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不谋而合的杀局14


    赵宝林根本没当回事, 反倒继续自吹自擂道,“二舅,你甭担心, 我早就安排好了,库银好好的, 都留着咱们一家人将来享用呢……”


    眼见着他这是油盐不进, 何萧峰何二舅是真急眼了,一挥手, “把这个不知道死活的东西给我绑了,先……先打三十大板……”解解恨再说。


    当下,衙役们也什么都不顾了, 要知道,一旦库银找不回来, 县令老爷罢官, 他们这些手下也要受牵累, 丢了差事可能都是好的, 万一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那得冤死。


    三十板子下来,直把赵宝林给打了个皮开肉绽。


    几个人将他抬回来, 丢到何县令脚跟前, 他兀自还在那里哀嚎,二舅,我……我可是赵家单传, 我娘是你亲……亲姐姐,你竟这样往死里打我, 我……我回去告诉我娘……呜呜,不, 我现在就去告诉外祖父,他……他定然会将你……


    他话没说完,却被何二舅狠狠踹了一脚,他磨着牙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这是想要害死赵家与何家两家子人啊!这回,就是你外祖来了,也得揍你,小畜生,我……我可告诉你,你现在不马上把库银的事儿给我说清楚,我……我再让人打你八十板子……”


    八十板子?!


    “姓何的,你好狠毒啊,你这是想打死我赵家的独根苗啊!”


    赵宝林又怕又疼,可也没法子。


    何萧峰又踹他一脚,扯了他的衣领子,怒斥,“你说不说?老子没空儿跟你这儿磨叽,等事情传出去,你伙同女贼盗窃国家库银,你小命儿就保不住了……”


    见舅舅真生气了,赵宝林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他哆哆嗦嗦地说出了那女贼一伙儿的下落,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她们绝对不会跑的,就等我回来跟你说一声,然后我们就一起寻一个好地方过好日子呢……


    “你……你个蠢材……”


    何萧峰真是打死都不信这是他那姐姐的亲儿子,这简直就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蠢货啊!


    当下他亲自带队去某个客栈抓那女贼头儿。


    但哪儿还有女贼的影儿?


    经过问询客栈老板,那老板说,女贼一伙人来的时候赶了十几辆大车,等赵宝林一走,她们二话没说,结账就走人了。


    算计着时间,她们一伙儿最少也走了半个时辰了。


    何萧峰站在太阳底下,满头大汗,却从脚底处往上直窜凉风。


    他咬咬牙,怒喝一声,“追!追上这些贼人,把库银拿回来,本官奖赏你们每人百两纹银!”


    他当县令一年俸禄也不过才一百五十两。


    手下的衙役们也都明白,这时候的何县令那是被逼上绝路了,如果追不回库银,那何家能不能有人活在世上都难说了。


    于是,众人齐声高呼,定不辱命!


    为了赏银,也为了各自的差事前程,这些衙役们也是铆足了劲儿,骑马一路狂奔,追那装着十万两银子的大车了。


    许是何家祖宗保佑,也得益于老天开眼,因为前一天刚下了一场暴雨,在城里没啥感觉,可到了郊外,那行路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土路被雨水冲得坑坑洼洼不说,有的地方竟还直接就路面塌陷下去。


    这样的路况下,那装着库银的十几辆马车根本就走不快。


    何县令与众差役追了三十几里路,就远远地看到一行人赶着马车,正徐徐往前走,时不时还传来女子的吆喝声,“快点……加快速度,不然官……”


    后头的话听不清楚,但何萧峰此刻整个身心都处在绷紧之中,前后一联想,马上就猜出她后头那句话是,不然官差追上来,咱们就跑不了了!


    他直觉得热血上涌,高喊一声,女贼哪里跑!


    然后一马当先就率人追了上去。


    他们出动了衙门所有的衙役,还从县里一些大户家里找了护院的武师来助力,一行人浩浩荡荡分两路,一路赶去前头,将女贼们的前路截断,后面一路直接堵在女贼们的后头,两股人直将女贼一伙儿给围追堵截了个严严实实。


    “经过双方一阵打斗,女贼们寡不敌众被何县令抓了。”肖鹏说着说着没忍住就笑了,“大人,您是不知道,就到了女贼被关进县衙大牢里,那个蠢物赵宝林还冲着何二舅喊,舅……舅,我就说她不会跑的,我是她爷们,她听我的呢!当场把个何县令气的甩了他几耳光,打得他牙都掉了。赵宝林闹出这事儿被他爹赵大人知道后,也是吓个半死,忙修书一封给何二舅,信上道,将逆子关进大牢,别放出来了……这位赵大人就差说句,把他宝林儿放出来,恐怕他赵大人、何二舅,还有赵家何家上下百多口子都要被关进大牢了。所以,张松蒿被杀时,赵宝林被关在三河县大牢里呢。”


    “杜南辰呢?”


    比起赵宝林与王长勇,杜南辰是个聪明的,成绩能在云荒书院拔尖,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不会如赵王二人似的愚蠢,而且还因为蠢不自知,闹出笑话,这才不能出现在杀人现场吧?


    秦逸之如是问道。


    “他巳时中跟我在林泉湖畔的茶楼……”


    苏锦书说道。


    众人皆把视线看过去。


    苏姑娘面无表情,眼神冷清,“苏静茹求我给苏恒作证,他是陪同苏静茹一起去的。”


    “看来后厨的活儿太轻快了。”


    不然你会有时间见这个那个的人吗?


    秦逸之深邃的眸底闪过一抹冷厉,“明日起,后厨没活儿,你就到前面书房……打杂!”


    这话一说,众人齐齐地低下头,耳观鼻,鼻观心,恨不能找到地缝钻进去。


    老大敢让苏姑娘打杂,这是……是又想喝吧豆汤了?


    知牧琢磨,不然我把衙门里的茅房租下来,辞了锦衣卫的差事,在茅房门口收费?


    他几乎能确定,自家老大若再继续这样口无遮拦下去,那他一定会是茅房的至尊缴费客户!


    “行啊,都听大人的。”


    苏锦书皮笑肉不笑地应下了。


    在场的人都瞬时感受到来自秦大人与苏姑娘的气势威压,他们想跑,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却又听苏姑娘道,“我是巳时中再茶楼见他们俩的,他们是步行来的,按照书院到林泉湖畔怎么也得小半个时辰,也就是说,他们在巳时初就从书院出来了,这个时间段,张松蒿被杀……”


    “所以,杜南辰虽然有杀人动机,可是却没时间?而且他又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人!还两个证明人!”


    秦逸之说到最后,脸色都阴鹜如暴风雨前的天空了。


    “回大人话,属下已经去问过苏静茹了,据她说,她是不到巳时去云荒书院找的杜南辰,两人在书院门口说了几句话,往林泉湖畔走时就已经巳时初了。因为苏大人的被抓,苏静茹心情不好,所以这一路走来,杜南辰一直都在劝慰她,两人边说边走,行走速度很慢,原本一刻钟能走到,他们却用了小半个时辰,巳时中赶到茶楼,这一点与苏姑娘说的完全符合!”


    知牧把调查来的结果一五一十说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明白张松蒿被杀一案进入了僵局。


    能找到有作案动机的人,却找不出他们作案的证据,也就是说,他们有完美的不在现场的证据,所以,案子查到现在,等同于前面所做功课,所费心思,都化为乌有,他们接下来要么将案件搁置,以待以后出现别的端倪再继续查下去,要么就得从头看案卷,勘查现场,并从这两件事里查出蛛丝马迹,再重新定位犯罪嫌疑人。


    正在这时,外头有锦衣卫来报,大理寺的张捕头从白城回来,寻他们家贺大人。


    张大哥回来了?


    苏锦书面呈喜色,这边的案子陷入死局,众人士气低落,她倒是希望张彪能带回来破案的好消息,让大家也振奋振奋。


    哼!


    某人冷哼一声,悄摸地瞪了那小女人一眼,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他回来了,她惊喜什么?


    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家嫩嫩的帅脸,狐疑,难道她喜欢张彪那种毛孔粗大,肤色黧黑的款?


    那……样的话,他不若跟圣上申请一下,去趟南方海边,吹吹海风,晒晒日光浴,也换个款儿?


    苏锦书焦急张彪带回来的好消息,根本没理会秦逸之电光石闪之间的情绪变化,倒是明察秋毫的贺延舟贺大人敏感的鼻子闻到了满屋子的醋味儿,再看看秦逸之那张臭脸,顿时心情舒畅不少,他放弃了跟张彪回大理寺再谈及白城案子的打算,直接让人把张彪召唤进来。


    张彪风尘仆仆的,几天不见,满脸的络腮胡子长得更跟乱草似的,他先给自家贺大人以及脸色貌似不好的秦大人施礼。


    “张捕头,白城的案子查得怎样?”


    贺延舟问。


    苏锦书也十分好奇地看着张彪。


    张彪对着她抱拳道,“回大人话,多亏苏姑娘给属下出主意,要属下低调进城,便装查案,属下依令行事……”


    “案子破了?”


    贺延舟这一天在镇抚司衙门,别人的地盘上,受气良多,这会儿镇抚司查的案子陷入僵局,大理寺的案子如果能破了,那他岂不是可以直接扬眉吐气地甩秦逸之几条大街?


    那知道,张彪却挠挠头,神情有些异样地道,“案子……没破……”贺延舟的心直沉谷底,罗志鹏场!


    “大人,案子虽然属下还没破,没抓住凶手,但是案情已经有眉目了。”


    张彪的话又激起了贺延舟的兴致,他立刻催促道,“那赶快说说,案情到底怎样?杀人嫌犯可知道是谁?”


    他以为张彪已经查出真凶是谁,只是捉拿真凶时,真凶跑了。


    跑了不要紧,他马上就可以发海捕文书,全大越国追缉凶手,不怕他不落网。


    “回大人话,杀人嫌犯应该就是礼部派去白城督促修造水利的都水使许承源。”


    张彪的话再次让贺延舟皱眉,什么叫应该是啊?


    你到底有没有拿到他杀人的证据?


    可碍着这里是镇抚司衙门,他不想让锦衣卫们看清大理寺的捕头,所以强压下不满,继续问,“你是怎么查出许承源是杀害罗志鹏的凶手的?”


    “回大人话,属下进了白城后,就一直是便装暗访,通过这几天在白城百姓们中间调查,罗志鹏是个好官,他在修造水利上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因为上级拨下来的修造水利的费用被人挪用,他甚至把自家房子给卖了,只为给参与修造水利的百姓们发薪……这次礼部为了督促白城水利修造,着都水使许承源带着款项赶去白城,可是,老百姓们都说,这个许承源真不是个好的,他伙同当地县令,将修造水利的银子给贪墨了,这导致水利修造停止,眼见着雨季来临,罗志鹏为了保白城百姓在雨季时不受水祸,自己从家里拿银子出来,继续修造水利!结果,这时候什么事儿都不干的许承源反倒跳出来,说罗志鹏是沽名钓誉,是祸害百姓,还要给圣上写奏折,让皇上把罗志鹏的官给罢免了!也是被他这一席话给激怒了,原本就十分耿直的罗志鹏当即说,你要是敢跟皇上诬告我,我就把你与县令勾结贪墨水利修造的银子一事儿,上报天庭,让圣上知道知道你等这些吃着人饭不拉人屎,拿着皇上的银子,不真心为皇上办事,为百姓解忧,算什么官?”


    张彪说到这里顿住,环顾四周,他那满脸的表情都在写着,接下来还用我说吗?罗志鹏罗大人豪言壮语地回怼了许承源之后,他就被杀了,这许承源不是凶手谁是?


    这一刻,贺延舟想原地遁走。


    他实在觉得在秦逸之面前丢尽了大理寺的颜面,不由地呵斥张彪道,“你所谓的杀人嫌犯应该是许承源,敢情是你自己通过罗志鹏与许承源一番争执得出来的?证据!咱们办案结案,那都是需要证据的,你能带人跑到许承源跟前说,你应该是杀人犯,所以我得抓你吗?”


    张彪讷讷,“大人,属下这回真动脑了,觉得许承源逃不了,就是他杀了罗志鹏,因为通过走访民间,属下发现,这位罗志鹏罗大人那真是一位好官啊,不但百姓们喜欢拥戴他,那就是县城里的乡绅、有钱人,读书人,都对他赞誉有加啊!他为了百姓,修造水利,自己都睡大街了,这样的人,谁若还想害他,那不是好日子过够了,想要被大水淹死?但是许承源不同,他不是白城人,白城是不是遭水患,他根本不在乎……”


    “你……你住……”


    贺延舟火大,刚想痛骂张彪后拂袖而去,但一个嘴字没出口,就听苏锦书说,“贺大人,我以为张大哥分析的有道理……”


    “啊?你……你觉得他说的对?”


    贺延舟的脸上先是尬笑,而后就满脸堆笑,自信心满满,“对,对,苏姑娘说的极对,我也认为这一趟张捕头没白跑!”


    众人都暗暗地瘪嘴,敢情这位贺大人是个没主见的,前一秒还恨不能把张彪给打出去,后一秒听了苏姑娘的话,立时就换了态度,这一届变脸练得实在是精彩!啧啧!


    秦逸之更是直接嗤笑出声儿,“贺大人,你这是跑镇抚司衙门登台献技来了?”


    贺延舟老脸一红,但一时又想不出回怼秦逸之的话,索性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直接满面春风地对苏锦书说,“苏姑娘,你觉得白城一案,案情是不是如张彪猜想的那样?”


    众锦衣卫齐齐地咂舌!


    瞅瞅人家大理寺卿大人探案都用上了猜想了,果然好手段,了不起,咱们锦衣卫是这辈子都学不会了呀呀!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不谋而合的杀局15


    苏锦书给了张彪一个鼓励的眼神, 对方立刻就挺直了腰杆,一脸傲然,就差高喊一声, 我之所以办案子脑瓜子如此好使,那都是苏姑娘教授的, 苏姑娘可是有大智慧的。


    收回目光, 苏锦书道,“两位大人, 乃至在场的诸位,无论谁办案子,查凶手, 有哪个敢说,他不是打从猜测上来的?先根据现场状况以及出现在现场的人做猜测, 调查, 然后再将其带回来, 曰, 嫌疑犯。正如张大哥所言, 那位罗志鹏罗大人无论是官品还是人品,那都是有口皆碑的, 如此一个好人, 一位好官,谁会害他?但他又确实被杀了!这杀人凶手就只能是与他有事关性命的矛盾的人!有人贪墨修造水利的银子,性格耿直的罗大人要举报那人, 那人眼见着官位不保,脑袋瓜子要掉, 他能不急?不起杀心?”


    说到这里,她再度看向张彪, 张彪已经愉悦得快要手舞足蹈了,他见缝插针接了苏锦书的话茬,“对,对,我就是根据这些暗访的信息断定许承源杀了罗志鹏。”


    “那你怎么不抓他啊?我发现你们大理寺办案就是这样拖沓,抓不住凶手吧,你们拖就拖,眼见着凶手都浮出水面了,那还犹豫啥,抓回来,先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再说。”


    知牧实在是见不得张彪这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德性,人家苏姑娘不过就是随意指点了他几句,瞅瞅把他给美得,鼻涕泡儿都出来了,苏姑娘可是我们镇抚司衙门里的人,你搞搞清楚好不好?


    张彪当即却蔫了。


    贺延舟也不解,“你倒是继续说啊,许承源呢?跑了?”


    “不……是,是跑了。”


    张彪话都颠三倒四了。


    贺延舟狠狠瞪他一眼,正要再说话,却听张彪有气无力地说,“我查了,许承源早在半月前就回京都了,罗志鹏被杀时,他不在白城。”


    啥?


    一屋子人皆惊得目瞪口呆。


    良久,快嘴知牧悻悻地道,“真是邪了门子了,最近咱们俩衙门里遇到的案子咋都这样怪异?查着查着明明凶手就是那人,无论从常理上,歪理上都是他,可是,他就是有不在场的证明,而且还都是异地证明!似乎也就李修鹤李大人被杀那起案子,那位被抓的苏大人不同,细究起来,他是有不在场证……”


    知牧话没说完,就被秦逸之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苏恒被抓,的确秦逸之是用了私心的,他的私心就是恶惩这位苏大人,谁让他做人夫君不知珍惜,做人父亲更没一点人情味儿,前脚欺负了那丫头,后脚就要她给他作证,他哪儿来的大脸?


    呸!


    他是不要脸!


    在心里狠狠地将苏恒骂了一通后,秦逸之对于公报私仇抓了他的事儿,认定为除恶扬善,为天下百姓做好事!


    她也是百姓中一员嘛!


    但现场有大理寺的人,一旦被谁听出点眉目来,再去外头传扬开来,谁知道了都没事儿,他秦逸之都罩得住,但万一被他上头的大BOSS知道了,问责下来,他是要费神费力去找补的。


    知牧当然很快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所以赶紧禁言,退到后面一侧去了。


    不料,苏锦书忽然望向他,神情极度严肃,“知大哥,你刚才说的什么?”


    被她这突兀的一问,知牧先是一惊,以为她是知晓了头儿抓苏大人的内幕,当即紧张无比地看向秦逸之。


    秦逸之却知道苏锦书根本不关心苏恒的破事,他瞪了知牧一眼,道,“问你什么你就答。”


    “我……我刚才说李修鹤大人那起……”


    “不是这句。”


    苏锦书摇头。


    “不是这句?那是前一句?我说,最近大理寺与镇抚司遇到的案子都很怪异,明明查出了凶手其人,可是他却偏偏有不在场的证明,而且还是异地证据……”


    知牧歪着脑袋,好容易把原话又给复述了一遍。


    苏锦书眼睛一亮,她回想起前世看到的一个案件。


    “我想起一件事儿,讲给你们听听。”


    她缓缓说道。


    在场有的人心下微有不满,案子都查不下去了,咋苏姑娘还有心思给大家讲故事呢?


    不过,在场的两大衙门的大领导都面色不惊,平心静气地洗耳恭听苏姑娘讲故事,那他们这些当下属的还有什么不满的?


    索性搬凳子,上瓜果点心,大家都坐下来,开个故事研讨会得了。


    当然,瓜果点心他们是妄想,两位大领导容得了苏姑娘,人家姑娘长得好,脑子也好使,还会破案子,做美食,被领导器重那就对了,他们有啥啊,糙爷们一个,长得粗枝大叶的那怪不得他们,父母给的,问题是除了能喊打喊杀,跑得快点,抓坏人敢玩命,别的,他们会啥啊?


    时间的关系,苏锦书也是长话短说。


    某朝某地忽一日,有人发现其妻死在家中,是被人害死的,然后呢,就有人举报说,这个丈夫有问题,他在外头有了相好的,没少盘算着休妻,娶新人!


    但其妻念着孩子还小,不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就对男人在外头花天酒地忍了。


    而且她告诉丈夫,想要休妻,除非我死。


    他们两夫妻之间的事儿,其妻也告诉过她娘家人,所以,她这一被杀,娘家人就去告了这个当丈夫的,说他是杀妻凶手!


    但经过调查发现,其妻被杀那日,丈夫在外地出差,而且其妻死的那个时间段里,他正与几个同僚喝酒,一时都没离开过。


    但娘家人一直深信他是凶手,所以去衙门一趟又一趟,恳求大老爷能还他们家女儿一个公道!


    大老爷也很为难,尽管随着案情调查得越来越清晰,他也认为这个当丈夫的有很明显的杀人动机,可事实是,人家有切实的不在场证据啊!


    大老爷是位好官,也遵循着命案必破的信念,为这起案子那也是寝食难安的。


    一日,他再度研究案情好一会儿,实在是把案子里的蛛丝马迹都拿出来,细细地研究了一番,还是能认定是男人杀了妻子,但就是苦于没证据!


    他心情无比烦闷,就从书房走到花园里,准备散散步,纾解纾解心中的抑郁。


    正在这时,外面有下人来报,说他的同窗故友王强王大人来访。


    这位王强与大老爷是同科进士,两人成绩差不多,后来都被任命为七品县令,分别到不同的县城去任职。


    两人相见很是高兴,大老爷便命人在花园里摆下宴席,与这位王强同饮。


    喝着喝着,问及王大人为何来本地,王大人长叹一声说,他是为了一起杀人案来的,他说着,还直言,这起正在破的案子是他任职以来遇到的最怪异的案子,杀人的凶手明明是被杀女人的丈夫,可是,他丈夫却信誓旦旦说,他在妻子被杀时根本不在现场,他在顺城!


    顺城就是那位大老爷任职的所在地。


    大老爷顿时惊呼起来,“你也遇到这样的案子了?”


    他马上把自己正在破的这起杀人案说了一下。


    两位县令都被惊住了。


    “接下来,他们酒也不喝了,马上拿出两起案子的卷宗,仔细地对比研究,然后他们发现,这两起案子竟是换人杀妻!


    即,这两个没人味儿的男人相互交换杀了对方的妻子,然后还彼此都有了不在杀妻现场的证据。”


    苏锦书的话说完了。


    现场气氛先是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而后张彪与知牧等几人同时喊起来,“苏姑娘,你的意思,这……这两起案子也是换了凶手的?”


    “不,是三起案子!”


    秦逸之的话更让大家吃惊了。


    三起案子?


    另外一起是什么?


    “在李修鹤被杀一案中,王淮虽然是最大的得利者,李这个礼部侍郎死了,那他就会往上升一级,圣上已经给礼部空降了一位礼部尚书大人,肯定不会再调来一位侍郎,所以,只要李修鹤死了,顶替他位置的只有王淮!他有明确不可推卸的杀人动机。但是,他也在李被杀时,不在京都!他回白城探亲了。”


    秦逸之的话说到这里,一根筋如张彪也觉察出不一样的意味来了,他试探着说,“难道是王淮去白城杀的罗志鹏罗大人?”


    “查!马上去查王淮、许承源以及杜南辰这三人之间有什么联系?”


    秦逸之与贺延舟几乎是同时对自己的属下发出了行动指令。


    几乎是瞬间,两大衙门里的办差人员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狂奔而去。


    屋子里只剩下几个人了。


    唉!


    贺延舟长叹一声,目光热切地看着秦逸之,“秦大人,跟你打个商量啊?”


    这话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希冀与恳求。


    这还是这两人相识以来,他们之间最和谐,最温和的聊天开始模式。


    “不商量。”


    那知道秦逸之根本不配合。


    “喂,秦逸之,我也没说都要啊,我就……就要一半儿,隔三差五的,你让她过去溜达溜达,指点指点我那几个……”


    都是他的兵,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当众承认,他那些个兵啊,智商时而在线,时而不在线,他这个当老大的,再聪明,再能干,那也不能做到事事亲躬啊!


    “不行!”


    对方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


    贺延舟急眼,“三分之一……半个月去一趟也成。”


    “……”


    这回人家秦大人都不搭理他了,给了他一个没门儿的冷眼刀子。


    贺延舟有点怒了,但他想想大理寺案头上那些积压的案子,强忍下对秦逸之破口而出的狂喷,语气继续走谦和有礼线路,“一个月一次,不能再少了。”


    “十年一次也不行。”


    这下彻底把贺延舟激怒了,他怒指着秦逸之,“姓秦的,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的,你衙门里有奇才,怎么我们大理寺就不能借用一下?再说了,你说不允许苏姑娘去我们大理寺指点工作,苏姑娘就不能去啊?苏姑娘,我贺某人跟你商量个事儿,只要你每个月到我们大理寺去溜达个三趟五趟的,我……我们衙门就按照规定,给你开……开一月五……不,一百两银子的俸禄……你要不要考虑则个?”


    最后一句,贺大人几乎都是哀求的语气了。


    他堂堂大理寺卿,先在秦阎王那里碰钉子,再跟苏姑娘这里被拒,他颜面何存啊?


    “啥?一个月一百两银子的俸禄给我?成啊,成啊,不用考虑,我同意!”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苏锦书觉得她必须答应,不答应,那就是愧对老天,愧对祖宗,好吧,尽管她那姓苏的祖宗委实不咋地!


    “别忘了你的身份。”


    秦逸之冷幽幽的声音传来。


    苏锦书一个激灵,我啥身份?我不就是镇抚司衙门后厨的一个小厨娘吗?我答应贺大人去大理寺溜达,又没说非得白天去,我可以晚上吃完了饭,只当是饭后散步消食了,我溜溜达达就去串大理寺这个门子了!


    “非工作时间,谁都管不了我干啥吧?”


    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你秦大人就算已经把苏恒折腾得半死不拉活的,那也不能阻止我赚银子的决心跟脚步。


    苏锦书也懒得跟秦逸之矫情了,只转头对贺延舟,笑颜若花,“贺大人,您是我的贵人,遇上您我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这话说完,诸葛云睿撒腿就跑了。


    阎王爷发怒,方圆三五里之内,寸草不生,人丁不旺,谁不跑谁是傻子!


    果然,一阵阴风浮动,一道黑黢黢的高大身影伫立在苏锦书面前,挡住了她与贺大人眉宇间涌动的相见恨晚之情!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不谋而合的杀局16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他几乎是咬着牙, 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一句话,旋即,苏锦书就觉得浑身冷嗖嗖, 像是忽然被什么怪异的力量将她一把抓起来,丢进了一座千年冰窖之中。


    “不是, 秦逸之, 你想干嘛?杀人灭口啊?我告诉你,我可是朝廷命官, 是……是必须要保护一方百姓的大理寺卿……你敢……敢的话,我……我就告御状……”


    贺延舟怎么都没想到,这传说中的恶阎王会当众发飙, 他虽是强力忍着不马上如诸葛老儿那样跑了,但声音里还是夹杂着掩饰不住的颤音。


    “滚!”秦逸之冷冰冰地丢给他一个字。


    贺延舟有点蒙圈, 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滚去哪儿?”


    “告御状!”


    秦逸之一字一句道。


    贺延舟傻眼, 这货真是地狱恶魔啊, 连圣上都镇不住他了, 咋办?


    苏姑娘身子骨那样娇柔,不会让他盛怒之下给团吧团吧直接扔了吧?


    关键这事儿是他挑头儿的, 他不能害了苏姑娘。


    所以, 贺大人咬咬牙,鼓鼓勇气,绕开一步, 从秦逸之这座黑暗之山的遮挡下走了出来,立于两人一侧, “秦大人,我说了, 这事儿就处于商榷之中,这不苏姑娘……还……还没去大理寺吗?你……你这样对待苏姑娘是不对的,万一吓坏了她,那……那这样出奇的珍宝,你们镇抚司也没了……”


    他磕磕绊绊地把意思表达完,再恋恋不舍地看了苏锦书一眼,心道,看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暂时先保住苏姑娘不被这阎罗王祸害了为上上策!


    当下又对着苏锦书抱拳施礼,道,“苏姑娘,秦大人说的也有理,你是镇抚司的人,大理寺若是想外调,还是得秦大人同意,以后……以后遇着难解的案子,我大理寺若是想要求助姑娘,定然会按照流程,上镇抚司来请秦大人与苏姑娘协助的,刚才是……是在下唐突了,秦大人,你脾气不大好,一点子小事儿,别发火,火大伤身,真的,我上回就是因为一个案子的案犯太嚣张,发了大火,结果伤了嗓子,几天说不出话来,后悔不迭呢!”


    这一番絮絮叨叨的话说下来,贺延舟脸都涨红了。


    他也是堂堂大理寺卿,官职说不上高,可也是管辖着一方的治安,被治下的百姓们称呼一声贺大人贺青天!


    虽知道,今日遇上这蛮横不讲理的活阎王,他为了护住苏姑娘,不得不如此低声下气地与之商量,他心头怎么能没有气?


    “哼!”


    秦逸之却似乎并不领情,只冷哼一声,低斥道,“还愣着做什么?”


    苏锦书也没想到,秦逸之的反应如此之大。


    她怎么了?


    人家贺大人怎么了?


    她不就想多赚点银子,贺大人不过是想借她之手多破个案子,这有错吗?


    瞅瞅这位满身戾气,恨不能把让他不痛快的人都丢去下地狱似的,真是一个专横跋扈的……阎罗王!


    她想要反击他几句,可看看贺大人那为难的脸色,只能作罢,阎罗王正在气头上,别因一时嘴快,再祸及贺大人。


    当下她也灵巧地从秦逸之的身前转到一侧,对着贺延舟福了福,“贺大人,以后若是有用得着锦书的地方,请张大哥来招呼一声即可,锦书不要大人的银子,只当学大人一样为百姓们排忧解难了!”


    “啊?真的?好,好……”


    这真是意外之喜啊,苏姑娘不要银子,那就不算大理寺聘请镇抚司的人,有本事你秦逸之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守在苏姑娘身边……


    秦逸之的脸冷若冰霜。


    他再想说什么,但苏锦书却已经是施施然走出书房,去了后院了。


    “你……还不走?”


    秦逸之冷冷地扫视过贺延舟,道。


    “我不能走,既然此番破案是我们大理寺花银子雇了你们镇抚司协助,那我就得在这里等着看看,我们大理寺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得用在刀刃上……”


    一句话,我打不过你,就膈应死你!


    -


    两个时辰后,镇抚司与大理寺两方办案人员先后带回了关于这三起案子事关嫌疑人杜南辰,王淮与许承源的消息。


    先能确定一点的是,杜、王、许这三人是相识的。


    提及他们的相识就得说说京都中一处有特色的青楼妓馆—红颜堂。


    说起这红颜堂的特色,就不得不提一提他们堂里的红牌蒂雅姑娘。


    这蒂雅姑娘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域美人儿,这美人儿虽不会说京都话,但其脑力以及在风月场合的行事手段,都会是大越国寻常女子所能比拟的。


    杜、王、许三人都是这蒂雅姑娘的裙下之臣。


    原本三人还是情敌,见面就相互嘲讽,但经过数日,在蒂雅姑娘的周旋之下,这三人竟就好得跟亲哥们一样,见面不但不掐,反而相互按照岁数做了排序,王淮最大排老大,许承源是二哥,最小的就是杜南辰,他虽还只是个秀才,没功名在身,但胜在颜值养眼,又知道疼惜女人,所以在蒂雅姑娘眼里,杜南辰还是挺合心意的。


    三人在蒂雅那里见过数次后,相互之间的一些小心思也就坦露出来了。


    比方说,杜南辰最近遇到了难事,他们书院里那个老正统的副院长张松蒿非要跟他作对,把他的不良行为记录在案。


    而王淮也很是悲凉地哀叹,他这辈子的仕途看来就此打住了!


    许承源是最坐立不安的,罗志鹏一旦将举报他贪墨修造水利银子的折子递到了当今的龙案之上,那别说是官位了,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未可知。


    那一日,许承源如丧家之犬从白城赶回来,心情烦躁,忐忑不安,又不能对别的同僚诉说,于是就约了杜南辰与王淮在红颜堂蒂雅处见面饮酒。


    他本意是一醉解千愁,总好过他现在这样日夜不安。


    一番推杯换盏后,他长吁短叹地把自己的困境说了,连连痛骂罗志鹏就是个小人,是该千刀万剐,你想当沽名钓誉之辈,你自己当啊,干啥非管着别人是不是捞银子?三年越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可都是官场暗地里的潜规则,打破了头当上一官半职,不为捞银子,难道为一个清官的虚名?


    席间许承源大骂罗志鹏,骂着骂着却又痛哭起来,说今日有酒喝,说不定明日就得进大牢了……


    王淮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诉说了自己的苦楚,他在礼部辛苦努力了这些年,功绩有,人缘也不错,单单在岁数上吃了亏,他如今年近不惑,再苦熬十年,就该申请辞官养老了!可他不甘心啊!


    “那李修鹤挡在我前面,他不死,我生不了职啊!”


    杜南辰喝着喝着,也有点上头,不觉嘟哝道,“不然咱们就杀了他们,看他们还敢阻拦我们的前程吗?”


    这话一出,三人齐齐地惊在当场,八分酒意也瞬间去了五分。


    “大人,他们三人就在小女子闺房中谋划了相互交换杀人的计划,王淮去白城杀罗志鹏,许承源在云荒书院杀张松蒿,杜南辰杀李修鹤,他们说,因为彼此杀的都是与自己没一点关系的人,所以即便是最了不起的神断也查不出一点端倪来,虽然他们可能会被查出来与死者有嫌隙,可死者被杀时,他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再怎么也不会把他们判为杀人凶手的!”


    红牌女蒂娜字正腔圆地把那日杜南辰三人在她处商量这个杀局时所说的话,一一复叙,惊得被抓的杜南辰与王淮、许承源三人目瞪口呆。


    杜南辰用恐惧的眼神看着这个金发碧眼,美得风情万种的女人,颤着音儿,“你……你不是不懂大越国语言吗?”


    蒂娜眼角微微上扬,露出一脸媚笑,“老娘亲口告诉你,老娘不懂大越国语言了?”


    杜南辰怔住,仔细想想,还真没听蒂娜如此说过。


    “你为什么要装哑巴?”


    他持续惊骇。


    “呸,你个蠢货,这都不懂?老娘就是懒得跟你们这帮酒囊饭袋交流呗!既然老娘不说话都能赚的盆满钵满,老娘才懒得在你们身上浪费语言呢!”


    蒂娜说完,站起身来,给秦逸之施施然一礼后,道,“大人,你长得不错,如果你去红颜堂,本姑娘倒是可以破例为你开口唱一曲……”


    杜南辰几人气得险些当场晕过去。


    他们去,青楼女都懒得搭理他们,秦逸之这个活阎王去,她倒肯为之高歌了?


    有蒂娜这个人证,杜南辰与王淮、许承源三人都不得不低头认罪。


    秦逸之又问了他们一些事情,无非是一些弥补案情侦破的漏洞。


    比方说,许承源是怎么进入管束严格的云荒书院的,杜南辰供认说,他与苏静茹赶去林泉湖畔茶楼见面的路上,经过一处荒废的院子,他跟苏静茹说要去方便一下。


    进入荒废的院子后,他急匆匆地跑回了云荒书院的后院。


    原来,这荒废的宅子后头就挨着云荒书院的后门。


    他为了跟苏静茹私会,花银子从看守后门的管事手里拿到了进出后院的钥匙,虽然这把钥匙在他被张松蒿发现行踪诡异后就收了上去,但他事先早就托人另外仿制了一把钥匙,他正是用这把仿制的钥匙打开了书院后门,将杀了张松蒿的凶犯许承源放了进去,然后他又急急忙忙跑出了荒废的宅子跟苏静茹回合一起去了林泉湖。


    至于王淮杀罗志鹏,王淮本人就是白城人,他与罗志鹏本来就相识,曾经是一期的考生,他回白城后,假借偶遇,约罗志鹏一起喝酒,事后两人半夜两人离开酒馆,在街上他将罗志鹏杀死。


    杜南辰得以顺利杀了李修鹤,还是因为他从苏静茹那里得知不少关于李修鹤的特点,比方说,他遇上不高兴的事儿就喜欢去城外的宅子独处,这里的独处是绝对的独处,不带一个下人与妻子儿女,连饭食都要家人送过去。


    那一晚,杜南辰借着李家下人给李大人送饭的时候,偷偷溜进宅子,暗暗藏匿在院子的角落里,等下人将李大人用完的碗筷带走后,他才悄悄走到大人书房门口敲门。


    李大人以为刚走的下人还有别的事儿,没任何犹豫就打开了门。


    杜南辰谎称是闻听李大人的学识渊博,为人为官清廉睿智,这才星夜前来拜见。


    李大人心情正郁闷,见有人夸自己,态度还很是诚恳,当下就动了心思,想邀这年轻人长谈,如此解解心头烦闷。


    怎料想,他一转身回屋就被杜南辰从后头刺中要害,死于非命。


    如此,三起震惊朝野的案子一起结案,由镇抚司与大理寺联合书写的结案报告,被火速送往当今的案头,曜武帝阅了案卷后,十分震怒,当即下令杜南辰、王淮、许承源三人斩立决,杜家、王家、许家虽然不至于因此株连九族,但这三家家产没收充公,五十年内三家子弟不得参加科考!


    消息传出,满京都哗然。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替换1


    早朝后, 曜武帝在御书房见了秦逸之。


    问及破案过程,秦逸之说了苏锦书讲的那个故事。


    “臣就是根据苏姑娘的这个故事想到这三起案子可能是三人交换杀人,异地作案, 由此突破口出发,案子也才得以破获!”


    他恭敬回答。


    “苏姑娘?就是你们镇抚司衙门后厨的厨娘?听起来, 她可比你先想到这个案子的关键所在, 不然也不会讲那个故事给你听!”


    曜武帝眼神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逸之。


    秦逸之点头, “是,她的确很聪慧。”


    “这个小女子可是不简单,朕觉得最近有多起事件都与其有关。”


    秦逸之不禁后脊梁冷风嗖嗖, “皇上,她厨艺不错, 脑瓜也好使, 是个可用之人。”


    “是吗?那爱卿是不是心悦于她啊?”


    曜武帝这时真的是在笑。


    秦逸之微微犹豫后, 毕恭毕敬地跪下, “回皇上话, 臣的确是心悦她,只是一直没与她说, 她胆子小, 臣怕她没有准备,被吓着。”


    “那倒是巧了,就在昨天, 有人到朕这里来,问朕要这个姓苏的女子, 这事儿你怎么看?朕到底要不要答应他呢?”


    曜武帝的声音里带着十分的玩味与嘲讽。


    “皇上不会答应他。”


    秦逸之没丝毫的停顿,直言道。


    “哦?你倒说说, 朕为什么不会答应他?”


    “回皇上话,臣与苏姑娘都是您可用的一把刀,我们这两把刀,只能听命于皇上,这是我们的宿命!”


    秦逸之的话说完,曜武帝哈哈大笑。


    “看起来啊,还是秦爱卿你最了解朕,朕的确是很欣赏你的这位苏姑娘,不舍得将她交付其他人,当然,朕也十分的欣赏爱卿你,你心悦的人,朕怎么可能让别人染指!”


    秦逸之再度跪拜,谢恩。


    “你记住今天说的话,别让朕失望。”


    “是。”


    “这几日弹劾你的折子在朕的案头上都堆满了,说你徇私枉法,无故将礼部侍郎苏恒关押进镇抚司的大牢里,还对他用了刑!秦爱卿,朕瞅着你可不地道哟,前脚瞧上苏姑娘,后脚就抓了她爹,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曜武帝像是忽然起了八卦之心,饶有兴致地看向秦逸之。


    秦逸之神情自若,“皇上,这位苏大人做人做事都有问题,他先是弃苏姑娘于乡下,任其自生自灭,后又为巴结上司,意欲将苏姑娘许配给一个傻子,幸好那傻子短命,被一湾水呛死,苏姑娘这才得以脱身。发现苏姑娘不能为他所用后,又驱赶苏姑娘离京,苏姑娘十几岁年纪,却总是被亲爹坑来害去,臣实在是气愤,正巧在李修鹤大人被杀一案中,苏大人有杀人动机,臣就将其扣在镇抚司查问,其实,不是公报私仇,臣与之也无仇,臣后来想了想,臣这样的行为,应该就是受了皇上的影响,觉得仗剑天下,行侠仗义,乃大英雄本色,所以,臣闲着无事,也就悄摸地替皇上您仗义了一把!”


    哈哈!


    曜武帝这次笑得不能自已。


    “秦爱卿,朕发现,你可比之前幽默多了,好,很好,这都是那位苏姑娘的功劳,朕必须要赏!”


    “臣替着苏姑娘谢皇上。不过……”


    曜武帝一怔,顺着他的话问,不过什么?


    “不过,能不能不赏银子??”


    秦逸之做出有点难为情的样子来。


    “哦?那朕赏她什么?”


    苏锦书是个女子,升官肯定是不行,银子不要,那就只能赏物件了!


    “皇上,她……她很可怜的,没爹疼,没家……”


    “哈哈,秦爱卿,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都敢在朕面前帮她要宅子了!”


    没家,可不就是缺房子?!


    “好,朕成全你们!”


    曜武帝用了个你们,秦逸之的脸微微发烧,好在他并不敢一直抬头与曜武帝对视,所以,脸红之事,也就他自己知道。


    秦逸之走后,从御书房送出一道圣旨,“鉴于礼部侍郎苏恒因家事操劳太辛苦,皇上特批苏恒停职半年,以观后效。”


    孙公公不解,“主子,您赏赐苏锦书一座宅子,已经是破例了,怎么还要罚苏大人?”


    “秦逸之说她没家,朕给她一套宅子,她没爹,朕不可能赏她一个爹,但朕可以替她教训教训她那狠心的爹!这天下事,朕最瞧不上的就是坏心眼的爹,闺女都是爹的心头肉,怎么还能厚此薄彼呢?他该罚!”


    孙公公明白了。


    既然秦大人与苏锦书都是皇上的刀,想要刀锋利,就得常磨刀,这些小恩小惠就是磨刀的必需品!


    皇上对苏锦书赏赐的圣旨送到镇抚司衙门时,苏恒正由其管家苏德搀扶着,从大牢里出来,走到院子里。


    不得已他们也远远地跪在后头。


    孙公公宣读圣旨后,苏锦书像是被天上啪叽掉下来的馅饼砸到了一样,整个人都是懵的。


    “还不快点谢恩领旨!”


    秦逸之在旁边提醒她。


    她这才接了圣旨,谢了恩。


    当知道皇上给她的宅子就在镇抚司衙门后面的一个叫猫耳的胡同里,而且是个两进的宅子,她喜形于色,“这个地角可是京都的中心地带啊,这里的宅子都是寸土寸金的,我在西城平民区那里买一个小院都得一千两银子,那在这里,别说两进,就是一进,也得……二、三、四五六七千两银子吧?哎呀,皇上太大方了……”


    她倒是爽快,又跪倒在地,向着皇宫所在的地方,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口中喊着,皇上您这样好心眼,您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健康快活啊!


    众人都笑得前仰后合,连送圣旨的孙公公都忍俊不住,挑起兰花指,指着秦逸之道,“秦大人,你果然好眼力!这位苏姑娘真是不错,可盐可甜的,嗯,真是好玩极了!”


    苏锦书不解,“孙公公,我谢恩,关我们秦大人什么事儿啊?他眼力好在哪儿?”


    孙公公刚要说话,却瞅见秦逸之对着他暗暗地摇头,他马上心领神会,“杂家只是……只是觉得秦大人眼力好,所以才招了苏姑娘到镇抚司来当厨娘啊!苏姑娘也是机遇好,遇上了秦大人这个伯乐,不然怎么会被皇上赏赐一座宅子住啊?”


    事儿倒也的确是这么个事儿,不过,我要是不帮着他破案,那也捞不着皇上的赏赐!


    说到底,这宅子还是我自己用脑袋瓜儿赚来的,关他眼力什么事儿啊?


    苏锦书在心里默默地反驳。


    就在这时,孙公公一眼就看到跪在人群后头的苏恒了。


    他走到苏恒跟前,“苏大人,既然你也在这里,那杂家就顺便把皇上给你的圣旨念了吧!”


    苏恒接了圣旨后,瘫软在地。


    停职半年,这与罢官快没啥区别了。


    皇上说他是忙于家事,被家事所累!?


    这……这是在谴责他没有处理好家事?


    他家里哪一样是他没处理好的?


    也就在对待苏锦书上,他……他是有点自私了,可是,她也报复他了啊,她不肯出面给他作证,害得他在镇抚司的大牢里吃尽了苦头,险些老命都要搭在这里了!


    这难道还不足以弥补她所受的伤害吗?


    可是这一切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她告了御状?


    不,不可能!


    那么就是秦逸之,是他将这一切都上报了皇上,皇上这是明显的偏瘫苏锦书,为了给她出气,这才用停职来惩戒他!


    想到此,他在苏管家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到苏锦书面前,“书儿,跟为父回家吧,之前都是为父的错,为父在这里给你道歉,你就原谅为父吧!”


    “苏大人,你一口一个为父的,你为谁父?满口的莫名其妙,你是在牢里得了失心疯吧?看来还是皇上圣明啊,一猜就猜着你病得不轻,所以才让你停职休息的!”


    苏锦书冷冰冰地说道。


    “书儿,你说吧,为父到底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


    苏恒也是豁出去了,当众如此说道。


    “哦?苏大人竟有此决心?那好,我的条件有三个,只要苏大人满足其一,那我就立刻听你的,你说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一言为定。”


    苏恒也振奋了精神,貌似打定主意,今日非给苏锦书当这个爹不可。


    “第一,镇抚司衙门茅房里的屎你品尝品尝?第二,早市炸油条摊子上的油锅你试试油温?第三,山上猎户设下的尖刀陷阱你跳一跳?苏大人,你觉得哪一个是你心仪的?选一个吧?”


    苏恒呆立当场,颤抖着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哼,苏恒,你记住了,从今天到永远,你与我都没任何关系,别再妄图在我面前演什么亲情戏,我嫌难看!”


    苏锦书说完,刚要走,却听一声娇斥,“苏锦书,你怎么能这样跟父亲说话?你不肯给父亲作证,害得父亲受苦,你简直就不配为人,你不孝不仁,该遭雷劈!”


    苏静茹跑进来,看见苏恒被折磨得一身伤,走都走不了,气得咬牙切齿,扬手就要打苏锦书。


    被秦逸之一把抓住腕子,轻轻一个用力,就将她推向苏恒。


    苏恒却在苏静茹还惊魂未定时,甩手给了她一巴掌,“滚回去,这里没你的事儿!”


    “父亲,你……你怎么能……”


    苏静茹的眼泪瞬时就滚落下来。


    往常她每次在苏恒跟前哭,苏恒都会很心疼地哄她。


    但这回,苏恒却是冷冷地对一旁的苏家下人道,“还不把她给我拖回去!”


    是。


    苏家下人不由分说将挣扎的苏静茹拉走了。


    “书儿,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先回去了,以后我会向你证明,我是真的很疼爱你的,你跟静茹都是我亲生的女儿,我……会一视同仁的。”


    说完,他十分落寞地在苏管家的搀扶下走出了镇抚司衙门。


    稍晚些时候,大理寺的张彪张捕头,送来了两千两银子,“秦大人,我们贺大人说了,这里有一千两银子是给你们镇抚司衙门的,这是说好的破案经费!另外一千两,是给苏姑娘,没有苏姑娘的帮助,我们白城那起案子也不可能会破。”


    “嗯,算你们贺大人有良心!”


    秦逸之冷冷地夸。


    张彪浑不在意他的态度是不是欢迎,而是笑呵呵地跟苏锦书说,“苏姑娘,这个月十八我过生日,兄弟们想在大理寺后院聚聚,知道苏姑娘厨艺好,特来邀请你过去给掌个勺?”


    看秦逸之要说话,张彪又抢着说,“我们聚会的时间是在晚上,你做好这边的饭,再过去大理寺就成!嘿嘿俺是个粗人,不会说啥好听的,但邀请你的心是诚恳的,你……也不大好意思拒绝俺呗?!”


    “成,张大哥,你放心,就是天打雷劈我也会过去的。”


    苏锦书边说边转头看秦逸之,天打雷劈都拦不住我,要不你试试能不能拦得住?


    秦逸之气得都要颤抖了。


    但大男人的傲娇必须得保持,他转身往回走,冷冷地丢过来一句,你有本事现在就离开京都,看有没有人拦你?


    “想得美,我才不走呢,我现在在京都那也是有产业的人了!咋,把我赶走,你想继承房产啊?!”


    苏锦书回怼。


    “哈哈,苏姑娘,真有你的,你这话头子厉害啊,老张我服了!”


    张彪见秦逸之吃瘪,哈哈大笑。


    既然是去大理寺做饭,苏锦书就想跟张彪商定一下菜谱,她好早做准备。


    张彪压低嗓音,“苏姑娘,我跟你说实话,初八啊,其实是我们贺大人的生日,他家在外地,也没娶妻,我们这些手下商量着给他过个生日,厨子也早就安排好了,到时候你去就成!你可是断案高手,哪儿能让你辛苦做菜啊!”


    “哦,是这样啊,那也成,到时候我再给带两个特色菜,大家一起边吃边聊,乐呵乐呵!”


    “得了,就这样说定了。咱们不见不散。”


    张彪任务完成,乐颠颠地走了。


    屋里。


    秦逸之站在窗前,注视着张彪刚与苏锦书嘀嘀咕咕地说完,目送他的背影,他眉心微蹙,“派知牧去查查张彪的生日,是不是这个月十八?”


    诸葛云睿:“不是,你真打算把苏丫头当笼中雀养啊?你可别囚得太紧了,逼着她飞走了。”


    “让你去,你就去,啰嗦。”


    秦逸之又怎么会不知道,沙子越握越紧,漏得越快越多的道理,可是,他就是见不得她与贺延舟靠近,张彪真过生日的话,贺延舟肯定也会去,那他就不痛快。


    他心情烦躁,难道我是……不自信了?


    知牧很快回来,带回来的消息让他想马上带人去把大理寺拆了,让那个心怀鬼胎的贺延舟睡大街!


    这个月十八大理寺衙门里没人过生日,贺延舟的生日倒是在这个月的初八!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替换2


    初八那天下午, 苏锦书提前小半个时辰把晚饭做好了。


    她打算开溜。


    走到前院,遇上了知牧,问她去哪儿?


    她说出去办点事儿。


    知牧挠头, 嘟囔,“你们今天怎么都那么怪, 白天不出去, 这都快晚上了,倒要出去办事儿。”


    “我们?还有谁?”


    苏锦书不解。


    “我们老大啊, 刚刚老大出去,我也是这样问的,老大也说出去办事儿, 苏姑娘,你俩不是约好的吧?”知牧笑得很玩味。


    苏锦书立即否定, “这个时间点儿大人出去办事儿指定是佳人有约!我呢, 是去我那个宅子瞧瞧, 他们装修的速度怎样了?”


    皇上赏赐她在猫耳胡同的宅子, 虽说里头装饰都是现成的, 家具也都是八成新,但对于苏锦书来说, 终究是穿过来后的第一套宅子, 有些地方,她打算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装修一下,比方说卧房里的一些家具摆设, 她不太喜欢过于厚重的,靠着记忆, 她画了一些现代社会她家里的床,衣柜的图, 找了木匠,这几日正加紧打造呢!


    “哦,那是得多去瞧瞧!”


    知牧表示理解。


    别了知牧,走出镇抚司,苏锦书脑海里忽然横亘出一个疑问,秦逸之真的是佳人有约了?佳人会是他那多情的杜嫣然表妹吗?


    他爱约谁就约谁,管我什么事儿?


    很快,苏锦书就将脑子里关于秦逸之的一切信息都驱赶了出去。


    两个世界的人,个性不同,经历不同,所处位置也不同,她还是消停点,好好当厨娘,偶尔破个小案子,拿点小钱,等搬进自己个儿的宅子,每天忙完了回去,热一壶小酒,炒俩菜,月下独酌,一杯又一杯,想想就美滋滋!


    刚到大理寺门口,早就等在那里的张彪就迎上来,“苏姑娘,你可来了,咱们贺大人都等焦急了,催促我出来瞧了三四趟呢!”


    “贺大人……可真热情。”


    苏锦书有点接不上话茬。


    她不傻,尤其经历过现代社会,关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她虽说没实际操练操练,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贺大人与她有意,她这时候再看不出来,那就是傻子了!


    可就跟她与秦逸之之间一样,贺延舟虽然出身没秦逸之那么世家大族,但也是外地的高门大户,她一个没爹疼,有娘跟没有也差不了多少的近似孤女,才不会去攀什么高枝呢!


    她早就想好了,如果这一世真的非要嫁人,那她就嫁一个小商贩或者是小书生,一夫一妻,再养上俩娃,平平安安,愉愉快快地度过此生!


    所以,在张彪提及贺大人是急切地盼着她来时,她的脸部表情依旧是平静无波。


    张彪偷瞄一眼,有点失望。


    他琢磨着,苏姑娘对贺大人,要么是不敢想,要么是不愿想,左右他们贺大人八成都没戏!


    难道苏姑娘瞧上了那活阎王?


    要不要给苏姑娘提个醒儿,活阎王阴森可怕,生人勿近?


    “张大哥,后厨在哪儿?”


    早就打算要做两道特色菜给贺大人庆寿,但如果提前在镇抚司后厨做好了,拎到这边,口味就差了些,所以,她准备好了食材,准备拿到大理寺的后厨制作。


    张彪被她喊回了魂儿,忙带着苏锦书去了后厨。


    苏锦书要做的两道菜分别是,花开富贵蒜蓉虾与年年有余八宝饭。


    大理寺后厨的掌勺大师傅姓马,人称马大勺。


    其名字的来由是因为马师傅惯常用一柄大炒勺,这枚铁质的大炒勺,比一般的炒勺要大上一圈儿,但因为保养得当,整个铁锅无论是锅里还是锅外都是光滑干净的,一点油烟的痕迹没留下。


    这柄炒勺大,也重,但拿在身材壮实的马师傅手里,就跟玩具似的,那勺颠得如同蝴蝶似的上下翻飞,很是有功底。


    马大勺一看到苏锦书来,满脸堆笑,“苏姑娘,快里头坐,早就闻听你的大名,如雷贯耳啊!”


    上来就夸,弄得苏锦书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马师傅,您是前辈,晚辈不敢托大的!”


    “苏姑娘,你可别客气,咱们厨艺界可讲那些虚无缥缈的,厨艺高为上,你厨艺比我好,那就是我的前辈!”


    马大勺是个实在的,一句话把张彪都逗乐了,“马大勺,你一个四十多岁的,称呼人家姑娘为前辈,把人家都叫老了!”


    “哦,说的对,是我唐突了。”


    马大勺紧忙道歉。


    苏锦书笑说,没什么的,老不老的,我也不是很在意。


    这话倒让马大勺与张彪相互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认同了一个观点,这位苏姑娘不一般,果然不一般!


    听说苏锦书要做花开富贵蒜蓉虾,马大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主动请缨给苏锦书打下手,如学子般恭恭敬敬地站在苏锦书旁边,为她切菜,递盘子。


    幸好苏锦书把所用的食材在镇抚司后厨都切好了,不然劳动这位前辈帮忙打杂,那真说不过去了。


    这道菜所用食材不多。


    虾去头留尾,虾身用刀对半切开,虾尾尾端不要切断。


    粉丝用热水汤软,晾过后沥干水分铺在盘子里,豆腐切薄片摆放在粉丝上。


    切好的蒜末泼热油激发出香味儿后,加入料酒、酱油。


    马大勺见到酱油表示很惊奇,问这是何物?


    苏锦书照实说,这是酱油。


    马大勺端起酱油碗闻了闻,一股异样的鲜味儿扑鼻而来,他大为惊喜,问及从哪里购买的,苏锦书有点尴尬,来京都后第一天,她就曾经有个念头,要多做点酱油,若不开个酱油铺子也成,可是,事儿一桩接一桩的来,她竟忘记了酱油这回事。


    马大勺听说是她自制的,立刻佩服之情溢于言表,搓着手表示,以后若是苏姑娘这种酱油制得多了,一定卖给他一点,他先谢过了。


    说着,竟就真的一躬到底。


    苏锦书忙不迭地答应,只是也说,因为工夫实在有限,所以酱油什么时候做好,未知。


    两人说话间,苏锦书又往蒜碗里加了盐和鲜味素,搅拌均匀,料汁就做好了。


    把切好的虾尾部放开切面朝上,摆放在豆腐上。


    淋上调好的料汁,撒上红辣椒碎儿,上锅蒸一刻钟。


    时间到,一开锅,蒜蓉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让人垂涎欲滴,火红的开背虾,在蒜蓉的衬托下如同一幅艺术品,惊艳四座。


    “苏姑娘,你这厨艺,在大越国,若甘居第二,老马敢保证,就没人敢称第一!”


    马大勺佩服得五体投地,赞不绝口。


    剩下的一道年年有余八宝饭,做法不难,但糯米、紫米、红豆、莲子都要提前一晚泡发,糯米要泡到用手轻轻一搓就可以搓碎,不然影响口感。


    红枣洗干净对半切开去核,碗里刷一层油,底部摆上红枣、红豆、葡萄干、莲子,再铺一层糯米一层红糖,再铺一层红豆、莲子加一层糯米压紧,再一层豆沙馅儿,再一层糯米压紧,倒入清水刚刚过米就好。


    制作八宝饭时,苏锦书并不避讳马大勺,反而是把步骤一一讲解给他听。


    在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她还强调如果不如此做,结果会怎样怎样!


    感动得马大勺就差磕头拜师了。


    他坦言,咱们干厨子的,靠的是手艺吃饭,所以,没有哪一个厨子不把自己的手艺给捂得严严实实的,就连收徒也多是收自家人,有的厨子甚至规定自己的厨艺是传男不传女,为的就是怕把厨艺传给女儿,女儿出嫁后,本家的厨艺就外传到女婿家了。


    比起苏锦书,马大勺真是觉得他们那点子厨艺还拿着当宝贝似的不外传,简直丢人!


    苏锦书笑笑说,可能我志不在厨艺,所以,才没有把这点子技能当回事!


    马大勺又是一惊,“苏姑娘你是个厨娘,怎么还说自己志不在厨艺呢?


    苏锦书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说,女子嘛,最终还是要嫁人的,一旦嫁人夫家若是不允许她抛头露面,那厨娘这事由估计就做不成了!


    马大勺哈哈一笑,“对,对,女子还是要嫁个乘龙快婿比一辈子当厨娘要好!”


    “我倒是觉得,苏姑娘最好还是一直在镇抚司后厨当厨娘比较好!”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


    苏锦书不用看来人的脸,就知道谁来了?


    问题是,他不是与佳人人约黄昏后了吗?没事儿跑人家大理寺后厨来溜达啥?


    马大勺却是抬头一看到来人是传闻中的秦阎王秦指挥使大人,当即吓得两股战战,冷汗涔涔。


    看看这情形,苏锦书暗忖,这回搬新宅,要不要找人画幅秦逸之的画像,挂在正堂镇宅?


    “怎么不说话?不高兴在这里遇到本大人?”


    见她低头不语,明显是不欢迎自己,秦逸之的火气有点上涌。


    “如果苏姑娘不高兴,那秦大人你是不是会马上走?”


    又一个清冷孤傲的声音响起,这回连马大勺都一下子听出声音的主人是他们大理寺卿贺大人了。


    他偷瞄了一眼苏锦书,想问问,苏姑娘,你有没有觉得今日这两位大人很有点相互看不顺眼,马上要掐架的阵势?


    苏锦书心里想得是,早知道他来,我还不如去视察视察我的新宅子呢,总觉得今晚上这顿饭会吃得波澜壮阔的!


    要不,我再做点好吃的,堵住这俩的嘴?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替换3


    秦逸之倒也没空着手来。


    他拎来了两坛子九酿春, 这可是进贡的好酒,若非他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即便是皇上赏赐了此酒, 他都未必拿出来公然去饮!


    “苏姑娘,我怎么瞧着秦大人这来者不善啊?!”


    连糙汉子张彪都瞧出端倪来了。


    果然, 秦与贺一碰上, 就互甩眼刀子,你一句嘲讽, 我一言鄙夷,把整个席面上的气氛都要撩拨到刀光剑影的境界了!


    “贺大人,这一碗酒, 本大人祝你鹏程万里,别摔下来!”


    秦逸之端起一碗酒, 对着贺延舟挑衅。


    贺延舟是文官, 酒量泛泛, 而且向来觉得只有莽夫才会一碗接一碗的喝, 没文化劲儿的。


    可今日, 他忽然就觉得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也未尝不是一种痛快, 痛快地跟秦阎王斗,跟他刀来剑往,实在是人间一大乐事。


    于是, 这二位就跟棋逢对手似的,先较酒量, 后又较破案技巧,到后来, 连其风度,其穿戴,其言行都要拿出来论一论,论得两人唾沫横飞,现场一大桌子席面,硬是没几个人敢动筷子。


    直到两坛子九酿春没了。


    再看这两人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就这样还侃呢,秦逸之道,“贺延舟,我……我跟你说,比起酒量,你……你不如我……真的,我就是故意来灌醉你……你的……你小子蔫坏……蔫坏的,我的人……是你肖想的?”


    苏锦书只想去捂他的嘴。


    这都什么屁话?


    她怎么就是他的人了?


    活阎王不要名节,她可还要呢!


    知牧与肖鹏、张卓三人也瞧着不大好,忙近前去,连拉带拽地把人给弄走。


    快出大理寺大门,本来都醉的蔫头耷拉脑的某阎王,忽然抬起头,眼底精光四射,他盯着知牧,“你……留下!”


    “是,属下遵命。”


    知牧应声。


    兄弟仨相互看了一眼,都替着他们家大人觉得惆怅,又稀罕人家姑娘稀罕得都玩命拼酒了,可跟人家姑娘说话时,那嘴刀子啊,怎么就不能钝一点呢?


    他走后,张彪也安排人把他们贺大人送回卧房休息去了。


    好端端的一次生日宴就这样被不速之客给搅和了!


    张彪本来也是个好酒的,但打从秦逸之来,他就一滴酒都没喝,贺大人可怜呐,好不容易想借着过生日,攒了一肚子想跟苏姑娘说的话,得,一句话没来得及说,这都成醉猫了。


    “苏姑娘,瞧瞧这事儿弄得,本来还想请你来一起乐呵乐呵呢!”


    张彪不大好意思地说着。


    “这不是挺乐呵的吗?宾主尽欢!”


    苏锦书笑道。


    呵呵,好吧,也可以这样说。


    张彪能说啥!


    话说,他觉得这事儿之后得把大理寺全衙门上下都查一查,是哪个快嘴的货把大人初八过生日这绝密的信息给透露了出去?明明那天他去镇抚司请苏姑娘时,还放了个烟雾弹,以他这个月十八过生日为由!


    苏姑娘是不会说出去的。


    那能说出去的,只能是大理寺衙门里的哪个说话不走脑子的!


    唉,家贼难防啊。


    他叹气。


    “张捕头,我……我能不能拿点吃食回去给我小侄子?”


    后厨里做事的一个叫兰姑的女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拿吧拿吧,多拿点,白倒了也浪费。哦,对了,苏姑娘做那两道菜别糟践了,那得给……”


    给贺大人留着。


    贺大人醒了,瞧着菜品解相思也是好的呀!


    张彪觉得,以他一个粗老爷们都要为自家大人考虑到如此地步,真的是尽心竭力了,至于其他的,真得他家大人自己个儿想辄努力了。


    瞧着兰姑收拾了俩肉菜急忙忙地出门去,张彪有一搭无一搭地跟苏锦书聊天。


    “这个兰姑啊真是个可怜人!爹娘早逝,只有一个哥哥刘大,刘大原配攮子染病身亡后续娶了个彪悍的娘子于氏,趁着刘大跟着他老板去外地跑生意,她把兰姑给嫁了出去,说是嫁,其实跟卖差不多了。


    镇子上一个有名的混汉鳏夫董咸给了于氏十两银子,就强行将兰姑从刘家接了回去。


    成亲两年,因为一直没有身孕,董咸先后两次打断兰姑的肋骨,三次将其小腿骨踹断,兰姑一直都生活在地狱之中,她还不敢回娘家与刘大说,因为董咸说了,她生是董家人,死是董家鬼,若是她敢多嘴,他不介意杀她一个再拉上她哥与侄子这俩垫背的。


    兰姑是个胆小的。


    她害怕因为自己再给大哥小侄子惹祸,所以一直忍着。


    董咸见她懦弱至此,就更肆无忌惮,有一日喝醉了酒,竟要兰姑脱了衣裳,给他那些个狐朋狗友观看,每人因此收费五百钱。


    兰姑不肯,他就打得她头破血流,甚至去掐兰姑的脖子,逼着她妥协求饶。


    就在兰姑觉得自己要被他掐死,她的眼前出现一片透彻的空明时,她恍然间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弱者与强者的区别,你能豁出去,你就是强者,反之你就是弱者。


    她在思维陷入一片混沌时,手摸到了一样东西,想也没想就对着身上的董咸砍去。


    那是把切熟肉的刀。


    这天董咸买了几斤熟肉回来,准备招待他的狐朋狗友的。


    董咸死了。


    兰姑砍了一刀,他的脖颈都险些被砍断了,只剩一点皮肉连着……


    下刀之狠,见者无不震惊。


    左右邻人甚至怀疑兰姑砍董咸时,是被鬼魅附身了,不然那么一个逆来顺受的软弱女子,怎么会一刀砍死壮如一头牛的董咸?


    兰姑嫁给董咸所遭受的一切,邻人都看在眼里,没谁不同情兰姑的,背地里都恨董咸,盼他早死!


    由里正出面写了请愿书。


    几千人按了血手印,为兰姑请愿,求县令大老爷能查明真相,给兰姑一个公道,她真得不是生性残忍,而实在是被逼的忍无可忍了!


    试想,不管是谁,被逼着扒光了衣裳,给众粗汉展览,大抵都是会发疯的。


    县官也是个体察民意的,当然也懂众怒不可犯的道理,董咸犯了众怒,死也就死了。


    最后,兰姑被判无罪。


    不过,兰姑碍于董家在当地还是有不少亲戚,怕他们会报复,所以就随哥哥一家搬至京都。


    也是巧事,那个判她无罪的县官因数次办案有功,被皇上提拔至大理寺任职大理寺卿。


    当然,他就是贺延舟。


    贺延舟到了京都后,偶然在街上遇到寻找工作的兰姑,问及其现状,兰姑露出窘态,只说,在各处打散工,说到住处,她闪烁其词,说住在河边。


    贺延舟命张彪尾随她,发现她被嫂子于氏赶出家后住在河边搭的一个简易窝棚,窝棚里有一个食盆,盆里的食物早就馊了,她还勉强食之。


    “贺大人念其命运不济,要我把她带到大理寺,安排在后厨打杂,还收拾出大理寺后院的一间小屋给其容身。唉,这兰姑真得是吃尽了世上的苦头,可怜呐!”


    张彪直摇头叹气。


    苏锦书来自现代,最耿直的观念就是男女平等,女人生不生孩子,生男生女,都是值得尊重的,怎么能因为她没有怀孕就如此作践她?


    而且,兰姑的不生,并不一定就是她的原因,许是董咸无能呢?!


    “你们贺大人是位好官!”


    “嗯嗯,苏姑娘说的对,我们大人的确是好官!”


    张彪没想到,讲了兰姑的故事,竟在苏姑娘心里给他家大人添了几分好,顿时欣喜不已。


    两人正说着,兰姑回来了,她低着头走进后厨,寻一个角落蹲下,无声地哭泣。


    张彪看看苏锦书,苏锦书看看张彪,两人都一头雾水。


    “兰姑,你咋啦?谁欺负你了?你没报俺老张的名儿吗?”


    张彪虎胆英雄附体,大声问。


    “张捕头,没人欺负我……”


    话是如此说,但兰姑眼泪就没停下过。


    张彪急眼,“你到底咋啦,说说,说!”


    可能也是被张彪吓着了,兰姑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侄子小石头不见了,我嫂子说,孩子失踪几日了……”


    “孩子失踪了?那赶紧让你哥找啊!”


    “我哥出门做事去了,仨月没回来了,家里一直都是我嫂子在主事,嫂子说,小石头不听话,混跑出去,丢了也是活该!”


    越说兰姑的眼泪涌得越快,她哽咽着道,“小石头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是不会没事儿跑出去的,他……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张大哥,能不能求您帮忙找一找啊?我……我活到如今,什么都不想了,就盼着他能康健地长大,他是我们老刘家的一条根呐……”


    说到最后,她终是没克制住,嚎啕大哭起来。


    “好,好,我让兄弟们出去打听打听,你别哭了。”张彪人长得粗糙,但实际上却是个性情中人,最怕女子哭,这一哭,他就乱了。


    当下也没耽搁,直接叫了几个兄弟一起出去找小石头了。


    苏锦书回镇抚司衙门的路上“偶遇”知牧。


    她把小石头的事儿跟知牧说了,知牧也答应回去让锦衣卫出面帮忙找找,如此,苏锦书的心也才稍稍好受些。


    前世的孤儿身份,让她一直觉得不能多管闲事,做人做事管好自己就成,后来当了警察,她在办案过程里,一日日把她的心肠磨炼的更冷更硬,虽说也会为一些受害者的遭遇动容,但却从不会陪着流眼泪,不知道怎么,今日听了兰姑的故事,她真心觉得,作为女人在这世上的不易!


    她同情兰姑,也想她的小侄子能安全归来。


    但查案子久了,她的第六感似乎总与不详连在一起,隐隐的,她觉得小石头回不来了!


    真的有那么一天,兰姑会怎样?


    唉!


    她连连叹息着进了镇抚司衙门,正低头走着,却撞到一个硬物上,不觉啊的惊呼,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宛若晴空碧洗般的眸子,那眸子里冷清的天,冷清的云,冷清的情绪,让她整个人不由地打了一个激灵,“大……大人,您酒醒啦?”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替换4


    “你当我是贺延舟那怂包啊?我根本就没醉!不过……”


    他冷眼上下打量, 最后视线落在苏锦书那双隐隐着暗伤的眼睛上,“他给你气受了?”


    他不是把知牧留在大理寺护着她吗?


    “您不也说了,贺大人不如您……”


    只有您秦大人能给我气受, 别人呐,都待我好着呢!


    这话不能说出来, 但她一个瘪嘴, 瞥眼的神情把意思也都带出来了。


    秦逸之有点生气,我喝了那老些酒, 回来后都因为牵挂你睡不着,你倒好,总不把我往好处想, 你都对吗?


    想法是有的,但说出嘴来的却是, “赶紧回去歇着吧, 明天得去趟慈幼局的募捐会出个差。”说着他把一张请柬塞到她手里。


    我去慈幼局?干嘛?


    她不解, 紧跟了他几步。


    他冷幽幽丢回来一句, 当然是做菜!还能干嘛?慈幼局又没丢孩子, 再说了,慈幼局就是丢孩子了, 该去处理的也只能是大理寺, 咱们镇抚司有的是正事要忙。


    这时,两人都没想到,秦逸之一语成谶, 慈幼局这一场以京都贵人圈里贵人发起的募捐,其背后的真相千疮百孔, 发溃发臭,令人作呕!


    两人一边往里走, 秦逸之就一边给她科普关于京都慈幼局的一些情况。


    慈幼局,在大越国是一家专门针对未成年孩子的慈善机构,其效用类似现代社会的孤儿院亦或者福利院。


    而京都的这家慈幼局又与别处的不同。


    不同之处就在于,目前生活在这家慈幼局的孩子有一半多都是大越国军中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的遗孤!


    剩下的一部分是在朝廷为官的文官,他们因意外丧生留下的孩子,也有些是当官的犯错被斩,他家里的妻子与成年的子女关进教坊司,幼小的则送进慈幼局。


    也就是说,京都这家慈幼局里基本上是没有平常百姓家的孩子的!


    这些被送进慈幼局的孩子,他们的父辈祖辈都与京都各个官署里的很多官老爷有些千丝万缕的人情关系,所以某一天,当贵人圈里的某位贵人发起倡议,为慈幼局的孩子们募捐,让她们在慈幼局的生活更好时,得到很多人的拥护!


    今年慈幼局募捐的发起人是五皇子妃!


    是她?


    苏锦书意外了一下下。


    那个天天只想把五皇子别在自己裙带上的高氏,她有这觉悟?


    “呵呵,她当然是想不出这样又出风头又光彩的主意!”


    秦逸之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鄙夷的冷笑。


    最近有言官上书说某皇子纵妻纵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在黑熊疑案中五某皇子妃指使身边下人杀了无辜女子,仅仅在大牢里呆了三个月就被某皇子以其妻身染恶疾为由接回了家。


    某皇子妃的五年牢狱,竟就用短短三个月了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某皇子夫妻此举是公然挑衅大越国先帝亲自督办的律法,是以那位言官请求皇上追查此事,别让天下百姓寒心,说大越国律法的严酷只是针对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


    “看起来五皇子这次是要狠狠出一把血了!”


    苏锦书心里想的是,活该!就李嘉洐那种好色又虚伪的,能破产了才好呢!


    “银子不用他出!你以为他想把高氏从牢里弄出来啊?他巴不得她把牢底座穿呢!”


    “是皇太后?”


    高氏是当今皇太后的亲侄女,她不舍得高氏受苦,自然会逼五皇子去操作,五皇子现在大概是后悔死了娶高氏,可他已然上贼船,半道想下来怎么可能?


    夜色中秦逸之给了苏锦书一个肯定的眼神。


    “能不能不去?”


    说实话,苏锦书懒得去伺候这样一帮眼高于顶,看谁都不顺眼的权贵们,诸如苏恒,想想就觉得他那样品质的人都能当官,可见当官的光鲜亮丽衣着下面是见不得人的龌龊与肮脏!


    “皇上点名要你去。”


    秦逸之淡淡道。


    苏锦书一怔,随后就明白了,从她接受了皇上那套院子起,她就是皇上的人了,再清晰一点说,她在皇上眼里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刀一根刺,总之,皇上让她去做什么,她只能无条件服从!


    否则,皇上就不会是她的倚仗,那她可能已经被某个虎视眈眈盯着她的恶魔害了或者是吃了。


    “谁想算计我?”


    她于夜色中的声音没有一丝颤音。


    秦逸之看看她,知道她什么都明白了,当下也不隐瞒,“某皇子。”


    第二天的早饭是皮蛋瘦肉粥与烧麦。


    大越国目前还没有皮蛋。


    熬粥用的皮蛋是苏锦书自制的,吃起来Q弹Q弹的,简直不要太好吃。


    苏锦书自己是喜欢喝咸粥的,所以皮蛋瘦肉粥不能说是她的最爱,也是最爱之一!


    人都是这样,因为喜欢才会花费时间与精力去研究。在前世她就吃遍全国各地的瘦肉粥,从中获得可取之处,又加之经常操作演练,所以她制作的皮蛋瘦肉粥,用当时警局那些同事们的话说,真是绝绝子!


    先把粥熬上。


    开始准备配菜:三颗小油菜洗净切碎、葱姜切丝、猪里脊肉切丁放少许淀粉和酱油腌制,皮蛋切丁。


    锅里放少许油五成熟后放入葱姜炝锅,火不要太大容易糊。


    放入腌制的肉丁翻炒至全熟,倒入皮蛋一起翻炒,停止加柴火后,倒入切好的油菜碎,借锅子的余温翻炒油菜。


    最后一步,把炒好的菜倒入粥里,加一点食盐后,将其搅拌均匀,一锅味道鲜香,口感清爽不腻的皮蛋瘦肉粥就做好了。


    今早的另一种吃食烧麦,制作有点费时间,第一,得处理糯米,糯米需要浸泡2个时辰以上,然后蒸熟。


    第二,瘦肉剁成肉糜,香菇切丁,混合酱油,食盐,香油,白糖,食用油炒熟,备用。


    这时就可以把馅料和糯米混合在一起了。


    第三,制作面皮,过程与饺子皮相似。


    第四,包烧麦,将擀好的面皮放在手心,放入适量的糯米馅,用虎口轻轻收拢边缘,形成烧麦的形状。


    将包好的烧麦放入蒸锅中,大火蒸一刻钟,直到烧麦完全熟透。


    开饭时,那些蜂拥而至的锦衣卫们都傻了,看着不同于往常的皮蛋瘦肉粥就够新奇了,偏生盘子里还有一个个苏姑娘称之为烧麦的东西!


    那些饱满且光滑的烧麦,犹如一颗颗璀璨的珍珠,静静地躺在蒸笼里,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气。轻轻咬一口,香滑的面皮和丰富的馅料立即在口中绽放,让人陶醉其中。


    再配一口鲜香适口的皮蛋瘦肉粥,众人真是觉得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于是,一早上,整个镇抚司饭堂里夸赞苏锦书厨艺的声音不绝于耳!


    更有甚者,流着泪跟苏锦书请求,苏姑娘,我能不能买点这个粥与烧麦,我娘病了,一直没胃口,吃不下去饭,看着她一日一日的消瘦,我真的很心疼,要是她能吃到苏姑娘做的这些好吃的,一定会胃口大开,病也能好起来的!


    苏锦书还没说什么,心善的小樱桃就眼圈红红的递给那锦衣卫一碗粥,八个烧麦,她说,大哥你拿回去吧。这是我的那一份……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一顿饭吃出了美妙的滋味,更吃出了孝道与善心,众人无不庆幸能在镇抚司做事,更天大的好运摊上了苏姑娘这样一个极好极好的厨娘!


    发生这一切时,秦逸之就在当场,但他什么话也没说,就默默地品尝着特别的粥与烧麦!


    烧麦,这个名字很好听。


    饭毕他回到前院书房,知牧进来听命。


    他缓缓开口,“去跟管事的说,这个月起,苏锦书的月俸为每月50两银子,谁有不服的……让他滚!”


    知牧笑:“头儿,你放心吧,你这个决议大家举双手双脚赞成,现在你让谁离开镇抚司,那等同于杀他全家,他能和你拼命!”


    知牧领命而去。


    “秦小子,你确定跟皇上要苏丫头的是五皇子?”


    诸葛云睿问。


    “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已经保不住她了。”


    秦逸之长身玉立在窗前,看着院子里时不时蹦跶着飞起的鸟儿,眼底的阴霾一点点浓郁。“他太小瞧我了!”


    “皇上在防备着他?”


    “皇上正值壮年,当然不想他的儿子有非分之想,偏生他的五个儿子里五皇子是最聪明最有野心的那个,圣上也是不得不防。呵呵,自古皇家无亲情,有的只是利用与背叛!”秦逸之冷笑。


    “皇上不会答应李嘉洐把苏丫头给他,怕苏丫头会成为他的羽翼,助他成事!可万一,五皇子真做出了成绩,皇上想重用他培养他,那苏丫头就有可能成为一个做父亲的赠送儿子的一柄利剑!那时候我们就得眼睁睁看着苏丫头陷于虎狼之穴了!”


    诸葛云睿不无担忧地说道。


    “那就让他不成器!”


    秦逸之冰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诸葛云睿都微微一凛,悄然退后两步,臭小子一提及苏丫头就变成地狱阎罗般,周身都是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啊!


    他有点替五皇子担心了,担心他会死的很难看!


    “传令下去把我们在慈幼局的暗桩拔起……”秦逸之眼睛微眯,她是我的,李嘉洐,你死都得记住这一点!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替换5


    “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这个暗桩能在慈幼局匿了这些年, 你很清楚她的重要性,现在就将她拔起,实在是浪费。”


    诸葛云睿大感意外。


    他虽也喜欢锦书那丫头, 可大男人志在大业,为一个女子而改变计划, 影响大业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该怎么做我很清楚, 你安排去吧。”


    秦逸之冷傲之气不减。


    “行吧,我来之前就说好了, 一切唯你马首是瞻,十年时间辅助与你,为的就是还你老子爹的人情!既然你执意如此, 那就照你说的办。至于你小子将来会前程锦绣,位高权重, 还是功高震主被砍头, 那就是你的造化了!”


    他说完拂袖而出, 再无他话。


    谁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秦逸之望向窗外的目光里都是固傲的冷然与霸气!


    ——


    苏锦书寅时中就起来了, 先和樱桃他们把衙门里的早饭做好了。


    肉馅小馄饨, 外酥里嫩的小油饼,两三样小咸菜, 来就餐的锦衣卫们个个吃的尽兴, 夸苏锦书这小馄饨做的味儿美,问及做法,苏锦书也不隐瞒, 坦然告之。


    在这道小馄饨里,葱和姜必不可少, 因为,把姜和蒜切成小片状, 葱切成葱花,一起捣碎,成混合泥状。


    锅烧热,放入食用油,将捣碎的葱、姜、蒜放入锅中,大火炒至10分钟,改中小火,将葱、姜、蒜熬至发黄,关火,出锅备用。


    肉馅中加入蛋清、姜末、盐适量、料酒、酱油,搅和均匀。


    包馄饨。将适量馅料放入馄饨皮中,先对角捏一下,然后再把左右两边的角捏到一起。


    煮沸的猪骨汤,放入葱花,紫菜,虾皮,备用。


    煮馄饨时在沸水中稍放一点盐。


    将汤中放入事先熬好的葱、姜、蒜料,放入煮好的馄饨就可以食用了。


    饭毕,知牧来说慈幼局的周采买来了,要见苏锦书。


    苏锦书与其见了。


    这位周采买身量长得敦敦实实的,胖乎乎的脸上带着张弛有度的微笑,这样的人被称为是笑面虎。


    “周采买,我们苏姑娘向来不出公差的,我们衙门里这几百口子人时时刻刻都离不了她做的饭食,这次是皇上请我们苏姑娘跑一趟,知道你在慈幼局上上下下都是个说得上话的,还请你多照拂我们苏姑娘七.八,日后有用的上我们锦衣卫的只管说!”


    周采买去别家打交道,都是别家人先介绍他,到镇抚司反过来了,先把苏锦书上头有人,镇抚司有撑腰的讲了一遍,里里外外都在威吓他,对苏锦书加点小心,不然镇抚司这上下几百口子够他喝一壶的。


    “知牧,咱俩真不能处了,说点什么事你至于这样曲里拐弯的吗?”


    张卓是个直性子,听知牧跟周采买这一通啰嗦早不耐烦了。


    他镗琅琅拔出剑来,一剑把一枚树枝切了下来,然后瞪着圆鼓鼓的眼睛问周采买,“爷们,知道我这啥意思不?”


    周采买一脑门的汗也不敢擦,磕磕巴巴,“知……知道……”


    “很好,记住啦,照顾好我们苏姑娘,树杈子切下来树照活,你那脑袋没了,可啥都没了!”


    张卓很慎重地拍拍他的肩膀,和知牧走了。


    走出去老远,还听两人讨论呢,知牧说,凡事你得一步步来,我这叫先礼后兵!


    张卓,老子不管那些,谁让老子尊重的人不痛快,老子就让他不痛快,咋啦,老子就这么耿直!


    知牧反驳,你那样有啥乐趣?杀个人多简单,手起刀落,可你有啥意思?还是猫捉老鼠一般好玩,既可以杀人,又能玩!


    张卓:知牧你变坏了。


    知牧:我这也是太无聊了,拿他练练手……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不再听见,但周采买的那汗就没停过。


    他看看苏锦书,大胖脸上都笑得比哭难看了,他说,苏姑娘,要不你……别劳您大驾了,我自己花钱雇几个厨子把您的这趟差事出了?


    惹不起惹不起,他试着想躲!


    苏锦书面色上略有歉意,“周采买,他们平常喜欢说笑,逗你呢,你别在意。再说了,周采买你在慈幼局也有年头了,没点本事,你能干得这样体面风光?”


    装啥啊!


    “呵呵,那就听姑娘的。”周采买点头,说起来也是怪事,说完这话后,周采买汗不流了,话不磕巴了。


    苏锦书笑赞,周采买您这收放自如的劲儿,没有个十年八年练不出来吧?


    周采买也不尴尬,大胖脸上再度浮现出温和有度的笑,一般一般,彼此彼此!


    知牧他们和周采买打这一通机锋,苏锦书知道都是秦逸之授意的,他就是想让她知道,慈幼局明面上看着是个充满对遗孤们爱的地方,实际上不亚于龙潭虎穴,他是要她加小心。


    当然威吓周采买那些也是真威胁,一旦苏锦书在慈幼局出了事,甭管什么事,锦衣卫都不会饶了姓周的。


    准备好了东西都放工具箱了,顺子拎着箱,樱桃看家,苏锦书跟顺子就往外走。


    “苏姑娘,等下出去我在胡同口雇个马车,慈幼局在城外,靠走的可不行。”顺子碎碎念道。


    好。


    苏锦书表示认同。


    一出镇抚司大门,就感觉大门口的气场不对。往常只要没啥事,就门房这几位推牌九,掷骰子,玩的风生水起的,今天,大门口没人,门房那几位跟被钉子钉住了似的,个个站的笔直,垂手肃立!


    突突突,一阵马儿打响鼻的声音传来。


    苏锦书寻声看去,一头高大的白马,一位高个子男人,一人一马,白发白衣,“过来。”


    白衣人发出召唤。


    突突突!


    白发马打响鼻呼应。


    你俩这儿练默契度呢?


    “大人我得去慈幼局出差,不……同路。”


    她对顺子使眼色,顺子秒懂,“是,我马上去胡同口雇辆马车。”


    他往前跑了几步,被秦逸之拿鞭子捆住,扯了回来,“箱子给我。”


    他也不再哆嗦,一手提箱子,一手揽佳人腰,跃上马背,马儿就撒欢跑起来。


    顺子咋办?


    她想朝后看,被他按在怀里,“他有自己的法子。”


    他有啥法子啊,没马又没车的,从这儿一路跑去城外慈幼局,那得什么时候?


    她没好气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你也去,你还让知牧和张卓去嘚啵那一通?虽说他用意是帮她的,可她就是个厨娘,去慈幼局也是做菜不是参军打仗,他至于吗?


    “我在募捐会场上……”


    他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解释了一下。


    他是怕她在后厨怎样?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撇撇嘴,反对他这样把她保护的密不透风,她要是真那么无用,也来不了京都。


    他低头看她,没说话,但嘴角的嘲讽之意渐浓。


    她还想再怼他几句,忽然明白过来都是孩子才会不服气,愿跟人互怼,她过去不这样啊,怎么遇上了他,整个心态就变年轻了,爱跟个孩子似的与他较真?


    额?


    好像恋爱中的女子也很孩子气,也喜欢跟对方撒娇斗嘴?


    我撒娇,跟他?


    莫名的,苏锦书打了个寒噤!


    紧挨她的人疑惑道,冷吗?


    说着又将她往怀里紧了紧,顺手把自己外袍的拉过来包住了她。


    她动了动,以示挣扎反抗。


    到但对方反倒更紧地抱住她,他的下巴还抵在她头上,轻轻呢喃,听话,裹紧了别着凉,我会……


    后头他说的什么,马儿恰巧这个时候打响鼻,她没听清。


    过了好一会儿,在她昏昏欲睡中,觉得有人揽住她腰肢,从马上跃下,接着她的小脑袋被人从怀里扒拉出来,“到了。”


    她懵懵懂懂的刚站稳,就看到对面一道大门,门上书:慈幼局。


    “这人谁啊,怎么和秦指挥使一起来的?”


    四周有议论纷纷。


    “对啊对啊,还箍在秦指挥使怀里,她这是赖上了?”


    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开,“你们不知道啊,她就是一个乡下来的村姑,什么都不是,仗着有点姿色,去撩拨指挥使,不要脸!”


    苏锦书转头,目光凌厉,“苏静茹,杜南辰与你恩爱一场,他死了,于情于理,你不该给他陪葬吗?”


    “你……你胡说什么?杜南辰是杀人犯,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给他陪葬?”


    苏静茹气的小脸煞白,说话还往一旁的贵妇身边凑了凑。


    那贵妇是五皇子妃高氏。


    “苏静茹,我发现谁和你走得近谁就要倒霉,你难道是怨鬼附身?”苏锦书边说边给高氏行了一礼,民女给皇子妃请安,愿您身体康泰,不招小人!


    这话诛心,把个苏静茹气的发抖,可还得忙不迭给高氏解释,“皇子妃,她污蔑我,杜南辰的事儿和我没关系,我们之间本来也没确定婚约,他做什么与我无关,我不是……不是……”


    丧门星仨字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她总不好自己咒自己吧,一焦急她眼圈都红了,伴着那张肌肤盈白似雪的俏脸,真有点我见犹怜。


    高氏长得差强人意,所以打小她就不待见长得漂亮的女人。


    但她纵着苏静茹凑近她,是有目的的。


    想想她还有大用,高氏语态傲慢地对苏锦书道,“你是静茹的妹妹,再怎么也是一家子血脉,少说几句你姐姐的坏话,别人也会夸你懂事,识大体的!”


    苏静茹脸色得意,紧跟高氏身后,像极了她养的一条宠物狗,就差摇尾巴了。


    “她很好,不需要别人觉得她懂事识大体。”


    秦逸之的话慢悠悠传来,倨傲,不羁,让人听了心里都冷嗖嗖的!


    再看他身侧的苏锦书,神情一样的冷傲,一样的贵气,与秦逸之竟很相配!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替换6


    “贵人驾到, 有失远迎,求皇子妃恕罪则个!”


    院长隋五娘原是宫里的女官,后来到了适龄出宫的年纪, 她不愿意出宫嫁人,就求了主上的恩典, 到慈幼局当了院长。


    隋五娘本来早早在门口恭候五皇子妃她们, 但院里一位叫何秀的助养妈妈忽然急急地找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她震怒,这才嘱咐连翘在门口等着,她去去就来。


    是以她出现时正遇上五皇子妃和秦逸之大人在唇枪舌战, 你来我往呢。


    她忙近前去给皇子妃请安,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打破了。


    高氏来之前就被五皇子千叮咛万嘱咐, 别惹事, 让你发起这场募捐就是为你男人我露脸的, 可千万别逞一时之气, 露脸搞成丢脸!


    并用了一晚上与高氏研讨床上文学, 通过亲身教学指导,成功地令高氏□□, 哀怨娇羞地吟唱了好几个曲目!


    于是, 早上醒来的高氏对着五皇子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五皇子一把抱住她,我的心肝儿,只要你将募捐办得漂亮了, 十次!我给你十次这样的……


    五皇子妃这才忍着浑身不适,但心情极好的召集了一帮财大气粗的妇人小姐们往慈幼局来了。


    所以, 五皇子妃不想节外生枝,也就顺着隋五娘架的梯子下来了。


    她率一帮人进了慈幼局。


    慈幼局前院并不大, 绕过福字屏风后,迎面是正房五间,两旁各有三间厢房,隋五娘介绍说这个前院是作为办公区来用的,正房五间是院长办公室以及卧室两间,其余三间是助养姑姑的办公室,两侧厢房是作为助养姑姑的宿舍待用的。


    不过有些助养姑姑家是城里的,她们晚上不值班时都会回城里的家。


    “皇子妃,后院才是孩子们学习玩耍的地方,本来您善心有爱,来了就想马上看到孩子们,可五娘有点关于此次募捐的一点小问题,要报与五皇子妃,请皇子妃莫怪五娘办事不周,实在是有点意外的小状况,必须报于您知。”


    隋五娘是个极其通透的,看出来高氏脸色白里透着一抹妖冶的红,眼光暗淡,在宫里混过十年的隋五娘当然能猜出来这高氏此刻跟一条被晾在沙滩上很久的鱼,她是没兴趣做别的。


    所以她再次不动声色地给犯困的高氏递过去一个绵软喧腾的枕头。


    一个时辰后高氏醒来。


    补了这个小觉,她顿感心情舒爽,脸上的笑也就真实了不少。


    把隋五娘叫进来,问了下院里多少个孩子,衣食住行怎样?还故作厉害的对隋五娘说道,这些个孩子已经很可怜了,你们万不可慢待他们,银钱上也不用省,没有了就派人告诉我,我们五皇子说了,他会出钱出力,保证让这些孩子过得幸福!


    隋五娘点头应下,当然夸赞一番高氏人美心善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时,高氏的奶嬷嬷安嬷嬷进来,脸色略带鄙夷的说道,“主子,苏姑娘来了,说有要紧的事跟您说。”


    一听这话,识趣的隋五娘忙施礼告退。


    高氏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姑姑常在我面前提起五娘,说你可是个通透人,凡事啊都知道轻重!”


    隋五娘倒也没犹豫,再度躬身施礼,“太后娘娘谬赞了,五娘就是个宫里出来的闲散人,没什么别的大心思,混吃等死罢了!”


    高氏神情微微一怔,她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话里话外都想拉拢她,还抬出了太后娘娘,她这是不给面子?


    刚欲发作,却听安嬷嬷轻声提醒,“主子,募捐的时辰快到了。”


    言下之意,收拾隋五娘以后再说,别耽误了五皇子的大事。


    高氏强压不悦,随意挥挥手,示意隋五娘退下。


    她刚走,帘子挑起,苏静茹期期艾地走了进来。


    高氏眉心皱了皱,嫌弃之心更甚,当我是五爷那样的见了你这狐媚子就走不动道儿吗?


    不是对苏静茹另有安排,她早就让人打出去了。


    “皇子妃,静茹越想越觉得难受,苏锦书说的那话,传出去静茹就没法儿活了!静茹斗胆请皇子妃做主!”


    高氏的内心思想活动还没结束,苏静茹就扑通跪在她跟前,寻死觅活的这是打定她不给她出头她就不起来了?


    高氏膈应得想吐,她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我要是不给你出气,你就不肯乖乖听话了?”


    她话的尾音里已经带了五分愠怒了。


    “皇子妃,臣女不敢!”


    她略略抬头,瞥见高氏的表情,果然如传言里说的那样,这位五皇子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但想想她要自己做的那事,苏静茹忽然觉得自己既然要认她这个主子,为她舍下尊严“与苏家的面子,求她惩治苏锦书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看你敢得很呢!”


    高氏轻蔑地撇撇嘴,“我也不是非得用你!”


    “是,皇子妃得用的人很多。但臣女的家世合适,身份相当,更要紧的是臣女的容貌长到了那人的审美上……”


    她就差说一句,那人就稀罕我这样娇媚可人的小家碧玉。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里。


    良久,高氏哈哈大笑,“怪不得苏大人被停职了还稳坐府中,却原来倚仗的就是有两个颇有能耐与胆识的闺女啊!嬷嬷,把静茹服起来吧,这样千娇百媚的人儿,跪的久了,膝盖受伤,有人会心疼的!”


    苏静茹一颗悬着的心落下,恨恨地说,“她才不是我阿爹的女儿,她就是个野种!”


    高氏与安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眼底的不屑一闪而逝,一个高门大户出来的闺阁女子开口闭口又是野种又是贱人的,真不是高氏因为她的狐媚容貌不喜欢她,而是她就透着那么一股让人瞧不起的小家子气!


    “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高氏耐下性子开口问。


    “皇子妃就把她找来,然后交给我任我处置!以后,臣女定唯皇子妃马首是瞻,粉身碎骨绝不推辞!”


    苏静茹咬牙道。


    “好,一言为定!”


    高氏端起茶杯。


    苏静茹忙起身,“皇子妃,臣女谢您成全!”说完退走两步后,才转身步出屋去。


    啪一声!


    高氏的茶杯拍在小几上,杯底碎了,茶水撒了一地。


    “她这是仗着有几分容色要挟本妃吗?”


    “主子,您何必为这样一个下贱胚子动气?左右她就是咱们手里的一个小棋子,顺手时拿过来用用,用完了,弃了或者废了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安嬷嬷示意一旁的婢女把茶杯碎片收拾走,又亲手为高氏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送到她手里,“您喝一口!再说那个苏锦书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得罪咱们家五爷几次了,这种不识抬举的您就把她找来,反正收拾她的不是您,她是死是活也找不上您,您替五爷出了气,五爷那里也是会记您一份好的,您说呢?”


    “对,嬷嬷说的的确有理!”


    高氏高兴起来。“等下你亲自去一趟,把那个苏锦书找来交给苏静茹,哈哈,我倒很期待,兄弟相残会头破血流,那么姐妹内讧又会怎样呢?”


    安嬷嬷笑道,主子只需要静待一场好戏,哈哈!


    主仆二人相视大笑。


    ——


    这一天,苏锦书在慈幼局的后厨倒是轻松愉悦得很。


    她到的时候周采买早就恭候多时了。


    见到她来,周采买热情无比地迎上来,“苏姑娘,您这一路辛苦,来,先喝口茶顺顺气,上好的雨前龙井早就给您泡好了,茶温适宜呢!”


    听他一把年纪对自己都用上敬语了,苏锦书有点不大好意思。


    “周采买,您客气了!”


    她略俯了俯身,以示回礼。


    这可把周采买吓着了,先侧身避开苏锦书的施礼,还一躬到地,嘴里忙着道,“苏姑娘可折煞小可了,到这里您就跟在镇抚司衙门后厨一样,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得,小可都用上了,苏锦书知道他是被知牧和张卓吓到了,锦衣卫的名头本来就是京都百姓们心目中的杀人魔王,被那些说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魔王盯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多说无益,苏锦书也就不客套了。


    喝了茶,果然是好茶。


    茶叶在热水的浸润下,渐渐舒展,释放出那淡雅的芬芳。轻抿一口,茶香四溢,仿佛置身于翠绿的茶园之中,清新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正品着茶苏锦书就发现那边亭子里有几个衣着十分华丽的小孩子,个个锦缎衣袍,脚上的鞋子用料考究不说,绣花也是一等一的绣娘绣出来的,十分精美。


    但很快她又发现一个问题,这几个孩子怎么看起来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脸色苍白,眼底毫无神采,看着就是一副病态,没有一点属于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与灵动!


    “周采买,那些个孩子是谁家的?”


    这话问完,她忽然想起来这是慈幼局,这里的孩子自然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当下就心生怜悯,看向他们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不舍与同情。


    “唉,他们啊都是可怜的孩子!”周采买长叹一声,刚想发发牢骚,可能又意识到苏锦书是镇抚司的人,当下就又露出习惯性的微笑,道,“苏姑娘,这些孩子虽然命不好,但遇上五皇子妃和秦指挥使他们那样的心善又有钱的贵人,这些孩子也算是好命了!”


    他说这番话时没有与苏锦书对视,苏锦书是怎样一个洞察人心的能手,自然明白他话里是有隐情的。


    不过,她也不急,轻呷了一口茶,徐徐图之。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替换7


    “周采买,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是在敷衍我呢?慈幼局是什么地方?这里被看顾的孩子都是怎样身世凄惨的,你我都很清楚,现在你对我说他们都是幸福的?”


    她故意板着俏脸, 皱着眉心,以示我被欺瞒了, 我很生气, 我生气的后果很严重,周采买你准备好了迎接来自锦衣卫们的雷霆之怒了吗?


    不出意外, 周采买被唬得面色大变。“苏姑娘,小可真没糊弄您啊!虽说这些个孩子身世不幸,可他们拥有的银钱比京都一般的富户都不遑多让呢。”


    “哦?周采买, 我知道他们中很多人出身不低,官宦子嗣居多, 可他们不是没有家族护佑所以才被送到慈幼局了吗?”


    苏锦书不解。


    见苏锦书怒容稍霁, 周采买暗松了一口气, 接着说道, “所以, 小可才说他们虽命运多舛,但生活得还是很幸福!”


    苏锦书不再发问, 静待他接下来的话。


    “京都的贵人们每年都会发起几次为慈幼局孩子们的募捐, 这个募捐是有一定指向性的,比方说哪一位贵人觉得哪一个孩子值得他同情了,她就会为其捐助, 其他与她相交好的也可以跟进,如此, 这个指定的孩子名下财产就不断累积增多,呵呵, 苏姑娘,可以这样说我们慈幼局里有些孩子名下的银钱,珠宝可能比你我名下的财产多几十倍甚至上百倍都多。”


    苏锦书讶异,捐款竟还可以这样?


    她所知的现代的捐款方式都是直接捐某个单位,然后由此单位将捐助的款项用于任一所需者。


    “那被捐款的孩子是慈幼局选出来的?”


    周采买摇头,“都是贵人们看了孩子们的资料书后自己决定捐助对象的。”


    “那孩子名下的银钱都归他们自己所有?”


    周采买点头,“当然!每个月慈幼局会按照生活费用所需从每一个孩子的名下财产中抽取一定数额的银钱,用于孩子这一个月的吃穿用度,其他都是不能动的。”


    “那有没有哪一个孩子一直不被贵人看好,不给她捐款的?”


    周采买笑笑说,“这个情况也不怕,皇家会出资为其把需要的生活费补齐的!”


    “皇家?”


    苏锦书略一沉思后问,“不知道院长曾在宫里伺候的是哪位主子?”


    周采买再度摇头,“院长身份高深莫测,她从不提及,我们自然也不好问。”


    苏锦书心里对隋五娘的身份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不过她觉得以锦衣卫无孔不入的办事能力,查明隋五娘是谁的人没有什么问题。


    “周采买,那些个孩子看精神有些不济,他们……”


    周采买尴笑,“苏姑娘,您也知道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他们……他们是染了小疾,今日有贵客驾临,大多还是娇客,院长怕把病气过给娇客们,这才把他们安排在后院。”


    “如果让五皇子妃她们看到生病孩子的可怜,她们不是会捐助更多的银钱?”


    “苏姑娘,您忘啦,这些孩子原本出身都非一般平头百姓,他们的父辈祖辈可都是能人!这些父辈祖辈未必没有几个好朋友,这些好友念着与他们的旧情,来为他们的后人款钱,让这些孩子能过得好点,能顺利长大,也算给他们的好友尽了心!”


    所以慈幼局压根不需要以可怜之态赚可怜之捐!


    苏锦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茶喝完了,苏锦书开始忙活着做菜。


    慈幼局的后厨挺宽敞,一溜儿七八个灶台,据周采买说,这些灶台是分开使用的,其中三个是专给院长以及助养姑姑们做饭的,其余都是给孩子们做饭的。


    苏锦书要用的就是给院长他们做饭的灶台。


    她刚准备把摘除的菜叶子丢垃圾桶里,却发现她的灶台前垃圾桶竟满了?


    顺子对着她努嘴。


    顺着顺子努嘴的方向看过去,那边几个在忙着做菜的厨子,他们跟前的垃圾桶里竟空无一物。


    苏锦书秒懂,他们这是把垃圾都丢她垃圾桶里了。


    倒个垃圾桶,无非是费点气力罢了,但这几个人明摆着是故意欺负她这个外来的厨子呢。


    苏锦书不想忍。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对付这几个坐地虎,就有人替她解决了。


    “刘四,把垃圾倒了。”


    周采买去而复返,板着脸跟那几个厨子里一个尖脸猴腮的大声呵斥。


    刘四讷讷,“那不是我……”


    周采买哼了一声,“今日就你一个人做的素炸茄盒,苏姑娘跟前垃圾桶里的茄皮难不成是我弄的!”


    刘四被噎,低头不敢说话。


    周采买怒,你还不快去倒垃圾!


    刘四骇得拎起垃圾就跑了。


    苏锦书做了一道木须肉。


    临下锅时顺子汗哒哒地说,苏姐姐,我一时慌里慌张忘记拿木耳了。


    苏锦书瞥见主厨王大壮灶前正好有泡发好的木耳,近前去与王大壮商议,“王主厨,想与你借用点木耳,过后定加倍还你。”


    王大壮先是一怔,而后与刘四对视一眼,两人眼底皆有诡异之色,但他却满脸堆笑,“成啊,给你用,你多拿点,日后别忘了多还我点!”


    顺子一脸惊喜。


    他以为王主厨会因为刘四之事记恨苏姐姐,而不肯相借呢。


    “多谢多谢!”


    他正欲去拿,却在这时周采买又神出鬼没地出现了,他一把按住顺子的手,冲王主厨斥道:“你是有几个胆子把这木耳借给苏姑娘用?王大壮,我瞧着你身上皮紧了,该让哪位好心的锦衣卫官爷给你松弛松弛!”


    王大壮连连告罪,直说以后不敢了,请苏姑娘恕罪则个!


    这一番行事,旁人见了都以为周采买动怒是因为王大壮向苏锦书索取加倍木耳。


    但苏锦书却隐隐觉得,这事儿不似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过,此刻她没有多思多虑,只吩咐顺子道,不然,你去最近的市场买上一些吧,这道菜我放最后来做。


    是。


    顺子应声刚要走,被周采买拦下,“苏姑娘,别急,我这里有木耳,只是泡发得一会子。”


    说着他从厨房另一边的柜子里拿出足足一大袋干木耳。


    “泡发倒是不难,不需太多时间。”苏锦书的话说完,周采买没来得及回应,刘四皮笑肉不笑地插了一句,“我十四岁学厨艺,十八岁出徒,迄今为止也有二十几年,还头一次听说泡发木耳不需时间。苏姑娘,闻听你厨艺高超,只是这泡发木耳却是要到一定的时间方能泡发得肉嘟嘟,吃起来也才爽口,你这话未免托大了吧?”


    苏锦书看看刘四,笑了笑。


    原本刘四还自感良好,被苏锦书这一笑,忽有种被嘲井底之蛙的感觉。


    他脸色难看,却又不敢说什么。


    苏锦书取了一盆温水,把木耳倒入其中,又加了些白糖里头,盖上盖子。她端起盆子摇晃数次,接着对顺子说,半刻钟后打开清洗干净给我。


    半刻钟后,顺子打开盖子,映入眼帘的是泡发得肉嘟嘟的木耳,大家都连连称赞,苏姑娘果然有法门啊!


    苏锦书也不多话,三两下炒好了一盘木须肉,色泽鲜艳,黄的,绿的,白的,黑的,看着赏心悦目,色香味俱全。


    刘四低声与王大壮道,想不到她做菜卖相还可以。


    王大壮憋嘴,光有卖相何用?还是得味儿美才得贵人们喜欢!


    这话刚说,就被打脸了。


    前头帮着院长隋五娘伺候贵人们的连翘姑娘急急地来了,“贵人们说这道木须肉肉嫩而不腻,木耳肉厚软脆,蛋香而不腥,实在是美味佳肴,因此请苏姑娘再辛苦给做一盘吧?”


    苏锦书看看连翘,个子窈窕,容貌端丽,说话爽利,办事不急不躁,一看就知道是位得力的美人儿,当下不由得心生好感,“麻烦姑娘跑一趟,等下做好了我让顺子送去前面。”


    连翘笑道,“苏姑娘做菜如此好,我正好留这里偷偷师。”


    “连翘姑娘想学,等下我把过程写下来,你照着炒炒看。”


    “那好啊,苏姑娘咱们一言为定啊!”


    两人正聊的愉快,原本在那边晒太阳的几个孩子跑了过来,其中一个抱住连翘的腿,“姐姐,我想和你一起玩?”


    连翘怜爱地摸摸他的头,“小虎乖,姐姐把事情做完了就来陪你玩啊!”


    叫小虎的孩子面色苍白,身体纤弱,他仰头看着连翘,“姐姐,我想小陶子了,他去哪儿了啊?”


    连翘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但还是强撑着弯下腰来安抚小虎,“小虎听话,小陶子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与他的父母相见了,咱们都应该祝福他,对不对?”


    “嗯,我……我就知道……”


    小虎喃喃着低下头,“之前小雪就是这样离开了,助养姑姑也说她是去与父母团聚了。”


    连翘眉心微蹙,脸色泛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揽过小虎,轻轻抚摸他的头,“小虎乖,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姐姐,我也想爹娘了!”小虎眼圈红红的。


    木须肉做好了,连翘的神色恢复了正常,她端了菜要走,苏锦书笑着去送,出了后厨门口,连翘见苏锦书衣角粘了片菜叶,她好心帮忙去取,似无意间她的手碰了苏锦书一下……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苏锦书打开手心里的一团纸球,上面写着一行字:千万别食用小孩灶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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