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九十一章 不谋而合的杀局4


    秦逸之冷冷地看着他, 语气凉薄地开口,“苏大人为官多年,应该知晓我们镇抚司衙门是做什么的吧?既然了解, 那本官奉劝苏大人一句,作为一个人, 自持比一般百姓要有才能的人, 就要做一些有人情味儿,有自知之明的事儿, 不然,苏大人接下来能摊上什么事儿,本官可保证不了!”


    这话一说, 苏恒顿时冷汗涔涔,他的气势全无, 瑟瑟地看着秦逸之, “秦大人, 我……我真是冤枉的, 您也知道我与李修鹤同在礼部为官, 官职还是同品的,尤其是当下, 我更不可能杀他啊, 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而且,我昨夜戌时末是有人证的,我……”


    “苏大人, 给你个忠告,你要谨言慎行, 除非你这副身板是铜铁打造!”


    秦逸之的话不疾不徐,却尽透着威吓。


    苏恒不禁浑身一哆嗦, 他脑子里急速地在琢磨,秦逸之一定是知道昨夜戌时苏锦书跟自己在一起,但他阻拦自己把这事儿说出来,是不想此案把苏锦书牵连其中?


    可苏锦书只是出来做个人证,案情如何走向,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啊?


    再说有秦逸之坐镇镇抚司,只要他护着,就没人敢对苏锦书怎样?


    那么他到底为什么阻拦苏锦书站出来替自己作不在场证明?


    仿佛看透他此刻内心里的狐疑,秦逸之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淡淡地一句,“你不配!”


    恍若被这句话剥皮抽筋,苏恒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但在秦逸之鄙夷的目光注视下,他讷讷地耷拉下脑袋,再不敢想当然地以为苏锦书是他闺女,为着这份血脉相连,她也该为自己作证!


    苏恒被关进镇抚司衙门大牢,苏家就乱套了。


    彭氏一下子就慌了手脚。


    她让人找来苏静茹商量怎么办?


    苏静茹倒是冷静很多,她思虑片刻后问道,“母亲可知父亲是不是真杀了李修鹤?”


    彭氏直摇头,“我哪儿知道啊,你父亲向来不在家里说朝中的事儿。”


    她愁眉苦脸。


    “那父亲跟母亲在一起说话时,有没有流露出安排咱们日后生活的诸多事项?”


    苏静茹再问。


    彭氏想了想,肯定的说,没有。你爹对有些话是很忌讳的,你说这个,有点类似于交代后事,他不可能说……他认为那是不吉利的……


    “那就好。”


    苏静茹站起身来,吩咐一旁候着的婆子,“去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阿茹,你说什么好啊?你父亲都被关进大牢了,好什么好啊?再说了,此刻正是我们苏家的多事之秋,你一个姑娘家要出去做什么啊?”


    彭氏因为害怕,脸色一直都不好看。


    苏静茹拉起彭氏的手,眼神温柔又坚定地说,“母亲,您想想,如果父亲真的决定要做这样害人的事儿,他一定会事先把咱们母女安排好,不然真得来了恶人;他鞭长莫及,咱们可能就出事了。所以,女儿觉得父亲一定没杀人。”


    “我也相信你父亲没杀人啊,可是,秦阎王不信啊!”


    彭氏都要急哭了。


    “母亲,您再好好想想。如果秦阎王真的要杀我爹,根本就不需要在押解我爹去镇抚司时,那几个锦衣卫找茬打了我爹……”


    “那怎么办啊?”


    彭氏欲哭无泪。


    “母亲,您稍安勿躁,就秦阎王抓了我爹,却两日没审问我爹,这就说明他们没有实际的证据来证明我爹杀了人!”


    苏静茹竭尽全力地给彭氏分析苏恒的这起案子。


    “那他们怎么不放了你爹啊!”


    彭氏面上出现了喜色,女儿分析的头头是道,说明什么?


    说明我彭氏生出来的女儿不一般!


    “既然,他们没实证证明我爹杀人,那我们就找出实证来证明我爹没杀人!”


    苏静茹的眼神中透出一抹狠厉,“来人,把小石头找来。”


    很快小石头就来了。


    “小石头,昨晚我父亲去了哪里?”


    “回大小姐的话,老爷去了林泉湖畔的一家茶楼。”


    小石头的话瞬间让彭氏母女眼睛一亮,“老爷在茶楼待到什么时候?”


    小石头低下了头,似乎在犹豫着是不是该说?


    苏静茹一个青花瓷的茶盏砸向小石头她厉声道,“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小时候生了疥疮,险些死在街头上,是我父亲看到奄奄一息的你,把你带回府,从此你就生活无忧了!现在父亲出事了,被关在镇抚司,生死未卜,你却还在这里推三阻四,不肯把实情说出来,你这是想害死我父亲吗?”


    “不,我没想害老爷,老爷救了我一命,恩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呢!”


    小石头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苏静茹等的就是他这话。


    当下她说,“那你就告诉我,我父亲昨夜戌时是跟谁在一起喝茶?”


    小石头眼神游离,躲闪,硬是不敢同苏静茹对视。


    苏静茹怒斥道,“狗奴才,我父亲落入镇抚司衙门的大牢,就是羊入虎口,咱们不赶紧想办法搭,难道等着父亲被砍头吗?”


    小石头被苏静茹近乎呐喊的话给吓着了。


    他嗫嚅着说,“老爷去了林泉湖畔的一家茶楼。”


    “和谁一起?”


    小石头惊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说,“和老爷见面的是苏锦书。”


    啪一声!


    彭氏把手边的茶盏掷在地上,她自己则恨恨地骂着,“我就知道,李氏那个贱人成天在老爷耳边吹枕头风,为就是把苏锦书带回苏府,我……我不许,只要我还有口气在,他们就休想得逞!”


    苏静茹握着彭氏的手劝慰,“娘,当下的紧要是先把父亲救出来,这个家不能没有他啊!”


    彭氏被女儿一句话说的六神归位,是啊,苏家如果没了苏恒,什么锦衣玉食,什么绫罗绸缎,全都没了。


    于是,她反过来安慰苏静茹,“阿茹,你不要怕,人在世上走,哪儿能不遇上坎儿啊,在坎儿面前,你就记住,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能闯过去。”


    苏静茹点点头,“娘,你放心,再等两年,女儿长大,有了靠山,一定会回来为您出这口气!”


    “嗯,好,娘就知道,没白疼你!”


    彭氏喜滋滋地说道。


    她没发现,一抹阴郁狠辣从苏静茹的眼底掠过,她算计苏锦书,可不单单是为了彭氏与苏家,她其实就是单纯的看苏锦书不顺眼。


    凭什么啊,她苏锦书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在京都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别人苏静茹也不会管,就杜南辰,那个她寄予深爱的男子,有几次,她亲眼目睹他的目光在苏锦书身上痴缠,那样子的杜南辰,她从没见过,可是却如此渴望得到,因为瞎子都能明白,只有一个女人深深地驻扎在男人的心里,男人才会用那样脉脉的眼神去看那女人。


    还有传说中的秦阎王,他不是不近女色吗?


    怎么自打苏锦书去镇抚司后厨当了厨娘,他的不近女色病就不治而愈了?


    他时时处处地护着苏锦书,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甚至在苏静茹所在的贵女圈子里都在传,冰山指挥使大人这株高岭之花正含苞待放……


    苏锦书,我不会让你事事如意的!


    她暗暗切齿,脸上却露出一抹关心母亲身体的孝女神情,“娘,我这就去苏锦书,她也是父亲的女儿,她如果不出面给父亲作证,她就是十恶不赦的恶女,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直到现在,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积压在内心里的那股子郁闷,总算寻得了出口,被释放了出去。


    她还没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彭氏的声音,“阿茹,以往可能是我们对李氏与苏锦书太苛刻了,她记恨我们在所难免,这回事关你父亲的性命,你一定放下态度,好好求她,只要她肯作证,她要什么都给她……”


    “好。您也累了,休息休息吧!”


    苏静茹应声说道。


    苏静茹去了云荒书院。


    她是去找杜南辰的。


    此时此刻,她很想找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扑入那怀抱,从此不再孤单寂寞,冷。


    杜南辰很快就出来见了她,他上下打量着她,温声细语地问,“是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儿?有事儿你说哈。”


    看着面前玉树临风般的男人,苏静茹心头的酸涩,委屈,一股脑地涌上来,她的眼泪瞬时就如同不要钱似的,扑簌簌地从双颊往下落。


    第092章 第九十二章 不谋而合的杀局5


    “阿茹, 你怎么了?别哭啊,你这一哭我心里难受得紧啊!”


    杜南辰关切的话语就在苏静茹的耳边响起,他虽然焦急, 却碍着在书院门口并不敢真的跟苏静茹有什么肌体上的碰触,所以就只是慌乱地在一旁来回走动, 犹如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


    苏静茹尽管是低头拭泪, 但却也能看到杜南辰的一双脚在不停地走动,那是焦急的表现。


    他焦急一定是因为担心自己, 心疼自己!


    苏静茹的嘴边泛起一抹喜悦的笑意。


    但在她兀自偷偷窃喜时,自然看不到在杜南辰的目光深处时时隐现一种异样的惶惶。


    “辰哥哥,你愿意帮我吗?”


    苏静茹忽然抬起头, 一双眸子如同一汪碧水般流光溢彩地看着杜南辰。


    杜南辰点头,“自然愿意, 不过……”


    他正满脑子里搜罗着推拒的说辞, 却听苏静茹说, “辰哥哥, 镇抚司衙门诬陷我父亲杀了李修鹤, 但实际上我父亲在昨夜戌时末是与苏锦书在一起的,哦, 辰哥哥可能早就忘了谁是苏锦书了吧?毕竟她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厨娘罢了……”


    这话带着分明的试探, 同时跟苏静茹的目光一起砸向杜南辰。


    杜南辰干咳一声,“咳咳,那是当然, 这段时间在我心中一直只装着阿茹的,这一点阿茹你是都知道的啊!”


    “嗯, 我知道呀!”


    苏静茹做娇羞万状,低眸, 绞着帕子,声音宛若莺啼。


    “阿茹,如果这不是在书院门口,你猜我想做什么?”


    这话就充满了十成十的挑逗了。


    苏静茹心头小鹿乱撞,声线都颤抖了,“辰……辰哥哥的心思我……我怎么猜得出来?”


    “那不然我就孟浪一回?”


    耳边的男声里都是调侃,直把苏静茹给撩拨得面红耳赤,刚欲不顾一切地扬起小粉拳,打这个孟浪得让人心焦的冤家,却听杜南辰说,“好啦,阿茹,不玩笑了,你想我怎么帮你?就是这几天书院要考试,我可能在时间上……”


    “辰哥哥,不需要耽误你太久时间的,我就是想让你陪着我去一趟林泉湖畔的茶楼,见一个人……”


    “见谁?”


    “就那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苏锦书。”


    苏静茹说完就貌似失言似的,急忙抬头看着杜南辰解释,“我……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对不起辰哥哥,我不该说她是野丫头,可她怎么对我的,你都很清楚啊?她几次三番地算计嘲弄我,我……我作为嫡姐,骂她一句野丫头,不……过分吧?”


    “不过分!她的确举止粗鄙,很没个女子的章法,换她是我妹妹,我早就揍她了!”


    杜南辰这话说的很贴心,让苏静茹听了十分受用。


    “还是辰哥哥理解我,懂我,辰哥哥,谢谢你!”


    苏静茹心满意足,眉眼里都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欢喜。


    两个人离开云荒书院往林泉湖畔而去。


    因为距离不是很远,所以二人并没有乘坐苏家的马车,而是一路边说话,边缓缓而去。杜南辰时不时说些书院里学子们之间的趣事,直把苏静茹抖得捂嘴笑个不停。


    经过一处荒院时,正讲着笑话的杜南辰忽然说,“哎哟,阿茹,真不好意思,我……我有点肚子疼,可能是要……要……”


    话说到这里,苏静茹已经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一个年轻男子当着喜欢的女子说出要如厕的话,肯定是逼不得已,实在忍不住了。


    所以,苏静茹做十分的善解人意状,“辰哥哥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嗯,好,阿茹真是个好姑娘。


    杜南辰说完就跑进了荒院。


    苏静茹立在原地,脑子里晃过的画面,都是今天她在书院门口见到杜南辰时,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的话里,动作里都是对她的关心与呵护,他……真是自己的良人!


    天赐良缘啊!


    脑子里出现这四个字时,她的脸红得发烫,暗暗骂自己一句,真不知羞!


    她目光朝着荒院看去。


    这是一处不知道荒废了多久的宅子,宅门都掉了半边,院子里杂草丛生,时不时院墙角落那里会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让她不得不毛骨悚然地想起老鼠来,顿时有些慌张,生怕下一刻老鼠们就朝着她扑来……


    “辰哥哥……”


    她刚小声喊了一句,就见一个身影从荒宅的后院走了出来,正是杜南辰。


    苏静茹的面上呈现出惊喜,“辰哥哥……”


    “是不是被这荒宅吓着了?”


    杜南辰很体贴地抬手将其额边的乱发别在耳际,轻声细语地问道。


    “嗯,你……你一直没出来,我就……担心辰哥哥了,毕竟是荒宅,没人……”


    苏静茹低着头,任由一颗心随着杜南辰的动作在无规律地狂跳。


    “我一个男人怕什么?再说了,这是大白天。”


    杜南辰笑道,“我若像阿茹这样胆小,将来怎么护住妻女!”


    “你……你怎么就确定有女儿?”


    嫁给他,苏静茹倒觉得没啥悬念,但一般男人不都喜欢儿子吗?她之前闲着无聊时脑海里还天马行空地想过,如果她婚后生下女儿,那杜家,杜南辰会不会不喜?


    “我喜欢女儿啊,如阿茹一样长得又乖巧,又懂事的女儿!”


    杜南辰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笑。


    “哎哟,我不跟你说了,总是取笑我,谁……谁说你女儿会长得像我?辰哥哥的女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羞怯地捂着脸往前跑了。


    杜南辰的眼底掠过一抹冷漠与厌烦,但说出嘴的话依旧是缠绵动人的那种,“谁说我女儿与阿茹没关系?万一她喊阿茹是娘呢?”


    他用的是万一,这是一个万事儿皆有可能的含义,可惜的是,苏静茹已经被他挑逗得失去思考能力,只顾着装柔弱,演娇羞,根本不会去多想这个男人的真是内心到底是怎样的?


    两人出现在茶楼时,苏锦书已经到了。


    她是一个人来的。


    又是她那便宜娘李氏让丫鬟去央求她来的。


    李氏也知道苏恒被锦衣卫抓了,还知道他在大街上被锦衣卫捉弄打骂,顿时一颗心又乱了,正好彭氏让人喊她去正屋,她惶恐不安地去了,却见到一位和颜悦色,神态与举止都不似之前的苏家正室夫人。


    她竟还让人给李氏搬来了凳子,要她坐下,说两姐妹要多来多往,多聊天感情深。


    这一出直把李氏弄得又尴尬,又惊惧,心头暗暗想,难道彭氏是记恨以往老爷偏宠自己,所以,这回趁着老爷不在府里,她是要……打杀了自己?


    至于进门又热情地招呼,又搬凳子,许是先礼后兵?


    李氏低着头,后背惊惧的冷汗涔涔而下。


    彭氏也没再多的啰嗦,直接就把锦衣卫把苏恒抓去,指控他在昨夜戌时末杀了同朝为官的李修鹤一事说了。


    “啊?老爷杀人?”


    李氏惊得从凳子上跳起来,“不,不,老爷可是文官,他……他连一只鸡都没杀过,怎么可能杀人?”


    “是啊,妹妹说的极是,我也觉得人不是老爷杀的!”


    彭氏一句妹妹叫得十分顺溜,就好像以往他们就是这样称呼一样。


    李氏不由地浑身震颤了一下,眼神错愕地看着彭氏,“夫……夫人……”


    “莫非你瞧不上我?”


    彭氏截断她的话。


    “夫人何出此言?”


    李氏觉得她是做梦未醒了。


    “不然,怎么我都称呼你是妹妹了,你却喊我夫人,这样有距离感,我实在是觉得以往亏待了妹妹,所以妹妹才不屑与我做姐妹?”


    彭氏竟还十分诚意地弄出一脸愤懑又疼惜的表情。


    李氏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彭氏施礼后,又颤着声儿喊了一句,姐姐!


    “嗯,妹妹,快坐吧,一家子不需要这些礼节上的客套。”


    彭氏就差跳到李氏跟前,手挽着她的手跟李氏高唱一曲姐妹情深了。


    “妹妹,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说是那个李大仁是昨夜戌时末给杀的。我听了心头十分不安啊,咱们家老爷昨夜戌时末……也不在家啊,你说,他被抓,是不是因为他不敢跟锦衣卫说,他昨夜戌时末,跟谁在一起啊?”


    “啊?戌时末?”


    李氏再度跳起来,目光里先是惊惧,后是窘迫,最后却是懊丧,这一连串复杂的表现,无疑是落入了彭氏眼底。


    “妹妹,现在可是救人当前,别的什么顾虑就放一放吧!”


    彭氏怂恿她。


    “我……我求老爷答应阿书进苏家祠堂,老爷……老爷答应见阿书一面,我……我真不知道昨夜会有凶杀案啊?我若是知道,一定不会让老爷在戌时末去见阿书……夫人……不,姐姐,我……我真的害了老爷了吗?”


    李氏哭了起来。


    “哎哟,妹妹,你快别哭了,你不但没害老爷,你还是救了他啊?”


    彭氏一拍大腿,笑着把吓跪了的李氏扶了起来。


    李氏见鬼似的看着彭氏,想说,夫人姐姐,你这是被吓糊涂了吧?


    “妹妹,你想想,老爷如果戌时末是和阿书在一起的,他怎么还有时间赶到东城李家杀了李修鹤?”


    啊?


    李氏略一琢磨,马上就明白过来,一人不可能同时做两件不同的事儿,何况林泉湖畔距离李修鹤府上还是一个西城,一个东城,南辕北辙。


    “妹妹,你赶紧让人去喊阿书,把她约在林泉湖畔的茶楼,阿茹去跟她商量一下怎么救她们的父亲!”


    “夫人……您说什么?”


    李氏惊喜交加之下,泪水涌出眼眶。


    “唉,妹妹,这是事实啊,阿茹跟阿书她们都是老爷的好女儿!”


    彭氏貌似语重心长,她握着李氏的手,轻轻安抚,“以往是姐姐多心了,还请妹妹多多谅解则个!”


    说着,竟还诚意满满地给李氏施了一礼,李氏吓得忙双膝一软,跪在了彭氏跟前,“夫人……不,姐姐,是妹妹的错,姐姐处处都好的。”


    “好,那咱们就不说客套的了,现在还是的抓紧时间救老爷出来的!”


    彭氏眼中掠过浓重的阴霾,但嘴角仍然浮着亲和力十足的微笑。


    “好,好,我这就让人去喊阿书……”


    李氏提着裙摆,急急地跑出了正院。


    身后追随着的是一双宛若锋芒般的眸光……


    这就是苏锦书出现在茶楼,等着与苏静茹见面的始末由来。


    杜南辰能和苏静茹一起来,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她也不在意,爱谁来谁来,反正她有一定之规。


    “苏锦书,父亲出事儿了,你知道吧?”


    上来苏静茹就开门见山,语气不善。


    仗着有杜南辰在身边,她在气势上更觉得胜了苏锦书一层,所以语气愈发的嚣张跋扈。


    “知道啊。”


    苏锦书倒也没在意她的态度,反而随了一句,而后又态度平静无波地追加了一句,“苏小姐是怎么知道我父亲早就出事儿死了的事儿?”


    “啊?苏锦书,你……你这样咒父亲,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苏静茹简直都要跳到苏锦书面前,指着她鼻子叫骂了。


    苏锦书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外头亮的耀眼的阳光,嬉笑成句,“实话实说的要遭雷劈,那谎话连篇如你苏大小姐的,是不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哦,可能苏小姐正向往着,毕竟身边有人渣相陪,刀山火海不过是成就一出男盗女娼的大戏罢了!”


    第093章 第九十三章 不谋而合的杀局6


    “苏锦书, 你……你敢污蔑我,我……我就不该来见你,你这个……”


    按着苏静茹的设想, 只要她稍稍对苏锦书表示一下好感,苏锦书就该哈巴狗一样扑过来, 跪在她面前, 涕泪横流地央求她的原谅!


    但事实是,苏锦书这是压根没想要向她低头啊!


    “苏静茹, 有两点,你记住,我与你们苏家, 与苏恒没一丁点关系。”


    苏锦书冷冷地说完这话就欲走。


    “苏锦书,你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在乎, 你……你就是个蛇蝎女人.”


    苏静茹被气炸了, 早就忘记此刻在一旁还有个杜南辰呢。


    杜南辰眉心微蹙, 表情似乎很痛心, 他看着苏锦书, 缓缓地道,“苏姑娘, 即使苏大人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他就是一个路人,如果某一时间你知晓他不是杀人犯,你也会这样袖手旁观, 任其被冤枉而被杀吗?”


    苏锦书看着杜南辰,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杜公子果然对苏静茹情有独钟,苏家出事儿, 大概很多人都避而远之,唯你杜公子还守在她身边,杜公子这种至情至性的做法,我深受感动!不过,我倒是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如果,是个路人被冤枉杀人,我一定可以伸出援手,到衙门为其作证!但苏恒不行,我绝不会为一个自私的小人作证,这话,你们听明白了?明白了就死了这条心。别再来烦我!”


    说完,她脚步轻快地从这二人面前离开了。


    “苏锦书,你……你站住……你这个不孝的……”


    苏静茹在后头破口大骂,完全没了千金大小姐的风度。


    杜南辰则眉头皱得更紧,口中喃喃自语,这就是天意,天意啊!


    “辰哥哥,怎么办啊?我父亲怎么办啊?”


    苏静茹眼泪涌出了眼眶,面容凄楚。


    杜南辰拉起她的手,目光坚定又疼惜,“静茹,你放心,不管苏大人是不是杀人犯,苏家最后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护着你的,你不要难过,不然我心也很不好受的!”


    辰哥哥……


    苏静茹情绪激动得扑入他怀里,“辰哥哥,你说我父亲真的杀了李修鹤吗?”


    “这个……唉,静茹,我也不知道,不过,作为男人,我……我倒是可以理解苏大人,李修鹤的确是成为阻碍苏大人向前进一步的绊脚石,只要他死了,那苏大人就可以实现自己的目标了。”


    “呜呜,父亲,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你这样做了,我该怎么办啊?”


    苏静茹在杜南辰的怀里哭起来,她本来是不相信父亲会杀人,可是连辰哥哥都这样说,他是男人,他能理解父亲,那……那就说明父亲有可能为了尚书一职不择手段地杀了人啊!


    她被杜南辰紧紧揽在怀里,他的手轻轻在她后背拍着,像是在哄一个无助的孩子,她揪紧的心忽然就松弛下来,父亲真杀人了又怎样?她还有杜南辰,她的辰哥哥是会继续护着她,疼着她的……


    -


    苏锦书镇抚司衙门的路上遇到了大理寺的捕头张彪。


    张彪急匆匆地骑马往城外奔。


    看到苏锦书,他吆喝着马儿停住,“苏姑娘,你去哪儿?”


    他是才从知牧那里得知苏锦书是女儿身的,有用知牧的话说,张彪那嘴巴张得大大的,惊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他还连连拍打自己的脑门,直呼,对啊,对啊,只有姑娘心思才会那么细腻,考虑案情时才会想到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想不到的地方,哎呀呀,可惜,可惜了……


    知牧问他怎么可惜了?


    张彪摇摇头说,可惜现在才知道她是女子,如果早知道,那他就该撮合他们贺大人与苏姑娘,啧啧,只要苏姑娘成了我们贺大人的枕边人,那大理寺再有什么案子,有苏姑娘相助,破案不是分分钟就搞定的事儿吗?


    知牧当时就喷了他一脸,不屑地说道,“你们贺大人论相貌,论才能,论胆量气度,哪儿有我们指挥使秦大人好啊?我们秦大人到现在一个劲儿地撩,都没撩动苏姑娘的心呢!还你们贺大人,省省吧!


    所以,从那之后,只要张彪遇上苏锦书,那满脸的崇敬之情,满嘴的夸赞之语就没停过。


    “苏姑娘,我老远就瞧着你,瞅瞅这左左右右的一帮人,个顶个的粗鄙无知,就苏姑娘你有如仙子般鹤立鸡群,太出挑了,太优秀了……”


    苏锦书额头冷汗涔涔,她尴笑,“张大哥,你这是换工作了,改说相声了?”


    张彪也笑了,摸摸后脑勺,“我这是实话实说嘛……”


    “张大哥,你要出城去?”


    看他一身精装打扮,背着包袱,身后还跟着俩差役,一看就是要出远门。


    “白城出了一起案子,贺大人派我等前去查案。”


    张彪说道。


    “白城的案子怎么会提交到大理寺,难道是他们查不了?”


    苏锦书好奇心大作,大越国规矩,案件发生,都由当地主管部门查勘,如果,当地主管部门查不清,没法子解决,才会提交到上级主管部门,上级主管部门如果还查不了,那才会上报京都大理寺,请求援助。


    张彪点头,表示认可苏锦书的话,不过,他像是很谨慎地四下里扫视了一眼,见四周没人留意这边,才压低了嗓音跟苏锦书说道,“苏姑娘,你有所不知,白城遭遇水灾,庄稼颗粒不收,百姓们都给饿死了不少,可与白城紧挨着的桐城也是同样下大雨,但却并没遭遇水灾,主要原因是桐城的水渠修造做的好,成功地把雨水疏导引流,没有殃及庄稼,百姓们也因此避过这次天灾!”


    “那看起来是这个白城在水渠修造上出了问题?”


    苏锦书兴趣浓郁,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张彪再度满眼的敬佩之情,竖起大拇指,“还得是苏姑娘,话说的一针见血啊!”


    苏锦书面红,“张大哥,我想听听下头的。”


    “好,好。”


    张彪再度摸后脑勺,不过,他接下来的话震惊了苏锦书,他说,“经皇上派去的人查勘,发现白城的水渠修造漏洞百出,用料都是假冒伪劣不说,还偷工减料,明明白城上报的参与修渠工程的百姓足足几百,也从财政领取了几百人的修渠费用,可是,有关人士在民间暗访后得知,参与修渠的百姓根本没拿到薪酬,那么一大笔的修渠费用哪里去了呢?皇上就命一位叫罗志鹏的水利通判查察白城水渠修造的猫腻,但就在罗志鹏接了皇命后的半月后,他就被人杀死了!”


    张彪的话说到这里,直摇头,“我听说,这位罗志鹏是个清官,当官数年,一直都是带着妻小租房住,从来不参与同僚们之间的宴请,对于一些官场黑幕更是嗤之以鼻,这样的人死于非命,对于一些贪官来说,那是快事一件,可是对于百姓,对于朝廷,都是极大的损失!皇上听闻他被杀,当即震怒,立时就要大理寺参与查察此案,一定要查明罗大人的死因,抓住杀人凶手,还罗大人一个清白!”


    原来是这样!


    苏锦书也点点头,哪朝哪代都会出现一些忠心爱民的好官,可很多这样的好官都会被恶人所害,最终成为历史长河中永垂千史,被后人赞颂的人物,可是,对于他们的家小来说,可能他们能平安康健,才是最好的。


    “苏姑娘,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去?白城可是一个好去处……”


    张彪眼神熠熠发亮。


    “呵呵,张大哥,我是一个厨娘啊,镇抚司还有一帮人等着我给做饭吃呢!”


    苏锦书心里痒痒的,可想想秦逸之那张板着的脸,她不由打了个寒噤,还是算了,好奇害死猫!


    “要不……”


    张彪貌似在极力想怎么解决镇抚司衙门的餐饮问题,忽然他一拍大腿,“苏姑娘,不然我求贺大人,让我们大理寺的厨子去镇抚司顶你的班,你去白城?”


    “那大理寺人的吃饭问题咋办?”苏锦书觉得张彪这拆东墙补西墙的行为不可取。


    “管他们呢,反正我去白城了。”


    张彪嘿嘿笑道。


    苏锦书也被逗笑了,不过,她很快敛了嬉闹神情,思虑片刻说,“张大哥,白城的水利工程牵扯到全城百姓,肯定被很多人关注,也就是说,在百姓中,一定有人清楚的案情始末,只是他们都惧怕那个在暗处杀人的恶人,所以,张大哥,你若是想查清此案,不妨暗访!”


    她上下打量过张彪,一身标准的大理寺差人的打扮,腰间佩刀,皮靴在脚,周身上下都是一副三观颇正,正气凛然的样子!


    他就这个样子去了白城,不但查不明背后杀人的是谁,可能还会被百姓们骂,与那个背后的恶人一样是徒有其表的人物。


    “暗访?”


    张彪不解。


    “张大哥,你与这两位差官,换了衣装打扮,偷偷在白城街头打探,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


    苏锦书说道。


    “哦,哦,好。”张彪尽管没琢磨透苏锦书话里的意思,但苏姑娘给出的查案路子一定是最好的,他也要学学苏姑娘,把这起杀人案查个水落石出,让知牧那帮镇抚司衙门的锦衣卫们刮目相看,省了他们每次遇到他们大理寺的差役都视而不见,一副看不起人的架势。


    回衙门,在大门口遇到秦逸之。


    他带着知牧、肖鹏等人出门,像是要去办事。


    瞥了一眼苏锦书,秦逸之没说话,径直往前走。


    苏锦书暗暗松了一口气。


    哪知道,前脚刚迈进镇抚司,身后就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那么稀罕苏家人,见了一个又一个,不弱此刻就去大牢里跟那位姓苏的大人相认,抱头痛哭,好好诉一诉衷肠吧??!”


    这话说的,话里话外就跟丢过一只刺猬似的,伸手摸摸哪儿都扎手。


    苏锦书讷讷,“我……我娘派人来……”


    “那就先去苏家认你娘,跟她抱头痛哭,再娘俩一起到大牢跟姓苏的大人抱头痛哭……”


    “得得得!秦大人,您是卡带了吗?左一个抱头痛哭,右一个抱头痛哭的,您说的不累,我听都听累了!大人,做饭时间到了,我得进去做事了,您还是跟您的杜表妹一起抱头痛哭吧!”


    说完,她甩甩袖子进衙门了。


    知牧与肖鹏两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这世上竟还有人如此调侃他们的老大,这……这老大不得暴跳如雷啊?


    两人都下意识地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嗯,不安全,又退了一步,嗯,好像还差点意思,又退了一步,这个距离,似乎老大的暴怒不容易殃及他们了。


    不过,等了须臾,就在他们紧张地注视着秦逸之的面部表情,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时刻准备着老大一爆发,他们掉头就狂奔时,他们的老大嘴角诡异莫测地竟浮出一抹笑意……


    笑??


    老大不是该怒,该发飙吗?


    怎么能笑呢?


    难道是怒极反笑?


    就在二人一头蒙,决定不了,到底是跑还是跑的时候,听他们老大嘟哝了一句,她这是吃醋了?


    啥?


    老大说的是啥?


    知牧与肖鹏对视一眼,同时摇头,而后两人又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秦逸之,“老大,您说什么?”


    秦逸之目光看向他们,眼角也有笑纹,“她是吃了杜嫣然的醋了吗?”


    “啊?哦?对,对,老大,苏姑娘最后那句话,的确是醋意满满的,您……您的确有点撩到苏姑娘了……真的,我俩敢保证,您只要再稍稍使点劲儿,苏姑娘一颗芳心就归属您了,再没贺大人的事儿了!”


    知牧说道。


    “贺延舟?他竟敢……”


    秦逸之眼底的笑意渐渐被一抹恼色蒙蔽。


    肖鹏扯了知牧一把,用眼神骂他,你药吃多了啊,这个时候提什么贺大人啊?


    这等同于把一个正在做美梦的人粗暴地叫醒,还踹了他一脚说,你那是在做梦,傻乐什么啊!


    意识到错误的知牧马上补救,“老大,您是不知道,就张彪那个货,查案子不成,一度想改当媒婆,见谁都拉着人家,要给他们贺大人做媒呢!贺……贺大人并不知情的,是张彪知道苏姑娘是女儿身后,说,要是早知道,就把苏姑娘介绍给贺大人了……不过,老大,当时属下就回怼张彪了,属下骂他是乱点鸳鸯谱,我们苏姑娘早就心有所属了,有他们贺大人啥事儿!”


    “嗯,说的好,下个月月俸涨二两银子。”


    秦逸之说完就上马欲走。


    “老大,我,还有我,我当时也在,也出力……”


    肖鹏追上来也积极争取涨月俸。


    秦逸之不屑道,“耍嘴皮子的事儿,用你出什么力?知牧怼张彪浪费嘴皮子,我给他二两银子是补补嘴皮子的,省了话说的多了,嘴皮子磨没了,那我镇抚司衙门里不是少了一个长舌夫!”


    眼见着老大的骑马奔去的背影,肖鹏笑得肚子疼,“哎哟,哎哟,长舌夫!知牧,恭贺你得此佳号!哈哈,哈哈……”


    知牧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不满地嘟哝,老大你也是,夸人没你这样的,咋……还……长舌夫?


    知牧长舌夫这个雅号,苏锦书是在衙门诸人用晚饭时听说的。


    在绘声绘色讲述此雅号得来的经过时,樱桃数次笑得不能自已,说不下去,还是时不时在顺子的辅助帮忙下,才把整个雅号的来历说明白了。


    苏锦书没想到,自己走后又发生了这么些事儿,当即真是哭笑不得,不过,转而又面上微袭上绯红,他不是秦阎王吗?不是不苟言笑吗?哪儿来的废话,还长舌夫?他是打算给知牧配一个长舌妇?


    真是的,上司的没个上司样儿,属下没个属下样儿,镇抚司衙门改行集体说相声得了!


    她腹诽,暗暗在心里把秦逸之他们几个编排了一番。


    还没编排完呢,就见饭堂门被推开,长舌夫当事者知牧就迈步进来了,他急匆匆的,进来就快步到了苏锦书跟前,“苏姑娘,我们老大派我回来带点吃的去……”


    “哦?”


    苏锦书疑惑,想问怎么大人这个点儿还在哪儿办案子?


    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了,她没权限管秦逸之的行踪。


    “苏姑娘,我们大人是在办一件鬼案!”


    知牧压低了嗓音,面呈诡色地说了这句话。


    第094章 第九十四章 不谋而合的杀局7-


    “哦?”


    苏锦书似乎没听懂似的哦了一声, 表情沉静如水。


    倒是旁边的小丫头樱桃一脸惊惶地追问,“知大哥,大人是亲自去抓鬼吗?哦, 怪不得京都人都喊大人是阎罗王。”


    “对,我娘说过, 鬼天不怕地不怕, 就怕阎罗王!”


    顺子也点头附和。


    “去去,俩小孩子懂什么, 一边玩去。”


    知牧这话里有说不出来的失落,他看看苏锦书,嘴巴张了又张, 最终还是没忍住,问苏锦书, “苏姑娘, 你……你就不怕鬼吗?”


    “不怕。”


    苏锦书实话实说。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女子, 饱读现代书很多年, 对于鬼鬼神神之说, 她是不认可的。


    “果然还是苏姑娘胆量非凡!”


    知牧并不知晓苏锦书是穿书来的,他只认为苏锦书是胆子大, 女子中的翘楚, 所以在连连赞叹几句后,说,“苏姑娘, 我们老大今晚上要留在冯家庄园,但他现在很饿, 所以派我回来拿点吃食去。”


    “冯家庄园?听起来很富贵的人家,大人带人去帮他们抓鬼, 他们都不肯请大人吃一顿吗?这也太抠了吧?”


    苏锦书大惑不解。


    呵呵!


    其实是……


    知牧窘迫地挠挠头,“就麻烦苏姑娘了……”


    “不麻烦,我本来就是镇抚司衙门的厨子,做点吃的不算啥。”


    只是对于你家老大这样矫情又不讲理的人来说,他有现成的冯家庄园晚餐不吃,偏要人颠颠地跑回来拿吃得,这种行为就是公报私仇,报复我之前惹恼了他。


    真是小人中的阎罗王牌战斗机!


    哼!


    要不要煮点巴豆粥?


    苏锦书转身往厨房走,边走边琢磨,厨房某个角落里的罐子里还装着大半罐子的巴豆没用呢!


    半个时辰后,苏锦书将几份煎饼果子递给了知牧。


    “这算是我家乡一般百姓们吃的速食,也不晓得合不合大人的口味,因为担心费太多时间,会耽误大人抓鬼,所以只能做这个了……”


    “这吃食有一股特别的麦香啊!”


    知牧嗅了嗅,双眼放光,“苏姑娘,这……这里头有没有我……我的份儿?我晚饭虽然在冯家庄园吃了,但……苏姑娘做的好吃的,实在是让我闻着就肚子咕咕叫啊!”


    樱桃扑哧就笑了,“知大哥,苏姐姐自然不会少了你那一份,你就放心吧!”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知牧心满意足,拎着食袋就往外走。


    让苏锦书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和樱桃、顺子把厨房收拾好,打算回宿舍睡觉时,知牧又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


    苏锦书纳闷,“知大哥,你这是夜跑锻炼呢?”


    “我……我锻炼啥啊,我……我回来是……是问问还有没有吃食啊?”


    “我给你们五个人每人带了一份煎饼果子啊。”


    苏锦书惊讶地看着他。


    “您是不知道,我们老大也知道为啥今晚上胃口特别的好,一个人吃了两份煎饼果子,我与肖鹏、张卓三人没法子,正打算三个人分吃两份,一个没看住,诸葛先生就又偷吃了一份,没法子,我们三个正委屈吧啦地打算三个人分食一份时,老大说,反正这一份你们仨也吃不饱,倒不如让给我和先生,我们俩将这一份分吃了……”


    苏锦书哭笑不得,什么时候秦大人的胃口这样大了吗?她刚来的时候,他不还因为中毒,伤了味蕾,吃啥啥不香吗?


    一人吃两份半煎饼果子,这算不算是小号的饕餮?


    “就这样,你们三个人啥都没吃到?”


    苏锦书语气颇为同情。


    知牧耷拉着脑袋,嘴角下撇,那样子太可怜了。


    “顺子哥,你看到没,咱们俩太幸运了,摊上苏姐姐这样的上司,不管有啥好事儿,苏姐姐都紧着我们俩,可不像大人和先生那样,为一口吃的,把下属给欺负得都要哭了。”


    樱桃悄悄在顺子耳边说。


    顺子忙一把将她拉远点,压低嗓音,“樱桃妹妹,你这话可不能让咱们大人和先生听了去,他们俩那性子……啧啧,都是……那样的人……”


    樱桃眼巴巴地看着他,“顺子哥,他们是怎样的人啊?”


    其实已经明白顺子话里的意思,但顺子那句隐含的话还是勾起樱桃的好奇心。


    “睚眦必报!顺子是说,他们都是睚眦必报的人。”


    苏锦书一边迈步进了厨房,一边替着顺子解答了樱桃的问题。


    “睚眦必报是什么意思啊?”


    樱桃持续迷糊中……


    “就是被他知道,咱们说他坏话,他就会给咱们穿小鞋,让咱们日子不好过!”


    苏锦书继续把睚眦必报的含义普及给樱桃。


    樱桃倒是表情更迷糊,“我觉得大人跟先生也不是……那么坏……”


    顺子定定地看着樱桃,心头有个声音在呐喊,看看这就是我善良又好看的樱桃妹子,多好的妹妹啊,我一定要攒很多钱,娶樱桃妹妹……


    出于一种坏心思,苏锦书这回给知牧三人做的是鸡蛋灌饼。


    鸡蛋灌饼相对煎饼果子,最根本的区别在于饼上,煎饼果子顾名思义用的是煎饼,做出来的成品煎饼酥酥脆脆,香喷喷的有一股麦香,入口不说煎饼果子里的菜怎样,就单单饼来说,香的掉渣就是最具体的形容。


    但鸡蛋灌饼用的却是软饼,将一张软饼放在刷了一层油的平底锅中,稍稍油煎之后,饼就会鼓起一层,将这一层挑破,倒入一个搅好的鸡蛋,再重新油煎另一面,煎好的面饼中包上各种青菜丝,火腿丝,继续煎熬数分钟后,将起卷起来,就可以食用了。


    煎出第一个鸡蛋灌饼,知牧就抢去了,他说,太饿了,太饿了,我也不拿回去吃了,就在这里吃……


    言下之意,拿回去指不定进了谁的肚子呢!


    “知大哥,大人不会再跟你抢的。”


    樱桃调皮地笑着说。


    “我们老大的高深莫测,我可猜不透!”


    保险起见,还是在这里吃吧,老大,对不住了,我先吃为敬!


    吃着鸡蛋灌饼,知牧就把今夜他们要查的案子碎碎念给苏锦书听。


    “苏姑娘,你是最近才来京都的,所以你不知道近郊冯家庄园的事儿,这冯家啊,最早是承包山林,种果树的,他们家祖上有种植果树的独特技能,所以,经由冯家种出来的果子,那都是进贡的,价格自然就非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后来,冯家几乎垄断了大越国全国的水果买卖,他们家财富在全国都是数得着的,所以,他们的家主在京都近郊买了一块地,这块地背靠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山,被几个风水先生赞说是近百年来最好的风水宝地!”


    苏锦书不屑,“看来,冯家找的那几个风水先生都是冒牌货。”


    知牧不解,“这话怎说?”


    “知大哥,你想想,若是真如风水先生说的那样,冯家庄园风水好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这起子鬼案又是怎么回事?”


    樱桃是个小机灵鬼,马上想到这些。


    知牧挑挑大拇指,赞道,“小樱桃啊,你跟着苏姑娘,这是也学会了查案子吗?了不起,真事了不起啊!”


    樱桃脸红,“我这都是乱说的。”


    苏锦书摸摸她的头,笑说,“恐怕案情就是照着樱桃说的那么进展的。”


    她眼底赞许的目光给了樱桃很大的鼓励,她涨红了小脸,歪着脑瓜儿,冥想了须臾后,又说,'我听我们家邻居二大爷,他是个老说书先生,他说过很多故事,都是借着鬼的名儿,引出各种是非的,我有一回问二大爷,他就不怕吗?他说,这人一死就一了百了,哪儿还会变成鬼魂存在,什么好人飞升成仙,坏人下十八层地狱,这些说辞听来很痛快,说起来也极其解恨,但每一期案子说到最后,揭露的真相都是鬼是人装的,目的就是为了害人,所以逐渐的大家都谈鬼生变!”


    苏锦书诧异,“樱桃,这都是你想出来的?”


    这观点可跟二十一世纪的差不多了,樱桃这小脑瓜够超前了!


    樱桃不好意思,“这都是说书的老先生告诉我的,我哪儿想得出这些啊!”


    顺子和樱桃去收拾厨房了。


    知牧把案子的来龙去脉说了。


    冯家庄园的主人冯翔三年前失踪,至今没找到他的下落,生死未卜。


    他的夫人罗氏带着儿子与几个下人住在诺大的冯家庄园里。


    冯家在城里另外有宅子,本来这城郊的庄园也只是冯家两口子带着孩子去消暑度假的地方,他们一家子主要还是住在城里的老宅。


    可自从冯翔在庄园里走失后,罗氏就一直带着孩子住在庄园里,她说,担心老爷哪一天找回来,没第一眼见着他们母子,他一定会伤心的!


    本来冯家一直都很平静,没什么波澜。


    但最近罗夫人忽然发现,似乎有人在晚上进入过冯家庄园,还在冯翔的书房里翻找过,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她发现第一回,就严令府里的几个护卫三班倒,十二个时辰不间歇地巡逻,护院。


    但一点用都没有。


    整个内外防范得固若金汤的冯家庄园又再次失窃。


    逼得罗夫人没法子,只好听管家的,去外头找来了风水先生,看看宅子里某处是不是停留着啥不该停留的东西。


    这一查,就查了三天,到底风水先生天天板着脸,沿着庄园围墙下来回走动有什么用处,谁也说不准!


    不过,正应了那句病急乱投医,冯家不差钱,所以几乎把全城的风水先生都给请过了。


    这些个风水先生给出的说法,那真叫一个花样百出,让人听到后来头晕目眩,跟喝大了酒一样,歪歪斜斜到了家后,鞋子都没换,径直倒在沙发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罗夫人实在是没法子了,就亲手写了一份诉状,求当官的大人将隐藏在他们家宅子里的鬼鬼祟祟都给抓起来。


    大理寺先后派了两拨人去冯家庄园,就让人在见鬼的那个屋子里睡,以期大理寺的差人能将那只鬼给抓住。但让大家都始料不及的是,当夜住进闹鬼的屋子里的那俩身强力壮的男人,无一个幸免的都出了事。


    前头那个被吓得死过去,虽然在三天后醒来,却完全被吓傻了,嘴里只会嘟哝,有鬼,从画里走下来了,鬼……鬼……


    后头那个虽没被吓死过去,但吓尿了裤子,从此连夜路都不敢走了,从赫赫有名的贼大胆,变成了胆子比女子都要小的胆小鬼。


    “你家大人今晚上打算亲自一人住进闹鬼的屋子!?”


    苏锦书问知牧。


    知牧难以置信地在苏锦书面上逡巡一遍又一遍,“苏姑娘你真不觉得害怕吗?那鬼都有人看见过呢!”


    “你家大人都与鬼同眠了,我在这里,距离那鬼少说隔着八条街,我怕什么?再说了,鬼怕恶人,只要他敢来,我就敢拿菜刀砍他,这把刀可是打从我干爹那里继承来的,干爹说,作为一个厨子,能丢命,不能丢菜刀!”


    苏锦书说着要起身去忙。


    知牧突然问,“苏姑娘,你觉得今晚上我们老大住进那间屋子,会不会有危险呐?”


    “你们老大是谁?”苏锦书语气平淡地问。


    额?


    老大是老大啊,如假包换的老大,这有啥可多想的。


    苏锦书也没说话,径直与知牧对视。


    好一会儿,知牧一拍脑门,“苏姑娘,我知道啦,我都知道啦,果然这世上没鬼,谈鬼的都是别有用心的人!”


    第095章 第九十五章 不谋而合的杀局8


    这会儿, 苏锦书把另外两份鸡蛋灌饼也做好了,顺子在一旁协助打包好后,颠颠地送到知牧跟前, 知牧伸手去接,顺子却摸摸头, 一脑门疑惑地小声问, “知大哥,你刚才说, 你知道这世上没鬼,谈鬼的都是别有用心的人,是啥意思啊?你怎么就知道这世上没鬼的?我们苏姐姐刚也没说啥啊?”


    知牧嘿嘿乐, “你不会也忘了,我们大人有一个气势万钧的雅号吧?”


    “啊?”


    顺子被问住。


    樱桃在一旁拽拽他衣角, 小嘴比了一个口型阎——罗——王!


    “哦, 哦, 我知道了, 不管这起案子里背后作祟的是人是鬼, 今晚他遇上秦大人,那都是死路一条!”


    顺子的思路豁然打开。


    “那可不, 我们老大……嘿嘿, 人鬼通吃!”


    想了想,似乎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好,显得他家老大胃口太重, 当即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老大不惧鬼神, 更是天下恶人的克星,老大威武!!”


    “知大哥, 这起案子里的那幅画,你看到过没?画上画得是什么?”


    苏锦书打断知牧喊口号没完的架势,蹙眉问。


    “额?那幅画我们几个都看到了,也没啥惊奇的,就是一幅寻常书生们常爱画的山水风景画。”


    知牧说道。


    刚说完,还没等苏锦书再问他什么,他就恍惚又想起什么来似的,说,“苏姑娘,画是没啥惊奇的,但那俩前去办案的人,他俩都说,当夜他们看到的是一幅场面很混乱的画,那个从画上走下来的好像是一个参与狩猎的人,因为他的手中拿着弓箭。”


    苏锦书不解,“为什么说那人好像是参与狩猎的?”


    知牧挠头,“我们大人也纳闷啊,但问那两个人,他们都异口同声如此说,说那画面很模糊,画面上景物与人物都不少,但就是看不清他们具体在做什么,能看清楚那个从画里走下来的人手里拿着的是弓箭,是因为他从画里走下来后,就一直往那俩办案的人跟前走,走得近了,他们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着的是弓箭。”


    “看不清墙壁上挂着的画面,而且从画里走下来的人,一直走向他们,走到近处才看清楚他手中的物件,如此种种说明,那个房间很大?所以,对面墙壁挂的画才会让人瞧不清楚?再不然是那俩个人当时被吓傻了,所以眼神不好使了,这才看东西模糊不清?”


    苏锦书开始在饭堂里走来走去,她眉心微拢,脸色凝重,像是在讲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她自己本身压根不相信这个事实,所以才会忘我地用心思虑这个事实到底是真是假?


    “苏……苏姑娘,我觉得有一点我得跟你说明一下子。”


    知牧不好意思地打断苏锦书的思路,说道。


    苏锦书站住,看他,并没发问。


    知牧讷讷地道,“你说的第一种情况不可能发生,因为那个房间很小,只是一间厢房,整个屋子里就放着一张木床,木床与对面墙壁也只有一张小桌子的距离,所以,压根不存在,睡在床上的人瞧不清对面墙壁上挂画的现实!至于第二种情况,那两个前去办案的人,都以为遇到的是鬼,所以他们一瞬间被吓傻了有可能,但本城最著名的郎中给他们检查过了,结论是他们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当时到底是怎样的情形,谁也说不准。”


    苏锦书倒也没在那两人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上的深究,她只是沉思片刻后问知牧,“那两人对于从画上走下来的鬼,走向他们时,都提过那人越走越近吗?”


    “是啊,所以他们以为自己看到的事鬼,不然那么一个巴掌大的小屋子,就算出现一只鬼,那也能三两步就到了木床跟前了,根本不用走那么远……”


    苏锦书再度陷入沉默。


    良久,就在知牧猜不透苏锦书到底是在琢磨菜谱还是案情,打算拎着鸡蛋灌饼溜走时,苏锦书抬起头,一双水眸深处漾开一抹诡异莫测的笑纹,她说,“知大哥,你告诉大人,那个房间里有两幅画,一幅近的山水画,一幅远的狩猎图……”


    “啊?有两幅画?不,不可能啊,苏姑娘,我进去过那个房间,那房间里只有一幅山水画……”


    知牧的话被苏锦书打断,“知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的意思你不需要明白,只需要告诉大人即可,你去吧,我们也该关门休息了。”


    她指了指外头的蒙蒙夜色。


    知牧一头雾水地走了。


    樱桃和顺子也很懵。


    知大哥说的很明白啊,那个闹鬼的房间很小呀,按理那么小的房间,从东到西走一遍,大概也用不了几步,为啥那鬼却要走得越来越近?


    “除非鬼是从外头走进来的,不然不可能越来越近?”


    樱桃眨巴着大眼睛说。


    “樱桃妹妹,你说的太对了!”


    顺子不善思考,但追随樱桃妹妹的脚步,他是一贯坚持的。


    两人齐刷刷的眼神看向苏锦书。


    苏锦书微笑,点头,“那只鬼的确不单单只经过了那个小房间。”


    啊?


    哦。


    好吧,我们不明白。


    樱桃和顺子两小只在月光下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明白,倒是把周公给想来了,两人齐齐地打了个哈欠,各自道晚安回宿舍歇了。


    -


    第二天早饭,苏锦书烤了胡椒饼。


    这种胡椒饼是裹着肉馅儿的。


    鲜香的葱花,切细的火腿肉,调成咸中带甜的味道,再掺上胡椒粉,搅拌成馅儿。


    饼皮用的是发面,不过,这里头关键的一步是要另外加入一些油酥。


    油酥的加入会使饼面不过分的酥脆,又不会很硬难咬。


    烤制的方法在现代直接烤盘里一摆,烤箱里一放,届时再翻个面儿继续烤制,时间到,烤饼也就好了。


    但这里是古代,别说没烤箱,那就是苏锦书可以找了工匠照葫芦画瓢地打造一个,可是没电,烤箱也就只是个铁箱子。


    好在之前苏锦书让人帮做了一个铁皮桶性质的炉子。


    木炭把炉子烧热,铁板烧红,取出炭火后把饼贴在缸壁上,经过一盏茶的时间,阵阵香气扑鼻而来,胡椒饼就呼之欲出了。


    烤饼的过程中,顺子那边锅里的小米粥已经熬好了。


    樱桃也没闲着,耍了耍刚练就的刀功,切了小半盆的土豆丝,苏锦书趁着饼在炉子里烤制时,简单做了个酸辣土豆丝。


    吃饭时间一到,进饭堂的锦衣卫们就又惊喜地发现,他们的早餐品种又多了一个叫做胡椒饼的美食,这种饼吃起来,外皮酥酥的,肉馅儿香香的,一口咬下去,首先味蕾就被激发开了,那种弥散在嘴里各处奇异的香,乃至咽下去,到了胃口里的舒坦,满足,都让这帮办起案子来,日夜都能不眠不休的糙爷们们连连感叹,只要头儿允许他们在镇抚司衙门饭堂里吃饭,他们不要工钱都行!


    究其原因,办案子为赚银子,赚了银子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既然在苏姑娘的小饭堂里,他们一步到位地满足了口腹之欲,那还要银子做啥?


    苏锦书这会儿有点心不在焉。


    她不住地看向窗外。


    从这边的窗子能看到通往前院的月亮门。


    “顺子哥,都这般时辰了,怎么知大哥他们还没来饭堂吃饭啊?”


    樱桃瞥了一眼她家苏姐姐深蹙的眉心,扯扯顺子的袖子,冲着外头努努嘴。


    顺子领会精神,洗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后,推开通往饭堂的小门,“刘大哥,咋知大哥、肖大哥,他们今早上没来吃饭啊?”


    他问一个相熟的锦衣卫。


    这个锦衣卫三十多岁,是个红脸膛的汉子,叫刘群。


    “知牧他们昨夜随大人办案还没回来呢。”


    刘群话音刚落,就被旁边一个细高个儿男子抢了话头,他叫痩许,顾名思义,人比较瘦,又姓许,为啥有这绰号,因为锦衣卫中还有一个姓许的,人比较胖,人送外号胖许。


    痩许说,“对了,对了,你们听说了吧,咱们老大昨晚上破了个鬼案,抓了一只鬼,据说那只鬼还是从画里走下来的呢!”


    “真的假的?痩子,你知道内情,说说说说……”


    胖许急忙问。


    “之前你们不都知道,冯家入住郊外别墅后,主人冯翔失踪,冯家宅子闹鬼,地方官府与大理寺先后两次派人晚上住进闹鬼的鬼屋,试图抓住那只鬼,结果,这两人都被吓到了,他们说有一只从画里走下来的鬼,咱们大人昨夜正是带人去抓那只画中鬼的。我听有兄弟传回来的消息说,当晚老大亲自住在那间鬼屋里,半夜真有一只鬼从画中走出来,他拿着弓箭走到大人跟前,试图吓唬大人,哈哈,他可不知道,咱们大人是赫赫有名的阎罗王,专门管鬼的,然后这只鬼三下两下就被大人给抓了,据说,大人还意犹未尽地押着那只鬼,进入密道找寻半天,想要找到更多的鬼呢!”


    痩许说的泡沫横飞,众人听罢都直摇头,有的说,那只鬼也是倒霉,他怎么就撞到阎罗王手里了呢?活该!


    正在这时,饭堂的门被推开,进来一帮人,带头的正是秦逸之。


    顺子与樱桃忙把给他们留的胡椒饼,小米粥,以及开胃小菜端了上来。


    这几个人也是饿坏了,一通胡吃海塞后,个个喊着,还是咱们饭堂的饭食好吃啊,比起冯家准备的什么排骨汤面,这才是人间美味。


    苏锦书瘪瘪嘴,不咸不淡的丢过来一句,“我这点子地方小吃,可比不得家大业大的冯家用当归枸杞熬制的排骨汤面,各位这口是心非的能耐该不是跟人学的吧?”


    这话里指的人是谁?


    知牧几个面面相觑,不过,转瞬,大家都把目光落在秦逸之身上。


    秦逸之吃了仨胡椒饼,一碗粥也见了底儿,本来打算再吃点,却心里也明白,他再不站出来说点啥,估计下一顿,他吃的可能就是吧豆汤了。


    于是,颇为不舍地放下筷子,清了清嗓音,他缓缓开口,“辛苦了,我讲个故事犒劳犒劳你?”


    这里的你,当然也是有所指的。


    众人再齐齐地望向苏锦书。


    苏锦书面上微微一热,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这起鬼案能顺利破获,其实还是要感谢你。”


    这里的你,指的是谁,众人心知肚明。


    苏锦书心如撞鹿,扭捏着拿眼神瞪了他,一会儿犒劳,一会儿感谢的,真啰嗦,赶紧步入正题。


    秦逸之从她眼底看出了浓郁的期待之色,心下顿觉得愉悦,“原本我也纳闷,那么小的一个屋子,怎么就看不清一幅画?看见一只鬼走来还得用越走越近来形容呢?但你让知牧带给我的那句话宛若醍醐灌顶,我一下子就找到案子的怪异之处到底在哪里了?”


    第096章 第九十六章 不谋而合的杀局9


    这时, 顺子悄悄拉拉樱桃的袖子,“樱桃妹妹,苏姐姐带给大人的那句话你还记得不?”


    樱桃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小手指戳戳他眉心,低低地说, “你忘啦, 苏姐姐说,那个房间里有两幅画, 一幅山水,一幅狩猎图。”


    顺子挠挠头,“可知大哥说, 他进过那个房间,里头墙上只挂着一幅画。”


    樱桃也有点懵, 只好说, “别说话, 听大人讲故事。”


    “我仔仔细细地搜查了那个房间, 在唯一一张木床的下头, 找到一个机关按钮,按动那按钮, 原本挂着山水画的墙壁忽然就往两边打开, 豁然出现一个更大的房间,在那个房间正对面的墙壁上,我发现了一张狩猎图……”


    秦逸之接过苏锦书递过来的茶杯, 呷了一口后,继续说道, “入夜,我在木床上等着那只鬼来, 先是听到一阵机关打开的声响,而后就看到一个人影从那张狩猎图后面走了出来,他走到木床跟前,对我施用了迷、药,我幸亏事先有准备,服下了解药,并没有受到迷、药的伤害,但我依旧假装被迷。药所困沉沉入睡,那人就开始在屋里四处翻找,原本我打算等他找到他想要的,再将其抓住,但无奈他是个笨鬼,找了快两个时辰,都一无所获,眼见着天快亮了,他打算要遁走,我这才出手将其擒住!”


    “那……大人,他是人是鬼?”


    樱桃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逸之难得地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道,“世上本无鬼,庸人自吓之!”


    知牧抢着说,“苏姑娘,你猜我们在那密室中意外地找到了一个什么人?”


    苏锦书淡淡道,“庄园的主人冯翔。”


    “啊?苏姑娘,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牧嘴巴张得老大,眼睛也瞪得溜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但凡一件案子,不是为情,那就是图财!冯夫人美貌,那只鬼来了几次却没去惊扰她,那就说明他不是劫色来的,不为色,那就是财咯!冯庄主是住进庄园后失踪的,前前后后找了俩月都人信全无,那就说明他人要么死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要么就是被人囚禁,不得与家人联系,既然你说在密室里找到一个人,那不是冯翔还会有谁?”


    苏锦书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压根没丝毫惊讶。


    知牧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道,“苏姑娘,我觉得你是咱们大越国最聪慧的女子,没有之一!”


    众人也都点头,表示认同此说法。


    说来说去,这其实真如苏锦书猜想的那样是一个贪图钱财的故事。


    冯翔年轻的时候曾出去游历过,在这个过程里有一回被人偷了钱袋,身无分文地被痛打了一顿,醒来后他认识了一个叫孙常的男人,孙常说是他在山中打猎,发现被丢在草丛里奄奄一息的冯翔,他心善,就把冯翔背回来,请了郎中诊治。


    冯翔感恩孙常的救命之恩,对他坦诚了家中情况。


    别的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就是有一回冯翔和孙常喝酒,酒到酣时,半醉的冯翔提及他祖上流传下来的一个隐秘,是他的太爷爷,早年间曾出海去经商,回来时途径一个异域小国,与那小国的一个贵女相恋,两人好了大半年,临回国时,那贵女赠送冯太爷爷一船的奇珍异宝,这一船奇珍异宝被带回来后,为避免被人知晓后遭祸,冯太爷爷就在庄园下头挖了一个密室,专门存储这些奇珍异宝,并留下祖训,不到冯家绝境时,不允许打开密室,他将开启密室的钥匙放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几代人下来,关于秘钥的下落,只冯家当家人一人知晓……


    俗话说,祸从口出。


    孙常本来就是个心思歹毒的小人,当初也是看昏迷的冯翔虽然浑身是血,但衣着打扮却是很华丽,这才救了他,也是想着冯翔对他能有所回报。


    没想到,冯翔一番酒后真言,打开了他的贪婪之心。


    他趁着冯家一家人盛夏避暑搬到庄园,偷偷把冯翔打晕后,弄进了密室地窖。


    但不管他怎么折磨冯翔,冯翔都不肯把秘钥所在的位置告诉他,没法子,他只好趁夜装神弄鬼地从密室里出来,在房间里四处翻找秘钥。


    后来被冯夫人发现端倪,就又是请道士杀鬼,孙常又不是真鬼,当然不怕道士,在他数次把上门抓鬼的道士打的屁滚尿流后,冯夫人不得已报官,请衙门派人抓鬼。


    孙常先后两次把前来抓鬼的衙役吓跑之后,正沾沾自喜,万没想到,他遇上了秦逸之,这个京都城里人人闻风丧胆的秦阎罗!


    于是,甭管他是人是鬼,都只有束手就擒了。


    抓鬼故事讲完了,众人散去。


    饭堂里只剩下苏锦书与秦逸之。


    秦逸之把一张银票递给苏锦书。


    苏锦书没接,偷拿眼睛去瞄,小声嘟囔,“十两八两银子还用开张银票?”


    她猜着这次帮冯家抓鬼,又救了冯翔本人,冯家不可能不给酬劳。


    既然在办案中,她给提了关键性的意见,那秦逸之这是想用小恩小惠打发她?!


    但视线落在银票上的数字后,她瞪大了眼睛看向秦逸之,“不会……是假的吧?”


    那张银票上豁然写着一个数字,一千两。


    “不要?”


    秦逸之冷冰冰地睨了她一眼,继而就准备收回银票。


    “要,怎么不要!假的我也要……”


    苏锦书一把将银票抢了过去,拿在手里,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越看越欢喜,一双眸子里都是星星点点的喜悦之光。


    “这是冯翔感谢我帮他抓鬼给我个人的酬劳。”


    秦逸之冷幽幽地开了口。


    苏锦书瞬时一颗心拔凉拔凉,抬头怒视他,啥?你这不是给我的,是故意拿我跟前来炫耀的?


    “你可以用这笔钱去买一个小院儿……但……”


    他话锋一转,惹来苏锦书的白眼,就知道这一千两银子不会白白送给她!


    “不好意思,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您的银子请您拿好,早饭时间已过,秦大人,您好走不送!”


    说完,她银票往他手里一塞,掉头就欲回厨房。


    “买来的小院儿写你的名字,整体所有权归你……”


    身后他不急不缓地说着。


    她诧异地愣在原地,难道是我耳朵出现了幻听?


    他的意思,这笔钱买的房子归我?


    “但小院儿里必须有我一个房间……”


    “啥?秦大人,您也是饱读诗书,您也深知礼义廉耻,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我一个孤家寡女,好容易置办一个小院子,咋还得给您留个房间?这要是传扬出去,您阳间阴间横着走,那是啥流言蜚语的都伤不到您,可我呢,娇柔可人的小女子一枚,好端端的家里留一个大男人住,那成什么了?”


    她气的咬牙切齿,见过不要脸的人,就没见过这样耍赖皮的阎罗王!


    “怪不得诸葛先生说你那脑袋瓜子里但凡能想点正经的,这日后镇抚司衙门破案都会顺顺当当!你当本大人是什么人?在你院子里留个房间给我,那是我为了一旦遇到什么案子,想要连夜跟诸葛先生,知牧他们商量,总得有个地方吧?再说了,你就不想在下次的案子里出个馊主意,赚点外快?既然,你不想赚钱,那算了,只当我没说,银子给你,你一个人买个宅子,孤独终老去吧!”


    那张银票又被丢回来,同时秦逸之高大的身影也来了个华丽快捷的转身,大踏步他就往外走了。


    “哎,不是……我……”


    苏锦书压根没想到秦逸之在她未来的小院里保留一个房间的用途是为了商议案情,顺便也让她赚点外快!


    无论什么年代,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苏锦书前辈子连同这辈子,都有一个根本的原则,那就是绝对不跟钱过不去!


    当下,她三步变走两步,快速追上秦逸之,拦在他面前,“大人,秦大人,我同意了,我家小院儿里绝对有您一个房间,您放心,即便房子太小,我睡狗窝,我都会把唯一的房间留给您的!”


    “当我愿意住进你那老破小似的。”


    秦逸之一脸嫌弃地嘟哝着走了。


    老破小?


    谁说我要买一个老破小啊!


    苏锦书后知后觉地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跳脚。


    但现实打脸总是极快的。


    当苏锦书拿着那张新鲜得到的一千两银票和她这段时间挖空心思赚来的三百九十九两银子去房屋中介,与热情似火的中介小伙计攀谈了一会儿之后,她不得不无奈地接受一个残忍的现实,就她手里这一千三百九十九两银子,也就只能买一个老破小的小院儿,而且位置还得是偏离京都城中心繁华地段的,至于偏到哪里,用中介小伙计的话说,其实南边水月巷也挺好的,名字好听吧,住得左邻右舍也都是极好,届时您住过去,想买水,买米,修缮个房子啥的,不需要跑多远,只站在门口一吆喝,保证有人争着抢着过来帮您把这些事儿给办得漂漂亮亮的。


    咋一听,还以为是她苏锦书长得美,魅力大,一呼百应,到哪儿都有人帮着扶危解困呢!


    其实际是,南城水月巷周边住的都是生活在京都底层的人,他们中有专门给上门送水的,沿街卖米的,盖房子的工匠,打家具的木匠,铁器加工的铁匠,乃至理发刮胡子修脸,走街窜巷卖针头线脑的,这些人干着全京都最出力的活计,却拿着微薄的薪酬,日子过得就不用说了。


    苏锦书被中介小伙计拉到水月巷实地查看了一番,还真是一个鱼龙混杂之地,居住的什么人都有。


    离开时,她琢磨了一下水月巷这个名字,不由地叹气,相对这里住着的老百姓们来说,衣食无忧的日子可不就是水中月,镜中花吗?


    垂头丧气地回了镇抚司衙门。


    经过前院秦逸之书房,秦大人正站在屋门口跟诸葛云睿说话,看到她,诸葛先生调侃了一句,“苏丫头,你可以啊,这才来京都几天,马上就要成为有宅子的地主了,下一步是不是还要到城外去置办一片地,做个有宅又有田的富人啊!”


    哪知道,苏锦书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径直旁若无人地从其两人跟前经过,失魂落魄地回后院了。


    诸葛云睿讶异,“这不对啊,这丫头怎么不回怼我了?”


    “怼你,你给钱啊?”


    秦逸之狭长的眸子睨着那个有点颓废的身影,这丫头是被现实给打击了吧?


    “知牧,你去大理寺打听打听,他们最近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


    “啊?是……属下这就去。”


    知牧一怔,心说,头儿这是咋啦,好端端的消停日子不过,去帮大理寺?


    知牧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一句,“先跟贺延舟谈好价格,价格低了,不伺候。”


    诸葛云睿摩拳擦掌,“对,大理寺有的是银子,不赚白不赚,我最近刚想去古董一条街买个青花瓷的尿盆……”


    “没你什么事儿,又不是女人,你用什么尿盆啊?”


    秦逸之没好气地瞪了诸葛云睿一眼,吩咐雨生,“去跟苏锦书说,让她快点做饭,等下有案子要忙!”


    “唉,不是,你……”


    诸葛云睿明白了,大理寺的银子还没坑来,不过,这没坑来的银子却已经有主儿了,那银子姓苏。


    第097章 第九十七章 不谋而合的杀局10


    雨生从后院回来时, 脸上不乐呵。


    秦逸之一眼瞥见他,心就不明缘由地紧了一紧,他故作沉着地继续看着案头的文件, 但嘴上却一如往昔般冷声,“你这是跟顺子打架了?”


    雨生跟顺子年岁相当, 一直玩得不错。


    “顺子才没心思跟我打架呢。”


    雨生蔫蔫地说道。


    “说。”


    秦逸之有点沉不住气了。


    “他们都猜着是不是公子你给苏姑娘气受了?苏姑娘今日心情可不好了, 从来没这么不好过,顺子跟樱桃都很担心, 怕……”


    “怕什么?”


    “怕苏姑娘万一被气得晕倒了!”


    秦逸之腾地站起来,他急急地绕过案桌,迈大步往门口走。


    刚到门口,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头儿,有大案……贺大人专程来跟您商讨……”


    价格两个字他没好意思直接说出口, 只是讷讷地往一旁闪避, 把他身后的贺延舟给让了出来。


    “什么案子能劳动贺大人亲自前来?”


    既然老贺你亲自送上门来了, 那就不要怪我宰客了!


    秦逸之说着, 又转身回去, 坐在了案桌后头。


    贺延舟也没等他让,就直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知牧说你们镇抚司衙门这段时间缺钱?”


    贺延舟一开口, 秦逸之的眸子闪着犀利的刀锋就甩到知牧身上了。


    知牧骤然浑身发冷, 他嗫喏着解释,“我没说镇抚司缺银子,我就说……就是说, 想让咱们镇抚司协助办案得……得费银子,银子少了我们……我们不干。”


    贺延舟笑得嘲讽, “行啦秦大人,咱们都是为百姓解忧, 为皇上办事的,既然殊途同归,那就不用拐弯抹角了,直接点,你们镇抚司接了这个案子,我们大理寺出钱,至于钱的数目,只要你们不狮子大开口……”


    说到这里,他嘴角溢出的笑就跟玩味了,跟只拿爪子按住老鼠的猫,得意又嚣张。


    秦逸之想一脚把这货踹出去。


    他冷冷地盯着贺延舟看了好一会儿,就在贺延舟被他瞧得后脊背生凉,下意识地做好在他狂怒之前逃离这间屋子的准备时,秦逸之森森地道,“说案情。”


    贺延舟神情一怔,疑惑地看向秦逸之,“你……你这是答应了?”


    秦逸之再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的时间很贵,你耽误一刻钟,就要多花银子……”


    “哦,好,好。”


    贺延舟是存了来看秦逸之笑话的,全京都出了名的高岭之花,一向视金钱如粪土的人物,竟差手下去大理寺申请有偿破案,这让他质疑秦逸之的用心?


    现在看来镇抚司的确是缺银子了!


    “秦大人,就在今天,云荒书院的副院主张松蒿被杀了。”


    贺延舟语出惊人。


    但凡是大越国人就没有不知道京都有个云荒书院的。


    同样谁都知道,能进入云荒书院学习,只要你不是刻意躺平了,啥也不学,一般都能有出息,最起码考个秀才是没啥问题的。


    每年大越国春闱秋闱的前三名必然会出自云荒书院。


    这也是京都城里不少达官贵人削尖了脑袋,托关系,花银子,都要想法子把自家子嗣送进云荒书院的原因。


    说起来,云荒书院的学子之所以能在考试中取得可喜的成绩,很多人都认为那是疏远你副院主张松蒿的功劳。


    十年前,张松蒿本身就是殿试的探花,不过此人官运太过曲折,他高考得中的当天,他的父亲因为太过高兴而猝死,不得已张松蒿只好回家为父亲守孝三年。


    三年后,等他出了孝期,再想在朝廷中谋取个一官半职时,已经物是人非。


    当年看好他的恩师,也因为犯罪被罢官,关进大牢。


    他也因是恩师的弟子,被朝廷嫌弃,虽因为他三年守孝,并没有与恩师联系,但他的仕途还是受影响了,他被掌管人事的官员相互推皮球,持续了一年的光景,他带的银钱花光,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了,堂堂大越国探花竟要沦落到沿街要饭的地步了。


    他于京都长街上黯然喟叹,时也运也,我张松蒿究竟做了什么恶事,让老天如此愚弄?!


    就在他饥寒交迫时,他得知云荒书院招聘授课先生。


    他急忙前去应聘。


    就这样他在书院一干就是十年,这十年时间里,他兢兢业业授课,对学子循循善诱,激发他们的潜能,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在考试中发挥出其最大的能力!


    书院年年成绩都非常出彩,连当今圣上都说,满朝文武,出自云荒书院的没有一半,也大过三分之一了!云荒书院,了不得!


    为此,皇上还专门召见了书院的院主孙衡苪(bing),并御赐了云荒书院一块圣上亲笔御书的匾额。


    从此书院就更是风头无量,成为大越国最有名气才气的书院。


    院主孙衡苪虽然没有官职,但他在朝中大臣们的心目中,那是值得巴结的人,因为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入书院的,书院的入学考试非常难,只要考试不及格,哪怕是少一分,都不会被书院接受,只能是回去复习一年再来考。


    张松蒿在这十年里从一个教书先生升职为副院主,完全是凭着真才实学,教出很多品学兼优的学子,他因此得到孙衡苪的重用,提拔为副院主。


    成为副院主的张松蒿更为尽心竭力,他是一个很认真传统的授课先生,严格按照书院的各项规章制度办事,不管学子出身是什么,只要他敢违背学院的规章制度,张松蒿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责罚,甚至劝退。


    也因此,他在书院里得了张黑脸的美称。


    黑脸,包公特征也!


    包公办案大公无私,管他驸马还是皇子,一视同仁,铡刀伺候。


    而张松蒿虽没包公威风,但其严苛也让学子们每每想及就不由地肝儿颤。


    他死了,死在自己房中。


    “是中毒而亡,他倒在地上,一旁有摔碎的茶杯,桌子上的茶壶里验出砒霜……”


    贺延舟说道。


    “是他杀??”


    秦逸之问。


    贺延舟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应该是自杀!他死前发现妻子与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有染,他写了休书,并将其弟赶出了家!他妻子求他原谅,他怒斥道,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这是活生生地要把我逼死啊!其妻得了他的死讯后,嚎啕大哭,说都是她害死了他,他是个要脸面的人,可是她与其弟却让他颜面扫地,不得已饮鸩而亡!”


    秦逸之不满地瞪贺延舟,“既然是自杀,你来我这里作甚??”


    他刚欲端茶送客,却听贺延舟说道,“但书院的院主却坚决否认张松蒿会自杀,他说,张的妻子与其弟的事儿,张在酒后与他说了,他劝解张,张说,他本来想要杀了那两人泄恨,但想想年幼的孩子,再想想故去的爹娘,那两人一个是他的孩子的娘,另一个是他父母留在这世上的牵念,若他真的杀了他们,再自杀,他就会对不起孩子,对不起爹娘,同时还搭上自己,这太不值得了。孙院主说了,张的死一定有蹊跷,如果大理寺不肯查出真凶,他就去告御状,请皇上派人查出真相!”


    说到这里,贺延舟忽然拍案而起,“哎呀,我好糊涂啊,如果我坚持张松蒿是自杀,那孙衡苪就会去求皇上彻查此事,皇上就会把案子交给你们镇抚司来查,我就不信,你还敢问皇上要好处费?哎呦呦,我走了,案子暂时不管了……”


    他快,知牧比他更快,他黑塔似的堵在门口,皮笑肉不笑,“贺大人,咱们不都说好了,有偿破案,至于酬劳多少,你来跟我们老大商讨吗?这还没商讨出个结果,您可不能走!”


    贺延舟还没开口,就听秦逸之冷飕飕地来了一句,“知牧,贺大人怪忙的,让他走吧,不过,你得去贺大人那里走一趟!”


    “啊?为啥我要去?"


    “啊?为啥他要去?”


    知牧与贺延舟几乎是同时惊呼出意思相同,人称有所不同的话。


    秦逸之脸上平静的神色骤然改变,他阴霾的眼底射出两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贺大人,破案可以不要钱,都是为当今圣上解忧!可是,你颠颠地跑来,缠着我与你聊天,耽误我一个半时辰的时间,你不觉得你该为你耽误我时间而买单吗?知牧,你告诉贺大人,我陪人聊天半个时辰多少银子?”


    知牧暗戳戳竖起两个手指头。


    贺延舟释然,“哦,二两银子啊,我给你,给你,只当是被狗咬了……请郎中花银子了。”


    知牧讪笑,“贺大人,啥二两银子啊,您打发要饭的呢?是两千两银子……”


    “啊?两千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


    贺延舟大惊失色。


    “抢大理寺?这个提议还行!”


    秦逸之点头,难得地给了知牧一个笑脸。


    知牧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敢情老大会笑啊,笑得还那么帅气……


    “秦逸之,你疯啦,抢大理寺?”


    贺延舟看鬼似的看着秦逸之。


    第098章 第九十八章 不谋而合的杀局11


    秦逸之阴恻恻地冷笑, 道,“贺大人,你再继续口无遮拦, 我就可以到圣上跟前告你诬陷!届时,你们大理寺要支付的赔偿金额, 恐怕……”


    恐怕就是天文数字了。


    原本富庶的大理寺要因自己而变成破落衙门了, 自己会成为大理寺有史以来最大的罪人!


    想及此,贺延舟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但声音却依旧保持嫌弃的调调,“我这就要去云荒书院,你愿意就一起……”


    “老大, 既然贺大人盛情邀请,那您就勉强与之前往吧?唉, 谁让整个大理寺就找不出个善用脑的来呢?”


    知牧这话透着一股欠揍, 还非揍死他不可的气息。


    贺延舟恨得牙根痒痒, 若不是张彪带人去白城调查罗志鹏被杀的案子, 他手边无人可用, 他何苦来镇抚司衙门受气?


    “去也成!”


    秦逸之倒没做出什么勉强为难神色,只是冷冷地在贺延舟面前竖起一根手指头。


    “什么意思?”贺延舟不解。


    “一千两银子的酬劳, 你手头要是方便的话, 先支付……”


    “什么?现场还没看,案子能否破了,还未知, 你竟要我先给银子!秦逸之,你们镇抚司衙门这是穷疯了?”


    贺延舟都要被气笑了。


    “知牧, 你跟贺大人去一趟……”


    跟贺大人去取耽误我时间的两千两银子。


    秦逸之云淡风轻地邪魅一笑,“我乐得清闲。”


    有偿破案一千两银子, 隔岸观火两千两银子,那头便宜,他贺延舟又不是傻子!


    可问题是,他总觉得他马上支付一千两银子,和傻子其实没啥两样。


    但形势比人强,他不给银子恐怕是难以从镇抚司衙门里走出去。


    恨恨地把一千两银子的银票甩给秦逸之,贺延舟气呼呼地道,“我先走,你……你们别跟着我……”


    “老大,贺大人这回真气得狠了,都不肯跟我们一路同行了。”


    说实话,知牧有点同情贺大人。


    贺大人真是个好官,负责任,又心肠不错,就是……就是手下不怎么给力,那真怨不得贺大人,真的。


    “算他跑得快。”


    不然这一路还不得再坑他个千八百两的?


    秦逸之说着,把刚得来的银票递给雨生,“告诉她,这是这起案子的预付款,让她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现场。”


    “是。”


    雨生欢天喜地地拿着银票去后院了。


    他倒是不明白苏姑娘为啥心情不好,但是人没有不喜欢银子的,苏姑娘身边没什么亲人护着,手头银子多了,不也底气更足吗?


    时间不长,苏锦书就匆匆赶来。


    她刚张嘴问,“银票怎么回事?”秦逸之就淡淡地道了一句,“案子破不了,银票还得退给人家。”


    你……


    苏锦书有点恼,想问,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肯参与破案?还有,即便我参与了,也未必一定能破了这案子!


    “命案必破。”


    对方冷冰冰地丢给她四个字后,先一步迈着大长腿走了。


    知牧看看老大的背影,再看看有些纠结的苏锦书,想悄悄告诉苏姑娘,他们老大挖空心思坑贺大人的银子,就是为了帮她,可他那恍惚背后长了眼的老大幽幽地传回来一句,“知牧?!”


    这带着威吓的两个字,把知牧吓得一激灵,忙追上前去,“老大,属下先行一步,追上贺大人,与他谈谈如果咱们熬夜破案的话,加班费怎么算?”


    秦逸之没阻拦也没赞同,任由知牧带人骑马狂奔去了。


    “大人,贺大人是好人,你别……”


    别太祸害他了,怪不落忍的。


    苏锦书当然一下子就明白了,顿觉得手里的银票沉甸甸的,眼前恍惚出现贺延舟被秦逸之宰了一刀后,那满面的苦涩与愤懑。


    “看好水月巷的院子了?”


    秦逸之不带任何情绪的一句,瞬间让苏锦书收敛起同情贺延舟贺大人之心。


    不管是穿书前的现代社会,还是穿书后的大越国,买房置地那都是大项目,大工程,谁不想住的宽敞些,院子的环境好一些,水月巷是全京都最差的地段,她是打着将来在这小院里养老的目的的,年轻时怎么都好凑合,可一旦岁数大大了,就想要个安静无忧的生活环境,很显然,水月巷不合适。


    想要合适,那就得加钱!


    她低头瞅瞅手里的银票,银票上的数字一瞬间替代了贺延舟苦哈哈的脸。


    贺大人,对不住了!


    她在心底里默念。


    等她心里的这些小纠结逐渐散去时,她人已经被秦逸之从马背上轻轻松松地抱了下来。


    后知后觉,她双颊绯红,嗔一眼身后的男人,那么喜欢抱人一起骑马,你……你不如养只猫,抱着猫骑马……额,我疯了,跟猫比?


    她的脸愈发的烧红。


    这下连秦逸之也纳闷了,低低地问,“骑得快了,冻着了?”


    说着,手就探上了她的额头。


    她跟避洪水猛兽似的,一下子跳开去,“没有,我……我是热的……”


    热的?


    秦逸之嘟哝了一句,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枚玩味的笑,“我又没对你怎样,你乱想些什么?”


    这话的潜台词是,你是不是在我怀里想入菲菲,然后才把自己搞得很热?


    苏锦书无言以对,转身就进了书院大门。


    秦逸之嘴角的笑却愈发浓郁,小女人这是恼羞成怒了?为女子者但凡害羞,那便是被人说中心思,恼,不过是她诸多小心思的遮羞布罢了!


    也许,自己该做点什么?当揽她入怀时?!


    看到苏锦书时,贺延舟眼前一亮,视线不由自主地在女子周身打量,他想起张彪的话,大人,咱们的眼神都不咋地啊,那苏锦书分明是个女子,嘿嘿,长得非常好看的女子,咱们没看出来,可惜啊,不然当时就该与秦逸之撕破脸也得请她到咱们大理寺……


    当时贺延舟还想骂张彪,你眼神不好,你全家眼神都不好,本大人的眼神亮着呢!


    现下,他默默地在心里骂自己,太眼瞎了,不然能错过这样一个聪明又美貌的……姑娘吗?


    “苏姑娘,为了这起案子,姓秦的坑了我们大理寺一千两银子呢!你别忘了跟他要报酬……”


    他好心提醒。


    苏锦书面上的热度再次升上来。


    这回真的是良心发现,同情贺大人。


    她讷讷,“贺大……贺大人,张大哥还没回来吗?”


    她是知道张彪带人去白城了。


    也猜着贺延舟费了真金白银请秦逸之破案,是因为大理寺人手不够。


    “还没呢!那家伙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给我传回来消息说,他正便装在白城暗访呢!这都几日了,他那暗访也没个结果……”


    贺延舟对张彪颇有微词。


    苏锦书有心想说,是我给张彪出主意,让他低调进白城,悄悄从百姓中查问案情线索,可又怕贺延舟觉得她多管闲事,害得他无人可用,目的就是帮着秦逸之赚大理寺的银子,问题是,这银子此刻还在她手里,对这烫手的银子,她……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正在这时,一个冷嗖嗖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贺大人,你早来一步原来不是为了破案……”


    是为了跟美女聊天!


    贺延舟老脸一红,气咻咻地道,“银票给你了,案子怎么破,是你的事儿……”


    “那你来干吗?”


    秦逸之不客气地质问。


    “我的银子是不是被无能的人坑了,我总得瞧着吧?”


    贺延舟带着了十成十气愤的话把秦逸之逗笑了,他转而跟苏锦书说,“听到了没?贺大人的意思是,本官带你来破案,那就是个错误,纯属于坑他银子呢!”


    “什么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贺延舟急赤白脸地想要跟苏锦书解释,但这会儿从张松蒿屋里,也是从命案现场走出来一人,他躬身对秦逸之施礼道,“大人,属下已经简单地对尸体做了检查,死者的房间里没发现外人的痕迹,他用过的茶杯里有鸩毒,一旁桌子上的茶壶里也有,但具体这鸩毒是他自己放入,还是被别人放入,有待调查,不过,就死者死前屋子里没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来看,他大概是自杀!”


    贺延舟也点头附和,“我们大理寺的仵作也对死者做过检查,得出的是一样的结论。”


    秦逸之眉心皱起。


    自杀?


    自杀的动机是什么?


    就因为被自己亲弟弟给绿了?


    按常理,亲弟弟给亲哥哥戴了绿帽子,一经发现,羞愤自杀的人不该是亲弟弟吗?


    事实是亲哥哥自杀了?


    若说张松蒿是因为文人的自尊与面子而自杀,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他就真迂腐到,被亲弟弟与亲老婆携手背叛后,对他们俩不做丝毫的报复,而是自杀给他们俩腾地方?


    这怎么看都觉得不符合人性啊?!


    “你怎么看?”


    秦逸之这话没指名道姓,但分明是有所指。


    可是,没人回应他。


    他转头一看,身后没人?


    “她呢?”


    他问知牧。


    知牧摇头,“刚才苏姑娘往外走时,我想跟着,她没让,只说这院子里空气太闷了,她要去外头走走。”


    院子里空气还能太闷了?


    秦逸之与贺延舟两个大男人相互对视一眼,都颇为别扭地错开目光,但两人面上都是一副极其相似的窘态。


    很显然,他俩大男人一见面就掐,被人家苏姑娘一个小女人给鄙视了。


    第099章 第九十九章 不谋而合的杀局12


    一个时辰后, 苏锦书回来,递给秦逸之一张纸,“首先能确定的是张松蒿不是自杀, 而是他杀。”


    秦逸之眼角微微上扬,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但转瞬即逝, “哦?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张松蒿茶水里的鸩毒是一种管制品,以他一个普通教书先生的身份, 他是拿不到的。而且,我已经去书院后勤处查问过了,他们书院正常的教学是不会牵扯到这种鸩毒的, 由此可见,这种鸩毒是凶手从外头带来的。”


    苏锦书的话让贺延舟连连点头, “是, 我们大理寺的衙役已经仔细搜查过张松蒿的居所, 没有发现鸩毒。”


    “所以, 我查问了一番, 得知这三人与张松蒿曾有过节。”


    苏锦书指了指秦逸之手里的那张纸。


    贺延舟也凑过来,往秦逸之手上看。


    那知道, 秦逸之一个快步闪, 避开他,“这是案情机密,外人不得窥视。”


    贺延舟气得险些跳脚, “我是外人?我是外人!?”


    他声音都罕见的颤抖了。


    “案子既然交由我们镇抚司来查,在案子被破之前, 任何非镇抚司之外的人无权过问案情。这是我们镇抚司的规矩。”


    去你的规矩!


    若不是自知打不过秦逸之,贺延舟真想扯了这厮去一个宽敞的地方与他单挑!


    但想想他高超的武艺以及睚眦必报的手段, 他觉得自己不能当着苏锦书面前与之撕破脸,否则难堪的只会是自己,这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是不得不承认的。


    秦逸之本来还想再气气贺延舟,但发现苏锦书俏脸上露出不耐的表情来,当下干咳了一声后,道,“仵作已经查明这种鸩毒名字叫绿幽,只在京都城里官属药铺出卖,肖鹏已经赶去了。”


    苏锦书心下稍稍有点惊讶,明明他一直在跟贺延舟斗嘴,似乎根本没把心思用在案子上,却不料,他竟也察觉张松蒿可能是他杀,所以先一步把肖鹏派去官属药铺查问绿幽鸩毒了!


    正说着,肖鹏急匆匆赶回来。


    “大人,属下已经查明了,这种绿幽鸩毒的有效期限为半年,近半年之内,只有一个人去药铺买过绿幽。”


    肖鹏的话顿时引起在场几个人的兴致。


    肖鹏也不敢吊两位大人以及苏姑娘的胃口,当下接着说,“前去药铺购买绿幽的人是王淮!”


    王淮?


    贺延舟嘴里轻轻重复这个名字。


    秦逸之眉心微皱,显然也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稍后,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地道,“原来是他!?”


    王淮,礼部郎中,正五品,此人是右侍郎李修鹤的手下,其人是从科举考试中提拔上来的,没有后台,为人踏踏实实,在礼部的工作也是任劳任怨的,李修鹤曾不止一次当众夸他,赞他是为官者表率,从不走歪门邪道,乃是当今朝廷中的勤奋者。


    但可惜的是,王淮年逾四十,这些年虽然很努力,政绩不错,但官位一直没达到升迁!


    这倒不是作为其顶头上司的李修鹤嘴上一套,背后一套,不肯提拔他。


    只是这里头有个无奈的现实是,朝廷官员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把某人提起来,就必须有人腾出位置来,不然就算是熬死,也挪不了窝。


    私下里,礼部的诸人都为王淮觉得惋惜,干得漂亮,得上司嘉许,可还是升不了。


    本来这次老尚书要告老还乡,礼部两位侍郎苏恒和李修鹤,甭管谁往前走一步,那作为后来者的王淮也能跟着往上挪挪,众人都看好王淮,觉得他这回是等得云开月明了。


    谁知道,又有人带来一个准确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内部消息,当今已经明确表态,老尚书前脚告老,后脚就把一位外放的官员空降到礼部任新尚书。


    偷偷连升迁酒都请了的王淮,再度陷入尴尬境地。


    很多人都背地里嘲讽他,许是上辈子做了十分缺德的事情,才会这一世在官途上如此婉转曲折!


    “王淮5日那天在哪儿?”


    贺延舟的眼睛亮了,前头还有一个李修鹤被杀案呢,这个王淮不就有十分充分的杀人动机!只要李修鹤死了,甭管当今是不是会给礼部空降一位尚书,作为李修鹤下属的王淮都有升迁的机会,而且,这机会非他莫属。


    他突发奇想的这样一问,在场很多人不解。


    张松蒿是今天上午巳时中被杀的,这会儿大家都在张松蒿的被杀现场,贺大人这问的莫名其妙的。


    “这个……”


    肖鹏也很不解贺大人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到底是啥意思,不过,他案子办的多了,自然懂得,查问某人时,他与案件相关的一些事情必须要问清楚,即便后来发现与案件没任何关系,那也得问,省了在案情办理过程中,还得来来回回找此人查问,届时,对方烦,办案人也浪费时间与精力。


    所以,尽管贺延舟问的没来由,他还是可以回答的,“回贺大人,在下倒是问过王淮,他说购买绿幽鸩毒是为了验证其功效,至于他最近的行踪,他是主动跟在下坦露的,他这个月初一起就休了年假,回白城老家探亲了,在下赶到礼部时,在大门口与其遇见,他刚刚从白城返回,家还没回,因有一些公务要处理,所以进城后先赶到礼部。”


    “他……”


    贺延舟刚问了一个他,肖鹏就再度道,“谨慎起见,在下从礼部赶回来的途中经过西城门,已经问询过西城门守门官,他言说,王淮王大人的确是巳时从外地赶回来,他是带着一妻一妾一起回的老家,在西城门门口,他与妻妾的车队分两路,妻妾回府,他则赶往礼部衙门。”


    “原来是这样。”


    贺延舟听罢,心情有些低落。


    原本他还以为能在张松蒿这件案子的办理过程中,发现李修鹤的被杀真凶!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锦衣卫办差真的是有一套,比如肖鹏此事,秦逸之只是派他去管属药铺查问绿幽,他却不但把购买过绿幽的人,以及此人最近一段时间的行踪都查了个清楚。


    这一点,张彪做不到。


    唉!


    贺延舟在心底里叹了一声,他有点艳羡秦逸之,手下能干这者居多不说,还多了一个擅长办案的苏锦书,这姑娘别看纤弱,却睿智大气,其思维能力,办事手段,不但在女子中,那就是与一般男人比,也强了不知多少!


    想及此,他越发地嫌弃秦逸之,与苏姑娘相遇那日,若不是姓秦的横插一杠子,他就把苏锦书带回大理寺了。


    他可不会让苏锦书去大理石后厨当厨娘,他会把她奉为上宾,那时,他大理寺还会有破不了的案子吗?


    可惜,可惜啊!


    想着,他看向苏锦书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热切与向往,若不是还有点残存的理智提醒他,不能当众挖镇抚司的墙角,但私下里呢?


    苏姑娘喜欢什么呢?


    投其所好,她会不会改投到大理寺门下?


    这会儿,他愈发盼着张彪赶紧回来,白城的案子破不了就破不了吧,先回来把苏姑娘的喜好弄明白,他必须得从镇抚司挖人!


    “贺大人,你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忽然,一片乌云压顶,贺延舟只觉得阴风阵阵,他不由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接了一句,“案子没破,我往哪儿走?”


    “案子已经转到镇抚司衙门了,贺大人请回。”


    秦逸之面色不善地挡在贺延舟与苏锦书中间,毫不客气地截断了贺延舟看向苏锦书的目光。


    “不行,本官……本官不能走,本官是金主,银子花了,本官总得看看破案过程里,你有没有消极怠工!”


    贺延舟说完这话老脸就红了。


    堂堂大理寺卿自称是金主,还是花银子雇人破案的金主,这传出去,他可真把大理寺成立以来这两百多年的光耀都给嚯嚯光了。


    “哦?”


    秦逸之低低地嗤笑了一声后,道,“你不走,我们走。”


    “喂,案子不破了啊?你……你怎么能走呢?”


    贺延舟在后头紧追慢赶。


    “案情机密,恕不透露!”


    秦逸之冷冷地丢给他八个字,出了书院大门。


    大门口,他当着贺延舟的面儿,揽着苏锦书的纤腰,与其一跃上马,随后目光冷傲地扫过贺延舟微微变色的脸,扬长而去。


    “他……他怎能……”


    怎么能与苏姑娘同乘一骑?


    男……女授受不亲啊!


    贺延舟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想冲远去的秦逸之大喊,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打住,他既不是镇抚司衙门的人,又非是苏姑娘的什么人,他根本没立场质问放肆无礼的秦逸之?


    可……可他真觉得胸口骤然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少年进士及第,十八岁就被皇上任命七品官,在任三年后,他政绩卓越,受当地百姓爱戴,所在小县城人人安居乐业,甚至出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情况,他也因此被皇上重任,连升几级,任职大理寺卿!


    这些年,他为人为官都很顺利,也很上进,私下里,他也有些小得意,觉得他就是大越国男子中的翘楚,是真正的英才!


    可……


    可此刻,他被突然袭来的挫败感击得晕头转向,甚至,好久他都没提起力气上马。


    呆呆地望着那一骑绝尘的背影,他的眼前出现那姑娘睿智灵动的眸子,像是匿了盛夏的夜里,最闪亮的星子,熠熠闪闪,明明灭灭,他的心也随之恍恍惚惚,飘飘摇摇,失了方向。


    -


    苏锦书在云荒书院查到三个人与张松蒿有矛盾。


    第一个叫王长勇,是书院的先生。


    王长勇与书院院主孙衡苪有亲,是其妻之弟,为人学识泛泛,却缠着其姐,非到书院任先生。


    孙王氏娘家只有这一个亲弟弟,未出阁时就对他很是宠溺,所以在数次给孙院主吹枕头风后,孙衡苪无奈,只好将其接纳,但并没有让王长勇任职主要功课的先生,而是让其在书院后勤处任职,因他是院主内弟,后勤处的人对他也都是惟命是图。


    王长勇也就仗着姻亲的关系,对书院的事儿处处横插一脚。


    别人都对他的做法敢怒不敢言,但张松蒿却不给他面子,总是当众怒斥他,王长勇曾几次和张松蒿当众争执,也很多次背后与人饮酒时口出厥词:姓张的混账,早晚有一天老子会将他收拾了,再让他多管老子的闲事儿,院主都管不了我,他算个什么东西?老子非杀了他不可……


    不止一人听过他这样说。


    是以,苏锦书认为他有杀害张松蒿的动机。


    第二个人叫赵宝林。


    这人是书院学子,其父赵大人在兵部任三品官,赵宝林仗着其父的势力,在书院里拉帮结伙,霸凌一些家世普通的学子,能进入书院学习的学子都是积极上进的,尤其是一些寻常百姓家里的子嗣,他们背负着父母的希望,花光父母每月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只为将来高中状元,光宗耀祖,为父母争气。


    可是赵宝林却时常对这些弱势力的学子非打即骂,他甚至将其中胆小的学子堵在茅房里,不许他们去上课,在云荒书院里的学子都知道,一旦旷课多过三次,那就会被书院劝退!


    想想父母的期望,想想未来的前程,这些弱势力的学子多时候都会给赵宝林下跪,把生活费都给他,哪怕他们自己没钱吃饭,只能混个水饱,那他们也咬着牙坚持……


    张松蒿是有一次在上课时间去茅房,遇上一个学子蜷缩在茅房一角哭,他问及缘由,这学子本来不敢说,但因为加上这回旷课,他已经三次了,想想说不说,他都会被书院劝退,该学子就把赵宝林对他,对其他胆小学子的霸凌说了。


    张松蒿一听就怒了。


    书院里怎么能允许这样的害群之马存在呢?


    他马上去把赵宝林找了出来。


    当众与那学子对峙。


    学子也是认定他会被赶出学院,所以大着胆子与其对峙。


    赵宝林再怎么否认都没用,因为许是被该学子的行为鼓励,其他曾把他霸凌的学子也站出来,声诉其霸行!


    张松蒿将这事儿上报给院主孙衡苪。


    孙衡苪也没耽搁,立时将赵大人找来,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后,让赵大人以身体有恙主动退学的由头将赵宝林带离书院。


    这是变相的开除。


    书院与孙院主都没明说,也仅仅是给赵大人留了一点颜面。


    赵宝林临走前曾说,张松蒿你记住了,敢如此对待小爷,小爷一定会要你好看,你就洗净脖子好好等着吧!


    赵大人也深感丢了面子,回去后就将赵宝林打了一顿。


    据说,赵宝林对张松蒿几乎都是恨入骨髓了,扬言一定会杀了张松蒿泄恨。


    第三个人的名字,是杜南辰。


    第100章 第一百章 不谋而合的杀局13


    杜南辰本来是张松蒿十分看重的学子。


    虽然杜南辰的家世在书院学子中不显尊贵, 但其学业成绩很优异,被各科先生夸赞,曾经在月考, 年考里取得骄人的成绩。


    私下里,院主孙衡苪与张松蒿也曾谈论过书院里前几名的学子, 展望过他们的前程。


    杜南辰也是被他们看好的其中之一。


    张松蒿跟孙衡苪都认为, 杜如果能坚持下去,继续努力上进, 前途是大好的。


    但杜南辰走下坡路了。


    诱使其走下坡路的人是苏静茹。


    为了跟苏静茹相约,杜南辰数次偷偷从学院跳墙而出,在被张松蒿抓住几次后, 他不但没改,反而变本加厉地收买了书院后门看门的, 借着书院举办蹴鞠大赛时, 把苏静茹带进了书院看热闹, 苏静茹是做男装打扮的, 本来人多, 闹腾,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女子身份, 但天公不作美, 那日烈日当空竟下起了大雨。


    一场突然而至的大雨,让苏静茹的女子身份曝光。


    忙着避雨的学子们大多没瞧出苏静茹是女子,但作为成年男子的张松蒿却一眼就发现周身被淋了个湿透的宋静茹, 清晰无比地显现出她女子的窈窕身段,他震怒, 在打发人把宋静茹送出书院后,把杜南辰关进了小黑屋。


    原本按照书院的条条框框规则, 杜南辰是要被开除的。


    但院主孙衡苪有惜才之心,在与张松蒿等几位先生商议之后,做出决定:杜南辰留院查看,三个月为期,如果这三个月里,他继续放浪形骸,不顾学子风范,那就立刻开除。


    这样的处理结果,按理杜南辰是要感激书院院主与先生的,可是,张松蒿通知他,说他在书院的这些表现,将会写入他的学子档案。


    这让杜南辰大惊失色。


    他忙央求张松蒿,就看在他成绩不错,还能在将来的考试中为书院争光的份上,把他档案里这些不好的污点都给抹去。


    张松蒿对他的答复是,这是不可能的!书院之所以没直接将他开除,也是怜才惜才,但他必要通过这件事儿记住了,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决不能读着圣贤书,却背地里做些让圣贤们面上无光的事儿!


    在数次央求无果的情况下,杜南辰曾对同班同学说,他一定会让张松蒿知道自食恶果!


    秦逸之的视线从纸上转移到苏锦书的脸上,目光玩味而冷清,“苏家还真是出人物。”


    先是当爹的苏恒对亲生女儿狠毒决绝,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恨不能将其发落到深山僻壤里,任其自生自灭!


    后又有所谓的贵女圈里的苏静茹,为私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云荒书院的底线,说起来,这对父女的性子,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都荒唐愚蠢不自知!


    苏锦书目光淡然无波,“大人没什么事儿了,我回后院了。”


    身后,秦逸之吩咐张卓,“请那位苏大人去水牢待两天,苏大人既然来了,咱们镇抚司大牢里的各个妙处自然都要让他体会体会……”


    是。


    张卓应声而去。


    苏锦书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出书房。


    “秦小子,你让姓苏的镇抚司几日游终生难忘,以后……”


    以后万一他成为你老丈人,你就不怕被他报复?


    诸葛云睿捋着胡子,假意好心提醒。


    秦逸之瞪了他一眼,“当我不知道,今日你在衙门里干的好事?”


    “我……老朽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你……你知道啥?”


    诸葛云睿的胖脸上显出一丝尴尬,他竭力辩驳,不过,声线磕磕绊绊的,透着一种心虚。


    “你在苏恒身上抹了糖水,把一箱子的蜜蜂放进了他的牢房里……”


    秦逸之的话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让诸葛云睿听不出他的喜怒。


    “他说他想喝蜂蜜水,老朽这也是帮他……喝最原汁原味的……咳咳,蜂蜜水!”


    诸葛云睿说着自己都笑起来,“哈哈,秦小子,你是没见着,现在的苏大人,不但人胖了一圈儿,周身的肌肤也变得好有特色……哈哈,谁让他净欺负苏丫头,那么好的女子,原本该有一个尊贵的身份,生活无忧无虑,可她却过得那么辛苦,一个人跋涉千里赶到京都来,却险些被她亲爹给卖给一个傻子当媳妇,他那心怎么就那么狠?这一回,老朽就是要看看,到底是他狠,还是蜜蜂狠……”


    秦逸之无语。


    什么蜜蜂狠?


    还不是你这只老狐狸最狠!


    短短半个时辰,苏恒就被蜜蜂蛰得满身满脸的泡,又痒又疼的泡,把他折磨得不住哀嚎。


    “老朽觉得还是你秦小子最狠!”


    诸葛云睿想想,被苏恒自己抓挠得血糊糊的身体一旦被丢进水牢里……


    且不说他身上又红又肿的地方会因为水的浸泡而流血化脓,就是水中的那些水蛭,也会闻着血腥味儿而来……


    额!


    好恶心!


    诸葛云睿压根不敢去想象苏恒被水蛭如何的画面,他忙端起一杯热茶,几口下肚后,擦擦汗道,吓死老朽了,老朽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坏事儿……阿弥陀佛……


    “你没做过坏事?你确定?”


    秦逸之不急不缓地说道。


    “恶整坏人,是替天行道,根本不能算老朽做坏事!老朽这叫以毒攻毒,不然怎么把那些都坏到脚后跟的家伙挽救回来?”


    诸葛云睿辩解得理直气壮。


    秦逸之懒得跟他继续扯皮,索性拿起书案上的文件看,“你闲着无事,去给水牢里倒点盐……”


    “还是你狠!”


    诸葛云睿不得不竖起小手指,点赞秦逸之。


    秦逸之看都不看他的小动作,全部心思都用到了案卷上。


    入夜,水牢里传出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凄厉的惨叫,扰得整个镇抚司衙门跟捅、了疯狗窝似的,一夜都没消停。


    第二天,樱桃与顺子各种顶着一双熊猫眼来了后厨。


    看到苏锦书,两人一起看向她。


    脸上没有疲色,眼中没有红血丝,就连走路说话,都与之前一样。


    “苏姐姐,你昨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啊?”


    樱桃不解地问。


    “听到了一点儿,后来就没再听到了。”


    苏锦书的话让樱桃更闷呼呼了,后面地牢那边闹腾了一宿,她也就瞪着俩大眼睛,伴着那惨叫声熬到了天亮,可姐姐怎么说,先前听到,后面就没听到?


    “苏姐姐后来一定是睡着了,所以没再听到那声音。”


    顺子说话之前,养成了动脑子的习惯,他想了想,说道。


    樱桃纳罕,“果然苏姐姐和我们这样寻常的人不同,那么难听的声音下,她都能睡着……哎呀,我就不行,我好……困啊……”


    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顺子也紧跟着打了一个哈欠。


    樱桃没好气地说,“顺子哥,你没事儿学人家打哈□□啥?怪难为情的!”


    顺子想辩解,我没有学你啊,就是……就是没睡好,想打哈欠!


    这时,地牢看守老李头过来去早饭。


    樱桃马上迎上去,笑嘻嘻地问,“李爷爷,昨晚上你们地牢那边是不是把狼招来了啊?他叫唤了一晚上,我……我一晚上没睡着,现在好困啊……”


    没忍住,她又打了个哈欠。


    “哪儿来的狼啊,你这丫头尽胡说。”


    老李头接过顺子转入食盒的包子,好奇地问。


    老李头压低嗓音,“告诉你们,昨晚上那位前天被抓起来的苏大人,被丢进水牢了,他身上有伤痕,又被蜜蜂蛰了……”


    苏锦书盛小菜的动作滞了一滞,但随后就动作自然地继续盛小菜。


    樱桃和顺子却有点傻眼了。


    苏大人是苏姐姐的老爹,这一点他俩都知道,当然,苏大人不是个好爹,他们也知道。


    可再怎么不是好爹,那也跟苏姐姐有血缘关系,那位苏大人都悲惨到这种地步了,姐姐就不会担心吗?


    看了苏锦书好一会儿,没见着她流眼泪或者是拿出银子给老李头,让他关照关照牢里的苏大人。


    没有,啥都没有,连个同情的眼神,苏锦书都不想给苏恒。


    那是个渣爹,放在现代社会,他那副尊容是要被发到网上,让万千网友狂喷的。


    吃晚饭时,知牧、肖鹏、张卓他们几个回来了。


    趁着吃饭的空当儿,秦逸之在饭堂听取了他们跑了一天的结果。


    他们是奉命分头是调查与张松蒿被杀一案有相关的嫌疑人的。


    “头儿,我带人到了王长勇家里时,他正跪祠堂呢,身上被打得到处都是伤,他说是跪着,其实就是趴着,以头触地,因为他腿被打血糊糊的,根本不敢碰触地面。他嚎得跟杀猪的似的。我问了一下他们府上的下人,说是王长勇借着酒醉把上门走亲戚的他家表哥的未婚妻给糟蹋了。这货是昨晚上干的坏事,裤子都没提起来就被抓个现行,他老爹,他表哥,二人混合双打,直险些把那坏胚给打死了!打完就丢祠堂了,祠堂门口三四个婆子守着呢,就是只苍蝇也飞不出来……”


    王长勇这不在场证据,还真是大快人心。


    肖鹏说,“头儿,我是在三河县县衙找到赵宝林的。”


    他的话惹得众人惊疑,赵家在京都,赵宝林怎么会去了三河县呢?


    “他没挨王长勇那么多打,但下场比王惨多了。”


    肖鹏接着就把他从赵家,乃至三河县县衙得来的各种关于赵宝林的消息说了。


    赵宝林的外祖在三河县。


    他被书院开除后,就被他老爹给发配到三河县了。


    原本想着,三河县是小地方,不似京都繁华奢靡,赵宝林去了之后,能收收心,好好做个人。


    万没想到,赵家高估了赵宝林的惹祸能力。


    他先在外祖家老实了几天后,出去喝大酒,不知道怎么就结识了几个绿林道上的,与那几个人称兄道弟的,后来据说是那道上的有个女的,长得花容月貌的,把他就给收服了,在那女贼的撺掇下,他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偷偷从里面把县衙的大门给打开了。


    以女贼为首的那些人,一夜之间,把县衙后院的银库搬了个精光。


    银库里收着朝廷刚刚下发的赈灾银十万两。


    早上,看银库的发现银子都没了,吓得直接瘫软在地。


    三河县的县令是赵宝林的亲二舅何萧峰。


    何县令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样数额巨大的一笔赈灾银不翼而飞,就是他失职,无能,按照律法是要丢官罢职,甚至砍头的。


    就在何县令被吓得身体抖若筛糠时,赵宝林笑嘻嘻地进来了,他说,二舅,你怕啥啊,这事儿我不说,我那帮好友不说,朝廷也不知道,等来年,您被上头提拔了,您一走了之,丢失库银的错就让后来的县令担着就好了啊!


    何萧峰原本还打算悄悄找几个亲信,让他们去街上查访,一定得小心,不能走漏风声,不然他就是灭顶之间灾!


    听赵宝林这几句话,何萧峰目眦欲裂,狠狠一拍桌子,“孽障,你快说,是谁把库银偷走了??库银现在在哪里?”

【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