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家人


    祈愿抬起头,诧异地看向薛从澜。


    她几乎本能地问:“那人是谁?”


    薛从澜盯着她的脸,温和的脸上浮出一个笑容,原本还亮着的灯灭了,一片昏暗里,她好像听到一句:“你。”


    祈愿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听见一声惊恐的尖叫声:“救命!”


    她本能地拉住了薛从澜的衣袖,“出什么事了?”


    薛从澜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有人喊了救命。”


    她注意到手掌心散来的温热,逐渐感觉到了安心,甚至反手握紧了他。


    “要不要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嗯。”


    此时街灯已黑,店铺已关,怕是有什么未归家的独行女子,遇到了什么不测。


    薛从澜与祈愿顺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


    四处寂静,他们没再听到什么意外的声音,祈愿的脚步顿了一下,抬头看向薛从澜,薛从澜指了一个方向,说:“朝这边走。”


    “大师兄。”


    薛从澜牵着祈愿的手,往前走,他忽然听到身后祈愿唤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怎么了?”


    “你为何不回客栈?”


    薛从澜不知祈愿为何会问这样的话,他反问她:“为何你不回去。”


    祈愿说:“那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没有办法对此视而不见。


    “嗯。”


    薛从澜说:“我知道。”


    “可是,大师兄,你好似不像外界所传言的那样热心。”


    在祈愿看来,薛从澜带她来这里,是不太合常理之事。


    “你从何处看出来?”


    薛从澜侧眸,看向她,祈愿说,“直觉。”


    自然,她也会觉得此时此刻,与薛从澜说这些,是有些冒犯,她也是在说出口的时候,感觉到了后悔。


    “你倒是第一个,如此评价我的人。”


    “世人只听传闻,从不见真章。”


    薛从澜笑了声,似是调侃一般,他说:“兴许是因为我这张脸。”


    四周漆黑无光,原是令人觉得恐怖的气氛,祈愿却忍不住笑了声:“大师兄你觉得你这张脸如何?”


    “长得,有些仁善。”


    祈愿听到薛从澜对自己的评价,抿着唇笑着点头。


    他们二人往前走,走到一处吊桥。


    祈愿脚踩上去的瞬间,整个吊桥晃了下,她抓紧了薛从澜的手,身体也不自觉地朝着他身上倒了下。


    薛从澜扶住她。


    “对不住,大师兄。”


    “太黑了,有些看不清。”


    祈愿极力解释,这吊桥有些晃,何况她还喝了酒。


    “我带你过去。”


    说罢,薛从澜环住祈愿的腰身,将她抱住,从吊桥上飞过去。


    速度之快,祈愿落地之时,她还没回过神。


    黑暗之中,她隐约看见吊桥下面急湍的流水。


    涌过巨大的石块,将其全部湮灭。


    穿过吊桥,祈愿听见了小孩的哭声,在这夜里,显得格外恐惧,瘆人,她捏紧了自己的鞭子。


    薛从澜同样提了剑。


    直到,他们走到了一个山洞前。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祈愿的脚步顿住,朝着薛从澜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二人无声走近山洞之中,薛从澜从腰间将火匣子拿出来,点亮,照明了道路。


    越往里面走,便越能闻到从山洞最深处传来的潮湿与腐朽的味道。


    水滴从洞顶落下,在寂静中敲击出清脆声响,每一声都被山洞无限放大。


    火匣子的光在祈愿脸上留下倒影,跳跃着。


    深处时不时传来不明的风声,呼啸着穿梭于洞穴的缝隙间,跟鬼哭狼嚎似的。


    祈愿不禁想起了那些恶鬼所居住的地方。


    薛从澜意识到祈愿有所恐惧,他将手上的佛珠摘下来,穿到祈愿手腕上。


    “虽说,我从不信鬼神邪,可这东西,开过光,总能有些心理安慰。”


    佛珠戴在祈愿手上,她低下头看着,这佛珠串从不离主人,而薛从澜,却将这佛珠串给了她。


    莫名地,她觉得很热。


    皮肤血管有些充胀。


    或许是血热的缘故,倒逼退了那股阴森之感。


    薛从澜带着祈愿往前走,忽见四个岔口,分别是东南西北四个位置。


    而如今这山洞之中,没有任何的声音。


    祈愿无法辨别他们应当走向何处。


    她侧眸看向薛从澜,薛从澜侧眸,说:“向西走。”


    “为何?”


    “有血腥的味道。”


    祈愿:“哦。”


    顺着那道走。


    方才走了几步,祈愿便听见“咔嚓”一声,她低头一看,顿时脸煞白。


    “大师兄。”


    祈愿惊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手紧紧拽住薛从澜的衣袖,“我踩碎死人的骨头了!”


    薛从澜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躲开她方才踩过的碎骨的位置。


    “爬到我背上来。”


    “爬?”


    祈愿觉得这个字眼奇奇怪怪的,“大师兄你是要背我么?”


    薛从澜琢磨了一下,然后点头:“嗯。”


    祈愿看着薛从澜的双腿微微弯曲,半蹲下来,后背稳稳地对着她,同时伸出手向后做出一个搀扶的姿势:“来。”


    祈愿低头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她缓缓爬上了薛从澜的背。


    “大师兄,你这样,一会儿还能提动你的剑么?”


    薛从澜脚踩过血水,血脏了他的白衣。


    他缓步往前走,“为何这样问。”


    “这样走路,很费力气的。”


    薛从澜笑了声:“自幼时我学武之时,便背着几十斤的沙袋,你这份量,算不作什么。”


    祈愿抿了下唇,忽然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碰了自己一下。


    她仰起头,只见一个男尸倒挂着,和她对视。


    祈愿对着薛从澜的背又掐又打。


    不是,她真的要疯了!


    “大师兄。”


    “快走啊。”


    祈愿索性直接趴在薛从澜身上,用手臂紧紧锁住他的喉咙,低下头,将自己埋进去。


    薛从澜感觉自己的脖子被她卡住,传来一阵窒息感,他微微扬了下头,长舒出一口气。


    嘴角不自禁上扬了下。


    “阿愿。”


    “嗯?”


    祈愿吓的不敢不敢抬头。


    “你这样勒着我,一会儿,可就真的提不稳剑了。”


    祈愿稍稍松开自己的手臂,没有那么用力。


    但圈着薛从澜的手还是没有放开。


    “大师兄,我们从市集一路追到此处,这里好多尸骨,可见事情并非只是女子遇到不测那么简单?”


    祈愿犹豫了声:“我们要不要先回去,找师姐与裴师兄,商议商议?”


    祈愿感觉到薛从澜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然后他说:“不必。”


    “我可以解决。”


    “哦。”


    祈愿想了想,然后补了一句:“大师兄,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


    “怕你遇到危险。”


    “危险?”


    薛从澜笑了声,“不会的。”


    “我也不会让你遇到危险。”


    祈愿嘟囔了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薛从澜背着她,一路走到一个空旷的山洞。


    “如今这个时辰,已经是子时了。”


    祈愿从薛从澜背上下来,她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长大了嘴巴。


    棺材一台又一台的摆在这。


    一,二,三,四……十五。


    “这是什么变态在这儿摆的?”


    而且,对应的是,十五个排位。


    薛从澜绕着这里走了一圈。


    “排位所在,是为供奉,说明,把她们放在这里的人,不是故意想要将其杀害。”


    “不是故意杀害……”


    祈愿不解,“可我们方才过来,分明是听见了有女子在喊救命,才追了过来。”


    祈愿的话说到一半,薛从澜走到棺材面前,想要将其掀开。


    而就在这时,有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她说:“死男人,拿开你的脏手!”


    几枚银针扎向薛从澜,他迅速躲过,银针落在了棺材上。


    祈愿朝着女声的方向看过去。


    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左右的年纪,她身穿一袭灰色布裙,头发也仅仅只用一根麻绳系住,她的皮肤很白,脸上布满了雀斑。


    看向薛从澜的模样十分痛恨和着急。


    “这位姐姐,我们不是故意到此冒犯的。”


    祈愿拦在薛从澜身前,她坚信女子与女子之间,总会和善一些,开口解释,将他们为什么来到这儿都告诉了那姑娘。


    薛从澜低睫看向她,她比自己个头矮,头只在他肩膀的位置,整个人也只有他身体的一半,但她护在他身前时,是毫不犹豫的。


    那姑娘眯了眯眼睛,捏紧了自己手中的银针,她说:“你们来错地方了。”


    “这里是我为十五个花季少女建的坟冢。”


    “坟冢?”


    祈愿想到一路那些可怖的景象,“可是,外面……”


    那姑娘笑了起来,“不错,那些人是我杀的。”


    说罢,她脸上露出一个骄傲的神情。


    祈愿不解地看向薛从澜。


    “我叫杨嫖。”


    嫖这个字的意思是,英姿矫健。


    杨嫖解释道:“我看你合眼缘,不妨告诉你我在这里做什么。”


    “杨家坪这地方有陋习,有的未成亲的男人死了,要找个一样未成亲的女人共葬。女尸的价格连年上涨,有些人买不起,便到处去刨女尸,只要牌位上是女人的名字,便会将她们都刨出来,配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子,与他恶心的白骨共同扔进一个棺材里面。”


    “我这里的女尸,都是不曾成亲,不幸的早亡人。”


    祈愿听明白了,“那外面的那些人,是想要偷女尸的人?”


    “不错。”


    说罢,杨嫖盯着祈愿身后的薛从澜,恶狠狠道:“真想把那些男人给剁了,死了都不忘了要娶妻。”


    “所以,这里不止有十五座棺材。”


    “别的山洞也有。”


    祈愿说:“那我们方才追来的那个女子,难道是被人活生生杀死,去配冥婚的?”


    杨嫖说:“有这个可能。”


    她回头看向祈愿:“不过,我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第62章 喜欢


    杨嫖带着薛从澜与祈愿从山洞中出去。


    “既然有此事发生,我必然不能坐视不理。”


    “嗯。”


    他们一边往前走,一边,杨嫖回过头看薛从澜:“你们是江湖人?”


    他内力深厚,之时走在她的身边,杨嫖便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感受到的压迫感。


    “嗯。”


    杨嫖问薛从澜:“你的武力在我之上,师承何人?”


    薛从澜不说话。


    三人往前走着,祈愿觉得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她替薛从澜说:“他这人就是不爱说话。”


    “我们是栖山派弟子。”


    “哦。”


    杨嫖接着问道:“听闻近来,栖山有武考。”


    “嗯。”


    不一会儿,杨嫖指着一个寨子说:“这就是他们贩卖女尸的地方了。”


    “你方才听到喊救命的女子,八成也是被抓到这儿来。”


    说着,她从腰间的包里掏出几个爆竹来,用火匣子点燃,朝着寨子门栏上扔上去。


    噼里啪啦一阵响。


    “哪个天杀的干的!”


    寨子里冲出来两个糙汉子。


    “还能有谁,只有杨嫖那个死丫头。”


    “我今天保管抓了她,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杨嫖!”


    杨嫖嗤笑了声:“姑奶奶在这儿,有本事来抓我。”


    杨嫖朝祈愿道:“我引开他们,你们去找人。”


    “可是你一个人……”


    杨嫖抹了一下嘴角,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我的山洞就在附近,你刚才也看见了,那些人都是我杀的,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放心吧。”


    杨嫖跑开,薛从澜带着祈愿在混乱中溜进了寨子。


    原本巡逻的人都跑去灭那爆竹引起的火。


    薛从澜和祈愿得以避开,一间一间屋子的找下去,终于,祈愿在一个屋子里找到了被抓来的女子。


    那女子嘴里被塞了一块布。


    双眸瞪大,泪水在她的眼眶之中打转。


    祈愿伸手将她嘴里的布扯掉,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我们带你出去,先别吱声。”


    女子含泪点了点头:“嗯。”


    爆竹卷着草席,彻底燃起来,火光冲天。


    祈愿听见有人骂:“是谁在草堆子上浇油了?”


    薛从澜和祈愿顺利带着女子出去,祈愿带她回去市集的位置,她想回去找杨嫖,薛从澜指了指天际,他说:“天都快亮了。”


    “我……”


    祈愿不确定,她现在是否安全。


    “我同你一起。”


    祈愿侧眸打量着,薛从澜问她:“你在看什么?”


    祈愿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收回自己视线,抿唇笑了声。


    “那我们走吧。”


    杨嫖看到祈愿和薛从澜折返回来时,格外的意外:“你们不是已经走了么?”


    祈愿说:“我不知道你是否安全,所以回来看看。”


    杨嫖拍了两下胸脯:“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祈愿看了一眼山下,“那以后,这样的事,是不是还会经常发生。”


    杨嫖点了点头,“嗯。”


    “只要人们的观念没有改变,就还是会发生。”


    “那如果报官呢?”


    “报官?”


    杨嫖看着祈愿笑了声:“好妹妹,你别傻了,那些男人只会觉得这帮男人没错,死后还想护着一个女人。何况,死都死了,还有什么比死更严重的?”


    “你看,太阳都要升起来了。”


    杨嫖看向天际,逐渐分层。


    她转身说:“你们下山去吧,我回山洞了。”


    祈愿看她安然无恙,也安下心来。


    她忽然唤住杨嫖:“你不打算下山了么?”


    杨嫖挥了挥手:“不了。”-


    祈愿与薛从澜从山上回去客栈,天彻底亮了。


    祈愿与薛从澜分开,回去躺在榻上便睡着了。


    裴观来寻薛从澜:“大师兄,你昨儿去哪了,黑眼圈如此之重。”


    薛从澜将昨夜之事告诉裴观,“将此事告知江湖武林。”


    “嗯。”


    裴观明白,恶俗难以改变,但只要有江湖人士知晓此事,便会自发成群去阻止。


    “阿愿呢?”


    薛从澜:“回去睡觉了。”


    裴观叹了声:“回去便要武考,她如今这功夫,我倒真是担心。”


    “得想想什么法子。”


    说罢,裴观指了指穆舒瑶,“她昨日进了屋子之后,便一直未曾出来,怕是还是没有想通。”


    “嗯。”


    薛从澜应了声,神情却无任何变化,格外平淡,没有任何在意-


    第二日,他们退去客栈的屋子,启程踏上回栖山的路,裴观带了一盒子点心,给穆舒瑶和祈愿垫肚子。


    但她二人还是未曾说话。


    裴观无奈摇了摇头。


    马车停下来时,裴观便催着祈愿练武。


    “能有一点进步,也算是进步。”


    裴观看了一眼一旁安静打坐的穆舒瑶,从自己衣兜里甩出一个龟壳来,“要不,我给大家算一卦,算算近日有什么好事发生?”


    祈愿对玄学之时颇感兴趣,何况她甩鞭子甩的的确有些累了,她眨着眼睛看向裴观。


    薛从澜侧眸看向祈愿,眼睛朝着裴观白了一眼。


    裴观认真起卦,收起那副大笑开怀的模样。


    他低头将三枚铜钱放入龟壳中,用手堵住龟壳的孔,开始摇动。


    不一会儿,将里面的铜钱倒出,观察铜钱的正反面,重复了六次。


    祈愿还没有见过这么新奇的算卦,现实中,多是看八字,阴阳。


    “师妹,你心里在想什么?”


    祈愿几乎脱口而出:“在想,什么时候能顺利回家。”


    裴观听着她的话,看着鬼壳裂纹,他说,“从卦象上来看,这路坎坷,不是吉兆。”


    祈愿看向不远处的穆舒瑶,只发生这一件事,便足够证明了,此事,的确有些困难,不是她之前想的那么简单的。


    说完,裴观反应过来:“你回家的路不是回栖山的路么,也就是说,我们这一路会遇到不少事?”


    祈愿知道这两者不是一回事,但她还是打哈哈道:“这卦不准。”


    裴观说:“师妹,这话可不能乱说。”


    祈愿笑道:“我可没有乱说。”


    “不然,你给师姐测一下。”


    祈愿将话柄递过去,穆舒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对方,摇头说:“我不需要。”


    祈愿笑了一下,也没有说话。


    裴观说,“大师兄,我给你也算一卦,如何?”


    薛从澜说:“不必。”


    随即,他将祈愿叫过去,“把手伸出来。”


    “哦。”


    祈愿乖乖将自己的手腕递过去,只见薛从澜像往常一样,将手搭在他手腕上。


    薛从澜问她:“你最近没有练过内息?”


    祈愿摇了摇头,道:“没有。”


    自从京城离开之后,她便没有再练过内息。


    “还算平稳。”


    祈愿将手腕收回来。


    “那是不是以后不练就不会出现之前的问题?”


    “是。”


    转而,薛从澜语调一变,他说:“可如此这般,你往后甩鞭,只能用蛮力。”


    “有一阴阳之法,可助你快速提高内息。”


    祈愿下意识瞪大眼睛,她朝着一旁的裴观看去,确认他离他们足够远,听不到他们说的话。


    “大,大师兄,你说什么?”


    薛从澜看着祈愿的反应,格外疑惑:“怎的如此震惊?”


    “不……”


    “不了。”


    祈愿想到之前看的江湖小说,以及瑶山的蒋天霞也是用了这样的办法,“欲速则不达,而且,这种功夫是旁门左道。”


    薛从澜轻笑了声。


    祈愿纠正他,“大师兄,你千万不要被之前的我给歪了!”


    祈愿又回头看了一眼裴观,将薛从澜拉远了一些,一本正经的,忽然变得有些严肃道:“我有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可是大师兄,你可以控制自己的心意。”


    “不能因为旁人,左右自己的心意。”


    说着,祈愿顿了声,她想起来之前薛从澜朝着自己树立起来的东西,她说:“哪怕你的身体很诚实,有了一些反应,但是生理上的喜欢或许只是你的本能,而非心理上的喜欢,只有生理和心理上的喜欢,才是真的喜欢。”


    祈愿觉得自己絮絮叨叨的,她说完,又有些后悔将这些话说出口了。


    “喜欢?”


    薛从澜琢磨着这两个字,清冷的嗓音,疑惑地说着。


    祈愿点头。


    “大师兄,你还是坚守自己的本心为好。”


    “不要因为任何人,轻易地改变自己。”


    祈愿下意识说出了这两句话,薛从澜没有犹豫,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为了你改变了我自己?”


    “我……”


    祈愿的眼睛飞快地闪了一下,她侧过脸,躲开薛从澜的视线,此时承认未免显得太过自恋。


    “我没有说你为了我改变了。”


    “我只是提醒你……”


    祈愿转身要走,薛从澜盯着祈愿,他倏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可我的确,改变了。”


    林子里的飞鸟鸣叫,光线透过树叶,落下斑驳的影子。


    祈愿回头,看向薛从澜。


    “大师兄,你,方才说什么?”


    薛从澜重复了一遍:“我的确改变了。”


    他仔细想了一点,说:“我因为你,接受了我最讨厌的东西。”


    “那既然是你最讨厌的东西,为何会接受?”


    祈愿觉得这是最矛盾的一个点。


    “一个人讨厌的东西,是不能被改变的。”


    祈愿不理解,比如她不喜欢吃的东西,这辈子都不会再尝试第二遍。


    阳光洒在他的发梢,细碎的金色光芒跳跃。


    祈愿看向薛从澜的眼睛,干净澄澈,像一汪清泉似的,毫无杂质。


    莫名地,他的脸颊因为泛出淡淡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颤抖,“我讨厌任何人接近我,可是你,不是。”


    “我喜欢你接近我。”


    第63章 师兄


    他这是在向她表白么?


    祈愿感觉自己的心口处跳动飞快。


    她不禁想,薛从澜分不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友情,更甚是,把师兄妹的关系,想成了别的?


    “大师兄,我只把你当成我的师兄。”


    系统要求的,只是让他获得三个人的好感度,并未说明是友情还是爱情,而一旦生出爱情,两个人之间便有了千丝万缕的羁绊。


    何况,她不会在这个异世界里,与任何人产生爱情。


    进而阻挡她回家的路。


    又或者说,倘若她某一天真的爱上了谁,也不会因为对方而改变自己回家的决心。


    “你所说的喜欢,是对师妹的那种喜欢吧?”


    祈愿默默在心里说,不是男女的喜欢。


    因为,以她对薛从澜的了解,如果她说出了口,便有了暗示的可能。


    “对师妹的那种喜欢?”


    薛从澜看向不远处的裴观,狭长的眼睛眯了眯:“你是说我像他?”


    祈愿听到薛从澜的答案,不由地一怔,他怎么会如此想?


    “此像非彼像。”


    她觉得这有些解释不通。


    “那你喜欢我靠近你么?”


    薛从澜突然这么问,祈愿心跳如雷,看向薛从澜的视线有些逃避,又有些迟钝,她慌乱了一下,忽然有些犹豫,很难回答。


    她说不清楚那是被系统之外的什么控制了一般,她喜欢靠近他,就像是喜欢他身上的信息素,而那一次,还有点湿了。


    祈愿眼睛疯狂地颤着,她本能地想要忘记这种,生理性的,反应。可是,在他问起她之时,她又不禁会想起那一刻。


    甚至,想要复制一遍。


    她想,她是疯了。


    祈愿躲闪道:“我不抗拒,可,也不是大师兄说的那种喜欢。”


    “那种喜欢?”


    薛从澜反问她:“哪种喜欢?”


    祈愿有些说不上来,又觉得薛从澜是故意的,她睁大眼睛盯他,然后瞪着:“大师兄,你别在问了。”


    瞧她生气了,脸气的通红。


    薛从澜不解地蹙了蹙眉头,然后靠近祈愿道:“我薛从澜有个习惯。”


    “那便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倏然抓住她的手腕,往远处走。


    祈愿看向薛从澜抓着她的手,“大师兄。”


    祈愿跟着他,脚步有些踉跄。


    她不知道薛从澜带着她走了多久,才停下来,盯着她身后说了一句:“好了,他们不会发现了。”


    “什么?”


    祈愿疑惑地蹙了蹙眉,然后她看见薛从澜朝着自己靠近,上身慢慢压下来,她往后走,脚走到浅滩上,湿了裙摆。


    紧接着,薛从澜一把拦住她的腰身,将他带离浅滩,避免河水将她的衣服弄得更湿。


    “躲什么?”


    “这么怕我,从前为何一直想要亲我?”


    薛从澜盯着她看,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祈愿想说,她不知道。


    但这听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只是为了解决自己生理,问题的渣女。


    虽然,这在她看来……


    也不是不行。


    只是,薛从澜应该容不得她这么侮辱他。


    玩完就扔了。


    “大师兄,我那只是在梦游,我自己,不知道。”


    薛从澜冷笑着勾了下唇:“是么?”


    随后,祈愿听了两声铃铛的声音。


    第一声铃铛响的时候,她踮脚亲了薛从澜。


    第二声铃铛响的时候,她抓着薛从澜的衣领。


    紧接着,她听见薛从澜问了一句:“那这算什么?”


    祈愿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她不能是被人夺舍了吧?


    她试图唤了几声沉睡的系统,只是始终都没能把系统叫醒。


    “大师兄……”


    祈愿侧耳,用心去听那铃铛的声音,却再也听不见了。


    “你喜欢我的靠近。”


    薛从澜得出这样的结论。


    祈愿不知该如何否定,但又不愿意承认下来。


    “大师兄,此事你容我一段时间,好好想想。”


    她看了眼天,指了指道:“我们该出发了。”


    “嗯。”


    薛从澜倒是没有执着于她的答案,只是点了点头,道:“好。”


    裴观醒了,穆舒瑶也从马车之中出来。


    她还是没有与祈愿交流,甚至避开了她的视线。


    祈愿钻进马车里,一边避开薛从澜,一边闭上眼睛,去想他想要的答案。


    只是,不知不觉间,她睡着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河边。


    脚快要踩空似的。


    薛从澜一把将她拽住,防止她从河边掉进水里。


    “小心。”


    祈愿想知道自己为何又回到了这里,难道,是因为,她一直在想如何回应薛从澜么?


    “大师兄。”


    她唤了他一声,在梦境里,他们的故事是什么样的?又该如何交流。


    祈愿不知道。


    她听见薛从澜问她:“你想要亲我吗?”


    她抬眸,眼睛轻颤着。


    “嗯。”


    她犹豫了一会儿,又想起这是她的梦,故而答了,原主的这具身体,的确格外的喜欢薛从澜的身体,而这样的喜欢,像是能控制她的理智。


    潺潺流水的声音灌进耳朵里。


    她看见柳树的影子,在水面上倒映。


    柳条摇曳着,祈愿拽住薛从澜的衣领,踮脚吻上去。


    随着她踮脚吻上她的动作,薛从澜的手掌抬起,扣住祈愿的后颈。温热的呼吸混着松木香的气息窜入鼻孔。


    水面上,除了柳树的影子,多了两个人影。


    相互啃噬。


    倏然间,祈愿意识到什么,顿下来,她仰头看着薛从澜。


    “我好像把你的舌尖,咬出血了。”


    他眯了下眼睛,仿佛未察觉到,扣着她脖颈的手往前一带,将人勾到自己怀里,愈发的近。


    再度吻了上去。


    血腥的味道充斥着他们的口腔,翻来覆去,祈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他腰间的玉佩贴着她的大,腿,碰上,冰冰凉凉的玉,将她激的浑身一个激灵。


    她想往后退,却退不出去。


    他的手拦在了后腰的位置。


    玉佩像是有形状的东西,它一点点往里面蹭。


    蹭开了襦裙。


    她一不小心,跌坐在玉佩上。


    将玉佩弄得格外的温热。


    “小心把它弄碎了。”


    祈愿觉得那玉佩脆弱不堪,稍加用力,便会将其折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这种事情上,更是没有什么道理,她还是小心起来为妙。


    只是,一点一点将冰冷的物件温养的活热,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你可以学着打磨这玉佩,将它变得更加的光滑,圆润。如此,便没什么阻力了。”


    薛从澜懵懂地问:“如何打磨?”


    祈愿指向他的手掌,而后,十指钻进,他的指缝中间,说:“用它便可以。”


    “手?”


    祈愿低声,点了点头:“嗯。”


    玉佩被清洗地干净,他闻到上面有股清香的味道,他将其捧在鼻尖嗅,任由味道窜进鼻孔之间。


    祈愿问他在闻什么。


    薛从澜说,“在闻,你花的味道。”


    第64章 忍耐


    祈愿忍不住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玉佩,“别闻了。”


    将玉佩抢到手里,她摸到了玉佩上还没有干的水渍,祈愿忍不住红了脸,她说,“这玉佩,我没收了。”


    薛从澜盯着她问:“为何?”


    祈愿说:“这被我弄脏了,回头我赔你一块儿新的。”


    “不是脏。”


    薛从澜将她手里的玉佩重新夺回来,她抢不过他,他将玉佩高举过头顶,祈愿踮起脚尖,蹦着抢,始终抢不到。


    随即,他抬手掐住她下巴,轻柔道:“不许说脏。”


    “只要它沾染了你的味道,就是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祈愿看着薛从澜,争抢玉佩的动作停下来,梦里的薛从澜,还真是又大胆,又有些……肉麻呢。


    祈愿弯唇笑了下,“可是,我却嫌弃你那里脏。”


    薛从澜蹙了蹙眉,似乎有不解。


    祈愿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她从小就觉得那里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尤其是男人,更是多了很多说不上来的病,一沾就有菌。


    薛从澜看见祈愿眼底真实流露出的情绪,有些失望。


    他说:“我会把它洗的很干净。”


    “若你还是嫌弃,你可以用帕子,隔绝。”


    薛从澜渐渐地松开自己的眉头,他说:“只要你开心就好。”


    “开心。”


    她由衷地回答了一句。


    这样的薛从澜,她的确不排斥,甚至觉得他很乖,在这种事情上,很少有男人愿意如此迁就。


    毕竟,在现实里的男人,大多数是注重自己的感受的,很少服务于女性,这也是她在现实生活里,即便对此事再好奇,也会抵触男性的缘故。


    因为,能满足她要求的正常人实在太少了。


    那些男人就跟犯了生/殖/癌一样,只会一味的啃噬女人的嘴唇,然后用手摸,女人的身体,再自以为是地,像演霸道总裁一样,喊几句宝宝,或是叫几句老婆,就央求对方张开腿,然后顺利成章地为他奉献一切,等他像只老牛一样耕耘。


    薛从澜勾唇:“那你承认了,你喜欢我的靠近?”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难得。”


    祈愿诚实地说出了这句话,自然,她也喜欢薛从澜的靠近,尤其是,在梦里的时候。


    就像只乖狗。


    只要她笑一下,他便知道要摇尾巴。


    “那不是喜欢么?”


    祈愿说:“喜欢不起。”


    她这种身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再喜欢一个人,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注定要分开的场面,她不愿意投入过多的感情。


    “这是什么意思?”


    祈愿摇摇头,“没什么。”


    说了,薛从澜也听不懂的。


    现实中的他听不懂,何谈是梦里的他。


    “你不愿意告诉我么?”


    祈愿侧眸盯着他看,忽然笑了一下,然后又吻上了他。


    她说:“你帮我试试吧。”


    “试什么?”


    “试试,怎么让我爽,起来。”


    “嗯?”


    祈愿看他的模样,便知道他不懂。


    祈愿抬头看了看天,不知道这梦什么时候醒。


    不过,她今天希望这梦长一点。


    随后,她说:“我教你。”


    自己的身体,自己探索起来,兴奋度,也未可知。


    她扫过他的耳尾,唇角,然后……


    包括了,他肌肤的轮廓。


    “记住,我不喜欢很霸道的,占有,我喜欢温柔的,讨好的,小心翼翼的,一切以我感受的。”


    “就像,我方才那样对你一样。”


    薛从澜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耳垂,盯着祈愿的衣领,眼框不自禁打湿。


    祈愿问他:“怎么了?”


    薛从澜用手指了指那个位置,祈愿明白过来,她清楚地告诉了他,她自己的想法:“可是,在我还不想要的时候,我是不会为了让你舒服,而做什么的。”


    她倒是更喜欢他,因为她,忍住这件事。


    “我再教你一句话吧。”


    她身体往后仰了下,笑起来,说:“最高级的喜欢是,忍耐。”


    阳光透过云雾这层薄纱,将山峦的边际照的清晰可见,他看见高耸,与云边连在一起的山峰。


    晶莹剔透的葡萄装满在碗里,碗里的水快要溢出来。


    他将碗里的葡萄拿出来,含住。


    一点点将葡萄皮摘干净,然后将果仁剔掉。


    “你知道么?”


    “我小时候的时候,偷偷看过这种书,但是我那时候完全不懂,不明白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甚至,像你以前一样,觉得这有些恶心。”


    “难以启齿。”


    “但是后来,我学会正视这件事。”


    “我就想,一定要遇见一个极爱惜我,又极爱惜自己的,干净的,阳光的人。”


    “只要一见到他,就像闻到了鲜草的味道,而不是陈年的老味儿。”


    薛从澜细心为她洗葡萄,吃葡萄,一边问她:“什么是老味儿。”


    “就是很老,又很油腻的味道。”


    “他们看过很多书,看过很多,影像,然后被那里面的东西荼毒,完全丧失了正常的,对待此事应有的态度,有偷窥,有各种,不尊重人的癖好,还有打人,骑马这样的,将人当成是猎物,是物件,是随意摆弄的。”


    “他们不知道,爱是相互珍惜,是互为珠宝。”


    “他们的爱是性,性是爱,割舍不开,仿佛没了性就没了爱。”


    薛从澜点了点头:“嗯。”


    “那我如此呢?”


    祈愿手肘撑着,笑起来,朝着他勾了下手指,“我这,不是在教你么?”


    薛从澜愣了下,听见她又说了一句:“恰到好处。”


    他说:“你是我的珍宝。”


    倏然间,祈愿听到这句话,他口中的葡萄掉了出来,她也愣住。


    “你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才可以说这种话么?”


    祈愿觉得,梦里的薛从澜也有些呆。


    薛从澜说,“你认为是何时?”


    “何时。”


    祈愿思考着,或许是在成亲的时候,或许是在终老的时候,但这种话,多有告白之意。


    而他说:“我认为是,此时此刻。”


    祈愿捧着自己的脸,歪了下头,盯着薛从澜,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薛从澜说,“是你教的。”


    祈愿笑着疑惑:“我么?”


    “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薛从澜说:“你说的,是这样的意思。”


    他不喜欢他父母的爱,他们为了留住对方,不惜让他们去死,而他不想要祈愿死,他想要祈愿开心,这是他所认为的她想要的爱。


    而在这梦里,独一无二的梦里。


    只有他会邀请她共梦。


    也只有她一个人,有资格进入他的梦里。


    薛从澜想,或许,她还不知道,这梦,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他的。


    是他在控制她,却又不完全是。


    因为,在这梦里,她自由地表达了自己的所想,所爱。不像在外面的那个世界,她顾及了那么多人。


    祈愿笑着回他,“兴许是吧。”


    她重新躺了回去,任由阳光洒在自己身上。


    她用手掌遮住自己的眼睛,避免强烈的光线将眼睛刺伤。


    她不禁又想,这个梦,好长。


    他吞吞吐吐,葡萄架上饱满的葡萄被吃了个干净,直到她闭着眼睛,昏昏欲睡过去-


    祈愿醒来,是被马车癫醒的。


    她坐不稳,下意识扶了一下,却一不小心,搭上了薛从澜的胳膊。


    裴观的声音从马车外面传进来,他说:“这段路不太好走,路不平。”


    “慢些就是了。”


    祈愿说。


    转而,她意识到自己的手扶在薛从澜的胳膊上,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而她的眼神,不自禁落在薛从澜腰间的玉佩上。


    显然,薛从澜也注意到她的视线,他看向她,手抚上自己腰间的玉佩。


    “你想要它?”


    想要它……


    祈愿脑海之中莫名浮现出另外一个画面。


    她忙摇头。


    薛从澜看着祈愿不动声色地往马车角落里躲,似是故意要躲开他一样,眼皮往下压了一下。


    离开共梦的祈愿,似乎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更加不想承认,她与他亲近的那些事。


    她将这一切都归结到梦游上。


    是因为什么原因,让她不敢么?


    而,她所说的那些,令她不喜欢的感受,又是从何处来的?


    薛从澜心中的疑虑加深。


    “昨夜在林子里睡了一夜,今日总算能在客栈里休息一夜了。”


    裴观架着马车进了城,一边检查他们带的吃的还够不够,需不需要补给,按照之前的规矩,订了四间房。


    临近栖山,讨论栖山武考的人便越来越多。


    更甚至,能遇到在山下历练的弟子,一并因为武考的事情,赶回栖山。


    “栖山在江湖之中的地位,可算是第一?”


    “当年祈大掌门在世时,可是武力第一高手,有他所在,无人敢造次。”


    “那你是忘了,如今,江湖武林第一高手,也还是栖山的弟子。”


    “是那个,叫薛从澜的。”


    听到薛从澜的名字,祈愿与裴观同时朝着他看过去。


    她悄悄问:“他们说的那个祈大掌门,是我爹么?”


    “嗯。”


    裴观点了点头。


    祈愿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也想不到,原主的父亲在江湖上地位如此显赫,原主却混的这么惨,一点光都没沾上。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薛从澜说:“你父亲当年在武林上得罪了很多人,不止是随敬一人,故而,他死后,记恨他的人之多,你自然,不会从他身上,沾上什么光。”


    “哦。”


    祈愿转头看向薛从澜:“那大师兄,你装成风光霁月的温润公子,也是因此么?”


    “怕得罪人。”


    薛从澜嗤了声笑:“有必要么?”


    他什么目的都没有。


    若说是为什么,大抵是生活在太规矩的地方,掩盖了他的本性,才活出这副行尸走肉的外表。


    温润……


    倒比不上,一个疯子来的张扬。


    第65章 疏通


    祈愿他们背上行李上楼,进屋之前,她看见穆舒瑶的背影,盯着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收回来。


    人与人之间的观念不同,出现碰撞是正常的事,她也愿意给穆舒瑶时间冷静,可是,她不能将此事冷过去,再也不同穆舒瑶说话了。


    薛从澜看见祈愿有些落寞的神色,他唤了她声,“过来。”


    “嗯?”


    薛从澜说:“马上就要武考了,这个时间,你还不抓紧练习,是想和从前一样,任人摆布么?”


    祈愿心虚地移开自己的视线,转头跟着薛从澜进屋,“我没有。”


    “只是……”


    薛从澜笑了声,问她:“只是什么?”


    “只是短时间内提升内力的功法实在邪门,若是如此走捷径,倒不如不练。”


    她是现代人,对这些事情没什么追求,何况,她练武的目的一直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绝不是参加武考去争什么第一。


    薛从澜蹙了蹙眉:“我不是在逼你。”


    他能感觉到,祈愿现实中,对他的排斥。


    她不愿意与他过度亲密,可在梦里的他们,是那样愉悦,没有任何的烦恼。


    薛从澜眉眼跳了一下,可是,梦总会醒。


    他们不能一直活在梦里。


    祈愿眼神有些躲闪。


    “那大师兄,你总有旁的办法,帮我疏通筋脉,对么?”


    薛从澜盯着她,眼睫顿了下,点了点头。


    不是只有亲吻这一个办法。


    他勾了下唇,眼底落了几分自嘲,他道:“祈愿,我与你发生关系,不是想要你走邪门歪道,而是我喜欢与你亲近,甘愿用自己的内力,帮助你。”


    祈愿眼神躲闪了下,脑海之中,不禁浮现出一句话。


    人学会爱的第一步,是学会付出。


    薛从澜从包裹之中取出银针,用银针帮祈愿疏通全身的筋脉。


    “需要你把衣服脱掉。”


    他盯着她看,眼神干净清澈,没有任何浑浊的目光,祈愿盯着薛从澜的眼睛。


    看多了不干净的眼神,看到如此干净的眼睛,她不禁有些沉迷。


    薛从澜立在榻前,身姿挺拔如松。


    看见祈愿犹豫,他缓缓抬起自己修长的手指。


    随着他的动作,腰间的玉佩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的指尖缓慢地穿梭于繁复的结扣之间,结扣渐松,腰带一寸一寸地从他腰间滑落,落到他的手掌心上。


    他微微垂眸,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腰带覆在他的手掌心,薛从澜将腰带缓缓抬起,放置在自己眼前,修长的手指带着腰带绕过自己的耳后。用洁白的腰带,遮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祈愿听见他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声,似是这一室静谧被轻轻打破。


    “我看不见了。”


    祈愿蹙眉问了声:“看不见什么?”


    “你的身体。”


    薛从澜诚恳了声。


    祈愿看着薛从澜的眼神顿住,她不禁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明明知道,他什么都看不见。


    耳后,她将手掌心覆盖在自己的心口处,感觉那里,怦然跳动着。


    “可是,你这样,如何为我布针。”


    薛从澜温和地笑了声:“你用你的手指,告诉我,就好了。”


    他似乎完全不为她的拒绝而恼怒,而是,尊重了她的心意。


    “大师兄……”


    祈愿低声喊了他一句,薛从澜抬起头,“嗯?”


    而后,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问道:“第一个穴位,要扎在哪里。”


    “你的脖颈,往下两寸的位置。”


    “嗯。”


    祈愿握着薛从澜手,指到他所说的位置。


    她低睫看着他纤细的手指,丝毫没有预想之中的恐惧。


    他看不见,她本应该恐惧他扎错了位置。


    但她完全没有。


    反而,胸口处的跳动越来越强烈了。


    “下一个位置呢?”


    “肚脐上,两寸的位置。”


    “嗯。”


    祈愿握着他的手往下,中途跋山涉水,一不小心便能扫过凸起的平面,她握着他的手抖了一下,然后快速到肚脐上两寸的位置。


    “是,这里。”


    薛从澜微微侧过头,似乎在思索,方才他一不小心所碰到的位置。


    慢慢地,他松开自己的眉头,垂直捏着银针,扎了下去。


    祈愿低头,看着他的动作。


    行云流水。


    身体上也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


    “下一个位置在何处?”


    “第二个位置,往右,两寸。”


    “嗯。”


    他的手指扫过光滑的肌肤,从第二个位置缓缓挪过去。


    祈愿忍不住颤了下。


    薛从澜的手指顿住,问她:“怎么了?”


    祈愿抿唇说:“觉得有些痒。”


    这样的气氛,实在暧/昧。


    而薛从澜将自己的眼睛蒙住了,一心为她施针,帮她疏通她的筋脉,可祈愿心中却十分的混乱,


    在这个时候,她像个一心想勾/引和尚的妖精。


    “你的呼吸声为何这样重?”


    薛从澜用声息感受她,祈愿只问他:“第四个位置呢?”


    “在你的大腿根部。”


    “什么?”


    祈愿睁大自己的眼睛,眼睛疯狂闪烁着。


    腰带覆盖住了他的眼睛,祈愿看不清他的眼神,却在他的脸上看见了疑惑。


    祈愿忽然觉得自己懂的太多了。


    所以才会想歪。


    她握着薛从澜的手往下移,指到根部。


    然后,微微俯身。


    薛从澜说:“你不方便,便不要动了。”


    “嗯。”


    祈愿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他蹲下去,仰起头,手指覆去找他要布针的位置。


    “张大点。”


    祈愿感觉自己彻底要沦/陷了。


    他这副模样,像是羊低头吃草,一直在吻她。


    “是这里么?”


    他指了指。


    祈愿摇头,咬牙,克制自己不要发出什么怪异的声音。


    “不是。”


    薛从澜的手指又一点点往上挪。


    “是这儿吗?”


    “不……”


    不能再往上了。


    祈愿彻底混乱了,不过一会儿,她反应过来,是薛从澜在为她布针,她在纠结什么?


    “我不知道哪个位置是准确的,这里的穴位,不太好找到。”


    “那你要把腰带从眼睛上解下来吗?”


    祈愿不禁问她。


    薛从澜仰起头,窗外的风吹进来,洁白的腰带飘动,打在他的脸颊上。


    “可以么?”


    祈愿下意识用手指拨弄了一下他眼睛上的腰带,犹豫着,要如何告诉他。


    而这一个小动作,稍微不控制一点力道,便会将他眼睛上的腰带扯下来,而祈愿,也的确这样做了。


    准确来说,她是不小心的。


    腰带从他眼睛上掉落的刹那,他像是被强光忽然刺到了眼睛一样,闪烁了下,抬头撞进祈愿的眼眸之中。


    像在草原上,看见一大片像汪洋一样的草。


    祈愿感觉自己像身在热炉旁边,浑身被烤的滚烫。


    薛从澜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一般,专心将银针布到穴位上,自然,没了腰带,蒙蔽在眼睛上,他便更加得心应手。


    不需要祈愿带着他一点点找位置,很快,他便完成,收起银针的那一瞬,他的视线才有了一丝淡淡的变化。


    只是,很快他便将视线收起来。


    “我去给你准备浴桶和热水。”


    “如此会有更有效果。”


    “嗯。”


    祈愿压根没敢回头,她感觉浑身气血翻涌,有些东西,压抑在心口,要比闻到他身上的松木香的味道时还要强烈。


    薛从澜看了她眼,而后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额头上,在滴汗。


    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滴在他的衣领上。


    血契蛊喜欢他的气味,如果在混着他血液的浴水之中浸泡,会事办功效-


    薛从澜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祈愿觉得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大师兄,一会儿,你可以出去么?”


    “嗯。”


    她不想要薛从澜看见她这副模样,十分狼狈。


    薛从澜看着祈愿有些发颤的后背。


    制止住自己要抱上她的冲动。


    “浴水好了。”


    “嗯。”


    祈愿出声问他:“银针何时拔除?”


    “三个时辰之后。”


    祈愿想要移步去浴桶边上,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她试了好几次,奈何她的脚步都没有移开。


    薛从澜问她:“要不要我抱你?”


    “我……”


    “嗯。”


    祈愿没有第二个选择。


    她低下头,不去与薛从澜的脸对视。


    银针扎在祈愿的身上,当薛从澜触碰她的时候银针也会扎在薛从澜的身上。


    祈愿的脸通红,她试图缓解这种微妙的气氛,“大师兄,你不觉得,你像是在抱一只刺猬么?”


    薛从澜摇头,“不觉得。”


    “我只想知道,你现在,疼不疼?”


    “嗯?”


    她倏然抬起头,不知是针扎的,还是水雾给热的,她一时间红了眼眶。


    忍得格外难受。


    薛从澜温和地笑了下,“实在难熬的话,你可以睡一觉,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说罢,薛从澜指了指门外,“我去外面守着。”


    “不必担心。”


    他粗/壮的手臂一点点从祈愿的手心中抽离。


    转身,从她身边离开。


    祈愿看着薛从澜的背影,低下头,看向自己。


    躺在浴桶的她,只穿了一件红色的肚兜和小裤,看起来,跟没穿什么一样。


    她眨了眨眼睛,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水里。


    门被关上,她抬起头,还是能看见薛从澜站在外面的影子。


    他守着她,便格外的安心。


    她倚靠在浴桶边上,头发都弄湿了,没一会儿,


    她感觉她碰到什么东西,她的小裤被撕开了。


    水流一下子涌进,她猝不及防,毫无防备地检查四周的情况。


    “你怎么回来了?”


    少年长发披散在身后,像是刚洗过澡一样,湿/答/答的,上面滴着水。


    他没有说话。


    祈愿眨了眨眼睛,然后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


    她恍然抬起头,而自己的肚兜,不知何时,被他捏在了手心里,揉的,没了形状。


    第66章 洗澡


    单薄的小裤本就没什么布料,一撕就碎了。


    祈愿瞪大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里是她的梦。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方才银针疏通了她全身的脉络,她气血翻涌,浑身轻盈的同时,心底却一直沉重着,有一个邪念拉着她,让她沉/沦。


    她不愿意在这个世界,有过多的牵扯。


    可是,人过度压抑自己的时候,邪念便会放大。


    更为的放纵。


    祈愿的心口处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这是她的梦,虽不为她完全主宰,整个世界的剧情却都由她变幻。


    她从浴桶之中站起来,水流顺着她的动作发出“哗”的一声,祈愿盯着薛从澜,一点点走到他身边去,“要不要一起?”


    薛从澜盯着她,喉结滚了下:“一起什么?”


    祈愿吐了一口气,顿了声:“洗澡。”


    薛从澜勾唇笑了下,他道:“好啊。”


    梦里的薛从澜对她唯命是从,甚至不问为什么,修长的手指一味穿过衣带,解开。


    她索性躺了回去。


    水流的温热包裹在四周。


    她用手指一点点拨动着水面,然后一边看着薛从澜。


    浴桶中散发的水汽,萦绕在薛从澜身侧,衬得他若神祇降临。


    他的肩膀宽阔且结实,流畅地过渡到饱满的胸肌,往下看,他的腹肌就像是被精雕细琢过的艺术品,每一块都紧实饱满,排列整齐,沟壑分明。


    性感的人鱼线从腹部两侧斜插而下,消失在腰间围着的小裤里。


    而那地方不知何时已经紧绷起来,鼓囊囊的,被充满,随时都有掉落的危险。


    他的手臂肌肉线条紧致,粗壮的肱二头肌微微隆起,手臂随意摆动间,结实的小臂肌肉也跟着起伏。双腿笔直修长,肌肉均匀分布在腿部,从大腿到小腿,线条流畅而有力,小腿上若隐若现的青筋,为他增添了几分野性与阳刚。


    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浑身就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大师兄,你进来。”


    薛从澜低睫看了眼,抬腿跨进,“嗯。”


    浴桶很窄小,放不下两个人,尤其薛从澜还格外的高大,他一进来,里面的水便开始摇晃,往出漫了。


    祈愿站起来,说:“你抱着我,试试。”


    “这样会减小我们两个人的体积。”


    薛从澜勾了下唇,“你是想让我抱你?”


    “不必找如此多的借口。”


    祈愿哑了声,想要反驳,可是这是在梦里,她不需要拘束,她特坏地笑了声:“是想。”


    “怎么?”


    “大师兄不愿意么?”


    薛从澜听到她这句想,不禁挑了下眉,而后温声道:“我愿意。”


    两个人一同坐在浴桶之中,温热的水将他们两个包裹在一起,肌肤之间,贴的极近,水流无法从空隙之中穿过。


    祈愿转过头,薛从澜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


    她抬起自己沾了水的手,从他的眉眼开始,一直往下滑,触过他高挺的鼻骨,和单薄的嘴唇,凸起的喉结。


    她的手顿住,一边,低下头,凑着薛从澜喉结吻了下去。


    薛从澜不禁仰起头,长呼了一口气。


    手下意识地扶住了浴桶的边缘,水面晃动起来。


    祈愿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看向薛从澜:“你是在发抖么?”


    “水温还好,也不冷。”


    祈愿自问自答了声。


    薛从澜抬手勾住她的后脑勺,脸凑近,唇靠近她的唇,“为什么,不亲这里?”


    她噗嗤笑了声:“我喜欢,亲,象征性/感的部位。”


    薛从澜却指了指她唇的位置:“我喜欢,亲你所有的地方,不止是这里。”


    少年的眼睫毛被她故意用水弄湿,挂上重重的水珠,他扑闪着眼睛,没过一会儿,便将她的唇珠含住,轻轻舔舐。


    “阿愿。”


    他想在梦里问她,为什么在现实中那样排斥他。


    可是他只沉浸在这个吻之中,忘了问-


    祈愿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榻上,一旁的浴桶也早已被收拾过,她忙将被子掀开,只见自己的小裤安然无恙,没有任何损毁。


    果然,那只是一个梦。


    她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祈愿收拾好行囊,从客栈之中出去,她想到被收拾好的浴桶,朝着薛从澜低声问:“大师兄,昨夜你进过我的房间么?”


    “嗯。”


    薛从澜没有否认,他需要将她身上的银针拔掉,“水冷了,我看到你还没有醒,便将你抱出来了。”


    “哦。”


    想到昨日做的梦,祈愿无措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然后看向薛从澜,“那我当时的表情有什么异样么?”


    薛从澜:“没有。”


    祈愿点点头:“嗯。”


    裴观喊他们:“上马车了。”


    “哦。”


    上马车之后,薛从澜教祈愿如何运用自己体内的内力,“可否有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盈了些?”


    祈愿试了几次没成功,渐渐地,她掌握了窍门。


    惊喜地看向薛从澜,“大师兄,我成功了!”


    “嗯。”


    薛从澜说了几句口诀,“可帮你凝心聚力。”


    祈愿闭上眼睛,一边打坐,一边心中默念。


    以前看武侠小说的时候,那些口诀乱七八糟的,她以为就是为了创作而编造出来的,却没想到,当自己真的沉浸在其中的时候,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一会儿下马车时,我与你过招。”


    “嗯。”


    薛从澜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提醒祈愿。


    “在武考的时候,多数人都是为了表现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比旁人更优越,故而会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


    祈愿蹙了蹙眉,觉得很奇怪。


    “只要表现自己就足够了,若他的能力非常强,何必不择手段。”


    薛从澜笑了声,“像我这般天赋异禀的人不多,多数人是平庸努力之辈。”


    祈愿忍不住想要吐槽薛从澜:“大师兄,你这有些自恋了。”


    薛从澜问她:“什么是自恋?”


    祈愿顿了声,解释说:“就是,自己喜欢自己的意思。”


    薛从澜勾了下唇:“我不喜欢自己。”


    “嗯?”


    祈愿疑惑,他这句话是在反驳她么?


    “所以,大师兄你的意思是,武考的时候,会有人耍阴招,是么?”


    薛从澜睁开眼睛,看着祈愿,“是。”


    “耍阴招啊……”


    祈愿真的不擅长。


    “可是,栖山派不是名门正派么?所收的弟子自然也都是品行端正之辈,若是他品行不端,如何能做栖山的弟子?”


    薛从澜听到祈愿的问题,挑了下眉:“可是,他的阴招,能做到所有人都不知,便是正义之辈。”


    “比如呢?”


    薛从澜说:“就比如我们在路上遇到的老丈之事,他女儿丢了,我们帮他找女儿,而你,眼睁睁地看着老丈杀了两个幼童,却无动于衷。”


    祈愿:“……”


    薛从澜提醒她:“若此事捅到师傅们面前,你此举便叫品行不端。”


    “我相信,穆姐姐和裴师兄,都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薛从澜问她:“你就这么信他们?”


    祈愿点点头。


    “我是信。”


    祈愿反驳他:“所以,你这个例子并不妥当,他们不是在耍阴招,而是将事实陈述。”


    薛从澜笑了声,道:“是,可他们却不提,老丈的痛苦和恨,此事便尽显得是你之错了。”


    “这便是关窍。”


    “嗯。”


    祈愿沉默下来,掀开马车帘子,朝着外面的景色看去,她将薛从澜的话都听了进去,可她不想用这些事烦恼自己,等回去栖山,找机会重新获得穆舒瑶的好感,再加紧对裴观和薛从澜的攻略,她便可以回家了。


    她的目的很简单-


    去京城之时,费了不少功夫,回栖山之路却比想象之中的容易许多,中途,祈愿想过与穆舒瑶破冰,可穆舒瑶似乎还未想通,始终不曾看过祈愿。


    回到栖山,裴观忍不住提醒穆舒瑶。


    “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去鬼市,你答应过阿愿什么?”


    穆舒瑶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祈愿和薛从澜,她收回视线,仰头看了眼山门,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放心吧,我不会因此事排挤她。”


    “更不会将此事告知几位师傅。”


    裴观啧了一声:“不过,就这事儿,倒也不必如此耿耿于怀。”


    穆舒瑶看向裴观,有些冷笑:“那是人命,你说我耿耿于怀?”


    裴观追着她说:“可他们做错了,那两个孩子,本来便不该生在这世上。”


    “是么?”


    穆舒瑶不理解:“他们还未长大,还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而你们,就那样硬生生地将他们的命运剥夺了。”


    “我身为栖山派弟子,我只知道,罪恶,从不指向幼子。”


    “可你们,冷漠至极。”


    穆舒瑶提着剑,大步往前走,甩开了裴观。


    裴观摸了下头,唉声叹气,“路上便不说话,回到栖山,这下更绝,直接走人了?”


    裴观站在原地,祈愿和薛从澜走过来。


    “阿姐还在生气。”


    “嗯。”


    裴观说:“她这人就是这脾气,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宋钰衡的事情就够让她糟心的,还有那两个孩子,她心中不快,也是自然。”


    “总会想通的。”


    祈愿摇了摇头:“我得想想办法。”


    裴观好笑地看着她:“你想什么办法?”


    “你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武考该如何应对吧?”


    说着,他问她:“这几日大师兄一直在与你对招,你感觉怎么样?”


    祈愿说:“应当能混下来。”


    裴观叹息着,“回头,别说你这武功我指导过。”


    祈愿:“……”


    她耸了耸肩膀,朝着薛从澜看过去,只听他说:“比起离开栖山时,你的武功已经进步了不少。”


    薛从澜竟然夸了她?


    祈愿抿唇笑了下。


    随后,裴观去殿中拜见二师傅,一并将在京城之中的所见所闻告知。


    祈愿没有再往前,还是回去自己山下的木屋。


    薛从澜蹙了蹙眉:“你不去见他?”


    她知道,他说的人是谁。


    祈愿摇了摇头,系统给的任务之中,没有随敬,她自然不会费心去讨好。


    “不去了。”


    “我要去见五师傅。”


    “嗯。”


    薛从澜说:“那我先走了。”


    祈愿点点头,说:“好。”


    没一会儿,祈愿忽然叫住薛从澜。


    薛从澜的脚步顿住,“大师兄,你还会下山来教我武功么?”


    薛从澜挑了下眉,看着祈愿,相比较在京城的时候,她好似又被束缚了一般。


    “为何不会?”


    祈愿听到这个答案,会心笑起来。


    他没有说会,也没有说不会,说的是,为何不会?仿佛那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答案,显然更好听。


    山间的冬雪早已融化,变得郁郁葱葱。


    鸟儿在山谷之上盘旋鸣叫。


    祈愿说:“那我等你。”


    第67章 堵塞


    祈愿回到山谷的木屋,她推开门,看到木屋之中,陈设还像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样,桌面上十分干净,没有一丝尘土。


    而栖山之中,唯一会将这里收拾的干净的,只有随安,也只有随安会惦记着她回来。


    此时此刻,随安并不在屋内。


    许是有什么事出去了。


    祈愿到院子里去,学着薛从澜教她的姿势,甩鞭,他在她鞭子里藏了暗刺,她问他:“这样的行为算不算下九流。”


    薛从澜一本正经地告诉祈愿:“不下九流。”


    她练了约莫两个时辰,随安回来,祈愿收起鞭子,主动走上前:“五师傅,你回来了!”


    “阿愿。”


    随安温柔的看着祈愿,“我看到从澜回来,便想着你也回来了,便回来看看你。”


    “在山下怎么样?”


    “他们几个没有欺负你吧?”


    祈愿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多亏了随安,她才能有机会和他们三个人接触。否则,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获得他们的好感度。


    “在京城发生了什么?”


    祈愿将前后来龙去脉告诉随安,她说,“涉及朝堂之事,便未再查下去。”


    “嗯。”


    随安叹了声气,她道:“当年,你父亲禁止门派之内的人涉及朝堂政事,怕的就是如此。”


    “而今兄长破例,你们却能坚守……”


    随安弯唇笑了声,露出欣慰的神情。


    “看来,你父亲的遗愿,有人继承了。”


    祈愿很少听到这些事情,对原主的父亲更是一无所知。


    “五师傅,你可以与我说一说,我父亲的事情么?”


    随安听到祈愿这个要求,有些意外,“你以前,很少提到你父亲。”


    “为什么?”


    随安看她,“你不记得了?”


    祈愿怔愣了下,想到了一种可能。


    “因为你总觉得,是因为你父亲,你才落得这样一个田地。”


    “他生了你,却不曾好好养育你。”


    祈愿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关于原主的。天寒地冻的栖山,同门的弟子欢乐的打闹在一起,而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


    稚嫩的她不明白为何只有她会是这样的境地。


    她想过,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父母疼爱,没有师长教导……


    那个画面从她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祈愿将其挥去,她说:“可是,无论如何,我生存在这世间,哪怕没有任何意义,活着,也比天大。”


    “我怨恨他,也因此,我才会长大,有了重新看这江湖的机会。”


    随安听到祈愿这一番话,笑道:“阿愿当真是长大了。”


    “去了一趟京城,我看你啊,果真是想通了不少事情。”


    随安找了两个椅子,她和祈愿躺在椅子上,阳光洒在山谷之中,温暖将她们包围。


    随安谈起往日的江湖。


    “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天赋异禀,江湖之上,没几人胜的过他,故而盛气凌人,得罪了不少人。”


    “可是,他有足够傲气的资本。”


    随安眼睛弯下来:“他从不谄媚于任何人,于朝堂之上的权贵更加不附和,从来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那时候,他一个人破获大案,便偷偷溜走,不认功名,问起来也是,随手之事,并不当真,更不与人吹嘘。”


    祈愿听着,脑海之中有了画面。


    “便是他这样的性子,吸引了你母亲。”


    “我母亲?”


    祈愿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我母亲主动追的我父亲?”


    随安点点头,“是。”


    “你母亲是京城贵女,自小锦衣玉食长大,她最为讨厌京城的那些贵公子哥们,仗着家里有几分家底,便胡作非为,不求上进,只等着家里买个官做。”


    “碰上你父亲,她觉得,你父亲和她遇见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便主动跟着他,闯荡江湖。”


    祈愿笑了声:“可是母亲自小锦衣玉食长大,怕是受不住江湖的风餐露宿。”


    “嗯。”


    随安说,“你猜的不错。”


    “你母亲生来娇贵,但她却为了你父亲,硬生生吃下这些苦。”


    “你父亲,也因此,放弃带着她一起闯荡江湖,只想要安定下来,彼此有个安稳的家。”


    祈愿撑着下巴点了点头,“那后来呢?”


    随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退,她语气变的低沉下来:“后来,他们二人成婚,你母亲有了身孕。”


    “你……”


    祈愿听着,心也跟着沉下来。


    “你出生之时,你母亲娇弱,血流不止。”


    “没过多久,人便没了。”


    “你父亲整日醉酒,带着你闯荡江湖,因往日的事,被仇家追杀,直到,他死去。”


    祈愿抿了下唇,脸上没了任何笑意。


    “所以,阿愿,你莫要责怪他们。”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你是在他们最相爱的时候出现的,只可惜,老天爷不长眼,让你母亲早逝,你父亲也因此低落,身体大不如前。”


    祈愿看向随安:“那我父亲究竟是如何死的?”


    “他写下掌门继承人,将你托付,便追随你母亲去了。”


    祈愿蹙眉,“既是将我托付,那掌门为何对我……”


    祈愿觉得奇怪。


    随安倒也不为自己的兄长遮掩,她说:“你父亲当年为了让兄长挑起重担,对他十分严苛,激起了他心中的仇恨。”


    “所以……”


    祈愿点了点头。


    “那张贵妃说她认识我父亲,是怎么一回事?”


    随安摸了一下鼻子,叹气说:“陈年往事了,张贵妃年轻时,也曾爱慕过你父亲。”


    祈愿有些震惊,不禁瞪大眼睛,有些想笑。


    随安说:“她还与你提起什么了么?”


    祈愿摇头:“没说什么。”


    除了忽悠她做义女之外。


    “不过,张贵妃年轻时,在江湖上声名远播,不仅仅是因为她那张脸,而是因为她的武功不亚于你父亲。”


    “虽说她当年进宫,是想与你父亲赌气,但她为人正派,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应当也不会为了权利,杀了宣德太子。”


    祈愿脑袋里已经是一团雾水,人有千面,每个人所观面不同,如今真相究竟是什么,她也想不通了。


    而上一辈的爱恨情仇,听起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祈愿不禁好奇:“那我父亲,可认识大师兄的父亲?”


    他们是一辈的人。


    “从澜?”


    “嗯。”


    随安点头:“他们是老相识,不仅如此,还是好友。”


    “但是……”


    随安顿了声,祈愿更加好奇起来。


    紧接着,她听到随安说:“但是你父亲与从澜的母亲是死对头,他常说从澜的母亲是魔女,而从澜的母亲直骂,你母亲瞎了眼才看上你父亲这个木头。”


    祈愿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


    若是他们都还活着,还不知道江湖会被翻出什么花样来。


    只可惜,世事无常,人总是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究竟在何时终止-


    【系统任务:宿主,系统检测到此时裴观对你的好感度为70%,穆舒瑶对你的好感度为50%,薛从澜对你的好感度为200%,请及时将剩余好感度提升至100%,即可顺利回家。】


    祈愿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听到沉静已久的系统的声音。


    等等,系统你是不是坏了?


    好感度最高不是100%么?


    怎么会200%……


    上次,它还无法监测到薛从澜对她的好感度。


    这次,一下就突破这么多?


    祈愿不敢相信这个数值,而且,穆舒瑶对她的好感度,也没有直线下降,保留了好感度。


    【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


    祈愿:“……”


    提升到100%,就差最后几件关键的事情,她就可以顺利回家了。


    想到这儿,祈愿的干劲十足。


    脑子里,都想好要怎么提升裴观的好感度了。


    不一会儿,她陷入了梦乡。


    她看见河水旁边,白衣少年身穿一袭道袍,执琴弹奏,琴声欢快悠扬。


    “大师兄。”


    她走到他身边,薛从澜按着琴弦的手停顿下来,他好像有些意外,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祈愿说:“我今天有些高兴。”


    她很快就能回家了。


    “高兴什么?”


    祈愿眼睛笑弯,成一个月牙的形状,她说:“秘密。”


    转而,她俯下身,凑近薛从澜的唇,手顺势勾住了薛从澜的脖子。


    他被迫仰起头,看向她。


    只见她勾了下唇,然后毫不犹豫地贴上他。


    “我想亲你。”


    他听见她的声音。


    薛从澜拉着琴弦的手崩断,他看着祈愿因为亲吻闭上的眼睛,又看向一旁,潺潺流水,光落在水面上,跳跃着,闪动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祈愿跑出来。


    肆无忌惮地吻了他。


    她以为,这是在梦里。


    可是,这是在现实,而他,亦没有与她共梦。


    薛从澜眼睫颤了下,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他盯着祈愿,有一种冲动,把她按在身下,撕烂她的衣服,看见她洁白的动人,然后把她的所有都占有。


    【不是,亲爱的审核,这里为啥标红?请问有什么动作吗?连想都不能想了?】


    包括,她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被她堵的难受,浑身涨着,因为忍耐,眼眶也开始变得通红,祈愿睁开眼睛,看见他通红的眼眶,低头吻上去。


    “是因为想要我么?”


    她沉静地问出这句话。


    薛从澜眯了下眼睛,似乎在考虑一个问题,这是清醒的祈愿说的话,还是不清醒的祈愿说的话?


    “嗯。”


    祈愿听到这个答案,笑了下。


    固然,她很好奇和薛从澜在一起的感觉,但,看着他干净的眼睛,没有任何邪色,只是单纯的渴望。


    这样的感觉,有些不舍。


    像是在折磨他一样,她久久不为所动。


    直到,她的手指,像是碰上了弹簧。


    第68章 意外


    在祈愿接触到他的那一刻,薛从澜便可以确定,祈愿定是又在梦游,所以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但他不禁勾了下唇角,心中无限生出一个词。


    暗爽。


    他挑了下眉,顺着祈愿的手抬了抬下巴,没有制止她接下来的动作,只是任由她拨弄,也任由自己因为她的拨弄,而肆意恒生出他的情绪。


    哪怕失控,哪怕难忍。


    祈愿将弹簧拉长,又缩短,变成原本的形状,可是弹簧拉久了,便会失去控制,难以再缩短成原本的形状。


    祈愿有些无措地看着薛从澜。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薛从澜盯着祈愿,只见她停下了动作,一脸的无措,似是要逃避一样,薛从澜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祈愿往后躲得太快,被拽住的瞬间,还没反应过来,人便跌坐下去。


    蒙了一层布匹,却也能有很清晰的触感。


    她瞪大眼睛看着薛从澜。


    刚要站起来,便又被一道力拽了回去。


    祈愿想到这是梦境,她停止了躲避。


    盯着薛从澜的眼睛,低头吻上去。


    “你先别动。”


    薛从澜低沉地应了一声。


    她抱了他一下,头枕在他的肩上,相对静止的状态,没有丝毫的波动。


    薛从澜喉结滚了下,蹭着祈愿的手背,蹭了两下,祈愿感受到强烈的触感,还是觉得很意外。


    “大师兄!”


    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祈愿的背脊挺直,整个人僵硬起来。


    怎么,梦里还会出现第三个人?


    祈愿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脸埋在薛从澜怀里。


    薛从澜注意到祈愿的动作,伸出手臂将祈愿护在自己怀里。


    裴观瞪大眼睛看着薛从澜,“这个人的背影,怎么那么像阿愿啊?”


    薛从澜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只是低头看了一眼祈愿。


    “你们这是?”


    裴观扯了下嘴角,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他脸色很难看,栖山之中最守规矩的薛从澜,触犯了门规。


    不论坐在这儿的人,是不是祈愿。


    薛从澜都触犯了门规。


    “裴观。”


    薛从澜掀了掀眼皮,冷眼看向他,裴观知道,自己一不小心闯入了薛从澜私密的领地,他从前从来不知道,薛从澜会有这样越矩的行为。


    “我知道,此事我一定不会告诉掌门。”


    “但,大师兄你小心一些……”


    “不要让其他的人撞见。”


    裴观做了一个自己给自己封口的动作,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别这么光明正大的。”


    裴观的话,全都落在了祈愿的耳朵里。


    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动弹,只觉得自己进退两难,一不小心,她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忍不住痛。


    她抬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薛从澜听到一声“嘶”痛,朝着裴观说:“你先走。”


    裴观听出来,薛从澜这是在赶人了。


    他点点头,决定去山谷找祈愿。


    如果祈愿此时不在山谷,那就证明了他的猜想,那个背影,确实是祈愿的。


    裴观离开后,祈愿才敢有动静。


    她一下从薛从澜身上滚下来,摔倒在地上。


    薛从澜捞住她,用手臂撑住。


    祈愿感受到强烈的痛,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飞快地颤动着,又揪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薛从澜提醒她:“你梦游了。”


    祈愿:“什么?”


    这不是,在梦里,而是在梦游!


    可是,往日的梦游她不会操控自己,整个人是没有意识的,清醒的时候也不会记得梦游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所以,在睡着之后,看到薛从澜,她本能地以为这是梦境。


    故而,不受拘束。


    “吓到你了?”


    薛从澜担心地看着祈愿,听闻梦游的人,不能强行唤醒,她被裴观惊到,比原本预计醒来的时间要早。


    祈愿吞咽了下,她抬眼看了看天,“发生什么了?”


    这种时候,她还是选择装傻比较好。


    不然,没有办法解释,她方才那些大胆的行径。


    薛从澜盯着祈愿笑,先将她扶起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祈愿抿唇:“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薛从澜挑了下眉,他说:“没关系。”


    他知道她还记得。


    如今,在此揭穿她,也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薛从澜也没忘了提醒她一遍,“方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被裴观撞见了,此时此刻,他或许已经赶去了你的小木屋,质问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师兄,怎么知道是我?”


    “背影。”


    以薛从澜对裴观的了解,他既然撞见,便会探究到底。


    祈愿有些丧气地垂下头,无奈地叹气,她就知道被裴观撞见了是这样一个反应。


    她无论如何,都赶不回去小木屋了。


    “你不想让他知道?”


    祈愿点点头:“大师兄你有办法比裴师兄先回到小木屋吗?”


    薛从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祈愿,他说:“我会比他快。”


    “你有办法?”


    祈愿眼睛亮了亮,抬手拉住薛从澜的衣袖。


    “大师兄,你看,这事儿发生的突然,若是让裴师兄坐实了你我在一起,不是好事。”


    “你帮我,便也是帮你自己。”


    薛从澜从她这一套逻辑里听不出什么好词,只是一味的笑,“帮我自己么?”


    “他如何看待你我的关系,我并不在意。”


    祈愿急忙道:“你不怕你的形象坍塌么?”


    他可是栖山的大师兄,所有人的精神榜样,如果他都不遵守门规,肆意妄为,这栖山哪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裴师兄知道此事是小,若让随敬知道了,那便更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薛从澜抱住祈愿的腰,点地,带着她回小木屋。


    祈愿被他抱着飞跃起来。


    她当下才知道,薛从澜这是用轻功,带她抄近路。


    薛从澜将祈愿送回小木屋,祈愿连忙赶着薛从澜离开,“一会儿裴师兄就来了,大师兄你赶紧离开。”


    “过河拆桥?”


    祈愿来不及和他多解释,她说:“我之后会好好感谢你的。”


    薛从澜:“嗯。”


    “夜里,我过来找你。”


    祈愿连忙应下,便见薛从澜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祈愿叹了一口气,松了一口气。


    裴观从门口进来,看见祈愿在院子里,疑惑了声,“你怎么在这里?”


    祈愿眨了眨眼睛,“兄长你说什么?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我刚刚……”


    裴观说到一半,打量着祈愿,这身衣裳,没有换,背影和那个女子的背影,也十分相似。


    可是,祈愿确实在这院子里。


    难道,是他误会了?


    这栖山,有谁和祈愿的身板一样么?


    他想说下去,但又想到他答应了薛从澜,不会将那件事说出去,故而说,“没什么。”


    他眼神有些复杂,又确认了一遍。


    “你当真不曾出去?”


    祈愿站的僵硬,她摇了摇头:“不曾。”


    裴观点点头,不好再逼问什么-


    太阳逐渐西沉,余晖被山谷一点点吞噬。


    原本,山壁还留着暖橙色的光影,随着日光消逝,那点亮色也逐渐被黑暗取代。


    风声在山谷间呜咽,吹过树梢,发出簌簌的声响。祈愿听见木屋外有动静,不禁竖起耳朵来,她刚站起身,便见薛从澜出现在她身后。


    祈愿吓得躲开。


    “大师兄,你怎么来的?”


    薛从澜勾了下唇,问她:“你方才在想什么?”


    祈愿摇摇头,“没什么。”


    实则,被她误以为的梦,一直在她的脑海之中盘旋。要是裴观没有打断,他们会做些什么?


    准确来说,是她会做些什么?


    祈愿不敢深想下去。


    薛从澜一点点提醒她:“你梦游的时候不受你自我控制,可是,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问:“是你白日里臆想过什么,才会在梦游的时候,做出这样的行事?”


    祈愿几乎本能地反驳:“没有!”


    “我没有。”


    她确实偷偷瞥过薛从澜几眼,那里,但都只是无意识的,看到之后,会感慨一下,为什么会那么突出。


    但绝对没有有别的念头。


    “没有么?”


    薛从澜说:“你知不知道,你梦游的时候,一直在摸它。”


    祈愿蹙着眉,心里慌乱极了。


    她知道,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当着薛从澜的面承认。


    她还没丧失理智到那个地步。


    “我,我不知道。”


    薛从澜靠近她,热气喷在她脸颊处,“那你现在呢?”


    “想不想摸它。”


    说罢,他补充了一句:“我洗干净了。”


    祈愿的脸顿时通红,她真想骂薛从澜一句变/态!


    谁问他这个了。


    “我不想。”


    她几乎想都没有想,便拒绝了。


    “嗯?”


    薛从澜歪了下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我常常在想,是什么控制着你,让你总是露出两幅面孔,一个是忍不住靠近我,一个是迫不及待的将我推远。”


    “阿愿,承认你想要做什么,这并不难。”


    祈愿眼神格外复杂,她知道,但她不会。


    她总会离开的,就像她之前看过的那么多Be剧本,她不可能在这个世界生活,为此,她不能破戒。


    即使,忍耐自己看起来是一个非常不人性化的事情,但是,她会在无数个瞬间,庆幸自己是那么理智,在内心的挣扎过后,快速做出了决定。


    “大师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祈愿的眸子彻底冷静下来,像是从什么情绪中脱离出来了一样,薛从澜低眉看她,“你一定要,否认?”


    祈愿的心跳忽然加快,她说:“我不知道大师兄在说什么,但是,梦游的事情本身就不作数。”


    “大师兄,你应当分辨的出来吧?”


    “哪个是真实的我自己。”


    薛从澜勾唇冷笑了声,他凝眸看着祈愿,“若是你连自己的内心都不敢承认,那哪个才是真实的你自己?”


    “真真假假又有什么重要的。”


    祈愿愣住,看着薛从澜,顿时觉得他像是任督二脉被打通一样,清醒坚韧的撬开她内心的卡扣。


    真的是假的,假的是真的。


    所以,真真假假不重要。


    真实的她,反而是梦里的她。


    不受任何拘束的,不受任务推动的,没有任何顾虑的,自由自在的,随心所欲的她。


    “阿愿。”


    他低下头,嘴唇舔舐她的耳垂,热气吹进,令人浑身都觉得麻。


    “我会让你感到愉悦,而不是抗拒。”


    祈愿蹙眉,她不禁抬起自己胳膊,“啪”地一声,落在薛从澜的脸颊上。


    “大师兄,你,你清醒一点。”


    她打完他的手发着颤,祈愿极力控制住自己。


    薛从澜眼角唰一下落下一滴泪。


    他双眸通红,手按住祈愿的肩膀,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


    第69章 僵硬


    祈愿别开头,躲开薛从澜的吻,他的唇从她的脸颊处擦过。薛从澜的动作再次僵住,他盯着祈愿,眼睛里有疑惑,有不解,但他没有生气。


    他有不少法子让祈愿主动吻上他来。


    可他不想用那些法子,故而耐心地陪着她,想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祈愿有些心虚地抬起头,看向薛从澜,担心他会生气,她打了他。


    毕竟,这件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无论如何都是她的不对。梦游的时候,她把薛从澜浑身上下都摸了一个遍,醒来却完全不认了。


    “大师兄,那个,我,我,改日,再和你赔礼道歉好么?”


    她现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解决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


    “你赔礼道歉?”


    薛从澜挑了下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祈愿看,祈愿点了点头,薛从澜倒是不解,“你有什么可赔礼道歉的?”


    祈愿歪头,她道歉,他反而不高兴?


    这人怎么这么难哄。


    莫不是,要亲一下?


    薛从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不会强迫人。”


    说着,他的眼睛闪烁了下,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他的阿娘强留他父亲在身边,最终,在他面前死去。


    “嗯。”


    祈愿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然后抬头,慢悠悠地打量着薛从澜,方才那个举动,难道不算强吻么?


    显然,在他看来,不算。


    祈愿没有再说什么,其实事情演变成今天这样,她自己有很大的责任,而她其实也不能再逃避一个事实,薛从澜,真的很喜欢和她亲密。


    甚至,想要和她做/爱。


    既然有了这样的念头,他便不会再推开她,即便是她在梦游的时候。


    那下一次,她会不会……


    祈愿想,要是再做这样的梦,在梦里,她也要严词拒绝才好-


    薛从澜离开以后,祈愿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这件事她原该坚定的,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可是,此时此刻,她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薛从澜的脸庞。


    她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晕晕乎乎的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还在祈愿睡觉的时候,随安便到了,热腾腾的粥煮开,热气飞到顶上,将随安围绕在里面。


    祈愿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这一幕。


    “五师傅。”


    “起来吃早饭了。”


    随安回头看向祈愿,祈愿爬起来,问:“五师傅,你来了怎么也不唤醒我。”


    “这不是,饭还没有煮好。”


    “就让你再多睡一会儿。”


    祈愿点点头。


    随安一边提醒她,“过两日便是武考了,你准备的怎么样?”


    祈愿支吾了声,她说:“还可以。”


    “反正,就算通过了武考,也只有五师傅你会要我。”


    随安朝着她瞥了眼,“你就算不通过武考,我也会要你。”


    说着,她一边提醒祈愿在武考之中需要注意的那些事项,和薛从澜曾经提醒过她的一样。


    “你在武考的过程中,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让旁人钻了空子,伤了你。”


    “嗯。”


    祈愿凑到随安身边,抱住她的胳膊,随安见她忽然亲近,忍不住勾了下唇。


    祈愿说:“五师傅为何没有成亲?”


    栖山上的其他四位师傅都已成家,唯独随安没有。她说,“没有合适的。”


    “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但是我兄长与他有仇,便分开了。”


    “掌门与你喜欢的人有仇?”


    祈愿问:“可是,以五师傅你的性格脾气,并不会听掌门的,不是么?”


    “我是不愿意听我兄长的。但那个人,不能不顾我的感受,违逆我的兄长。这是两码事。”


    祈愿听明白了。


    粥熬好了,随安将其盛出来,放在桌上,做好这一切,她便要离开。


    祈愿说:“五师傅,你若有事,不必天天来我这里的。”


    随安搓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我没什么事儿。”


    祈愿笑着,眼睛弯了一下,她说:“多谢五师傅。”


    随安离开之后,小木屋里只剩下祈愿一个人。


    她把粥喝完,又将碗筷洗干净,到院子之中练了一会儿功夫。


    自从那次薛从澜为她施针以后,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她运力都变得简单了许多。


    栖山的武考,目的是为了门下弟子选拔,让更优秀的弟子可以得到更好的武艺传授。


    武考设立在禁山之内。


    禁山有猛兽出没,路途险峻,故而九死一生。


    通过武考的规矩很简单,便是从中出来。


    而位次则是看从禁山之中出来的名次,是第几个。


    祈愿参加武考的那一日,裴观给她送来了伤药,还有嘱咐:“进去禁山的时候机灵点,要是看见有适合同行的人,便主动搭个伴。这一次,我们几个都不能陪你进去,你自己当心。”


    “嗯,多谢兄长。”


    祈愿接过裴观递来的伤药,裴观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他想起了薛从澜和祈愿之间的事情,却又不方便再问她一次。


    祈愿等了一会儿,没见到薛从澜和穆舒瑶来,她没再等下去,转头进了禁山。


    好在发了地图,不会完全不认识路,只要跟着地图上的指示往前走便是。


    武考的规矩是,不允许残杀同门。


    可是,无论是薛从澜还是随安,都提醒过她,小心旁人的暗箭。


    故而,她一进来,也没有打算听裴观的话,给自己找个搭子,走出禁山。


    祈愿从头至尾都自己一个人,遇到其他同门成群结伴,她也没有上前搭话。


    倏然,在一片密林之中,她听见有人在喊。


    “有没有人,救命啊!”


    祈愿往前走的步子顿住,顺着那声音的方向过去。


    她看见一个猎坑,而一个身穿白衣的姑娘倒在里面,她仰起头,看着祈愿。


    “求求你,把我救出去吧。”


    “这里太高了,我爬不上来。”


    祈愿朝着附近看了一眼,也没有看到树藤。


    “你等我一会儿。”


    祈愿去找树藤,要么不够粗,要么不够长,她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然后,她听见一句风凉话:“不赶紧走出这禁山,还有闲工夫找什么树藤。”


    祈愿听见这句话,忍不住蹙眉,“关你什么事?”


    男子身穿一袭白色道袍,龟壳挂在腰间,随着他甩衣袖的动作,动荡着。


    祈愿看见他,不禁有种熟悉的感觉。


    而他的脸,她却没有见过。


    “马上就要天黑了,会更难走出去。”


    “你是选择在这里歇脚还是赶路?”


    祈愿听着他没来由的两个问题,不想理会他,固执地低下头,去找树藤。


    少年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又看向祈愿,缓步走到她身边,然后强迫她转身,朝着身后的场景看过去。


    祈愿顿时僵硬在原地。


    第70章 禁山


    原本在猎坑之中的女子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地面上,甚至疑惑地拍了拍手,她环视了一圈,看见祈愿的那一刹那,她的目光凝滞。


    二人的视线相对。


    祈愿捏着自己找到的树藤,盯着她看。


    “你本可以自己爬上来。”


    她似乎有些逃避,没做什么解释,转身便离开。


    祈愿回头看向那个少年,“难道,这也是武考之中的一环?”


    “不是。”


    “但如果你掉进去,她就会少一个竞争对手,排名自会靠前。”


    祈愿:“……”


    这是不是有点缺德了?


    祈愿没在原地逗留,她往前走了一段,少年跟在她身后,祈愿觉得奇怪,她转头看向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有兴趣做个伴么?”


    祈愿盯着他上下扫量了眼,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没兴趣。”


    如果她有兴趣的话,一开始便会找一个人做伴,而不是现在。


    “可我看,你一个人,无法避过这禁山里的危险。难道,你不想活着出去么?”


    “我想。”


    祈愿盯着他看,勾唇笑了声,“可是,我如何能辨别,你是不是也想害我。”


    少年笑了声,反倒是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了。


    “我不会害你。”


    “我若是想要害你,方才,便不会提醒你了。”


    祈愿不理会他,一直往前走。


    直到夜色渐浓,她不打算再继续走下去,走进一个山洞之中,她进去之前,回头看向跟着他的那个少年,可她什么都没看到。


    兴许,见她没有意向和他一起,便没有耐心,离开了。


    祈愿没有多想,她看了一眼这里的空地,不知道要如何入睡。


    她将火堆点燃,用来应付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然后倚靠着火堆,翻看起来禁山的地图。


    要从这里走出去,最快也要三天两夜。


    在第一天的时候,禁山的危险只有毒蛇和猛兽,可从第二天开始,就会有很多人自发挑战,以此拖住对方,获得更好的名次。


    最苟的办法就是见人就跑,绝不主动开战。


    但架不住会有人想要碰瓷她。


    就像是今早上,那个猎坑里的人。


    防不胜防。


    她为自己挑选了一条路线,最长,但这条路上,走的人会越少,也越安全。


    想到此,祈愿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


    夜里,她好像听见了狼叫的声音,但是她莫名觉得心安。


    仔细一闻,好像闻到了薛从澜身上的松木香的味道。


    薛从澜是她入睡之后出现的,祈愿睡的不安稳,他在火堆里撒了安神的香粉,看她眉心舒展开,他走到山洞门口,守着。


    而他手上,除了一柄剑,还有一张人皮面具。


    在此之前,他已经参加过一次武考,所以,他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而顶着一张陌生的脸,祈愿不愿意接近他。


    薛从澜勾唇笑了下,这点,倒是很顺他的意。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祈愿相信的人,只有他。


    而不是相信随便一个,散发善意的人。


    禁山之中,有狼群在叫,他回头看向祈愿。


    明日还要赶路,若她睡不好,第二日会体力不支,他轻声走到她身边,用手捂住她的耳朵。


    挡住外界的声音。


    而那一瞬间,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的心跳声-


    翌日清晨,祈愿清醒过来的时候,她都无法想象,这一夜的自己竟然睡的如此安稳,原本应该有的惴惴不安完全没有出现。


    而她昨日夜里点燃的火堆,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熄灭了,祈愿看向洞外,照射进来的光。


    拿起放在一旁的鞭子起身,往外走。


    自从被祈愿拒绝之后,薛从澜便不在跟着祈愿,也不出现在她面前,而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帮她开路。


    她选的路线长,且险峻。


    很明显,她不是为了图名次,而是为了避开和那些人相遇。


    故而,没什么弟子。


    只是有一些凶猛的野兽会出现。


    祈愿走在路上,觉得一路顺遂,觉得幸运。


    “没想到,会这么顺。”


    或许是因为避开了与那些弟子挑战,她在第二天将近傍晚的时候,便走出来山口。


    只落后于几个天赋异禀的弟子。


    祈愿走出来的时候,守在外面的裴观和随安皆是一脸的意外,裴观走上前,用力拍了一下祈愿的肩膀,“你可以啊,我还想着你会不会是倒数,但没想到,你竟然出来的这么快。”


    祈愿忍不住“嘶”了声痛,伸手推开裴观。


    随安笑眯眯地朝着祈愿看来,“阿愿,当真不错。”


    这下,她可以名正言顺的教授祈愿武艺了。


    因为是栖山一年一度的武考,各个掌门师傅都在山门口等待,挑选心仪的的弟子。


    随敬看见祈愿,只是在她身上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他的视线,继续关注其他人。


    祈愿注意到他的神色,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相关的人。


    或许,当初随敬将她放养在山下是故意的,可她在他心里,完全不重要。


    她不禁想,这就是原主恨了许久,也努力了许久都要见到的人,想要获得他的青睐,想要被他教授。可事实上,在对方的心里,她完全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无论她好,还是她坏,都不会影响到随敬半分。


    原来,这才是人世间,最真实的冷漠。


    她不禁勾了下嘴角,想过这个问题,她默默站在随安身边,等待武考结束。


    身边不乏有其他子弟讨论。


    “这就是先任掌门的女儿,祈愿啊。”


    “没错,就是她。”


    “听说她武艺不精,可她这个名次,虽不算是拔尖,但也没有到很末尾的位置,难道,是大家对她的本事有误解?”


    “五师傅看重她,何况她刚同大师兄与裴师兄他们从京城回来,自然不容小觑。”


    “……”


    祈愿听到这些话,心里不禁暗算。


    这算不算是风评逆转?


    她一边等,一边环视着周围,不动声色地凑到裴观身边,她问他:“裴师兄,我怎么没有看到阿姐和大师兄。”


    “穆舒瑶最近,和宋钰衡在一起。”


    “大师兄,去忙别的了吧,可能不在意这次武考。”


    “哦。”


    祈愿接了这句话,然后没几秒,她瞪大了眼睛,看向裴观,“你方才说什么?”


    “宋钰衡不是被逐出山门了么?”


    “而且,阿姐为何会去找他?”


    祈愿连问了三个问题,裴观被她问的一愣,他干笑了声,“你这让我回答你哪一个。”


    裴观说,“四师傅觉得宋钰衡此事虽过,但情有可原。师门一致认为,是春娘用了迷药勾/引了宋钰衡,所以宋钰衡不算是明知山门之中的禁忌,而触碰此事。而后,他追杀春娘,要扼掉自己的丑闻,也是因为春娘先有的错。”


    “所以,师门给了他改过自新的机会,想让他以后辨认清楚,不要再被勾/引,犯下错事。”


    祈愿听到这儿,忍不住冷笑。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件事更好笑的笑话么?


    她朝着在座的那几个掌门看了一眼,说:“难道,他们都不明辨是非么?是什么样的勾/引能让一个男子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像个禽兽一样,得到了他想要的,最后还要杀人灭口。”


    “那明明就是他想要杀人灭口!”


    裴观制止住她:“你冷静一点,别让大家都听见了。”


    “这件事是几位师傅商量之后决断的,不是你能改变的。你刚参加过武考,他们几个对你本来就有意见,你难道想要说这件事不公?”


    裴观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的随安,提醒祈愿道:“你给自己惹事就算了,别牵连到五师傅。”


    “何况,受这件事影响最大的穆舒瑶也没说什么。”


    这是令祈愿最不解的,为什么穆舒瑶会选择再次接近宋钰衡,难道她原谅他了么?


    可是,在原著的设定里面,穆舒瑶明明是大女主,她怎么会被这样一个男配所勾的鬼迷心窍,失了理智。


    她不相信,她要去问问穆舒瑶。


    听到裴观提起此事,直到一整个武考结束,祈愿的心里都是乱乱的,人群要散了,祈愿还在发呆,裴观伸手碰了碰祈愿,“别想了。”


    “接下来是拜师了,你要去给五师傅敬茶。”


    “嗯。”


    祈愿回过神,将仪式贯彻到底。


    随安门下的大弟子是一个叫杨清清的女子,她紧紧跟随在随安身边,随安告诉她,“阿愿,以后,你有什么事情,便找你杨师姐。”


    “好。”


    在栖山一脉传承,多是师姐传授师妹,师兄传授师弟,只有大弟子才可以直接接触到掌门,剩下的都有下面的人来管。


    祈愿温和地笑着,叫了杨清清一声师姐。


    杨清清含笑点了点头。


    敬过茶之后,拜师礼结束,祈愿跟随安说,她要去找一下穆舒瑶,就先和她与杨清清一起了。


    随安点点头,“你去吧,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她笑着道:“五师傅给你做好吃的,庆祝你,一切顺利。”


    “好!”


    同随安告别,祈愿顺着山路,去往穆舒瑶的方向,在此之前,她想过要去找穆舒瑶,为的是破冰,她们之间的关系,可她从未想过,她真正来找穆舒瑶的目的是,问问她为什么。


    祈愿心中郁闷,路上,她碰见了薛从澜。


    只见他雪白的道袍上站着鲜血污渍,不像以往的干净,腰间,挂着一个龟壳。


    祈愿盯着他,不禁蹙眉,总觉得非常眼熟。


    “大师兄,你这是去哪里了?”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薛从澜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她浑身洁净,安然无恙,他松了一口气,“去执行了一个任务。”

【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