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喜欢


    祈愿顺势抱紧薛从澜,几乎与他融为一体。


    桌椅上,留下一道水的痕迹,是他们不小心,坐在上面的时候,将水壶打翻了,也或许混杂了别的东西。


    薛从澜想去探究那是什么,手指蘸了一下,然后放到自己嘴巴里。


    祈愿拧紧眉头看着他,想要把他的手从他的嘴巴里拽出来,却拉不出来,她问他:“你又吃这个干什么?”


    薛从澜低头盯着她,他说:“喜欢。”


    祈愿不太能理解他的癖好,只是拦不住,却也能看穿他对她满腔的喜欢。


    祈愿不知不觉得,在那种轻松欢快的情绪里,变得复杂,沉重,她盯着薛从澜的眼睛,也开始移不开自己的眼睛。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她意识到这点,挑眉又笑,“如果有一天,我会离开你,你会怎么办?”


    薛从澜抬起眼,眼皮褶皱压下来,他盯着祈愿,有些疑惑,也有些不可置信,他问她:“为何?”


    “你想离开我?”


    “没什么。”


    祈愿摇了摇头,解释说:“我只是想要知道。”


    “若是发生这种事,你会怎么办?”


    薛从澜说:“若是这世上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


    “会同你一起去死。”


    祈愿觉得心“砰”得跳了下,有什么东西一手抓着她的心脏,将她往下拽。


    “不可以。”


    祈愿说出这三个字,她及其严肃道:“绝对不可以!”


    “你不能死。”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祈愿来到这个系统所设的世界里,她没有心,也不想有心,她只是一味的按照攻略任务去推动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今,发展成现在这样,不是她所预料的。


    她不想打破薛从澜的生活平衡。


    他应当一直做那个扬名天下的温柔少年。


    【系统。】


    祈愿在脑海之中呼叫了系统,系统没有平静,而是回复了她:【宿主。】


    【请问我的进度值达到多少?】


    【穆舒瑶对宿主的好感度达到100%,裴观对宿主的好感度达到100%,薛从澜对宿主的好感度超过100%。】


    【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还需要特定的条件和环境。】


    祈愿:【……】


    【所以,到底应该怎么做?】


    【我离开之后,他们还会记得我么?】


    如果有选择的话,她希望消除掉他们的记忆,就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系统:【宿主甘心么?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成泡影,而这一切都只有你一个人记得。】


    祈愿:【嗯。】


    这没什么甘不甘心的。


    【如果宿主坚持选择如此,我可以帮你消除掉他们的记忆。】


    【好。】


    祈愿:【我现在只要等着时机成熟,便可以回家?】


    系统:【没错。】


    祈愿不禁想,每一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运行规则,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的,这个时机或许要等一个时刻,一个尘埃落定,所有人的命运都不会再因此改变的时刻。


    她顺利接受了这个设定。


    而她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那她所顾及的自然没有那么多。


    就像她可以在梦里的时候一样,毫无顾忌的,去做,干自己想干的事。


    “好,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薛从澜看着祈愿,想让她别那么担心自己-


    翌日一早,四人收拾好行囊,从客栈出来。


    去往京城。


    裴观坐在马车前面,不自禁地哼上小曲。


    山中景色悠然,原本平静的旅程倏然被一队人马打断。


    裴观拉紧缰绳。


    穆舒瑶握紧剑柄。


    祈愿掀开马车帘子,朝着外面看去。


    一群黑衣人蒙着面,手上提剑拦路,不乏有流星锤在手,祈愿拧了下眉。


    薛从澜跟她说:“握紧自己的鞭子。”


    “当然,我不会让他们靠近你。”


    祈愿点了点头,薛从澜从马车上下去,和裴观穆舒瑶围成三个点位,包住马车。


    黑衣人没有废话,直接提起剑,锤子砸了上去。


    裴观骂了句爹:“这群人干什么来的,上来就要人的命。”


    三道黑影掠下,刀刃划破空气,朝着三人砍下来。


    薛从澜旋身错步,长剑点在刀背,借力腾空时手腕上的白绸缠住对方猛地一拽。


    那人踉跄间,刀锋倒转,将同伴的肩头划开血口。


    混战中,薛从澜足尖点地掠过刀剑,林间的阳光照亮少年飞扬的眉眼,祈愿盯着碎光,看他的招式,光影跟着他的动作跳跃。


    无人难抵少年。


    裴观用剑挡住流星锤,防止它砸落到自己肩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可无论裴观问过多少次,对方都不愿意回答。


    裴观无奈之下,抹了对方的脖子。


    薛从澜看向他,道:“只留一个活口。”


    裴观应下来,但所来的黑衣人太多,裴观不敌,很快落了下风,穆舒瑶身手不如裴观,自然也无法抵挡。


    薛从澜微蹙起眉,伸手借用了裴观和穆舒瑶的剑,三柄剑落在自己手里,掌风控制,剑高速旋转起来,竖直插入对方的心脏。


    裴观拍了下手:“还得是大师兄。”


    穆舒瑶白了他一眼。


    “好点没?”


    “上啊。”


    裴观啧了一声:“上上上。”


    生死关头,裴观还不忘了开玩笑。


    阳光落在刀剑上,随着刀剑的动作,挥舞,光点闪过祈愿的眼睛,混杂着一抹鲜红。


    直到黑衣人尽数倒在地上,裴观累的摊了下去,天边已是黄昏金色。


    “是京城的人派你们来的?”


    穆舒瑶忍着乏力去追问最后一个活口,奈何,还没问什么,那人便咬舌自尽了。


    “没用的,这些人都是死士,不可能告诉我们。”


    穆舒瑶仔细一想,能要他们命的,也没旁人了。


    是有什么人想要阻止他们入京。


    “宣德太子一案拖了如此之久,当下有了转机,是张贵妃邀我们入京。”


    祈愿随口猜了一句:“那拦我们的,或许是观贞太子。”


    “早前在京城之时,观贞太子便想让大师兄与他一起,大师兄拒绝了他。他恐怕大师兄答应了贵妃,所以想要阻止。”


    穆舒瑶顺着祈愿的话往下猜,不过她也觉得奇怪的是:“这对母子可真是稀奇。”


    “明明是亲生的,却跟仇人一样。”


    “可是,照他们之前来看,都是为了大周。这一时间,倒弄不明白,该信谁的。”


    裴观啧了声:“谁都不信便是了。”-


    薛从澜用巾帕将剑擦了干净,走到祈愿身边,温声问道:“刚才有没有吓到。”


    祈愿摇了摇头。


    薛从澜当真做到了,让他们没有靠近她的机会,故而,祈愿也没有受伤什么的。


    第92章 真相


    裴观转头时,恰好看见薛从澜守在祈愿身边,一脸担心的模样,他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大师兄么?


    和他之前认识的薛从澜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而祈愿,反倒是习以为常的模样,并没有觉得薛从澜待她这副样子,有多稀奇。


    收拾过残局,三人迅速进京。


    不比之前耽搁时间。


    “这次,我们还去住大理寺么?”


    “不了。”


    “住驿馆。”


    薛从澜快速给出答案。


    京中的局势瞬息万变,宋佩环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祈愿想到之前随安同她说过的话:“我之前听五师傅提过张贵妃,以她对张贵妃的了解,她做不出杀害宣德太子之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


    裴观说:“五师傅连掌门的事情都能瞒住,你如何知道,她不会瞒着其他。”


    “所以,这些话,当不得真的。”


    “一切,还要等入京之后再看。”-


    天气逐渐变冷,穆舒瑶想到他们身上的衣服带的少,主张去店中买些衣裳,大氅。


    “去年落雪落得快,也不知道今年是什么样的,还是提前备好为好。”


    而天冷之后,裴观和穆舒瑶驾车的速度也变快了,他们不愿意在路上多做停留。


    入京那日。


    纷纷扬扬的大雪,像鹅毛一般,从天空中飘落,将京城的城门笼罩在一片银白的世界里。


    马车轧过白雪,在雪地上走下两道车辙的印记。


    “裴兄!”


    “裴兄!”


    马车从城门穿过,裴观便听见身后有人追着他们喊,裴观扭过头,看向雪中带着毡帽的男人。


    他身穿一袭灰色圆领袍,在白雪之中显得些许黯淡,穆舒瑶问:“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此人并非旁人,而是一早便在京城招待过他们的宋佩环。


    “怎么会是你。”


    宋佩环双手拢在衣袖里,踩着雪坑走过来。


    “是这样,张贵妃吩咐我来接你们。”


    祈愿四人相互朝着彼此看去。


    宋佩环直接说:“不过这次不住我的府上,也不住大理寺,住驿馆。”


    “我早就命人安排好了。”


    他们也没再与他客气,裴观紧接着问:“我们离京之后,宣德太子一案,可有什么反转?”


    宋佩环笑了下,“诸位不是已经听说了么?”


    “宣德太子是自杀而死。”


    穆舒瑶反问他:“为何要自杀,可有证据?”


    宋佩环说,“我先带你们去驿馆,咱们在路上说。”


    “嗯。”


    宋佩环咳了声,然后道:“你们方离京啊,当年宣德太子身边的那个护卫,便反了口供,他说他什么都知道,要把一切都说出来。”


    “若是如此,太傅,不就白死了?”


    祈愿问了一嘴,“这不是冤案么?”


    祈愿问出这问题时,薛从澜朝着她看了眼。


    祈愿说完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冲动,宋佩环脸上的笑凝滞了下。


    “冤案?”


    在祈愿的提醒下,他意识到了,太傅白死了。


    无论真相如何,太傅都白死了。


    那时候,都说张贵妃与太傅有私情,但张贵妃对此从无解释,行刑之际亦是不曾有任何的举动。


    没过一会儿,宋佩环脸上的表情如常,“且不说这是不是冤案,当年宣德太子设计在猎场自杀,并用被猛虎嘶咬来伪装自己死亡的真相。太傅,当时,确实是在案发现场,只不过,他不是计划杀死宣德太子的人,而是帮宣德太子完成计划的人。”


    裴观问他:“可他为何要死呢?”


    宋佩环笑了声:“自古以来,皆是兄弟相争,而宣德太子心知观贞太子的抱负,知晓他的才能,以死为他铺路。只是宣德太子从未知道,他这一举会让观贞太子和他母亲张贵妃多年不合。”


    听到这个答案,祈愿等人皆是一愣。


    彼此朝着对方对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真相。


    穆舒瑶问宋佩环:“你们是如何确认,那护卫的供词是对的?”


    宋佩环最初知道消息之时,也是这个反应,他解释说:“宣德太子的亲笔信不日便会公布,届时,诸位皆可去看。”


    祈愿在一旁听着,一边问出来自己的疑惑。


    “护卫证词,宣德太子亲笔信。”


    “仿佛,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只是需要时机暴露出来而已。”


    “背后的布局者,也就是宣德太子,他到底在图些什么?”


    “而太傅既然帮宣德太子完成了他的计划,那他知道真相,为何还要赴死?”


    穆舒瑶不解,她朝着众人问去,却无人给出一个答案。


    薛从澜手中握着的剑轻响了声,祈愿听见,朝着他看了过去,她眼睛晃了一下,只见少年转身,往前走。素衣大氅,随着他的脚步扫的细雪飞扬,寒风吹来,将他头顶束发的丝带吹得凌乱。


    他们一道往前走,直到到了驿馆。


    穆舒瑶想明白这其中的因果,“若是有宣德太子亲笔信为证,那便是真的。可张贵妃邀大师兄前来,难道,就是为了看宣德太子的亲笔信的么?”


    “自然不是。”


    裴观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就如阿愿方才说的那样,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操纵,无论宣德太子和太傅是不是以身入局,此事,都格外之重。”


    穆舒瑶越听越发不解,明明谜底就在自己眼前,她却皱紧了眉头。


    宣德太子的母后高门显贵出身,身后的母族势力庞大,不是轻易可撼动,而宣德太子一死,张贵妃所出的观贞太子便借着皇帝的宠幸上位,借此也可以打压高门显贵一头。


    “不对,光是为了观贞太子的抱负便让位,不必去死,除非,宣德太子他,以身赴死,誓要将高门权贵与他一起拉下马。”


    “没错。”


    就在穆舒瑶推理出这句话之时,外面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众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女子用面巾蒙着面,声线格外的清亮,她说:“诸位请上楼。”


    他们没有犹豫此人的来历,而是直接跟着上了阁楼之上,最为隐秘的一间。


    直到裴观将门关上。


    女子这才将自己的面纱揭下。


    祈愿看清楚她的脸,眼睛不自觉瞪大。


    竟然是张贵妃。


    薛从澜从不喜形于色,故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而裴观和穆舒瑶没有见过张贵妃,所以,脸上只是疑惑,只好奇她究竟是谁。


    “我们又见面了。”


    张贵妃盯着祈愿瞧,嘴角弯了下。


    褪去宫装,穿上便衣的张贵妃,像是某个宅院里的温润主母,少了几分盛气凌人的姿态。


    裴观见她是对着祈愿说的,故而盯着祈愿问:“阿愿,你见过她?”


    祈愿点了点头,然后说:“她是张贵妃。”


    “竟是……张贵妃?”


    裴观有些手足无措,他看着张贵妃不知是要行礼还是如何,张贵妃看见,冲他摆了摆手。


    “这是在宫外,不必拘礼。”


    紧接着,她直说道:“我是在太傅行刑之前,才知真相。我原本要救他,可他不肯,执意要去找宣德。”


    “这些年,他悔恨无比,恨自己答应了宣德,帮他自杀,却一直不曾将高门权贵拉下来。”


    她说:“自皇家想要平衡权贵和江湖之后,已经历经百年,三代帝王,可自始至终都不曾做到。上面的人手长过陛下,陛下孤立无援,想要扶持寒门,寒门子弟,即便苦读诗书,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最后还是会被摆布。”


    “自古阶级更迭,伴随着朝代更迭,陛下不想将江山毁在自己手里,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权贵永远显贵,而寒门再无改天换命的机会。”


    “宣德,也早意识到这一点,故而,艰险走了这条路。”


    张贵妃说到此处,又看向薛从澜:“你是英国公府的人,既是江湖人,也是高门子弟,由你破局最为合适,若你能入朝堂,提拔寒门子弟,宣德这步棋,也不算白走。”


    裴观傻傻的问了一句:“为何会是大师兄?”


    “若他不是英国公府的人,凭他是江湖第一,也没有资格进入朝堂。”


    说着,张贵妃嗤了一声,“那群老顽固,是不会同意一个江湖人士入仕的。”


    祈愿听到这儿,想到原先的剧情,整个故事的朝堂背景都在围绕这件事,宣德太子没有做成的事,需要薛从澜来做,准确来说,这件事,并不是靠一个人努力就可以做到的,需要一群人的努力。


    观贞太子是代表江湖势力。


    将来他若登基,以他的手段加之薛从澜的扶持,这百年的计划未必不能完成。


    而她想要回家,等待的时机,或许就在这里。


    她凑到薛从澜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然后说:“答应她吧。”


    薛从澜低头看了一眼祈愿,唇角勾了下,“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听你的?”


    祈愿听到这个问题,眼神顿了下。


    她说:“我随便一说。”


    薛从澜说:“我只有一个条件。”


    张贵妃看向薛从澜:“你说。”


    “塞外边苦,我要,黄金细软。”


    张贵妃看着薛从澜皱了皱眉头,听到他提塞外,便知道,他打定主意去打北境的外邦,但他要黄金细软做什么?


    “我不想她跟着我到塞外吃苦。”


    “满口黄沙。”


    张贵妃听到这个答案,看着祈愿,笑了起来:“好,我答应你。”


    裴观和穆舒瑶站在一旁,二人发愣,薛从澜看向他们,“你二人有何打算?”


    裴观说:“回栖山?”


    “可是栖山也没什么好的,回去也不好玩,就我一个人。倒不如随大师兄去塞外,听说那里的羊肉十分美味。”


    第93章 溢水


    “塞外苦寒无比。”


    薛从澜提醒裴观,“不是去吃肉的。”


    同时,他也朝着祈愿看过去,“你当真愿意?”


    他一边说,一边道:“若你要反悔,那些金银细软,我一样都会留给你。”


    祈愿点点头,“我愿意。”


    照现在的阶段来看,她不帮薛从澜完成这部分情节,应当也不会顺利回家。


    张贵妃看着祈愿,弯唇笑了一声,“你这性子,倒是和你娘亲很像。”


    祈愿朝她看过去,问:“哪里像?”


    “放着富贵生活不过,非跟个野男人去过苦日子。”


    张贵妃点到为止,但她知道,再多调侃一句,薛从澜便不肯去塞外了。


    祈愿,也是推动薛从澜去那里的一个因素。


    祈愿不置可否地笑了声,只当是不在意-


    张贵妃离开之后,裴观朝着穆舒瑶问,“你什么想法?”


    “你要回栖山么?”


    穆舒瑶摇了摇头,盯着祈愿:“我陪阿愿去。”


    祈愿有些意外,“阿姐,你回去栖山更能主持大局。”


    薛从澜为了控制三位师傅争抢栖山掌门之首的位置,将他们三人都关了起来,故而落了一个欺师灭祖的名声,若此时薛从澜去了北境边塞,栖山则无人做主。


    穆舒瑶看破这一点,说道:“大师兄才是掌门首徒,除了大师兄,无论是谁回去,都无法主持大局。”


    “若是如此,不若先去北境。”


    穆舒瑶盯着薛从澜:“大师兄,不会此时还要将小师妹捆在身边,不愿意让我们跟去吧?”


    薛从澜嘴角勾了一个笑,看着穆舒瑶,嘴角又缓缓压下去。


    他不得不承认的事是,他讨厌和穆舒瑶分享祈愿,即便,他清楚的知道,穆舒瑶待祈愿,是当妹妹。


    祈愿抬眼看了眼薛从澜,转头又朝着穆舒瑶看去。


    张贵妃派人带他们几人去酒楼用饭。


    此人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裴观不曾见过他,好奇地追问:“兄台,你和张贵妃是何关系?”


    “张贵妃,是我救命恩人。”


    “那你叫什么名字?”


    “段景澄。”


    段景澄身量高挑,脖颈纤细,墨发披散在身后,只用玉簪簪了一半的发,侧脸回头时,祈愿看见他的脸发着病态的白,比美人还要病的白。


    而他与宽肩窄腰的薛从澜行至一处时,那对比,便更强烈了。


    薛从澜注意到祈愿打量段景澄的视线,眼睛眯了眯。


    段景澄回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他低声唤了声:“祁姑娘。”


    祈愿点点头,随后听见他说:“那日我们曾在宫中见过。”


    “是么?”


    祈愿怔了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段景澄说:“我想请祁姑娘帮我一个忙。”


    “你说来听听。”


    “祁姑娘可否有空去陪陪娘娘。”


    “贵妃娘娘?”


    段景澄点了点头。


    “她常困深宫之中,苦闷已久,我瞧娘娘很喜欢祁姑娘,所以想请祁姑娘去陪陪她。”


    祈愿笑了下:“可我没看出来,贵妃娘娘何处喜欢我。”


    “她是喜欢你的。”


    “我看的出来。”


    段景澄说。


    祈愿没有立即答应,这只是段景澄的猜测而已,若她自讨没趣,反而尴尬。


    与段景澄说了几句话,祈愿走到薛从澜身边,见他微笑问,“他与你说了什么。”


    祈愿说:“就是问我,能不能去陪陪张贵妃。”


    “嗯。”


    倏然,薛从澜朝着祈愿问了一句:“他好看么?”


    祈愿诚实地点了点头,“好看。”


    “不过,与你不一样,他长得更为阴柔一些。”


    薛从澜歪了下头,盯着祈愿,她没注意到,他的后牙槽磨了一下。


    段景澄带他们用过饭,便离去了。


    几人折返回驿馆,祈愿方进门,薛从澜便跟着她的脚步进来。


    她回过头,示意他将门关上。


    “我渴了。”


    薛从澜听见,不紧不慢地拎起来茶桌上的水壶,然后给祈愿倒了一杯水。


    祈愿接过来,只见薛从澜盯着她。


    她好笑了声:“你盯着我做什么?”


    薛从澜倒是没与她绕弯子,眼神灼热着:“我想亲你。”


    “还想……”


    祈愿一边喝水,一边挑眉看向薛从澜,“这便等不及了?”


    祈愿身上的蛊虫好久没有发作,如今不知是蛊虫感受到了薛从澜身上的燥热还是怎的,她看着薛从澜的眼神,也有些陷进去,想要把人抱住,然后彻底包住他。


    意识到自己的念想,祈愿将手上的茶盏放下,薛从澜侧眸,看向那杯茶盏。


    然后扭过头,视线重新落在了祈愿的身上。


    他先是凑近她,一个用力,揽住她的后腰,将她直勾勾地带进自己的怀里。


    祈愿从座位上站起来,被薛从澜勾住。


    她浑身都软下来,借着他后臂的力量,才能站稳。


    薛从澜低头捉住她的唇瓣,一点点啃着,舌尖伸进她的唇腔,像是一条灵活的小蛇,在里面肆意的搅动。


    银丝勾了出来,他又重复吞了进去。


    薛从澜从茶碗的最上边,摸到茶碗的最下边,不知何时,将茶碗的瓷底捅破,里面的茶水从茶碗中漏出来,兜也兜不住。


    薛从澜用手去接,茶水淋了一手。


    顺着他的手指,一直蔓延到掌部。


    掌部扣着碗底,他感受到碗底的圆点,茶水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薛从澜将手指放上去,想要将茶水堵住,茶水却越流越多,最终,直到将手指插进碗底的漏洞,才能把茶水给挡住。


    碗里的水达到了平衡,却依旧摇晃个不停。


    祈愿脸通红着,听见薛从澜坚持问她:“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祈愿听不懂他问的是谁,她说不知道,薛从澜却不想再提那个人的名字。


    她都数不清薛从澜问了多少次,她说:“自然是你好看。”


    “我好看么?”


    “嗯。”


    祈愿苦笑不得,若非薛从澜好看,系统逼她也无用,她才不愿意与丑男做这种事。


    折腾到了半夜,祈愿睡到第二日午时才醒来。


    她编辫子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段景澄和她说过的话。


    张贵妃,在原著里起的是什么作用?


    她竟然一点也不记得了。


    而祈愿用力去想之前的事情,她竟然只记得自己穿越到了一本武侠小说之中,而原本的剧情,早已忘的七七八八,压根没有什么金手指和对原剧情的掌控。


    甚至,想要回家,都变成一个模棱两可的事。


    她忽然,想去见见张贵妃-


    兴许是段景澄吩咐过的原因,祈愿入宫及其的顺利。张贵妃也不曾预料过,祈愿会主动来找她。


    “我当那次见你,吓着你了。你都不肯来见我了。”


    祈愿说出此行的目的,“我回去栖山时,听随安师傅说了,你与我父亲母亲的关系。”


    张贵妃听到这儿,笑起来:“所以,你知道我曾喜欢过你父亲?”


    “嗯。”


    提到这段旧情,张贵妃挑了下眉,“不过,幸好你长的像你母亲,不像你父亲,我讨厌不起来。”


    “嗯?”


    祈愿没有听懂。


    张贵妃说:“你父亲痴心于武学,但并不通情,我早前喜欢他,不过是喜欢他天下第一的身份罢了,可我是谁?我是天下第一美人,我的武艺更是天下女子第一。纵使你父亲乃天下第一,也配不上我。”


    祈愿蹙了蹙眉,然后听张贵妃说:“自然,他也配不上你母亲,你母亲可是名门闺秀,嫁给了他,算是便宜他了。”


    祈愿:“……”


    “原来如此。”


    张贵妃挑了下眉,想起祈愿之前防备她的样子:“莫不是你以为,我得不到你父亲,因爱生恨,嫉恨你母亲吧?”


    “那倒也没有。”


    张贵妃笑了下:“那你倒与外面那些人不一样。他们都会觉得,是我嫉妒你母亲才入宫,势必要过的比她更好。”


    祈愿摇头:“不,我不这样觉得,反而我觉得,你想做武皇。”


    张贵妃听到这儿,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正经起来,她看着祈愿,“没有女子敢在我宫里如此说话。”


    不过,很快她便笑起来,“不过,本宫,可以替你瞒着,不让陛下听见。”


    段景澄站在一旁,跟着笑。


    张贵妃看见他脸上的笑容,问道:“你笑什么?”


    段景澄说:“我与祁姑娘说,娘娘喜欢祁姑娘,祁姑娘不信。”


    “如今看,祁姑娘,你还觉得我在骗你么?”


    祈愿摇了摇头。


    张贵妃心情好,赏赐了祈愿许多珠宝,“这是给你的,不是给薛从澜的。”


    “其实,我看得出来,你跟着薛从澜去北境,是有目的的。”


    张贵妃拍了拍祈愿的肩膀,然后告诉她:“若是半路反悔了,便带着这些跑。”


    祈愿忍不住笑起来,“我知道了。”


    剧情线没有结束,她是跑不了的。


    祈愿离开宫之后,张贵妃朝着段景澄道:“阿景,过段时日,你出宫罢。”


    她转过身,段景澄走到张贵妃身后,“娘娘,为何,您不要阿景了么?”


    她不回头,只是道:“是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段景澄沉默,张贵妃再回头时,只见他一张脸病态似的白,牙关咬紧,眼神里露出了不甘心。


    “我喜欢娘娘,是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么?”


    张贵妃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想死么?”


    段景澄执拗地问她:“若是陛下想处死我,娘娘可会心疼?”


    “本宫年长你十五岁,你可知晓?”


    张贵妃将人遣散,盯着段景澄跪下的模样,一脸冷嗤,“你知道,本宫平生最讨厌的便是像你一般的男子,你以为跪我,我便会喜欢你?”


    “我只喜欢像陛下一样,能让我在这宫中做最尊贵的女子的男子,或是像方才那祁姑娘的父亲一样,武艺天下第一,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我。”


    “而你?”


    张贵妃不屑一顾地看着他:“除了年轻与美色,一无所有。”


    “不过一个,随手可扔的东西罢了。”


    “本宫善待你,那是本宫高兴,本宫若不想要你,你还能强求本宫不成?”


    张贵妃袖子在他脸上再度挥过去。


    “滚出去。”


    第94章 轻点


    段景澄低声说:“娘娘。”


    张贵妃没有回头,她唤了人进来,将段景澄赶了出去。


    身边伺候她的婢女走上前,“娘娘。”


    “还要将他留在宫里么?”


    张贵妃按了按自己的额心,问她:“他跟着我几年了。”


    “今儿个是第五个年头了。”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说:“赶走吧。”


    “是。”


    她闭了闭眼睛,想起来祈愿,她是鲜少与那些人不同的人,要细算起来,段景澄也算一个。只是年纪太小了,是个不中用的,会挡了她往前走的路。


    若是有用,倒可以留。


    “赶去宫外,娘娘可有别的安排?”


    张贵妃摇了摇头。


    “让他自生自灭便是。”


    段景澄仰头看着巍峨宫殿,五年前,他被张贵妃带回宫,她见他第一眼,便笑着说:“好生漂亮的小公子。”


    他明明是个乞丐,她却唤他小公子。


    段景澄仰头看着她,从此将她的脸印在自己眼睛里,心里。


    但她看着他的时候,又总是忍不住提起观贞太子,“若是观贞有你一半听话,我们母子何至于是今日这般。”


    “太子殿下到底是男子,不懂娘娘的用心。”


    张贵妃笑了声,“我的儿子,我自然了解。他是怕自己成了本宫的傀儡。”


    那时,他听到这儿,他安慰张贵妃:“不会的,他孝顺您还来不及。”


    张贵妃只是盯着他说:“那你呢?”


    “会不会一直听本宫的话?”


    段景澄仰起头,额头僭越地,抵在了张贵妃的膝盖上,他说:“我会一直听娘娘的话。”-


    “不日,他们便要启程了。”


    张贵妃侍弄着自己庭院之中的花草,身边的婢女上前,“北境平定,离娘娘的心愿,便更近一步了。”


    “可是观贞那边……”


    张贵妃勾了下唇,“他不会放过我。”


    “娘娘,太子殿下是您的儿子,他不会对您如此绝情。”


    “从前,我不懂宣德为何宁愿去死也不想活着争一争,你以为他当真是为了观贞?”


    婢女不明白,不解地拧了下眉。


    张贵妃冷笑了声:“他是瞧本宫的日子过得太顺了些。”-


    原是张贵妃请他们几人入京,离京的那日,是观贞太子来相送。


    “还是母妃有面子,能请来薛公子。”


    祈愿与薛从澜站在一处,听着观贞太子之言,她说道:“贵妃娘娘与殿下是母子,她有的面子,殿下也有。”


    即便张贵妃有野心,想要把持朝政,但观贞太子也不该借此发难于张贵妃。


    利益面前,竟然连亲母子都不算。


    观贞太子听到祈愿说的话,倒是面不改色,“祁姑娘这般说,倒也是的。”


    “只是,是我借了母妃的光。”


    “此行,愿薛公子平安凯旋,收定北境。”


    “多谢。”-


    马车驶离京城,暮色给青石板古道镀上一层薄金,车轮碾过坑洼处,惊起几粒碎石,棕红马脖颈上的铜铃叮咚作响。


    “如今到了冬日,北境一定更冷。”


    穆舒瑶看着祈愿:“你本身武艺不高,身体又如此纤瘦,当真不该答应大师兄。”


    祈愿有些怕冷,如今还不到边塞,她已经觉得自己的手脚有些僵硬了。


    “没关系。”


    当她得到了穆舒瑶,薛从澜,裴观三个人的好感之后,系统告诉她,还需要等待一个时机,就好像命运在等一个节点,既然是她的命,她就会走下去。


    哪怕,前路可见艰苦,她也不会畏惧和害怕的。


    “何况,有师兄与师姐陪我一起,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有一事祈愿好奇。


    “师兄与师姐是栖山弟子,按照栖山的规矩,不允许江湖之人插手朝廷的事,如今你们怎愿意了?”


    穆舒瑶朝着裴观看了眼,裴观挑挑眉,觉得矫情,不肯说,穆舒瑶笑了声:“规矩是规矩,可人是活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大周社稷破灭,我们也是流浪江湖,即便有一己之力保护自身,那北境的蛮人进入中原,我等终有一日也会成为亡魂。所以,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大周,我们都不能死守这规矩。”


    京城往北境的路上,没有客栈。


    如今又不像是夏日,在野外栖脚。


    四人找到一间道观,借此地歇脚。


    穆舒瑶拢着衣衫从马车上下去,沿着落满枯叶的古道往前,扣向道观的门。


    祈愿和裴观薛从澜三人站在她身后,只见月光斜掠过青砖,将檐角铜铃的影子拉长,投射在斑驳的照壁上,随着夜风轻轻摇晃。


    观内道人早入了禅房,听见敲门的声音,守夜的道士走来,将门打开,看着眼前四人,下意识地捏了一下自己手中提着的羊角灯。


    “施主有何事?”


    穆舒瑶直道:“四周没有歇脚之处,想借贵观歇息一晚。”


    那道士打量了他们一眼,说道:“观里的屋子,只剩三间,可你们是四人。”


    穆舒瑶立即道:“也是能住的。”


    道士点点头,“那你们随我进来吧。”


    一边,他提醒着他们:“观里的人都已入睡,施主们切勿吵闹出动静。”


    “我们自然。”


    那道士将他们分送入房,便提着羊角灯离开了。


    薛从澜不许祈愿与穆舒瑶睡在一处,自然也不会允许她与裴观睡在一处。故而,三间屋子的分配便成了,薛从澜和祈愿共同住一间,而穆舒瑶和裴观各自去睡一间。


    祈愿进了屋,薛从澜便上前问:“是不是冷?”


    “嗯。”


    祈愿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脚也不知在何时冻的僵硬发麻,薛从澜温声说:“我吻你吧。”


    “吻我?”


    他揉了揉她的头顶,“为你渡气。”


    “这样,你的体温会回温很快。”


    祈愿知道,每次与薛从澜吻在一起的时候,她的体温都会攀高,祈愿凑到薛从澜身旁,踮脚吻上他。


    没过一会儿,祈愿说,“我的脚也好冷。”


    “好像,脚,不会变暖和。”


    薛从澜轻拂了下衣袍,坐在床边沿,一边,抬手示意祈愿近前。


    他弯下腰,指尖触及祈愿的绣鞋丝绦时停滞了下,慢慢将她的脚从藕荷缎履中褪出。


    下一瞬,祈愿用绫袜裹着的脚被薛从澜妥帖地护在温热的氅衣间。


    他的指节贴着涌泉穴推揉,丹田真气化作汩汩暖流从太溪穴漫溯而上。


    祈愿倚在一旁,望着薛从澜的眉宇。


    很快,从脚踝处游走的暖意直沁心脾,他问她:"阿愿,好些了么?"


    “嗯。”


    祈愿咬了下唇,看着薛从澜的眼睛里莫名多了几分湿意。


    明明只是他帮她暖脚的动作。


    祈愿侧眸,只见秋月落在窗上,月光印下枯枝的影子,如若她没有猜错,等北境收定,故事走向HE完美之时,也就是她和薛从澜分开的时候。


    在蛊虫控制她的时候,她疑惑,不解,也带着天生的胆怯,不愿靠近薛从澜。


    而今,也并非是一个小的举动勾动了她的心。


    而是从相识至今的点点滴滴汇聚,至今,她要告诉自己,终有一天,他们会分别。


    不论理智告诉过她,多少次不要去触碰,关于薛从澜身上的所有,但她还是不可自控地喜欢上他了。


    薛从澜看见她眼底的泪意,蹙了蹙眉:“怎么哭了?”


    祈愿摇摇头,“只是困了。”


    “困的流眼泪罢了。”


    薛从澜抱紧她:“困了便入睡吧。”


    祈愿侧身躺到里侧,薛从澜守在外面,只见她眼皮阖上的瞬间,泪珠反而淌出来。


    薛从澜将唇凑过去,吃掉她晶莹的泪珠。


    顺着鼻尖,人中,还有嘴唇,往下吻。


    案上紫铜错金炉飘逸出缕缕沉香,缠着他们交织的衣袂,在满室烛辉里溢出琥珀色的光晕。


    祈愿拽住他的衣袍,“这里是道观。”


    薛从澜眼尾漾开涟漪,唇角上扬,“我轻点。”


    第95章 花瓣


    祈愿咬紧了牙关,薛从澜留着分寸,膝盖跪下去,头上盖了一层薄纱,被薄纱遮盖住时,薛从澜看不见祈愿的脸,却在这里看见了第二张脸。


    一样的粉霞,娇媚。


    像粉色的月季,含羞待放。


    只堪堪一握,玉露便直直摇坠。


    “今日这花盛的水,多了些。”


    祈愿将那薄纱拽起来,抓成皱皱巴巴的模样,一边抵着头,一边将身体弯成半月的性状,她想让薛从澜离她近一点,又想要将他推的远一些,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矛盾的样子。


    薛从澜凑上前,将她额头处抚平,“不喜欢么?”


    “我再轻些。”


    他的舌尖咬上花瓣,将玉露都含了进去。


    祈愿看着他凸起的喉结那里,一上一下的滑动着,她浑身都热起来,像是有暖炉将她烤热一般。


    夜深人静时,她骤然听到一声轻吟,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她愣了下,薛从澜将她的下巴扭正,强迫她看着自己,“在想什么?”


    祈愿眼睫颤了下,她说:“那好像不是我的声音。”


    薛从澜眉心皱了下,给了她答案:“的确不是你的声音。”


    “可是,这里是道观……”


    祈愿不解道,因为她担心被人听到,故而不敢发出声音。


    薛从澜勾着嘴角笑了声:“那又有什么稀奇的。”


    “这里是道观,可是也有人一直不停的将道观外的人带进来。”


    “那些看起来德高望重之辈,也逃离不了俗世。”


    “人无法压制自己的本性。”


    “便将压制本性当做神圣。”


    薛从澜将祈愿的手指含在自己口中,拿出来时,已是水光泛泛,他盯着她,笑了起来:“那你想做神么?”


    祈愿怔了一下,然后摇头。


    “不想。”


    薛从澜轻哼了声,有一缕气从口中溢出来,然后他又蓄力,用力,撞了她一个满怀。


    有源源不断的水流涌了出来。


    温热的,冲刷着“什么”。


    祈愿一整个受不住,抓紧了薛从澜的手臂,他说:“如此姿态,的确压制不住。”


    祈愿否认说:“是因为我身体内的蛊虫,才会如此。”


    “只是因为这蛊虫么?”


    薛从澜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脉搏之处,探查蛊虫在她体内的动静。祈愿朝着薛从澜看过去,在这种时候,他露出格外认真的神情,她的心跳不禁变快。


    “阿愿。”


    “蛊虫并未在你体内作恶,反倒是你……”


    薛从澜将手收回来,只见祈愿低下头不看他。


    “我们换一个新的方式,好么?”


    他说,他在画册上看过。


    祈愿感觉自己的脸更热了,他想让她,在他的上面。


    薛从澜将她头顶的账纱打成一个结,让祈愿把手举起来,拉着那帐纱上下,移动。


    祈愿不太会那样,便是薛从澜不停地将她举起来。


    烛火不曾熄灭,火影落在他脸上,晃动。


    祈愿忽然想到自己的神情也会是这般,她想要薛从澜将烛火灭掉,薛从澜不肯,“若是看不见你的脸,便失了几分喜悦。”


    “我要盯着你的脸,也要你盯着我的,想象着,我们如此姿态,一生一世都不会分开。”


    祈愿忍不住想要去揍他,“哪里有日日如此的,一生一世都分不开。”


    “我的意思是,说,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说罢,薛从澜将脸埋在祈愿的脖颈处,慢慢吸吮一边又用力压下去。


    直直地,贯穿进去-


    第二日,晨曦落在大地,晒过整个道观,祈愿几人从各自的房中出来,赶接下来的行程。


    却见道观的大门禁闭,住持站在门口,不准任何人离去。


    有其余的香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不能自行离开道观。”


    住持身边的大弟子道:“昨日有弟子犯了戒,那女子如今就躲在道观之中,恳请诸位稍等片刻。”


    裴观伸了个懒腰,然后抱臂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祈愿抬头朝着薛从澜看了眼,或许是昨日他们所听见的。


    穆舒瑶则是扯了扯祈愿的衣袖,低声问她:“莫不是你们……”


    祈愿顿时脸烫了下,然后摇了摇头,“不是。”


    穆舒瑶“哦”了一声,便没再问下去。


    众人将视线落犯戒的弟子身上,只见他孤身跪伏于冰冷的地面,一颗头颅剃得精光,在光影下泛着青茬,黝黑的面皮仿佛被烈日与风霜反复浸染。


    唇角斜斜挑起,带着一丝近乎挑衅的弧度,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混不吝的、近乎狂热的光芒。


    仿佛早已将生死看破。


    “大师兄,你可是师傅最为看重的弟子,可你为何还要犯戒,宁死也不供出那女子。”


    那住持斜着看了他一眼:“你若是将那女子供出,我便饶你一死。”


    他抬起头,看着住持,眼底露出一副嘲讽的笑:“那住持便杀了我。”


    祈愿捏紧了手,薛从澜注意到她的动作,回握住他的手。


    住持听到他这话,抬起禅杖,在他后背狠狠打了一仗,“你当真是执迷不悟。”


    “为师将你视为传人,倾心教导,如今你竟为了一个女子,忤逆为师。”


    “我便不信,找不出她人来!”


    “给我找!”


    犯戒弟子低着头,嘴角扯出一丝笑,倏然间,他抬起头,视线落在祈愿身上,他眼神顿了一下,然后,原本讽刺的表情变得错愕。


    他看着她:“阿愿……”


    祈愿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也惊了一下。


    她抬头看了一眼薛从澜。


    “你,你为何会,和他在一起?”


    “你认识我?”


    祈愿十分诧异,她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住持也朝着祈愿看来,“你就是尘铎想要藏住的那个女子。”


    祈愿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昨晚才来道观借住,一整夜都与我师兄在一起,怎会认识你们道观的弟子。”


    那住持不相信她说的话,反问道:“你既说了他是你的师兄,那你们为何会住在一起。”


    祈愿:“……”


    薛从澜道:“她是我未婚娘子。”


    尘铎登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她是你未婚娘子?”


    裴观和穆舒瑶也不认识尘铎,但他们对祈愿和薛从澜及其的了解,“他们是我的师兄和师妹,他们一直都在一起,怎么可能是你所认识的。”


    昨夜提灯的小弟子也出来说话,“他们入观之时,的确一直在一起。”


    尘铎说:“不可能,你就是阿愿。”


    祈愿的名字确实有一个愿字,她问他:“那我姓什么?”


    “祈愿,是你的名字。”


    尘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祈愿以及薛从澜,裴观,穆舒瑶皆觉得震惊。


    “我与你昨晚在一起吗?”


    尘铎磨了下牙关,朝着众人看了一眼:“在一起。”


    祈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像是颠倒了一样,“不可能啊,我明明与大师兄在一起。”


    这个世界上,难道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她?


    “你到底把她藏哪了。”


    裴观站出来说:“只有你说的那个祈愿出现,才能证明,他们是两个人。”


    裴观提到这个主意的时候,尘铎沉默了,他奇怪祈愿为什么会站在薛从澜的身侧,却不愿意将另外一个祈愿找出来。


    祈愿现在都开始怀疑了,她明明穿越的就是一个江湖本,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另外一个祈愿其实是她的双胞胎姐妹么?可是,即便是双胞胎姐妹,为什么会叫一样的名字。


    薛从澜盯着尘铎,二人的身量一样高,一个白皙如玉,一个黑皮顽劣,相互对峙,似乎没有人愿意承认,祈愿是两个人,也没有人愿意把她让给对方。


    “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


    薛从澜看着尘铎,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尘铎不明白这是为何。


    在一番心理斗争之后,他将“祈愿”带了出来。


    他把她藏进了他的密室。


    祈愿看着“祈愿”,两个人像是在照镜子,她睁大眼睛的时候,她也在睁大眼睛,两个人格外的吃惊,“你为何会长得与我一模一样。”


    “祈愿”生在一家农户,自幼便无依无靠,是尘铎救了她,将她养的安然无恙,而祈愿则生于栖山,与之经历大不相同。


    祈愿彻底凌乱了,倏然间她的心跳加快,她的手覆盖上自己的心跳,她闭上眼睛的瞬间,脑海里划过很多画面,有些是她在现代的画面,有些是她在栖山上的画面,还有一些,竟然是“祈愿”在山间农户生活的画面。


    她唰的一下睁开眼睛,有一种宿命论直达心底。


    都是她。


    这都是她。


    所谓的平行时空相交。


    不同的时间线里的人都是她,却又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祈愿意识到这一点,慌乱的退了两步。


    沉睡已久的系统在此时出声。


    【宿主,是系统的问题,时空交融,让你看见了另外一个时空的自己。】


    【系统恢复中,请宿主稍等。】


    祈愿唇角勾了下,疑问中又觉得有些好笑。


    祈愿:“等等。”


    【宿主有什么要求么?】


    祈愿:“不用改了,等我离开这个道观,一切便都正常了。”


    【可是……】


    祈愿又问:“只有我一个人拥有了所有的记忆,因为我是从现代到这本小说之中。”


    【是如此。】


    祈愿大胆猜测:“那即便我现在身处这本小说之后,原本身在现代的我,依然好好活着,她只是和我的经历不同,没有这段记忆,她在过一个,不曾进到攻略任务的生活。”


    【嗯……】


    听到这儿,祈愿彻底笑了。


    她问系统:“那为何最初的时候不与我说这些,反而一定要我攻略成功才可以回家。”


    【拥有这段攻略任务的你将是最完整的,没有攻略任务的你,便会按部就班的过你原本的生活。而在你原本的世界里,你幸福,乐观,原主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才希望你来拯救她,改变她的生活。我认定你会回家也是因为,那里,也是你最想要的生活。】


    祈愿完全不认同系统的观点。


    祈愿:“我回家是想要见到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我怕爱我的人发现我和原本不同或者我不能陪伴在他们身侧而感到难过,但我现在才发现,他们从来没有失去过我。”


    “而你说的原主希望我来拯救她。”


    “可原本就是我们自己拯救了我们自己。”


    她本身就是她,她们除了容貌一样以外,底色也是一样的,她能做到的事情,原主也能做到。


    系统:【世界本就千变万化,一人一时的决定将会扭转时空,而当下,也有原主自己选择拯救自己,而不依赖系统所召唤的你的时空,也就是说,她从未消亡,你们一直都是共生共存。】


    祈愿看了眼对面的“祈愿”,她听不到她内心的声音,但她们是同一个人。直到此时此刻,祈愿才明白系统本最后隐藏的真相。


    所以,回家,也只是一个督促罢了。


    督促她迅速完成任务。


    她挑了下眉,一时觉得可笑,也觉得可悲。


    她所为了的,本身就是一个圆世界,原本的世界里的她,是没有这段攻略任务的记忆的,那拥有了这段攻略任务记忆的她,是不是也可以说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祈愿将另外一个“祈愿”拉到自己身边,与她说:“这事儿发生了,重要的你打算怎么办?道观的弟子犯了戒,他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正好你也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我也是如此想的。”


    祈愿点点头,不论她们的经历是否一致,她都相信自己的选择。


    “是我!”


    “祈愿”转过身,朝着那道士说:“你们要找的人就是我,我与尘铎心生情愫,如今,已是一体。”


    “他犯了戒,按规矩,自愿离开道观。”


    住持恨铁不成钢,他咬牙道:“你这女子,好生不知礼,他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悟性极高,就这般被你毁去了前程,你竟大言不惭?”


    尘铎站起来,护在“祈愿”身旁,“与她无关,是弟子之错。”


    “你……”


    “自甘堕落,无药可救。”


    尘铎被逐出了道观,与“祈愿”一同下山。


    祈愿站在薛从澜身侧,她知道离开了这里,她和“祈愿”便再也不会相见。


    “你等等。”


    “祈愿”回过头,看向祈愿,只听她说:“若非有万全的打算,不要走险路,哪怕你觉得,当下,他为了你放弃了一切。”


    “那将来,他也会为了放弃你,放弃你们的一切。”


    “祈愿”道:“我知道,离开这里,便离开了庇护,但同样,也离开了限制,我可以做香料,早在之前,便已在京城开了一间铺子。”


    “好。”


    祈愿笑了声,“那便往前走,莫回头了。”


    “多谢。”


    “祈愿”朝着她看了眼,又看向不远处的薛从澜:“你也是。”


    “再会。”


    第96章 表白


    马蹄踏起烟尘,飞掠向塞外。


    “在道观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认识他们?”


    薛从澜问祈愿,祈愿摇头说:“我不认识。”


    薛从澜眯了眯眼睛,那夜,他曾去追过他们,却再也找不到,若非如此,他定杀了那人。


    “这世上,只有幸有一个你。”


    “独一无二的你。”


    祈愿一听这话,便知薛从澜又吃起了飞醋,“好好好。”


    祈愿倒在薛从澜肩头,眼睛笑弯,成月牙的形状。


    “你好像一点也不疑惑,那人为何与你长得一般无二致。反而,心情更好了似的。”


    祈愿挑了下眉,一边笑,一边思索着。


    而现下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她最终意识到,无论是在哪一个世界之中存在,她的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


    与其他时空的自己并不重叠。


    她不再急心于任务的终结,也不会苦闷,有朝一日与薛从澜分开。


    祈愿朝着马车外面看过去,雪山景色空明。


    晶莹的雪冠在霞光中折射出光芒,云雾缭绕,山体棱角分明,冰裂缝隙纵横交错,皑皑白雪覆盖在峰峦上,连绵起伏,于苍穹下勾勒出雄浑壮阔的曲线。


    她于这样的景色之中,回过头,眼睛里闪烁着熠熠星光,看向薛从澜:“我喜欢你。”


    她没有一刻如此豁达,坦诚的承认自己对薛从澜的爱意。


    有时,过分的理智会令她停下走向薛从澜的脚步,她只会告诉自己,这段关系迟早也是要分开的,没有结果的事情,不值得自己动心。


    可如此,便也限制了自己动心的自由。


    薛从澜凑到祈愿脸庞,他说,“我知道。”


    “我知道,你喜欢我。”


    “为何?”


    祈愿有些纳闷,她好像并没有向薛从澜表示过强烈的喜欢。


    “你只要有一点喜欢我便足够了。”


    薛从澜道:“若是你不曾喜欢我,恐怕,连让我靠近你的机会都没有。何况,你见到我,会兴奋的流水。”


    祈愿“唰”的一下瞪大了眼睛,同时,用手捂住薛从澜的嘴巴:“你胡说八道什么!”


    薛从澜蹙眉,手从襦裙下面探进去,一本正经的问她:“我说错了吗?”


    粉嫩的兔嘴,像是有吸力一般,将他的手指顺势吞进去,咬住,不肯松开。


    一根,两根,三根,连续吞进。


    将整个兔嘴都撑大了。


    “你喜欢吃兔肉么?”


    祈愿摇了摇头:“我不,吃。”


    薛从澜说:“可我有点喜欢。”


    他有比三根手指合起来还要大的大小,故而一边心疼兔嘴被撑大,又担心无法完全弄进去。


    “忍忍。”


    祈愿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圆溜溜的,里面都是水光,她担心自己的声音一不小心会被外面的裴观和穆舒瑶给听见。


    “阿愿。”


    薛从澜把兔嘴全部吃了,吞进自己的唇腔里,含糊了声:“我喜欢你,更甚过你喜欢我。”


    “只要你有一点喜欢我,我便会将自己的全部都拿来喜欢你。”


    “你……”


    祈愿说不出完整的话,但她红着脸,娇/羞道:“你只是因为我可以让你兴奋,才喜欢我。”


    “而不是真正喜欢我。”


    “我喜欢你的娇纵,天下之人,无人敢予我白眼,只有你。”


    “……”


    穆舒瑶睡了一路,再醒来时,他们已经到了一家客栈,裴观骂骂咧咧从马车上下来,他直冲上去,然后与穆舒瑶说:“早知,便不陪大师兄他们来了。”


    “怎么了?”


    穆舒瑶惺忪着一双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裴观见状,也没好意思多扯说什么。


    回来的路上,祈愿想了很多,她又想到了那个“祈愿”,还有尘铎。


    “系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宿主,我已经因为意外让你看见了另一个时空的你自己受到系统局的惩罚了。】


    祈愿听到这儿,有些想笑,“我就问一个。”


    “那个祈愿和尘铎在一起,而我和薛从澜在一起,也就是说,在不同时空里,和我在一起的人也是不同的,对么?”


    【是啊……不同时空的你身份不同,所遇见的人也不同,和你在一起的人自然也不同。】


    “也就是说,只有在这个时空里,我才会和薛从澜在一起。”


    【宿主你的推断是对的。】


    只有在这个时空,才能遇到薛从澜,也才能和薛从澜在一起,只要有一分一秒的差池,他们都不会是现在的结局。


    意识到这一点,祈愿再次感慨命运的神奇-


    祈愿直接拿了客栈房间的对牌,上了楼,同薛从澜一间屋子。


    薛从澜跟着祈愿进去。


    有些意外她的举动,“往日都是我进你的屋子,如今你倒肯主动与我住在一间。”


    祈愿回头笑了声,“表诚意。”


    薛从澜问她:“表什么诚意?”


    祈愿轻哼了声,直接坐上榻。


    薛从澜走到她身边,没有问话,只是一味的低下来,将她脚上穿的靴子的系带解开,然后脱下来。


    “你的脚有点冷。”


    “我帮你捂脚。”


    祈愿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脚放在薛从澜身上,让他帮自己捂,她的后背倚靠下去,“前路漫长,要是能捧个话本看就好了。”


    “明儿就去给你买。”


    祈愿反问他:“为何不现在去?”


    “你不是说,表诚意?”


    薛从澜将她的脚往前一拽,祈愿整个人前移了下,凑近到了薛从澜脸前。


    她仰头的瞬间,薛从澜的五官尽数在她眼前放大。


    “亲我。”


    祈愿眼睛眨了眨,没有动,薛从澜凑到她唇边,又强调了一遍:“亲我。”


    她反应过来,又有点想笑,“你是这么理解我的诚意么?”


    “你喜欢我。”


    “嗯。”


    薛从澜的气息吐在她的鼻尖,二人的鼻息缠绕,他等了又等,手揽在她的后腰处,将她往上一勾,唇瓣相触。


    “你说的话本,我看过几册,有很多姿势,我们都没有试过。”


    祈愿听见薛从澜说什么,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我们明日还要赶路,今儿个还是早些睡吧。”


    薛从澜抬了下下巴,指了指外面,“天还亮着。”


    “等天黑了,我们就睡。”


    祈愿记得原著设定里,薛从澜风光霁月,是天上谪仙的存在,谁知她自己接触了才知道,原来薛从澜也这么的“接地气”。


    这么喜欢和人贴在一起。


    像个粘人的小狗。


    他在过上面,她也在过上面,他甚至在过后面,尽管祈愿自诩自己看过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此时此刻她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还有什么呢?


    “你叠坐在上面。”


    “用手撑住我的肩膀。”


    “借力,然后用力往下压。”


    “……”


    祈愿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深度,原本是她压着薛从澜的肩膀,到了后来,反倒是薛从澜压着她的肩膀。


    祈愿张大嘴巴,用力吸了一口气。


    兴奋中,她的手拽了下头顶的纱幔,“刺啦”一声,拽了下来。


    纱幔落在她与薛从澜的头顶。


    祈愿与薛从澜的动作停了下来,两个人看着彼此,呼吸一浅一长。


    祈愿又抬起手,想要将头顶的纱帐取下来,被薛从澜用手制止住。


    祈愿想到了婚礼上的头纱,就像这样。


    只不过,在现代,头纱都是白色的。


    而这片纱幔是红色。


    “阿愿,等我们从塞外回去,我便迎娶你为妻,好么?”


    薛从澜这一句话问出来,祈愿看了他一眼,拒绝道:“不要。”


    薛从澜皱了皱眉头,没明白祈愿的意思。


    祈愿说,“求婚哪是这么简单,一句话的事情,你还需要很多考察。”


    “你无父无母,我原想让五师傅为你做主,可之前的真相,你与她也不能和睦相处。”


    祈愿差点忘了,薛从澜是古代人,满脑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加上什么三书六礼之类的。


    祈愿说,“不若,你有空看看话本,瞧瞧里面的主人公是如何成亲的。”


    “里面的主人公是如何成亲的?”


    “嗯。”


    薛从澜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下了祈愿说的话。


    他们夜里又折腾了几次,其中,最令祈愿舒服的,还是观音坐莲。


    只是,她期间不停地帮薛从澜擦汗,将他额头的汗珠都擦去,“阿愿,叫我。”


    他不停地在她耳边低语。


    声音温柔,却又有些急躁和霸道。


    “叫我夫君可好?”


    祈愿逗着薛从澜说,按照规矩,要等成亲之后脚的。


    “我想听。”


    祈愿拖延了一会儿,才轻声细语地喊了一句夫君。


    薛从澜听到她的声音,长舒了一口气,祈愿一边叫他,一边咬上他的耳朵,瞬间,薛从澜整个人蜷缩起来,身体滚烫。


    祈愿笑了声:“你怎么在发抖啊?”


    薛从澜眼底猩红,一把将她翻转过来。


    俯视着她,不过几秒,他低下头,啄住她的唇,不停的吻进又吻出。


    “你怎么也在发抖?”


    祈愿盯着他,身体不受自控,两个人像是达成了一种约定,又像是不约而同,她抱紧他,他也抱紧她,然后同频率的震/颤。


    像是将彼此的心跳也连在一起。


    第97章 回家


    “若我不曾记错,你家就在附近吧?”


    夜里,裴观提着酒壶从房间出来,看见穆舒瑶一个人倚靠着栏杆,眼神空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裴观的声音,穆舒瑶回过头,看向他,点了点头。


    “嗯。”


    “要不要回去看看?”


    穆舒瑶心里忽然酸涩,眼眶有点泛红,然后摇头说:“不了。”


    “也对,当初,他们想让你回去家中,安稳度日,让你放弃如今拥有的武艺。”


    裴观说,“我帮你进去拿一盏杯如何?”


    穆舒瑶问他拿杯子做什么,裴观说:“自然是想让你陪我喝一杯喽。”


    穆舒瑶拒绝道:“我不……”


    裴观:“如今栖山是大师兄做主,以前的规矩就别守着了。”


    “要我说,你把天上这月亮盯烂了,自己也哭不出来。”


    穆舒瑶瞪了他一眼,“谁说我要哭了?”


    裴观双手一摊,脸上露出一个贱嗖嗖的表情,然后喝了一口酒,陪着穆舒瑶一起看月亮。


    “诶,你说,这月亮上真的住了嫦娥么?”


    穆舒瑶摇头,“不知道。”


    然后她又问:“你不是会算卦么?你算算,有没有。”


    “我看有。”


    “……”


    穆舒瑶其实对裴观的那些完全不相信,不过一会儿,裴观说:“我给你算一卦如何?”


    “算什么卦?”


    “算,你家里人如今在做什么。”


    “算这个干什么?”


    裴观说:“你不是不回家吗?那我隔空让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


    裴观叹了一声,“不过,穆舒瑶,我之前看你,总觉得你有股劲儿,那种较真的劲,有的时候我看着还挺乐,我就想,栖山怎么还会有你这么一号人。”


    “七岁那年,你被三师傅罚,在山上砍柴。”


    “我也被二师傅罚了。”


    “我想偷懒,不想下山学功夫,你却急忙砍完柴,想要下山去学功夫。”


    “我问你为什么?”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我的么?”


    穆舒瑶看向裴观,眼神一顿。


    那些记忆有些清晰,也有些模糊。


    “我忘了。”


    裴观勾了下唇,“可我还记得呢。”


    “你说,你将来要走出栖山去,你要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嘲笑,你是一个女娘,你即便是个女娘也比许多男人都要厉害。”


    “那又怎样,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我只是寥寥众生之中,最为普通的一个。”


    裴观摊手,“那你要看自己与谁比,若我们与大师兄比,自然比不过他,可是若将你与小师妹比呢?”


    穆舒瑶:“你当真是没得比了。”


    裴观笑起来,“你只看得见自己的普通,却看不见自己长处。”


    穆舒瑶怔住,看着裴观,脸上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容。


    裴观拍了拍手:“你挺厉害的。”


    “你是栖山的大师姐,提及你的名字,无人不知你。若你离开,想看更远的地方,那便去。”


    裴观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月亮,“毕竟,每一处的月亮,都是不一样的。”


    穆舒瑶弯唇笑了声,随后看向裴观,裴观挑了下眉,“不过,你可别爱上我。”


    穆舒瑶脸上的笑意压下去,恨不得抽裴观,裴观晃了晃脑袋,然后又喝了一口酒。


    “不过,我也想,看月亮。”


    两个人无言,坐在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说到幼时之事,裴观只记得自己如何偷懒,然而,他如今也没有多差,他说:“你看,我多聪明。”


    穆舒瑶:“……”-


    祈愿抱着薛从澜,有些疲软的靠着他的肩膀。


    “那日听阿兄提起,阿姐的家就在不远处,我去问问她,看她要不要回去。”


    “嗯。”


    正说着,祈愿瞧薛从澜脸色苍白,她盯着他问:“你怎么了?”


    他摇头说,“没什么。”


    祈愿伸手摸到他的额头,忽觉她的掌心发烫。


    “你发烧了。”


    薛从澜的身子硬朗,又是习武之人,寻常风寒压根入不了体,如今却不知为何,发起烧来。


    祈愿要起身,薛从澜不愿意放过祈愿。


    还想再来一次。


    祈愿摸着他的额头,提醒他:“你发烧了,不许再做那种事情了。”


    “要不然,你身体会受不住,越来越虚脱的。”


    薛从澜执拗:“我没有喜欢够你。”


    “喜欢够……”


    祈愿见如此没有办法说服薛从澜,她道:“可我,武艺不高,你病了,若我被你染上病,怕是会比你还难受。”


    薛从澜听到这儿,才答应下来。


    他也不愿祈愿会染上病,得风寒。


    “你先休息,我去问问阿姐。”


    “一会儿出去,再给你买药。”


    第98章 想你


    祈愿找到穆舒瑶,询问她是否要回家。


    穆舒瑶与裴观看了一晚上的月亮,她忽然想,那信上之事,总要回去问个清楚。


    祈愿说:“大师兄病了,我得出去给他买药,刚好可以与师姐同行半路。”


    “嗯。”


    裴观瞧穆舒瑶与祈愿要离开客栈,追上来问,“一起?”


    穆舒瑶说:“我想回家一趟。”


    裴观啧了一声:“不是,我没想和你一起回去。”


    “我送你过去。”


    裴观说:“我们快到边境了,这里人口杂乱,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你和阿愿两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祈愿看了眼裴观,眼睛笑眯眯的,“阿兄如今也如此体贴了。”


    裴观做了一个拍祈愿脑袋的动作,“你这死丫头。”


    祈愿往前逛,快到大周的边境,蛮人的东西便也越多,按现代的话来说,这都是少数名族的东西,迟早是要大一统的。


    不过,按这个朝代来说,还有些久远。


    她直奔去了医馆,这里有当地话,祈愿听不懂,便让穆舒瑶给她翻译,挑好了薛从澜的药,穆舒瑶出门时,撞见了她的兄长。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妹。”


    穆家大郎看见穆舒瑶,惊喜地睁大眼睛,“你回来了?”


    然后,他朝着一旁的裴观和祈愿看去,问她:“怎么不回家看看?”


    穆舒瑶说:“陪师妹来买药,还是会回家去的。”


    穆大郎点了点头,然后说:“哦。”


    “让他们一起吧?”


    “他们都是你在栖山的同门弟子么?”


    穆舒瑶点点头,穆大郎说:“多谢你们平日对阿瑶的照顾。”


    祈愿笑嘻嘻地说了一声:“是我要谢谢师姐平日对我的照拂呢。”


    裴观在一旁不作声。


    穆大郎领他们一起去院子里,他已成家,家中媳妇正在做饭,瞧他将人领回来,一脸喜气:“小妹回来了!”


    穆二郎与三郎未成家,与他们一同住在这院子里。穆大娘瞧见穆舒瑶,当即红了眼,她说,“阿娘想你许久,你却连封信都不回阿娘。”


    “如今回来了。”


    穆大嫂说:“我给你们做饭去。”


    现宰的老母鸡,在大锅里咕嘟翻滚,上面还铺着一层黄油,同时,穆大嫂开了锅,用方才在菜园里新掐的空心菜翻炒。


    “没什么大肉,各位将就着吃,我再去炒个菜。”


    祈愿和裴观坐在饭桌上,穆大娘当着祈愿与裴观的面问穆舒瑶,也不避讳:“据说宋家那小子是个杀人的主,你既与他不成,如今已到了年纪,不如回家来,踏踏实实成个亲,你哥嫂也能帮衬你。”


    穆大娘这话一说,祈愿与裴观便朝着彼此看了一眼,穆舒瑶说:“阿娘,我与师兄还有师妹,已经决定去北境平定战乱,成家之事,并不着急。”


    “平定战乱?”


    穆大娘一听如此,登时将脸拉了下来,“你一个女娘,去那等危险之地做什么?”


    穆舒瑶说:“我自幼学武,在栖山长大,本不畏惧这些。”


    穆大娘反驳她:“那你是年幼……”


    “年幼与长大了,又有什么分别?年幼时,更容易死。”


    穆舒瑶说到这儿,语气哽咽,她家中无法养育她,便将她送走,如今她不需要任何人养育了,却要让她回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阿娘担心你,你却如此不识好歹。”


    “阿娘……”


    祈愿当真翻了一个白眼出来。


    好一个为了孩子好。


    该她展翅高飞时,将她绑回家中。


    所谓的哥嫂帮她,究竟是哥嫂帮,还是她帮,都是另说的,何况,二郎与三郎还未成婚……


    祈愿在一旁道:“这都是师傅们派给的任务,若是师姐不去,回去会被责罚的。”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穆舒瑶看了眼,“这些年,三师傅养育师姐长大,已经在栖山帮她物色好了人选,等师姐回去栖山,也是有所依靠的。”


    穆大娘张了张嘴,道:“那总归是不如……”


    “不如这里吗?”


    祈愿笑嘻嘻说:“可比这里好十分呢。”


    穆大娘瞧着祈愿的脸,“你这姑娘……”


    祈愿也不接话,只是吃饭菜,一边吃一边夸,穆大嫂做的饭好吃。


    直到离开这院子,穆舒瑶才问祈愿:“你方才为何要与我阿娘扯谎?我在栖山根本就没有……”


    “我若不说那些,你便不能离开这里了。”


    祈愿不愿将话说的难听,更不想与穆大娘有争执,便只能想这么一招。


    祈愿跟穆舒瑶说:“阿姐,你的路是你自己要决定的,往哪里走,去哪里,不能旁人说了算。你既觉得自己不能留在这里,便不要犹豫了。”


    “心软之人,便是无福之人。”


    裴观反倒不认同祈愿这一点:“阿愿,终归这是她的母亲与兄长,离开他们,他们伤心难过也是自然。”


    “可师姐与那些自小长在乡野的人不一样,她提过剑,是站在马背上的女子,若为了这些眷恋,留在这里,放下自己手中的剑,和这里那些人一样,阿姐这些年所遭的罪便白遭了。”


    “路已走到此处,便无需回头。”


    “不是她们需要阿姐,是阿姐需要自己。”


    “……”


    祈愿他们回到客栈时,她发现薛从澜还没有入睡,他的脸色藏白,一个人却坐在桌前,打磨他的剑。


    “你都生病了,怎么不躺着好好休息?”


    “我看你许久不回来,有些不放心。”


    祈愿笑着:“如今还未到北境,何况有阿兄陪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他陪着,也不放心。”


    薛从澜说,他不放心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即便是裴观。


    “若是让裴师兄听到,必会说你竟瞧不上他的武艺。”


    “我的确瞧不上他。”


    祈愿:“……”


    她探过身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我让小二煎了药,等药煎好了,你将它喝了,捂一夜,便好了。”


    听她说罢,薛从澜问她:“你抱着我睡么?”


    祈愿摇摇头说,“那便不了。”


    他都发热了,再睡在一起,会更热的……


    薛从澜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将祈愿一把揪进怀里,“我要抱着你睡。”


    “诶。”


    祈愿微微挣扎,薛从澜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上,低声说了一句:“只分开这么点时候,我已经想你了。”


    “特别想你。”


    祈愿原先不相信世界上当真有如此腻歪的人,如今倒是瞧见了。


    她笑了声说:“你先躺好,等你好了,做什么都不迟。”


    “做什么都不迟?”


    薛从澜拉着她的手,非要她躺在他的身侧。


    二人就那样挤着睡了一夜。


    夜里,她听见外面风雨交加,睡的不太踏实,电闪雷鸣间,电光闪过薛从澜的脸,祈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手指点上他的眉心,鼻尖,顺势往下滑,滑到人中和嘴唇的位置。


    他的五官凌厉好看,闭着眼睛时,没了眼底那阴鸷夹着温柔的目光,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不一会儿,她看见眼前的人忽然睁开眼睛,然后顺势张开嘴巴,将她的手指含到口中,包裹了进去。


    他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问她:“没睡着么?”


    “没有。”


    他又问:“是不是被窗外的雷声吵醒了?”


    紧接着,祈愿感受到他滚烫的手捂在自己的耳边,他说:“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祈愿忍不住笑了声。


    “那你呢?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盯着我看的时候。”


    “我盯着你看的时候?”


    祈愿有些震惊,薛从澜是怎么发现的,难道他有透视眼不成。


    祈愿想要把手拿出来,他却没有松开。


    甚至用牙关轻轻磨动他的手指。


    “你知道么,你平时的时候,也是这样温热的包裹我。”


    “你的里面,又热又烫。”


    即便是在夜里,祈愿的脸还是烫起来。


    她要彻底离开薛从澜,薛从澜反将她拉到了怀里。


    他的手掌扣在祈愿的后脑勺,祈愿被迫仰起头,盯着他的眼睛。


    “为什么要跑呢?”


    “因为你胡说八道!”


    祈愿睁大眼睛,瞪着薛从澜。


    “你的手指,如此,不会觉得舒服么?”


    “没……”


    可能是男女构造的不同,祈愿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舒服的,就只是能感觉到他舌尖在她的手指上跳舞,一边将她包裹住,不松开。


    “我会很舒服。”


    “……”


    “快睡吧。”


    祈愿催促他,“若是再不入睡,你这高烧便无法退下去了。”


    “我只想知道,这雷,你怕不怕?”


    祈愿摇了摇头,“不怕。”


    他安心地闭上眼睛,最后又说了一句:“不怕就好。”


    第二日一早,祈愿醒来,发现薛从澜的手还是昨夜的动作,他不知是何时醒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笑了下说:“你醒了?”


    祈愿点点头,然后将手伸到他的额头上。


    停留了好几秒,她察觉到:“好似没有昨日那般烫了。”


    “看来,今日再喝一副药便好了。”


    祈愿好奇,又问他:“你近日怎么身子变得这般弱,从前并不轻易生病的。”


    薛从澜将手上的佛珠一个关卡打开,祈愿看见,一只通体黑色,触角发红的虫子躺在血泊里。


    它的触角动了动,翅膀在血泊里挣扎。


    像是感受到了祈愿的气味,朝她扑腾而来。


    然而,当它爬到佛珠壳子边缘之时,薛从澜将佛珠壳子扣上。


    祈愿怔了怔,过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这是原本在我体内那只蛊虫么?”


    面对祈愿的问题,薛从澜并未回应。


    祈愿觉得震惊。


    “你是何时将它从我体内取出的,怎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第99章 玉牌


    “蛊虫是自愿爬入你体内的,非强硬手段,自然无法将它从中取出。而若让它感受到你想要将它取出去的决心,它必会想方设法掩藏起来。”


    “故而,我引诱了它很久。”


    而祈愿不知道的是,当蛊虫爬入她体内之时,最好的取虫办法便是,将她杀了。薛从澜为了在取虫之时不危及祈愿的身体,想了很多的办法。


    而这其中的曲折,他都选择不告予祈愿。


    倏然,祈愿凑到薛从澜耳边,在他的耳后不停的嗅。


    她发现,薛从澜身上那股只有她闻得到的奇异的香味,变得轻淡,就快要消失了。


    “那你引诱它,一定费了很多心力吧。”


    “没有。”


    说话间,薛从澜移开自己的视线,轻声咳了几下,脸是病态的白,嘴角轻轻溢出血来。


    祈愿瞧见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难怪你平日有内力自护,如今也会被风寒侵入体内。”


    “我如今喜欢你,已经不讨厌那个虫子会控制我无限制的靠近你了,你还将它取出来做什么?”


    薛从澜说,“我想要一个答案。”


    祈愿蹙眉反问他:“什么答案?”


    “一个你真心喜欢我,没有受任何控制的答案。”


    祈愿噗嗤笑了声,“还真是纯情。”


    祈愿将头埋在他怀里,用头发蹭了蹭他的胸口,她说:“我喜欢你。”


    “好像听多少次,都没有够。”


    薛从澜又让祈愿重复了好几遍,才罢休-


    穆舒瑶自己一个人,又回了一趟家。


    她站在家门口,看着长嫂在院中忙活,大哥在一旁叹息,“阿娘还是希望阿瑶找个人出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阿瑶不肯。如今,阿娘正伤心着。”


    长嫂说:“若阿瑶在家中,便可帮我一起照看母亲。不若,你再去劝说劝说?”


    穆大郎摆了摆手,将她拒绝了:“家里需要男丁干活,阿瑶是个丫头,阿娘便觉得她没有用,将她送去了栖山。而今,阿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了,我何必将她绑回来。”


    “算了,由她去吧。”


    “母亲那头,我去与她说。”


    听到这儿,穆舒瑶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她看了大哥好一会儿,捏紧了手中的剑,转身离开。


    她若再踏进去一步,反而会将自己的未来都锁在里面,再也不回头,往前走,哪怕外面腥风血雨,她也是不怕的。


    穆舒瑶回去的时候,裴观已经将出行的行李都收拾妥当:“你上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


    “阿愿和大师兄呢?”


    “已经在马车上了。”


    “哦。”


    原本他们想着要快点到北境,可风雪难挡,终究拉慢他们的步子,一个月后,马车才行到北境。


    朔风裹挟着雪粒砸在夯土城墙上,发出沙沙闷响,戍楼箭孔里透出的烛火在风雪中明灭不定。


    戍卒握紧冻得发僵的刀柄,呼出的白气瞬间在络腮胡上凝成霜花。远处,胡笳声裹着寒意传来,惊起城头的寒鸦,飞向浓墨的夜色。


    马车停在城门门口,箭矢对准。


    裴观从马车上站起来,朝着上面呼喊:“诶,别急着射我们!”


    “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奉贵妃娘娘之命,我这儿有她的玉牌!”


    对准他们的箭矢缓缓收起,不一会儿,城门大开,有人身披铠甲走来。


    “你是说,你是奉贵妃娘娘之命而来?”


    “嗯。”


    那人冷笑了声:“京城还有什么人可出,怕不又是个酒囊饭袋来此混个官职罢?”


    “你这人……”


    裴观不可否认,如今的朝堂之上,没什么可用之才,但他们几个不是京城本土人士。


    “虽说是奉贵妃娘娘之命,可我等是栖山中人,将军还是莫要说胡话了。”


    “栖山的?”


    沈从羡脸上的表情一变,“哦对,自从你们换了掌门,栖山的人,对朝堂之事,便也开始插手了。”


    裴观:“……”


    “那个掌门也死了。”


    沈从羡往马车上一看,“死的好啊。”


    穆舒瑶:“……”


    裴观以为沈从羡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紧接着,他只听他说了一句:“进来吧。”


    他说:“我叫沈从羡,是北境大军的将军,守在这里,有一十二年了。”


    “这些年,从京城来过不少官。”


    “但都是没过几日,便朝着闹着又回去了。”


    “北境说乱,但这些年,也都只是小打小闹罢了,没有真的开战。”


    “之后,又有公主和亲之事。”


    “亦是……”


    沈从羡往回看了一眼,“不过,你们怎么看待公主和亲一事?听说,观贞太子与贵妃娘娘吵的不可开交,但观贞太子最后还是拗不过贵妃娘娘。”


    “民间说,贵妃娘娘自己身为女子,却用女子做交换。”


    “观贞太子,反倒是明君。”


    几人沉默着,不曾接话,没一会儿,穆舒瑶说:“观贞太子是理想者,他想要什么都好,什么都依着他所想而来,可如今大周的局面由不得如此,若是有的选,贵妃娘娘也不会出此下策。”


    “有些事,不是当下干的合理,才叫对。”


    “要看,这决策,往后十年,或许说,是几百年的影响。”


    “……”


    沈从羡回头看向穆舒瑶,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挑了四座营帐给他们。


    让他们自己选,一边说:“这里没什么山珍海味,只有小米和粗粮,我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


    “我一会儿让人给你们送过来。”


    “嗯。”


    沈从羡离开之后,四个人先是一起进了一个营帐,聚在一起聊。


    “先前不开战,是因朝中无可用之人,而贵妃娘娘派大师兄前来,想开战的决心是有的,而这个念头,不知那沈从羡知不知道。”


    “若是想要大师兄领兵,必得要让那沈从羡同意,否则,他在后面给咱们使绊子,怎么办?”


    “应当不会……”


    穆舒瑶觉得裴观杞人忧天了,“他既在北境守了这么些年,必然懂得这些。”


    “先前是因皇室的缘故,无法开战。”


    “说不准,他从一开始,便想打呢,只是朝廷不允罢了。”


    裴观道:“倒也有这个可能,今儿不早了,先休息罢,等明儿,你去探探口风。”


    穆舒瑶蹙了下眉,想问裴观,怎么是她去探口风,不是他,但她想了想,是谁去都无关紧要。


    “……”


    来北境的路上,天气苦寒,薛从澜的身体始终冰冷,虽说比起开始的时候好了不少,但比起从前,还是有些虚弱。


    祈愿让他念了一路的清心经。


    而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最深处的欲/念。


    “阿愿。”


    “我想你了。”


    祈愿离开营帐之时,薛从澜从她的身后将她抱住,祈愿脚步顿下来,一边回头看过去,紧接着,薛从澜咬了咬她的耳朵,“别走,好么?”


    祈愿说:“你身体还很虚弱,不要……”


    “你不想我么?”


    薛从澜用格外幽怨的眼神盯着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是他一直在想她,而她,从来没有想过他。


    “你当真是因为蛊虫,才会喜欢亲近我。”


    “如今,我将蛊虫取出。”


    “你竟连我都不想……”


    祈愿解释,“不是。”


    她只是在乎薛从澜的身体,“而且,你不是念了清心经么?竟然,对你来说,没有用处?”


    “无用。”


    薛从澜斩钉截铁道。


    “在你面前,一点用也没有。”


    祈愿:“……”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原著小说里,薛从澜的人设是,不近女色。


    所以,再最开始的时候,祈愿意识到自己馋薛从澜的身子的时候,她只怕自己的行为过界,会引起薛从澜的厌恶,令她无法完成攻略任务。


    而现在看来,什么不近女色,讨厌亲近……都是假的。


    甚至,那方面,强的很。


    祈愿唉声叹气了声,“据说人太厉害了,也是会被人抗拒的。”


    “你是因此抗拒我?”


    祈愿:“……”


    她实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没有抗拒你,只是担心你罢了。”


    薛从澜搂着她,不愿意松开自己的手,祈愿说:“那就这样抱着睡一夜,好不好?”


    “好。”


    眼见祈愿答应了,薛从澜没有再多问旁的,将她抱起来,手脚轻慢地将她放到榻上,然后,和衣将她搂在怀里。


    累了一整日,她没多久就入睡了。


    只是夜里,她不停地感受到身后有弹簧在弹跳,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像是在找什么入口一样。


    她说:“别闹了。”


    转而听见一句,“没闹。”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他额头上出了汗,整个人憋的通红。


    眼角都是湿润。


    祈愿用手帕将他额头的汗水擦去,“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你无法控制它了么?”


    薛从澜咬了下牙关,然后将脸埋在祈愿的怀里,“我能。”


    “我答应了你,自然不会说话不作数。”


    祈愿吻上他的脸,轻轻落下,“澜,我爱你。”


    薛从澜睁大眼睛,看着十分困倦,迷糊着亲了他一口的祈愿,她的眼睛是笑得,脸颊是粉红的,整个人都是满足的模样。


    她睡着了,薛从澜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他几次控制住自己吵醒祈愿的动作,小声告诉自己,他这般爱她,必不能一不小心将她吵醒。


    毁坏了她的一场酣梦。


    “只是,阿愿,你这梦里,有我么?”


    营帐外,风雪交加,有雪粒打在上面,火星子冒着,驱退营帐外的寒冷。


    薛从澜怕祈愿觉得冷,将自己身上的被褥尽数盖在祈愿的身上,然后搂紧了她。


    第100章 星光


    穆舒瑶拢紧衣裳,一早便冒着风雪前去找沈从羡,“沈将军。”


    “我是穆舒瑶,不知我现下可否进去?”


    沈从羡听见外面女子的声音,他想起来见过她们,晓不得是其中哪一个,眯了眯眼睛,将身上的里衣拉紧,然后抬头说:“进来吧。”


    “沈将军……”


    穆舒瑶瞧着他,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眼尾镌刻着沧桑纹路,他的下颌线条紧绷,鼻梁高挺笔直,薄唇紧抿成锋刃的形状,唇角常年挂着不怒自威的弧度。


    宽厚的脊背犹如山峦,轻薄的衣衫下,可以窥见精悍的肌肉轮廓,双臂肌肉虬结,身姿挺拔,哪怕随意一站,周身亦散发着战场磨砺出的铁血气场,令人不敢直视。


    “你是?”


    沈从羡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穆舒瑶也不觉得有什么,她重新说了一遍:“我是穆舒瑶。”


    “哦。”


    沈从羡轻轻挑了下眉,抬头看过去。


    “什么事?”


    “想来探听,沈将军您对平定北境的看法。”


    “平定北境……”


    沈从羡笑了声,他顺势往前走了一步:“我凭何告诉你这个小丫头?”


    小丫头?


    穆舒瑶抬起头,倔强的唇抿成一条线,自她习武之后,她便是栖山的大师姐,还没有谁说过她只是个小丫头,况且,这在穆舒瑶看来,简直就是在侮辱她。


    “沈将军,我们是贵妃娘娘派来,协助你平定北境的。”


    “协助?”


    沈从羡块头大,纵使穆舒瑶并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娘,在他面前,相比起来,依然显得格外幼小,她说:“北境之处,多年被蛮人扰乱,可见,你管的也不怎么样!”


    “你这丫头,就不怕我让人将你吊起来,挂在军营外面示众?”


    穆舒瑶嗤了声,只当他是个无脑的蛮横之人。


    没过一会儿,沈从羡冷淡地朝她瞥了眼,说:“你出去吧。”


    “让那个姓薛的来找我谈。”


    穆舒瑶仰头看沈从羡,只见他慢慢勾起唇角,一副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的模样。


    她眯了眯眼睛,然后瞪了他一眼。


    从营帐中出去。


    沈从羡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唇角扯了一下,然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裴观问穆舒瑶打听出来什么没有,穆舒瑶摇了摇头,说了沈从羡的意思,让薛从澜过去找他,一边,穆舒瑶忿忿不平。


    直道是沈从羡小瞧了她。


    祈愿在一旁安抚穆舒瑶:“他打从见我们第一面起,便不客气。”


    “此人性格便是如此,换我过去,他当是一样的态度。”


    祈愿笑着带她转移话题:“我研究了一下,这里太过寒冷,得吃些热的东西,才能让身子暖和过来。”


    穆舒瑶转头看向祈愿,只见她在这种环境之中,没有任何抱怨,只是一味的想法子让自己过的好一些,也渐渐地忘记了在沈从羡那里的事儿。


    祈愿将一碗热腾腾的羊汤盛出来,端给穆舒瑶,穆舒瑶问她:“这羊是从哪来的?”


    “今早大师兄去山上猎的。”


    “哦。”


    穆舒瑶道:“难怪,此处少见荤腥,如今还有羊汤可喝。”


    “阿兄呢?”


    穆舒瑶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明明方才还在这儿。”


    “兴许是同大师兄一起去找沈从羡了。”


    “嗯。”


    来到北境之后,祈愿一直想办法回忆原著的情节,可无论如何她都想不起来。


    她听着营帐外风雪呼啸,忍不住想,这一战,定是美好的结局-


    “如若我不曾记错,栖山弟子不涉朝政,但如今看来,我所了解的,是错的?”


    “我并非为了任何事情而来。”


    薛从澜勾唇笑了声:“我是为了一个人而来。”


    “为一个人?”


    沈从羡显然不信,他说:“男儿有志,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不屑地笑了:“怎会是为了一个人?”


    薛从澜挑眉道:“她想要的,我都会为她做到,哪怕是为了她,打一场仗。”


    沈从羡道他不曾见过真正的刀枪,才会如此猖狂:“纵你有天下第一之能,也无法抵挡大军压境。”


    “如今,朝中无人,亦无钱可用。”


    “若能打,我还能等到今日?”


    “营中的粮草不足,只够半月,你确定,你能用半月的时间平定北境?”


    薛从澜微蹙了下眉,没有开口。


    沈从羡又不屑一顾地笑了下,他便知道,薛从澜做不到的-


    薛从澜这一去一回,便是一整个下午,他回来的时候,祈愿正热着汤。


    她一边给自己捞了一碗,用来暖胃,一边给薛从澜递了一碗。


    薛从澜看到祈愿递来的汤时,挑了下眉,然后顺手接过。


    如今,祈愿像是换了个性子似的,说不上来哪里变了,好像她的眼睛里,多了星光。


    “如何?”


    薛从澜道,“如今看,要准备算无遗策的作战计划才能不亏。”


    倏然间,薛从澜转头看向祈愿,问道:“阿愿,你为何一定要我来平定北境?”


    祈愿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最开始的原因是她想要找一个回到现代的契机,她以为只要将剧情线足够了,就可以回去。


    因为她已经成功完成了好感度任务。


    但在那个寺庙之中,她发现,好似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原来在不同的时空中,都有一个她存在。


    她是个意识主体,她成为谁,谁就是她。


    逐渐意识到这一点,祈愿有些放下回去现代的执念。


    那个没有穿书记忆的她,现在在现代,一定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不因缺少了这段记忆而不完整,更不会觉得精彩。


    反而会多了更多与现实世界的割裂感。


    她爱她每一个自己。


    而非要占据那个自己的身体,强行将这段记忆植入她的脑海。


    瞧着祈愿在发呆,薛从澜挑眉,“嗯?”


    祈愿摇摇头,“若我说,我是为了家国,为了让大周的百姓不在受外邦欺凌,为了让大周的疆土更大,也为了外邦能够融入进大周,你会相信么?”


    薛从澜疑惑了下,好似不明白,祈愿为何会有这样的愿景,但他点了点头,道:“我会相信。”


    “你或许,与我父亲是一样的。”


    “心中怀着大义。”


    薛从澜想起他母亲杀了他父亲,唇角勾了勾:“你一定听过我父亲与母亲的事,我不会学她。”


    祈愿说:“那时候的你一定很无助。”


    母亲杀了自己的父亲……


    薛从澜哼笑了声,仰起头,忽然说:“你怕冷吗?”


    祈愿问他想要干什么。


    薛从澜说,营帐外面的雪山和星空很好看。


    祈愿立马将大氅裹在自己身上,“那我们一起去看。”


    从营帐之中出去,一股寒风钻进脖子里,祈愿忍不住缩了下脖子,她缩进去之后,薛从澜顺势抱住她。


    抬头看,天地辽阔,雪山蜿蜒,一条灰色的线隐藏在天里,繁星璀璨,四周的寒气将夜色吹得更加澄净,像灰黑色的海。


    “那时候,我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冻住了一般。很多年来,我噩梦不断,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那个场景。”


    “我每一次杀人,流的血,都好像是父亲的血。”


    听到这儿,祈愿仰起头,环抱住薛从澜的腰身,一点一点将力道收紧。


    “都过去了,如今我陪在你身边。”


    祈愿扯了声笑:“再也不做噩梦了,好不好?”


    她亲昵的,眼睛里的星星像是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薛从澜瞧着她,深陷进去。


    而在他看来,这并不是第一次。


    “好。”


    祈愿好奇道:“那你父亲呢?”


    “他有没有说过,他后悔遇见你母亲,生下了你?”


    薛从澜颔首:“他说,不后悔。”


    “早在我父亲认识我母亲时,便对她一见钟情,只是碍于我母亲并非正派,惯爱使些歪门邪道的把戏,我父亲心有顾虑。”


    祈愿眼睛更加亮起来,“所以说,他们并不是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妖女蛊惑你父亲!”


    “而是你父亲,他心甘情愿,做了一个局中局?”


    薛从澜点头。


    与此同时,他蹙了下眉头,问祈愿:“不过,为何你看起来,这么激动与兴奋?”


    祈愿笑了声,“就是觉得还挺有趣的。”


    “他早知道那蛊虫会让他爱上我母亲,可实则,他早就爱上了,而他想离开时,发现割舍不下我母亲,心中又觉得亏欠,他将她的刀亲手送到自己肚子里,与她一起死。”


    “阿愿,他早就发现她是个疯子……”


    祈愿看他愁眉不展的模样,想要用手将他的眉心舒展,“所以你像他们,是个小疯子。”


    “嗯。”


    薛从澜没有反驳,祈愿知道他心中的顾虑,她笑了下,在他还未开口之前,说道:“不会的,我不会像你一样,变成一个疯子。”


    “我会拉着你,一起走向正道。”


    薛从澜眼睛怔了下,祈愿仰起头,吻了下他的眼底,她发现爱上一个人,就喜欢做浪漫的事。


    她也很自信,她很会爱人。


    “我不怕你。”


    “你也别怕。”


    薛从澜眼框通红,手腕上的青筋暴起,他强烈克制着自己,祈愿问他,“这是,答应我了?”


    “可你好像很勉强一样,怎么会哭成这个样子。”


    祈愿故意说,薛从澜摇了摇头,询问她,“你只这样对待过我么?”


    “这样是哪样啊?”


    祈愿眨了下眼睛,薛从澜说,“就这样。”


    “与我整日在一起,满心满眼都是我,和我一起相拥,看尽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嗯。”


    祈愿点点头:“只有你。”


    薛从澜勾了下唇:“我也只这样待你。”


    “彼此就做彼此的唯一,谁也不能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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