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若是舆论场上黑料多, 被爆料者可以选择的解决方法之一是花钱降热度。


    与之相对,爆料者也可以选择持续性花钱买推流。


    如果爆料者的内容足够劲爆,后续会有自来水帮忙传播,这会极大地增加前者撤热搜的成本。


    白雪公主这三千万掏出来, 这件事基本就稳了。


    除非牛院士跟背后保他的人愿意消耗以亿为单位的公关费来平事。


    谢棠喃喃道, “那款项……”


    江白雪说, “一周内到账。”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 “这依旧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不要对外声张。我周内飞一趟南境赌场,假装这笔钱是我输的。”


    日常情况下一周花销三千万是很惊人。


    但这对于赌鬼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江弯弯生平第一次担心起江白雪的安危, “你爹妈不会送你去戒赌吧?”


    江白雪摇摇头,“我零花钱还剩一个亿多,没啥大问题。”


    江弯弯:“?”


    多少?


    花了三千万还剩……一亿多?


    江父江母为了撑场面每个月给自己这个亲女儿的零花钱才只有几千块!她还基本都花在谢棠身上了!


    江弯弯沉默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发自内心地怀疑, “是不是你使用阴谋篡改了DNA鉴定结果?其实你才是他们的真女儿, 我才是冒牌货?”


    江白雪:“?”


    谢棠:“??”


    她们能感应到江弯弯确实受到的刺激不轻, 她当下有一种胡言乱语的疯感。


    台上的讲座还在装模作样地继续进行,那边回到座位席的院长招招手, 台下站着的秘书便快步走到他身前蹲下去,将大半个身体遮掩在前排桌子下, 只露出上半张脸来仔细聆听领导的讲话。


    等院长与他耳语结束,那秘书便鬼鬼祟祟地走到出口处,一边从怀里摸出手机不断地打字,一边步伐匆匆地离场。


    宋清流作为陆建南派过来的得意爱徒,当下陆建南搭线才请来的牛院士出了事,他肯定要跟上级解释一番。


    他现在坐的位置是原本留给副院长陆建南的位置,正好与院长本人相邻。


    当下他就凑过去小声说道, “陆老师对这场事故也很意外,他正联系专业公关团队降热度。”


    院长想起来那个在医院里躺板板的陆建南就觉得烦。


    不过烦躁之余也有一点窃喜,原本学校内的中立派认为陆建南能请牛院士回来开讲座是一件很牛的事,结果现在牛院士崩盘,那可不就是重重打了陆建南的脸面?


    只是这场斗争里哪怕是自己占了上风,那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亏本买卖!因为这一千八可全是学校的脸面!


    他冷哼一声正要点评两句,刚刚离开的秘书忽然去而复返。


    只是他的走路姿势不复往日的斯文,一些零碎的小动作让他看起来像是年轻的小姑娘。


    他就这样走过来,站在院长面前徐徐下蹲。


    秘书在这里跟他们说话从来都是蹲在地上,用第一排的桌子遮掩自己的身形,刚刚他也是这样做的,并没有哪里不对。


    不对劲的地方在于他抬起头时,那张形容可怖的脸面。


    明明他只离开几分钟而已,他原本红润的脸庞忽然变得宛如癌症晚期患者一样漆黑无比,这显得他满是红血丝的眼珠有种愈发渗人的惨白。


    他抬头的瞬间,院长还以为自己见鬼了。


    他吓了一跳,接着小声斥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脸色这么难看,是事情出了问题?”


    “肝癌晚期癌细胞转移就这个肤色,”那张本属于男人的脸庞之上慢慢浮现出另一张属于女性的阴森恐怖鬼脸,“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一个医学院院长还需要问我?”


    “你看人家宋老师为什么就问不出这个傻问题?”鬼脸笑吟吟地去摸宋清流的手,“因为我这个病是他造成的。”


    宋清流看似人还坐在这里,实际上魂都已经要吓到离体。


    院长不认识这个邪祟是谁,宋清流可忘不了这张脸。


    她是他带过的第二届硕士生,是实验小组的开心果,平时看见他总是会笑意吟吟地说老师好。


    哪怕他让她把论文一作让给当时还是小学生的陆昭野,她都对此毫无怨言。


    唯独那一次实验事故后,她在网上东奔西走,声嘶力竭地骂他宋清流是个畜牲,让他还所有患癌学生一个公道。


    听闻她死讯的那几年,宋清流做了好久的噩梦,每天一闭上眼就是原本乐观开朗的小女孩临终前那张漆黑干瘪的面孔。


    宋清流在她触碰自己的手背时,就受惊一样飞快缩了回去,整个人坐在原位抖若筛糠。


    “嘻嘻,宋老师认出我了。”她摸出塑料瓶拧开盖子,将里面的液体对着他的脸直接甩了过去。


    在这一刻,宋清流的嗓子眼里挤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有鬼啊!”


    这一声引起了全场注意,大家纷纷将视线投到前排,想要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


    宋清流身边吓得魂飞魄散的院长老头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叫到,“保——”


    二师姐在他张嘴的瞬间,操控秘书的身体朝他嘴里面吐了一口黑气。


    刚刚站起身的院长顿时气定神闲地坐下,手指敲击桌面,扭头不耐烦地责备叫个不停的宋清流,“子不语怪力乱神,这里是学术的殿堂,不是让你疑神疑鬼的地方。”


    宋清流不可置信地看向院长,“难道您刚刚没看见——”


    院长黑着脸将其打断,“我只看见你不小心把水撒到自己身上,然后就开始莫名其妙怪叫!”


    宋清流抬手指向秘书,“他分明就是女鬼!”


    收敛起鬼脸的男秘书无辜地眨眨自己的大眼睛,说,“男人怎么能是女鬼呢?宋主任您到底想说什么?”


    宋清流简直有理说不清,他左右环顾,“你们刚刚难道没看见他的鬼脸吗?”


    今天现场乱得厉害,台上又是行业大佬牛院士在分享知识跟经验,台下又是各种各样关于牛院士本人的八卦,大家要么忙着听讲座记笔记,要么忙着线上吃瓜,根本无人care他。


    其他与院长座位挨得近的马屁精倒是发现中途院长露出了见鬼的表情,他那个小秘书的脸也确实看起来有点扭曲。


    可现在院长都盖棺定论不许说怪力乱神的事情了,那他们还干嘛给宋清流作证?


    况且高校并非象牙塔,内部也是派系林立。


    宋清流是副院长陆建南派系的人,他们院长派干嘛要当着老大的面给敌人作证?是生活太滋润想给自己找点麻烦降薪降职了?


    对于宋清流的胡搅蛮缠,院长严厉地拍拍桌子,“学术殿堂是庄重严肃的地方,你再在这里搞破坏,就请你离开现场!”


    礼堂后面的人不明白前面发生什么争端,坐在他们身后的谢棠几人也是一知半解。


    隔着一排人,刚才秘书说话时又是将大半个身体藏到桌子下,只露出小半张脸来,这她们哪能看得清对方的脸蛋?


    不过刚才宋清流喊的那声“有鬼”,谢棠倒是听见了。


    现在一提起鬼这个字,谢棠就会想起自己的鬼老公。


    她抻着脖子看热闹的时候,冷不丁那个男秘书动了动身体,转动眼球与她对上了视线。


    对方似乎知道她是谁,在短暂的怔愣过后,他对她挑挑眉毛,露出那种坏笑黄豆人的emoji表情包来。


    谢棠:“???”


    她都没见对方,这个笑容是为哪般啊?


    她晃神这么一会儿,宋清流那边又出事了。


    只见他忽然站起身来,“院长,我要报警。”


    牛院士这会儿看见台下有纠纷,只能无奈选择又一次中止讲座,跟走上台的工作人员低声询问又双发生了什么事。


    院长感觉这个宋清流简直没完没了,他压低声音发出警告,“你疯了吗?你报警干什么?你不毁了我们学院的声誉就不肯罢休吗?”


    宋清流也很绝望,“你也是医生,你难道感觉不到我身上的味道有多刺鼻、多辣眼吗?”


    “好奇怪,”谢棠没忍住吐槽,“你今天来之前是没洗澡吗?”


    宋清流转身瞪了她一眼,接着对院长说,“我要立刻报警,我怀疑你这个秘书给我投毒!我现在身上湿漉漉的全是致癌物!”


    院长还没说话,秘书又眨眨他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宋老师,你是不是感觉错了?身为教师要一切以学校的名誉为重,你不想要自己的前途了吗?”


    “你听不懂人话吗?”宋清流气得脸颊涨红,摸出电话就要报警,“我命都要没了,你让我怎么淡定?我——”


    反驳的话语因他脑子里突然蹦出的画面戛然而止。


    当年他私下联系爆料实验室事故的学生,“小同学,你还年轻很多事情都不懂。一切以学校名誉为重,你不想要自己的前途了吗?”


    她说,“可是宋老师!我们大家命都没了!却连一个公平正义都不配争取吗?”


    现在同样的问题就摆在他的面前。


    秘书的脸在对他露出讥讽的笑意。


    院长说,“你要是因为不存在的神神鬼鬼就报警给学校抹黑,就别怪我请你离开这里。”


    在宋清流骑虎难下时,谢棠插话了,她提高音量对着手机听筒说,“喂你好,是晶城警视厅吗?晶大医学院宋清流教授要报警说有人给他投毒了。具体事项让他亲自跟你说吧。”


    说着,谢棠将手机递给宋清流,示意对方开口。


    刚刚还激动到手舞足蹈的宋主任这会儿如同霜打的茄子,惨白着一张脸重新坐回座位里。


    他现在严重怀疑或许刚刚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他的一场幻觉,毕竟现场没有证人能证明他看见的是客观现实。


    如果真的是幻觉,他还报警了,那他的前半生所有努力的成果都会被他亲自葬送。


    宋清流没有接过那只让他瞬间清醒过来的手机,他只是低声说,“确实……确实只是一场误会。”


    后半场讲座他全程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时不时嗅闻自己脸上沾着的液体。


    它无色无味,既没有给他的皮肤带来灼烧般的疼痛感,又没有引起过敏反应生起一大片疹子。


    那个他幻觉中女鬼学生似乎没有投毒,只是当众往他脸上泼水,让他当众丢脸而已。


    想起自己刚刚大惊小怪的行为,宋清流抬手捂住自己的老脸。


    他感觉自己的仕途前途无亮。


    果然,在知道现场发生了一场乌龙以后,陆建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宋清流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物似主人形,他这条狗是个没骨气、爱发疯的傻狗,那他主人陆建南在大家眼里又能是什么好货?


    “我以为你是一个脚踏实地做人做事的后辈,这才让你代表我去参会!结果你都干些了什么?啊?”卧病在床的陆建南直接被他气得头晕眼花,“你这蠢货在关键时刻给我丢人现眼啊!”


    “一个是你,另一个是老牛,你们两个蠢东西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陆建南越想越生气,牛院士这次还学校开讲座还是他在中间牵的线,结果他那些黑料偏偏在这一天爆炸。


    对于宋清流说学校闹鬼的言论,陆建南心里有几分计较,他没如其他人一样说他脑子有病发癔症,而是给自己认识的那位鬼师打电话。


    他没有东扯西扯,而是上来就是开门见山,“上次我不是请你除过鬼?为什么没过一个月学校又出了问题!”


    鬼师尴尬地摸摸鼻子,“你学校怨气那样重,鬼又那么多,哪里除得完呦?”


    上次他就让那个吊死鬼跑掉了,只是陆建南事后没问,他也就没提。


    鬼师的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这次女寝又出了什么问题?”


    气不打一处来的陆建南把宋清流的事情跟鬼师原原本本地提了一遍。


    知道陆建南不是提吊死鬼的事,鬼师就放心多了,“回头您把监控视频发我,我仔细看看怎么个事。”


    陆建南简直要崩溃,“收起你这种无所谓的语气!我花了那么多钱雇佣你,你就应该早早把全校的鬼都给我祛除干净!”


    鬼师心里寻思这老东西真狠,医学院不少亡魂都是那里的学生跟工作人员,他这个校领导倒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这难度太大了,我现在养的鬼还不够强力,而且校内还有学生,我担心误伤。”


    鬼师掐指一算,“年末你们医学院不是正好成立101周年吗?你办个庆典放几天假,我趁机进去逛一逛。”


    陆建南听见这个时间就烦躁,“别拖那么久!要尽快!尽快!”


    挂完这则电话,陆建南又拨通公关团队的电话。


    他真是烦得要死,这个破世界怎么就不能让他舒心一点?


    网上那些爆料者已经够烦人了,结果那个搞事博主小兔叽大号都已经被封了,还能换个号搞什么死灰复燃!


    博主【唯一真兔叽】发布一条新的视频:“跟家人们澄清一下!其实那天主播去晶大医学院直播确实是为了博眼球!但主播这样做绝对是出于正义目的!”


    “当天直播间被桃木剑钉在墙上的那张一寸免冠照就是牛院士多年前害死的女学生!主播人微言轻,靠自己没法替她讨个公正!这才想出直播的损招来!”


    “主播并非无底线炒作,一切都是为了正义!当年牛院士这个老登侵犯了她,还污蔑她有精神病,让全校师生孤立她!害她罹患重度抑郁症跟重度焦虑症!”


    “家人们一定要搞清楚这个前因后果,她是先被害再生病!”小兔叽指指视频左下方,“请家人们关注主播的唯一账号,主播将陆续放出收集到的所有证据!”


    “我知道全世界有类似遭遇的被害人不止一位,加害者也不止一位。”


    小兔叽的手又指向镜头外的观众,“老铁们,给主播点点关注、买买热搜,我们一起还受害者一个朗朗乾坤,还孩子们一个干净校园好吗?”


    不少观众人都傻了:


    【啊?啊??】


    【我承认之前对你说话大声了点!小兔叽果然是人类的好朋友,信女愿为你一个礼拜不吃麻辣兔头!】


    【我靠!我早说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长得像正义使者,偏偏他们都不信!主播跟播丝的粉终于凉了!】


    【楼上……是“天终于亮了”吧?这里怎么遍地都是大馋猪!】


    【全程没骂过小兔叽超越99.99%的网友。】


    【此楼留下一朵花增加热度,今日我若冷眼旁观,来日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小兔叽坐在求知湖畔的长椅上右半张脸全神贯注吃甜筒,左半张脸则聚气凝神地翻阅网友评论。


    美甲姐已经全然沉浸在冰淇淋的世界里了,“太好吃惹,我上辈子都没吃过这种新鲜现做的冰淇淋!而且居然只要两块钱!”


    小兔叽注意力都在评论区,随口敷衍道,“嗯,下次还给你买全添加0天然的冰淇淋。”


    美甲姐感动得现场就给她表演一段小品,她哽咽道,“呜呜,你对我太好惹!我愿意把你排在大帅女之后,做我的嫡次闺!”


    两人聊起谢棠时,小兔叽的手机响起叮咚的信息提示音,绿泡泡上【一枝梨花压海棠】发来了消息:【白雪公主再捐千万级善款,你尽管放手买推流,这是一场富裕仗。】


    当小兔叽把这条消息转达给美甲姐时,她可感动坏了,为了表示对江白雪的感谢,在凌晨一点江白雪上厕所时,美甲姐将自己的鬼脸慢慢从厕所隔门上显现。


    美甲姐在此时发出了真鬼哭狼嚎,“呜呜!白雪公主!原来你真是公主本主!老奴愿做你一辈子的臣民!”


    白雪公主对此的回应是……


    “啊——!谢棠!”


    她身侧的坑位默默递过来一包纸,“喏,别害怕,我带纸了。”


    听见她的话,美甲姐也伸手从喉咙里掏出一包湿漉漉的包装纸,殷勤为公主递上,“喏,用老奴的珍藏款也行。”


    谢棠搂着江白雪离开厕所时,公主就一副柔弱无骨的姿态依偎在她的怀里。


    她看看对方惨白的脸色,关心道,“你怎么一副见到鬼的样子?”


    说完她想想自己的死鬼男朋友,脸色也跟着泛白。


    江白雪纠结一阵,还是选择了隐瞒,“我没事,就是最近换季身体不舒服。”


    晚上江白雪躺在谢棠身边,把脸死死埋在她肩窝里。


    她唯恐厕所里那个“老奴”再给她搞什么惊悚小节目,所以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只是当第二天上课时,她还是在自己的包包里翻出了一张病历纸写的信:【亲爱的白雪公主,老奴从此为你出生入死!从此在医学院女寝,不会再有一只敢吓唬你的亡魂!】


    都说医学生的字像鬼画符。


    可是这张纸上的字迹一笔一划十分清秀,看得出对方一定是以郑重其事的姿态来写这封信。


    江白雪被许许多多的人恭维过,曾经她看着那一张张挂着殷切笑容的脸蛋,只觉得虚假。


    但这一次,她想起那张恐怖惊悚但是又略显笨拙的鬼脸,她从内心深处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快乐。


    当天晶大论坛:【天呐!我第一次看见大小姐笑得如此开心!(夸张版总裁文管家体)】


    类似的感谢信也被夹紧江弯弯的《外科学》里。


    美甲姐写到:【谢谢你,弯女。你的兜里虽然一贫如洗,但你拥有一颗金子般闪闪发亮的真心。在医学院我会永远罩着你!——your sincerely,beautiful jia sister.】


    有美甲姐罩着两位千金以后,最近谢棠得到了许多休息时间。


    小王连续几天晚上都看见谢棠在寝室里躺尸,这让她十分不习惯,“哎呦喂!您怎么不去医学院约会喽?是跟二位千金以及您那位男朋友都不处了?”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时候确实有点用处。


    只是用处只能持续到虚假泡沫被戳破的那天。


    谢棠想起顾凛,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王,你看过《聊斋志异》里采臣跟小倩的情节吗?”


    《倩女幽魂》在联邦都拍过好多个版本,什么小说、电视剧、网剧、电影随处可见它的身影,小王当然看过了。


    闻言她扬起眉梢,“怎么着?您这是发现自己谈了个男鬼,所以在这里cos回避型人格?嗐!我可记得人电影里只回避一阵,您这是好几天喽!”


    说着小王爬下床铺去拽谢棠,“我之前可听说您那小男朋友倍儿贴心,您二位有什么误会完全可以当面说清楚,甭在这打什么马虎眼!别磨蹭了,快去找他吧!”


    谢棠想跟她说自己不是在打马虎眼,顾凛他可是真男鬼。


    但是她又不想打破小王普通人的生活。


    她被小王拽着换了一套衣服,这才不情不愿地出门去坐开往医学院的轻轨车。


    在路上她想了很多事,有她跟顾凛的甜蜜往事,也有这几天她查到的关于死人顾凛的事情。


    车辆到站,她下车如往常一般买了许多冰水跟冰棍,慢吞吞地朝医学院的正门走。


    只是这次跟往常还是有所区别,保安处开门后,走出来的并不是保安老张,而是穿着白大褂的顾凛。


    他快步朝她走过来,直到停在她面前。


    他不问她这些天去哪里了,也不说话,只是低头静静用那双泛着红血丝的金色桃花眼安静地望着她。


    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依旧没什么大的表情,但是谢棠能看出来他快要碎了。


    她心里泛酸,从塑料袋里翻出一根橙子味雪糕递给他,干巴巴地问,“你……要不要吃点甜的?”


    第72章


    有些真心话总是以轻松到仿佛讲笑话的口吻说出来, 比如顾凛此前常说自己是阴湿男鬼。


    谢棠本以为这四个字是形容词,结果是名词。


    现在顾凛的外形看起来跟老照片里只有发型跟瞳色有区别,脸蛋还是那般清冷美丽一如谪仙。


    谢棠见他不收自己给的雪糕,与他僵持一阵后也不再强求, 而是果断收回手来, “好, 那我自己吃了。”


    见她不给了,他又伸手过来要拿。


    那冰凉的手贴在她手背的一瞬间, 谢棠鸡皮疙瘩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当场动作幅度极大地抽回手来。


    于是那根雪糕就在两位中间当场坠机,砸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但是一时间没有人弯腰去捡, 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对峙着。


    如此过了十几秒,顾凛主动打破僵局,只见慢慢蹲下身去, 轻轻地拾起地上的雪糕, 抬手递给谢棠。


    这位第一次见面时的高岭之花红着眼眼睛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你不要它了吗?”


    他嘴里说的是雪糕,实际上指的是什么两人都清楚。


    谢棠没收, 她推脱道,“你吃吧。”


    顾凛平时的表情就不多, 总是表现出一副人淡如菊的模样,就连这会儿他的痛苦也外化得浅淡而沉默。


    只是爱你的人不会舍得看你难过,一丝一毫都不行。


    谢棠看不了他伤心欲绝这一出,撇开头强调道,“只是一根雪糕而已,我担心卡路里超标才给你吃,你别多想。”


    可假如她没有那方面意思, 她又怎么会知道他在多想?


    “唉,爱情这东西,真是不好说。”门卫老张脸贴着玻璃看得津津有味。


    猫猫大王坐在他帽子上摇摇尾巴,紧张地问道,“喵——”


    老张听懂它的意思,被逗得粲然一笑,“我们跟谢棠是友情向,知道我们是鬼也不太影响我们双方之间的情谊。”


    “日夜同眠的爱人是鬼才是最让人类接受无能的。”


    说到这里,他估计逗猫,“你不是不喜欢她吗?干嘛这样紧张?”


    猫猫大王瞬间应激到脊背炸起,气得喵言喵语愤怒反驳这个愚蠢无知的人类。


    它才不是担心谢棠避它如蛇蝎呢!


    它只是、只是担心以后都没有漂亮的雪糕吃了!


    他们两位正在这里津津有味地看热闹呢,措不及防那边谈情说爱的两位突然朝保安室的方向走来。


    进了门以后,谢棠跟往常一样将冰饮料跟雪糕放在桌子上,跟老张寒暄两句。


    但这次她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亲自拆开一只粉色猫爪雪糕的包装袋,对猫猫大王招手,“咪咪,过来吃东西。”


    猫猫大王气得喵喵叫,它才不叫咪咪!


    它一边生气,一边忍不住踮起脚尖往谢棠的方向试探性迈步。


    夜间的保安室光线昏暗,可离得近的人还是能注意到它皮囊的异常。


    它仔细观察,果然谢棠在看清那层人皮外套后,她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空白。


    猫猫大王顿时吓得原地跳起,在房间内如同一只受惊的大粉耗子一般逃窜到床底。


    不过女人只怔然了一阵,回过神来以后她没有强迫猫猫大王出来吃零食,而是走到它的猫食盆旁边,用纸巾擦拭一番原本就很干净的盆底,将雪糕原原本本地放了进去。


    “它长得跟之前的雪糕很像,但上次我买的是桃子味,这次是草莓味的。”


    谢棠歪着头瞧着床底的它,将说话声音放得很轻很柔,“我下次来看你时,还会再换一个新味道。毕竟猫猫的生活也需要新鲜感不是吗?”


    她跟猫咪耐心说话的时候,她身后恐怖大狐狸就用忮忌的眼神直勾勾地往咪身上戳。


    等谢棠扭过头时,顾凛又恢复成无辜而悲伤的受气包模样。


    然后她一转头,他又向猫猫大王发射死亡视线。


    实不相瞒,这让猫猫大王心生畏惧的同时,又控制不住地感到暗爽。


    愚蠢的大狐狸!他根本不了解人对咪的着迷程度!


    是的!咪就是这样的万人迷!


    猫猫大王得意地将尾巴摇成起伏的波浪线,只是迫于狐狸的威慑,没有当场从床底下钻出来当着他的面耀武扬威罢了。


    往常谢棠离开保安处以后,她会去校医处跟顾凛进行轻松愉快的肢体交流。


    但今天她站在医学院校门口,甚至都不愿意往里面多迈出一步。


    顾凛想要伸手去牵她,可是想起之前她连自己碰过的雪糕包装袋都如避蛇蝎,他又伤心欲绝地收回了手。


    只是面对明显生出退意的谢棠,他无论如何不甘心放她就这样离开。


    挣扎片刻,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出言挽留,“可以去我那里坐坐吗?三天没有按摩了,让我帮你放松一下酸痛的肌肉好不好?”


    谢棠没有说好,也没有当场否定,只是纠结犹豫地看着他。


    她的沉默不语快要将本就忐忑不安的他逼到疯魔,他伸出颤抖的手试图去拉她的外套衣角,说话声音透着哽咽,他哀求道:“谢棠,别这么快离开好吗?”


    他这副样子让她怎么舍得狠下心拒绝?


    但他不是活人,他是鬼啊……


    谢棠心软归心软,却没有完全让步,“今天我们只在校园里逛逛,不去你那里按摩。我生理期不舒服,想早点回去休息。”


    顾凛立刻提议,“我那里有床,我——”


    不等他说完,就被谢棠无情地打断,她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他,“顾凛,别再说了。”


    她态度如此决然,他再难过也只能选择让步。


    至少她还愿意跟他沟通,这样已经很好了,他应该懂得知足。


    两位热恋但是闹别扭的情侣就这样在黑漆漆的校园内漫无目的散步。


    因着两个世界的维度正在重合,夜间的校园内也多了不少活人。


    他们两位男美女帅,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有人想要用手机偷拍两人同框的照片跟视频,可不知道是不是夜间光线不好的问题,拍出来的照片中人脸永远都蒙着一层看不清的雾气。


    等两人散步到求知湖畔,便一同坐在湖边一处无人的长椅上。


    他们落座的位置中间隔得好似存在一条银河。


    谢棠出神地看着夜晚的河水发呆,顾凛则趁机如饥似渴地盯着她的侧脸,像是要将她的身影永久地镌刻在自己的脑海。


    等她回过神时,便对上了这样一双被浓郁悲伤、眷恋、痛苦所塞满的金色桃花眼。


    世人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是对于爱你的人而言,他们不会舍得看见你难过的样子,在此之前对方就会主动把糖送进你的手里。


    他现在的模样看得谢棠心里难受,她忍不住手掌向上摊开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顾凛愣了一秒,便强颜欢笑将自己戴着黑色胶皮手套的爪子搭在上面。


    他不敢握住她,他怕谢棠讨厌他。


    “干嘛弄得这样可怜?”她忍不住叹气。


    顾凛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谢棠将他的爪子攥在掌心里,低声道,“我没有责怪你。”


    他在双方相处之间表现得如此可怜,好似她在单方面欺负一只软包子。


    哪怕被她牵手,他也不敢去过多触碰她,只是乖巧地扮演一只玩偶。


    若是他脾气暴躁跟她大吵大闹,谢棠还会凶他两句。


    他现在这样委曲求全,怎么看似乎都是她的不对,让她怎么舍得对他撂狠话。


    又过了一阵,谢棠问:“你要坐过来一些吗?”


    顾凛颔首,起身很小心地挪到她身边,在尽量不与她发生肢体接触的前提下坐好。


    没过多久,谢棠又问,“你要靠在我肩膀上吗?”


    这次顾凛讶异地扭头与她对视,在看清她眼底坦坦荡荡,毫无嫌恶之情后,他这才非常小心谨慎地低下头去,轻轻地靠在她温暖宽厚的肩膀上。


    两位之间那看不见的冰层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隙。


    他们这样手拉手、肩并肩,似乎又回归到曾经小情侣的蜜里调油日常。


    顾凛没提去狐狸窝的事,谢棠也没说要离场的话,此刻他们就在月光下静静地依偎着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谢棠说,“你身体好冷。”


    顾凛原本的情绪还算稳定,她这句话问完,他再吭声时就带着明显的哭腔,他说,“嗯,你最近没来看我。”


    说完担心谢棠误会,他又补充解释,“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是我不好。”


    看见他眼镜片上湿漉漉都是水花,谢棠亲手将其摘下来放到一旁,用纸巾轻柔地擦拭他脸上的泪水,“不哭了,你没有哪里不好。”


    顾凛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满是忧伤的眸子深深地凝望着她,无声无息地流着眼泪。


    真是救大命了!这看着也太可怜了!


    谢棠有点慌了,“不哭了好不好?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我刚刚还送雪糕给你吃呢。”


    顾凛与她相牵的那只手依旧不敢用力,他哽咽道,“可是你刚刚躲开了我的触碰,那只雪糕上的脆皮都摔得四分五裂。”


    “你不要它,”他越哭越厉害,眼泪越流越多,“你不要它,也不要我。”


    “我没有,你小子别冤枉我。”谢棠见他还敢翻旧账,她也跟着一起翻,“你瞒着我那么多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委屈上了。”


    顾凛这次直接握紧她的手,生怕她跑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担心你不要我。”


    他已经让美甲姐询问江家两位千金那天在礼堂内都发生了什么,他知道谢棠已经知晓他是死人的事情了。


    这些天他过得浑浑噩噩,如果不是他不能离开这里,他真的很想去体院问问谢棠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如果不是他还想要谢棠真情实感地爱着自己,他很想拿江弯弯跟江白雪的命威胁她继续跟自己在一起。


    正是因为他了解谢棠,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以后。


    哪怕心里这会儿阴暗扭曲到想要发癫,顾凛面上也是冷静的。


    他低三下四地给自己求情,“谢棠……你说过要爱我一辈子的……你还说过下辈子也要娶我……”


    “你小子看着可怜,实际上脸皮可厚,”谢棠抬手捏他冰凉刺骨的脸颊,“你之前还跟我说你十八岁呢,结果你死亡时间都快跟我年龄一样大了!”


    “男人至死是少年,”顾凛不苟言笑,“我确实是死的。”


    所以他就是少年。


    读懂他潜台词的谢棠好想把这个恬不知耻的死鬼给丢到湖里去。


    顾凛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澎湃的情感,抬手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呜咽道,“谢棠,其他可能有假,但我爱你是真。”


    说话间,他的泪水一滴滴地往谢棠的身上砸。


    心疼归心疼,谢棠的原则还在,她正襟危坐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所有瞒着我的事情都告诉我。”


    说完她趁着死鬼没有回过神,从兜里掏出一张老太太牌符纸往他额头上啪地一贴,顾凛当即丧失行动力。


    谢棠慢条斯理地摘下他环抱自己的手,爱怜地摸摸他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面,温柔又强硬地威胁道,“你继续说谎试试,我随时都可以离场。”


    “不要从你吃奶的时候讲起,我要听重点,比如你是怎么死的,又为什么会有狐耳跟狐尾,以及……”


    谢棠微妙地停顿片刻,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好似要透过他的表现看透他的灵魂,“美甲姐为什么叫你恐怖大狐狸。”


    这一刻顾凛明白,哪怕谢棠会心疼他,她也不会无底线纵容他的隐瞒跟欺骗。


    她爱他是真的,不接受隐瞒,要掌控全局也是真的。


    顾凛的喉结做出吞咽的动作,西装裤紧了。


    他低眉顺眼地问,“我说完,你会离开我吗?”


    谢棠掐着他的下巴,“你先说。”


    顾凛就犹豫那么一会儿,谢棠就做出要起身的动作,吓得他连忙语速极快道,“我在生物学父亲伪造的车祸中去世并被他请来的鬼师用人尸跟狐狸做成狐鬼美甲姐——”


    头疼的谢棠连忙喊停,“语速太快,慢慢来。”


    顾凛低低地应了一声,接着说道,“之前鬼师来女寝捉鬼,我被生物学父亲要求物理超度美甲姐。”


    他看起来无辜极了,“我当时不知道她是你的朋友,知道以后我就立刻收手惹。”


    这里面的信息量很大,谢棠在脑内仔细梳理一番。


    顾凛目前肯定是邪祟,但不能称得上是人鬼,因为他被改造过后身体有狐狸的一部分。


    至于他变成邪祟的原因……


    “所以你的生物学父亲是谁?你当年可是医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他为什么要把你变成现在的样子?”


    面对谢棠的问题,顾凛安静了好一阵,这才艰难地开口,“我的生父是陆建南,生母是顾晚晴,他是赘婿,所以我随母姓。”


    “我姓顾,按照外祖父的遗嘱要继承顾家的财富。这跟陆建南吃绝户的目的相违背,所以我成了死人,我母亲成了疯子,他本人成功完成阶级跃迁。”


    “至于他为什么把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说到这里,顾凛垂下眼眸,声音清清冷冷地陈述事实,“我的脑子对他很有用,他需要窃取我的研究成果奠定行业地位。”


    谢棠:“???”


    所以现在老丈人为什么不愿意培养女婿?


    他们自己走过的路,女婿小人得志后是什么鬼样子他们比谁都清楚。


    “贤妻扶我青云志,我还贤妻万两金”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


    凤凰男起飞后“我还贤妻俩外室”都算好结局,吃绝户的陆建南这是让原配退出学术圈,让儿子退出生物圈。


    谁说男人没心机了?


    陆建南这不是一把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而且亲妈恋爱脑,孩子是真遭罪。


    顾晚晴要是早早离婚,或者一开始就不要扶贫,也不会出现后续家破人亡的糟心事。


    顾凛这是什么人间小苦瓜?


    正义感逐渐占据谢棠的心脏,让她觉得顾凛当下的物种已经是无足轻重的问题。


    她义愤填膺,“好气啊!你爹能直接死吗?”


    说完这话谢棠又觉得当着儿子让人爹去死确实不太礼貌,于是她清清嗓子换了一个相对委婉一些的说法,“我是说……你爹什么时候能死?”


    顾凛用无助的眼神看向她,“我不清楚。”


    这些年来他没少投毒,陆建南常期从他这里接触致癌物,日积月累应该快了。


    谢棠不晓得顾凛背地里做的事,在此刻的她来看,顾凛就是一个备受折磨受害者。


    见她不说话,顾凛又可怜兮兮地补充,“陆建南很讨厌我,说我除了跟他一样聪明,其他地方一丁点都不像他。”


    所以谢棠千万不要因为他是陆建南的儿子,就因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遗传原理不要他了。


    “我现在不是他的孩子,我身上的肉已经被他亲手剃下来喂给狐狸。”顾凛一双金灿灿的桃花眼变得湿漉漉的,“我已经达成割肉还父的反父权成就,我真的跟他不一样。你不要嫌弃我。”


    “你是受害者,孩子没有生父的选择权。”谢棠无力地叹了口气,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处。


    “别难过,你这是歹竹出好笋呢。”她主动张开双臂将他搂进自己的怀抱里,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给予他安慰,“你只是物种是死鬼,但你还帮助美甲姐挡风遮雨、争取正义呢,他们才是人间活着的恶魔。”


    顾·终于被老婆搂进怀里·忍不住偷偷幸福到冒泡泡·凛:“嗯。”


    第73章


    知道顾凛的悲惨过去以后, 谢棠心疼地搂着他哄了好一阵。


    是了,要是能做人,谁愿意做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狐不狐的存在呢?


    可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毕竟是骗了她, 该批评还是要批评、该教育也还是要教育。


    谢棠的食指戳戳他高挺的鼻梁, “我知道你有苦衷, 但下次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又出于怎样的原因,你都不能瞒着我, 明白吗?”


    顾凛狐狸一样哼哼唧唧几声,见她依旧严肃,这才轻声说, “好,我知道错了。”


    谢棠见他看起来老老实实,不像会作妖的样子, 于是伸过手去准备将他额头贴着的符纸给撕下来。


    只是手伸了一半, 她忽然想起真老实的孩子就不该一开始骗人, 故而那伸到一半的手便绕到他后颈。


    只见谢棠一个用力将顾凛整只邪祟拦腰抱起,往1号实验楼的方向走去。


    她常年练体育, 身上很有一把子力气,公主抱一只公狐狸不成问题。


    被她抱住的顾凛忍不住开始想入非非, 他们这个姿势特别像古装电视剧里男主抱着女主去洞房的场面。


    此刻顾·忍不住又开始幸福·凛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不得了的话,“还望大王多多临幸臣妾,臣妾可以给大王诞下嫡长女。”


    就这么一句话,吓得谢棠险些当场将他投掷出去。


    她脸上露出见鬼的惊恐神情,“你一个男人生什么嫡长女?”


    “男人不行,男鬼当然可以。”顾凛用他那双又大又亮的桃花眼瞧着她,“你每次搞我的时候都会往我身体里传输阳气, 现在我们的孩子就是气流的形态。”


    说到这里,他红着眼眶可怜兮兮,“你不要她也没关系,我会努力做一个乐观开朗的单身父亲。”


    爸了个根!她怎么看这个阴湿男鬼怎么都跟乐观开朗四个字两模两样!


    他之前在那里装乖巧跟老实,原来是在给她憋个大的!


    谢棠咬牙切齿,“臭小子,你道德绑架我是吧?”


    “你之前叫我香小子,”顾凛用他那张冷淡的美人脸说着一些让人去死的话,“现在我怀孕了就变成臭小子,说明你讨厌这个孩子,那我今晚就流掉她。”


    这还是顾凛第一次在谢棠面前展示他的脾气,谢棠没有在第一时间劝阻,而是扬起眉梢发出质疑,“男鬼连子宫都没有,你打胎要打哪里?”


    顾凛说,“你把我额头上的符咒摘下来,我可以现场演示给你看。”


    谢棠不太想看,总觉得那会是什么疯狂掉san的画面。


    接下来的路上她没吭声,顾凛见她如此也只能无奈保持沉默。


    她就这样抱着狐狸一路来到了实验楼,等到坐电梯的时候,电梯门一打开两者便与里面三个穿白大褂的医学生面面相觑。


    谢棠没啥大反应,毕竟一路上她都被人以各种各样的目光打量着,她对此感到习惯。


    顾凛却蓦地扭头将他的脸埋到她胸前,破有几分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意思。


    别看顾凛脸长得嫩,他可是兼具童颜巨胸跟长腿。


    哪怕这会儿他被谢棠公主抱着,他那双耷拉下来的小腿跟穿着皮鞋的大脚也格外占地方。


    谢棠要是抱着他上去,其他三位得在后排挤成小鹌鹑,她便提议道,“你们先上去,我们等下一趟电梯。”


    电梯里一位清秀可爱的小姑娘立即摇头,“我们三个没关系的,你们快些上来吧。”


    说完她还给自己左右两边的男女一人一下肘击,那两位这才如梦方醒连连点头。


    盛情难却之下,大王抱着自己的祸国狐狸走进了电梯。


    她之前没注意顾凛脚大的问题,这会儿一看简直跟小船一样。


    她看着他擦得油光锃亮的皮鞋陷入沉思,他们身后的实验室三人组则飞快地交换眼神吃起她跟顾凛的瓜来。


    在一起做研究几十年,哪怕不用开口说话他们三人也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对方的潜台词。


    二师姐:【我勒个豆!没想到顾先生跟他女朋友私下竟然是这种相处模式!好一个英俊大女人跟她的绿茶老娇夫!】


    大师姐:【我平时见到的顾先生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是不是最近你给他传输的资料把他给带坏了?】


    直男师兄:【我是男人我能不知道他吗?哪里需要二师姐带坏他?他之前又是在老师那里搞全身脱毛,又是做什么□□粉嫩护理的,他本来就已经骚得无可救药了!】


    他刚用眼球发完言,那两个女同志便纷纷将探究的视线朝他裤子的方向瞄去。


    师兄连忙用文件夹挡住自己的隐私部位,【你们看什么?我可没做那种丧心病狂的项目!】


    说起这个他就滔滔不绝:【你们都不知道他服美役服到何等令人发指的地步!皮肤科老师说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粉,用了好多强腐蚀性试剂!】


    他x的!灵体这东西虽然可以自我修复,不至于被化学药剂毒害出什么肠穿肚烂的副作用,但它受到伤害可是切切实实会引起疼痛的!


    两位女鬼听得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服美役这事还是让男鬼来吧!她们就不参与了哈!


    说起来……


    她们齐齐地将眼神投向前方身材高挑结实的谢棠。


    这姐妹是多有魅力,能钓得男鬼为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同时也不往疯狂做医美?


    嘶!当真是恐怖如斯!


    三位医学生是鬼,他们交流的时候就充分利用这一物种特性将眼球在眼眶里以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飞来飞去。


    当他们的视线从谢棠乌黑卷曲的长发移向她的肩膀时,便对上顾凛那双潮湿冰冷的金色眼瞳。


    三个鬼一下子就不敢胡思乱想了,低下头如小鹌鹑一般挤到一处瑟瑟发抖。


    谢棠抱着顾凛下电梯时,还特意转身对他们笑着道谢,“跟我们乘坐同一辆电梯一定很拥挤,真的辛苦各位了。”


    三位医学生顿时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纷纷摆手强调一点都不辛苦。


    等到电梯门重新关好后,师兄率先松了一口气,“我真不是故意撞见顾先生跟他老婆的恩爱现场,他刚刚那个眼神好吓人!我后背都要被吓出尸水了!”


    话音落下半天他也没见有鬼接这个话茬,感觉奇怪的他扭转头颅时却发现那两个女鬼居然还陷在回忆里,那两双看向电梯门的眼球内是令他牙酸的诡异光芒。


    回过神来的二师姐兴奋地叫喊,“天呐,她真的好帅!他x的!简直是百合漫长发攻走进现实!”


    大师姐看着也有些神情恍惚,她没搭话,只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师兄:“?”


    啊?


    这就被迷住了?


    他不是很懂她们雌性!


    当然,他也不懂顾凛那个雄性!


    不被理解的雄性此刻正乖巧地被谢棠抱回校医处,再从里面的小门回到他们的爱巢。


    谢棠给顾凛脱鞋、脱衣服、换睡衣,之后扶着他平躺在床上,并且摆了一个双手在胸前合十的姿势。


    顾凛躯干动不了,但还是能活动面部肌肉。


    他的眼珠随着谢棠的动作转来转去,在她从衣柜拿出换洗衣物往浴室走的时候,那双眼睛看起来恨不得从眼眶里蹦出来滴溜溜地跟着一起滚进去。


    假如他头上没有这种符纸,他是能做到这个操作的。


    现在不行,他只能一边听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一边裤子紧绷绷。


    在认识谢棠之前,他只有在做活人时每天早上会有这种不受控的生理反应。


    陆建南就喜欢跟不同的女人深入接触,陆建南喜欢什么,顾凛就憎恶什么。


    所以他这几十年来都是处男,嫁给谢棠以后才被她破了完璧之身。


    他曾经觉得沉迷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纯粹是人类屈从于生物本能的体现,它只能带来即时快感,却浪费大量的时间跟精力。


    在顾凛看来,将做无用功的时间用在自我提升上才是正经事。


    直到他遇见谢棠。


    谁说贴贴不是正经事?他不同意。


    等他听到浴室方向传来吹风机的声音时,他心里就躁动得不行。


    她吹得明白吗?应该让他来。


    等到洗完澡的谢棠准备离场时,顾凛连忙伤心欲绝地开口挽留,“谢棠……留下来好吗?”


    “我不求你睡我,我只想跟你并肩躺在一起。”他哀求道,“你不要离开,求求你了。”


    谢棠回头朝他的方向看去,他那双含泪的眸子便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底。


    两者相对无言好一阵,最后谢棠沉默地走到床边,换好睡衣后躺在他的身边。


    人心总是贪得无厌,鬼也如此。


    须臾,顾凛又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谢棠……你可以抱着我吗?”


    哪怕被这样一位破碎感十足的大美人殷殷请求,谢棠也依旧不为所动,笔直地躺在那里不肯碰他哪怕一下。


    顾凛是真的难过,见状他也敢不奢望什么,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她流泪。


    颜值在此刻用处不大,但眼泪对于谢棠而言可是绝杀。


    又过了一阵,谢棠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真是拿你没办法。”


    说完,她侧过身将鬼东西搂进自己的怀里。


    他们之间贴得近,她自然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异常。


    面对她质疑的眼神,顾凛垂下眸子,缓声说道,“不用管它。”


    他说不管,谢棠还真的没有继续理会。


    她这会儿有点困了,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便进入梦乡。


    后半夜定身符失效,恢复行动的顾凛趴在床上撑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她的睡颜。


    他伸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最终那只爪子也只停留在距离她脸颊两厘米的位置,隔空温柔地描摹着她的眉眼。


    第二天谢棠在生物钟的作用下于凌晨五点睁开双眼。


    她感觉手心里毛茸茸的,轻轻捏了两下,身侧便响起嘤嘤的狐狸叫声,旋即她的下巴也被毛茸茸的东西轻轻刮蹭。


    她看过去,入眼的便是白色的狐狸尾巴,以及一红一白的狐狸耳朵。


    可恶的烧男,居然拿毛茸茸来勾引雌鹰般的女人!


    她一定要狠狠地惩罚他!


    于是她大早上将没睡醒的顾凛按在床上疯狂摸毛毛。


    顾凛睁开惺忪的睡眼,茫然无措地抬手护住自己的耳朵,抗议道,“谢棠,好痒。”


    谢棠生来就叛逆,他越不让干什么,她越想干什么。


    “狐狸,你把毛毛放出来不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一人一鬼很快在床铺上演追逐战。


    一开始他们还只停留在简单的打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顾凛的睡裤裤腰居然变得哪样松弛,只一扭便从他腰kua间退下去。


    狐狸不仅尾巴长得蓬松柔软,它附近的肌肉也是兼具丝滑与弹性。


    谢棠下意识捏了两把,顾凛喉咙里便随之响起小动物撒娇时的哼唧声。


    她咽咽口水,其实她没来生理期,她此前只是拿这个做理由拒绝他的亲密。


    她正是刚开荤年轻气盛的时候,其实她也很想顾凛。


    但他是鬼,不是人。


    色子头上一把刀。


    她内心天人交战时,被压在床铺上的他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就这样紧盯着她的眼睛昂起头主动凑上来做出要亲吻她的姿势。


    这次谢棠没有躲闪,任凭他这样缓缓凑近,直到距离缩短到她稍微动一动唇瓣就能吻上的程度。


    这烧小子肯定用了很多烧手段,他此时的身体不仅触之如暖玉,连他呼吸时喷出来的气流都是香的。


    谢棠非常确定,他就是在勾引她。


    她不会上当。


    嗯。


    顾凛见她这都不上钩,又用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去缠她结实有力的大腿,用尾巴尖尖的绒毛隔着她的睡衣轻轻地搔她的痒。


    色令智昏。


    谢棠一个没把持住就凑过去要亲吻他,一直勾引她的顾凛却在此时后撤。


    他昳丽的脸蛋上挂着诡计得逞的笑容,他没有吭声,只是从她的身体下方钻出来,离开床铺要往浴室的方向跑。


    可他的身体走了一半,他的睡裤还完整地留在床上。


    那白白粉粉的一片肌肤瞬间晃花谢棠的眼睛,她当下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手腕,一个用力将他再次压回身体之下。


    顾凛唇瓣翕动着,似乎要说话。


    铺天盖地的吻就是这个时候将他彻底淹没。


    多日不见,他尝起来依旧又香又甜。


    他们从前都是高强度亲密,几日不见是小别胜新婚。


    好久没吃饭的谢棠顿时如同饿虎扑食,对自己的口粮上下其手。


    刚才顾凛还在那里对她放[]荡勾引,这会儿又开始抬手推拒,左右摇头试图摆脱她炙热的吻,“我是鬼,不是人。人鬼有别,你不可以这样。”


    烧又烧得很,睡他又不肯。


    谢棠也没有全被他牵着走。


    他不愿意,她就立刻停动作,作势要起身,“好,那不做了。”


    这会儿又轮到顾凛着急了,他连忙去抓她的胳膊,“漫画里不是这样画的。”


    当谢棠惊奇地看向他时,顾凛才意识到自己露馅了。


    他似乎不是那个清纯无辜什么都不懂的大男孩了。


    他抬起被子试图挡住自己的脸来逃避现实,却被谢棠拦住。


    她笑意吟吟地问他,“那漫画里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


    顾凛移开视线,难得有些磕巴,“你……你不顾我的反对,将我强行这样那样。我从中得了趣味,从反抗到顺从再到努力迎合。”


    爱妃真不愧是狐狸变的,哪怕害羞也能说出旁人难以开口的烧话。


    谢棠被他逗乐了,“这是正经漫画吗?”


    当然不是,这是限制级作品,二师姐传给他的压箱底神作——《她的性感男房客》。


    这漫画内容十分香艳,每次品读顾凛都忍不住代入谢棠与他自己,幻想她将他翻来覆去地强迫。


    不过哪怕嘴上露馅,顾凛不愿意承认自己偷看资料,这样会丧失神秘感,谢棠因此不为他着迷了该怎么办?


    “所以……你要按照漫画剧情来吗?”最终顾凛选择顾左右而言他。


    事已至此,不狠狠演上一场都对不起顾影帝的精心编排。


    只是两人演戏过程并不是顾凛幻想中的那样顺利,中间出现了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谢棠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你的……怎么比之前还要粉嫩?”


    顾凛的答案格外坦率,“因为我想用身体讨好你。”


    他能有什么坏心眼?他只是想以色侍人罢了。


    事实证明,男鬼医美确实很有用。


    至少他女朋友对他爱不释手呢。


    她看起来更加迷恋他的身体了。


    就在谢棠与他越吻越投入时,她又想起来一件事,整个人瞬间冷静不少,“你不是怀孕了吗?我跟你这样不会把你弄流产吧?”


    顾凛都要急死了,他当即从自己丹田的位置掏出一团白雾状的气流,“它哪里有流产的余地?”


    是了,他徒手就给掏出来了。


    似乎自己也察觉到这动作有点惊悚,顾凛又把它塞了回去,他低眉顺眼地拉她的睡衣,“姐姐,为了孩子好,请你多疼我。”


    那哪里是孩子?


    分明只是一团气流吧!


    这孩子的质量她吹一口气都能吹散架喽!


    而且!而且!


    谢棠又没绷住,无情地将他吐槽,“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死亡时间可是跟我年龄差不多呢,顾叔叔。”


    “真是太失礼了。”顾凛当场就被这个称呼吓到裂开,他连忙抬手捂谢棠的嘴,“我们一直都是姐弟恋。”


    他才不是老黄瓜刷绿漆!经过顶级医美,他现在就是嫩草本草!


    见谢棠还要开口,顾凛连忙撅起自己的双唇,“别再说话,吻我便是。”


    第74章


    明明之前谢棠还能对着顾凛这张貌美如花的脸蛋亲得很起劲, 现在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是一个喜剧角色,根本下不去嘴。


    顾凛撅嘴半天也不见她凑近,有些着急了。


    他也不再跟她做语言上的纠缠,转而用实际行动来善解人意, “说了这样多的话, 你一定很口渴, 我这就去给你拿水喝。”


    说完,他如同一尾游鱼从谢棠下方滑出去, 片刻后又带着他的秘制小饮料回归。


    “……”


    谢棠看看他手里猩红色的玻璃杯,认出来里面装着的正是喝下去让人全身发烫,与他双双战斗到发了狠、忘了情的超级补剂。


    她看向顾凛, 他脸上的神情依旧那样从容淡定,好像他手里端着的并不是让人一步踏入万物复苏季节的东西。


    见谢棠犹豫不决,顾凛还将杯子朝她的方向递了递, 一双金灿灿的桃花眼显得格外清纯无辜, “它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我不骗你。”


    至于喝完想睡他什么的,只是一点无伤大雅却异常美妙的副作用罢了。


    见谢棠还是迟迟不肯有所动作, 顾凛垂下眸子低落道,“人鬼殊途, 这杯补剂能抵消我带给你的负面影响,不要因为嫌弃我就伤害自己的身体。”


    “哪怕你不愿意睡我也没关系。”他撇过头自暴自弃,“像我这样人老珠黄的死鬼,被女人玩腻后丢掉也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听到这里谢棠再受不了他那张哔哔叭叭的嘴了。


    她抬手抢过杯子,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之后俯下身低头将其中一部分喂到巧舌如簧的怨夫嘴里去。


    别看顾凛刚才还一副忧伤不已的模样,被谢棠亲吻的瞬间可没见他有拌粉失落,反而喜悦得很。


    这会儿他隔着裹尸袋长时间浸泡热水的正是身体温暖的时候, 精心保养的肌肤捏起来也格外很有弹性。


    顾凛脸蛋也长得没话说,一副让女人想要狠狠怜爱的样子,能直接送去男团做颜值担当。


    身材也很棒,八块腹肌好看又好用。


    情绪价值也到位,贴在她耳边哼哼唧唧的声音悦耳动听。


    而且他挺敏感的,总是能实时给出很多令人身心愉快的小反应。


    只要不去想他的物种,他就是一个极度优秀的睡觉搭档。


    体内极具上升的多巴胺含量让谢棠的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情绪上头时,她搂着顾凛在他耳边说了好多乱七八糟的话。


    其中一些是点到为止的脏话,一些是单纯的赞美,剩下的则是脏话跟赞美的结合体。


    顾凛听得心里怪怪的。


    一方面他觉得谢棠怎么可以用那种话来形容自己?他才不是贱男人。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怪美的。


    他紧抓着她的手腕,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地向下流淌,他急促地呼唤她的名字,“谢棠……谢棠……”


    他说,“我爱你……我爱你啊……”


    情绪如此汹涌,快乐又如此浓郁。


    他又哭又笑地哀求她,“别离开我……别不要我……求你了……”


    她能给予的回应是温柔而缠绵的拥吻。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谢棠躺在床铺上懒洋洋地玩手机,顾凛粘在她身边心满意足地把玩她左手的手指。


    谢棠问他,“你这里能点外卖吗?”


    “不能。”顾凛如实回应,“白天大多数时间这里只能出不能进,走出去就很难再回来。”


    他抬头眼巴巴地望向她,“你取完外卖就看不到我惹。”


    单看他巴掌大的漂亮脸蛋,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只小巧可爱的兔子。


    心机狐狸总是让自己看起来很弱势,其实他的鞋子跟船一样大,人站起来也是巨大一只。


    “外卖不健康,你不要吃。”顾凛凑过去黏黏糊糊亲吻她的下巴,“贤惠人夫将为你亲自下厨。”


    顾凛的亲自下厨指用空气炸锅炸半成品吐司、用电磁炉煎一些大半个身体都粘在锅底的鸡蛋。


    可能是出于担心谢棠吃不饱的心理,顾凛一共给她煎了十个鸡蛋。


    其中糊在锅底的有5个,剩下5个以粘稠状摊在吐司上。


    他还给谢棠做了一道黄油煎牛排,弄得房间内烟雾弥漫,一时间宛若呛人版人间仙境。


    顾凛一本正经地给谢棠解释,“厨具不行,我完全按照教程来制作美食。”


    言下之意是装备不合理,不是他不行。


    好吧,不管怎么样,好歹她面前的鸡蛋跟牛排都没有碳化呢。


    碳化的都在锅里。


    顾凛的厨艺很糟糕,但是他的按摩手艺又抵消了这一点。


    谢棠吃饭的时候,他就站在她身后殷勤地为她捏肩膀。


    等她吃完饭,他又手脚麻利地去刷盘子刷碗,嘴上还不忘关心谢棠,“你下午要去学校吗?”


    她今天下午没课,可以不回去。


    谢棠眼珠转了转,没有说话,静静等待顾凛的反应。


    没过多久做完家务的顾凛站到她椅子后方,躬身环抱住她的身体,涂过口红的嫣红唇瓣特意在她的脸颊处落下一连串唇印,“我好饿,别走,好吗?。”


    他们两位一个是色中饿鬼,另一位是年轻气盛,双方一拍即合,这张粉红色的餐桌很快就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就餐地点。


    这里结束后,顾凛嚷嚷着身上黏黏的,转身拉着谢棠去了浴室。


    年轻的男女荒唐起来没轻没重,一直到天黑谢棠也仅仅是走出了浴室,但还是没能走出这间屋子。


    一开始顾凛还需要热水保持体温,后面尝到了谢棠滚烫的阳气,他的灵体由内到外透着温暖,在空调开得极低的室内抱起来很舒服。


    待到夜幕降临,在这闹鬼的房间内部,谢棠手机的信号无限趋近于0。


    这还是工程队维修后的结果,维修前是完全断网。


    她在这里鼓捣手机,大馋小子就在那里吃自助餐。


    谢棠还有闲心想些有的没的,“你手机有讯号吗?”


    问完她自己都觉得搞笑,一个鬼用什么手机?


    也不等顾凛回答,谢棠说,“正好我手机卡得很,明天我去买两部情侣机,其中一部送给你。”


    顾凛听得饭都不吃了,他惊喜地抬起头来,四肢并用从下面爬到上面来,用自己的狐耳狂蹭谢棠的下巴表达喜悦,“姐姐,你真的好爱我。”


    谢棠被他蹭得很痒,忍不住笑出声,“呵呵,你不用这么夸张。它们不是那种奢侈品高端机,是国家补贴后三千块拿两台的那种。”


    “这是情侣用品,是你送给我的礼物!”顾凛忍不住比平时多放出两条尾巴,就这样分别以一白一红两条尾巴缠着她的左右两条腿,剩下那一条尾巴则在空气里快活地摇来摇去。


    他的喉咙间发出小动物撒娇时的嘤嘤声,“这是我有生跟有死以来第一次有人送给我手机,谢棠,你真的好爱我。”


    谢棠对顾凛的物种越发地接受良好。


    不论他是人、是鬼还是狐狸,他都是那个极其容易获得满足的可爱男朋友。


    果然恋爱这玩意儿还得跟恋爱脑谈。


    真的太有体验感了。


    谢棠笑吟吟地用指腹去挠他的下巴,顾凛就昂着头眯着眼睛露出享受的模样,喉咙里溢出犬科动物嘤嘤撒娇时的夹子音。


    他们两位在这里恩爱甜蜜的时候,另一对情侣却好多天没有在一起睡觉了。


    准备的说江弯弯跟陆昭野目前不算是情侣,在《野性难驯》追妻火葬场正式开启前,两人只算得上是床伴。


    不过现在床伴也不算了,陆昭野已经好多天没有被召唤侍寝了。


    亲爹陆建南本来就身体不好,最近还因受到牛院士的牵连而越发憔悴。


    公关战还在继续打,投进去的公关费已经是让陆建南感到头疼的程度。


    原本稳坐晶大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太子位置的陆昭野也受到了波及,医院里开始有医生跟护士时不时私下讨论他的危险处境:


    “如果副院长不行了,这医院就完全是正院长的天下。陆家那些在医院里的嫡系都得被他想方设法外放出去。”


    “太子爷最好祈求老天让他亲爹挺过这一难,不然他自己可是落了难的凤凰不如鸡喽。”


    陆昭野一直都是天之骄子,出生在罗马的他不用搞这些勾心斗角的人情世故,家里人会自动把他的路给铺平。


    但现在陆建南不行了,他就必须自己上场稳定军心。


    在陆昭野攥紧双拳铁青着一张脸要打开办公室大门时,忽然听见里面有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掷地有声道,“啧,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看这话是一点没说错。”


    她话音刚落,有一个苍老的中年男声立即发出呵斥,“你这个实习生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也不知道之前一看见陆昭野就对他点头哈腰的是哪几位?”女人嗤笑一声讥讽道,“你们要是前后如一地看不起陆昭野,我还敬你们有几分骨气,可你们分明就是看人下菜的哈巴狗本狗。”


    有人气急败坏指指点点,“实习生怎么跟前辈说话呢?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你还想不想要实习成绩了?我警告你!这东西可是要进入学籍档案的!”


    女声轻描淡写,“随便你。”


    “唉!你给我回来!你必须给我们大家道歉!你不准走!”


    陆昭野听见有脚步声逼近,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于是那扇紧闭的大门在他面前被人一把拉开,下一秒,江弯弯那双会说话的黑眼睛就跟他撞在一处。


    见到门口这尊煞神,办公室内原本充斥的唾骂声一瞬间烟消云散。


    那一张张愤怒的脸庞即刻挂起虚伪笑容,此起彼伏地开始向副院长儿子问好。


    见状江弯弯撇撇嘴,不屑地翻了几个大白眼,踩着她的平底鞋快步离场。


    陆昭野还有他的事情要做,只是回眸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并没有急着追上去。


    晚上临近下班时,江弯弯这才被陆昭野堵进熟悉的逃生通道里。


    自从知道世界上有鬼以后,江弯弯非常讨厌这种空旷无人阴得没边的地方,她抬手拧动门把手就要离开,“有什么话可以在外面说,干嘛总是这样鬼鬼祟祟?”


    陆昭野抬手将她整个人桎梏在他跟门之间的缝隙里,压低声音逼问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躲我,为什么?”


    江弯弯闻言翻了一个大白眼,“我早说过不再跟你睡觉了,你是不是有失忆症?”


    “你刚刚在办公室替我说话,你喜欢我。”陆昭野语气笃定,那张英俊的脸庞上尽是严肃认真的神情,“女人,你在欲拒还迎。”


    江弯弯错愕地看向他,见他完全不像在开玩笑,顿时就忍不住露出吃到脏东西的表情,“脑子有病就去看病,别在这里发癫!”


    她说完就想从陆昭野的束缚里挣脱出去。


    可是能将他弄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是体育生谢棠,不是自己这个常年被学业压力跟实习工作掏空身体的脆皮大学生。


    江弯弯一时间被陆昭野缠得动弹不得,武力打不过她还有脑力,“你爹还在病房躺板板呢!你当下该做的是收拢跟稳固他的势力,而不是跟我在这里扯什么儿女情长!”


    见陆昭野露出明显动摇的神色,她再接再厉,“而且姐姐可是说顾晚晴就在被藏在这间医院里!她可是你亲爹的原配,她现在的遭遇多半就是你亲妈的未来!”


    陆昭野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所以呢?”


    江弯弯一把将人推开,“所以你现在不该跟一个女人在这里拉拉扯扯浪费时间!你应该尽快搜寻真相,那可关乎着你跟你亲妈的未来!”


    她说完自己的想法,见陆昭野明显有所动容,于是她就知道对方这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江弯弯当下就准备离开现场,结果她刚转身就又被陆昭野给强行按门上去。


    陆昭野的操作将她瞬间激怒,她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陆昭野,我x你全家!老娘的胸都要被你拍平了!”


    “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陆昭野贴在她的耳边徐徐说道,“你为我谋划这么多,就是为了得到我。”


    江弯弯是真被他惹急了,忍不住跳脚,“你他x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x你爹的!快滚!”


    “江弯弯,我要通知你,你得逞了。你成功吸引我的注意。”陆昭野像按年猪似的按着躁动不已的江弯弯,蹙眉给她立规矩,“以后不要再说那些粗鲁的话,我不喜欢。”


    “我x你全家!你有病吧?谁他x稀罕你喜不喜欢?”正常人能从江弯弯的一连串鸟语花香里听出她的崩溃跟抗拒,但追妻火葬场小说的男主从来不正常。


    陆昭野对此有他自己的理解,“好啦,你确实跟其他斯文的女人很不一样,不必再证明。从今天开始我赋予你追求我的权力,我们今夜就以交往为目的开房。”


    当天一个人睡在寝室的白雪公主仰天长叹,对身边的吊死妹发问,“你说她们今晚还回来睡觉吗?”


    坐在她的床边一边吃雪糕一边晃动腿的女鬼回应道,“不清楚。”


    江白雪很忧伤,“我一个人住宿舍的话,万一后半夜闹鬼怎么办?”


    她说完就跟吊死鬼大眼瞪小眼。


    也不用等到后半夜,晚上十一点已经闹上了。


    “我在这里,不会有其他鬼敢进来。”吊死妹用长舌头绕着雪糕转圈圈,“你半夜上厕所我也会跟着你,不会有其他鬼敢吓唬你。”


    江白雪感动极了,赞美道,“妹妹,你可真是一个好东西!”


    美甲姐跟小兔叽正在有网络的宾馆研究反击计划,这会儿给大小姐当保镖的任务就落在吊死妹身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大小姐颇有好感。


    而且谢棠跟美甲姐可都叮嘱过她要多多照顾两位江家的千金,她当然不会拒绝朋友们的请求。


    毕竟谢棠往寝室小冰箱里塞了好多雪糕来贿赂她呢。


    一人一鬼和谐相处一阵,江白雪又怯怯地提议道,“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冤屈?我还有很多零花钱,我愿意帮助你。”


    这次吊死妹沉默了好久,连雪糕都不舔了。


    似乎想起了憎恶的过往,她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逐渐变换成全然漆黑的模样。


    江白雪被她这副鬼化后的尊荣弄得好害怕,拿被子遮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有一滴融化的雪糕液体向下滴落。


    吊死妹的舌头瞬间似青蛙一样快速弹射过去,在它与地面接触前将其卷回嘴里。


    甜滋滋的奶味让她青紫色的鬼脸逐渐变回拟人的模样。


    她平静地回绝,“不必,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这么多年过去,当初霸凌她的人早就宛如飘散的蒲公英散落在世界各地,根本报复不了。


    她现在能凭借一己之力保证这栋女寝之内不会再出现其他受欺负的学生,她对此已经感到知足。


    她淡然地笑了笑,抬手摸摸江白雪的头发,“你是一个好孩子,谢谢你的心意。”


    被鬼摸头的感觉蛮奇妙的。


    她的手掌很冰冷,像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她的动作很温柔,如同一位和蔼友善的少女。


    江白雪局促地抠抠被单,声音小小地回应,“没关系,我也没做什么。”


    就在两位于寝室内相对无言时,谢棠拎着一兜新买的雪糕回来了。


    吊死妹一看见她拎着好吃的就快乐地飘下床铺应上去,谢棠便顺势打开袋子给她展示里面装着的东西,“这里有各种口味的袋装雪糕,也有我在附近买的新鲜现打冰淇淋。”


    “冰淇淋有草莓味、抹茶味、芋泥味、巧克力味,上面还搭配了不一样的果酱。”谢棠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你现场挑一个尝鲜,剩下的我都放进冰箱里,你想吃可以随时拿。”


    江白雪不吃这种糖分超标的东西,这会影响她的身体健康。


    鬼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了,吊死妹半小时内连吃三根雪糕也不会有什么血糖问题。


    谢棠也给江白雪准备了猎物,“你痛经不是吗?这是我给你买的热红枣牛奶,用来敷肚子还是喝进肚子都随你。”


    寝室内一时间因为谢棠的回归荡漾起快活的空气。


    这个世界确实有各种各样糟心的事情,这间寝室的三个家伙,有一个被真假千金的课题困扰,还有一位被校园霸凌失去生命,剩下的那一位则在原世界被生活折磨到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但至少这一刻,她们是快乐的。


    生活有很多让人崩溃的地方,但热牛奶、冰淇淋、黏糊煎蛋这些能吃到嘴里的幸福能抚慰她们那颗饱经磋磨的凡人心。


    第75章


    最近如果说有谁比陆建南更加头疼, 那就是牛院士本人。


    他纵横情场多年,就那个女学生特殊,非要搞自杀。


    她死了也不老实,事情明明过去几十年, 现在又有不长眼的人为了她跳出来叫嚣他是性骚扰惯犯, 还因此扯出一连串杂七杂八不堪回首的往事。


    此刻的牛院士无比怀念以前那个没有人把被侵害这种不自爱遭遇到处宣扬的质朴岁月。


    现在的世道还真是世风日下!他看着视频里那一个个述说他们之间肢体交流现场的女人, 他都替她们感到害臊!


    被男人猥[]亵是什么好事吗?好女孩就不该在公众场合反复去提!


    这样就不会有吃饱了闲着的神经病来辱骂他。


    他虽然回避一切媒体采访,但是总有那种不讲理的人为了流量拿手机镜头对准他拍个不停, 记录他的一切窘迫现场。


    那些被镜头记录下来挨骂现场包括且不限于:


    “老牛我x你全家!你他爹真是个畜牲!生儿子没□□的东西!”


    “你这坨狗屎还能评上联邦院士?我呸!这里一定有黑幕!”


    “牛老狗!我x你祖宗!教师职业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快以死谢罪!”


    牛院士走到哪里,哪里的骂声就一浪接着一浪。


    好在他身份足够敏感,是联邦的知名学者。


    联邦政府为了保护他, 让警视厅的警员将他的家人一并密切保护起来,这才让他们没有被人套麻袋狂揍。


    因着他的个人信息属于联邦机密,网上那些叫嚣开盒的极端人士也没有找到他的家庭住址跟私人联系方式, 否则这会儿他全家上下将更加不得安宁!


    现在的牛院士除了按照课表去学校上课, 偶尔去实验室看一眼, 剩下时间基本不在公众场合露面,否则他就跟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目前的情况不仅让他本人感到无比糟心, 他的公关团队也被折磨得焦头烂额。


    这段时间他们马不停蹄地一边委托律师团队以损害名誉权为由去起诉网上那些博主,一边又联系各大平台提出下架视频的要求。


    结果那么多钱砸下去, 这场丑闻的传播范围却是越来越广。


    一开始只是联邦境内沸反盈天,后来被大博主传到国外社交平台后,牛院士黑料更是空降各大洲社交媒体热搜榜前十。


    牛院士本人一时间居然比他团队多年以来苦心孤诣的科研成果更加出名!


    这个事情背后当然离不开复仇者的手笔。


    如果不把事情闹大,她们只能在道德层面上谴责牛院士。


    哪怕手里握有牛老登性骚扰学生的聊天截图跟录音做证据,但他说话聊天都很谨慎,恐吓跟yin晦话语都是点到即止,单凭这些很难给他定罪。


    她们也没有视频证据, 没办法证明牛老登明确实施侵犯她们身体的行为,无法以强制猥亵罪跟侮辱罪入刑。


    至于牛老登学术造假、利用资源给自己孩子升学道路大开方便之门什么的,那更是不触犯任何联邦法律。


    此外除了牛老登的公关团队在帮他洗白,还有一波人在给他站台:


    【从大佬那里蹭论文的学术圈妲己屡见不鲜,这次老牛肯定是没跟人家妲己商量好价格,这才被她们给联手整了。】


    【大惊小怪!她们以后出去工作难道会因为被男领导在酒局上摸两下大腿,就要起诉领导?孩子们,快改善一下你们天真的学生思维吧!不然走上社会要吃大亏!】


    【牛院士是联邦医学界大牛!那几个学生又什么东西?大家不要丢了西瓜捡芝麻!我看diss牛院士的都是美丽国派来阻碍联邦发展的间谍!】


    东洲联邦政体为民主共和制,一海之隔的美丽国政体为君主立宪制,二者都是世界范围内数一数二的强国。


    因着两国贸易内容跟发展方向有很多重合之处,美丽国看联邦便格外不顺眼,经常派遣间谍过来搞事。


    有部分网友因此就把牛院士事件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明争暗斗,将其归类为美丽国特聘间谍搞出来的丑闻,说此举意在抹黑联邦杰出人物,离间民族感情。


    “我勒个豆,可真能上升。”谢棠看见那些逆天评论,惊得是目瞪口呆,“他们弄得好像反对性骚扰就是损害国家权益一样!”


    小兔叽一双死鱼眼里全是崩溃,她调出新的社交页面给谢棠展示,“喏,现在老牛的公关团队就以此为切入点号召全体联邦民众保护国家英雄,说什么举报联邦人才是有辱国格!这是在资敌!”


    美甲姐就不理解了,她气得在酒店房间内到处乱爬,“他都学术剽窃了,他是个屁的人才?抄袭作假领域的人才?况且他真是人才又怎么了?人才就能无底线侵犯他人人权?”


    “而且国格是什么很脆弱、很邪恶的东西吗?我们举报一个衣冠禽兽就是在辱没它?我们分明是在替国家扫清害虫!”


    而且怎么总有“正义使者”替一个性骚扰、学术剽窃、以权谋私的家伙找借口?


    有没有人类管管她们这些受害者的死活呢?


    好在这个世界伪人虽多,但正常人也不少。


    【保胎针打脑袋上了?说的话这么弱智?】


    【别什么事都上升国家层面好吗?人家其他踏踏实实做研究的英雄跟英雌可没惹!】


    【大家别被带节奏!小兔叽那里有归类的证据链接,我们一起去廉政公署官网举报(附赠一连串举报链接)!】


    【大家也别忘了多多转发给他在院士竞选中落选的竞争对手!(附赠一连串名单)!我们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人多力量大!】


    牛院士的人脉跟资本原本是受害者联盟无法相提并论的,他从一开始就挑没有后台的软柿子学生下手,为的就是解决后顾之忧。


    舆情发展到这个程度远超他的预料,谁能想到那些个或贫穷家庭、或普通家庭出身的学生们能掀起这样的惊涛骇浪来?


    打舆论战可是最烧钱的!她们哪来的钱跟自己打擂台?


    私家侦探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牛院士,在客户翻看内容的同时,嘴上同步做出讲解:“信息显示当初正是id名为小兔叽的主播将那些搞事的学生联合起来,让她们交出手头资料跟拍视频作证。”


    “小兔叽是一个长相普通、父母双亡的小主播,她没有任何后台,银行卡近期也没有大额汇款记录。”


    牛院士听得眉头紧锁,“我可是花了重金聘请你调查内情,结果你这跟什么都没查到有什么区别?”


    “您别着急,您先听我说完。”私家侦探将他手里的资料翻到有折痕的那页,“我发现小兔叽在晶大医学院附近的宾馆开了间房间,期间只有一个名为谢棠的女人上门来找过她。”


    “而谢棠目前常期在女寝1号楼404宿舍陪寝,她的雇主正是江家大小姐江白雪跟江弯弯。”


    后面两位的名字牛院士可不陌生,他的眼睛里即刻迸射出精光,“你的意思是……这背后有大小姐的支持?”


    话音刚落,他又当场给予否定,“江家人精明得很,身上从没有什么正义细胞,根本不会在涉及高阶层人群的争端里站到穷鬼的那边。”


    “江大小姐从小在父母的言传身教里长大,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背离阶级的事?”


    私家侦探不同意他的说法,他摇头晃脑道,“这您就不懂了吧?我来教教您。您也说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江先生跟江夫人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江弯弯那个穷养长大的孩子可是染得一身毛病。”


    “这个道德败坏的小姑娘背地里可是明知故犯跟陆家的太子爷搞在一起,说不定这次就是她怂恿江白雪给那群疯女人投钱,为的就是离间白雪公主跟江家的关系!”


    牛院士板着脸,“说得这样言之凿凿,你手里有江大小姐给疯女人们转账的证据?”


    “我没有。”私家侦探说着又将手机里跟同行的聊天记录给他看,“但我同事在南境赌场拍到大小姐赌博现场,这足以证明她被江弯弯给带坏了。”


    他不怀好意地笑笑,“您只要把这则消息透露给江家父母,说不定他们能从江大小姐那里找到突破口,挖出些猛料来。”


    对于牛院士这次塌房的事,江父江母没有选择做隔岸观火的不粘锅。


    因着牛院士跟陆建南关系匪浅,陆建南又是他们未来的亲家,这里面江家还是有在出钱出力帮忙降热度,只是并非全力罢了。


    这两位这些天忙得觉都睡不好,思来想去已经决定要劝陆建南放弃牛院士来断尾求生,结果牛院士就在这时带着乖乖女儿去南境赌场疯狂赌博的消息找上门来。


    江父江母一开始还不相信自己一直都是三好学生的女儿会参与赌博。


    等到他们查了江白雪所有账户的大额支出记录后,那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她居然在赌场整整豪掷三千万现金!


    苍天啊大地啊!还有可恶的上帝啊!这不是真的!他们无法接受!


    假笑着把牛院士送走后,江父当即厉声命令管家,“你立刻派人去把大小姐给我抓回来!”


    他这会儿正值盛怒期,江母也没敢劝阻,只是跟管家交换眼色。


    一个小时后,江弯弯出现在江家的豪华湖景别墅内,她环抱双臂没好气地发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你瞧瞧你跟长辈说话是什么态度!”怼完小的,江父又责骂老的,“管家!谁让你把她带到这儿来的?我要见的是白雪!”


    管家果断鞠躬道歉,“对不起老爷,以往您只有提到江弯弯小姐时才会牵动雷霆之怒,所以我误认为您这次也是要找她算账。您放心,我这就去将真正的大小姐带回来。”


    有时愤怒的情绪被强行中断,那除非再遇见新的刺激,否则那怒气值就是直线下降。


    心平气和下来江父将其叫停,“不急。”


    说完,他走到真皮沙发那里坐下,还有闲情雅致给自己沏了一杯功夫茶。


    他抬眼招呼江弯弯靠近点,自己有话要问她。


    别看江弯弯面上不服不忿,实际上她心里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是有所期待。


    结果她刚刚走过去,就听见江父以平静的语气发号施令说,“你从医学院那间宿舍搬出去,我会让人另外在校外给你找间屋子。”


    换做以前,这对被同学排挤的江弯弯而言是一件大好事。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知道江父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让她一个医学生搬出医学院宿舍,只为了给天真无邪的金融系养女腾地方!


    江弯弯顿时气上心头,讥讽道,“你这是觉得我带坏了你的宝贝女儿,所以让我离她越远越好?”


    江父很笃定,“白雪之前可没有赌博的陋习,但你的养父养母有,你在贫民窟里耳濡目染,在与白雪同寝住宿时故意传染给她。”


    “传染”这个词就用得非常微妙,好似她江弯弯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传染病患者,无时无刻不择手段将自己身上的病原体传染给其他正常人!


    江弯弯都被他给气笑了。


    之前她跟江白雪还有谢晴三个人谈起过万一被江父江母发现巨额花销该怎么处理的事情。


    哪怕江白雪提到了用赌博来遮掩,后续江弯弯也怀疑过江白雪在牛院士出事如此敏感的节骨眼上碰巧染上赌瘾,会不会被江父江母怀疑这一说辞的真伪。


    她还为此私下问过谢棠,对方当时的答案时,“他们的脑回路与众不同,不一定会想到那里。”


    当时江弯弯还认为谢棠不够了解江父江母才会这样说,结果事实证明她严重高估这两个偏心眼父母人品竟然是她自己!


    他们被极致偏见控制的脑子让他们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联想,而是单纯地认为是她江弯弯把对方带坏了。


    江弯弯感到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她从亲生父母这里受到的侮辱跟他们对养女的偏心,好笑的是她自己一直以来居然渴望从这样两个无可救药的畸形物种身上获得亲情!


    她一开始还只是轻笑,后面越笑越大声,笑到捂住疼痛不已的肚子,笑到流出眼泪来。


    江父江母包括整座豪宅里的佣人都拿看疯子的眼神看她。


    江弯弯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可她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江父江母还是在意自己的脸面,江母摆摆手示意让管家抓紧时间带着其余不相干人士回避。


    “我不会搬家,那里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宿舍。”


    江弯弯直起腰杆,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语气坚定极了,“你贿赂校领导也没用,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江父顿时气得茶也不喝了,茶盏嘭地一下在桌子拍出一声炸响,“你在威胁我?我江家有权有势有钱,你一个穷学生有什么?”


    “我有你们最在乎的脸面。”江弯弯唇角上扬,昂起头露出一个恶劣至极的笑容来。


    她威胁道,“我会把你们做的那些破事在互联网上全部抖出来,让全国人民看看你们对待亲生女儿是怎样苛刻无情的面孔,对待养女是又是如何温柔贴心到令人作呕!”


    没过多久,在学校上课的江白雪接到了养父养母的电话,他们在里面对她百般叮嘱要离江弯弯那个狼子野心的倒霉蛋远一点。


    多好笑啊,一生下来就被偷梁换柱的真千金是他们嘴巴里的倒霉蛋。


    江白雪眼眸闪烁,恹恹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父江母又说她心情烦闷时偶尔去打打牌没关系,但是赌博是不对的,她要是喜欢打牌他们可以给她开一间赌场,让她当坐收渔翁之利的庄家。


    对于她的性情大变,江母有她自己的解释,“牛院士出事确实对昭野那孩子有影响,你又向来痴情,担心未婚夫过头弄得性情大变也是人之常情。”


    除突然赌博的动机之外,这对父母也丝毫没有怀疑她“输掉”的三千万是拿去做慈善这件事情。


    因为在他们眼里,他们女儿是擅长用小恩小惠笼络人心,让底层为他们心甘情愿服务的资本家,而不是心慈手软的真善人。


    电话的最后,江母苦口婆心劝道,“江弯弯那个疯女人是越来越癫了,囡囡离她越远越好。妈咪在丽水湾给你买了一套新的宅子,已经派人去你宿舍拿行李了,囡囡今晚就搬去那里好不好?”


    江母已经买完房子,又未经讨论就私自让人去拿她的行李,还将搬家时间定为今晚。


    她的话语只是语气听起来温和,实际上内容强硬无比。


    这也不是在商量,而是在通知。


    江白雪低垂着眉眼,有生以来第一次拒绝对方的安排,她用甜美的语气敷衍道,“妈咪卖房子辛苦了。我不搬。轮到我上台做小组汇报了,妈咪再见。”


    当晚谢棠收到了她的短讯:【江弯弯把我的联系方式拉黑惹(委屈可怜.jpg),麻烦姐姐知会她一声,让她别回宿舍惹,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住酒店的总统套房。】


    江弯弯知道以后就很抗拒,她在电话里跟谢棠阴阳怪气,“哎呦喂,白雪公主还真拿自己当公主,以为大家都得听她的命令?我——”


    谢棠说,“她说寝室里有江父江母派过去的人。”


    江弯弯那里沉默半响,难得收起对冒牌货的阴阳怪气,转而对江父江母讥笑着点评,“啧,这对父母的控制欲可是真强哦。”


    晚上三人在约定的套房聚首,当场后江弯弯也没忘记挖苦江白雪的日常任务,“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没想到爹地妈咪的心肝宝贝居然也有叛逆的一天。”


    不用问她也能猜到江父江母是担心江白雪跟她学坏了,既然安排不了自己,那就从江白雪那里开刀,强制让乖乖女江白雪搬家。


    可惜她们两人都叛逆,没有一个能遂了他们的愿。


    江白雪在谢棠看不见的角度朝江弯弯翻了一个白眼,果断回怼,“甭得了便宜还卖乖,带你免费住豪华酒店你就感恩戴德吧。”


    她挑的这家酒店是江氏竞争对手旗下产业,江父江母可不会在这里撕破脸面找人来棒打鸳鸯。


    “……”


    呸呸呸!谁跟她是鸳鸯!


    江白雪气得又给江弯弯翻白眼,江弯弯则歪七扭八地给她做鬼脸。


    趁着两位千金忙着搞行为艺术,谢棠便转身准备离场。


    见状江弯弯也不斗法了,连忙追上前去,“姐姐去哪里?”


    谢棠抬手温柔地摸摸她的头,“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回学校见一见男朋友。”


    江弯弯闻言扁扁嘴,露出可怜的模样,“我知道妹妹在姐姐心中的地位比不上仙子哥哥,但是求求姐姐不要留妹妹一人面对这个毒妇惹。”


    江白雪:“?”


    她说话声音这么夹,她自己就不觉得恶心吗?


    还有究竟谁才是毒妇她心里没点数吗?


    勾引别人未婚夫出轨的绿茶妹是哪位啊!?


    似乎猜到她的所思所想,江弯弯立刻叉腰反驳,“你未婚夫本来就是我未婚夫,我睡自己未婚夫算什么出轨?”


    这个理由简直让假千金无从辩驳。


    江白雪说不过她就选择搬救兵,“姐姐你看——”


    姐姐看不到,因为姐姐已经趁着她们俩斗嘴的时候溜之大吉了。


    现在房间内没有令两人产生偶像包袱的谢棠,她们也第一次破天荒地坐在沙发两端远离彼此八百米的地方展开不怼天怼地的交流。


    江弯弯瘫在沙发里,语气洒脱,“那个家以后就是你的了,我不会再踏入那里半步。”


    “那个家从来不是我的,”江白雪以手支颐,神情落寞,“谁能跟陆昭野结婚,谁就是江家人想要的荣誉勋章。”


    江弯弯闻言扭头看向她,毫不在意地扬起眉梢,“那陆昭野也是你的了,我不想再玩他了。”


    这就令江白雪感到意外了,毕竟陆昭野是对方唯一握在手里的筹码。


    她直起身紧盯着死对头看了好一阵,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以后,她怀疑道,“你要对我认输?”


    “大晚上做什么白日梦?”江弯弯翻了个大白眼,“我只是单纯不想要糟糕的原生家庭跟油腻的未婚夫,你想要就都送你了。”


    嫁给陆昭野做陆夫人就能做一辈子的江家大小姐。


    这对于曾经的江白雪而言是梦寐以求的事,可是此刻她心里却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快乐。


    两人大眼瞪小眼有半个世纪那样长的时间,江白雪翻了个身,说出一句让江弯弯觉得活见鬼的话,“还是劳烦你继续与我争下去吧。”


    她说话时的姿态确实很懒散,但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


    过了半响,江弯弯忽而笑出声来,轻声骂道,“江白雪,你真有病。”


    第76章


    最近陆昭野事业方面无比忙碌, 感情方面又无比空闲。


    他能理解江弯弯为了拿捏他,特意挑选欲拒还迎的小手段。


    只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她要对自己99%的拒跟1%的迎。


    “我认为这个比例很有问题。”陆昭野当面教导她如何勾引自己,“你要1%的拒跟99%的迎。”


    对此江弯弯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说这比例阴不阴?白雪公主都无法做到百分百顺从你的程度吧?”


    陆昭野不耐烦地纠正, “笨蛋, 我说的是99%。”


    不过被她这样一提醒, 他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


    想到自己要说些什么,陆昭野眉梢扬起, 故意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挑衅道,“我与江白雪是未婚夫妻关系, 今晚是两家人定期交流感情的聚餐。”


    说完他又特意强调,“也就是说……我会在今晚跟江白雪约会。”


    说完他屏住呼吸仔细观察起江弯弯脸上的表情,希望从上面找出这位床伴为自己争风吃醋的暴躁情绪。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江弯弯脸上只有浓浓的嫌弃, “你们两家聚餐, 那真应了‘蛇鼠一窝’这一成语。”


    况且她认为陆昭野得意得太早了,以江白雪当下的叛逆表现而言, 对方不一定会到场与他见面,更别谈约会了。


    近期向来乖巧的白雪公主不仅不回江家为她量身定做的牢笼, 甚至连学校都不去了,每天就宅在酒店里做一条无拘无束的咸鱼。


    “她当了太久的乖乖女,尝过放纵的味道就很难再恢复常态。”谢棠与顾凛感慨道,“因为她发现什么不做还有钱花的日子真的很爽。”


    顾凛坐在她大腿上,四条尾巴隔着长裤缠绕着她的小腿。


    一开始他只给她看一条,随着两人相处时间变长,他露出来的狐狸尾巴也越来越多。


    他相信只要继续下去, 未来总有一天谢棠能一次性接受他用九条尾巴一起缠着她。


    他好大一只男鬼就这样搂着她的脖颈大鸟依人,哼哼唧唧用夹子音跟她聊天,“她好堕落,一点都不像我,我死了还在努力搞科研惹。”


    说完他用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去蹭谢棠的下巴,问道,“江家父母没有停掉她的银行卡?就这样任由她胡来吗?”


    谢棠的手从他睡衣衣扣之间的缝隙探进去,哑声问道,“什么叫做胡来?”


    “我不清楚。”顾凛气息不稳,逐渐意乱情迷,说话也跟做梦一样想到哪句说哪句,“别停下,别停。”


    他这会儿逐渐被原始本能驱使,谢棠却像是察觉不到一样还在跟他一本正经地聊正事,“宋清流在牛院士讲座现场撞鬼是不是也跟你们有关系?”


    “跟我没关系,”顾凛按耐不住,哼哼唧唧引着谢棠的手抚摸自己,“啊……不是我做的。”


    “那你对此知情吗?”谢棠手上用力攥紧,顾凛喉间溢出一声闷哼,整具身体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起来。


    “我、我知道。”顾凛倒吸凉气,可怜兮兮地拿耳朵狂蹭她的脸颊,“轻一点,求求你。”


    谢棠放松了对他的管制,顾凛便将他知道的内情事无巨细全部告诉给她。


    他还说那天她公主抱将他带回校医处时,电梯里遇见的那几位医学生就是作案团伙。


    谢棠扬起眉梢,“被同事看见自己被女朋友公主抱,你心里是不是爽死了?”


    顾凛没说话,只是老实点头。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宋清流能被那几位看起来和蔼面善的医学生缠上,跟他实验室事故害得他们全员癌症不无关系。


    眼下互联网铺天盖地都是对牛院士的围剿。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宋清流的往事也被大家扒出来一块说。


    只是跟牛院士比起来,宋清流的日子要好过得多。


    他只是在职场晋升方面受到影响,被上司陆建南臭骂一顿后给了处分,倒是没有那么多的人骂他是禽兽。


    “这样的惩罚对他太轻了。”谢棠叹气,“那场实验事故可是葬送了不少二三十岁的年轻生命。”


    她话音刚落,顾凛的唇角立即漾出恶意满满的笑容,配上他金灿灿的竖瞳显得尤为鬼气森森,“不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他这辈子不得好死……”


    谢棠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得如此邪恶,一时间恍惚起来,手上的动作都停下来。


    顾凛意识到自己表情不对,连忙又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姿态,他被黑胶手套覆盖的指腹轻轻地触摸她的手背,“姐姐,我没有诅咒他的意思。”


    他只是陈述事实。


    他最无辜了。


    被他这一碰,谢棠的视线向下移动到他的爪子上,她问,“你能把手套脱下来吗?”


    顾凛老实摘手套的时候,谢棠又说,“我想看它原本的样子。”


    他一愣,抬眼看向她。


    谢棠不避不让,坦率地回视。


    这一次是顾凛率先转移视线,“它们不好看,会吓到你。”


    跟人类会喜欢的毛茸茸元素不一样,他这双手是森森白骨,除非有什么变态喜好,否则只会被他吓到。


    “我先是接受你是狐狸,后来又接受你是鬼。”谢棠温声细语地哄他,“你答应过我,要向我坦诚你的一切,不是吗?”


    顾凛还是不太愿意,他担心谢棠会是叶公好龙故事里的叶公,在看见龙之前说自己有多么喜欢它,见到之后又被吓得魂不守舍。


    谢棠见他还在那里犹犹豫豫,于是故意板起脸做出恐吓,“你再这样遮遮掩掩,今晚我就不吻你了。”


    老天奶!这可不行!


    顾凛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棠,见她真的很严肃以后,果断开始摘手套。


    他多犹豫1秒都是对贴贴的不尊重。


    于是那双莹白如玉,其上有红色神经相连的腕骨、掌骨、指骨就一并出现在谢棠的视野里。


    正常人类是应该感到害怕的。


    但作为颜控来说,这双莹白如玉的手骨美得太过凸出,不仅没有让谢棠心生恐惧,反而勾起她的兴奋与好奇。


    她伸手过去一节节地抚摸他luo露在外的骨骼,又将自己掌心粗糙的小麦色手掌覆盖其上,两者视觉上的强烈差异刺激着她的大脑。


    她就这样握着那森森的白骨,去抓握他的躯体。


    于是粉色、白色、小麦色就这样神奇地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她轻吻他的耳侧,再一路顺着脸颊吻上他的唇瓣。


    顾凛感应到了谢棠的兴奋,他很庆幸自己谈到了一个变态。


    正常人类多半受不了他这副阴森恐怖的鬼样子,但谢棠就能对拥有这副诡异尊荣的他起欲念。


    骨头吃起来是有点猎奇,不过也还好。


    谢棠的评价是,“吃在嘴里像在啃生骨棒,吞入腹中感觉像在侮辱尸体。”


    顾凛眼巴巴地瞧着她,沉声说,“你不喜欢。”


    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谢棠将他反压在床上,用床上散落的领带在他的两只腕骨处打上蝴蝶结。


    于是森白的骨骼、怪异的红色肉筋、禁欲感十足的黑领带,那一白、一红的异色狐耳,以及那张属于年轻男孩的漂亮脸蛋,顾凛的一切在她面前共同拼凑出一副惊悚又惊艳的画卷。


    在亲密时,她对他做什么,他都会欣然接受。


    顾凛那双妖异的金色眼珠逐渐蒙上一层欲望的轻纱,白皙的脸颊也泛起淡淡的粉色。


    他目光迷离地看向上方的谢棠,唇瓣微张,“吻我。”


    同父异母的哥哥在这里吃香喝辣,医院里被迫茹素的弟弟陆昭野还在疯狂搞事业。


    他最近在按照江弯弯的建议接触自己父亲的势力。


    说起来还真让他感到意外,江弯弯来医院实习不到半年而已,对于医院内部派系了解程度居然比他这名关系户太子爷还要深入。


    除了执行收拢人心的工作,趁着最近亲爹陆建南被各种事情缠得分身乏术,陆昭野又在医院内部大力搜寻起顾晚晴的踪迹。


    就像那个粗鲁怪女人谢棠说的一样,顾凛跟顾晚晴的今天,很可能就是他们母子的明天。


    哪怕心底怀有抗拒,他也不得不去探寻这未知的真相。


    功夫不负有心人,百般努力之下陆昭野终于找到了顾晚晴的蛛丝马迹。


    她在这所医院的身份信息都是伪造的,曾经名震晶城的顾家大小姐顾晚晴,现在是名为费品的精神病人。


    费品。


    废品。


    用过以后毫无价值的东西。


    陆昭野亲自去顾晚晴那里看了一眼,跟其他装修精美的高级病房不一样,她住的地方没有沙发、电视之类的休息娱乐设施,只有医学仪器跟承重墙。


    他很小的时候有见过顾晚晴的照片,那是一个眉目如画、面容昳丽的大家闺秀。


    他的妈妈指着照片里的漂亮女人告诉他,“这是爸爸疯掉的前妻,爸爸是一个好人,这些年她的治疗费都是他掏的。”


    陆昭野当时也很感动,他昂起头问自己的母亲陆小柔,“阿姨在哪里住院?我们要不要带着花去看看她?”


    晶城乃至全国都知道陆建南对他疯掉的原配情根深种,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个收留疯女人的医院到底在哪里。


    陆昭野看着被束缚带紧锁在床上形容枯槁的女人,一时间不敢相信她就是曾经的晶城明珠顾晚晴。


    她躺在那里,如果不是旁边的心电图显示她还活着,他会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恍恍惚惚之间,他母亲陆小柔丰腴的身体与床上干瘪的骷髅重叠在一起。


    当天陆小柔就收到了儿子陆昭野的电话,对方让她立刻来医院一趟,还没等她说一句话他就把电话挂断,再打也是无人接听。


    陆小柔吓得要死,还以为是陆建南那个老东西出事了!


    她都不敢给陆建南或者宋清流打电话确认,就直接让司机载着自己到医院现场查看情况。


    她一进医院门诊部大厅就看见了自己高大英俊的儿子,她立刻马不停蹄穿着高跟鞋小碎步跑过去,“怎么了昭野!是不是你爸爸出事了?你可别吓唬妈咪!”


    陆昭野轻蔑地笑笑,“他确实出事了,只是跟您想的那种不太一样。”


    说完,他亲自引导自己的小三母亲来到那间属于顾晚晴的病房。


    陆小柔根本认不出床上的人是顾晚晴,她站在门口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好一阵,小声读出她病历本上的名字,“费品?她长得跟鬼一样,她跟能你爸有什么事?你爸又不恋尸。”


    床上的废品安静地沉睡着,哪怕病房内人来人往也无法让她有所反应。


    陆昭野说,“妈,她是顾晚晴。”


    这句话仿佛一道晴空霹雳,砸得陆小柔五雷轰顶。


    她反复确认自己的儿子不是在开玩笑以后,立即小碎步跑到病床那里绕着骷髅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多遍。


    刚才她离得远有很多细节都没观察到,这会儿走进以后就能清晰看见病床侧边围栏上那被患者指甲死死抠出来的一条条抓痕,以及她宽松病号服之下连胸罩都没穿的身体。


    在陆小柔的印象里,那位晶城明珠顾晚晴可是最爱面子的人,不论是否在公众场合,她全身上下的装扮永远都精致得体,根本不会出现露点这种事。


    她与她见过很多面,美丽如天仙的顾晚晴总是极其骄傲地昂着头看向她,用标准的不带丝毫方言的普通话来贬损她。


    结果骄傲无比的顾晚晴现在被束缚带牢牢固定在病床上,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哪怕两个人曾经是彼此看不顺眼的宿敌,对方的惨状也让陆小柔笑不出来,准确的说她根本无法接受病床上的骷髅是顾晚晴。


    她跑回自己儿子身边,失态地去抓他的胳膊,惊声质问道,“昭野,你在跟妈咪开玩笑对不对?她怎么会是顾晚晴呢?她叫费品,顾大小姐怎么可能是费品呢?”


    陆昭野的目光怜悯又讽刺,“对陆建南而言,她就是废品。”


    陆小柔被他说得一愣。


    天呐!她都没往那方面去想!


    她们俩最恨彼此的时候也只是称呼对方为贱货!但贱货也不是废品啊!


    陆小柔不停地摇头,“你肯定是弄错了,那个鬼东西哪里像是顾晚晴?你在跟妈咪开玩笑对不对?”


    说到这里,她很快逻辑自洽了,“这些年你跟妈咪是一直在找她的下落,但毫无所获也不能随便抓人滥竽充数对不对?这次妈咪就原谅你了,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她说完这些,转身就要离场。


    陆昭野没说话,只是当场拿出一管调配好的针剂,将它缓缓推入患者的体内。


    陆小柔吓得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个方向。


    可是当她注意到对方的眼睫毛开始眨动,很明显表露出即将苏醒的征兆,她又立刻想要逃跑,“妈咪还有事,妈咪先走了!”


    她刚握住离开地狱的门把手,房间内就想起魔鬼的低语,“你是陆昭野?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个声音即便干涩无比,那也是陆小柔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她蓦地转过身去,恰好对上了那个女人投来的视线,下一秒对方青筋暴起,在病床上剧烈挣扎起来,“陆小柔你这个贱货!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你这个毒妇,是你下手害了我儿子!是你让建南把我关在这里!一切都是你的错!你的错!”


    说到这里她又哭哭啼啼,“救命啊建南!你救救我!放我出去啊!”


    刚哭完,她又对着陆小柔怒目而视,“贱人!要不是你勾引建南,哪里会有后面的事?”


    “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我美好的家庭全都被你毁了!贱货!我要杀了你!我杀了你啊!”


    哪怕身体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滔天的恨意还是驱使顾晚晴挣扎着要用身上唯一的武器——她的牙齿去杀死她恨入骨髓的仇人。


    只是在攻击陆小柔之前,她需要先从束缚带里挣脱出去。


    于是她如疯狗一般撕咬起身上的束缚带,哪怕满口鲜血也不肯罢休。


    “贱货!你等着!我这就去杀了你!”


    刺耳的咆哮声伴随着又一次的药物注射逐渐平息。


    可是哪怕顾晚晴的眼皮越来越重,声音越来越轻,她的眼睛跟她的舌头也将对陆小柔的咒骂持续到最后一刻。


    当陆昭野回到陆小柔身边时,她还在恍恍惚惚地盯着病床的方向看,仿佛她的灵魂已经被对方摄取。


    他开口,“所以是你害了顾凛跟顾晚晴吗?”


    这句话让陆小柔瞬间回神,她顿时暴跳如雷,“你在说什么鬼话?你老娘我只是贱了点喜欢给富豪做小三而已!别把谋财害命那种屎盆子扣到老娘头上!”


    骂完人,陆小柔这才发现自己贤妻良母形象崩了。


    她清清嗓子,抬手整理头发,假装刚才的事没发生,眼神跟语气都很飘忽,“咳咳,我是说妈咪我只是贪财而已,还做不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似乎是无法忍受丝毫的污蔑,她又再次出言强调,“我对天发誓,这些绝对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那只剩下陆建南本人有作案动机了。”陆昭野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您先别着急替他反驳。现在顾凛死亡,顾晚晴是丧失民事行为能力的精神病患者,陆建南就是唯一受益人。”


    陆小柔还是盼望陆建南跟陆昭野父子情深,当然不会允许父子之间因为误会生出嫌隙。


    她立即下意识反驳,“建南他明明死了儿子、疯了老婆,什么受益者?我看他是可怜可叹的受害者还差不多!”


    “他不是只有一个儿子,更不是只有一任老婆。”陆昭野撇撇嘴,万般不屑道,“但是顾家的财产可是仅落入他一个人的手里了。”


    他抬手指向鲜血淋漓的病床,“妈咪,你要是继续恋爱脑,她就是未来的你。”


    “哈哈,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陆小柔是真崩溃了,“我现在要去照顾你爹地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见她转身要走,陆昭野立刻伸手去抓她,却被她反应极大地一把将手拍到一边去。


    那一刻,陆小柔看向陆昭野的目光如同看向一位害得她美梦破碎的仇人。


    当天陆昭野就翻出谢棠留下来的联系方式,在医院无人的天台给她打电话。


    见谢棠不再睡他,只是一味地抬手去摸手机,躺在下面的顾凛也暂时老实下来,安安静静地用指骨去描摹谢棠腹肌的轮廓。


    狐狸耳朵灵敏得很,接通电话以后,他听见一个男声在长吁短叹,“我妈妈也是一个恋爱脑。”


    医学院的阴阳世界是近一个月才开始融合,陆昭野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顾凛从未见过陆昭野本人,更未听过他的声音。


    以至于在他看来,就是有不要脸的男人深夜给老婆打电话诉苦。


    他当即停下在谢棠腹肌处流连的爪子,引着她来摸自己宽广丰腴的胸膛。


    谢棠下意识捏了两把,顾凛立即发出引人遐想的闷哼,又一脸抱歉地捂住自己的嘴,表示他不是故意的。


    她捏捏他的脸颊,接着将食指贴在自己的唇瓣处比出噤声动作,示意顾凛老实点。


    陆昭野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没注意到对面都是些什么鬼动静。


    他烦躁地猛吸了一口香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低落道,“我找到你委托我去寻找的那个人了,我还带着我妈与对方见了一面。我说床上的家伙就是我妈未来的下场,她还怪我戳破她的美梦。”


    谢棠知道这是顾凛的母亲顾晚晴有消息了。


    从对方的话语来看,她的处境十分不妙。


    而且陆昭野的母亲似乎也是一个掩耳盗铃的恋爱脑。


    谢棠思索片刻,提出要求,“你方便把当时的场景对我复述一遍吗?”


    说完她考虑到对方可能因为隐私问题而拒绝她,又补充道,“你可以隐去你跟你母亲争端的部分,我想知道关于那位阿姨更多的事情。”


    陆昭野趁机谈条件,“可以,但是我要跟你那位朋友见上一面。”


    谢棠让他调查顾晚晴时,说过对方是她朋友的亲属。


    陆昭野要见的就是这位朋友了。


    她将眼神移动到一脸无辜的顾凛身上。


    这家伙虽然总跟她装可怜,但从原生家庭来看,他是真可怜。


    谢棠也没私自做主,而是与当事鬼商量道,“电话是陆昭野打来的,他有了顾晚晴的消息。作为交换,他想跟你见上一面。”


    第77章


    哪怕没有见过面, 顾凛也知道陆昭野是那个传闻中被陆建南捧在手心里的犬子。


    对于他提出的要求,顾凛言简意赅地提高音量回应道,“可。”


    他这声跟平时惯用的清冷调子不同,跟情动时绵软的音色也不一样。


    这个“可”字给谢棠一种自己在谈李逵的即视感。


    这一嗓子粗得让她头皮发麻, 同时也成功引起电话对面陆昭野的注意, 他问, “你朋友在你身边?”


    “不,”顾凛用李逵之音纠正, “我在她身下。”


    啊啊啊!


    不要乱说啊!


    这真的很社死啊!


    谢棠抬手捏起他的嘴筒子,将他手动静音,并且连忙对陆昭野转移话题, “我们速战速决,见面时间约在今晚可以吗?”


    趁着这会儿陆建南状态不好,正是他们搞事的好时机。


    要是拖到他喘过气来, 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


    陆昭野也晓得这个道理, 他难得没有摆出《想见我得提前三天约时间》的少爷架子, 而是直接点头同意,“今晚11点江城路暮色酒吧见。”


    “不行, 我这个朋友存在某些特殊原因必须待在晶大医学院。这样吧,我们晚上11点1号实验楼见。”谢棠特意卖了个关子, “至于特殊原因是什么,你见到他的时候就会懂。”


    陆昭野本来并不情愿,在他看来觥筹交错、烟雾缭绕的酒吧显然更适合秘密会面。


    但谢棠言语中的“特殊原因”一下子就将他的好奇心给揪起来,让他没有拒绝对方的理由。


    商定结束后,谢棠挂断电话,这才松开了狐狸的嘴筒。


    顾凛依旧是那副看起来清纯无辜的神色,话里话外还透着一股委屈, “姐姐不想让旁的男人知道你与我的关系。”


    谢棠不介意外人了解他们之间的情侣关系,但这不意味着她不在意被人发现他们此刻的内外关系。


    她抬手训小狗一样指着他的鼻尖,“你别装傻。”


    “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你正在睡我?”顾凛不装了,他用陈述口吻说出他的推测,“你喜欢他,你想吃兄弟盖饭,所以在得到他之前不能被他发现你与我在贴贴。”


    谢棠:“?”


    兄弟盖饭这样没羞没臊的话语是如何从这样一位气质清冷的天仙嘴巴里说出来的?


    这对劲吗?


    “别再无理取闹,那是重点吗?”她抬手掐住他的下巴,“这场对话的重点在于他已经找到你母亲。”


    “他刚刚说他妈妈陆小柔‘也是一个恋爱脑’,说明我死后十几年过去,顾晚晴还是那个对陆建南有所期盼的无可救药之人。”顾凛一本正经地牵起谢棠的手指玩弄他宽广的胸怀,“小孩子无法挑选自己的亲人,成年人可以。”


    “顾晚晴与我的母子关系早在十几年前我身死的那一刻于生物学上断绝,这一刻又在精神上断绝。谢棠,我选择你做我的新任妈咪。”


    他前面说要跟害人害己还毫无悔改之心的顾晚晴断亲时,谢棠还没什么反应。


    他最后一句就成功让谢棠的脑子旋转起来了,她从灵魂深处发出一个字的质问,“啊?”


    顾凛狐狸撒娇一样哼唧两声,桃花眼朦胧地引着她进一步抚摸自己的身体,“妈咪尽情爱我。”


    谢棠受不了这个,她再次捏住了顾凛的嘴筒子,“好小子,以后不许再看乱七八糟的漫画作品了。”


    好好的高冷酷哥变成现在这副烧里烧气的模样,这一切都是漫画的错!


    她教育完男朋友,就起身来到床铺的另一侧躺着思索后面的对策。


    顾凛还没吃饱,他现在已经明白他那个恋爱脑亲妈有多么的病入膏肓。


    他当年心软理解她的苦楚,于是他从人变成了邪祟。


    他现在若是再无原则心软,他将会彻底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跟谢棠再续前缘的机会都没有。


    冤有头债有主,顾晚晴自己的课题她自己来攻克。


    他的鬼命只有一次,他要追求自己的幸福。


    跟蹙眉冥思苦想对策的谢棠不同,这会儿发誓要珍惜鬼生的顾凛对俩人之间的亲密行为简直是蓄势待发。


    他莹白的骨爪轻抚谢棠的脸颊,轻声与她商量,“姐姐,我想吃自助。”


    谢棠没有立即点头也没立即摇头。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也不争气,明明知道自己该多想想后续发展,但是此刻在狐狸精近距离的美色勾引下,她无法果断拒绝他。


    纠结好一阵,她问,“你就不能将皮囊变得丑陋一点吗?”


    顾凛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将自己美丽动人的脸蛋凑得更近,“可你是颜控,不美丽怎么勾引你?”


    他刚才有说自己在蓄意勾引吧?绝对有说吧!


    她就知道这小子一天天每一个小动作跟小表情都不安好心!


    见谢棠似乎不想要对他这样那样,顾凛又凑到她耳边故意发出连续不断的靡靡之音。


    一开始谢棠还能忍得住,后面她的方刚血气当场被狐狸给勾起。


    她下床去冰箱那里喝了一点补品,回程时她昂首阔步意气风发,这一次她发誓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等后面谢棠去浴室洗完澡,见男仆还没有如往常一样去镜子前给她吹头发,于是她走出浴室好奇地走到床边一探究竟。


    只见粉色的大床上,面容昳丽的美少年正抱着她的内衣陷入沉睡,他的眼角还有星星点点的泪痕。


    谢棠没给他继续睡下去的机会,她抬手推推他的肩膀,“醒醒,快去浴室洗个澡,我们要出发去见陆昭野了。”


    顾凛往日那双又圆又亮的狐狸眼此刻困倦到只能睁开一条缝隙,他嗓音沙哑道,“姐姐,你给的阳气太足,我晕碳了。”


    谢棠撇过头为自己的勇猛暗爽一阵,再转过来面对他时又是一副严厉的神情,“谁让你不知道节制?别磨蹭,快起来办正事。”


    见他还不动,于是谢棠伸出那双指腹粗糙的魔爪。


    最终在顾凛的痛哭流涕中,好心的谢棠帮助他排除了许多体内难以承载的阳气。


    这次结束后顾凛不仅干脆利落地从床上跳下来,还软着腿把床上三件套全都换了一遍,顺便将被他弄得湿漉漉的褥子装进超大号垃圾袋,扔到房门口去。


    谢棠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牛奶,一边发出调侃的声音,“你说陆昭野能猜到他四十多岁的哥哥现如今还尿床吗?”


    “真是太失礼了。”顾凛真崩溃了,他大步走到谢棠面前躬下身不苟言笑地与她强调,“我今年芳龄十八,我今年芳龄十八,我——”


    “好了别再念了。”谢棠一把捏住他的嘴筒子,抬手推了他一把,“快去洗澡吧,尿床哥。”


    可能是被谢棠无情地怼了年龄,顾凛有点生气。


    晚上他们结伴往实验楼走的路上,他格外地高冷。


    只是这份高冷只持续了十几秒,在他自顾自走了一会儿,余光瞄见谢棠还没有主动凑过来搂他细腰的意思时,这份高冷就当场烟消云散。


    他眼巴巴地凑过去抬手把她抱在怀里,力度特别紧。


    他就保持这个黏糊糊的姿势往实验楼那里去。


    他们刚刚准时到达一楼大厅,那边陆昭野就发消息说他到了。


    谢棠一回首,便看见同样身材高大的陆昭野。


    怪不得她当初第一次见面就觉得陆昭野颇有几分故人之姿,原来是跟同父异母的哥哥顾凛长得像。


    见谢棠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陆昭野看,顾凛紧了紧搂住谢棠的胳膊,开口与大厅内低头发消息试图联系谢棠的陆昭野发出讥讽,他漠然道,“你瞎吗?”


    经过谢棠的捏嘴筒子警告,这次顾凛没有特意用李逵音说话,而是用他与谢棠第一次见面那种清清冷冷的调子。


    谢棠以为那是他的本音,其实并非本音,那也是他夹出来勾引她的手段。


    莫名其妙被怼了的陆昭野立即蹙起眉头,变了脸色,很显然这是发脾气的前兆。


    可是当他抬眼看向顾凛的方向时,整个人却如同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嘴唇翕动好一阵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陆建南可总是拿他跟顾凛的成绩相提并论,以此diss他是废物,pua他发愤图强。


    别人可能没见过顾凛,但在对方阴影笼罩下长大成人的陆昭野对他可是刻骨铭心。


    但顾凛已经死了十几年了,那眼前这个人是哪里来的coser?


    陆昭野自认是一个极有逻辑推理能力的人。


    已知顾晚晴是顾凛的亲妈,又知正在寻找顾晚晴的那位朋友就是眼前这位跟顾凛一模一样的复制人,所以可得……


    “你是顾晚晴的私生子?”


    陆昭野的脑子快速思考起来,他语速极快地给出自己的推论,“其实当年顾晚晴生下的是双胞胎,但大师说两胎都在陆家肯定养不活,所以顾晚晴这才特意将其中一位送去普通人家让其隐姓埋名生活。”


    “在你哥顾凛出事、母亲顾晚晴又疯掉以后,你严重怀疑这一切糟心事都出自亲生父亲陆建南之手,于是开始暗中计划调查一切真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发誓这一次你要赢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而你跟小三之子今日的见面,就是你复仇的第一步!”


    说完,他抬手摸摸自己的下巴,歪嘴笑着得意道,“哥哥叫顾凛的话……弟弟应该叫顾冽?凛冽二人组,听起来就格外美丽冻人,倒是符合你们兄弟的颜值特性。”


    谢棠:“……”


    他现在首要任务是把手机里的点点文学城卸载。


    谁懂啊?原来江弯弯跟江白雪一直在争抢的居然是眼前这位二傻子吗?


    她俩吃得好差!


    顾凛给出原配之子与小三之子正式见面后的第一句评价,“哼。自以为是的蠢东西。”


    陆昭野脸色阴沉一瞬,接着又邪笑起来,“你急什么?被我猜到心事,故而恼羞成怒了?”


    谢棠受不了,她说,“哪来的古风小生?给我退退退!”


    爸了个根的!小江们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跟这种人结婚以后家里都不用买食用油,让他走到铁锅那里邪魅一笑,那油量能直接多到溢出来!


    顾凛也不想知道顾晚晴的消息了,被油腻得当场搂着谢棠抬脚就往电梯那里走。


    陆昭野见状连忙跟上,卡在电梯关闭前一秒挤进这个相对宽敞的密闭空间,他大言不惭,“男人,我知道你在欲拒还迎,其实你心里想知道顾晚晴的消息想得要命。”


    兄弟俩身高一模一样,同框时确实长得有几分相像。


    见谢棠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游弋,顾凛立即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黑着脸否定,“我跟他两模两样。”


    陆昭野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存在,还志得意满地昂首挺胸,“我们同父异母,都有来自陆建南一半的基因,与我相似你无需自卑。”


    下一刻,电梯发出碰的一声。


    有惊人的巨力掐着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举起来掼到电梯内壁上,陆昭野抬起双腿往顾凛双胞胎弟弟顾冽身上踹,可是还没踹几脚,他脖颈间的手越发收紧。


    突然被顾凛捂住眼睛的谢棠:“?”


    她问顾凛,“你们兄弟打起来,我有什么不能看的?”


    顾凛在谢棠面前的人设是可怜的、脆弱的、一推就倒的,他才不想给谢棠看见自己凶狠残暴的一面。


    在把陆昭野掐晕过去以后,顾凛温声细语道,“他表情管理不行,我怕吓到姐姐。”


    谢棠反驳:“……我胆子没那么小。”


    “我胆子很小。我害怕。”电梯门打开后,顾凛一只手捂着谢棠的眼睛将她拥在胸前,另一只手拎着昏迷的陆昭野衣领。


    他就保持这样的姿势,朝自己的校医处前行。


    路上谢棠听见布料跟皮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对几人的姿势猜到几分,“我知道你在拖拽他,你可以松开我的眼睛。”


    顾凛低头黏糊糊地舔舐她的侧脸,“再稍等片刻,很快就好了。”


    等顾凛将陆昭野扔在校医处的地上,又用自己的站位将其身形牢牢挡住,这才松开了对谢棠的桎梏。


    他金灿灿的眸子里闪烁着细碎的泪光,摘下手套给谢棠展示自己的骨爪,“谢棠,我手疼。”


    哪怕那里全是骨头,看不出一丁点勒肿了的痕迹,谢棠还是极其配合地捧起他的爪子在上面轻轻吹气,“这一路辛苦你了,吹一吹就不痛了。”


    顾凛将自己晶莹水润的唇瓣凑到谢棠面前,轻声哀求,“姐姐,补阳气。”


    谢棠险些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将他的脸扭到一边去,点评道,“好了,戏有点过了。”


    她侧腰探头去看地上“倒头就睡”的陆昭野,“现在干点正事,你去取些凉水把他弄醒。”


    接收到他的命令,顾凛拿着塑料杯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满满一杯凉水。


    但是他没有直接停在陆昭野身侧,而是绕了一个弯回到谢棠旁边,将水杯递给她,“给人泼冷水太失礼了,我做不出那样的事。”


    谢棠:“?”


    她就能做出来吗?


    还有刚才把他直接掐晕的是哪位?


    别以为她看不见陆昭野脖颈间的手指印好吧!


    “我没掐他,刚才是他太困了,直接在电梯里不管不顾地睡过去。”顾凛睁眼说瞎话,“你知道的,年轻人总喜欢不分场合倒头就睡。”


    谢棠:“……”


    好好好。


    她没跟他再争论什么,而是拿起杯子走到陆昭野旁边对准他的脸泼下去。


    从她毫不犹豫的动作,顾凛看出来谢棠确实对油腻男没好感,他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顾凛在里面放了什么,陆昭野尖叫着疼疼疼就睁开了双眼,抬手用衣袖疯狂擦脸。


    谢棠还以为自己亲手做了邪恶大狐狸的帮凶,结果陆昭野叫了好一阵,谢棠见他脸上的粉色全是他自己用袖子大力擦出来的,完全没有过敏起疹子的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抱着双臂说,“放轻松,这里没有人会毒害你,你快点讲一讲顾晚晴阿姨的消息。”


    “你乱讲!”陆昭野不服气,他抬手指向邪恶金瞳男,“他刚刚——”


    这一瞬间,于谢棠看不见的身后,金瞳男的脸上极速生出红色与白色的绒毛来,嘴巴也向前凸起。


    他就这样顶着满是缝合线的狐狸脑袋歪头看向他,用人畜无害的冷淡声音发出提醒,“谨言慎行。”


    这一刻,陆昭野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受到了来自怪力乱神的强烈冲击。


    他白眼一翻,险些又晕倒过去。


    他这会儿知道怪物不是什么不存在的顾冽了,他根本就是已经死去的顾凛本凛!


    谢棠见状眼疾手快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全都浇到他脸上,于是晕厥到一半的陆昭野又手忙脚乱地惊醒。


    这一次他再擦完脸时,恢复人头的恐怖大狐狸用那双白骨森森的爪子攥住他的领带,亲自对他逼问,“回答我姐姐的问题。”


    陆昭野名字里带了一个野字,就注定他倔强得很。


    他咬牙切齿道,“威武不能屈,你别想——”


    “停,别说得那样苦大仇深,”谢棠毫不留情将他的大话打断,“我们之前约定好了,我带你见我朋友,你说出实情。”


    陆昭野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空白起来,他就这样梗住好几秒,这才昂头挺胸继续开口,“没办法,我这个人最守承诺了,才不是怕了这只恐怖大狐狸!”


    说完,他这才正色道,“顾晚晴就住在晶城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24层44号高级病房,她在那里登记的身份信息全是假的,她目前化名为费品。”


    听到这个名字,谢棠跟顾凛的脸色双双难看起来,很显然他们知道这一代号意味着什么——她在陆建南眼里已经是咀嚼过甜味的甘蔗渣。


    陆昭野脸色也不好看,他继续说,“顾晚晴现在的状态很不好,长时间被束缚带固定在床上,看起来宛如一具会呼吸的骷髅。”


    “但哪怕如此,她也不相信陆建南是罪魁祸首,她执着地将她如今的凄惨境遇全部推卸到我母亲身上,甚至……甚至她清醒时还大声叫喊陆建南的名字,求他快来救救她。”


    谢棠听得头疼,她这未来婆婆是什么绝世恋爱脑?


    儿子飞来横祸送了命,她自己还被迫与世隔绝关在医院十几年,就这样她还坚持认为陆建南是阳光开朗老男孩。


    她相当怀疑哪怕她想办法把人给救出来,顾晚晴还能一边喊着“太失礼了,我们可是纯爱”一边偷偷跑回医院找她眼里的“纯爱战神”陆建南。


    作为当事人的儿子,顾凛更是心情复杂。


    他此前通过陆昭野的三言两语推测出自己母亲是无可救药的恋爱脑,只是没想到现实里的她居然比他原本设想的还要更加失智。


    陆昭野说完现场安静了好一阵,很显然两人一鬼都被恋爱脑的脑回路给无语住了。


    最终打破寂静的是谢棠,“你之前在电话里说你母亲也是无可救药的恋爱脑,能方便说一下你的推断依据吗?”


    想起这件事,陆昭野就抬手揉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恨铁不成钢道,“我妈也跟顾晚晴一样不愿意相信幕后黑手记忆是陆建南,她还争辩说什么陆建南明明很痴情。”


    “其实我认为她心里也有一杆秤,她就是不愿意承认床上躺着的干尸是她的未来,”说到这里,陆昭野烦躁地叹了一口气,“她还埋怨我戳破了她豪门阔太家庭和睦的春秋大梦。”


    “啧。”顾凛不屑地冷笑一声,将骨爪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应该知道我是死人,也听说过我送命的那场车祸。”


    “那如果我说……”这一刻,房间里的灯光尽数熄灭,唯有顾凛一双双金瞳明亮摇曳如同黑暗里的烛火,“那场车祸的幕后黑手是陆建南,是他亲自伪造我的死亡证明,亲手将当时还没死透的我一片片凌迟,再当着我的面喂给畜牲呢?”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内,响起人声与动物叫声交杂在一起的坏笑,他恶意满满道,“让陆小柔快些醒一醒,否则下一个变成我的就是你陆昭野哦。”


    谢棠的瞳孔剧烈地颤抖起来,胃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恶心到抽搐。


    她听顾凛亲口说过他的肉被喂给狐狸的事情,只是她没想到居然是活喂,而且是当面喂。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房间内鬼气森森的怪异笑声戛然而止,下一秒漆黑的屋子再次灯火通明,面容美丽的顾凛紧张地去触碰谢棠的手,“我骗他的,你别害怕我。”


    第78章


    “不会, ”谢棠反手将顾凛的掌骨握在手心内,柔声安抚道,“我不会害怕你。”


    方才还对着陆昭野桀桀坏笑的恐怖大狐狸闻言瞬间红了双眼,挪动脚步与谢棠挨得更近, 低下头将脑袋靠在她宽广结实的肩膀上。


    谢棠张开双手, 他便搂住她的腰趁机钻进她怀里。


    她用粗糙的指腹温柔地抚摸他脑后柔顺的发丝, “你也不要怕,我在呢。”


    刚才顾凛把陆昭野掐晕时可没有捂着他的眼睛, 他全程都有见证到对方有多么的穷凶极恶。


    结果这狗东西居然敢舔着脸在那里以柔弱无骨的姿态小鸟依人!


    陆昭野:“……”


    我呸!装货!


    陆昭野瞪向顾凛,出言打破两位你侬我侬的恩爱场面,“你还没有告诉我陆建南这样做的目的!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只为吃绝户也不用做到如此丧尽天良的程度!”


    顾凛歪头, 在谢棠看不见的角度展示狐狸脑袋,“传闻养狐仙可以提升人类运势,他养不到真的, 就人为造出来一个假的。”


    “反正这个大儿子也是要死的, 废品回收再利用也只是顺手的操作。”


    “不要这样说自己。”谢棠不赞同他是废品的言论, 她低头看向他时,他又恢复成貌若天仙的人类眉眼。


    他没有与她对视, 而是垂下眉眼小幅度地摇摇头,“我在陆建南眼里就是废品, 他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心狠手辣、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贱男人。”


    她将他抱得更紧,抬眼对瘫坐在地的陆昭野冷冰冰地说出一个现实,“为了你跟你母亲的安全,我建议在陆建南对你们动手前,你必须先下手为强将他制服。”


    明明之前陆昭野还嫌弃他妈妈陆小柔是一个恋爱脑呢,此情此景他的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吐出陆小柔同款替陆建南开脱的话语。


    他义正言辞道,“这不一样!我妈是最能讨他欢心的女人, 我又是我爸最喜欢的儿子!他不会像对待顾晚晴母子一样对待我们!”


    《野性难驯》这本书谢棠没有看完。


    在已知内容里,陆昭野确实没有被陆建南干掉。


    但现在这个小说的世界已经癫到男鬼跟她谈起人鬼情未了!那后续故事内容更是一切皆有可能!


    谢棠这次没有急着反驳,顾凛却受不了对方的愚蠢发言,“装货,智力有问题就去医院挂号,不必在我们面前装疯卖傻。”


    说完他还不忘在自己的爱慕对象面前与装货划清界限,“姐姐,我与他有一半的基因不相同,我并不存在他这样的智力障碍。”


    陆昭野:“?”


    谁智力障碍?


    他们两兄弟不管怎么看,他顾凛才是其中恋爱脑的那一位吧!


    他刚要反驳,谢棠就开口了,“现在不是纠结智力的时候,尽快扳倒陆建南才是正事。”


    她松开顾凛,走到陆昭野面前蹲下,“我建议我们双方合作共赢,陆公子意向如何?”


    陆昭野当然不情不愿,“若是我因被害妄想症就亲自扳倒我走到今天的靠山,我才是真的脑子有病!”


    不见棺材不落泪指的就是他本人。


    顾凛脸上五官狰狞起来,呲出锋利的獠牙,整个人头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狐狸化。


    然后又在谢棠做出要回头的姿态时火速变回那张美若天仙的面孔。


    这段时间谢棠跟顾凛在一起除了忙着造人(?大概是人?),自然也没落下正事。


    她回到两人的爱巢取出厚厚一叠资料劈头盖脸扔到陆昭野头上,“喏,刨除你的小三妈跟你,你亲爹在外面还有小四五六七号情人跟8个私生子女,其中儿子6位,女儿1位。”


    “所有人加在一起,陆建南最喜欢还是那对被他秘密送去美丽国读书的双胞胎儿子,他近些年的跨国医学交流项目都是在为那两个崽子的未来发展铺路。”


    “对了,他那个之前没打掉的独生女也不是个孬种,目前在鸥洲攻读博士学位,取得的成绩同样不容小觑。”


    谢棠恶意满满地对着他笑出声来,“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位博士就是你双胞胎弟弟的亲姐姐,未来他们姐弟可是要三剑合璧与你争夺继承权。”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谢棠当时拿到这些资料时,哪怕再见多识广,她也险些惊掉下巴。


    怪不得《野性难驯》能写330万字,这里面的人物关系可太有可展开空间了。


    哪怕铁证如山,陆昭野脸色难看好一阵,还硬着头皮倔强狡辩,“可我才是跟江家联姻的人选,外面那些人若是想跟我竞争陆家继承权,他们得先过江家这一关!”


    “这又能如何呢?”谢棠翻了一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的这份婚约曾经是顾凛的,他如果还活着会跟江白雪叔侄恋,轮到你就变成兄妹恋,再往下轮到你们双胞胎弟弟变成姐弟恋。”


    “铁打的江家小姐,流水的陆家男丁。”谢棠嗤笑一声,“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没你想象的那般具有稀缺性。”


    这句话如同黄钟大吕,震得陆昭野耳朵嗡嗡作响。


    谢棠也没指望顺风顺水当惯太子爷的陆昭野能被她三言两语征服,今天她的任务就是敲山震虎,在他心里埋下恐惧跟怀疑的种子。


    “我这些话是否为空穴来风,你回去好好调查一番就知道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对与我合作这件事不感兴趣,你那些弟弟妹妹可未必。”


    谢棠站起身来回到顾凛身边,顾凛立即又搂着她的腰缩回她怀抱里当娇夫,只是那双妖异的金色眸子依旧不怀好意地望着瘫坐在地上的陆昭野。


    她就这样搂着她的男人,居高临下道,“届时我们做了敌人,我可不会再对你陆公子手下留情了。”


    她话音落下,顾凛伸出骨爪在虚空作出抓握的动作。


    他能在一瞬间将陆昭野掐晕,自然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掐死。


    陆昭野离场前,谢棠眯起眼睛与顾凛说道,“人家千里迢迢过来,我们自然要尽到地主之谊,让猫猫大王过来送人。”


    顾凛乖巧得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校医处的其中一扇门后,再回来时脚边便多了一辆胖乎乎的“无毛猫”。


    谢棠蹲下身嘬嘬嘬几声,猫咪便摇着尾巴来到她身前。


    为了让自己拥有拽得二五八万的霸气形象,谢棠硬着头皮第一次用故作轻松的姿态去挠它的下巴。


    猫咪第一次被谢棠抚摸,在傲娇的性格占据大脑高地之前,它的身体已经喵喵叫着在谢棠手心里蹭来蹭去了。


    谢棠轻声道,“猫猫大王,麻烦你送这位小哥离开学校,路上可要注意别让其他邪祟把他吃掉。”


    猫咪叫了两声,谢棠板着脸摇摇头,“不行,你也不能吃掉他。”


    陆昭野这会儿整个人被吓到原地石化。


    其余专业的人可能认不出,但他一个常年跟人体负距离打交道的医学生绝对能认出猫咪身上的皮料来自人皮。


    这一刻,陆昭野忽然觉得眼前的母校是如此陌生,仿佛往日二十余年的时光里他从未见识过它真正的面孔。


    这里……这里怎么到处都是鬼?


    还有谢棠让人皮猫保护他别被邪祟吃掉是什么意思?


    它们这些家伙真吃人啊?


    等到猫猫跟陆昭野离开屋子以后,谢棠又熟门熟路地从顾凛的抽屉里翻出两只猫条,准备在猫猫大王回来时奖励给它。


    只是在此之前,她需要从狐狸的毛茸攻击中绝地求生。


    顾凛正赖在她身上,用数不清的尾巴将她缠得在密不透风。


    她一边试图扒开他的毛绒尾巴,一边困惑不解,“你的尾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了?”


    “它从一开始就有九条。”他表情懵懂地将刚被她扒开的两条尾巴重新缠回她身上,目光迷离道,“谢棠,你想跟我在尾巴里做吗?”


    “我不想。”谢棠劝他冷静点,“等猫回来了,我还要喂猫。”


    “好,那你将我抱得再近一点。”顾凛也不强求,只是叹息着将额头抵在她的颈窝里。


    于是谢棠的手臂收紧到她认为再紧下去就会伤害到他的程度。


    可顾凛对此却仍不满足,他偏执地提议,“再紧一些,再继续紧下去,紧到将我勒进你的骨血里,求你。”


    他好想跟她交融在一起,变成一座谁也无法分离的血肉雕塑,永永远远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谢棠,谢棠……”他的牙齿变得尖利起来,在她的锁骨处轻轻地厮磨。


    谢棠本人不觉得哪里奇怪,她在原世界养过狗狗,它就喜欢将她的手叼在嘴巴里轻轻地啃咬,狗届咬手礼就是狗狗在向主人表达爱意。


    而狐狸跟狗一样都是犬科动物。


    像顾凛这种人不人、狐不狐的存在,喜欢咬人也很正常。


    顾凛啃骨头期间,猫猫大王打开了房门,迈着优雅的猫步一跃而起,跳到办公桌上。


    办公椅子上的谢棠怀里窝着狐狸邪祟,手上用猫条喂着人皮猫咪,恍恍惚惚间在异世界过上了猫狗双全的幸福生活。


    嗯……怎么不算呢?


    平时她给猫猫大王喂两根猫条,它就会心满意足地跳下桌子离场。


    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已经与她有了“肌肤之亲”,猫咪大王吃完两根猫条还不罢休,又用头顶一边蹭起她的掌心,一边用又软又甜的夹子音与她撒娇。


    虽然谢棠听不懂猫语,但是她能懂它的意思。


    猫猫大王是在说:人人!咪还想吃小零食!


    见谢棠在那里犹豫,猫猫大王又原地躺下露出圆滚滚的肚皮,尾巴也对她摇来摇去。


    猫猫大王:人人!咪要吃饭饭!求!


    谢棠最终在这样的可爱攻势下一败涂地,任命地给它喂了一根又一根猫条,直到原本满满当当的猫条盒子变得空空如也。


    期间顾凛也没打岔,就这样用尾巴缠着谢棠的同时,用那双金灿灿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窥视一人一猫的互动。


    作为医学界曾经冉冉升起的紫微星,他最擅长的就是学习。


    三人行必有我师,他已经将猫咪老师撒娇卖萌的技术尽数印在脑子里。


    等到最后一根猫条吃完,猫猫大王双爪向前伸了一个懒腰,又转过身将屁股对准谢棠。


    谢棠心领神会地在猫咪都喜欢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拍打两下,猫猫大王又哼哼唧唧叫了两声,接着快快乐乐就要跳下桌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凛就在这时眼疾手快地抓住它的后颈,“太胖,缝合线要崩开。”


    猫猫不愿意在谢棠面前被他说胖。


    它呲牙咧嘴威胁道,“喵!”


    谁说咪胖了?


    明明是他这次制作的衣服没把脂肪剔干净而已!


    咪才不胖!


    顾凛用猫咪看人时的同款45°仰角看向谢棠,“我去为它缝改衣服。你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谢棠颔首说了一句辛苦你了,顾凛便干脆利落地从她身上离开,拎着猫咪的后颈皮就往隔间的方向走。


    等到她一个人回到爱巢的床上躺好,明明已经夜深人静,她却没有半点睡意。


    她想起刚刚顾凛说他被亲生父亲活剐的过去,又想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那双黄橙橙的妖异眼眸,再后面就是猫咪身上的人皮。


    他们不是活人跟活猫,那保安室里那位慈祥的大爷也多半是邪祟。


    记得刚认识时,江弯弯说很多年前有保安大爷中暑而亡,所以后面招聘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那老张大爷多半就是传闻中的受害者本人。


    或许晶大不止医学院遍地是冤魂,只是剩下的地方她不知情罢了。


    谢棠之前跟顾凛在一起厮混的时候不觉得忐忑,跟两位千金同床共枕的时候也没感觉有什么惶恐,但现在她独自一人孤零零地躺在这张大床上,她后知后觉感到恐惧。


    她那个破系统她真不想做出什么评价,它既不能给她开什么金手指,又不能痛快地将所属世界故事背景告诉她。


    最最重要的是……它不能在她孤单的时刻起到陪伴作用。


    谢棠自言自语道,“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给你一星差评,那一颗星星还是看在你无意间让我翻到原著的份上给的。”


    她说完又改口,“还是三星半差评吧,其中两星半是给顾凛。”


    她又想了想,“还是给五星差评比较好,顾凛值得五星。”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犯困。


    可是想起来十二月的六级考试,她还是摸出手机打开背单词app开始学习。


    天气由热转凉了,她也该复习英文了。


    顾凛回来的时候,谢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在那里用手指戳戳点点手机屏幕,努力记单词。


    他换好睡衣走到她身边,充分发挥自己的身高优势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温声与她商量,“脑科学表明大脑休息不足会变傻,快些睡觉吧。”


    谢棠意外地听劝,他一开口,她便按下蓝色手机的锁屏键将其丢到一边。


    她不睡觉还有一个原因,其实她有点怕房间里又出现什么她不认识的邪祟,所以一直清醒着准备在见到对方的瞬间就将符咒贴到它的头上去。


    这会儿顾凛过来她就不用强撑着精神了,哪怕她睡得死沉,他也会及时给予外来者致命一击。


    她刚闭上眼就立刻陷入梦乡。


    顾凛抬手轻轻地梳理着谢棠的头发,于夜色中凝望她格外耐看的面孔。


    他其实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一只邪祟,他总是担心谢棠嫌弃他的一切。


    但是她没有,她对他只有无限的包容与爱护。


    今天她当着陆昭野的面将他搂在怀里紧紧护住时,他脚下踩着的不再是地板,而是柔软的棉花。


    他真的好想嫁给她,做她的男老婆。


    顾凛拽下几根自己的头发,将其小心翼翼地绑在谢棠的发尾,再用剪刀剪掉它们,将其装进一个密封袋里,最后压在枕头下面。


    明天他要亲自缝制一个香囊,将它放在里面,再一辈子挂在离自己心脏最近的位置。


    他会日日夜夜拿着这份永结同心的信物祈求上天,他要生生世世与谢棠在一起。


    全天下都不会有第二个人像她一般爱他。


    哪怕有,他也不稀罕。


    因为她是他的独一无二。


    谢棠睡了多久,顾凛就静静看了多久她的睡颜。


    凌晨五点,谢棠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睁开眼,对上的便是他含情脉脉的视线。


    他低头吻她,带着好闻的桃子味道,他说,“姐姐,早安。”


    对于顾凛而言,那天双方的见面让他更加确信谢棠对他的爱意。


    但对陆昭野而言,那天的见面跟活见鬼没有任何区别。


    他不仅见到了人的亡魂跟猫的亡魂,他还见识到了自己亲爹陆建南各种各样不做人的极端操作。


    如果有可能,他当然不愿意相信外人的一面之词,可是后续私人侦探的调查结果显示,那天谢棠展示给他的资料真伪跟发出的警告都毋庸置疑。


    天下很少有钱做不到的事情,人脉极广的私人侦探不仅调查到陆昭野两个双胞胎弟弟所在学校,还找到了弟弟的同学们进行套话。


    两个弟弟都未成年,城府还没有深到对异国他乡的同学设防的地步。


    他们两人一人名为陆传宗,另一人叫陆继祖。


    那天看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陆昭野就已经戴上了痛苦面具,这会儿再看一遍仍然是百般厌恶。


    豪车内的私人侦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客户的脸色,又给他来上致命一击,“我还调查到他们就读学校是全球知名私生子聚集地,他们妈咪平时就喜欢带着两位小少爷去同学家里请教争家产技巧。”


    她抬手戳戳文件上小七妈妈的照片,“我还找不同的大师看过她跟两个孩子的面相,结论出奇的一致——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啊!”


    之前陆建南能毫不留情干掉原配顾晚晴跟大儿子顾凛,转而扶持小三陆小柔跟私生子陆昭野上位。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陆小柔跟他陆昭野成为旁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好好好,现在他陆昭野在考证背书、做手术、搞科研、发论文、院内派系政斗之外,又多了九子夺嫡的支线任务。


    不,它应该被列为优先级最高的主线任务。


    毕竟任务失败的代价是他亲妈陆小柔退出社交圈,他退出生物圈。


    顷刻之间种种烦心事如同倾泻而来的洪水,将陆昭野瞬间淹没。


    他瘫坐在座椅里,烦躁地抬手揉捏自己的太阳穴。


    私人侦探适时地给出建议,“男人不恨地位不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陆昭野斜睨了她一眼,“展开说说。”


    “这种富豪遍地私生子的事情我见得太多了,”私人侦探兴奋地给出建议,“要么你趁他们年纪小,先下手为强!第一个生出来重男轻女封建大家长陆建南的亲孙子!”


    “要么你从陆建南本人身上下手,拿捏住他的把柄,让他不得不对外扮演好男人人设,将一切的家产都交到你这个婚生子手里!”


    陆昭野跟私人侦探的对话就到此为止,毕竟他不是很相信这种纯粹的利益关系。


    当天夜里,他将自己与私人侦探的全部对话都转述给自己的军师江弯弯。


    最近江弯弯不想睡他了,两人从床伴变成了开房聊事业的合作伙伴。


    陆昭野之前答应过江弯弯,只要他这个太子能顺利继位,她就是自己的皇后。


    可是江弯弯不想当皇后,她要做丞相。


    他们俩目前的关系是不擅长夺嫡的太子跟他的外置大脑丞相。


    鞠躬尽瘁的江丞相双手撑着下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其实那个侦探说得很有道理。原本陆建南保养得当,看起来还能再活个三十多年,不适合你给他做贞节牌坊。”


    “但他现在身体每况愈下,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名声可是有遗臭万年跟流芳千古之分!现在正是适合道德绑架他的时候!”


    她的意思是利用陆建南追求脸面这一要素来逼迫他传位给陆昭野这位明面上唯一的太子。


    在陆昭野见到顾凛之前确实可以这样,只是现在……


    “不行,”陆昭野说,“我不认为他会真死,他多半会找邪门歪道强行续命。这样我就非常危险了。”


    江弯弯下意识反驳道,“虎毒不食子,我认为——”


    陆昭野将其打断,“我与顾凛见了一面,他亲口说是陆建南害死了他,并且用邪术割肉喂狐狸,将其做成能提升他运势的邪祟。”


    能为了财富跟运势牺牲一个儿子,就能为了自己的寿命再牺牲第二个儿子。


    “如果陆建南是人,你的计策当然没有问题。但他是披着人皮的恶鬼……不,鬼都没有他可怕。”


    顾凛只是单纯想弄死,可没有想拿他续命的心思。


    原本野性难驯的野人哥被人心险恶弄得头晕脑胀,忍不住长吁短叹,“我严重怀疑在我从太子变成皇帝之前,陆建南就会献祭我。”


    江弯弯跟他各有各的怀疑,前者主要是怀疑自己幻听了。


    她傻乎乎地问,“顾凛学长不是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吗?他怎么能亲口告诉你消息?”


    看见她这副目光呆滞的样子,陆昭野就想起了之前失态的自己。


    他恶趣味地笑了,“世上有鬼,你不知道吗?我啊,前些天刚刚见到了他的魂魄。”


    似乎嫌江弯弯还不够裂开,他又补充一句,“对了,他现在正跟你的好姐姐谢棠谈恋爱呢。”


    第79章


    夭寿了!陆昭野说顾凛的魂魄没投胎, 此刻正在跟她江弯弯的好姐妹谢棠谈恋爱。


    完蛋了!陆昭野泄露的各项信息好像跟谢棠曾经与她说过的包括且不限于男朋友就读于医学院、在校医处兼职、长得漂亮如仙子的内容完美对上了!


    哪怕顾凛死亡十几年,医学院就读的学生仍然记得他的名字。


    一来他当年取得的成绩惊才绝艳,二来他身上跟陆建南的桃色绯闻让他自带一层可怜可谈的美强惨色彩,三来就是他那张十几年前粗糙像素也挡不住的帅脸, 四来就是他死在最可惜的年纪与时机, 成为所有人心中白月光的存在!


    已经跟美甲姐与吊死妹正面接触过的江弯弯接受世界上有鬼这件事。


    但这不意味着她能接受自己的好姐妹谢棠谈了个死鬼!


    哪怕顾凛他再好!他也是个死人啊!


    老天奶!人跟鬼存在物种隔离啊!


    谢棠万万没想到她跟顾凛恋情曝光后第一个反对者居然会是江弯弯。


    她白天在体育馆训练时, 这位真正的大小姐就登场了。


    她神秘兮兮地邀请谢棠去吃中午饭。


    为了接下来要说的骇人听闻的事情,江弯弯还特意在西餐厅开了一间隐私效果极强的包间。


    她上来也没多绕弯子, 在谢棠喝可乐的时候开门见山,“我听陆昭野说……你跟他的死鬼亲哥顾凛在一起了?”


    骤然听见这话,谢棠被饮料呛得直咳嗽, 险些将它全喷到桌子上去。


    她没料到江弯弯来找自己是为了谈这件事,还以为她又跟江白雪闹什么矛盾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以陆昭野那个桀骜不驯的性格, 他在自己跟顾凛那里吃了亏, 背后嘴他们几句也是正常。


    江弯弯见她咳嗽不停, 心里担忧得要命,立即从座位上走到她身边给她拍背, “你先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嘴上是这样说, 可是等谢棠平复下来以后,江弯弯又苦口婆心地劝分,“姐姐,人鬼毕竟殊途,你跟他玩一玩就分了吧。”


    谢棠摆摆手,“你不用担心,他人……他鬼还可以, 平时会给我喂一些特制补剂,我现在身体素质是越来越好了。”


    “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鬼哪有什么好心眼呢?”江弯弯将亲手切好的牛排摆到谢棠面前,“说不定你现在的这份健康只是回光返照,实际上身体早就被鬼掏空。”


    “我知道你现在生活拮据,我愿意给你拿全身体检的费用,咱们一切以你的健康为重。”


    谢棠拒绝,“谢谢你的好意,只是前些日子院里刚安排过体检,数据表上显示我的身体健康极了。”


    江弯弯拒绝她的拒绝,“嗐,学校组织的那个破体检要一次性检验成百上千个学生,精细度跟医院内部的全身体检根本没法比。”


    “明早你空腹来我们医院,我陪你做全身检查。”


    别看江弯弯在这里虽然作出一副棒打鸳鸯的态度,但谢棠真的能感受到她是在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


    话都说到这里,她再反驳反会伤了姐妹感情。


    等到明天体检结果出来,数据会比一切口头辩解都更有说服力。


    当天晚上谢棠也没有去找顾凛,而是回白雪公主租下的总统套房下榻。


    那房间自带豪华泳池,谢棠没忍住在里面海豚一样灵活地游来游去。


    江弯弯虽然看不上江白雪,但是她更看不上闺蜜谢棠的男朋友。


    她忍不住对这泳池中身姿矫健的谢棠叹气,与江白雪发号施令,“白雪公主,你与其找出10个油腻男来翻来覆去地骚扰我,不如把这份心思用于给我们棠姐介绍10个优质男嘉宾。”


    被戳破的江白雪下意识反驳:“你别血口喷人,我才没派男人勾引你!”


    她替自己反驳完,又替好姐妹反驳,“姐姐跟她男朋友关系挺好的,我给她介绍什么相亲对象?你别找茬!”


    “我见过她男朋友,姐姐跟他简直是云泥之别。”江弯弯愁眉苦脸,“总之你别问那么多,先替好姐姐搜罗起优质异性资源就是了。”


    江白雪的重点在于,“你只是嘴上叫我公主!行动上却把我当奴隶!你少对我发号施令!而且凭什么你见过姐姐的男朋友,我还没见过?这不公平!”


    “姐姐什么时候带你见的男朋友?”江白雪越想越生气,“不行,我也要见!”


    说完她张嘴就对着泳池内自由翱翔的身影放声大喊,“谢棠!”


    谢棠从水中冒出头来,摘下泳镜朝着她的方向望去。


    看见江弯弯用自己捏顾凛时的同款动作去捏江白雪的嘴筒时,谢棠就猜到她们俩位在谈什么话题了。


    她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干脆游到了俩人脚下,双手扶着瓷砖一用力,整个人瞬间以海豚出水般的优雅姿态脱水而出。


    她坐在岸边抬手摘掉泳帽,浓密卷曲如海藻的黑色长发便披散下来,她抬手以手为梳粗略整理自己的头发,就这样姿态慵懒地说道,


    “我男朋友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恋爱对象,你们若是实在不放心,我们可以约时间在医学院见上一面。”


    说到这里她与江弯弯问道,“我之前向陆昭野发出了合作邀请,他考虑得怎么样了?方便的话,聚会当天你把他也一并带来现场。”


    江弯弯之前没有跟谢棠挑明她与陆昭野的关系,想要开口划清界限说自己跟对方不熟。


    可是她刚准备开口,她之前与江白雪当着谢棠的面口不择言大吵特吵的画面就浮现在她的眼前。


    哦,原来她跟陆昭野的关系不是江白雪这个冒牌货泄的密。


    而是她自己吵架的时候说漏嘴了。


    江弯弯:“。”


    她在心里发出古风小生的声音——真是呜呼哀哉!怪哉怪哉!


    她沉默这一会儿,江白雪发话了,“能不能别带陆昭野?有点尴尬。”


    是了,陆昭野是江弯弯跟江白雪其中之一的矛盾之源来着。


    作为死对头,江白雪抗拒的事,江弯弯偏偏要支持!


    她发出不赞同的声音,“这有什么好尴尬的?我跟他已经从床……我是说男女朋友关系转变成事业合作伙伴。拜托!不要因为你一个人的尴尬情绪耽误大家办正事好吗?”


    江白雪怎么想怎么觉得尴尬,她摇摇头小声拒绝道,“这次你们聚餐几位就好,我就不参加了。”


    “我保证现场会有许多惊掉你眼球的内幕消息,”谢棠坐在她身边,将她的手掌攥进掌心内,温声道,“为了一个臭男人就放弃吃瓜,那太不值得了。”


    人类都有看热闹的本能。


    在江白雪的印象里,谢棠从来不是一个夸大其词的浮夸人士,她说有惊天大瓜吃,那就一定有。


    再加上这可是难得一遇的能见到好姐姐谢棠那位神秘男友的机会……


    尴尬是什么?这种情绪能满足她的好奇心吗?不能!


    思前想后,江白雪终于下定决心,“好,我一定到场!”


    她们约定完的第二天一早,谢棠就与江弯弯一同来到她实习的医院进行全面体检。


    结果也不出谢棠所料,报告单上她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健康得不得了,乃是强者中的强者。


    可是江弯弯还是没有放下她心底的怀疑。


    她眉头紧锁地看着体检报告单,觉得撞邪这事儿或许不归西医管,她应该带着自己的好姐姐去看中医。


    在老中医面前,江弯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怀疑我的好姐姐肾虚。”


    中医奶奶闻言正襟危坐地给谢棠望闻问切一番,最终得出结论,“这位小同学肾火适度、阳气充足,跟虚这个字没有一毛钱关系。”


    哪怕有专家背书,江弯弯还是不信邪。


    她认为或许是因为鬼物施展了障眼法,天真稚嫩的人类这才全员被其迷惑。


    她又要拉着谢棠去凌云寺见主持。


    谢棠一句话将她击败,“从凌云寺求来的手串被我当装饰品送给顾凛,现在正在他手腕上戴着呢,对他一丁点伤害都没有。”


    江弯弯闻言目瞪口呆一阵,最终发出不服气的声音,“我一定会想办法戳破邪祟的障眼法!”


    这样绕了一大圈下来,已是天光熹微。


    不能说今天的各项检查是在浪费时间,至少谢棠对于自己跟顾凛厮混这件事更加安心了。


    凌云寺夜间也营业,当天谢棠还跑去山脚下看看能不能再碰见那个符纸很灵的老奶奶。


    只是很可惜她跑了一个空。


    看来买符纸这件事也要看缘分。


    晚上她来到校医处,把自己邀请朋友来家里聚餐的事告诉给顾凛。


    顾凛看起来呆呆的,站在那里好似一尊玉雕。


    谢棠了解他,于是坐在椅子上用筋膜枪按摩自己的大腿,等待他从怔然中回过神来。


    又过了十几秒,顾凛转向谢棠,那双金灿灿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金光,“老婆,你要把我介绍给你的好姐妹们认识?”


    鉴于谢棠没有父母,也没有往来的亲戚。


    她带他见朋友已经是最高规格的认定!约等于见家长!


    那、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娶他了?


    顾凛美得不行,狐狸尾巴在他身后甩得像是随时能上天的直升飞机螺旋桨。


    他跪坐在谢棠面前与她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精心准备这场聚餐,让你的朋友全员同意你娶我入门。”


    谢棠:“……”


    香小子说什么呢?叽里咕噜的!


    她撂下筋膜枪,抬手捏他的脸,“陆昭野是我姐妹的男朋友,这次他也会来。所以这次的聚餐也有成立复仇者联盟的意思,不是单纯处于联络感情的目的。”


    顾凛没反驳,只是一个劲地摇尾巴。


    谢棠给他打了针预防针,“但是我得提醒你,我姐妹对你的印象很不好,她认为人鬼殊途,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见到顾凛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下来,谢棠又连忙补救,“我跟她解释过你是一个很好的伴侣,跟那些谋财害命的坏东西都不一样。”


    “而且你放心,感情是我们两个人在谈,不管外人怎么反对,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是幸福的就足够了。”


    这话虽然听起来有点恋爱脑,却是谢棠的心里话。


    首先在两性[]关系方面,顾凛活很好,确实拥有18岁的钻石体质。


    其次他们俩人相处时,他也经常为她考虑。


    他会给她做理疗,还会与她一起分析跑步成绩,更会在她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在美甲姐申冤事件中,他可是眼睛眨都不眨地拿出两百万来,还不需要她还。


    活好、大方、会撒娇、恋爱脑、不妈宝,谢棠对这个恋爱对象的满意程度就是百分百。


    他的优点是如此闪亮,衬得他们之间的物种问题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顾凛能从谢棠的眼神里看出她对自己的满意,他提着的心也逐渐放松下来。


    他凑过去,将下巴搭在谢棠的腿上,再歪着头将脸颊贴在上面轻轻地蹭来蹭去。


    “你也不用太紧张,当天聚餐也不用我们亲自下厨,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好吃的餐厅,到时候叫外卖就可以。”说到这里,谢棠轻柔地抚摸他脑后的发丝,顾凛便趁机变出来狐狸耳朵送进她的掌心里挨挨蹭蹭。


    谢棠打算让送餐人员把东西放到老张大爷的保安室,他们再通过医务处的任意门过去拿取。


    眼看着她将一切都安排妥当,顾凛的情绪却明显低落下来,他垂下眼眸哑声问,“谢棠,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捏捏他柔软的耳根,“为什么这样讲?”


    顾凛紧咬下唇,“我不能一个人做满汉全席。”


    谢棠被他逗笑了,“我又不是某些虚荣心爆棚还喜欢责任外包的渣男,我才不会以对象累死累活给人做一大桌子菜,事后还让对象一个人收拾为荣。”


    “我们点外卖用不着亲自下厨,事后一次性餐盒也好收拾,我朋友离场的时候就一起带走了。”


    谢棠摘掉他的黑框眼镜,用粗糙的指腹轻轻地去蹭他眼角温柔多情的泪痣,“做人做鬼都没必要追求完美,你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了,别自我厌弃好不好?”


    可是她越是善解人意,顾凛越是不安。


    他爱惨了谢棠,他想要收获谢棠友人的祝福,至少他不想被对方抵触,那样也会让谢棠夹在中间难以做人。


    顾凛抬眼认真地问道,“可若是点外卖,你那些看我不顺眼的友人会不会对我印象更差?”


    谢棠笑笑,给出实操性很强的趣味点子,“那我们就买很多漂漂亮亮的盘子,再买一个洗碗机。外卖到了以后装进盘子里装成是你做的,至于聚餐之后的盘子就让机器来洗。”


    科技发展就是为了方便人类生活。


    有现成的高科技产品,就不要浪费时间做家务了,这样他们两个都省心。


    她与他说话时,有白炽灯在她头顶映照出耀眼的光圈,让她圣洁如天使。


    良久之后,顾凛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自己的老婆,过了好一阵后,他小声说,“你对我真好,我下辈子还要嫁给你。”


    他话音刚落,谢棠便对他伸出小拇指。


    见他愣神,她笑眯眯地说,“来拉勾。”


    顾凛摘下手套,将自己的小拇指指骨坚定地与谢棠的手勾在一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完他眼里燃气绿色的火苗,张开嘴对着两人相牵之处吐出一口白雾。


    那雾气蒸腾而起,变成一个法阵的形状,须臾后于空气中消散无影。


    在见到顾凛本鬼之前,江弯弯对这位姐妹的男朋友颇为看不顺眼。


    在她看来,谢棠只是一时被对方给迷了心智,才会选择跟一个男鬼谈情说爱。


    结果见到对方以后,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玩意儿确实比不少活男人都贴心。


    当天晚上陆昭野有事要晚一些才来,她与江白雪率先到场。


    当二人走进那令她们熟悉又陌生的校园时,前脚刚踏进校门,后脚保安室便走出一位大爷。


    他说,“两位都是谢女士跟顾先生的客人,不必浪费时间走凡人走的路,请二位到保安处稍作休息,待会儿自有人来接你们。”


    进到保安室内部以后江弯弯惊呆了,她发现这里面并没有她想象得那样炎热。


    这室内居然有此前不曾见过的空调扇跟小冰箱。


    老张见她将目光投向那里,脸上立刻露出和蔼友善的笑意,“那是谢女士跟顾先生一起送给我的,哪怕我拒绝了,他们也硬要送。”


    “虽然这些东西我用不太上,可现在两个世界融合程度很深,在这里上班的年轻人能用上。”


    顾凛是鬼,那跟他相识的老张自然也不能是人。


    不同于蹲在地上对着床底正在啃松鼠鳜鱼的无毛猫一个劲嘬嘬嘬的江白雪,了解内情的江弯弯冷汗都留下来了,她磕磕巴巴问,“那、那晚上值班的年轻人……?”


    “没死。”老张笑眯眯地回答她的问题,“那位年轻人是这里的毕业生,不想卷了就回来做保安。”


    “他十几年前跟我关系很好,我让他回家休息,自己留在这里替他上夜班。”


    江白雪不知道老张是死人,闻言她抬头一脸天真烂漫地赞叹道,“你人还怪好嘞。”


    老张笑着摆摆手,嘴巴刚刚张开想要聊上几句,桌子那边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等他撂下电话后,便笑眯眯地对两位江女士说道,“谢女士来接你们了。”


    他话音刚落,保安室的大门从外向内开启。


    不过这一次门对面却不是熟悉的校门口,而是……


    “校医处?”江弯弯人都傻了,“这里距离校医处十万八千米,怎么一开门就能到?难不成它是任意门?”


    谢棠跟老张大爷略微颔首打个招呼后,便对着两位目瞪口呆的千金招招手,“好了,别愣着了,快些过来吧。”


    等两位千金走进校医处没多久,谢棠又打开了另一扇门。


    那后面赫然是粉白色系精装修过的豪华教师宿舍。


    里面一位身材高挑、面容绝美、气质清冷的男人正系着围裙往餐桌上端菜。


    哪怕事先知道谢棠的男朋友就是那位英年早逝的医学界紫微星顾凛,这一刻亲眼见到他魂体的时候,江弯弯也被高岭之花洗手作羹汤的场面给惊呆了。


    江白雪也瞬间走不动路了,她虽不是医学院的学生,但她可是顾凛的前未婚妻。


    在她很小的时候,可是见过他的照片。


    按照年龄来说,现在的顾凛应该四十岁出头。


    可是他当下看起来跟18岁的男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所以江白雪见面的第一句话是,“顾叔叔,你还活着?”


    第二句话是,“你这些年用的什么化妆品来保养肌肤?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四十多岁的老登?”


    顾·老登·凛险些将手里的盘子给捏碎。


    他额头青筋直跳,也不忘维持面上的假笑,“江小姐讲话理太偏,我死时风华正茂,现在也距离40岁相差甚远。”


    谢棠替他圆场,“确实如此,顾凛跟我是姐弟恋。”


    江白雪却不打算放过他,“啊?这样说来眼前的顾叔叔是跟美甲姐一样的邪祟?好可怕哦。”


    当然后面还有更可怕的,她说,“可是他死的时候都已经年近三十……”


    “江白雪小姐。”顾凛皮笑肉不笑,“你说话都不看场合吗?”


    见江白雪还准备说一些让鬼去死的话,谢棠连忙说,“你们不要在外面站着了,顾凛亲手为大家准备了水果茶,快喝一杯降降火气。”


    落座后,江白雪浅浅品了一口玻璃杯内飘荡着西瓜的果茶,点评道,“顾叔叔手艺真好,跟外面奶茶店的水果茶一个味道!”


    谢棠寻思那当然了,这可是她亲自点的外卖,再由顾凛亲手一杯杯倒进自购饮料桶内的。


    “喜欢就多喝一点,”顾凛笑得咬牙切齿,“我现在已经被谢棠封为老婆,你可以叫我姐夫或者嫂子,不必再纠结于从前的称呼。”


    跟意外自来熟的江白雪不一样,江弯弯这会儿正举着水果茶在谢棠与顾凛的爱巢内四下张望。


    这间屋子虽然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装修也十分温馨,一看平时就有被定期打扫。


    只是谢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在家务活上消磨大量时间的主。


    当情侣中有一方不爱做家务,那家务活基本就要由另一方承担了。


    江弯弯转过头来看看顾凛身上没有脱掉的粉色围裙,不敢置信地问道,“难道平时的家务主要由顾学长负责吗?”


    苍天啊!大地啊!终于有一句话是他爱听的了!


    顾凛矜持地推推自己的黑框眼镜,用清冷的嗓音说道,“嗯,这是每一个小男人都该做的,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能是因着她不同意谢棠跟他的恋情,他记仇了。


    他故意反问道,“难道你家小男人不会这样做吗?”


    看见江弯弯摇头,顾凛露出矜持的笑容,继续点评道,“好色乃人之常情,但男人花期比女人短太多,再漂亮的男人没过几年都会变成油腻黄脸公。”


    “那种不贤惠的男人趁着年轻玩玩即可,没必要娶回家受罪。”


    江弯弯:“……”


    江白雪:“……”


    俩人面面相觑。


    话糙理不糙啊大师!


    她们承认自己刚才对顾凛的声音大了点!


    在他优秀的思想之下,物种跟年龄这些小瑕疵根本不值一提!


    第80章


    如果说顾凛的思想已经让两位千金对他颇为满意, 那他的厨艺更是让两人对她的好感度飞升一大截。


    江弯弯对他“做”的西红柿土豆牛腩煲是赞不绝口,“这牛腩软嫩到入口即化!土豆更是炖到起沙!舀上一大勺浇到粒粒分明的大米饭上真是绝顶美味!”


    江白雪也对芥末虾球爱不释手,“它真的太棒了!味道不甜、口感不油,一切都恰到好处的美味!顾叔……姐夫的厨艺简直能在外面开店了!”


    刚才她还反复用顾叔叔三个字在谢棠面前强调顾凛的年龄, 这会儿在顾凛展现出的男德光辉之下, 她居然当场改口叫姐夫了。


    在顾凛看来, 江白雪这等于承认他的名分,同意自己跟谢棠的这桩婚事。


    于是他又将暗含期待的目光移向江弯弯。


    只是江弯弯比白雪公主有原则一点, 她没有立刻轻易改口的意思,只是一味地回避他的视线顺便低头狂炫牛腩饭。


    顾凛的心眼也没小到江弯弯不改口,他便抢走她的饭碗。


    主要是谢棠还在现场, 他这样做显得太小家子气,一点都不像胸怀宽广的正房。


    只是不动手不代表不动嘴,顾凛又特意往她碗里盛了两大勺牛肉, “可怜的小姑娘, 陆昭野一看就是个不会心疼人的, 你平时吃的真的很差。”


    江弯弯:“……”


    这位阴湿男鬼是在阴阳怪气她吧?绝对是吧!


    但是这话她根本无法反驳!


    因为陆昭野那家伙的少爷脾气确实严重到骨子里,他的性格太过自我, 在外跟在内完全都是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骄傲做派,让她难受得很。


    以往他们每次一起睡觉, 那狗东西都是事后自己去洗澡,一点都不管她的死活。


    顾凛说的没错,不管是床上还是床下,她都吃的都很差。


    “我跟他已经转职为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他不再是我的男朋友了。”江弯弯自己遭罪,也没忘记拉宿敌下水,她用筷子隔空指向江白雪, “现在陆昭野是她未婚夫,吃的很差的人明明是她才对。”


    江·正戴着黑色胶皮手套美滋滋吃蛋黄鸡翅·白雪:“?”


    她气急败坏,“我跟陆昭野确实是未婚夫妻关系,但他心里想娶的只有你江弯弯!我看你们这是臭鱼找烂虾的双向奔赴!未来陆夫人的位置也多半属于你!吃几十年馊饭的人也是你江弯弯本人!”


    谢棠:“……”


    救命,这段情节跟她脑子里的《野性难驯》出入很大。


    在小说中,江弯弯跟江白雪是对着陆昭野的所属权争风吃醋。


    在现实里,真假千金是伴随着一口一个“你老公”的邪恶诅咒将男主角的归属权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她默默转移视线,看向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顾凛。


    也不出她所料,在与她四目相对时,顾凛那双金灿灿的桃花眼里是一片不知情的茫然。


    但是谢棠知道,有人性的男人不会摆出这样无辜的表情来装可怜。


    最终两位千金的嘴仗还是靠谢棠一人给她们剥了一只蒜蓉粉丝虾来解决的。


    本来她们俩身材偏瘦,胃口都不大。


    但她们今天在谢棠这里仿佛参加了大胃王比赛一样,化悲愤为食欲,一个比一个吃的多。


    体重不过100斤的江白雪更是一口气吃了两碗大米饭。


    江弯弯比她牛一点,吃了三碗。


    陆昭野来到现场时,两位千金正窝在椅子里海豹式拍肚皮。


    看见他来了,江弯弯还豪迈地对他招招手,“愣着干嘛?快些过来吃剩饭。”


    江白雪忍不住打嗝,“快来,姐夫做菜可好吃了,你必须尝几口。”


    陆昭野:“?”


    不是说女孩子会在心爱的男神面前故作矜持跟优雅吗?


    她们俩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话跟酒蒙子一样?


    在他走到顾凛的一侧坐好时,还不敢相信刚才看见的一幕是真的。


    他的思维逐渐发散,他想到除了两位千金崩塌的人设,这次聚餐在谋划阶段就很魔幻。


    这是他跟血缘关系上的哥哥第一次同桌吃饭,只是他们一个是活人,一个是死鬼。


    他正控制不住自己的浮想联翩,江弯弯就发话了,“同样都是陆老登的孩子,怎么你哥是男德标兵,你就是人厌猫嫌的顺直男?”


    “男德难得,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跟我相提并论。”顾凛冷着一张芙蓉面,亲自给陆昭野接了一杯水果茶,“喏,我亲手做的饮料,你做不出这个味道。”


    谢棠看出来顾凛这就是故意在跟陆昭野恶意雄竞呢。


    只能说真不愧是顾影帝,哪怕拿着餐馆弄来的饭菜跟奶茶店点来的外卖,也能如此自然地将其作为雄竞道具。


    谢棠就多看了他一会儿,顾凛的眼神便即刻移动到她身上。


    刹那间他眼里的冰川尽数融化,只剩下脉脉温情。


    哪怕俩人都算老夫老妻了,此刻谢棠的心跳也因他而失衡。


    意识到大家的眼神都在她跟顾凛之间微妙的移动,且某两位千金脸上还带着那种现场嗑cp的姨母笑。


    谢棠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开口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她问陆昭野,“刚才弯弯说你临下班时被陆建南叫走了,他那边是出了什么紧急事故吗?”


    “是。”陆昭野眉头紧锁,“他今天刚确诊非霍奇金淋巴瘤一期,亚型为滤泡性淋巴瘤,发于颈部。”


    “呵。”顾凛冷笑一声,“算他命大。”


    考虑到谢棠是体育生,没有淋巴瘤的相关知识。


    顾凛耐心地科普道,“以现在的医学手段,这种惰性非霍奇金淋巴瘤一期肿瘤增殖极慢,早期不需要化疗只需要观察等待。”


    “哪怕是晚期,靶向药加温和化疗的疗效也可达70%到90%之间。相对于其他癌症,这种病很仁慈,患者通过多线治疗生存期能达10年以上,且对生活质量影响很小。”


    谢棠在原世界也有罹患癌症的亲友,那是一位对她非常友善的叔叔。


    他从癌症确诊到去世,总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可活。


    有时候她会觉得老天很不公平,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顾凛轻轻在谢棠的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不过陆建南格外惜命。”他抬眼斜睨向陆昭野,“一般医生会建议早期滤泡性淋巴瘤患者观察等待,这个处理方法是陆建南无法接受的。”


    “对。哪怕他自己是医学院副院长,他明知道身体无明显症状,长期观察等待即可,他还是认为大家在故意拖延时间眼睁睁看着他死。”说到这里,陆昭野抬手揉捏自己的太阳穴,为自己不理智的父亲感到头疼。


    当年面对其他病患的疑难杂症时,陆建南在术前会议上还嘲笑过人家患者跟患者家属不理智。


    结果现在轮到他自己上场了,他的病还不如那些患者严重,他却比谁都不理智。


    听到这里,江白雪屏住呼吸。


    她冥冥之中有所预感,这是要正式开启大瓜爆料环节了!


    果然,她刚想到这里,把她拉来这里看热闹的好姐姐谢棠就开口了,“十几年前陆建南身体健康时就能做出用亲生儿子性命换气运跟财富的事,现在他的性命又处于自认为的危在旦夕里……”


    她抬眼看向陆昭野,“那么在我看来,你才是真正的危在旦夕。我怀疑他会对你下手,将你变成下一个受害者顾凛。”


    谢棠这猜测可不是危言耸听,毕竟陆建南是一个有杀子前科的人,他再杀一个儿子也只是随手的事。


    随着话题推进,原本轻松愉悦的氛围荡然无存。


    现场弥漫着浓稠的压抑,每个人都嗅到了暴风雨到来前的咸湿味道。


    谢棠将左手搭在桌子上,用食指轻敲桌面。


    在节奏感密集的鼓点声里,她对陆昭野说,“陆建南能将顾凛处理成邪祟,少不了他身边鬼师的指点。而我这里的邪祟与鬼师交过手,战绩3胜0败。”


    “陆昭野,你当下只有跟我们合作这一个选项。”


    陆昭野沉思片刻,问道,“你跟顾凛想要什么好处?”


    陆建南倒台后他这个明面上的婚生子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顾凛跟谢棠一个死鬼跟一个体育生,又不可能追求在医疗系统里升职加薪,江弯弯又说过顾凛是能随随便便拿出二百万的大款。


    在陆昭野看来,不图钱也不图权的合作对象显然没有一开始就有所图的合作者更能让他安心。


    对于他的问题,谢棠粲然一笑。


    其实她心里的算盘很多,比如她想让陆昭野促使医学院搬迁到郊区去,把这块地皮完完整整地留给她。


    但是陆昭野在这件事上没这么大的能力。


    她还想让陆昭野上位以后跟她展开合作,她把这里壮志未酬的医生们送到他旗下的医院继续治病救人。


    但是她知道陆昭野没有大度到拥有容鬼之量。


    所以最后她只是说,“我原生家庭很穷你是知道的,我贪财。”


    “至于他想要的……”她扭头看向眼里闪烁着细碎光芒的顾凛,“我无法做主,你要问他自己。”


    顾凛只是看起来淡定,实际上他的手指已经在餐桌上按出明显的指痕。


    他对陆昭野说道,“一,我要曝光陆建南过去的种种罪行,你要协助我一起。二,事后把他本人交给我处理,我可以保证不让他死亡。三,你找人给我母亲养老,让她安度晚年。”


    谢棠图无关痛痒的钱,陆昭野不在乎。


    但是顾凛要的东西恰恰在他的痛点上,“二、三条我可以答应你,第一条不行。”


    那不仅会波及到他全家的名声,他们家旗下所有产业也会受到波及。


    江弯弯与他交情匪浅,自然能读懂他的顾虑在哪里。


    她嗤笑一声,讥讽道,“蛇鼠一窝这话果然没错,你跟你那个人渣亲爹一样追名逐利。”


    既得利益者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就是可以将什么仁义礼智信都抛诸脑后。


    陆昭野并不在乎过去这些年被陆建南伤害过的人,更不在乎正义究竟有没有被伸张,他们又是否得到赔偿。


    他们于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他不会为了他们触及自身核心利益。


    陆昭野此刻的行为逻辑,江白雪再清楚不过。


    因为她也是在相同的教育背景下成长起来的。


    不管闲事,维护自身阶级世世代代不掉落,这就是他们这类人群的行为准则。


    她想起之前江弯弯骂她,“你们这些资产阶级生下来就有软骨病!”


    是的,因为他们生下来就穿了鞋,他们无法忍受光脚的日子,哪怕想一想都不行。


    虽然此刻被骂的是陆昭野,但是江白雪也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对于陆昭野的拒绝,谢棠也没说什么。


    毕竟那损害的是他的利益,她没有慷他人之慨的习惯,只是笑着将他杯子里的水果茶满上,再推到他面前,“没关系,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想。”


    客套之后,她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眸子里锐利的光芒越来越亮,“不过我们的条件都摆在这里,寸步不让。”


    谈生意就是这样,往来几次才能得出一个双方都能满意的合作方案。


    别看谢棠嘴上说寸步不让,实际上谈判双方谁的需求更迫切,谁就要被迫让利。


    让多少、怎么让,这些还有的协商。


    这一次复仇者虽然没成功结盟,不过也算有更深一步的接触,这为日后携手共进打下坚实的基础。


    如果说他们这边的谈判还算是有说有笑,那陆建南那里就是在纯发癫了。


    他疯狂地在病房内砸东西泄愤,“凭什么?凭什么!明明实验室那些致癌物都是学生在碰!凭什么偏偏我脖子里长了淋巴瘤?”


    陆小柔哭丧着脸,踩着高跟鞋在一地碎渣里躲避他扔过来的所有东西,她试图宽慰,“建南,宋主任说你的病情不重,观察等待就可以!你不要生气!对肿瘤不好!”


    听到这里陆建南更是怒火中烧,他又不管不顾拿起热水壶朝她的方向砸过去,“贱人你给我闭嘴!你就是巴不得我早死!这样你跟你儿子就能继承我的遗产了!”


    他这会儿自己吓自己,已经走到了疯魔的地步,“我现在的权势地位跟亿万资产都是我一辈子抛妻弃子攒下来的东西!你根本不知道我为得到这些付出了什么!我凭什么留给你们两个吸血鬼?凭什么!”


    抛妻弃子四个字一下子让陆小柔变了脸色。


    她眼前顿时浮现出家里灵堂内顾凛的黑白照片,以及囚牢一样的病房内那具曾经被称为晶城明珠,如今与骷髅无异的干瘪身体。


    当空荡荡的果篮砸到陆小柔身上,对方却躲也不躲,只是失魂落魄站在原地时,陆建南忽然停了手,理智暂时回归了。


    他重新躺倒在病床上,摆出一副随时归西的脆弱姿态,声细如蚊道,“小柔,我也是被病魔折磨得心口不一了,你不要将刚刚那些伤人的话语放在心上。”


    陆小柔笑得比哭还难看,“怎么会呢?全东洲都知道你对原配顾晚晴最是情根深种,你刚才的疯言疯语只是言不由衷罢了。”


    自己的金丝雀话里话外讽刺他疯了,这让陆建南很不高兴,他蹙眉,“出嫁从夫,你对我这个一家之主说话要注意遣词造语。”


    陆小柔又连忙跟他伏低做小赔不是。


    往日越看越喜欢的娇妻,这会儿他是怎么看怎么讨厌。


    凭什么患病的不是她?而是他这个每日为了家庭起早贪黑的一家之主?


    陆建南忮忌她健康的躯体,脸色又阴沉下来。


    看出来他要发难,陆小柔连忙以自己月经突袭,她要出去买卫生巾为理由逃离了这间炼狱。


    她走后,被砸得乱七八糟的病房内,陆建南起身将门反锁,给自己一直信任的合作伙伴鬼师打电话。


    他都不绕弯子,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就厉声问道,“你有没有能帮癌症患者康复的法子?”


    鬼师怀疑他有病。


    这都什么时代了?


    大文豪的《药》他难道没读过?


    那故事茶馆夫妻给儿子买人血馒头治病,结果儿子还是挂了的反封建、反迷信故事就没有给他一点启发?


    而且他陆建南可是医学院副院长兼医院副院长!


    他难道不知道患者有病就该看病,一味的封建迷信只会害死人吗?


    只是看在陆建南花钱大方的份上,鬼师犀利的吐槽还是变得委婉许多。


    他斟酌用词道,“我这行只能给那种寿数将尽的人续命,癌症患者不在这个范围内。现在医学发达得很,要么让患者多尝试一些科学手段呢?”


    “你一个养鬼的跟我谈什么科学手段?”陆建南骂到这里,立即翻起旧账来,“之前我邀请你去学校抓鬼,就是那次我让鬼缠着脖子甩来甩去!我看就是那场意外害我颈部生了肿瘤!你必须给我负责!”


    听见陆建南说患癌的是他本人,鬼师一下子就正色起来,让陆建南给他发来病历跟检查报告,越详细越好,还说自己这几天会想想办法。


    “要尽快!尽快懂吗?”陆建南太怕死了,他怕失去自己一辈子积攒的权势、地位、财富,更怕死后见到他这一路上害死的杂碎。


    那些杂碎不一定懂得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这辈子就活该给他这种人上人做垫脚石的道理!那群没眼色的家伙只会缠得他死后也不安宁!


    陆建南太怕死了,他又控制不住情绪,失控地对着电话那边大吼大叫,“我还有很多儿子!再死几个也没关系!哪怕用昭野来换我长命百岁也没关系!”


    陆昭野是最令他骄傲的儿子,但是为了父亲未竟的伟大医学事业,陆昭野也该按照孝道做出应有的牺牲。


    他陆建南花巨资养育他二十余年,孩子这个时候不孝敬父亲,他这个父亲就要死了!


    “我要活着你懂吗?我要活着!陆昭野他怎么死都没关系!其他人怎么死都没关系!你懂吗?你懂吗!”


    说到这里,陆建南面色狰狞道,“当然儿子毕竟是儿子,您要是有可以把我身上肿瘤转移给我妻子的方法就更好了。”


    儿子是血脉传承,养育成本极高。


    妻子这种东西,没了可以再娶。


    两人同床共枕多年,陆小柔很轻易地就能读懂陆建南的话外之意。


    她站在病房门外,捂着嘴说不出话。


    此刻记忆里那具病床上的干尸换成了她陆小柔的脸。


    豪华别墅的灵堂内则摆上了她独生子陆昭野的黑白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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