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案中凶案8
张卓看向秦逸之, “头儿,就是……”
秦逸之点点头,示意他已知悉内情。
其实, 早先派张卓出去调查苏静茹与五皇子关系,以及现在苏静茹所住的那所宅子究竟是何人名下的?
他就猜到了苏静茹所依附之人是大皇子李嘉祥。
因为开门的那人是大皇子身边的亲随, 他见过几次, 有些印象。
只是为了证实,才让张卓去的。
如今, 对方竟主动上门来讨人了,可见对他苏静茹还是挺上心的。
只是如果李嘉祥知道苏静茹与五皇子还有些说不清的瓜葛时,他会作何感想?
“打发李福回去, 让他捎话给大皇子,古人语, 饮水思源, 大皇子知否?”
诸葛云睿看秦逸之, “你这是要站队?”
大越国如今一共有五位皇子, 四位公主, 大皇子李嘉祥,二皇子李嘉徳, 三皇子李嘉铭, 四皇子李嘉旭,五皇子李嘉洐。四位公主分别是大公主安宁,二公主安怡, 三公主安馨,四公主安颖。
其中大皇子与四公主安颖都是出自张皇后。
二皇子李嘉徳是皇贵妃刁氏所出, 不过,刁氏虽娘家父亲是宰相, 但她命薄,生二皇子时就难产殁了,刁氏长得娇娇小小,性子也温温柔柔,挺招曜武帝喜欢的,不曾想,就为了生二皇子结果丢了性命,惹得曜武帝对这个二儿子一直都挺不待见的,倒也不是会苛待什么,只是不喜见他,不太把他招到跟前说话。
因此二皇子在五个皇子里是最没存在感的一个。
三皇子李嘉铭的亲娘是贵人,她原本位份不高,因为生了李嘉铭,母凭子贵才被封为贵人。
不过,她娘家父亲虽曾官至三品,但其父早亡,家里只有一个年幼的弟弟,两个庶妹,庶妹都嫁了一般的人家,虽是去做正室,但门第都不高。
幼弟才七岁,读书一般,想来在科举上肯定是不如他们老子了,因此三皇子的外家不硬朗,朝中官员们对他将来能不能被封太子都不报什么希望。
而且这位三皇子资质与性情都酷似他的母亲。
读书一般,倒是对一些技巧开关甚是迷恋,一度把民间的各种技巧机关小玩意搬到府里研究,他这种举动在现代社会叫开动大脑,动手能力很强,但在大越国,却是被看作是玩物丧志,曾经扎扎实实地被御史大人们写过几本奏折批评指责的。
不过,曜武帝本意也没想将太子之位交予三皇子身上,所以对他也就没那么多期待,因此对他的行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了。
左右朕这第三子没有做出逛青楼,有辱斯文之事,琢磨琢磨技巧机关怎么了?
当然,这是曜武帝的内心活动。
他明面上还是得表演御史大人们几句的,不然人家不是枉费洋洋洒洒几千字,引经据典的,累死多少小心思。
曜武帝罚三皇子李嘉铭禁足半年,不许出府游玩。
这倒一点不影响李嘉铭,反正他也不喜欢出去瞎逛,就爱消息机关,整日里在家玩都玩不够呢。
背地里曜武帝又让人在他的库房里搜摸了一番,找了几十件精巧的小玩意,送去给三皇子。
儿子终究是自己的,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是必须的。
四皇子李嘉旭的母亲是邻国和亲来的郡主生的,有这样一个限制,即便这位郡主到了大越国皇宫就被封为贵妃,但四皇子的太子之路也是绝对行不通的。
李嘉旭深知此事,所以,他在这兄弟五人里是人缘最好的,跟哪个兄弟都玩得来,原因很简单,他对任何人都没攻击力,是个老实本分的所在,尽管他的老实本分里透着无奈,可没法子,命运使然,人终争不过命。
五皇子李嘉洐的娘也不是什么高门第出身。
但李嘉洐却是个有脑子的,他选择哄皇太后高兴,求娶了皇太后的亲侄女高氏,打得就是在走向太子之位的路程里,皇太后可以是他的依仗。
“按理五皇子是没有机会的。”
诸葛云睿讲了这么多,口渴,喝了大口茶后,接着说,“因为大皇子是嫡出,又是长子,自古立嫡立长,这是历朝历代定下的规则,但大皇子……身体上有缺陷,是天生的跛足,而且大皇子的性情比较宽厚,对人事事留有余地,这与皇上的强权政策很是不一样,因此皇上对大皇子是不太看重的,他反倒是喜欢诡计多端的五皇子,觉得他比较像自己……”
“而且,皇太后站五皇子,数次跟皇上那里给五皇子说好话,且说,一国之君怎么能有缺憾呢?那样会被外国来使们笑话我们大越国皇室不正的。皇上是个孝顺的,因此就更不想立大皇子为太子,但朝廷中的大臣们却是一半赞成大皇子为太子的,根正苗红,又性格宽和,具有仁君的潜质。但当今圣上却是最听不得仁君这两字的,他认为皇帝就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就会被有野心的臣子谋逆。所以,这才导致咱们大越国道现在没有立太子。”
苏锦书想想,现代历史课中,的确讲了不少仁君被自己的将军大臣谋反的,但更有滥使酷政,引起百姓们起兵造反的暴君,暴君们是百分之一百没好结果,但仁君的手下只要有铁腕臣子,那还是可以将天下坐稳当的。
由此从百姓这边看来,立仁义的大皇子为太子,将来执掌天下,比那个多疑又残暴又风流的五皇子要强得多!
“站队大皇子也没什么错。”
她瞥了一眼秦逸之额头上的包,心下微微觉得有点小歉疚,所以帮着他说一句,算是弥补吧,领情不领情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镇抚司不站队任何人。”
秦逸之斩钉截铁,“我只是……”
他话没说全。后头其实是,只是讨厌李嘉洐,谁让他惦记我的人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忽然何祐又急匆匆进来禀报,“头儿,大皇子府上的李福又来了,这次是给您送来一封信。”
何祐把信封递上。
“李福人呢?”
秦逸之边拆信,边问。
“他回去了,说咱们这边什么时候放人了,他再来接。”
呵呵,大皇子这回难道是改了性子,真迷恋上美色了?
信展开,没有开头称呼,直接讲述事实:属下业已查明赵县、临河县、南坪县、四合县,所发生的爆炸案,主犯都不是他们本县之人,是于几乎同一时间赶到该县,并两两携手,协同作案,爆炸案发生后,这些人多数被炸死,少有轻伤的,但轻伤者马上服毒自杀,并没有给当地县令留下任何破案的线索。
但我等已查明五皇子离京之时身边带有四十几人,皆是他的亲信,现他已经抵达岭南,但身边亲随却少了三十几人,独留下几人,那莫名消失的三十几人到底去了何处?又做了什么事情?
综合上面两点,这次轰动全国的爆炸案,李嘉洐脱不了干系。
动机:他劣迹斑斑,被百姓们耻笑传唱,有小人给他出主意,用爆炸案吸引百姓们注意力,他趁机金蝉脱壳,从流言蜚语中解脱出来,以免他的形象继续受损!
信的最末端,是另外一个人的笔迹:吾知其底细,但洐可以在吾身边设伏,吾为何不可反其道而行之?吾谢秦大人之善意,也请秦大人相信吾,苏女与平贵被杀一案没任何关系,这一点吾已经查明,平贵是吾表弟,他的早逝,令吾心痛,更让吾恨那卑鄙小人!另,许哲是有意与吾亲近,但被吾拒绝,此等两面三刀小人,吾必远离。
“看来,咱们的皇上有些看走眼了啊!这位大皇子非是一般人物!”
诸葛云睿看了信后说道。
苏锦书对皇宫里的勾心斗角没有任何兴趣,她关心的是张世子被杀一案没查出真凶,那她就拿不到三千两银子,“咱们要不要问讯一下那位工部侍郎许大人,看他怎么说?那晚最后见到张世子的人就是他,世子是死在马车翻下深沟现场的,但许家管事李常禾却说张世子是腿着离开的,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曲折我们不知道?没准儿能从许哲的嘴里掏出点什么来?”
嗯。
秦逸之与诸葛云睿都表示赞成。
于是,三人一起去了后院的一间厢房里。
许哲被知牧他们带回来后,并没有下大狱,主要是没有秦逸之的命令,而且这位许哲许大人,那可是工部侍郎,官职不小,没有拿到证据就把他关进大牢,怕遭到他的反咬一口。
“许大人,说说吧,你是怎么杀死张世子,并将其尸体装入马车,设计马车翻下深沟,造成世子意外死亡的假象的?”
诸葛云睿果然是个老狐狸,上来就直接抛死饵,不给许哲打腹稿,胡编乱造的机会。
许哲立时就急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杀了张世子?”
“有人证明你当夜与一女子幽会,被在树杈上的张世子窥到,被你府上的下人发现张世子,禀报与你,你恼羞成怒,担心你与女子幽会被人知晓,这才痛下杀手,害死张世子的,对不对?”
诸葛云睿平日里插科打诨的很闹腾,但真正审起案子来那也是老当益壮,其气势足以令胆小之人瑟瑟发抖的。
“我……我没有与她幽会,只是……只是喝酒闲聊,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所以我压根不惧张世子所谓的窥视,又何来恼羞成怒一说,更不要说我怒而杀人了!”
许哲虽面呈尴尬,但辩驳之词说的倒也在情理之中。
大皇子在信里已经说明了,这个许哲就是知晓了苏静茹得了大皇子欢心,住进大皇子的宅子,所以这才想要通过拉拢苏静茹来向大皇子表忠心。
殊不知,人家大皇子早就知道他是五皇子的人,是以对此两面三刀之小人压根瞧不上,更不屑与之同行。
“谁能给你作证,你没杀张世子?”
苏锦书问道。
“我庄子上的管事李常禾,每回我去庄子,晚上他都歇在我卧房外间的榻上,防备我夜里饮水伺候,秦大人如是不信,就将他传来问个明白即可。”
许哲在讲出了与苏静茹喝酒聊天一事之后,神情倒越发的坦然,镇静了。
“我的人已经去过你的庄子了,但李常禾跑了。”
秦逸之冷冰冰地开口,目光如浸了毒似的看向许哲,“许大人,你说你没杀人,那为什么我们把你带回来问话,你的贴身管事却慌慌张张地跑了?你府里其他下人说,李常禾连他的衣物被褥都没带,就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走了,很显然,那小包里装的应该是黄白之物,那么,请许大人解释一下,李常禾此举到底何意?”
苏锦书接秦逸之话茬,“不会是你杀人时,这个李常禾是帮凶,现在他误以为你被抓,怕被你供出来,他才狼狈逃窜的?”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案中凶案9
许哲此时才慌了神, 脸色一瞬间惨无血色,他竭力争辨,脖子上青筋都暴凸出现, “不,不是, 我根本没杀人, 哪儿来的帮凶一说?”
诸葛云睿啪一声把跟前茶杯拍在桌子上,茶水撒了一桌子, 茶杯倒挺结实的,没碎。
秦逸之若有若无地扫了他一眼,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诸葛云睿装作没瞧见, 只厉声呵斥许哲,“你说你没杀人, 李常禾能给你证明, 现在李常禾跑了, 你又具备完美的杀人动机, 老朽倒也问你一句, 你非得把镇抚司牢里的那些刑具依次走一遍才能招供?”
“啊?不,秦大人, 您听我说啊, 我真的没杀人,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我是认识张世子的,也知他的身份背景, 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杀他啊?”
许哲急的一脑门汗,也顾不得擦, 只是眼底全都是恐惧与央求,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 若不是秦逸之命人给他搬了凳子坐着,估计他这会儿已经双膝发软跪在那里了。
苏锦书、秦逸之、诸葛云睿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对许哲的表现很鄙夷。
这明显就是个怂货。
他如果坐堂审案子,怕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吧。
当下三人都起了给他上一课的心思,案件办到现在什么线索都断了,都显示与张平贵被杀一案没啥关系,可是,案子的突破口到底在哪里?
老这么停滞不前的,皇上那里可是没法儿交代,他老人家可是给了三天的办案期限的。
于是,诸葛云睿继续厉声质问许哲,“你如果想脱罪,就必须老实交代那日晚间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任何细微的变化,任何异常的动静,都要交代出来,或许我们可以从你所说的蛛丝马迹里找出你不是凶手的证据,那你就不用吃苦头了!许大人,别说我们不给你机会,能不能抓住,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
“好,好,我想,我认真想……”
许哲点头如捣蒜。
“我……我想起一件事儿,那晚,我接苏姑娘去庄子时,在门口遇到了一个人,那人叫牟远鹏。他与我有一两面之缘,所以与之打了个招呼,但他看起来行色匆匆,脸色也不好看,手上拎着一个大包,里头不知装着什么,看起来倒是有些重量的样子。”
“牟远鹏?”秦逸之略一沉思,说,“就是那个新科探花郎?”
许哲点头,是,就是他。
“不对,牟远鹏据说是江南人,他在京都没亲戚,一直住在客栈的,又怎么会大晚上在你们庄子附近出现?”
诸葛云睿对于最近的一次科举还是很关注的。
这位新科探花郎呢,虽然成绩不及状元郎,但其长相俊朗,身高颀长,行为举止又儒雅有风度,自状元郎等人骑马游街那日起,他就成为了京都城里未婚姑娘们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人选,据说,对其抛橄榄枝的世家女子不在少数,但这位探花郎好像都婉言拒绝了。
许哲有点犹豫了,他看看秦逸之,再看看诸葛云睿,想转移目光去看苏锦书时,一道犀利的眼刀子自秦逸之眼中射来,把他吓得一个激灵,低下头再不敢看苏锦书了。
“你有没有什么可说了?没有的话,就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诸葛云睿作势站起来要走。
许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秦大人,诸葛先生,我是寒门子弟,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不易,家中尚有年迈的老母需要奉养,年幼的儿女还在等我回去,求你们给我机会,我保证好好说……”
他这一跪,几个人更嫌弃了。
许哲是正三品的工部侍郎,秦逸之的指挥使官位也是正三品,两人同样的官位,他却能下跪,这也真是骨头软的不成样子。
“你还是起来吧。”
诸葛云睿说道。
是是。
许哲此刻那是一点官威都无,满脑子都只剩下,脱罪,脱罪……
他喘口气,回答道,“从状元游街之后不久,牟远鹏就住进了一旁和善公主的避暑庄子,看一众的下人对其的态度,那是极其恭顺,就像……就像是他是这庄子的主人一样,李常禾那混账东西曾经与和善公主府里的管事打听过,这牟远鹏与公主府有何亲?但那管事含含糊糊地只说,远亲!可是,公主是皇家贵胄,自不可能在江南有亲戚,如果牟远鹏真与公主府有亲,那就只能是驸马的亲戚,但驸马非是江南人,而是赵县的,所以,我至今不明白牟远鹏的真实身份。”
三人对视一眼,觉得他说这个情况,与案情没啥用。
即便这个牟远鹏真是驸马老家的亲戚,那与张世子也没啥牵扯,他一个外地人,暂住公主府,能惹出什么怕人知道,而且真被人知晓了,要起杀心的事情?
是以诸葛云睿又问,“还有没有别的?”
“这个……这个……”
冷汗顺着许哲的脑门子往下淌,他此刻的样子用一句话就能完美诠释,那就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我……我想起一件事儿。就是下人向我通报说,香樟树上发现有人藏匿,我吃惊后忙离席去门口查看,刚走出凉亭么几步,就隐约听到一个女子啊的一声……惊呼,不对,似乎是惨叫声,我当时身后就只有苏姑娘一人,我还以为她听到有人偷窥被吓坏了,所以就回头去看,却见她也歪头往一侧看,现在我想来,是不是她与我一样听到了什么,然后我们俩就循声朝着一个方向去看……但因为我焦急去大门口看看是谁在我窥视我的举动,也就没问苏姑娘,更没去深究那是谁在喊?亦或者是我听错了?”
三人有点烦躁。
这个许哲为了脱罪,再继续逼他想,要他说,估计他都要编撰出故事来了。
死的人是张世子,男的,与一个女子惊呼或者是惨叫有什么关联?
许哲能从一进士逐渐混成三品大员,其能力还是有的,当然察言观色也是属于其主要的一项能耐。
他自然是看出来了,秦逸之等人都不爱听他东拉西扯的东西了,当下浑身更抖若筛糠,“秦……秦大人,你再给我……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好想……想想……”
秦逸之的脸色愈发阴沉,眼底也冷森森的,虽然许哲根本不敢与他对视,但还是能感受到来自他眼中那迫人的凌厉气势。
“我,我还想起一事儿,那个探花郎牟远鹏原本是有一个跟随的,好像李常禾说他叫苟康,苟康长相比较粗壮,瞧着像是孔武有力的样子,他……他一直跟随在牟远鹏的身边,但自打世子被杀那夜起,我就再没见着他……他是不是杀害世子的凶手,杀人之后逃了?”
诸葛云睿都要给他气笑了,“你说是苟康杀人后逃窜了,那动机呢?难道是因为他吃撑了,杀个人消消食?许大人,你也是朝廷命官,也知晓胡乱攀扯的后果,你如果再没实际性的证据证明你无罪,那只好把你关起来……”
许哲的精神在这这一刻崩溃,他嚎啕大哭,“秦大人,诸葛先生,我……我真没杀人啊,我真是冤枉的……你们可得查明真相,不能这样白白冤枉我啊……那可是忠勇侯府世子啊,我巴结都巴结不上,怎么还会杀他呢!我杀了娘娘的亲侄子,我还要不要狗命了,我一家妻小还能不能活了啊?”
苏锦书以为,这位许大人,嘚啵这半天,说的话都没这哭诉的几句大实话来的有理。
秦逸之对何祐摆摆手。
何祐近前欲要把许哲带下去。
许哲吓得直往后躲,满脸恐惧,“别打我,别……用刑,我都交代,我都交代……那年年尾,有人给我送了一尊纯金打造的观音,我……我转过年把工部的一项督造堤坝的工程给了他,后来,他……他又给我送了两万两银票,我……我都收了,可是我根本不敢花,我可以都交出来,秦大人,我真的都没敢花啊……”
随着他的喊声越来越远,诸葛云睿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敢情这还有意外收获,哈哈,这个许大人真不适合当官,真的,听说他是五皇子的人,五皇子怎么就瞎了眼与这种怂货站一个阵营了,这就是个陷阱啊,随时能把他的主子给拉下去……哈哈……笑死我了……”
苏锦书眉心紧锁,她笑不出来,这个案子到现在为止,接触了几个有嫌疑的人,但到这时,似乎都解除了杀人嫌疑。
至于许哲,他那样的是真的做不成杀人凶手的。
想了想,她说,“刚才许哲不是说了,他曾经听到一个女人的惨叫,不若再去问问苏静茹,她是不是也听到了?如果她也听到了,那说不定就……”
“就有另外一起案子可查?丫头,你可拉倒吧,这个案子都没有点眉目没有,眼见着这都是第二天下晌了,还有一天多的时间,就是皇上给我们的期限,查不出真凶,咱们秦大人的屁股又该挨板子了!”
“那不若咱们就各回各家吧?我正好有点累,回去歇会儿。”
苏锦书听诸葛云睿一说,登时起身要走。
秦逸之气得磨牙,她这是啥意思?
敢情是盼着我被打呗?
但他知道苏锦书的软肋,只轻飘飘地丢过去一句,三千两银子不想要了?
苏锦书一个激灵,对啊,光想着看秦逸之热闹了,把赚钱大计给忘了。
“走走,再去会会你那位嫡姐去……”
诸葛云睿打圆场地道。
苏锦书白了他一眼,“先生,这是老糊涂了?我一个人来京都,一个人过日子,哪儿来的什么嫡姐?”
说着,她俏脸上瞬时密布了一层寒霜,看诸葛云睿的眼神里也透着怒意。
诸葛云睿自知是戳了这丫头的逆鳞,当即陪着笑脸说,“成,成,是老朽说错了,她哪儿配做丫头你的嫡姐啊?你是她的祖奶奶还差不多!”
秦逸之鄙夷地甩诸葛云睿一句,“你还不如许哲。”
诸葛云睿顿时炸毛,“秦小子,我告诉你,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能侮辱我,我诸葛云睿是何等睿智之人,岂能跟许哲那等怂货一样?我不去了……”
他竟就真的孩子气地拂袖而去。
苏锦书目瞪口呆。
秦逸之则表面波澜无惊,内心却早就暗暗欣喜,只剩下他与苏锦书两人,中间没那个老家伙捣乱,这气氛多暧昧,多……
他还在幻想着,就听到有婆子高喊,“快来人呐,有人要上吊啊!”
谁要上吊?
两人急忙往关押苏静茹的小屋跑去。
小屋屋门被秦逸之咣当一脚踹开,正面入眼上头是一道横梁,横梁上悬着一条白绫,白绫在下端打了个结,苏静茹站在高凳子上,双手攥着那条白绫结成的圈套,正要往脖子里套。
秦逸之厉声呵斥,“苏静茹你住手!”
苏静茹却压根都没看秦逸之一眼,只恨意满满地瞪着苏锦书,“苏锦书,你终于来了,好,很好,我已经把遗书写好,交予人带出去了,你……为了谋夺苏家家产,公报私仇,利用昏庸的锦衣卫把我抓进镇抚司,又恶语相加逼我不得不上吊自杀!哈哈,这个故事可够惊心动魄?你可喜欢?”
说完,她的头猛然往前一探,接着就将脚下的高凳子给踹倒了,然后她的身子就吊在半空,随着她踩翻凳子的惯性,不住地摇摆、晃荡……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案中凶案10
小屋里一众人都惊呆了。
他们都仰头看着在半空中晃荡不停的苏静茹, 这是怎样心思歹毒的女人啊,为了陷害另外一个人,竟不惜以自己性命做筹码, 她……她就不怕真的没人救,一下子把自己给吊死了吗?
嗤啦一声!
秦逸之利刃出手, 寒光闪过后, 白绫断裂,苏静茹从半空中掉落, 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疼得她哎呀一声惨呼,旋即用满是眼泪的眼睛恨恨地盯着秦逸之, “秦大人,一般救人不得接住半空坠落的人吗?”
“哼, 本指挥使让你不死, 是还有案情要问, 问完了, 我亲手再把你挂上去。”
他转身往外走, 经过苏锦书身边,见她站着没动, “你让何祐去大牢里选一样刑具送过来, 一会儿你亲手教教她做人。”
“苏锦书,你敢。”
苏静茹发出歇斯底里的呼喊。
苏锦书怒极反笑,笑得恣意, 绚烂,“敢不敢的你很快就知道了。”
她脚步轻快地奔前院去了。
“苏锦书, 你敢对我不利,父亲不会饶了你的!苏锦书, 你敢对我动刑,我……我就让……”
秦逸之冷眸含霜,“把她的嘴堵上。”
有锦衣卫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的臭抹布,不由分说塞进苏静茹的嘴巴里,刺鼻难闻的臭味儿让苏静茹的胃里瞬间翻江倒海般的涌动,紧接着一股污秽之物就从胃底直喷到嗓子眼,可惜的是,嘴巴被堵,那些污秽之物上不来下不去地卡在那里,引得苏静茹阵阵恶心,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脸上更使眼泪鼻涕一起涌……
可惜,锦衣卫们根本就铁石心肠,压根没被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打动。
反倒一旁看守她的几个婆子指桑骂槐,“都说大官儿府上的千金小姐们洁身自好,心地善良,万万没想到,这里头竟还有这等货色,设计陷害亲姐妹,哪儿有一点当长姐的德行?”
“就是就是,装的跟正经大家闺秀似的,实际上,早就非是处子之身,不要脸的东西,愿你早日被卖进青楼,大人说过了,让你梦想成真,日日夜夜都跟无数男人厮混苟且,届时你都不用上吊死了,直接马上风死!”
苏静茹被气得两眼冒金星,她想打人,可是手脚被控制,想骂人,嘴巴被堵,万般羞愤之下,她的眼泪夺眶而出,那泪水流啊流的样子倒有几分惹人怜爱。
“呸呸呸!不要脸!”
她这幅样子倒让那几个见惯了后宅宅斗的婆子们鄙夷,她们连连啐口水,若非怕一鼓作气把她气死了,再真的连累苏姑娘吃官司,这几个婆子真的要联手,发挥无敌骂将的本事,不把苏静茹给气得七窍生烟,那算他们无能!
秦逸之与苏锦书在前厅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其间木生乐颠颠地跑来道,“公子,苏姑娘,那几位婆子真太毒舌了,她们把苏静茹骂晕过去,又用凉水浇醒了,继续骂……”
苏锦书想起一个词儿,以毒攻毒。
大概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木生再次跑来,这回他笑得跟欢实了,“公子,苏姑娘,那女的给嬷嬷们跪下了,嬷嬷把她嘴里的抹布拿掉,她把苦胆水都吐出来了,这会儿正求着几位嬷嬷给您禀报,她要见您呢!”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秦逸之点头,把她带来。
苏静茹很快就被带到了。
不过隔了一个多时辰,原本穿戴光鲜亮丽,发鬓梳理齐整的苏静茹,竟衣衫脏污,头发凌乱,许是被婆子们拉扯过,她衣衫上的扣子少了两个,隐隐的露出些许白嫩嫩的皮肉,瞧着若隐若现的,引得一干锦衣卫眼珠子险些顺着她那衣衫的缝隙扎进去……
你……你……
看到苏锦书,苏静茹心里的嫉妒恨意爆棚了,当即快走两步就要冲过去撕扯苏锦书,不料被一个婆子拎小鸡似的,一把拎回去,啪啪啪左右开弓甩了几记耳光。
苏静茹都被打傻了。
她下意识地喃喃,你……你敢打我?你怎么敢打我?殿……下,殿下救我……
秦逸之冷声,“你若不想死得太快,最好谨言慎行!”
苏静茹恍惚被针扎了似的,周身一哆嗦,堪堪闭了嘴,只是眼神仍旧恨恨地盯着苏锦书。
“你最好继续恨我,我才有理由对付你!”
苏锦书道。
“你……你……”
“我怎么了?不是你想斗吗?很好,我奉陪到底!苏静茹,别说我没警告你,你那点子颜值,不至于让哪个男人发疯发狂地爱上你,你还是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或许还有一条活命的机会。”
苏静茹癫狂大笑,“苏锦书,你在嫉妒我!哈哈,你嫉妒我长得比你美!”
苏锦书不耐烦了,“大人,你还问不问了,不问我走了,听个疯子发神经,我觉得自己也是疯了。”
秦逸之呵斥一声,“苏静茹,那是抹布的滋味没享受够?”
这话异常好使,苏静茹顿时打住,忍不住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险些当场吐了。
秦逸之沉声,“说。”
苏静茹狐疑,“说什么?”
“说那天晚上你在许哲的避暑庄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一点一滴的都要说清楚明白,不然有你好受的。”
何祐威吓她道。
苏静茹想了想,开口道,“那日上午是许哲派人给我送的信儿,说约在避暑庄子见面,我本来就不认识许哲,也不想去,但……但有人逼我去,我只好去了。”
“谁逼你?”
“我……我……是我自己要去的,没人逼我!”
她改口了。
不过,秦逸之并没有追究,只是桀骜不驯的脸上浮现一抹嘲讽的冷笑,就苏静茹这种女人,大皇子竟然肯要,还为了她不惜让管家到镇抚司自扒马甲,实在是有悖于皇家贵胄的修养与风范。
他第一次对之前看好大皇子,非想法子把五皇子给扳倒的行为有了些许的疑惑,他疑惑自己怎么有些看不清这位大皇子了?
苏静茹继续说,“我到了之后,酒席已经备下,是在庄子里头的一个凉亭里。
“我们边吃喝边聊,期间他给了我一万两的银票,托我在我家主子跟前给他说说好话,他说自己有意弃暗投明,希望我家主子能收下他。”
“但说着说着,外头忽然传来嘈杂声,他起身要出去看发生了什么,我是客人,而且是女客,与他在夜里私会,虽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但被人瞧见总是不好的,所以,我就一直坐在那里没动,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发生了一件怪事。”
“不知道从哪儿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声,一开始我根本不确定那喊声是女人发出来的,
“后来我循声走到东墙跟底下,这时依稀听到有个男人说,‘剩下的就由小的来处理吧,公子你以后前程似锦,想攀附您的女人多的是,这等货色的配不上您。”
秦逸之神情阴鹜,“你的意思,这女人与两个男人有关?”
苏静茹怨毒地瞥了秦逸之一眼,“那就是大人您的事儿了,我只是陈述事实!”
她停了停又接着说道,“后来我就听到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像是在往袋子里装什么东西,但两人再没说话,这时,许大人回来了,他说有些意外之事发生,要我从后门走,我因为也是避人耳目来的,所以并没有异议,就随着他一路去了后门,后门那里他早就安排好了马车,我上了马车后,就一路沿着原路回去了。事情就是这样,我压根没见到过什么世子,他是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你们就算想公报私仇诬陷我杀人,那也得拿出证据来,不然,我要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苏锦书看了她一眼,忽然就笑了,“苏静茹,诬陷你?你也配!”
苏静茹怒瞪着,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来了,她忍住了扑上去撕咬她的冲动,只一字一句地道,“苏锦书,你记住了,咱们之间的仇恨早晚有一天要彻底清算,至于谁输谁赢,就看谁的后台硬了!”
她转而又看向秦逸之,看着看着嘴里发出桀桀冷笑,“世人称你是活阎王,对你骇然至极,但我却不怕你,你再横再狠,不也是仅为皇家所用吗?总有一天,我会站在凌驾于你之上的地方,看你后不后悔今日之所为?”
秦逸之用不屑到极点的声音道,“那你还是先赶紧想法子站在我之上吧,在这之前,老子想怎么磋磨你就怎么磋磨!来人,让她初步了解了解我们镇抚司,别扭头就把今日之事给忘了!”
是。
何祐应声与一个锦衣卫过来,一左一右将苏静茹架着走了出去。
“苏锦书,你怎么敢?苏锦书,你……等着……等我……啊……”
声音从愤怒转而凄厉,再后来就是声如蚊呐般的呻吟。
半个时辰后,苏静茹是被人抬走的。
身上虽盖着薄单子,但有鲜红的血色透过薄单子渗露出来,在那纯白色的单子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抬走她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大皇子府上管家。
而是苏府的下人。
她心有不甘地呢喃,为什么不是他的人?你们是不是没通知他我出来了?你……你去禀报他知,就说……说我心念着他,誓死珍爱追随……
抬着她的人默不作声。
她气得咬牙切齿,几欲破口大骂,你个狗奴才,听到没有?去……去告知殿下,我……我心仪他……
抬的人反而是将头扭向一侧,不去看她,更不想听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些直白又臊人的话。
堂堂的未出阁的侍郎府上的大小姐,竟放浪到在街上与府里一个下人谈论心仪的男人,这传扬出去,别说是这位大小姐,那就是下人都感觉没脸见人了!
一行人拐弯进了一个小胡同。
胡同里停着一辆豪华马车。
车帘低垂,里头丝丝缕缕地溢出一种似有似无的龙涎香的气息。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案中凶案11
虽然苏静茹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 血腥气一直萦绕地紧随着她,但她的鼻翼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那股子淡而清雅的龙涎香。
殿下?
她惊喜地喊出声儿来,同时两滴眼泪, 顺着眼角滑落双颊,车帘掀开, 她莹然欲滴的楚楚神情映入男人深邃冷幽的眸底, 男人眉心不禁微微蹙了蹙,口中轻轻呢喃了一句, 那厮真是狂悖,怎么敢把你打成这样?
“殿下,静茹不疼, 真的不疼!”
苏静茹的眼泪如雨滴般纷纷而下。
男人长臂一揽,将其从架子上抱入怀中, 轻轻于额上印下一吻, 龙涎香侵入苏静茹肺腑, 他轻薄的唇紧贴她耳垂, 如梦似幻般的呢喃, “本宫会好好疼你的。”
殿下!
苏静茹泪眼婆娑,神情哀怨, 浑身软做一团, 任其将她抱上马车,车轮旋即滚动,往东城而去。
与此同时, 何祐从衙门外急匆匆进入后堂,见了秦逸之后, 在其耳边嘀咕数语。
秦逸之冷傲的眉宇间骤然添了一份深重的狐疑,那人身份尊贵, 打小身边就是美女如云,苏静茹那等姿色是不该让他痴迷如此,那么他到底是在谋划什么?
“苏姐姐,我知道那女人的来龙去脉。”
张良蹦蹦跳跳从外头进来,没理会眉头深锁的秦逸之,迎着苏锦书就跑过去了。
照着他这奔跑的速度,必定会在距离苏锦书一步之遥的地方才能站稳当,那他岂不是要与他的苏姐姐,几乎面对面,话语之间的气息要相互交融?
某人大长腿往一侧一探,接着胸口上就被张良撞上了。
“哎哟,大人,您走路怎么不看道儿啊?”
张良摸摸被撞疼的脑门儿,话里带着几分幽怨的小情绪。
秦逸之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何况对面还是个半大的莽撞小子,他拧眉,“就站这里说。”
张良摇头,“不成,站在这儿我说不出来。”
秦逸之气得想揍他,“你怎么才能说出来?”
“我得看着苏姐姐的脸……”
张良说着,伸手去扒拉秦逸之,没扒拉动弹,歪头想了想,就往旁边挪蹭了几步,避开了挡在他与苏姐姐之间的这座秦式大山,“苏姐姐,我很讨厌那个叫苏静茹的,我想给她套麻袋,所以我去打听了,她竟是那种人。”
哪种人?
这答案不用他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张良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她是在游湖的时候掉进湖里,被一个男人救了,之后,那男人又喊了郎中来给她瞧身子,谁知郎中说她身子骨弱,这次又被冷水浸泡侵袭,更要静养!那男人就把她带回家了,她就住在那男人的宅子里,她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我套她麻袋都怕脏手。”
“那就别套。”
秦逸之说着,抓了张良一只胳膊就往外走。
“大人,我还有话要跟苏姐姐说,你别拽我啊!大人,是您让我认下苏姐姐的,现在您又不让我跟苏姐姐说话,这是……不讲道理,哎呀,苏姐姐……你等我一会儿回来哈!”
到后来,张良完全是被某人提溜起来,双脚离了地面,就这样他还手蹬脚刨的。
不大会儿,秦逸之一个人回来。
苏锦书不解地问,张良呢?
秦逸之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淡淡然道,“太聒噪,丢出去了。”
啊?
苏锦书几乎能预料到,晌午吃饭时,她能收获一个满脸泪水与鼻涕泡横流的少年,在她跟前絮絮叨叨地诉苦……
诸葛云睿挠挠头,“眼下的情形看来,张世子之死与许哲没啥关系,苏静茹也不是杀人凶手,那接下来是不是该查查和善公主的避暑庄子了?只是,查长公主的庄子,是不是得去跟皇上讨个圣旨啊?”
秦逸之点点头,“我下午就去……”
他话没说完,张彪就在知牧的带领下急匆匆地进来。
“知牧,什么事儿?”
秦逸之转变话茬,问道。
知牧指指张彪,“头儿,还是让张捕头说吧。”
张彪抱拳施礼,“秦大人,我们大理寺接到一个新的报案,也是凶杀案,不过,死者是个年轻女子,这会儿我们贺大人已经带着何三碗去现场了,让属下来禀告一声秦大人。”
秦逸之眉心蹙起,“你们贺大人这是赖上镇抚司了,不管什么你们接手了什么案子,都要镇抚司帮忙?那不若等我跟皇上商量一下,干脆取缔了大理寺得了!”
张彪是个直性子,对贺延舟以及大理寺那都是维护得很,当即就不乐意了,“秦大人就没听说过,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谁说我们大理寺要赖你们?这起案子的现场距离东马山极其近,我们大人也是怕这死去的女人与张世子被杀有什么瓜葛,才让属下来禀告秦大人,既然秦大人如此说,那属下就告辞,以后也不来了,爱谁来谁来!”
后头这句应该是心里话。
不过,他是个有话不吐不快的主儿,当下也没觉得怕谁,直接说了出来。
诸葛云睿笑着直摇头。
苏锦书则看向秦逸之,嘴角漾着笑意,你以为天下人都怕你?错,总有不怕的,比方说这位张捕头!
人家行得端做得正,怕你作甚?
秦逸之扫了一眼知牧,知牧领会,马上追上张彪,“张捕头,我跟你去看看,你们贺大人那可是位睿智异常的能人,他估计的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嗯,我们贺大人的确是我当捕头以来遇到的最聪明的大人,我们大人还说了,做人做事,只管耕耘,不问收获,只要付出努力,到时候自然会有一份好的结果!”
张彪立时就来了精神,把脑子里他们贺大人说过的话都搜罗来讲给知牧听,知牧也是个能耐的,点赞不说,还能掺和点意见进去,这下张彪更满意了,渐渐就把对秦逸之刚才的不满都给抛去脑后了。
知牧暗暗松了一口气。
总算替着他们秦大人把bug给堵上了。
讲究起来大理寺与镇抚司那真是息息相关的两个衙门,不管是办案子互通有无,还是在官场上秦大人与贺大人之间的相互维护,那都是值得细品的。
偏生他们家秦大人性子孤傲,每次都把贺大人给怼得体无完肤不说,还经常会当着人家手下的面儿贬低贺大人,贺大人的手下自然是不乐意了。
如此,知牧等人就会时常与张彪说些好听的,他爱听的,以此替着秦逸之挽回点形象,也让两位大人之间不会因为嫌隙太深,而酿成不可调和的矛盾。
多个朋友就多条路,不管在江湖还是在庙堂那都是适用的。
知牧带回来的消息是,就在发现张世子车毁人亡现场不远处的河滩边发现一具女尸。
女尸的死因何三碗已经查出来了,先被重击脑后,可能未死,又被掐死,脖子上留有一条很深的紫痕。
大理寺的捕快们办理这样的案子有一个相对来说比较恒定的规则,发现死尸,查明死因,查找死者身份,来历,以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最后查找见过死者最后一面的人,先从方圆十里之内查起,如果没查出死者的身份,那么继续扩大范围,直至查到为止。
这样的不明身份的死者,想要为其伸冤,找到杀她的凶手,当务之急就是要知道她是谁?出现在东马山这里,是被人抛尸荒野,还是真的就是被杀在当场?
何三碗给出的结论,女死者是被死后抛尸的。
这个结果与张世子也是一样的。
苏锦书想起苏静茹说的,她听到的那一声女子的惨叫是在许哲避暑庄的隔壁发出的,隔壁是和善公主的宅子,如果说,苏静茹听到那一声女子的惨叫,是她死前的最后发出的声音,那很有可能,和善公主的那个避暑的宅子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
想到这里,她跟秦逸之说,“大人,我觉得这女人的死虽不能确定与张世子被杀有关,但她可能是在和善公主那个宅子被害的。”
秦逸之点头,叫过张卓与肖鹏,“你们带人帮大理寺查此女子的身份来历,我进宫请圣旨搜查和善公主的避暑庄!”-
午饭,苏锦书做了鱼锅饼子。
赵大奎早上采买了小黄花鱼,鱼的个头不大,但胜在新鲜。
做鱼锅饼子得分三个步骤来进行。
第一,炖鱼,苏锦书在锅里铺了一层姜片,把处理好的鱼加入适量的葱段与蒜瓣儿,倒入半杯米酒,加入食盐、面酱和清水,水量刚好没过鱼身。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二十分钟,让鱼充分吸收调料的味道。
第二步,制作饼子。
把玉米面和水混合,揉成面团。将面团分成小块儿,擀成饼。在饼上刷油,撒上食盐和花椒碎,然后卷起来切成小段。将小段面团拉伸后擀成薄饼,放入另外的锅里煎。
第三步,炖煮。
将做好的饼子贴在鱼锅的锅壁上,盖上锅盖继续炖煮,由于饼子贴在热锅壁上,会满满变得金黄酥脆,同时还吸收了鱼汤的香味。
因为知牧他们都被派出去了,秦逸之也进宫不在衙门,所以到了吃饭时,前院书房就诸葛云睿一个人溜溜达达地来了。
他一脚踏入饭堂,立时鼻子的功能就发挥到极致。
使劲嗅了嗅,他赞道,“哎呀,这是做的鱼吗?怎么鲜美之余还有一股子玉米饼的香味儿?”
顺子笑道,“先生您的鼻子真的好灵啊!我们苏姐姐做的就是鱼锅饼子。”
鱼锅饼子?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诸葛云睿看着顺子端到自己面前的鱼锅饼子,先是细细观察了一番,这个过程里,不断有一股鲜美异香冲击他的鼻翼,他实在是克制不住了,拿筷子就夹起一块鱼肉塞入口中,若非他这个动作来的快速,那口水都要流出嘴巴了。
鱼肉进嘴,鲜香适口,又咬一口饼子,满口香酥,夹杂着鱼汤的鲜美,真是像打开了一个魔法盒子,每一口都释放着令人陶醉的美味魔法。
当然,诸葛老先生是不懂什么叫美味魔法,但他知道的是这个鱼饼的美味无法用语言形容,它的口感细腻而丰富,每一口都是极致的味蕾之旅,让人仿佛置身于海洋之中,品尝着大自然的馈赠!
“丫头,你这厨艺跟破案相比,老朽都不知道哪一样为上了!哎哟哟,我以后啊,得对贺延舟好一点……”
诸葛云睿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樱桃很是疑惑,“老先生,您赞我们姐姐的厨艺干嘛说要对贺大人好一点?他是大理寺的官儿,跟咱们镇抚司也没关系啊?”
“怎么没关系?你想想,如果他把你们苏姐姐给追到手了,娶回家了,那咱们镇抚司这边还留得住你们苏姐姐吗?她不得夫唱妇随,跟去大理寺啊?那老朽我不得也想法子去大理寺,在他们的后厨饭堂里安营扎寨啊?”
樱桃看看顺子,顺子点头,嗯,先生这话没毛病,要是苏姐姐去大理寺,那我……
他看向樱桃,征询樱桃的意见。
樱桃用力点头,“苏姐姐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对,我们都去大理寺。”
顺子欢悦地说道。
“身在曹营心在汉,这就是你们的品质?镇抚司呆够了,我现在就调你们去大理寺,你,你,还有你,你们一起啊?”
秦逸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脸铁青,指着诸葛云睿、顺子与樱桃,眼底的阴沉都要凝成冰了。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案中凶案12
顺子与樱桃吓得皆是一哆嗦, “大人,我们……开玩笑的。”
哼!
秦逸之回他们以冷哼,旋即将冰冷的目光扫向这起子事情的始作俑者, “先生,志向远大, 我镇抚司庙小, 就不耽搁您的锦绣前程了。”
诸葛云睿心里暗暗懊悔,失策了, 刚才说话时怎么没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秦小子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都没发现,很显然这不是他一个老智囊先生该有的素质。
他呵呵一笑,迅疾指着顺子跟樱桃, “年轻了,你们俩还是年轻了, 不知道老朽这是在做一个清除内叛的调查活动吗?瞅瞅, 你们俩这意志多不坚定, 老朽不过提了那么一星半点, 你俩这就心动了?你们咋不想想, 即便你们苏姐姐要嫁,那也只能嫁咱们镇抚司秦指挥使啊, 看看指挥使大人丰神迥异, 品质高雅,就是随便一个抬手走动,那都宛若谪仙降世, 全身上下都是傲然不俗的气质,是那个贺延舟能比的吗?秦小子, 你要加油哦,老朽可是很看好你滴哟!”
哎, 你这……
顺子跟樱桃瞬间无语。
俩小只同时在心里想,以后绝不与先生站统一战线,太善变,还善变得有理有据,这谁的脸皮能赶上先生的厚?
秦逸之刚才脸上的愠怒,在一错愕之下,渐渐化解,随后嘴角微微上扬,浮出一个优雅又颇有气势的弧度,他倒是堪称史上最体恤手下的指挥使,“先生以后若是再做这样的即时调查,要先悄悄跟我打个招呼,以免误伤!”
“是,是,大人说的极是,是老朽这回冒失了。下回定然会找大人备案,再写下一个具体流程,看到底哪个流程里的被调查人员出妖蛾子!”
诸葛云睿不愧是奸猾界天花板,三言两句就把反的正过来,倒还得了个赞赏的眼神。
苏锦书完整地看完这一章节的戏码,不禁鼓掌,为诸位的精湛表演,“大越国欠你们几位一个百花奖啊!”
诸葛云睿首先发问,啥事百花奖?
苏锦书被问住,“就是……就是对你那巧舌如簧发的一个奖励!”
“啊?真的啊,老朽还有很多话没说呢,你先说说,这个奖励是啥?”
苏锦书瘪嘴,她知道奖励啥?不然奖一顿棒棒炖肉?或者一顿老拳暴击?
在几个人齐刷刷的注视下,她无力继续扯谎,索性道,“奖励你一盘点心……”
“真的啊?太好了,啥时候兑现?”
诸葛云睿紧追猛赶。
“那……那就等这个案子破了吧。”
苏锦书感觉自己挖坑埋自己,很悲催。她扭头看秦逸之,“大人,搜查长公主的圣旨拿到了吗?”
此话一说,秦逸之的脸色先就变得阴沉下来。
诸葛云睿惊愕,“皇上没给?”
秦逸之点点头,“皇上说,和善公主是他的亲姐姐,当时,先皇去世,不是长公主从中斡旋,在大臣们游说,他未必就能坐到宝座上,如今,他怎么可能下旨意让锦衣卫搜查长公主的宅子?真那么做了,不但长公主会寒心,那就是京都诸人也都会暗中骂皇上是卸磨杀驴,以怨报德!所以,皇上说了,没有切实的证据证实和善公主的宅子里的确是发生过杀人事件,那就不能随意闯入长公主宅邸。”
“那女子若真死在和善公主宅子里,咱们一直没证据,她就白死了?万一证据就在和善公主的宅子里呢?”她坚信任何事情,只要发生,就会留下蛛丝马迹,若仔细搜过,一定会找出凶手的破绽。
可架不住,皇帝不让搜,那个宅子他们压根进不去。
“要不让张良晚上给公主宅子里的管事套麻袋,然后……”
诸葛云睿这话惹来秦逸之的白眼。“赶明儿锦衣卫干脆改名麻袋队好了,先生任队长,哪儿有不平事,先生就带着一队人去给人套麻袋……”
扑哧!
苏锦书与樱桃都没忍住,捂嘴笑起来。
诸葛云睿老脸涨红,倔强地瞪着眼珠子,理屈词穷地反驳,“老朽这也是无奈中的锦囊妙计,不若你说说,接下来要咋办?两起案子,一起是至今找不到嫌疑人,无法继续查下去,另一起是嫌疑人被关在一座公主的宅子里,他不出来,我们进不去,照样没法子继续……”
谁说没法子?
秦逸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份请帖。
请帖展开,是和善公主府邀请杜嫣然去香樟园避暑庄游园赏菊花的。
诸葛云睿一脸促狭,“秦小子,老朽的眼睛若是没瞎的话,人家请帖上写的可是被邀请人杜嫣然,是你那青梅竹马的一表三千里的表妹,咋,你想给苏丫头易容,让她装扮成杜嫣然的模样去赏花?问题是,苏丫头身量窈窕婀娜,你那表妹可没丫头高挑,倒是比她身量微丰,这不大好易容吧?”
秦逸之微微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观察苏锦书的微表情,见她听到杜嫣然的名字,没什么太过激的情绪显现,当下略略心安,说来他自己都觉得怪,什么时候起他对苏锦书的心情变化如此在意了?
“嫣然邀请了我与她一起同行,至于苏姑娘……”
他顿了顿,像是在谨慎地组织接下来的话术,但他这边还未果,那边苏锦书则爽快地抢答了,“我可以男扮女装,给大人做个跟班小厮。”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既表示她已然看穿了秦逸之的盘算。
秦逸之面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尴尬,他下意识地抬手摸摸已经凉了好久的茶杯,对上苏锦书淡漠的眼神,他端起那杯凉透了的茶,咕咚咕咚喝光了。
“其实,还有个简单的法子。”
他的话引起诸葛云睿与苏锦书的兴趣。“什么法子?”
“咳咳,套麻袋!”
切!
两人齐齐地朝着秦逸之翻白眼。
傍晚,在苏锦书家前厅,镇抚司与大理寺两大衙门的最高领导,各种率领自己的得力干将,开了一个关于这两起杀人案的碰头会。
会议第一内容,先是由两位头儿各自讲了目前两起案子走入了瓶颈期,需要各位开动脑力,再勘查现场,寻找蛛丝马迹,另辟蹊径,找寻凶手。
第二内容是张彪与知牧等人各自把手头掌握的情况,一一做了陈述,做到资源共享,绝不藏私。
第三内容是,根据现场诸位的发言与掌握的与案情有关的事宜,大家讨论判定案件走向,并研究出下一步该从哪里开始查找案件突破口。
在得知秦逸之要带着女扮男装的苏锦书去参加和善公主庄子举办的赏菊游园会,贺延舟表示不认同这种做法,“本官以为,所谓游园会必定参加人很多,即便你们能找出杀人现场,但人多极其容易破坏现场,你们同样拿不到证据,却反倒容易被现场的被破坏的证据误导,引发别的事端出来,浪费人力物力,倒不如今夜我遣张捕头与宋清柏夜探公主宅邸,届时,能先一步拿到确定的杀人证据,说不定一下子就把案件给破获了呢!”
他说完,目光挑衅地看着秦逸之,那意思,只要你跳出来反对,我就直怼,你想与苏姑娘携手揽腕地去参加游园会,门儿都没有。
“行啊,贺大人这个提议非常之好,我就纳闷了,诸葛先生,这样的好主意,你怎么就没想到?看来,你这智囊团还是老迈了,是不是该申请返乡养老了呢?”
秦逸之大出贺延舟意外,不但赞同他的意见,甚至还自贬了诸葛云睿。
诸葛云睿老先生鼻子都要气歪了,你俩明争暗斗,扯我老人家干啥?我是碍着你们追美人了,还是挡着你们破案显神通了?气死我了!
“是,是,这起子案件侦破了,老朽就立时请命返乡养老!”
贺延舟不解,“诸葛先生,您可真是有始有终啊,想返乡还得把手头的事宜了结了,做到不留遗憾,您的这个精神很是值得我们这些后辈们效仿啊!”
诸葛云睿看看苏锦书,舔着老脸讷讷,“老朽其实也没那么高大,就是……你问苏丫头吧,她知道怎么回事?”
苏锦书被点名,回以尴笑,能怎么回事?不就是一盘子点心的事儿吗?
但看破不说破是美德,苏锦书自认这点子美德她还是有的,所以,索性光笑不说话,你们爱咋咋地吧!
碰头会于酉时初结束。
苏锦书提前离席于自家厨房做了一顿热乎乎、香喷喷的炸酱面。
樱桃到前厅招呼大家去后面吃饭。
贺延舟精神为之一振,身心都随之愉悦起来,俊眉都笑得舒展了,“苏姑娘厨艺了得,上回咱们两个衙门的联谊会,我吃了那一顿,一直对苏姑娘做的饭菜念念不忘,今儿个有口福了,又能吃到……”
“贺大人,这顿饭你的确是吃不得。”
秦逸之很是煞风景地来了一句,顿时惹得贺延舟乃至他的忠实部下张彪眉毛都立起来了,直愣愣地发问,“秦大人,咋苏姑娘成你家的了?她做的饭菜就兴你吃,不许我们大人吃?你这也有点太霸道了!不成,属下去后厨问问苏姑娘,她家有这临到吃饭赶客人走的规矩不?”
他是行动派拍,也粗中有细地知道,他们贺大人干不过秦阎王,今儿个贺大人能不能吃上这一碗炸酱面,就得苏姑娘出面主持这个公道!
他刚迈出去两步,就听秦逸之幽幽地一句,“我说这话全是为贺大人以及张捕头考虑的。”
贺延舟都气笑了,“秦大人,请直抒胸臆,让本官知道知道,你这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品质是打哪儿来的?”
一时,场面气氛就诡异起来。
贺大人冷着脸,拧着眉毛,与秦逸之对视,秦逸之则是在笑,看似是友好的笑,可落在张彪一行人的眼里,那就是挑衅,就是故意下绊子,阻止他们贺大人与苏姑娘接触,此等狼子野心,他们大理寺若是听之任之,那岂不是贺大人与苏姑娘这一出才子佳人戏码永远都无上演的机会吗?
不成,今日不蒸馒头争口气,一定得替贺大人讨还一个公道!
情势剑拔弩张之际,有几个大理寺的捕快甚至手都按在了刀鞘上,只要秦阎王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他们就干他丫丫的……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案中凶案13
秦逸之冷冷地扫视过张彪等人, “诸位不记得了,今天碰头会的两项决议,一, 明日起继续对两起案子的涉案人监控,从中再次确认他们有没有杀人嫌疑?二, 今夜贺大人与张捕头要组织人夜探和善公主避暑庄, 期望在庄子里找到真正的杀人现场,拿到山庄有人参与杀人的证据, 从而在圣上那里得到搜查公主避暑庄的圣旨。这都是酉时了,时间不等人,难道大理寺平常办案就是呐喊几句, 再就偃旗息鼓了?”
“额?这个……”
贺延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是主动提出由大理寺人夜探公主避暑庄的意见, 怎么就听到苏姑娘做的炸酱面就把正事儿给忘了呢?
张彪更是窘得直搓手, “还真是, 这顿饭看样子是吃不得, 得赶紧回去做准备。”
他抬头看自家贺大人, 走不走?
走!
贺延舟大手一挥,“秦大人请静候我们的好消息, 拜托你转告苏姑娘, 把炸酱面给我们留一碗,我们拿到证据回来庆功,吃面。”
“嗯嗯, 好,没问题, 绝对把贺大人的话转告苏姑娘!”
秦逸之那是好言好色地应下了。
大理寺的衙役们都相互看了一眼,这个秦大人看样子也不似传闻里那样凶狠狡诈啊?是不是咱们误会了他?
很快, 大理寺人都走了个干净。
苏锦书与樱桃端着面出来时,一屋子人只剩下镇抚司这边的几个,她纳闷,“贺大人,张大哥他们呢?”
诸葛云睿刚要接话,却听他们的秦指挥使不无钦佩的语气,“你的贺大人与张大哥,都是敬岗爱业之人,这会儿回去准备夜探公主山庄事宜,不过,贺大人倒是托我转告于你,给他们留一碗面,他们成功拿到证据后回来以吃面庆功!”
苏锦书无语,“你怎么不拦着他们点?你明明知道他们这回有去无回,还纵着他们去冒险?”
秦逸之貌似很惊讶地看着苏锦书,“不能吧?贺大人可是京都城里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而且,张捕头的威名也不小,在京都的毛贼圈子里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哪个街头混迹的小贼听到张捕头的名头,不给吓得屁滚尿流?”
苏锦书就知道他是故意捧杀贺延舟与张彪,那俩人也实在,怎么就中了他的套儿呢?
“那接下来咋办?”
她把面放桌子上,眼神不带好意地看着秦逸之。
秦逸之轻轻松松,“吃面啊!”
诸葛云睿那是早就按耐不住了,抓起筷子,哧溜哧溜地吃起来。
边吃还边夸,“苏丫头,要不你去街上开个馆子算了,我也不在镇抚司混了,给你去当跑堂儿的。”
顺子不满,面也堵不住先生的嘴,咋还想抢我的活儿呢?
秦逸之比顺子直接,“想吃就在这里吃!”
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可恶。
诸葛云睿也明白自己的话戳了某人的心,当下讪笑道,“到时候咱们可以把镇抚司搬到饭馆去啊,就跟现在这样,在苏丫头的宅子里办公,吃啥都方便。”
见这些人压根不在意贺延舟与张彪的死活,苏锦书真是够够的,她转身就走,甩下一句,吃完都滚,不然我放狗!
樱桃紧随其后,小声嘀咕,“苏姐姐,要不咱明天先养条狗?”
苏锦书没吭声。
顺子接话茬,“我们邻居家的小狗三个月了,明儿个我回去抱一只来。”
樱桃撇嘴,“你弄条巴掌大的小狗儿来,能唬住谁?”
“那……要不去狗市看看,买条大的?”
“买还得花钱,苏姐姐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咋办啊?”
顺子挠头了,急巴巴地跟只快要迷路的狗子似的看着樱桃。
樱桃也不知道咋办,去看苏锦书。
苏锦书无奈,“狗的事儿以后再说,你俩吃完也回去吧,我累了,先回屋了。”
苏姐姐……
两小只都不高兴了,因为他们瞧出苏姐姐不开心了。
苏锦书回到后院,刚要推门进屋,就听到一侧的角落里有狗叫。
她一个激灵,哪儿来的狗?
这大晚上的万一冲过来咬她一口,这里可没有防疯狗病的针可打!
就在她被吓得连推门都忘了时,狗叫声戛然而止,紧跟着张良就乐颠颠地跑了过来,“苏姐姐,你喜欢狗啊?早说,我天天叫给你听,我跟你说,打小我学狗叫就像,有一回,邻居二婶半夜到我家鸡窝里偷鸡,我尿急就撞上了,我啥也没干,直接学了一顿恶狗狂吠,哈哈,你是不知道,把二婶给吓得都尿裤子了,第二天就病了,据说,请医买药的钱就一两多,能买好多鸡了!”
“嗯,你能耐,都会学狗叫了!”苏锦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张良笑嘻嘻地,“苏姐姐,你别生气啊,我知道你担心啥,所以打算……”
他四下里张望,周遭没人,他压低嗓音,一脸兴奋地说,“苏姐姐,咱们可以去助贺大人一臂之力啊!”
苏锦书来了兴致,“怎么助?我不会功夫啊!”
现代电视剧里,那些夜探别人家的英雄侠客,不都是要有飞檐走壁的能耐吗?
她恐怕钻个狗洞还可以,也不知道和善公主避暑庄子里有没有狗洞?
呸呸呸,我干嘛钻狗洞,多磕碜!
她脑海里还九曲十八弯地转磨磨呢,张良就跟猴子似的在她身边窜登,“苏姐姐,你就在外头帮我把风,我先从墙头跳进去,然后把门打开,你不就进去了?”
这个法子行!
不过,苏锦书脑子还没糊,她说,“那不就被看门的瞧见了吗?”
张良嘿嘿乐,“我进去后,先给看门的套麻烦,打晕他。”
额?
你这孩子,咋还套麻袋上瘾了呢?
不过,似乎也没别的法子可想。
就从里头把门打开,万一里头溜达的贺延舟与张大哥被人追杀,那从大门跑出去,总比跳墙头要简单快速吧?
“苏姐姐,我刚才跟了贺大人一段路,听他们说,夤夜行动。我还听他说……”
张良挠头,不大好意思地看着苏锦书挠头,似乎接下来的话不太好说。
“他说什么?”
苏锦书不解。
“他说,又特么中了姓秦的奸计了,就算咱们今晚要行动,提前要做准备,那吃碗面的时间还是有啊,现在好了,咱们还得找地方先把晚饭吃了,不然没劲儿怎么行动?”
苏锦书无语。
敢情贺延舟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张良则摇头,“我觉得,两位大人这样一比,高下立见,还是咱们秦大人脑子好使。”
“他那是狡猾!”
苏锦书没好气地说道。
被认定狡猾的某人就站在距离这边几米的地方,我狡猾?她竟然说我狡猾?我哪里狡猾了?我那是聪明睿智,聪明睿智能叫作是狡猾吗?
眼睁睁看着她进屋了。
夜风习习,他心微凉。
张良跟只猴子似的窜过来,“大人,咋样,我厉害吧,苏姐姐答应跟我一起去冒险了!”
秦逸之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再有下次,你怂恿她去冒险,我就给你套麻袋!”
啊?
大人,这不是您让我在这里等着苏姐姐的吗?
“您干嘛这样啊,又要我引着苏姐姐去帮贺大人,又担心她的安危,还怪我……我多冤啊!明明是您让我这么干的。”
哼,您这样前后矛盾,不是狡猾,是犯傻!
他腹诽。
贺延舟与张彪今晚若是真回不来,她以后能不能理我都不一定,当我愿意去帮那俩货吗?
某大人也腹诽。
夤夜时刻。
东马山下,和善公主避暑山庄大门外的香樟树林子里,几个人眼看着半大小子张良拖着个麻袋嗖嗖地就窜上了墙头,然后纵身一跃,就跳进了院子里。
紧跟着随风飘来一点点几不可闻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蒙住脑袋,发出闷闷的叫声,但很快,那声音就没了,继而公主庄子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躲避在大门一侧的苏锦书双眼在月光中灼灼闪光,她很紧张,很害怕,但又极其的兴奋,两世为人,这是第一回夜闯别人家。
“张良,这院子里不会有狗吧?”
这大晚上的,万一从阴影里窜出来一条狗,冲她扑过来,不得把她吓死?
张良眼神狡黠地瞅了瞅香樟树林子,而后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这院子里没有狗,但……”
但什么?
苏锦书不解。
下一息,张良的嘴里就发出一阵极其逼真狗叫声。
“哎呀,你干啥?”
苏锦书被吓得一个激灵,本来没人知道他们来了,这弄出狗叫声,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张良坏笑,“苏姐姐,你看那是什么?”
额?
什么?
苏锦书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什么?似乎是一团黑黢黢的奔跑着的云?
很快,那朵云就到了他们跟前。
苏锦书大惊失色,几乎就要失声惊呼,还好理智战胜了害怕,“张良,你……你弄这些狗来做什么?”
“给这公主的宅子里添点乐子啊!”
张良说着,嘴里又发出一阵狗叫。
随即对那些狗做了一个手势,狗像是看懂了他的意思,然后就一边狂吠,一边朝宅子里跑。
“苏姐姐,你去香樟树林子里吧,我进去玩会儿。”
玩心贼大的张良撒欢地追狗去了。
一时间,整个庄子里充斥着狗叫声,已经陷入睡眠里的人们都被突然的狗叫声给惊醒了,一个个狼狈不堪地从屋里跑出来,怎么回事?哪儿来的狗?
前院后宅亮起灯,吵嚷声此起彼伏。
苏锦书愣在大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正在这时,从里头跑出来一个人,那人一身护院打扮,瞧见门口站着的苏锦书,大喊,你是谁?
苏锦书被这一喊,终于想起来,她是来干坏事的,得背着点人。
当下就要跑,但那人似乎会两下子,掏出匕首,对着苏锦书就甩了过来。
苏锦书想躲。
但匕首打来的力度很猛,速度也很快,她身子刚欲动,匕首就已经到了跟前了。
完了!
苏锦书这一刻后悔了,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张良那么个孩子一起疯呢?
这公主的庄子那是随便能闯的吗?
倏然,一股力道袭上她的腰肢,紧跟着她的人就跃开去,扑一声,匕首扎在她身后的香樟树树干上 。
苏锦书冷汗潸潸。
与此同时,那个甩匕首的人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人就仰面栽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你该拿上你的平底锅,他甩你冷刀子,你拿平底锅砸他。”
身后冷幽幽的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同时,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檀香就萦绕在她鼻翼间,“大……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学贺大人抓贼来了,没想到,大晚上的是你把人家大门打开了,咋想搬点东西回去填补你的新宅子?”
他话里的嘲讽都懒得掩饰了。
苏锦书脸红,辩解,“我是来救人的……”
“我听说救人都是悄悄的,你这……”
秦逸之话里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估计若不是他习惯以冷面示人,这会儿他都能笑出鹅叫声。
苏锦书再笨,也明白了,人家这是紧跟着她和张良身后来的,纯看热闹来的。
庄子里这会儿也的确是热闹。
到处都是狗叫声,到处都是晃动的灯笼火把,时不时还有人跟狗遭遇,人被狗吓得哇哇大叫,有的甚至是嚎啕大哭。
苏锦书看看院子里乱糟糟的一切,再看看秦逸之,“是你让张良来搅和的吧?”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案中凶案14
“不然呢?”
不然你又要甩脸子?
不然我乐意大晚上不睡觉跑这儿吹凉风?
不然就让这庄子里的热闹持续到天亮吧?
他下意识地拥紧怀里的娇躯, 软软糯糯的一个俏人儿,光拥着,已经让人沉醉了。
苏锦书这才回过神来, 忙一把推开他,脸上烫烫的, “大人, 请自重!”
秦逸之怀中一凉,顿感失落, “我救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要我自重了?”
苏锦书讷讷,“我……谢谢大人救命之恩, 不过,大人可是了不起的人物, 总不能挟恩索报吧?”
这报还是……抱!
哼!
秦逸之冷哼一声, 掉头就往香樟树林那边走。
苏锦书追上, “咱们不管贺大人他们啦?”
“我又不是他爹!”
秦逸之很难得地失了自控, 骂了句粗话。
苏锦书一怔, 脑海里浮现出某个大宅子里,有一个脾气暴躁又腹黑的地主秦爹, 还有一个耿直又时而聪明时而糊涂的贺儿子, 那宅子里一天天的,不得鸡飞狗跳,粗话绕梁啊?!
她嘿嘿乐。
“还不快走?那俩货有知牧他们接应!”
走在前头的秦逸之回头看她低着头, 不往前走,以为她是在担心贺延舟与张彪。
哦。
她边走边笑, 眼泪都笑出来了。
直到揽她上马,月光掠过她脸颊那一刻, 他竟发现她哭了。
为贺延舟担心成这样?
耳边忽然响起诸葛云睿的话,秦小子,你再不加把劲儿,那丫头就给人拐跑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他怕了。
一人一骑,奔在夜色中,夜风在耳边呼呼掠过,她打了个哆嗦,好冷。
身体本能的保护反应起了作用,她下意识地将身体往他怀里使劲缩了缩,小脑袋也跟鹌鹑似的紧紧伏在他胸前,还好,他的怀里暖暖的,那股子淡雅的檀香味儿闻着让她很舒服,很惬意,甚至想……睡。
“饿不饿?”
什么时候进城了,他在她耳边问。
她迷迷瞪瞪地想说,不饿。
但肚子里传出来的咕咕声,出卖了她。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这个时候你叫什么叫?
她想捶肚子几下,以示惩戒!
但怕疼。
马停住了,耳边呼呼的风声也消失了。
到家了吗??
她懵懵懂懂地要往下跳,却被一股更紧的力道裹住,从马背上跃下,但她的双脚并没有沾地,反倒被人打横抱着,大踏步进了一处宅子。
她似睡非睡,听到有人小声跟他说话,“公子,遵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嗯。
他应声,但脚步不停,径直往里走。
直到,一声推门的吱呀后,她被人放在椅子上,紧接着,就有人拍她的肩,捏她的鼻子,“先吃点东西,再睡。”
“不吃,要睡。”
她确实是困得狠了,眼皮子沉得都抬不起来。
“真不乖!”
是苛责的话,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宠溺,她都搞不懂,这个人到底是嫌弃她,还是喜欢她,怎么口是心非的?
然后她就觉得有一勺软糯的燕窝粥送进她嘴里,她瞬时就吞下去了,好吃,很暖胃,喜欢……
一口又一口,她不知道吃了多少口,耳边时不时传来一个人轻轻的呢喃,你这吃相可真不淑女……怎么办?我就是喜欢你这样无拘无束的真性情……
然后就是一阵浅浅的笑,笑得很促狭,却又很怜惜,就好像她是他手心里的宝,他一日日护着,怕摔着,怕饿着,可他的嘴上却总是说,你啊,真小性儿,那么爱生气,干脆做个气鼓子算了!
这人怎么那样的心口不一啊?!
这一觉,苏锦书睡得很暖和,胃里暖和,身上暖和,手好像也被什么暖暖的东西紧紧包裹着,从未有过的那种暖,暖了整整一夜。
唉,要是能一直这样暖和就好了。
沉入深度睡眠时,她好像嘀咕了这么一句,睡梦中的有感而发。
她睡到自然醒。
一睁开眼,满屋子都是亮堂堂的阳光,映照得一屋子的家俬都透着一股子复古又奢华的气息,果然呐,想高档还是得红木家俬,可惜她钱太少,只能用曲柳木做家具,不然也弄这么一堂的红木家具……
等等……
我这是在哪儿?
她一个骨碌爬起来,同时掀开被子,还好,身上的衣裳还是昨天那一套,她不由地拍拍胸口,悬着的心落了地。
听到屋里的动静,屋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苏姑娘,您醒了吗?”
苏锦书嗯了一声。
屋门被推开,进来个丫鬟,她笑吟吟地给苏锦书施礼,“苏姑娘,水已经备好了,您现在可以沐浴了。”
我沐浴?
我连这是哪儿都不知道,沐啥浴啊?
她刚要拒绝,却见秦逸之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衣裳,不似在镇抚司的那身锦衣卫指挥使的装扮,而是富贵公子的衣着,昂贵中透着华丽的布料,精致近乎完美的做工,合体的裁剪恰到好处地将他颀长又俊美的身材给体现得淋漓尽致,即便苏锦书两世都没对哪一个男人动过真心,但眼前这男色可餐的一幕,还是让她险些流了口水。
“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沐浴更衣,一会儿咱们就要去和善公主的避暑庄参加赏菊会了。”
他冷幽幽地看着她,道。
苏锦书周身一个激灵,怎么觉得这人那黑黢黢的眼底净匿着些不怀好意呢?
“我不用沐浴,不就是男扮女装吗?我没问题的。”
秦逸之转身往外走,“府里没男装给你换,你要是实在不想沐浴,那就让角儿给你找一套她的衣裳来,你换上就做杜嫣然的丫鬟吧,一个丫鬟沐浴不沐浴的倒也不打紧!”
啊?
给杜嫣然当丫鬟?
她是邪神上身了吗?
紧追问一句,“那我要是沐浴了……”
“你沐浴后,是我祖母的远房亲戚,祖母那边给你准备了衣裳。”
屋门被他轻轻带上,随着脚步声走远,她对着门口翻了个白眼,这人就不能直接点说吗?
角儿笑嘻嘻地说,“我们公子向来不管后宅的事儿,奴婢打小就在秦府,可头一回见着公子为一个女子的衣着操心呢!”
苏锦书心上蓦地一窒,她……这是被特别对待了?
转念想想,他是为了破案,今日他们可不是单单为了赏菊去的,是案子走进了绝境,他们要去公主的宅子里寻案发现场,查凶手踪迹呢!
是咯,他那样高傲冷漠的人,会操心旁人的衣着?
不会,绝对不会!
如此想着,她就随着角儿的进了里间沐浴。
水温恰到好处,她投身进去,暖暖的感觉都把她带进入一种惬意的境遇中了,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就是在昨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也是这样被暖暖地包容着,胃里暖暖的,没有以往半夜时常会被饿醒的那种隐隐的腹痛,周身也是暖的,就好像身上盖着暖如云朵般的被子,连手都是暖的,像是一直被一只暖暖的大手紧紧地攥着,一夜,不曾松开,那手的主人也没离开……
她猛地惊醒,疯了吗?这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奇怪的想法?
她昨晚是一个人睡的,怎么可能有人握着她的手,还整整一晚上?
神经了,这是?
草草地沐浴完。
换上了角儿拿来的衣裳,说是秦府老夫人亲自给备下的。
苏锦书有点不好意思,“那也太麻烦老夫人了,我这没功没劳的,不然等会儿我给老夫人做点吃的?”
她就不是那种光占人家便宜的人。
何况这套衣裳,还是那么的……晃眼。
是,这衣裳完全当得起晃眼这俩字,料子是她未见过的那种传说中的云锦,据说,这种料子,在江南那都是百金才得一匹的,运到京都来,这大老远的,再加上个三十五十金的一点不奇怪。
“角儿姑娘,不然你还是给我找一套你的衣裳吧?这么昂贵的衣裳,我怕穿坏了!”
她现在是小有积蓄不假,可那都是用来以后躺平的,可不是为了穿戴打扮的。
她也没悦己之人,打扮了没人看,也是浪费。
“行,角儿,你去给她拿,记住,她临走时,要付三十两银子。”
秦逸之又神出鬼没般来了。他这一句话,苏锦书直接就不解不惑了,“我为啥要付三十两银子?”
她是在秦府睡了一夜,可可着满京都找,那最贵的客栈也没一夜就三十两银子吧?
“你也看出来了,这衣裳非是凡品,是我祖母二十几年前就托人花了大价钱定制的,这样昂贵又有内涵的衣裳,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穿得,这次祖母见你没衣裳,这才拿出来给你穿,难道你打算白穿?”
秦逸之振振有词。
“我……我给老夫人做顿饭,作为答谢还不行吗?”
问她要钱,等同于剜她的心,她可只有一颗心呐!
秦逸之像是听到了很可笑的笑话,“你的意思,你一顿饭就抵百金?”
苏锦书讪讪然,“这个……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还有民以食为天,吃喝虽是小事,但细究起来,这样的小事儿足以安定一片天地,让百姓们人人过上稳定富足的日子呢!”
秦逸之狭长的眸子眯成一条缝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幽幽地透出一句,“你很伶牙俐齿,但该付的账还是得付!三十两银子,你今日不给付也没关系,从下个月月俸里扣,直到扣完!”
你……
苏锦书气得想原地暴起,再捶他一顿流星拳,如果她会的话。
但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谁让她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厨娘呢?
正在这时,一直立在一旁做背景的角儿忽然说话了,“公子,这套衣裳穿一阵儿三十两银子,那穿一天呢?”
“当然也是三十两银子,当你们公子我是那等坐地起价的小人吗?穿一会儿跟穿一天没什么区别,价格也一样。”
秦逸之边说边往外走,“角儿,快点让她穿上你的衣裳,去给表妹当丫鬟去。”
随着房门关上。
角儿瞪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苏锦书,“苏姑娘,您听到了吧?穿一阵跟穿一天一个价儿!但穿这个去赏菊会和穿奴婢的衣裳去,身份完全不同啊!”
可不是,一个身份是老夫人的远房亲戚,一个是杜嫣然的丫鬟,她傻了也知道怎么选?
秦逸之再看到苏锦书,还是那身华丽的云锦服饰,他盯着她看,好似在问她,怎么没换衣裳?
她撇撇嘴,“我又不傻,大人您可说了,一个价!”
然后她就跟只骄傲的猫儿似的,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去老夫人的院子了。
身后的某大人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只有默默跟在后头的角儿,心里在琢磨一件事儿,从昨夜公子在苏姑娘的床边守了一夜,握着人家的小手一夜都没分开上看,公子对这位苏姑娘是真动心了,可是,公子似乎不太会撩女孩子的心啊?人家总是心里三分好感,嘴上甜言蜜语都爆棚了,他们家公子倒好,心里的喜欢都爆棚坍塌了,嘴上呢,一如既往般冷言冷语,人家姑娘能瞧见的是他的冷脸,能听到的是他的刀子嘴,上哪儿还能对他有个好印象啊!
事儿都做了,结果公子如今还徘徊在人家姑娘的心门之外呢!
这哪儿行啊?
要不要禀报老夫人,让她老人家给公子请个教习先生,教教公子怎么讨女孩子喜欢啊?
角儿表示很惆怅-
他们赶到东马山和善公主的避暑山庄时,庄子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了,都是京都城里各个权贵府上的马车,一干的下人们都在香樟园附近,三三两两地聊天说话。
他们的主子们则被迎候在门口的公主府管家侯庆请了进去。
看到秦府马车到了,原本还站在台阶上的侯庆,忙三步并做两步奔到台阶下,对着被杜嫣然与苏锦书一左一右扶着下了马车的秦老夫人恭敬行礼,“老夫人您可来了,我们公主都问了几次,正盼着您呢!”
“哈哈,让公主等候,是老身的不是,前面带路吧 ,老身这就去拜见公主殿下。”
秦老夫人哈哈笑着,与众人一起走进了院子。
秦逸之朝门口两边看了看,左边溜达的几个人混迹在那些车夫中的是知牧他们,右边老远就瞅见大高个子的张彪一身车夫的穿戴,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衣裳太小,穿在他身上,嘞的紧紧的,他可能也是嘞的难受,所以,不住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还胡扯几下那衣裳,眼见着那上衣都被他撑得爆开线了。
他犹不自知,还扯啊扯啊。
秦逸之嘴角抽了抽,经过门边一个坐着发楞的车夫说,“我真不知,你们大理寺化妆是为了让人看不出来,还是为了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呆坐的车夫一怔,啥意思?
他抬头往秦逸之所指的那边看去,就瞧见他的手下爱将,就跟一只被衣裳嘞的紧紧的油果子,眼见着油果子因为油炸就要爆开,露出赤条条的真身了。
他蹭的窜起来,奔到张彪身边,扯了他就去了香樟树林。
“是我给你们的办案经费不充足吗?你怎么穿成这个德行就来了?”
看着自家暴怒的贺大人,张彪也冤啊,“大人,您是不知道,昨晚上折腾了大半宿,我天亮才睡了会儿,我老娘见我睡太晚,就没喊我,等我醒来,行动就要开始了,我只好抓了隔壁许瘦子的衣裳换上的。”
贺延舟都被气无语了。
许瘦子跟你重量上相差六七十斤呢,你可真会挑人。
张彪哭唧唧,大人,这不是焦急吗?跟镇抚司联合办案,属下生怕来晚了,又让锦衣卫那帮孙子瞧不上!
行吧,行吧,这个理由倒也说的过去。
“你赶紧回去换套衣裳再来。”
贺延舟说着就往山庄大门走去。
“大人,您去哪儿?”
“我想吧办法混进去。”
苏姑娘打扮得那么好看,被秦逸之跟着,总有种羊羔被头狼盯上的感觉,作为京都城的父母官,我贺延舟有责任,有义务保护苏姑娘,防备她被头狼吃干抹净,还不自知。
“大人,您别走,我有法子让您进去。”
张彪拦住贺延舟。
贺延舟眼前一亮,“怎么进?”
张彪拉着他绕山庄走了半圈儿,来到山庄后院的院墙下,他大马金刀地扎马步蹲在那里,豪爽地拍拍自己个儿的腿说,“大人,您踩着这个爬到墙上,再跳下去,我昨晚上已经探明了,整个山庄院墙这里最矮。”
“那……好吧。”
贺延舟其实也没啥别的法子往里混,他堂堂大理寺卿,若在大门口被人扒了马甲,估计得被里头那些人笑上半年。
说不定还有御史在里头,瞧见他的窘态,再上一本奏章,他还得去皇上那里听训。
是以,衡量之下,张彪这个法子,不可谓简单迅捷。
但当他真从墙头上颤颤巍巍,闭着眼睛往下那么也一跳时,他就后悔了,而且,他决定回去就把张彪绑了,好好打他一顿板子,问问他是不是故意陷害顶头上司的?
矮墙是矮,可是,人家山庄准备在此挖个养鱼池子,所以今儿个一早就派了七八个壮汉过来,顺着这矮墙挖了一个深度可达三米的坑。
于是,贺大人这一跳,相当于跳了个四米半的小二层楼。
直把贺大人给摔得七晕八素,幸亏坑是新挖的,坑底的泥土都是松软的,他这才没给摔断胳膊腿儿,趴在坑底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贺大人这才艰难地起身,七手八脚地爬出了坑。
他正要悄摸地往前院去,却听到那边一棵树影后头,传来一个男人低低地斥责声,“姚仲凯,我不是要你把她弄出庄子吗?”
另一个声音,应该就是姚仲凯,他焦急地辩解,“公子,我把她赶出去了啊,亲自拽着她走出二十几里路,我脚底都磨起水泡了,谁知道这刚回来没一会儿,她就又回来了?公子,她……她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怎么……怎么能比我先回来呢?”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案中凶案15
须臾, 姚仲凯声音更加的惊惧,“公子,会不会是她回来了, 附在那哑巴身上?”
那公子低低地训斥,“若真是她, 你我还能在站在这儿?”
“哦, 哦,也对, 鬼能把咱俩给撕碎了……”
姚仲凯的声音里都透着恐惧了。
那公子不耐烦地道,“你别胡扯了,这世上根本就没鬼!人死如灯灭, 都是世人自己吓唬自己,你必须把哑巴送出去, 实在不行就……”
啊?公子, 我真不想再……
姚仲凯像是被那公子的话吓到了。
“不是她死, 就是我们死, 你看着办!”
说完, 那公子就从树影后头闪身出来,快速地往前院去了。
贺延舟看到, 那是一位身着蓝衫的公子, 身量颀长,不胖不瘦,走起路来颇有官风, 昂然又气势十足。
唉!
随后,那树下的姚仲凯重重叹息一声, 嘴里嘀咕着,黄……娘, 仲恺对不起……你化作……别来找仲恺,要找……就找那个负心薄情之人……
因为有段距离,所以,他的小声呢喃落在贺延舟的耳中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将这些话组织起来,就是,黄娘,仲恺对不起你,你若地下有知,化作厉鬼也别来找仲恺,要找就找那个负心薄情之人……
这个黄娘是谁?
还有这个姚仲凯与那个蓝衫男子分明就是一主一仆,可是,和善公主避暑山庄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对主仆?从他们在后院这里行走自如,又不会迷失方向看来,他们要么是对山庄极其了解的公主府的亲戚,要么就是住在这山庄里的。
可是,和善公主也非是一般人家,他们府上若是有亲戚长住,应该会有风声传出来?
而且但凡与和善公主攀上亲的,那就是要借势,可是没听说有什么人最近与公主走得近,攀上公主,想要在仕途上谋什么好处啊?
贺延舟还在琢磨,那边树下姚仲凯也走了,不过,他并没有跟在那蓝衫公子后头,而是径直往西边去了。
贺延舟想了想,悄悄跟在他后头-
另一边,苏锦书随着秦老夫人一起进了和善公主居住的朝华园,闻听老夫人前来,和善公主派了亲信舒嬷嬷迎了出来,并亲手给老夫人打起帘子,态度极其的恭敬。
宾主客套一番后,相继落座。
苏锦书与杜嫣然也被安排了座位,并排在老夫人下首坐下。
“老夫人今日能来,本宫甚是愉悦。”和善公主衣着雍容华贵,语言温和有礼,看向老夫人的目光也蕴着三分敬意。
秦老夫人笑道,“长公主殿下邀请,老身岂敢不来?”
和善公主也笑着说,“老夫人不需如此,先帝在时,老夫人曾无私帮过和善,和善铭记于心,也曾立下誓言,只要和善尚在,与秦家,与老夫人就是一门亲戚,今日园中菊开甚艳,因此邀请老夫人前来观赏。”
老夫人点头,“殿下再不要提及前事,那都是过去之事,老身所做都是为人子民该做之事,不足挂齿!今日得见长公主,见您神采依旧,老身深感欣慰,愿长公主此生幸福安康,永享太平!”
这时,从后面跑进来一个妙龄女子,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她衣饰华贵,姿容明媚,看长相与长公主有六七分相似。
她先跑到长公主跟前,娇嗔道,“母亲,您不是答应女儿,要去后院……”
话音未落,就被和善公主打断,嗔责道,“玉珏,你还不快去给秦老夫人问安?”
玉珏郡主也好像刚看到屋里还有其他人一样,转过头朝老夫人这边看来。
秦老夫人笑着打圆场,“郡主性情单纯,与长公主亲昵依赖,实在是人间最好的母女情!”
和善公主也笑道:“她啊,都是被她爹爹宠坏了!”
“母亲,你不宠玉珏了吗?玉珏好难过呀!”
玉珏郡主再次当众展示小女孩娇态,挽着公主的手臂摇晃,她歪着头,半边身子都耍赖似的靠着公主樱桃小嘴还红艳艳地嘟起,一副被母亲宠溺的憨态可掬样子,惹得公主与老夫人都齐齐地笑起来。
其他人也都适时地陪着笑,更有人道,郡主天人之姿愈发出众,真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儿!
一时附和者云云……
苏锦书低垂眸,嘴角微微上扬,双颊浮出一抹适度又精巧的浅笑。
杜嫣然瞥她一眼,暗暗啐了一口,轻启红唇,“装什么装?一个村姑罢了,你懂什么国色天香,风流倜傥?”
苏锦书真觉得自己流年不利,怎么遇上的都是这样脑抽找事的女人,打从今天早上在秦老夫人的院子里,杜嫣然听说她作为老夫人的远房亲戚也要参加和善公主的赏菊会,她就一脸被抢了钱的丧气,这一路过来,她那眼刀子甩的眼睛没抽筋爆裂都是她眼窝子长得结实,若非碍着秦老夫人与她们同坐一辆马车,估计她早就发飙了吧?
蹦跶吧,你蹦跶不进沟里,我不介意推你一把!
笑过了,玉珏郡主还是过来给秦老夫人行了礼,秦老夫人稍偏转了坐姿,受了郡主的半礼。
再怎么人家郡主是皇亲国戚,尊卑不可忘。
“母亲,咱们去后院吧,你都答应玉珏了,母亲……”
玉珏郡主像是对后院的菊花极其感兴趣,几次催促和善公主。
和善公主无奈地抬手轻戳她的额心,“你啊,贵客当前,怎么如此任性?”
玉珏郡主撒娇,“哎呀,母亲,玉珏也是想请老夫人去赏菊呀,后院的菊花开的可好了!”
“是,是,殿下,咱们就别辜负郡主的一片心意了,走,去瞧瞧菊花!”
秦老夫人慈眉善目地笑着站起身,杜嫣然立时就过去扶着她,还刻意挡着苏锦书,不让她靠近老夫人。
苏锦书一时觉得好笑,行吧,左右老夫人腿脚利索,行动丝毫不差,她就不到跟前去凑热闹了。
没有目的,也无需讨好!
熟料,秦老夫人反倒转头找,“锦书,过来,在我身边!”
哦,好。
苏锦书对上杜嫣然投来的杀人目光,狡黠地笑笑。
她这一笑,更把杜嫣然气个半死,略一沉思,她说,“老夫人,我听说上回有一个案子,苏恒苏大人被误抓,他府上的庶女明明能证明苏大人无罪,可是呢,这个姓苏的庶女脏心烂肺地不肯出面作证,害得苏大人遭老罪了了!”
她说到这里刻意地四下里瞄了瞄,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顿时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唉,这样的女儿养她何用?倒不如生下来时就将她溺毙了,也好过她活着祸害人!”
这一番话下来,屋里静了。
且不说杜嫣然说的这个姓苏的庶女做法如何评断,就说这位杜姑娘,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满嘴的污言秽语,什么脏心烂肺,什么溺毙,你的良好家教哪里去了?
杜嫣然一看大家都不说话,以为被她说的事情震惊了,越发的嚣张,她道,你们大家还不知道吧,今日那姓苏的女子也在我们之间呢?
“啊?真的吗?是谁那么胆大把这样坏的女子都放进山庄了,母亲,让人查,查出来姓苏的女子,我要问问她,她不是爹娘辛苦养大宠着的宝贝吗?怎生如此狠毒?”
玉珏郡主第一个发声,语气愤慨。
“郡主,您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姓苏的……”
杜嫣然指向苏锦书。
满屋子人目光都看向苏锦书。
“是你?你这样的人怎么混进来的?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玉珏郡主勃然大怒。
秦老夫人的脸色瞬时不好看了,她站起身,给和善公主施礼道,“公主殿下,锦书是老身的远房侄女,她品行优秀,贤良淑德,是老身认可的大家闺秀,既然郡主不喜,那老身就先带她离开,还请公主谅解。”
说完她拉了苏锦书的手就走。
“老夫人,她明明就是姓苏……”
杜嫣然急了,她着实没想到秦老夫人会如此态度决绝地站在苏锦书那边。
“她是姓苏,但她是我老婆子看好的人,她品行上佳,完全称得上淑女二字,此等女子若被人构陷,只能说那构陷她之人无耻!”
说完老夫人再不理会杜嫣然,执意要带苏锦书走。
和善公主忙说,老夫人,本宫从不相信小人谗言,您相信之人就是本宫的贵客,这里是有人该离开,但不是您与这位姑娘。
公主的话说完,立马就有俩嬷嬷黑着脸走到杜嫣然跟前,其中一位说,请吧!
连个称呼都没有。
都是在后宫或者是后宅摸爬滚打出来的,就杜嫣然这点子小伎俩,谁看不出来,无非是一个羡慕嫉妒恨呗!
她想借刀杀人,也不看看现场这些位久经宅斗场的老狐狸们谁会为她出刀!
“老夫人,我没有撒谎,她真是忤逆不孝的……”
杜嫣然哭唧唧。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这时响起,“杜姑娘你满口胡言乱语,是质疑我祖母的眼光,还是不拿我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当回事,于我眼前欺负我的人?”
众人一惊,皆后背冷嗖嗖,来人是秦逸之!
秦家两位主子这是不遗余力地保一位在场诸人都不熟悉的姑娘!
她姓苏?
和礼部侍郎苏大人有什么瓜葛?
这些都不算啥,让大家惊掉下巴的是号称不近女色的秦大指挥使说,此女子是他的人?
这简直就是当场爆开一个天大的雷!
苏锦书蹙眉,她这个戏中人已经待在是非中央默默地吃自己的瓜好一会儿了,本来她也没打算说话,坏话都让杜嫣然说了,好话又被老夫人一股脑说了,她实在是没啥好说。
可是秦逸之一句我的人,她从周遭人看她的目光变化里感受到,本来杜嫣然制造的也就是个四级小风波,秦大指挥使一句话直接将现场气氛升级为九级风暴!
她必须说话,澄清!
不然她难保以后上街被倾慕秦大指挥使的女郎套麻袋!
她缓缓开口,“公主殿下,我是镇抚司衙门后……”
哪知道她话没说完,腰间就袭来一股力道,直接将她揽了过去,瞬时一个调侃多于认真的腔调响起,“殿下,我带我的人去后院赏赏府上的菊花!”
“啊?好啊,去吧去吧,好好哄哄……嗯,你的人!”这话和善公主都是掩嘴说完的。
秦老夫人也没想到自家孙子会这样表现,一时间有点错愕,不过老姜终究还是见多识广,马上出言替孙儿找补,“老身这个侄女小的时候曾在秦府住过几年,与逸之很玩得来,都是一家子,这么多年一点不生分!”
“是,老夫人说的是,打小的感情就是比后来那些试图攀龙附凤的强太多!”
和善公主也毫不客气地打击杜嫣然。
杜嫣然被两个嬷嬷挟制着,胳膊捏疼了都不敢吭声,只是默默地流眼泪,泪汪汪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与她也相处了几年,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小心思,老人也曾试图给她和孙子制造机会,可无奈孙子就对她好什么感觉,按理她就该自动退出,京都如她家大孙子这样集颜值与能力于一身的公子是不多,可中等偏上的公子那还是有的,老夫人都可以帮她选一选,有秦府给她撑腰,她完全能嫁个门第不错的人家!
可她就是不肯接受现实!
她就真不明白男人都不喜欢往身上扑的女子吗?即使勉强接受了,那也不会珍惜,只会玩够了就丢掉的!
“母亲,去后院吧!”
玉珏郡主又催促了。
“好!”
和善公主站起身。
其他人都跟着起身。
俩嬷嬷推搡着杜嫣然往外走,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我错了,我不会再惹表哥生气了。”
她说前一句秦老夫人还觉得她与秦逸之当众让她出糗,有些过意不去,但后一句说完老夫人的脸色冷了下来。
都是明白人,她一句凄楚又哀怨的表哥,分明是告诉众人她的身份是被秦逸之的外家认可的,他的外祖父一家赞成杜嫣然与秦逸之在一起,但突兀出现一个苏锦书。让秦逸之变心,杜嫣然伤心,她这哪里是知道错了,分明还是在毁苏锦书的名声呢!
秦老夫人有心想让人立刻送杜嫣然回去。
但秦逸之与外家的感情还是要维系的,可以不给杜嫣然,甚至杜家面子,但秦逸之外祖父那边的颜面还是要给的。
是以,秦老夫人轻叹一声与那两个嬷嬷说,“就不麻烦两位送嫣然了,她是我带来的,就由我再带回去吧!”
她说完看了身边丫鬟一眼,丫鬟立时塞给俩嬷嬷一人一个红包。
俩嬷嬷看向和善公主,和善公主点点头,“就听老夫人的吧。走,咱们赏菊去,别被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搅了好心情!”
说完,大家也不再理会杜嫣然,都随着和善公主一起往后院去了。
杜嫣然默默地跟在老夫人身后。
秦老夫人脸色不太好看,身边支使的人都恨杜嫣然,好好的一回赏菊会,她非闹妖蛾子,惹得老夫人不高兴,真是讨厌!-
从朝华园出来,苏锦书推开秦逸之,面色绯红,“大人,我很感动,您与老夫人这样维护我,我……会做更多的好吃的谢谢您和老夫人!”
她垂下眸子,看着脚尖,声音略带伤感,“从我娘离开我回了京都,都是我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没有人当众如此待我,我……真的很感激!不过,大人您身份矜贵,将来必定是要娶高门贵女为妻的,您今天为我说的做的,都……都可能会让您将来的妻子知道,那样对您不好,我不想因为我让您难做,所以,以后您不用这样护着我,我自信还是有自保能力的,我也尽力让自己变得更强,不让人轻易欺负了去!”
他沉着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小女人这一刻恍惚是一只失去大麻雀护佑的小麻雀,尽管硬撑着说,没事儿,你们都飞走吧,我一个人可以,但她倔强硬挺着的脊背,还是暴露出她的哀伤。
他有那么一瞬,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可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宅邸,而且,她此刻最需要的可能不是一个拥抱,而是一份理解与顺应。
他佯作没有耐性地说了一句,“想那么多,你不累?是不是把咱们来这里的目的忘了?”
她猛然抬起头,看着他脸上一如往昔的冷清,“对,对,是我多思了,咱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游玩的。”
“走。”
秦逸之迈开大长腿往前走。
苏锦书也随之跟上,但不知道怎么心里隐隐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案中凶案16
他们刚走到后院, 就遇上一个人。
这人一身后厨小厮的打扮,拎着一个垃圾桶,正边走边东张西望, 一眼瞥见苏锦书与秦逸之,他立刻丢了垃圾桶, 欢快地跑了过来, “大人,苏姐姐, 你们可来了,我有要紧的事儿跟你们说。”
张良?
苏锦书与秦逸之都吃了一惊,“你是怎么进来的?”
和善公主的赏菊会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 进来的都是有邀请函的,要不智商在线的贺大人也不用去爬墙头了。
张良摸摸后脑勺, 笑得一脸痞相, “我听说今日赏菊会, 公主这府里后厨招聘人手, 我顺便应了个聘, 就给招了进来,嘿嘿, 苏姐姐, 我去他们后厨看了,真不咋地,离咱们镇抚司后厨差远了, 不说别的,就那做饭的主厨, 脸大脖子粗的一个矮胖子,站在灶台前, 跟头大白熊似的,笨手笨脚,瞧着就做不出什么好吃的来!“
苏锦书赶紧截断他的话头,不然接下来就该夸她怎么人长得好看,饭做得好吃,明显想跑题。
“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啊?对,我发现山庄里住着一个人。“
秦逸之眉心微蹙,“山庄里最不缺的就是人。“
张良忙解释,“大人,那个人您也知道,就是这一次的殿试的探花郎,他叫什么来着?他骑马游街那天,我跟着瞧了一路,听人提及他的名字,叫……“
“牟远鹏。“
秦逸之淡淡道。
“对,对,就是牟探花郎!他住在公主的避暑山庄里,据那些后厨的婆子们说,他是和自己的随从一起住进山庄的,那个叫姚仲恺的随从,曾经喝醉了跟旁人说,他家公子将来就是山庄的主人……大人,苏姐姐,你们说,他这是啥意思啊?”
苏锦书懂了,张良费劲儿巴拉地混进山庄,完全是来当吃瓜群众的。
秦逸之没说话。
但神色却微变。
京都上层贵女圈子里,现在最炙热的一个话题就是这次长相无比俊秀的探花郎牟远鹏到底会花落谁家?
按照往年的惯例,状元、探花郎多数都是会被一些高门贵女看上,进而与之联姻,哪怕这状元、探花郎是一介寒门,那也能因此一飞冲天,踏入京都新贵的行列,完全诠释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佳话。
这一届的状元郎是个长相略丑的,骑马游街那日,曾被许多人嫌弃。
但探花郎牟远鹏却是个生得异常俊美的翩翩佳公子,一出场,就引得街上围观女子们的惊呼与赞美。
苏锦书这时也懂了,“之前玉珏郡主一直催促和善公主去后院赏菊,也许后院有才子?”
这是想要上演一出丈母娘看女婿的戏码?
她笑嘻嘻地看秦逸之,“咱们现在也没啥头绪,不若索性去围观一下?”
秦逸之瞪了她一眼,你也想当吃瓜群众?
“好哦,好哦,一起去,我也去。”
张良八卦之心澎湃起来。
秦逸之瞥瞥那边的垃圾桶,“回去当你的后厨小厮,查查自从这个状元郎住进山庄,有没有什么人来与他接触?”
“什么意思?你怀疑状元郎?”
苏锦书讶异,他这不是见不得比他长得好看的男子吧?
猜透她小心思的秦逸之,没好气地丢给她一句,“只有无能的男人才靠颜值。”
额?
“也是,您都被称作是地狱阎罗了,有没有颜值无所谓。”
某秦大人不满地瞪过来,“我没有颜值?”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您能力超群,颜值了得,是阴间阳间都吃得开的男人!”
苏锦书撇撇嘴,看在你刚才帮过我的份上,我受累夸夸你,瞅瞅你那傲娇的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没眼看。
张良拎着垃圾桶往回看,嘟囔,“果然没眼看。”
秦逸之脸黑。
等他们两人赶到菊园时,那里已经不少人了。
众人正围绕着和善公主,大家都在夸今年的菊花长得好,开得艳丽。
公主让人在这里布置了桌椅,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好吃的好喝的,水果,点心,应有尽有,一侧的丫鬟婆子们忙里忙外地伺候着,气氛融洽又热闹。
秦逸之与苏锦书站在菊园的一个角落,这里地势相对来说高一点,立于此,能把周遭的人或者花看得一目了然。
两人都看出来了,玉珏郡主的神情有些不大对。
她的心思完全没有用在赏花上,反而是东张西望的,似乎在找什么人?
找了半天没见着人,她的小嘴就撅起来了,神情里也多是不耐烦,这时有个小丫鬟跑来禀报说,“公主殿下,牟公子感谢您的知遇之恩,特来请求见您,向您表达谢意。”
牟公子?
何许人也?
大家都很是不解。
玉珏郡主却一下子欢悦起来,她扯着公主的袖子,满脸娇羞,“母亲,牟公子满腹经纶,被人夸是文曲星降世,您可别慢待了人家。”
牟公子?文曲星?
有人惊问,“难道是这一科的探花郎牟远鹏公子?”
那报信的小丫鬟立时就笑嘻嘻地应道,“是的呢,我们殿下怜惜人才,知道探花郎是外地人士,在京都没有落脚处,特意邀请他住进我们山庄,殿下说了,这也是为大越国招揽人才,不让这有才华的人流失,给国家造成损失!”
小丫鬟这一板一眼的说完,竟有种背书背得滚瓜烂熟之感。
众人感慨,“公主殿下,您高瞻远瞩,珍惜人才,实在是我们的楷模!”
一时,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和善公主微笑,但也并不自谦,反倒说,“我大越国最缺的就是人才,只要是人才,我和善必定会不遗余力地招纳,送他走上为朝廷出力的官途。”
这话肯定了这位牟远鹏探花郎的前途不可限量。
众人又都羡慕嫉妒。
“我怎么瞧着咱们和善公主这是想要为自家郡主纳婿啊?”
苏锦书小声嘀咕。
秦逸之漠然,“希望不要事与愿违。”
苏锦书惊讶地看向他,“大人,那探花郎再好,也动摇不了您在京都贵女圈里的地位,您放心啦!”
秦逸之再度黑脸,“让你来八卦的?”
苏锦书偷偷吐吐舌头,小声嘀咕,恼羞成怒啦……
秦逸之朝着她走了一步,两人之间没了距离,他呼出来的气息分分钟萦绕在她鼻翼间,她心中警铃大作,忙陪着笑脸,“大人,我的意思是,您的预言一向都准得离谱,您是京都第一预言家。”
秦逸之瞪了她一眼,没再往前逼近,苏锦书手抚心口,艾玛,这翻脸比翻书都快的劲儿,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这时,那位从传说中的探花郎牟远鹏果然从菊园角门那边走了过来。
他一身蓝衫,虽不见布料多华美,做工多精细,但其人的气质与神韵,均属上乘,被赞为人中龙凤,也是堪用的。
他身量颀长,步态不急不徐,虽置身于众目睽睽之下,但无论是举止还是神态,都一如固往般淡定,优雅,就像是眼中根本没有凡尘之人之事,能打动他心,进驻他心的,都是些超凡脱俗之人,不染尘嚣之事!
有人甚至暗暗为其鼓掌了。
真是位难得一见的奇才,能被和善公主瞧中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很多人甚至都能预见他眼前是直通云海的锦绣大道了。
也有人心头泛起巴结他的心思,暗暗嘱咐自己的随从,等赏菊会结束后,给这位牟公子留下邀请函,请他到自己府上一叙。
有这样心思的人不乏是朝中三品四品的大员。
他们都是深谙官场法则的,只要千里马遇上伯乐,那何愁跑不出一片新天地来,更何况,这位牟探花郎的伯乐还是和善公主,当今圣上的亲姐姐。
牟远鹏此刻未发一言,却已经在众人心头激起惊涛骇浪。
此人,后续篇章应该很精彩。
苏锦书暗想。
“公主殿下,草民谢您厚爱,以后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牟远鹏向公主施礼后,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谢意。
和善公主微笑道,“本宫也是为大越国选人才,你不用谢本宫,以后把才能都用到该用的地方,为国为民多做事情就算是对得起本宫了!”
“哎呀,母亲,这还用说嘛?牟公子定然是国之栋梁,是了不得的人呢!”
一旁的玉珏郡主忙不迭地插话,同时偷瞄牟远鹏一眼,眼底的敬慕之情都要溢出来了。
众人都心知肚明,跟着连郡主一起赞,“郡主真是长得好,书读得也好,看人也准,与这探花郎真是一样的好呢!”
“对,郡主与探花郎,绝配!”
有人这马屁拍的就极其露骨了,不过,这话是直接说到郡主心里了,她不胜娇羞地躲到公主身后,“母亲,您听听他们都在笑话女儿呢!”
和善公主却不是个扭捏的,她把郡主从身后拉出来,“他们说的也没错,你是本宫的掌珠,配一个探花郎,还是绰绰有余的。牟公子,你觉得呢?”
这话就是挑明了。
很多人都被公主这样直接给惊呆了。
“公主这样当众逼张俊秀表明态度,是先下手为强。大概是猜着朝中很多大臣都看好张俊秀,想要将其招为乘龙快婿吧?”
苏锦书感慨,不管那一世,会读书,能读出成就来的,都是有大好前程的。
前世那些考进清华北大的学生,他们的人生莫不是从此改变,出国留学,被大公司留用,薪资百万起步,真的是读书改变命运。
牟远鹏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跪倒在地,“殿下所言极是,草民若能高攀郡主,此生定然视郡主为贵人,绝不再看其他女子一眼,与郡主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话也是掷地有声的。
众人此时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鼓掌了。
一时间,这才子佳人的故事,倒比那盛开娇艳的菊花更有看头。
“走了。”
秦逸之扯了苏锦书一下,苏锦书恍惚被人从梦中惊醒似的,呀了一声,继而不满地,“大人,多感人的两情相悦的故事,您……也太不解风情了。”
“不然把你留在这里,继续围观?那三千两银子我去赚?”
“啊?那不成,那是贺大人专门为我准备的,是我的。”
爱财如命的苏姑娘,瞬时捣腾着两条细腿儿,一溜小跑赶在秦逸之前头,“破案,赚银子,破案,赚银子……”
听她嘀嘀咕咕地赚银子,秦逸之嘴角上翘,勾勒出一抹浅笑,不过,转而笑容就凝住,这丫头如此贪财,万一有人拿了万金来……
保不齐她能给哄走了!
尤其是多金又……又多多少少算是有点颜值的贺延舟!
必须得看紧了。
他快走两步,追上了她。
“大人,你说这个探花郎真的能与郡主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觉得他那眼有点桃花眼,我听算命的说,长这样眼的男子多半都是多情的……”
“大人,你说,公主殿下会不会找个算命的看看探花郎是不是会言出必行?”
秦逸之翻白眼。
这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啊!
“哎呀,我总算找到你们了,你们比我进来的早,怎么也不找找我?”
想曹操,曹操到,贺延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这一身土,连脸上都有泥印子,像是被谁按在一堆泥里,使劲揉搓了一番留下的。
看着他,秦逸之暗暗发誓,这辈子自己的脑子里都不会闪过贺延舟以及与他相关的任何人任何事儿!
这家伙跟成了精似的,一琢磨,他就出现,烦人呐。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案中凶案17
苏锦书惊愕, “贺大人,您这是怎么弄的?”
贺延舟尴尬,当着苏姑娘的面儿自己如此狼狈, 他窘笑,“这个……倒是不打紧, 就是我刚才瞧见了一件事儿……”
秦逸之打断他, “贺延舟,贺大人, 你好像是看办案的,不是来瞧热闹的吧?”
贺延舟斜睨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不用秦大人提醒,我知道自己个儿是来做什么的?苏姑娘, 你过来, 我说给你听。”
他索性引了苏锦书要往一边去。
秦逸之一把拽住苏锦书, 沉着脸, “有什么就在这里说。”
贺延舟气得直冲他瞪眼, 可看看他抓住苏锦书的衣袖,自己呢, 又不能如他那样当众与苏姑娘拉拉扯扯, 这……也就只好板着脸继续说,“我在后院发现两个人,其中一个叫姚仲恺, 那人与一位蓝衣公子说悄悄话被我听见了。”
姚仲恺?
秦逸之与苏锦书两人都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就想起是从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张良说过,那探花郎牟远鹏的随从名字就叫姚仲恺。
蓝衫公子, 应该就是牟远鹏。
“他们说什么?”
贺延舟眼神清亮地看着苏锦书,“苏姑娘,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不喜的就是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但这次的听墙角,却是我被迫的,我被张彪那混账哄骗从墙头上跳下来,不曾想竟掉入一个刚挖的大坑里……”
他下意识地拍打了几下自己身上的泥土。
秦、苏两人明白了,造这一身泥土,就是跳坑的见证。
“贺大人,您没摔着哪儿吧?”
苏锦书关切地问。
秦逸之替贺延舟答,“他皮糙肉厚的,摔不坏。你就甭操心了。”
你该操心操心我!我!我!
贺延舟愠怒,“秦大人,你替我发声的用意何在?你该不会是没自信了吧?”
这话苏锦书听来有些糊涂,秦大人发不发声的,与他的自信有什么关系?
但局中人秦逸之却秒懂贺延舟话里的意思,他倒像是不回应贺延舟的话,而是跟苏锦书说,“今晚上回去,你去我书房,我们好好研究研究案情,争取早日把案子给破了,你也能顺利拿到三千银子。”
“嗯好,正好今早上樱桃爹往我家里送了几条鱼,我做个糖醋鱼,再拌两个小菜,咱们吃饱了,也能精力充沛的研究案子。”
苏锦书全部心思都在那三千两银子上,当下就一脸笑地应下秦逸之的话。
秦逸之这才转头看贺延舟,眼底的得意都丝毫不掩饰了。
你自信?你自信你大晚上的与她一个屋檐下,吃一盘鱼?
贺延舟羞愤欲走。
“贺大人,你也一起去吧,我做糖醋鱼还是有一手的。”
苏锦书笑眯眯地问贺延舟。
贺延舟暗暗吸气,呼气,好一会儿总算是将秦逸之这货硬塞给他的郁愤都化作气体,呼了出去。
他稳稳情绪,道,“我听那蓝衫公子要姚仲恺把一个哑巴赶出去,姚仲恺说,我赶了啊,可是我还没回来,那哑巴就自己跑回来了,我有什么法子?蓝衫公子示意他可以杀之!之后我尾随姚仲恺去,在后院的偏僻角落里发现他打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穿得破烂,头发也是凌乱的,脚上的鞋子都磨损得不成样子。姚仲恺拽着她往后院小门去,嚷嚷着要她滚,不然就杀了她,可是那小姑娘一声不吭,任凭她撕扯,到了小门处,她被狠狠地踹了出去。小门关上后,姚仲恺骂骂咧咧地走了,我本来想打开那扇小门,问问那姑娘,到底为什么姚仲恺要打她赶她走?可是,我还没等开小门,就瞧见那姑娘从角落里的狗洞爬了进来,我与她说话,她丝毫不理,就一言不发地从我身边走过,又回到了之前姚仲恺打她骂她的地方。”
苏锦书惊异,“她就是蓝衫公子嘴里说的那个哑巴?”
贺延舟点头,“是,我跟过去,问她饿不饿?她一开始没有表情,当我把一块饼从口袋里拿出来时,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再问她,是不是要吃?她怯生生地点头。”
“我把饼给了她,她大概是饿坏了,大口小口地嚼着饼,我问她,姚仲恺为什么要赶她走?她再度沉默,直到吃完了饼,她对着我施礼表示感谢,我说,你跟我走吧,我能管你饱,她摇头不肯。我也是没法子,只好撇下她,到前院来找你们。”
贺延舟的话说完了。
秦逸之语气凉薄,“这就是你又跳墙头,又钻狗洞查到的?”
“我没有钻狗洞。”
你才钻狗洞,你全家都钻狗洞。
贺延舟气得直怼,“你秦大人厉害,一定是查到了了不得的线索,说说吧?咱洗耳恭听。”
苏锦书先有点脸红,她与秦逸之这大半天,不是与杜表妹争奇斗艳,就是看公主相女婿大戏了,压根没查到什么?
她看向秦逸之,大人,您巧舌如簧,您怎么回?
咳咳!
秦逸之干咳两声,脸色淡定自若,“我们查出来蓝衫公子是这次殿试的探花郎牟远鹏,他被玉珏郡主瞧上了,公主要力荐他进朝为官,至于他为什么要姚仲恺去驱赶一个哑女,我已经着人去查了。”
“谁去查了?”
贺延舟真没想到,他只查出个姚仲恺与蓝衫公子密谋欺负哑女,人家秦逸之与苏姑娘就已经查到蓝衫公子的身份,以及着手让人走下一步,去调查蓝衫公子与哑女的关系了?
这摆明了,就是他走在自己前头了。
“大人,苏姐姐,我查出来了。”
这时,张良又拎着一个垃圾桶,跟只欢快的兔子似的,从后厨方向跑了过来。
苏锦书看看他手里的垃圾桶,心道,张少年,你倒是选给别的遮掩的道具啊,这大热天的,你拎个垃圾桶到处跑,你也不怕有味儿?
见到贺延舟也在这里,张良倒是很客气地道,“贺大人,您也来了啊!”
贺延舟点头,随之问他,“你查出那个哑女与牟远鹏、姚仲恺什么关系了?”
张良有点懵,“哑女与探花郎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我听后厨的赵婆子说,自打探花郎与姚仲恺住进山庄,就来了两个女子找他们,其中一个就是你说的哑女,但另外一个,那赵婆子说,那姑娘长得极好,瞧着家教也不错,与那探花郎似乎很熟稔,不过,她在山庄只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就没再见着她人,倒是那个哑女,姚仲恺老是赶她走,还打她,可是,那哑女就是不走,每次给送走了,她都能顺着原路回来。赵婆子说,她曾给那哑女吃过馍馍,哑女是个有心的,还跪下来给她磕头致谢呢。”
张良说完了,几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是借着公主的赏花会混进来找张世子被杀案现场的,这都两三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一点张世子被杀的蛛丝马迹没查到,反倒是把新晋探花郎意欲攀龙附凤的举动查了给底儿掉!
这与案情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个奇怪的哑女,她既然如赵婆子说的是有心的,那就该明白姚仲恺与牟远鹏都不待见她,与其留在这里被人辱,倒不如离开。去京都城里,哪怕乞讨,也能混口吃的吧?
可她偏偏执拗得不肯走,甚至一根筋地守在同一个地方,哪怕随时会被姚仲恺打,她都不躲不藏的。
这是不是傻?
苏锦书略一沉思,与秦逸之说道,“大人,我与张良去见见那个赵婆子,问她几句话,很快回来,你们是在这里等,还是……”
“等!”
“不等!”
秦逸之与贺延舟一人一个说法。
苏锦书看看这两位,横眉冷对的,只好说,“行吧,二位大人请自便,我先走了。”
山庄的后厨果然如张良说的那样,虽然地方不小,但收拾的一点不齐整,而且更让苏锦书不喜的是,这里收拾得马马虎虎,瞧着那灶台,还有菜板,都脏成什么样儿,他们看着都不恶心的吗?
他们刚到后厨门口,就听里头一个婆子骂另一个,“老赵,让你切葱丝,你切的什么?这一截一截的,不是浪费吗?”
“老赵,你看看这碗,你洗干净了吗?还愣着做什么?快拿去再洗!”
“老赵,这都多大会儿了,你弄那么几个湾打算洗一辈子啊?快点过来择菜……慢慢腾腾的,真不知道管事招你进来做什么?”
张良看看被训得满脸涨红的赵婆子,低低地说,“苏姐姐,我觉得赵婆子没心思搭理咱们。”
她都被训成三孙子了,哪儿有闲心给他们透露消息啊?
苏锦书想了想,对张良说,“你悄悄去跟赵婆子说,她若是想以后不想再受窝囊气,凌驾于那个训她的婆子头上,那就找我来,我在那边的紫藤花下等着你们。”
“我就知道苏姐姐有办法。”
张良对苏锦书更是没底限的信任,听她这样一说,那小子立时就眉开眼笑地应声后跑了。
时间不长,那赵婆子就与张良一前一后来了,她到了苏锦书跟前,还嘟嘟囔囔埋怨张良,“你小子这不是给我老婆子找事儿吗?那边姓范的还追着我切菜,你把我叫到这里来,耽误了时间,又要给她骂!”
苏锦书笑着说,“婶子,我是听张良说,你屡次被管事骂,她还扬言要辞退你,我有些看不过去,想帮帮你。”
赵婆子心情沮丧,瞧着苏锦书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根本没瞧得起她,“你又能怎么帮我?算了算了,我也是糊了心了,听张良这小子胡扯……”
她说着要走。
苏锦书淡淡地道,“婶子,我教你几种切菜的刀法,敢保你以后不管给什么了不得的大厨打下手切菜,他都会满意!而且,一旦你切菜切出名堂,未必不能被京都城里有名的酒楼聘请,到时候,您赚的可就是大笔的银钱,而不是在这里被一个长得不如你,话说的不如你好听,办事儿还不如你坦荡的妇人咒骂!”
这一番话,直击赵婆子的内心。
她猛然转回头,情绪有些激动地看着苏锦书,“姑娘,你真的能帮我改进刀法?”
苏锦书点头,“自然,我不会诓骗别人。”
赵婆子闪电般转身回来,脸上的褶子都给这一刻的喜悦绽开了,“姑娘,刚才是我老眼昏花,没瞧出您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苏锦书忙笑着阻止她,“婶子,您可别这样说,我可没菩萨那能耐,我不过是学了一点赚钱的技巧,现在我就教给你,但是我有个条件……”【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