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营帐
薛从澜的占有欲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在乎的不仅仅是祈愿喜欢他,而是祈愿只喜欢他。
祈愿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像捏小白兔一样,“你啊你,让人怎么说才好。”
薛从澜问她:“那你有何处不喜欢我么?”
祈愿摇摇头,“那倒没有。”
她笑了下,眼睛弯弯的,她搓了搓手说:“该回去了。”
“冷了?”
“嗯。”
祈愿一进营帐,便往火堆处跑,她蹲下身,连大氅都懒得脱下来。
薛从澜说:“当心火星子连着大氅一块儿烧起来。”
祈愿:“我知道的。”
她一边烤着,身体回温,一边朝薛从澜看过去,她问他:“你想好了作战的对策么?”
“有些头绪。”
“哦。”
薛从澜问她为什么希望他平定北境,终究是没有说实话。
“等平定北境之后,你想去做什么?”
祈愿问他,“回栖山么?”
“嗯。”
薛从澜说:“回栖山只是阶段性的计划,之后,我会游历江湖。”
“游历江湖?”
祈愿想了一会儿,在现代生活的时候,她常有旅居的想法,但是奈何现实太残酷,她的工作和生活的环境都是固定的,几乎没办法挪动。
“你有钱么?”
祈愿倒是从来没有听薛从澜缺过银子。
何况在来北境之前,张贵妃已经给了薛从澜足够多的银子。
“你是指什么?”
“田宅,铺子,还是流动的银两?”
祈愿点了点头,说:“都算吧。”
薛从澜认真想了下,回答祈愿道:“大周境内,不同方位,我共有十七处田宅,十五间铺子,流动的银两倒是不多,不过都在铺子里存着,若是身上所用的不够,便就近去取。”
祈愿张大嘴巴,惊讶地问道:“你杀一个人能赚多少钱?”
薛从澜:“不赚钱。”
祈愿:“?”
祈愿:“那你为什么杀一个人?”
薛从澜:“他犯了我的规矩,我就会杀了他。”
祈愿抓耳挠腮的想了下,“好吧,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这些田宅,铺子,都是如何得到的?”
既然他也不赚钱的话……
“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祈愿:“你母亲竟家财万贯?”
“嗯,没认识我父亲以前,她也是个商人。”
“满脑子都是金银珠宝和美貌的男子。”
听到这儿,祈愿觉得有些可惜,薛从澜的母亲定是个顶顶有趣的女子。
“那你父亲定是天下第一美男,才叫你母亲收了心。”
薛从澜摇头:“我父亲是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倒不确定,但我知晓,他是天下第一正直的儿郎。”
祈愿挑了挑眉,想到薛从澜父母的爱情故事——霸道女杀手爱上清冷矜贵的小侯爷。
有意思。
薛从澜盯着祈愿,好奇道:“提起我的父母,你从不咋舌,他们之间的事情,反而津津有味。”
“因为真的很有趣啊。”
薛从澜:“是么……”
他虽从未怨恨过他们,却也因此不知受过多少冷眼和伤害。
祈愿安慰他说:“你是他们在这世间唯一留下的,他们相爱的证明,这怎么不会有趣呢?”
“唯一相爱的证明。”
薛从澜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欣然接受了这个答案,然后笑了下。
他笑的时候,弯下腰,将祈愿拦腰抱了起来,她忽然被他抱在怀里,先是惊呼了声,然后说:“你做什么?”
“想亲亲你。”
“……”
“只是亲亲么?”
“还想要……”
“弄进去。”
祈愿环视着四周,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这里是营帐。”
“我不会弄出很大的声音。”
祈愿揪住薛从澜的衣领,“我会轻轻的。”
“轻……”
祈愿有点不太相信,薛从澜的动静。
“阿愿,想要我么?”
他低头,温柔地吻了下她的额头。
祈愿点了点头,说:“我想。”
薛从澜脸上露出笑容,“这是第一次,你不受蛊虫的控制,真心的想要我,是么?”
“不是。”
祈愿知道,一定有几次,是她蠢蠢欲动,是她无法去抗拒薛从澜对她的吸引,不完全是因为蛊虫。
他对她独一无二的温柔。
他对她独一无二的爱意。
他对她独一无二的占有。
都是。
即便,她有时会烦躁于薛从澜对她的占有,但那是仅仅唯一的。
他的脸,他的身子,也都是她的。
干干净净,不夹杂任何脏泥。
虽然,这么比喻,像是在比喻一个物件,但,她真的会很喜欢,如此干净,洁身自好,又帅,身材又好,还巨恋爱脑的大狗。
除了,有的时候,这人有点疯。
祈愿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你长的,像块儿玉。”
“一点瑕疵都没有。”
“还是有的。”
薛从澜将自己的莲藕扶了起来,粉嫩的莲藕,上会有一颗小黑痣。
他说,“这里是瑕疵。”
祈愿看见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你……”
“薛从澜!”
祈愿在他肩膀上锤了一拳。
有没有人管管,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你,可不可以把这莲藕用东西包住?”
“我用什么包啊?”
祈愿红了红脸,薛从澜重新吻上了她,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下。
祈愿觉得痒痒,忍不住笑出声。
薛从澜继续温柔的亲吻她,从上面亲到脚踝。
她的脚趾头格外的粉。
一亲,就红了。
她用脚蹬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他用力将她的腿拉了一下。
一点一点,将她吞没在浪潮里。
倏然,祈愿听见薛从澜说:“忍不住了就咬我,好么?”
祈愿将他的胳膊拉了起来,直接掐进去。
薛从澜脸上露出一个略微扭曲的笑,这笑容里夹杂着喜悦,兴奋,还有对她的爱意和纵容。
“阿愿,再咬疼一点。”
她咬的牙齿越深,他额头上的汗便越多,而深陷进去,也无法丈量。
她紧紧地抱着他,像是寒夜之中,彼此唯一的倚靠。
祈愿的脚趾轻轻舒展,衣裙的一条系带,一不小心挂了上去,她扭了一个角度,将衣裙扔了下去,轻轻的,飘落到了地面。
覆盖住二人的鞋靴。
北境这一夜,又下了一整夜的雪,她有点期待,北境的春天,要是在那个时节,薛从澜凯旋而归,他们一起回去栖山,将未完成的事情完成,游历江湖,看遍山川美景。
祈愿想着想着,怀揣着这样的美梦入了睡。
第二日一早,她听见营中号角吹响。
外面一阵嘈杂。
有人喊:“那帮蛮人,趁着刚下了雪,又牵着野狼来偷东西!”
“抓住他们!”
“敢偷我大周的粮食。”
好像是沈从羡的声音,他说:“抓活的!”
第102章 主人
祈愿匆匆起身,将衣裳穿戴整齐,想要出去看看时,被薛从澜拦下,按住了她的肩膀,“外面危险,你守在这营帐里,别出去。”
她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些人不只是偷东西来的这么简单。
薛从澜往外走时,祈愿将他的胳膊拉住,“当心。”
“嗯。”
薛从澜出去,此时,穆舒瑶,裴观,沈从羡三人早已出来,军中的士兵持着长枪去追。
裴观虽未上过战场,但也读过几本兵书,他提醒道:“我们的粮草本就不足,要提防有人使坏,将我们粮仓给烧了。”
沈从羡点点头:“我派人去。”
穆舒瑶主动道:“我也过去。”
沈从羡在她脸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点头。
追去的士兵将人抓回来拷问,沈从羡将身上是装备别到腰后,蹙了蹙眉,若只是来偷东西的,一般都是边境吃不起饭的穷苦人,绝不会出现这样这样看着眼神犀利的。
果不其然,在沈从羡正要拷问时,那人仰起头,直接撞到了一旁士兵的剑上,头歪过去,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有人上来报:“沈将军,公主死了。”
“怎么死的?”
“自溢而亡。”
“听闻她嫁过来,可汗并不待见她,便将她锁在羊圈之中,任人欺凌,她活不下去,便自溢了。”
沈从羡并不听信他一面之词,只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消息?”
那人说:“是她的侍女拼死逃出来说的。”
“那侍女呢?”
“我带她来见将军。”
沈从羡点头,没一会儿,那侍女被带了上来,她看着沈从羡,满眼通红。
“将军。”
“请您一定要为公主报仇!”
沈从羡蹙眉,朝着军中的士兵环顾四周,没有说话。
“若您无法为公主报仇,也希望您能不让她的妹妹,还有她的侄女,再受这样的屈辱。”
“这是公主最后的遗愿了。”
“……”
军中鸦雀无声。
沉默了一会儿,沈从羡让人将此事以军情报给京城。
此事发生之后,没再出什么乱子,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静谧。
薛从澜找到沈从羡商议此事。
“公主死了,如今又有人安排北境的人死在军营之中,怕是早有预谋。而今又是冬日,大周人不适应在冬日作战,他们想要利用这种优势,成为突破口,攻进大周。”
沈从羡听完薛从澜的推测,认同他,“我也有此猜想。”
“可我们的粮草,还有供给……”
沈从羡恨得牙痒痒,“若非京城那些贪官,那些好吃懒做的世家子弟将大周的家底败成这副模样,我大周人何至于会受这等屈辱。”
“世代陛下想要改变此局,皆无法撼动,可见这帮世家的厉害之处。”
“只是要保住大周,便无法彻底将其拔除,若是将其彻底拔除,外乱又不止。”
“有心而无力……”
薛从澜早已勘破大周的处境,只是以他从前江湖人士的身份,从未想过如何破局。
他道:“其实,只要陛下肯破釜沉舟,不是没有赢的机会,但他们都没有这个决心……他们的地位一样是靠世家权贵维护的。”
“所谓的有心,是给历史看的,是给后人看的,告诉那些人,他们努力了。”
“可真的,又完全放下自己手中的权利么?”
薛从澜笑了声,“靠这些兵,在这样极端的天气条件下,很难赢。除非广发英雄令,令能人异士齐聚北境,共同抵抗外邦,才是正策。”
沈从羡抬头,“我曾与陛下提过此事,可他一直犹豫。”
“说这些习武之人不受管束,上不得战场。”
薛从澜冷笑了声。
“如今招不招得人来是另外的事,眼前要解决的是,马上要攻进来的外邦。”
他道:“以现在的兵力,压根敌不过。”
“与其送死,倒不如唱一计空城。”
沈从羡好奇:“怎么唱?”
薛从澜说:“扎稻草人,穿上军装,站在军营里,将整个军营都布满雷火。”
“雷火?”
听薛从澜提这二字,沈从羡不解的蹙眉:“这是什么东西?”
薛从澜也不知道,其实,这是祈愿告诉他的。
说,这是一种威力巨大的炮火。
可以当成一条防线。
在外邦没有攻进来之前,都可以用雷火将其击垮,她当时得意洋洋说了一句话,“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只要我们做的出这东西,外邦人做不成,便可以一直压着他们打,这就是所谓的科技兴国。”
沈从羡:“听不懂。”
“你就告诉我,这雷火究竟怎么做?”
薛从澜将祈愿说的办法告诉他:“将硝石、硫磺、木炭分别研磨成极细的粉末,按比例将三种粉末混合,加入少量水或酒调和,形成糊状后再晾干、研磨,然后将其放入竹筒之中便可。”
“嗯。”
沈从羡有些怀疑,但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薛从澜回来之后,祈愿上前,“要连夜离开营帐,退到后面的城池么?”
“嗯。”
薛从澜揉了揉祈愿的头顶:“你是怎么知道雷火的?”
祈愿咋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一个现代人,对科技的事情自然了解。
“从一本书上看见的。”
“原来,你也会看兵书。”
祈愿弯眼笑了下,“自然。”
营中的士兵抓紧时间制作雷火,然后按照薛从澜的设计将防线埋好。
“有一种东西叫火铳。”
“可以以少胜多。”
但是,目前祈愿不太了解火铳的制作原理,她将火铳的图画好交给薛从澜,“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薛从澜说,他会按照祈愿的描述去制作。
这几日下来,他忙的不可开交。
一早出去,到了夜深才回来。
祈愿一个人无聊,唱歌跳舞,锻炼身体,什么都做了一遍。
薛从澜回来看见她这副模样,温和地走到她身边,“我回来了。”
祈愿跟他说:“我想去找阿姐,阿姐说她也在忙,都没有人陪我。”
不过,很快,祈愿便调整过来自己的状态,她说:“我倒是可以自己陪自己。”
薛从澜勾了下唇,然后问他:“那你想我了么?”
“想……”
薛从澜低头吻住祈愿的唇,祈愿仰起头,意识到他的手往下时,祈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北境不稳,我想等我们离开这里。”
薛从澜抱着她,倒也没有勉强,抱着她睡过去。
薛从澜将雷火的事告知裴观之后,裴观整夜不眠,在外面盯着人做,他自己将雷火制作之后,特意找到了一个山体去炸,没成想,真将山体炸了下来。看见这威力,他心中的担心放下来。
“这主意真是阿愿想的?”
裴观惊喜地看着祈愿,祈愿笑了下,还是那套说辞:“看书看的。”
穆舒瑶贴近祈愿,同她说道:“阿愿,你真的好厉害啊。”
祈愿笑了笑,没有解释。
没有人会相信,她来自另外一个时空,而她知道这些,是因为她多了一段历史的记忆。
那是个血的教训,是令无数中华人想起来,便会觉得遗憾,可惜,屈辱,以及吾辈当自强的教训。
雷火的威力大家有目共睹。
在雷火的助力下,士气高涨。
那日,是一个阴天,天上阴云密布,北境的军队压下,营帐内空无一人,而在不远处的城池墙上,薛从澜,裴观和穆舒瑶,祈愿,沈从羡并肩站立。
薛从澜一席白衣胜雪,在这个乌尘的环境里,格外夺目,一旁的祈愿扎了一个单侧麻花辫,头上不夹杂任何装饰,身上穿着白色的大氅,站立在旁。
大军压境的瞬间,他们听见雷火爆炸的声音,瞬间,火光冲天,沈从羡脸上露出笑容,“成了。”
随即,他一声令下,号角吹响,原本埋伏在营帐外的士兵,冲了进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祈愿建议沈从羡,“在武器绝对优势的时候,不能收手,否则,等他们反应过来,再有新的对策,拖长久战役,我们的优势会一点点的减少。”
“嗯。”
裴观看向祈愿,一边朝着薛从澜说:“没想到,有朝一日,大师兄的武艺也有派不上用场的时候。”
祈愿笑了声,然后道:“在没有武器的时候,武艺自然是有用,那制作火器,本身也是一种武艺。”
她狡黠地眨了下眼睛,“如此来看,我现在的武艺还比大师兄高呢!”
众人一笑,接着祈愿的话说,“是,我们小师妹最厉害了。”
“张贵妃想要大师兄平定北境,但她一定没想到,最后平定北境的最大的功臣,是我们的小师妹。”
“……”
薛从澜宠溺地朝着祈愿看了眼,摸了摸她的头。穆舒瑶记得之前沈从羡不愿与她交流之事,冷不丁来了一句:“沈将军,这下,你知道一个女子有多大的能耐了么?”
沈从羡怔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同穆舒瑶说道:“先前是我不对,我向穆姑娘道歉。”
祈愿看了眼,穆舒瑶然后朝着薛从澜笑。
这一战大获全胜,而接下来,利用雷火,再加上薛从澜带兵,半个月平定北境,倒也不算神话。
祈愿搬到了后面城池的宅子,薛从澜说防止有奸细进城,这样她也会更加安全。
祈愿答应了。
城中人知晓雷火之事,皆赞扬祈愿是个女诸葛。
薛从澜几人带兵去了,沈从羡派了丫鬟伺候她,丫鬟在一边说:“祁姑娘是之前学过什么从龙之法么?能想出这等法子,还能让薛公子这样的人物对你唯命是从。”
“唯命是从?”
祈愿听着这四个字,有些觉得不顺耳。
“若只是个听话的狗,没一点脾气,我倒不喜欢了。”
第103章 宿主
不凑巧的是,这话不知怎么的,传到了薛从澜的耳朵里。
窗外,皎洁的月光洒在皑皑白雪上,泛起点点碎银般的微光,偶尔一阵寒风掠过,枯枝上的积雪簌簌坠落。
屋内,暖黄的烛火柔和地流淌,将四壁晕染得一片慵懒。
祈愿穿着白色的衣衫,麻花辫将她的头发捆住,散开的时候,像自然的大波浪,垂在胸前,她细白的双腿在白色的衣裙里隐隐若现。
薛从澜想要将她的双腿包裹住,“不冷么?”
祈愿摇摇头说:“这屋子里的炭火还挺足的,不冷。”
薛从澜点了点头说:“哦。”
“明日,沈从羡便要去谈判了。”
“张贵妃的加急信中写道,我们当回京城了。”
祈愿说:“一切都还挺顺利的。”
“嗯。”
尽管祈愿说了这屋子里不冷,薛从澜还是将炭火添足了一些,他转头看向祈愿,“:你不喜欢事事依你之人么?”
祈愿怔了一下,说:“主要是,看为什么依我。”
她其实只是不喜欢没主心骨的人。
但薛从澜显然不是。
薛从澜直接压下来,撞到祈愿。
祈愿身后的头发铺散开,她盯着薛从澜,手抓住他的手臂。
“我听说你不喜欢狗。”
“也不是……”
“我喜欢狗。”
她的呼吸,加重了下。
祈愿眼神下移,她盯着小狗的胸膛,发现小狗的胸膛永远是红色的,像梅花一样。
一点点的绽开。
她一边又看向他的脖颈处,那里有一颗粉红色的小痣,是她从开始便喜欢的地方。
“你自小便习武,为何这么白啊?”
“是天生的么?”
“嗯。”
小狗喜欢踢球,踢球之时,最喜欢用头去拱,然后用头拱进门里,射球的时候,也用足了力道。
而它最会疯狂的摇尾巴。
讨得主人的欢心。
祈愿挣扎着起来,想要把小狗抱进自己的怀里,但是小狗直接咬住她,祈愿掐住他的下巴。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仰起头时,眼眶通红。
祈愿拉住他的手,把它抱进怀里。
“怎么了?”
“加藤了。”
祈愿瞬间怔住,“你……”
薛从澜说,“可不可以再试一次?”
“阿愿。”-
此次路上,多了沈从羡,沈从羡回京复命。
这是他离开京城十余年后,第一次回京。
一路的光景令他眷恋,故而走的很慢,他与穆舒瑶祈愿他们讲这些年在北境的风光与愤懑,说来便喋喋不休,裴观提议拎两壶酒来,边喝边讲。
“刚来北境的那几年,实属受不了北境的荒凉,朝廷不给发粮,不给派兵,就算有新的人来,也都是群混子,压根不在乎北境是否能平定。”
“只有我一人,在那里,长待了十余年。”
裴观和他碰了个杯:“沈将军当真是不易,此次回京,陛下与贵妃娘娘定会赏你黄金万两。”
听到这儿,沈从羡朝着薛从澜和祈愿看了眼,然后道:“那也都是,薛公子和祈姑娘的功劳……”
长谈过后,他们各自回去客栈。
薛从澜主动朝祈愿说道:“阿愿,回栖山之后,我们成亲罢。”
“成亲?”
祈愿听到这两个字眼,吓了一跳。
“不是回京么?怎么是回栖山。”
薛从澜道:“我对京城的荣华富贵已无所求,此生唯一所求,只余下你。”
祈愿眼睫下移,勾唇笑了下,然后搭着薛从澜的肩,说:“好啊。”
薛从澜没想到祈愿会一口答应他,“你,你答应了?”
祈愿点点头:“嗯。”
一边,她故意狡黠道:“不过,新婚之前,小夫妻是不能见面的。”
“我与大师兄日日都见面,会坏了规矩……”
薛从澜问祈愿:“你希望我遵守规矩么?”
说着,他的手搭上了祈愿的肩带。
“我们的规矩,好像很早之前,便不再守了。”
祈愿不是什么迂腐陈旧的人,但这时候她有点性子,“那是以前,可现在都准备要成亲了,你却一点规矩都不愿意守么?”
薛从澜盯着祈愿,看她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说:“我愿意。”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答应你。”
祈愿弯了下唇:“那,今晚你先去另外一个房间。”
薛从澜:“……”
祈愿看着薛从澜不情不愿地起身,然后从屋子里出去,噗嗤笑了一声。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祈愿听见很久都没出现的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穿书任务完成。】
【即刻开启时空通道,回到现代。】
正在榻上躺着,回忆方才薛从澜的神情的祈愿,脸上的笑容收住,“这么突然么?”
她一直在等一个回家的契机,但从来没有想过是这个时候,不过,仔细算,确实也到时候了,北境已然平定,对于主角的生活,几近圆满。
可是,她有些不舍。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白雾,将她直接吞了进去,头晕脑胀,祈愿忍不住骂了一嘴,“系统,做个人吧!”
就像最初来到穿书世界一样,莫名其妙,祈愿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在一个空洞的世界里,茫然无助的往前走。
“我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么?”
“怎么把我送到了这里。”
系统:【由于识别到宿主的犹豫,系统决定给宿主两日的时间考虑,选择留在哪个世界。】
紧接着,祈愿看见两个巨大的镜子。
像显示屏一样。
在播放她不同时空的生活。
现代,高楼大厦世界里,祈愿按照原本的生活轨迹,在研究所工作,她没有什么烦恼,父母每天等着她上下班。
“阿愿,回来啦?”
祈愿闻到饭香味,一边在玄关处换鞋,一边问:“妈妈,今天吃什么。”
“番茄牛腩,竹笋炒肉,还有滑蛋虾仁。”
“三个菜够吃么?”
祈愿说,“够了呀,妈妈,做那么多可吃不完。”
一边,妈妈关心她:“工作累么?”
祈愿摇摇头:“不累妈妈。”
一毕业就可以留在研究所工作,她已经很知足了。
“我爸呢?”
“出去钓鱼了。”
“中午说要给我们吃鱼,可现在也没回来。”
妈妈说:“你先吃,别管他。”
“中午睡一觉,再去上班。”
“嗯。”
吃饭的时候,妈妈问她:“你和你们所里的那个师兄怎么样了?”
“挺好的。”
祈愿说,“你想见他么?”
妈妈笑了声,“感情好就把人带回来,妈妈帮你把把关。”
祈愿噗嗤笑了声:“妈妈,你还是想见他。”
“……”
日子平淡而幸福,祈愿看得出来。
她的视线落在另外一个镜子上,薛从澜发现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她在跟他开什么玩笑,脸上的表情还是温温和和的,四处都在找她。
直到有一日,他隐忍了多日的情绪爆发,原本洁净的衣衫上常染着鲜血,栖山莫名被挂上了邪教的名头。
传言,掌门薛从澜被妖女蛊惑,所骗,那妖女不知所踪。
祈愿:“……”
“系统,你这真的不是在害我么!”
尤其是在她昨日答应了薛从澜成亲之后,她忽然消失了,换谁不会疯啊?何况是薛从澜这么个性子的人。
祈愿简直不敢想。
【宿主,系统当然不会害你,这是在帮你做出选择。】
“如果回到现代,我的记忆也不会被消除,对么?”
【不会。】
“我知道了。”
祈愿看着两面镜子,她说:“我选留在这里。”
【宿主,你想好了么?】
“嗯。”
她不会后悔此是的选择,虽然她知道,回到现代她可以玩手机,可以接触很多高科技的东西,但是回到那里,她不能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再回到原本的生活,可是,那里的她可以替她度过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换言之,她早就是一个新的个体了。
【这是时空通道最后一次开启,宿主你要想好了。】
系统再三确认,祈愿没有犹豫,“想好了。”
答案说出的三秒之后,她看见一道白光,打进来。
她突然掉落在一个树林里面。
四周有鸟叫的声音,祈愿抬头看了看头顶,阳光从树叶缝隙洒进来,然后刺的她眼睛疼。
祈愿抬手,遮了遮头顶。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又是哪?”
破系统,最后一次使用了,怎么不知道精准投送一下啊!
真是受不了。
祈愿缓缓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要走出这片林子去,找到薛从澜,和他解释。
不能让薛从澜变成镜子里她所看见的那个样子。
她没走多远,就听见打杀的声音。
她慌乱下,躲在草丛后面,不敢往前。
一个身穿红衣的人,眼睛上覆盖着一条红色的布条,而他的手腕上,还挂着一条黑蛇,他的剑对准敌人的时候,直接刺向了那人的眼睛。
祈愿看见他的靴子上挂着银色的链子,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咣咣的响。
那人捂住眼睛,痛苦的倒在地上。
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他一边将自己的腿屈了起来。
骂道:“薛从澜,你不得好死!”
“我靠!”
祈愿忍不住爆了粗口,那人说,现在穿的一身红,妖了吧唧的男的是薛从澜?
不是,薛从澜的口味什么时候这么独特了。
他不是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么?
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
薛从澜听到那人的咒骂,一剑刺进他的喉咙里,并未再多说什么废话。
祈愿看见,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这,剧情线是到什么进度条了?
怎么这么的魔幻。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抬眼的瞬间,薛从澜的剑已经指到她的眼球处,只差一寸就要扎进去。
祈愿看着,忍不住身体发抖。
下一秒,她就要把她给扎瞎了。
“薛从澜,你敢把我的眼睛扎瞎,我就把你扎成稻草人,你信不信!”
祈愿不敢动,只是瞪着他。
听到她的话,薛从澜握着剑的手一抖。
祈愿看着他的手抖了下,骂他:“大哥,你倒是把剑拿稳啊!”
听罢,薛从澜把他的剑收起来。
背到身后去。
祈愿看着他缓缓蹲下身,隔了一个红色的布条,她看不清他眼神里到底藏了什么。
只见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邪笑。
“这么多年了,少见有人会把她演的这么像。”
“你很有趣啊。”
祈愿听到薛从澜的话,她伸手,冲动地将他眼睛上的覆带摘下来,然后发现,他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祈愿握着那红色的布条,不可置信地看着薛从澜。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记得我了么?”
“还有,你的眼睛……”
祈愿忍不住哭了:“你的眼睛怎么……”
“怎么瞎了?”
她对薛从澜有感情,她一直以为她可以随时随地的抛下他,可是当她在镜子里看见薛从澜的时候,还有此时此刻,她看见薛从澜,心脏揪着疼。
“你演的好像啊……”
祈愿气的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你说我演的像谁?”
“是不是祈愿。”
“你一直在找她。”
“嗯。”
薛从澜点了点头,他承认说:“我确实一直在找她。”
“不过……”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在找她。”
说着说着,薛从澜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又咬牙切齿道:“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她。”
祈愿不知道具体的细节。
只是一味骂系统。
明明她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结果还在给她上强度。
“那我帮你找到她。”
“可以么?”
“我帮你找到她。”
薛从澜歪了下头,有些不信,但不知怎的,他用无神的眼睛盯着祈愿,说了一句:“好啊。”
“你帮我找到她。”
“然后,我还要你帮我一个忙。”
祈愿问他:“什么忙?”
薛从澜说:“请你当面看着,我是如何用剑捅穿她的心脏,让她知道,逃婚的代价。”
“逃婚?”
祈愿盯着薛从澜看:“事情还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吧?”
她什么时候逃婚了?
这莫须有的罪名。
不过,他要找到她,把她的心脏给捅穿了,那她现在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就是祈愿,要一点一点的化解薛从澜心中的恨意和执念。
要不然,他们会走上薛从澜父母的老路。
她的心脏要是真的被薛从澜给捅穿了,那她留在这个时空简直就是最愚蠢的选择。
“当然严重了。”
祈愿“哦”了一声,然后说,“我,我可以……”
她的话刚说完,薛从澜便问她:“你刚才在偷看什么?”
薛从澜的眼睛即便瞎了,也能敏锐的捕捉到身边的风吹草动。
“我看你厉害,又听说了一些传闻,故意来找你的,我想帮你的忙。”
薛从澜听到这些话,忍不住笑,这些年找上门的,都是仇家,哪有人会主动帮他。
骗子。
和她一样的骗子。
祈愿一抬头,看见薛从澜眼底,滴下一滴血泪。
滑过鼻尖,从他的下巴处,滴到地上。
第104章 六年
他瘦了,瘦了很多。
下巴都尖了不少。
看见他的血泪,祈愿才明白过来,薛从澜的眼睛,为什么会瞎掉。
【话说,这六年前,栖山的祈愿造就了雷火的技术,令大周一往无前,平定北境,江山一统,本该是嘉奖的时候,她却失踪了。】
【这一失踪,原本心悦他的薛从澜失去了主心骨,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起初还可以保持本心,往后,越来越冷血,杀人如麻,就像,丢了一颗心一样。】
【而他的眼睛,也在不知不觉中瞎掉了。】
【有人说,他那双眼睛,是哭瞎掉的。】
【也有人说,他身上那红衣,本是她嫁给他时应当穿的喜服。】
【而她跑了,他便将这喜服穿在身上,一直不曾脱下来。】
祈愿听着这些传言,心中梗了一下。
她以为她看那两面镜子的时间,也就眼睛一睁一闭的功夫,谁曾想,时间过了六年。
整整六年。
怪不得,薛从澜会变成这副样子。
他一定以为她是骗他的。
尤其还在她刚答应他成亲的时候消失不见了。
祈愿心里很委屈,但是事情已然如此,薛从澜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便只能由她来化解。
她再三向薛从澜保证,“我一定带你找到她。”
薛从澜哼笑了声:“好。”
“不过,那是你未婚的娘子,你真的舍得杀了她么?”
祈愿好奇,心中又忐忑的问他。
薛从澜冷笑了声,“为何不舍?”
“她舍得抛下我,我为何不能杀了她?”
祈愿:“……”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她冤枉!
“那若是她有什么苦衷呢?”
薛从澜歪了下头,眼睛完全看不见,祈愿却从里面看见凶狠的眼神:“那就等到了地底下再与我解释罢。”
祈愿:“……”
这下,她彻底不敢说了。
过一会儿,薛从澜反问她:“不过,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我……”
“啊?”
祈愿随口胡说道:“我遇见她的时候,她连路都走不动了,我感觉她有生命危险,就把她救了,然后她说自己有难言之隐,必须离开这里。”
“我问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就说,她身上中了一种毒,不能让她心爱的人知道,她要找高人去把自己身上的毒给解掉,然后再回来。”
“我问她为什么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把身上的毒解掉呢?她说,那样会让自己心爱的人伤心的。”
“……”
祈愿一边说胡话,一边打量薛从澜的神色,这么说,应该能打消一点薛从澜对她的恨意吧。
薛从澜握着剑,手有些发抖。
“那她有说过,这毒会危及她的生命么?”
祈愿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但她既然说了,等毒解开,就会回来找你,那应该是会回来的。”
“你耐心等她就是。”
“我刚才偷看你,也是因为我想起了她,我想,你应该就是她心爱的人。”
薛从澜眼神怔了下,然后喃喃道:“心爱的人。”
祈愿看他的神色,叹了口气。
对这件事,薛从澜倒挺好哄的。
他真的相信了她是有难言之隐的。
“你带我去找她。”
“嗯。”
祈愿看了下他的眼睛,问道:“不过,你这眼睛,等真正见到她的时候,怕是也认不出来吧。”
薛从澜扭头,眼睛定在祈愿身上。
祈愿瞧他不说话,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确认他是真的看不见了。
不一会儿,薛从澜说:“我认得出来。”
祈愿噗嗤笑了一声,明明她就在他眼前,他都认不出来,还说认得出来。
若有一日他的眼睛好了,祈愿一定,先抽他几鞭子,作为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她的惩罚。
两个人夜里找了一个山洞住。
祈愿将柴火堆起来,点燃,给山洞供暖。
同时,薛从澜问祈愿:“你要带我去哪里找她?”
“缺位山。”
“她当年说她要去那里找神医。”
“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薛从澜:“哦。”
跟着薛从澜走了一路,祈愿早就累了,她倒在薛从澜身边,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手上软软的。
像是抓了一只小鸟。
小鸟被捏的,羽毛变了形状。
她吸了口气。
而她不知道的是,一旁的薛从澜很早便醒了,他看着祈愿手心里抓了一只小鸟,眉头蹙紧。
毛病……
第二日,祈愿是被阳光刺醒的,她看见一旁的薛从澜早就醒了,祈愿问他,“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薛从澜:“怕你第二日走不动路。”
祈愿:“哦。”
她收拾好行囊,说:“那走吧。”
同行的路上,祈愿忍不住打量薛从澜,薛从澜以前白白净净的,现在打扮的与以前完全不同,她还有些不习惯。
但唯一没变的是,他的脸还是那么瓷净。
祈愿盯着薛从澜,没一会儿,他的眼睛又定格在她的身上,祈愿有些心虚地将自己的眼神收了回去,她害怕被薛从澜看见。
但是,她又意识到,薛从澜眼睛看不见了。
如此,她的行为举止才都变得如常。
而她现在的目标,就是利用这个帮助薛从澜找到祈愿的身份,化解他们的误会,让薛从澜别那么着急的杀了她。
不过,昨日她那番说辞,薛从澜好像都信了……
她也没有什么好再说的。
走着走着,祈愿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薛从澜甩了她一把银子,让她去买。
祈愿说:“谢谢薛公子!”
好大方啊。
祈愿直接奔进了酒楼,还要选雅间。
上面的视野好。
虽然薛从澜看不见,但她看得见啊,决不能在这种事情上亏待她自己。
祈愿噔噔噔的上了楼,直接坐在江景旁边,她说:“我还想喝点酒。”
薛从澜手指敲了敲桌子,没有说话。
祈愿就当他是默认了。
“祁姑娘以前是不是也很爱喝酒啊?”
祈愿不动声色地提起来这些细节,努力去化解他们之间的误会。
薛从澜“嗯”了声。
将手上的剑放到了桌上。
祈愿一下子绷直了后背,盯着薛从澜,心中就一句话,这是什么意思?
威胁她?
看来,即便他相信了她当时的离开是有苦衷的,心中的怨恨也是不少呢。
“祁姑娘身上的毒将她折磨的不轻,那时候,她每日也只能靠喝酒来缓解自己身上的痛苦,缺位山那么远,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走过去的。”
薛从澜抬眼看她,没有说话。
“反正,我觉得祈愿姑娘挺爱你的。”
“她这几年一定很想你。”
薛从澜勾了下唇:“很想我?”
“却连一封信都不给我……”
“像是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
祈愿:“嗯……”
这件事,她确实很难去解释。
“或许,她怕自己解不了身上的毒,才不敢告诉你,若是有朝一日,她当真不能陪着你,你该有多伤心?”
薛从澜冷哼了声,“那我便陪着她一起死,那又有什么可伤心的。”
她是他在这世上的全部,他自然而然也不怕陪她一起下地狱。
祈愿:“……”
“人还是活着好,活着好。”
她讪讪笑了两声,然后菜上来了。
她便一门心思吃菜。
殉情虽说是美好的传说,但这事儿要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祈愿觉得还挺可怕的,真的,别有事没事的,就为了别人舍弃掉自己的性命,多不值当。
“若是祁姑娘知道你的打算,她定会离你越来越远,不会让你知道她在哪里。”
“嗯?”
祈愿这话刚说完,薛从澜的手便伸了出来,一下掐住祈愿的脖子,“你说什么?”
这!疯子!怎么这么突然……
祈愿感觉自己被掐的要喘不上气来了,她说:“我只是说,祁姑娘怕你殉情,更不愿意见你了。”
薛从澜咬牙切齿道:“至死都不愿见我!”
祈愿:“不是,你这脑回路怎么这样啊!不是至死都不愿意见你……是她不想看到你这样。”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跟个疯子一样,眼睛还瞎了,若是真的爱你的人,谁会愿意看到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薛从澜,你能不能清醒……”
“咳咳。”
“一点啊!”
祈愿说完这话,薛从澜掐着他的脖子的力道一点点放开,然后他看着祈愿,只余下冷笑。
“我疯?”
“疯了又如何呢?”
“要想死,死也得死在我身边。”
祈愿懒得跟他沟通,她将筷子摔在桌面上,然后气急了,直接在一旁无声的吃饭。
薛从澜侧耳听见她摔筷子,“啪”地一声。
唇角勾起一抹不可察觉的笑。
下一瞬,祈愿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掐着,她被迫张开嘴巴,一只黑色的小虫子从她的嘴巴里面爬进去。
祈愿呆住。
等她反应过来后,她疯狂的呕吐,想要把这虫子给吐出来。
薛从澜说:“这是测心蛊,不会害你的性命。”
“只会测你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是假话。”
“还有,若离我远了,你就会死。”
祈愿说:“你给我下这种蛊虫,是怕我会骗你?还是怕我离开你。”
也对,他指望着她帮她找“祈愿”,当然怕她跑了。
祈愿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好像重复了一次攻略任务。
好想知道裴观和穆舒瑶在哪里,他们俩个的眼睛还好好的,一定一眼就认得出来她。
到时候,好好给薛从澜洗洗脑子。
祈愿吃好之后,告诉薛从澜,“我吃好了。”
“我们走吧。”
“嗯。”
然后,刚出酒楼,祈愿便听见薛从澜说,“不去缺位山了,我们回栖山。”
第105章 吃醋
祈愿震惊地回过头,看向薛从澜,“回栖山么?”
“你不去找她了?”
薛从澜只说,“我回栖山有些事要做。”
“哦。”
可能,他有他自己的计划吧。
祈愿应下来,随薛从澜一起回栖山。
不过,回到栖山,势必会碰到裴观和穆舒瑶,他们认出她来,那薛从澜也知道了,他会不会真的一剑捅穿她的心脏?
祈愿不太清楚。
也不太敢冒险。
快到栖山的路上,她便想着找一个面纱,将自己遮挡住。但若是提前跟薛从澜说了她的打算,自然会引起怀疑,所以,她打算悄悄去买。
“方才,你做什么去了?”
祈愿帮自己整理了一下面纱,然后掩饰着说:“我去买了一些糕点,路上吃。”
薛从澜侧眸看着她,一边勾了下唇角,冷笑了声。
祈愿把糕点往他嘴里塞了一块。
气哼哼的想,要不是薛从澜这疯子,现在想拉着她一起下地狱,她还不用藏着掖着,连裴观和穆舒瑶都不敢见。
薛从澜咬着口中的糕点,“桂花味儿的?”
“嗯。”
祈愿往前走,腰间挂着的水壶随着她的动作晃晃荡荡的,薛从澜跟在她身后,能听见她脚步一轻一重的,他提醒她道:“前面有水坑。”
祈愿脚步小心了一下,然后往前蹦了过去。
这里离栖山没多远,放眼望去,还看的见栖山上的茅屋。
祈愿为了让自己顺利一点,一路上都在讲“祈愿”的故事,“你现在不去缺位山,而是回了栖山,你就不怕,她等你等的太久了么?”
薛从澜说,“不怕。”
祈愿:“……”
“我瞧着,外面的传言,说你为了她哭瞎了眼睛,都是假的。”
薛从澜反问她:“为何觉得是假的?”
祈愿:“你让她白白的等你!”
薛从澜:“不是你告诉我,让我给她时间么?”
“……”
祈愿反驳不了薛从澜,有些哑口无言。
“那你现在是不是原谅她了?不会捅穿她的心脏了。”
薛从澜:“没有。”
他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风吹着祈愿的面纱,飘了一下,祈愿连忙将面纱收好,生怕它飘到薛从澜的脸上去。
那就糟糕了。
她慌乱之间,薛从澜侧眸盯着她,神情格外凝重:“这是两码事。”
祈愿:“大男人要不要这么记仇的?”
“你要心胸宽广……”
祈愿话说到一半,便感觉薛从澜的气场变冷,他整个人压下来,几乎遮住她半个世界。
天都黑了。
“心胸宽广?”
薛从澜冷笑起来:“若我此时抛下你,六年之久,不闻不问,你当如何?”
祈愿眨了眨眼睛,她说:“我,我自然是自己,好好过,等你回来。”
“还能如何?”
薛从澜逼问她:“那你可会难过?”
“可会心痛?”
“可会疯了似的去找寻一个无故失踪的人?”
祈愿被这三句话问的心“咚咚咚”地直跳,若是自己的爱人忽然消失,不知缘由。
她自然也会伤心难过。
祈愿看见,他的头发丝也有花白,声音早已不似从前那般清朗,而是一阵嘶哑,哀鸣:“你也有心么?”
她忽然听到他这么一问,祈愿笑不出来,只是她也无法解释她的处境,于她而言,她并未做错什么,是系统的错误,导致他们之间有了隔阂。
“我自然也会伤心难过。”
祈愿怕自己露出破绽,继而说道:“我知道,你是在类比她,可她比你的思念,不少半分。”
薛从澜顿住。
祈愿问了他一遍,说:“你信么?”
“不少半分。”
倏然间,祈愿感受到薛从澜把住自己的手腕,她愣了下,然后抬眼朝他看过去,这是他们重逢以来,他第一次主动碰她。
薛从澜感受着祈愿的脉搏。
意识到测心蛊没有任何异动。
没有追问她什么。
二人顺利回到栖山。
祈愿听见一众弟子恭恭敬敬地叫薛从澜掌门。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疑惑地蹙眉。
薛从澜不是打算去游历江湖么?
怎么回到栖山当起了掌门。
那之前的三位师傅呢?
总不能还在地牢里关着……
祈愿试图从薛从澜口中套出一些关键信息,但是薛从澜一路没说什么话,祈愿只好自己到处看。
栖山的风景没怎么变,只是这里的弟子,好多她都没见过,一看就是新来的。
倏然,她听见一对弟子争吵。
一个女弟子被推倒在地上,几个男男女女把她围在中央,指着她头顶笑:“你就和祈愿那个废物一样,没有天赋,也不知道掌门把你带回山门是为了什么。”
那女弟子委委屈屈的,抬起头,红着眼眶说:“我不是没有天赋,只是,只是找不到窍门而已!”
“找不到窍门,那还不是笨么?”
“……”
祈愿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这帮小孩儿,怎么现在还敢开她的玩笑了。
她没顾及薛从澜还在一旁,直接走过去,棒揍那几个弟子。
“喂!”
“谁教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骂就骂了,打人干什么?”
“说别人没天赋,你是什么?天才么?”
“天才也得打的过你们家掌门才算天才吧?要不然,凭你一个小破孩有什么资格欺负人!”
说着,祈愿不忘了维护一下自己:“还嘲笑上祈愿了,你们小师姐当年的传说,都没听说过么?”
那几个小弟子说:“她丢下了栖山,丢下了掌门,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
祈愿气笑了:“你们几个懂什么?”
“我那是……”
祈愿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嘴瓢了,差点暴露了身份。
“胡说八道!”
她回头看向薛从澜:“你也不管管你的弟子们!由着他们败坏祁姑娘的名声么?”
薛从澜冷脸朝着他们几个说:“下去领罚。”
“是,掌门。”
听到这儿,祈愿的火气才消了些,还算薛从澜没有仗着鸡毛当令箭,故意败坏她的名声。
被欺负的女孩儿朝着祈愿道谢,“多谢姑娘。”
祈愿摆摆手说,“不谢。”
然后她朝着薛从澜指了指,小声说道!“天赋这东西确实有点说法,但她不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比如你眼前这个他确实是个练武的奇才,至于我……就是个废柴,但并不影响我这个废柴会欺负他。”
“心态最重要。”
那女孩儿笑了声,“我知道了。”
“嗯,去吧。”
祈愿朝着她摆了摆手,然后她跑开了。
薛从澜问她说了什么,祈愿只是摇头,“没什么。”
他带她上山,祈愿一路上,心里都在打鼓。
“你带我回栖山,究竟是做什么的?”
“带你回栖山,看样东西。”
祈愿:“哦。”
没走几步,祈愿便看见山涧之中挂满了红绸,就连树枝上也缀满金丝缠绕带。
阳光穿透层层金缕,将斑驳碎影洒在青石板上,就像坠进一场瑰丽的绮梦。
祈愿睁大眼睛。
“这……”
薛从澜没解释,继续往前走。
眼前是她曾经所住的木屋。
祈愿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只见屋内陈设简朴,干净整洁,应是常年有人在打理。
花瓶里斜插着几枝红色的牡丹,后窗悬着晒干的艾草串,山雀扑棱棱掠过,惊起几片随风轻颤的落叶。
而榻上原本浅色的遮盖,不知在何时成了喜庆的红色。
她终于意识到什么。
捂着嘴震惊,心中的惊喜和悸动,翻过一浪又一浪。
“这些……”
“都是你准备的?”
祈愿回过头,看向一旁的薛从澜,只听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是你原本计划好,与她的成亲喜宴。”
“嗯。”
薛从澜看着她,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里藏了几分落寞,“原本计划好与她成亲,然后我们一起去游历四方,做一对快哉侠侣。”
“而她,没有与我成亲。”
“之后的计划,也一并搁浅了。”
祈愿这时候,没有接话。
她知道,这时候她若开口,或许声音也是哽咽的。
她很难看着这一切,然后平静的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你,带我回来就是为了看这个么?”
鸟雀的声音压过了两个人的安静,没一会儿,她听见外面霹雳咣啷的一阵响,有个人风风火火的走进来。
“薛从澜,我以为你这么多年等着小师妹,是个情种呢,今儿我听下面的弟子说,你带了个女子回来,还带她来了小师妹的住处?”
“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这儿了么?”
祈愿回过头,就见裴观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祈愿听着裴观的话,有些感动,也有些哭笑不得。
感动的是,这么多年了,裴观一直记着她,也护着她。
而哭笑不得的是,她就是小师妹啊。
“你!”
裴观朝着祈愿指了指,“识相的话就自己滚出去,别让我动手。”
一边,他看着祈愿带着面纱,冷嘲热讽了句:“当是见不得人,还带着面纱。”
他这话一出,祈愿果断地朝着薛从澜看过去,这话让他听见了,那不是欲盖弥彰么?
她刚想着怎么办才好,裴观的剑一下子拔出来,对准祈愿。
祈愿下意识地往后退,要躲开他。
可裴观怎么会放过?
他的长剑,“刺啦”一声将祈愿脸上的面纱划破。
祈愿气的直骂他:“你是想把我的脸也划烂么?”
与此同时,她脸上的面纱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她抬起头,对上裴观的视线。
裴观看清楚祈愿的脸。
他手上的剑直接跌落了下去,他盯着祈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惊喜地喊了声:“是你!小师妹!”
第106章 解释
祈愿又急又慌,她转头看了眼身后的薛从澜,然后看见他平静的脸庞。
知道她再次骗了他,他应当觉得愤怒,或是仇恨,亦或是更多情绪上的失控,可是,他都没有,表现的反而是平静。
没有任何情绪的平静。
祈愿被薛从澜这样的外表吓了一跳,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他身上那股阴湿鬼那味儿更重了。
祈愿顾不得那许多,连忙走近裴观,把他推出去,“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大师兄说。”
“小师妹,你这不仗义啊!刚回来,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算了,还要把我推出去,给你们腾位置是吧?”
祈愿:“……”
她盯着裴观微笑了下,她还没跟他算账,怪他坏了自己的计划,他倒恶人先告状了!
祈愿没有犹豫,直接将裴观推了出去。
然后关上门,她回头看向薛从澜,与他说:“大师兄……”
祈愿连着笑了声:“你听我解释解释?”
薛从澜勾着唇,“哦?”
“是不是裴观那厮眼睛瞎了?”
“你不是说,你带我去找祈愿。”
祈愿小声说了句:“那倒也不是裴观眼睛瞎了……”
真正瞎了眼睛的,是薛从澜。
祈愿说:“我,我是怕你真的一不小心给咱俩捅个对穿。”
“那便不好了。”
薛从澜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深,他侧眸看向祈愿:“原来,你一直怕我杀了你?”
“嗯。”
祈愿坦诚道,“我当然怕了。”
忽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了言语,祈愿打量着薛从澜,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薛从澜的手摸到她下巴的位置,然后一点一点地往上。
在关键位置,力道锁紧。
“我靠!”
祈愿直接喊出声来,“你真的想杀了我?”
她的眼睛被逼出眼泪,“我这一路上,和你的示爱全都白费了么?”
“我说了我爱你。”
“我很爱你……”
“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不管的。”
“我……”
祈愿委屈的直掉眼泪,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薛从澜眼睛看不见她的神情,但是却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灼热的泪,可以烫穿他的心脏。
薛从澜心揪起来,他知道她不想死,她哭也可能只是因为她不想死,故意装可怜,可他就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这般委屈。
他从爱上她的那一刻,便在心中默念,发誓——此生必将祈愿捧在自己手掌心,尽心呵护,不让她落一滴关于他的泪。
可现在……
他心疼祈愿,选择原谅她。
那他自己,又该如何消解,这六年,不知答案的恨。
“阿愿……”
薛从澜轻声唤她,“你身上当真中毒了么?”
祈愿的哽咽顿住,她看着薛从澜,想问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懂得一些医术。”
薛从澜道:“你身上,并没有任何毒素的沉积。”
“而我,自见你的第一眼起。”
“便……”
薛从澜顿了声,然后笑起来:“便认出你了。”
“我的眼睛看不见你,却听得出你的声音,闻得到你身上的味道。”
祈愿听着薛从澜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扎在她心口上一样,这些话全部可以证明她说的是假的。
如若她中毒是假的,那她所编造的,离开他,也一样爱他的论调,也自然是假的。
难怪,薛从澜还是想要杀了她。
正在祈愿觉得她死定了的时候,薛从澜问了她一个问题。
他问她:“那你爱我么?”
祈愿感觉眼泪珠子还挂在脸上,她点了点头,说,“我爱你。”
“我当然……”
她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新的个体的时候,不想打搅属于现代的自己的宁静,留在这个世界,这是一方面的原因,而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她喜欢薛从澜。
薛从澜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默默放在祈愿的脉搏处。
“嗯。”
“我这几日,会将喜宴重新安排下去,等我准备妥当了,我们便将喜宴办了。”
祈愿睁大眼睛,没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她反问薛从澜:“你,你,你没有说错话吧?”
“没有。”
何况测心蛊没有任何的异动。
他便相信,祈愿是真心爱他。
至于,这六年,有关她的秘密,他好奇,想要探寻,可她似乎找不到答案,那他也不能逼着她。
薛从澜深深的望着祈愿,想要触摸到她,六年的时间,他格外想念她,每逢入梦,他都想要见到她,只可惜,他后来,连亲眼看见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因为他的这双眼睛,瞎了。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回来了。
他只要她回来。
有测心蛊在,他会安心,也不会怕她跑远。
祈愿打量着薛从澜,却也无法看透他的内心,她也有些难过,在他松开她的时候,祈愿用力抱住薛从澜。
“我回来了。”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我陪你一起,把眼睛治好,好不好?”
这种不是病理性的失明,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薛从澜感受着她的体温,感受到热烈的想要把自己揉进身体里,他想要把这六年对她的余恨全部吞掉。
祈愿仰起头,用嘴唇覆盖住他的唇,一点点吸。
舌尖不知不觉地探出,和他纠缠在一起。
“阿愿,我想你。”
“我很想你。”
祈愿拍着薛从澜的后背,一直安抚他,“我回来了。”-
穆舒瑶得知祈愿回来了,连忙来木屋看她,而裴观虽说被赶出去了,也没有离开,他们都很关心她。
“阿愿,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生怕你出什么事了。”
“我……”
祈愿又默默将系统咒骂了一遍,幸好薛从澜没有真的把她杀了。
她朝着薛从澜瞥了眼,然后一边向穆舒瑶吐槽裴观,打乱了她的计划。
“大师兄……”
穆舒瑶觉得薛从澜有那样的反应也挺正常的,毕竟祈愿不声不响的,一走就是六年。
这六年,薛从澜从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到被江湖武林逐一挑战。
人人都觉得他眼睛瞎了,当软柿子捏。
而他却不怕那江湖上的刀枪无眼,一个人执意离开栖山去寻祈愿。
“他变成今日这般,倒也情有可原,你多多包容他一些。”
“不过,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没有受什么欺负吧?”
祈愿摇了摇头,在他们看来的六年,对她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并没有这么久,更没有受到什么欺负。
“你若有什么事,现在不方便与我说,将来说与我听也是一样。”
“嗯。”
说着,穆舒瑶提了另外一件事,“我与沈从羡,成婚了。”
祈愿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师姐,你和谁成婚了?”
穆舒瑶看她一脸震惊的模样,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她说:“沈从羡。”
“那年我们从北境回京城的路上,你忽然消失不见了,大师兄那时候以为你不想嫁给他,故意跑了,然后他去找你,并未和我们一起回京。”
“再之后,裴观离开京城,我在京城小住了一段时日,便是那个时候,我与沈从羡在一起的。”
祈愿想了想沈从羡那模样,也算配得上穆舒瑶,她只是震惊而已,但是没什么别的意思。
“阿姐喜欢他,心悦他么?”
穆舒瑶听到这个问题,有些脸红,她含羞似的,点了点头,祈愿看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她喜欢。
穆舒瑶又强调了一遍,“在我身上,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并没有瞒着他,他知道了,也并未介意。”
“甚至告诉我,一定要朝前看,那样的人,本就是耽误了我的。”
祈愿笑了声:“是啊,阿姐,你本就该向前看的。”-
穆舒瑶他们离开之后,小院里只剩下祈愿和薛从澜两个人,很快,天色渐浓,祈愿回去睡觉。
她看着大红色的摆设,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薛从澜与她分别六年,自然不肯离开,想要与她一起同榻而眠。
他躺下在她的身侧,又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不是怕死,才留在我的身边?”
“莫不是要等一个时机,再离开?”
祈愿觉得薛从澜的问题实在太无厘头,“若我想要离开你,我从一开始,便不会出现在你这里,我还回来做什么?”
“回来让你给我下一个测心蛊在身上么?”
祈愿的脾气有些不好,当然她知道薛从澜是太没有安全感了才会这样。
她凑过去,亲了亲他,以此来表示。
薛从澜抱了抱她,说:“你别生气。”
“哦。”
祈愿看着薛从澜,“这六年来,你一人所受的委屈,到如今,你全都可以消解,不与我计较了么?”
薛从澜问她:“我与你计较什么?”
“我舍不得与你计较。”
说着,薛从澜温和地勾了声笑,他道:“不过,你身上有测心蛊,它不会危及你的性命,但可以控制你不能离开我。”
“阿愿,若是你真的离开了我。”
“这次,你真的会死的。”
祈愿听着薛从澜的话,看着他微笑的表情,知道他这话就是威胁。
她要是还敢离开他,不用等他将她捅穿,直接……
好狠。
祈愿咬了咬牙说:“哦。”
“我知道了。”
她这话说完,薛从澜压着她的肩膀往下倒,唇咬住她的唇,厮,磨。
然后一点点地将她的唇吞入腹中。
祈愿有些受不了他的强悍,而他似乎把那些未开口的恨意融了进去,极为用力的桎梏住她,动弹不得。
祈愿张大嘴巴的瞬间,薛从澜找准时间,舌尖探了进去,肆意地搅弄风云。
她的脸几乎被挤压的变形,下巴处抵着,大大的手,虎口顶着她。
其余,也有一样的感觉。
薛从澜越弄越用力,祈愿掐了他一把,忍不住吐槽:“这么能造……”
薛从澜吻住祈愿,然后把银丝都拉了出来。
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雨下个不停,伞破了洞,将伞柄都淋的湿,透。
红色的,上面,也被淋,湿,印出来一大团水块儿。
第107章 浓情
祈愿咬住薛从澜的肩膀,在他肩膀上留下一排牙印,薛从澜忍着疼,侧眸看了眼自己的肩膀,然后朝着祈愿看了眼,她有些迷糊了,却也不舍得松开。
“到底谁是小狗?”
“你!”
祈愿毫不犹豫地给出这样的答案。
“好疼啊。”
终究是太大……
祈愿松开薛从澜,身体直接往后倒了下去,薛从澜起身将帕子清洗干净,然后走到祈愿身边,帮她擦洗干净。
他的眼睛看不见,故而所有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带了几分摸索的姿态。
祈愿看着他这副模样,将帕子扯过来,“你眼睛都瞧不见,别弄了。”
薛从澜握着帕子的手顿住,他死死拽住帕子的一角,没有将帕子递给祈愿,祈愿扯不过来,再抬头看向薛从澜,只见他那双眼睛里,多了许多的委屈。
“你嫌弃我是个瞎子。”
祈愿听到薛从澜肯定式的问句,连忙否认,“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嫌弃你。”
“只是,我觉得你都这副模样了,便别在这儿忙了,容易磕着碰着的。”
薛从澜说:“我想照顾你,哪怕如今我的眼睛瞧不见,我也想像从前那样照顾你。”
祈愿找到薛从澜之后,心中忐忑了很久,担心薛从澜真的会对她做出什么,但她没想过,薛从澜会这么快进入一个完全以她为主的状态。在她的视角里,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可对于薛从澜而言,那是实打实的六年。
不是她不相信薛从澜,而是她不相信人性。
祈愿打量着薛从澜,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切。
“你真的一点点都不恨我么?”
薛从澜怔了下,然后嘴角牵起一抹笑,“恨你抛下我,独留下我一人?”
“嗯。”
薛从澜反问她:“你不是有苦衷么?”
“可是,你都把脉把了出来。”
祈愿嘟囔了声:“你知道我是骗你的呀。”
薛从澜应了声,然后道:“你爱我就好。”
他只怕她会再次逃走。
祈愿听到薛从澜的话,抬手捧着他的脸颊,没有动,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看着他。
薛从澜似乎意识到她正在看他,他问她:“你现在是以什么样的眼神在看我?”
祈愿笑了声,温柔地说道:“以我爱你的眼神。”
薛从澜反手将祈愿拥在怀里,祈愿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还没等她看清楚他的反应,细细密密的吻便落了下来。
祈愿说:“够了够了。”
薛从澜说:“三次怎么能够。”
祈愿:“?”
“都三次了!”
薛从澜蹙眉,因为他眼睛的问题,他看不见,便只能用手去感受,具体的位置,也更加注重触感和听觉。
“阿愿,你出一些声音好么?”
“我看不清,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舒服。”
祈愿:“……”
薛从澜越提这样的要求,祈愿便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听不见祈愿有任何的声音,薛从澜轻了不少,“阿愿,你是不是不舒服,为何一点声音都没有?”
祈愿没忍住,还是有了些声音。
“主要是,你这样的要求,实在有些让人不愿意答应。”
“为何不愿意答应?”
薛从澜蹙了蹙眉,“你会觉得我们这样亲近,你表现的反应太大,会不好,是么?”
祈愿掐了一下薛从澜的手臂,薛从澜说:“不是你教我的么?告诉我,这样的事情是很正常的,是两个相爱的人,会做的事情。”
“我们做这样的事情,是开心的。”
祈愿“嗯”了一声。
她很难想象,从前的薛从澜知道自己现在是这样的,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后来祈愿累了,薛从澜便给她按摩,从肩膀顺着腰线,包括盆底的肌肉。
让她学会放松。
祈愿好奇薛从澜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这六年,我不是不在你身边么?你怎么会这些的……”
薛从澜说:“这是在我打算与你成亲前,学来讨你欢心的。”
“若是花样太少了,你嫌弃,或是新婚之夜,没有新的体验,我怕你会不喜欢。”
祈愿笑了声,“薛公子你也有这样一面啊?”
她暂停了他按摩的动作,然后挑着他的下巴说,“那你,忝一下,好么?”
薛从澜应下来。
一边摸索着,一边问她,位置对不对。
祈愿想起来以前养旺财的时候,她递给它水喝,它总是闭着眼睛,找不到喝水的位置,等找到了的时候,已经累的伸长了舌头,“哈哈哈”的。
这时候,祈愿便会摸摸它的脑袋。
骂一嘴,真是蠢狗。
然后旺财会将身上的水一抖两抖,最后弄得她身上也是,就都不干净了。
“喝饱了么?”
“没有。”
祈愿想撤离了,她错了,她不该找摆他-
祈愿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身边都没了人,正要起身,她听见屋外有炒菜的声音,一股饭香味涌进鼻腔。
她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裳,朝着外面走去,然后她就看见薛从澜拿着锅铲在炒菜。
祈愿走过去,抬起手来,在他眼睛前面晃了晃。
薛从澜感受到她,知道她要问什么,他说:“我的眼睛还没有恢复。”
“不过近日好像可以看到一些白光,只是看不清人罢了。”
祈愿说:“那你还起来做菜,你这眼睛受得了么?”
祈愿这话刚说完,便见薛从澜手上划了一个口子,“这是怎么弄的?”
“方才做菜,不小心……”
“便弄伤了。”
一个瞎子做菜,祈愿可想而知有多难。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
祈愿忽然觉得有些哽咽:“我觉得自己也不算什么很坏的人吧,更没有想要把别人的真心踩在脚底下,以此来获得什么优越感,你没必要这样……”
“我只想让你的眼睛尽快恢复,你安安分分的,什么都不做,就很好了。”
薛从澜只当没听见似的,他说,“那你帮我端个盘子过来,饭好了。”
祈愿“哦”了一声,然后还是帮了他。
薛从澜问她,“好不好吃?”
祈愿说,“倒是好吃的。”
“你怎么做到的?”
“把盐控制的恰到好处。”
毕竟,他看不见用量。
薛从澜只回答了她两个字:“感觉。”
这六年间,他独自一人在外寻找祈愿,很多时候并不方便在外面用饭,更或者,会有人在他饭菜里下毒,他不能完全避免,便只能自己想办法去觅食。
而刚开始,他也无法感知用量。
没有味道的,齁咸的,太辣的,或是全部都是土味的食物,他都尝过。
一次次的经验教训,教会了他在极端的情况下,做出来好吃的饭菜。
何况,这次,他比任何时候都用心。
祈愿一边吃,一边夸薛从澜的厨艺好,“等你以后眼睛恢复了,天天给我做饭吃,好么?”
“嗯。”
“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一边吃饭,祈愿一边好奇地问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话说,观贞太子和张贵妃现在是什么关系?他们母子还是水火不容么?”
薛从澜听到这儿,抬眼看向祈愿,“这些消息,你全不知道么?”
“不知道。”
薛从澜疑惑地蹙了下眉头,这些消息并不是什么隐晦不可言的事情,江湖上都传遍了,祈愿不可能不知道。
即便她所在的地方偏远,也不能六年里,一点风声都没听说。
她到底去了哪里?
薛从澜一边疑惑,过一会儿,又解释给祈愿听,“北境平定不久后,观贞太子主动请缨,前往北境处理后续的事宜,这几年,他一直在北境。”
“先帝于三年前驾崩,张贵妃逐渐掌握政权,成了大周第一位女帝。”
“母子二人进水不犯河水。”
祈愿听到这件事儿,不由得兴奋起来,“张贵妃成女帝了?”
“不对,现在不能称她为张贵妃了,应该称呼她为陛下。”
“当年宣德太子就是为了阻止她成为女帝,如今来看,什么邪门歪道,都争不过真正的实力。”
祈愿问:“那观贞太子是不是也是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才学会放手,自愿退到北境的?”
薛从澜“嗯”了一声。
“这事儿,我回头要与阿姐好好聊一聊。”
薛从澜还说:“她登基之后,并没有废除观贞太子,若是日后她驾崩,这皇帝的位子,当也是观贞太子的。”
“哦。”
聊完这些,祈愿也吃的差不多了,她帮着薛从澜收拾,然后同他一起上山。
“你没有栖山的事情要处理么?”
“如今都是裴观和穆舒瑶在打理。”
“我乐得一个清闲。”
祈愿笑了笑:“那裴师兄有没有骂你?”
“嗯。”
果然,他们刚走到裴观的院子,便听见屋内的声音,“这个薛从澜跟个甩手掌柜一般,什么都不做,事情全都甩给了我,如今,到底谁才是栖山的掌门!”
“裴师兄,你辛苦了。”
祈愿走进去,一边笑一边说,同时,她的手还搭在薛从澜的手臂上。
看见祈愿和薛从澜过来,裴观放下手中的活,“不是,阿愿,你站在谁一边啊?”
“自然是站大师兄了。”
薛从澜听到这个答案,有些得意的挑了下眉。
裴观:“我看你是忘了,之前大师兄争风吃醋,把我和穆舒瑶都关起来的事儿了!”
“我看,也就是我和穆舒瑶心大,如今不与你们二人计较,还帮着你们料理栖山的事务。”
“可如今看,我们俩算什么?算是你们俩感情变动的玩物么?”
祈愿听得直乐:“阿兄你这说的什么话?不是你说要好好照顾我的?何况,如今大师兄的眼睛……你能者多劳,多做一些事也是应当……”
裴观:摊上你们这些人,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如今,穆舒瑶也整日和沈从羡在一起,我得替我自己算上一卦,看看这姻缘什么时候来!”
第108章 夫君
裴观给自己算了一卦,竟然是个下下签,他气愤的一直抱怨,“不是,这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姻缘是个下下签。”
祈愿安抚他道:“良人自然难觅,要耐心等待才是。”
裴观:“……”
薛从澜来找裴观是为了婚宴的事情,提到这件事,裴观倒没有再犯浑,打什么别的主意。
“你放心,阿愿的婚事,我是一定会认真置办的。”
说罢,裴观看向薛从澜:“不过,大师兄,这件事你也不用急于这一时,总归要等你的眼睛好了再办。”
“你也不会想,看不见阿愿穿着喜服的模样。”
“嗯。”
他的确不愿意。
从裴观那里出来,祈愿才知道,原来薛从澜是为了成亲的事宜去寻得他。
祈愿安抚他说:“阿兄说的对,此事不急于一时,我也想让你看到我最美的样子。”
薛从澜说:“好。”
“那就等我的眼睛……”
“嗯。”
祈愿拉着薛从澜一起,听山上鸟叫的声音,和溪水往下流的声音。
祈愿慢慢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薛从澜感受到祈愿靠在他身上,安静的,又让人安心。
他想过一万次,他们重逢的可能。
她会不会一见到他就跑。
而他的眼睛瞎了,假如她不露出任何痕迹,很可能,他这一辈子都无法找到她。
每当他这样想一次,眼睛的疼痛便会加剧。
但是,祈愿并没有逃跑,反而是编了一个拙劣的借口靠近他。
那时候,他看穿了她,却又欣喜,她主动靠近他。
他摸了摸她的头顶,“阿愿,我爱你。”
祈愿睁开眼睛,仰起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上吻,一点点地吻到唇。
薛从澜低睫看着她,只能想象她的眼睛。
祈愿感受到他的吻越来越用力,她推了下薛从澜,提醒他现在在外面,“夫君,我们回去吧,这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薛从澜听到祈愿喊的那两个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你方才叫我什么?”
“夫君……”
祈愿笑了起来,然后拉着薛从澜往回跑。
她体力有些不支,跑回去时,已经气喘吁吁了。
薛从澜将她抵在门口,说,“我帮你渡气。”
祈愿在他胸口处锤了一下,反笑道:“你这是渡气么?”
薛从澜低下头去找祈愿的唇,他说是,但祈愿故意躲开,他没找到。
意识到祈愿故意躲,薛从澜抬起手,用力量控制住,禁止祈愿的下巴移动,原本同她玩乐的薛从澜变得严肃认真,祈愿看到他这模样,顺势挑了下眉。
“怎么?”
“大师兄不允许我躲了?”
薛从澜控制她的同时,低头在她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口,然后似发泄也似委屈,“你也欺负我。”
祈愿听笑了,“欺负你?”
“大师兄,我欺负你什么了?”
薛从澜说:“你不让我亲你。”
祈愿笑得眼睫毛在发颤,“逗逗你而已,不然,多没趣啊。”
祈愿一边笑一边回吻薛从澜,她垫着脚,啃了他一会儿。
薛从澜感觉自己的眼睛好似能看见她模糊的影子,但是,这都不够。
他想要完全看见她。
“你嫌我不够有趣?”
薛从澜牵着祈愿,祈愿顺着他的牵引往前走,但她差一点被绊倒,跌在薛从澜怀里,紧接着,她听见薛从澜说:“在椅子上好不好?”
祈愿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这是她认识的薛从澜么?
花样这么多?
祈愿说,“你会找不到地方的。”
薛从澜:“我摸得到。”
祈愿:“……”
这简直是难以想象。
他从后面拥抱她,一边说:“我用棉被铺在椅子上,便不会那么硌了。”
祈愿笑了声,“棉被还有这样的用法么?”
“你究竟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好玩的?”
“书上。”
薛从澜说:“我学了好多,就等着和你成婚之后用,可是没来得及……你就跑了。”
祈愿否认:“我没有跑。”
“至于别的……”
膝盖下,垫着棉被,隔绝了椅子木板,便没有那么的不舒服了,尤其是膝盖往下压的时候。
只是,这椅子的质量并不好。
祈愿担心这东西一不小心便会散架。
“你轻点。”
“别把椅子弄坏了。”
“嗯。”
但薛从澜在这种事情上不是个有轻有重的主,他控制不住力道,也很正常。
“把你的手拴到椅子上,好不好?”
薛从澜中途问祈愿,祈愿瞪大眼睛看着薛从澜,“不是,大哥,你这是什么玩法?”
“S!M!吗?”
“嗯?”
薛从澜听不懂祈愿在说什么,他一脸无辜,又充满了疑惑,“我担心你会掉下来,伤到你。”
“若是把你和椅子拴在一处,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祈愿:“……”
是她想的太多了。
祈愿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有些不舒服,所以她提出和薛从澜换位置的要求。
“你坐。”
“然后抱着我就好了。”
薛从澜听了祈愿的话,坐下去,然后再抱住祈愿。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他抱着她,将她一点点举高,然后又拉下来,一起沉浮。
棉被垫在下面,没一会儿,便湿了。
汗水,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残留在上面。
“太热了,你帮我去弄些水来。”
薛从澜说,“今日上山前便让弟子准备好了浴桶和热水。”
“上山前?”
祈愿回过神来,“好一个栖山掌门,你,你……”
“你让弟子准备浴桶和热水,那……”
祈愿羞的把脸都要埋进地底下了。
“阿愿,我帮你洗。”
祈愿和他一起走到浴桶边缘,她伸出手,在水里面挑了两下,然后将水渍溅到薛从澜身上。
祈愿躺到浴桶里,薛从澜的手捧着水将她的头发浇透,然后摸索着,用一旁的皂角,涂在祈愿的头发上,缓缓的揉搓,手掌心浮现出泡沫。
他的手一直打转。
像推磨一样。
这动作自上而下,将她清洗干净。
她要离开浴桶的时候,薛从澜也想要坐进来,祈愿说:“这里面,坐不下两个人。”
薛从澜摇头道:“可以。”
“我们试一试,好么?”
“……”
一边,薛从澜还在问祈愿:“你不是觉得无趣么?”
“我会学一些新的东西,让你觉得有趣。”
祈愿:“……”
她抬手捂住薛从澜的嘴巴,她说:“闭嘴吧你。”
祈愿忘记了他们幻海沉浮了几次,她只记得后来她累的摊在浴桶边缘,是薛从澜把她捞了出来,将她身上都擦干净,然后把她放上床的。
那时候,她像条离开水的鱼,又抱着薛从澜亲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然后满足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裴观带弟子过来,说让人打造的衣裳好了,让祈愿先试一试。
若有不合身的,再拿去改。
祈愿看着鲜艳的裙子,问:“这样式是谁选的?”
裴观抬了抬下巴,指向薛从澜,“还能是谁,当然是大师兄了。”
“啊?”
祈愿好奇薛从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薛从澜说:“一切都在心里,我只是将心里的东西画了出来。”
“你试试。”
“好。”
祈愿到屏风后面去换。
此时已是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铺着青石板的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祈愿捧着衣裳,指尖轻轻拂过肩头的金线绣纹,屏风后面,裴观一直喋喋不休道:“这件霞帔是我特意寻了最好的绣娘赶制的,金贵着呢。”
祈愿将衣裳穿好,一边侧过身,对着镜子,一边将碎发整理好,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看着自己的模样,竟觉平日里总带着几分娇翘的眉眼,此刻添了几分端庄。
裴观和薛从澜在屏风后面等,两个人一边聊栖山的事宜,一边等,过了一会儿,裴观朝着屏风后面喊了一句:“好了没啊?”
“催什么……”
“好了。”
祈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薛从澜抬起头的瞬间,直觉一阵刺目的光,扎进了他的眼底深处。
“大师兄,你怎么了……”
薛从澜强忍着剧痛与眩晕,却依然不愿将自己的眼睛闭上,因为,他在此时此刻看见了,穿着一身鲜红色嫁衣的祈愿。
痛楚缓缓退去,留下一种舒适的清冽感。
他看见,锦缎层层叠叠地包裹着她,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衣褶深处,幽幽泛出金线暗绣的流光。
祈愿看到薛从澜神色的变化,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她的呼吸起伏,牵动着她的情绪。
珍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在颊边轻晃。
“夫君……”
她开口轻声唤他。
薛从澜的眼睛已经恢复如常,他只觉四周的光正好,打在祈愿的身上,围绕着她,将她点的白雪透亮。
“阿愿。”
“我的眼睛,可以看见你了。”
祈愿脸上的担忧褪去,转而腾升出来藏不住的喜悦,“你说你的眼睛,可以看见我了?”
她兴奋地跳到薛从澜身上,薛从澜一把将她给兜住。
更甚,因为她太欢快,有些站不稳,步子往后退了两步。
“是,我的眼睛可以看见你了。”
或许是他太想要看见她,又或许是他这与她的亲密化解了内心的压力,又或许是,上天眷顾,让她看见祈愿第一次身穿嫁衣的模样。
穿上他亲手绘制的嫁衣。
“喜欢么?”
祈愿点点头,“喜欢。”
“我当然喜欢。”
只是,说到后半句话,祈愿有些哽咽,眼眶也不自觉的发红,浸湿,“对不起。”
薛从澜听到这句无由来的抱歉,低下头,帮祈愿擦去眼泪,温柔的笑了起来:“你与我对不起什么?”
祈愿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就是莫名的揪心。
都怪系统……
薛从澜用温和的语气说:“如若不是你,我大抵永远都不会知道,爱有这么大的能量。”
“爱让我觉得厌世的时候开始爱世界,让我困在黑暗里,又让我重见光明。”
祈愿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薛从澜。
“可是,都是因为我……”
薛从澜摇头,告诉她,不是这样:“你知道,不是你让我见到了黑暗,而是我人生最后一次黑暗的自我周旋。”
“我想看见你。也知道,等走出来了,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光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