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谁都没有料到, 把举棋不定的陆昭野往前狠推一步的人,居然是他对陆建南百依百顺的恋爱脑亲妈陆小柔。


    她私下与陆昭野会面时,是这样讲的,“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有些惊悚, 却是你必须直视的事实。”


    陆昭野寻思还有什么事能比亲眼看见死去多年的亲哥跟谢棠人鬼情未了, 还为人家洗手作羹汤来得更惊悚?


    陆小柔表示接下来的话包惊悚的。


    她说, “我亲耳听见陆建南那个老登要用我们母子二人的寿数给他续命。”


    类似的话陆昭野从谢棠那里听过,不过她也只是根据顾凛身上的以往经验给出推论。


    哪怕陆昭野认为她是对的, 他也认为推论毕竟只是推论,事情发生前肯定还有斡旋的余地。


    说起来陆建南他才刚刚确诊不严重的肿瘤,事情还没到需要你死我活的那一步, 否则陆昭野也不会当场拒绝谢棠跟顾凛的结盟条件。


    “您会不会听错了?”


    现在的陆昭野不愿意接受他爹稍有风吹草动就要牺牲他们母子的现实,“他的病稳步走过五年生存期都没问题,这才确诊不到24小时, 他就要牺牲妻儿来换取阳寿?”


    这不仅显得父亲陆建南贪生怕死, 更让陆昭野觉得这二十余年的家庭亲情都是假的, 他跟母亲陆小柔不过是他可以随随便便牺牲的祭品。


    陆建南这个行为太草率了。


    草率到陆昭野不肯接受这就是既定现实。


    这次换成陆小柔劝他放弃幻想脚踏实地了,“我倒是希望我聋了!”


    “你都不知道!你前脚刚走!后脚陆建南就把房间内能砸的东西全砸个干净!连果篮都不管不顾往我身上甩!”


    她越说越崩溃, 情绪控制之下声音也忍不住越来越大,“当时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跑出去, 可是我根本没有走远!”


    “我没跑出去几步就后悔了!我觉得你父亲这会儿正是情绪脆弱的时候,我这个枕边人理应陪在他身边!”


    “结果我回去刚想要开门就听见他在跟人打电话,他要求对方做法将他的癌症转移到我身上来!他还说他在外面还有好多个儿子!为了他的命不止可以牺牲你陆昭野,其他孩子也是可以一并牺牲掉!”


    随着她震耳欲聋的话音落下,宽敞的保姆车内一时间没有人再开讲话,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这一刻哪怕再不愿意面对现实,母子二人都得认命了。


    陆小柔颓丧地垂下头, 抬手将自己掉落的发丝重新捋顺,“我跟凌云寺主持关系很好,当年我能顺利上位嫁给你爸爸,他没少在幕后为我祈福。”


    “明天我亲自去凌云寺一趟,现场问问解决方法。”


    “你没必要去,”陆昭野抬手揉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弯弯跟我提到过,那里求来的手串什么用都没有。”


    陆小柔不赞同道,“凡夫俗子去前山的庙、买廉价的护身符,一分价钱一分货,便宜东西当然没用了。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认识主持本人,我是花重金——”


    陆昭野打断她天真的想法,“弯弯那天跟江白雪一起去的后山,当时江家父母现场捐了五百万善款,求来的手串也是主持本人开过光的珍品。”


    凌云寺是海内外知名古刹,陆小柔在那里求神拜佛四十余年,她哪里能允许陆昭野三言两语就诋毁她的信仰?


    “玄学上的东西因人而异!我看弯弯那孩子一定是心不诚!我知道好多人去那里卷善款都得了善报!我跟你讲——”


    见陆小柔还要继续举例子反驳他的谬论,陆昭野不耐烦地将其打断,“你跟我讲什么?我近期见到了顾凛的亡魂,他手腕上的翡翠珠串就刻有凌云寺的logo!”


    事实胜于雄辩,只是……


    陆小柔牙齿打颤地问道,“什么、什么叫做见到了顾凛的亡魂?”


    事到如今母子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没有什么好互相隐瞒的。


    陆昭野当即将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身上发生的诡事都与亲妈说了一遍。


    这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太过庞大,震得陆小柔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喃喃开口,“你再与他们约见一次,我们双方必须结盟。弄清楚一点,现在的我们无路可走,是我们需要对方。”


    在陆小柔的人脉中,连凌云寺主持这种玄学圈顶流都是假冒伪劣产品。


    可陆建南认识的那位鬼师却拥有能把顾凛变成邪祟的真本事。


    没有可靠的帮手,他们母子俩赤手空拳怎么跟道行极深的鬼师对打?


    谢棠料到陆昭野会回来找自己,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前一天陆昭野还拒绝她,第二天他就带着他老妈一起找上门来。


    谢棠跟顾凛妻夫二人自然又是拿外卖放盘子里来招待来客。


    看见洗手作羹汤的贤惠顾凛,陆小柔也是愣了好一阵。


    她的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死着,我以为你早去投胎了。”


    “嗯,全托你老公的福。”顾凛不咸不淡地回应,“假如陆建南阴谋顺利进行,不出几日您儿子也能变成我现在的样子。”


    两位都是擅长聊天的家伙,一张嘴就让场内充满令人窒息的空气。


    谢棠的脚趾一个劲地抠地,将话题转移,“所以您二位这次过来是准备答应我们的条件?”


    陆小柔点燃了一根细长款香烟,“小姑娘话别说得这么绝对,这事儿还有得商量。”


    她当初费尽心思上位当然不是图中年男人年纪大、不洗澡。


    她图的是陆建南能提供给她跟她孩子的资源。


    现在陆建南要倒台了,他留下的资产也要因他们母子亲自参与披露真相这事而大大缩水,她当然对此不情不愿。


    她刚吸一口烟,顾凛立即伸手将它夺过来在自己的掌心内捻灭,“谢棠碰不得二手烟。”


    她是中长跑运动员,肺部健康影响她的职业生涯。


    如果不是谢棠还眼睁睁看着,且他对女人下手会影响自己在谢棠心里的绅士形象,这会儿他已经掐着对方的脖颈将烟头塞她喉咙里了。


    只是哪怕这会儿顾凛没说什么严重的话,也没有对他们母子做出什么肢体暴力行为。


    两位还是觉得自己仿佛他掌心内那根被摧残折磨的香烟,他们的生命之火轻而易举就能被对方所熄灭。


    谈生意时,合作方代表总是喜欢一个唱白脸、另一个唱红脸,将甲方忽悠得团团转,还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但谢棠跟顾凛的组合不一样,他俩谁都没有唱红脸的意思。


    谢棠眉眼间清晰可见的不耐烦,“不想亲自出面是吧?那条件再换一换,我们不需要你们亲自上场曝光他,我只要你们把老登财产里属于顾家的那一部分从顾凛死的那一年开始,按照每年5%的单利率如数奉还。”


    “那怎么可能?”陆小柔一下子站起身来,激动指责道,“你们别太过份!”


    顾家财产是陆建南资产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抽出去无异于剥皮剔骨!


    陆建南离场后,那可都是他们母子的钱!


    “哪里过份了?钱是能生钱的,我们要的是单利还不是复利,已经对你们很友善。”谢棠以手支颐,说话时一双清透的凤眼眨也不眨地瞧着陆小柔母子,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如果此时眼前有镜子,她就能发现自己这表情跟顾凛平时装懵懂的样子如出一辙。


    妻夫俩以同款没人性的表情看向陆小柔母子俩时,足以让他们崩溃。


    陆昭野指指点点,“你们别摆出一副我们占你们便宜的样子!”


    顾凛歪头,面无表情道,“你婚生子身份从哪儿偷来?我妈妈跟你妈妈哪一个才是原配?陆建南的垫脚石又是谁家?他又抢了本该属于谁的巨额财产?”


    谢棠也歪头,同样瘫着脸,“答案好难猜哦,我不知道呢,你们母子可以为我们答疑解惑吗?”


    或许是两位的默契让顾凛十分满意,他还故意扭过头当着陆小柔母子的面给谢棠来了一个飞吻。


    陆小柔:“?”


    陆昭野:“??”


    啊啊啊!他们要受不了啦!


    他们好想拿什么东西堵住他们两个的嘴,可是武力值方面打不过,讲道理的话己方又理亏,只能躺平遭罪无能狂怒这样子。


    陆昭野阴沉着脸色,搬出老一套来,“今天暂时就谈到这里,我觉得谢小姐跟顾先生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说完他看向自己母亲,“妈,我们走。”


    陆小柔额头上都是冷汗。


    陆昭野认知里陆建南的丑恶嘴脸只来自于她的转述,但陆小柔作为见识过老登发疯现场的人,她从来不心怀侥幸。


    陆小柔额头冒冷汗,不愿意轻易放弃,“你说你们对上鬼师3胜0败都只是一面之词,你得拿出证据来让我们看看,不然你凭什么要我们这么多钱?”


    “可以。”谢棠说,“我可以派鬼在你跟你儿子身边护卫你们安全,但体验卡只有一天,且双方签正式合同之前单日体验卡需付费500万。”


    陆昭野拍桌子,“你什么意思?我看你分明是在趁火打劫!”


    谢棠的食指敲敲桌子,“无所谓喽,反正有性命之忧的又不是我们两个,你们爱买不买。”


    陆小柔不愧是跟陆昭野是有血缘关系的母子,俩人对于维持阶级保护财产这件事有着超乎想象的偏执。


    哪怕刀已经悬在头顶,陆小柔也忍住恐惧说,“既然你们没诚心,那这个合作就没必要谈了!你们要想清楚,我们母子是离陆建南最近的人,离了我们,你们什么都做不了!”


    谢棠笑笑,给她倒了一杯果茶,“喝点凉饮料降降火气,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还可以找小四五六七合作。”


    “毕竟知道陆建南病重,他们想必要急坏了。”


    当天陆小柔气得饮料都没喝就摔门而去。


    谢棠也不着急,只是回了1号楼404寝室一趟。


    这间屋子附近的宿舍全都被江家人买通,谢棠一回来立刻就有人高马大的陌生女人拉帮结派过来堵她,“喂!识相的就跟我们一起把江大小姐从酒店里骗出来,不然有你好看!”


    谢棠没理她,只是跟旁边的空气问话,“我有事需要你帮忙,困住你的锁魂阵在哪里?”


    见谢棠作出侧耳倾听的动作,好像真有人在她耳边说话一样,再联想一下近期医学院的闹鬼传言,为首的团伙老大顿时怒发冲冠。


    她怒吼,“谁给你的胆子在这装神弄鬼跟我耍小聪明?赶紧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信不信我扣光你的德育分?”


    谢棠听着就翻了个白眼,她打开吊死妹的衣柜,仔细翻找遮掩物痕迹的同时,嘴里嘲讽道,“多大人了,怎么还搞小孩子那套。扣分就扣分,随便你。”


    那群女生很快又围到衣柜这里,“我告诉你!我可是校学生会副会长!我会让你们院学生会疯狂扣你们寝室的卫生分数,你的室友也要跟你一起倒霉!”


    此时谢棠在衣柜西侧左上角摸到一处凸起,吊死妹在她耳边说,“撕掉它,阵法就在后面。”


    伴随着副会长跟她精神小妹们的质疑声,谢棠手指抠住凸点用力一撕,顷刻间有陈年老灰从衣柜里争先恐后地飞出来,把大家呛得疯狂咳嗽。


    副会长的跟班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之余,还不忘指责谢棠,“好你个体育生!不仅在会长大人的劝诫之下冥顽不灵,还敢对我们搞偷袭!我一定跟你导员商量,让他给你一个处分!”


    她正要对那狂徒好好教育一番,给领导留下更好的印象。


    忽然现场阴风四起,有什么冰凉刺骨的东西拍了拍她的肩膀,紧接着用漆黑的手臂指向柜子里。


    她哆哆嗦嗦地顺着那鬼手看过去,只见柜子内侧有干涸血迹绘制的法阵,里面木制晾衣杆贯穿的位置恰好贴着一张两寸的黑白免冠照。


    她身侧鬼手的主人不怀好意地笑了,“那是我哦。”


    只能说江父江母派来的霸凌团伙只敢欺负人,不敢欺负鬼。


    被吊死妹浅浅吓唬两下以后,这群人当即就屁滚尿流做鸟兽散。


    在房间内只剩下谢棠跟吊死妹以后,吊死妹缠着谢棠飘来飘去,怨念十足,“你们好久没回来,冰箱内的冰淇淋圣代只剩下2杯了。”


    “我的错,我这次是带你走出去的。”谢棠用小刀小心将她的照片从桃木晾衣杆下取出来,“你以后别在这间破宿舍里做死宅了,我们出去为了爱与和平搞一波大的!”


    吊死妹生前死后确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谢棠对她说什么要当维护爱与和平,那她就愿意为拯救世界走出舒适圈了。


    她兴奋地连连点头,“好呀好呀,我们要做什么呢?”


    “过一阵我会派你去保护一个女人的安全,她是陆建南的妻子,是我们扳倒陆建南的重要助力。”谢棠取出冰箱里剩下的草莓圣代跟她每人一个。


    两位就这样一边坐在床铺上晃腿,一边美滋滋地吃冰淇淋,“陆建南倒台以后,顾家的财产会被还回来,届时我以你的名义建立一个反校园霸凌基金会。”


    谢棠漆黑的眼睛在夜色里依旧亮晶晶的,“这样你就只是在生物层面死亡,社会上那些需要帮助的孩子会记住你的名字,你会在人们的口口传诵中得到永生。”


    随着谢棠讲话,吊死妹漆黑的眼仁越来越亮,似乎已经看到她话语中那个被人以正面形象记住的美好未来。


    不过在正式任务开启之前,吊死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她被谢棠送去美甲姐跟小兔叽那里帮助他们一起“斗牛”。


    牛院士的日子不好过,最近他不仅要面临舆论压力,他因着天天担惊受怕,身体素质也在急剧下滑。


    可能是急火攻心的缘故,他咳嗽得越来越频繁。


    当他吐出来的痰里参杂着血丝时,他就成为了陆建南的病友。


    陆建南罹患早期淋巴瘤,牛院士罹患早期肺癌。


    两人本身都是肿瘤科的医生,研究方向也都是肿瘤靶向药。


    不过他们并没有亲身上阵做小白鼠的打算。


    牛院士没有什么无私的舍己为人精神,他不吃自己团队研制的靶向药,他选择直接开刀把病灶切掉。


    哪怕他自己就是医生,知道手术成功率很高,且早期肺癌用胸腔镜手术创伤小、根治率高,他也怕得要命。


    绝望无助的他经常跑去陆建南的病房里寻求安慰。


    陆建南表面上一副和蔼友善大前辈的样子,实际上人一走他就开始砸东西。


    他给鬼师打电话吐槽,“老牛那动动手就能根除的病灶有什么好怕的?我这个病甚至要带着肿瘤生活一辈子!我比他更苦!他找我根本不是诉苦!他就是在炫耀!”


    21世纪的鬼师也是与时俱进的鬼师。


    他销声匿迹的这段日子里,马不停蹄亲自拿着陆建南的体检报告拜访几位相熟的肿瘤科医生,咨询他们关于陆建南病情是否像他说的那样病入膏肓。


    然而那几位医生的口风出奇的一致,“定期观察就可以,这个病不影响病人生活质量,让他不要自己吓自己。”


    鬼师:“……”


    好,他心里有数了。


    所以陆金主的身体根本没什么大问题,他就是单纯的怕死。


    陆建南吐槽完他的后辈,又将压力给回鬼师,“这么多天过去了,你有没有找到给我续命的方法?”


    鬼师无奈,“我只能给油尽灯枯之人续命,而您还有几十年阳寿呢!”


    陆建南冷笑一声,敲打道,“我不指望你理解我的处境,但是请你正视我的痛苦。这淋巴瘤是长在我身上,每时每刻受折磨的也是我,你说话再这样轻飘飘,我不会饶了你。”


    发完飙以后,他又说出自己的目的,“你手里有没有能转移痛苦或者分担痛苦的方法?我老婆身体健康得很,她肯定愿意帮助老公度过难关!”


    鬼师向来是收了钱就帮人办事,才不管工作内容是否缺德。


    他当下就在电话里答应下来,“好,那我今天下午去您那里一趟。这次好东西的用法我会当面跟您说。”


    整个晶大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里,陆小柔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老公陆建南晚上八点邀请她在病房内共进烛光晚餐的人。


    医院里不少人纷纷对她发出羡慕的声音:


    “天呐!陆院长也太宠您了!真羡慕您有一个好老公!”


    “谢谢院长夫人!今晚医院公众号内容有灵感了!标题就叫《患病丈夫为安抚妻子,特意在病房安排烛光晚餐》!”


    “陆夫人您命真好!啊啊啊!嗑死我了!”


    假如没有那次病房外的意外旁听,陆小柔也会觉得自己嫁给陆建南这样位高权重又罗曼蒂克的丈夫是旁人无法企及的福气。


    现在她只想说——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尤其是当下陆建南把烛光晚餐这事弄得全世界都知道,等于把她架在火上烤。


    陆小柔不去也得去,否则陆建南必然会起疑心。


    在进入病房之前,陆小柔做了很多心理准备跟防备,包括且不限于不吃里面的饭菜、不喝他递过来的酒水。


    结果防备还是做少了,陆建南说他很久没有交公粮了,今晚月色正好,正是交公粮的好时机。


    陆小柔:“……”


    讲真,她现在还没跑,全靠对金钱的渴望撑着。


    她要是不贪财,当初也不会破坏有妇之夫的三口之家,给陆建南当情人生私生子。


    她试图以来月经为理由拒绝,但陆建南说,“我平时待你不薄,家里橱窗内你的百万级包包多到摆不下。我给你钱不是让你拒绝我的,你懂吗?”


    就这样,不痛经的陆小柔开始连续痛经。


    跟陆建南的亲密只在经期的第四天跟第五天发生,原本她的经期只有七天,第二天开始血量递减。


    但她这次的经期格外异常,她第六天开始疯狂流血,一直到第十天还没有止血的迹象。


    而且这期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疑神疑鬼,她睡觉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碰她的腿,可是睁眼以后房间内没有任何异样。


    她害怕到睡觉时将凌云寺主持特制护身符放在腿边,可那也无济于事。


    跟她日渐憔悴的身体不同,那边陆建南是一天比一天精神焕发,连脖子上佩戴已久的护颈都摘下来了,走起路来更是健步如飞。


    第十一天陆小柔做了妇科检查,并且在当晚拿着这些显示她身体毫无问题的报告与陆昭野一起找上谢棠跟顾凛。


    顾凛都没看报告一眼,在见到她的第一时间直接摘掉自己的胶皮手套,将白骨森森的爪子刺入她的腹腔,抓出一团不断扭曲尖叫的肉团。


    他的动作如此迅速,以至于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那肉团已经开始惊声尖叫了。


    它在喊,“妈咪救命!妈咪!”


    陆小柔白眼一番,双腿一软,直接栽倒下去。


    谢棠眼疾手快将她搂在怀里,用拇指指腹死死掐着她的人中,将她硬硬生生掐得清醒过来。


    陆·做好接住自己亲妈手势·昭野:“?”


    为什么谢棠动作比他还快啊!


    这个女人是不是早有预谋?


    这些确实是他想问的问题,只是眼下还有更棘手的事要解决。


    他用颤抖的手指向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它怎么会在我妈妈身体里?”


    第82章


    顾凛将那团血肉举起来, 在白炽灯下近距离仔细观察一阵,给出推论,“它应该是她此前妊娠中止手术中妊娠组织的集合,是鬼婴的一种。”


    “这里面至少有三个成型孩子跟一个未成型孩子的鬼影。关于它怎么被放进去, 之后再谈。”


    他斜睨着陆小柔母子, 玻璃眼镜片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你们是否答应我方此前提出合作的条件?不答应我会把它塞回去。”


    刚刚还险些昏迷的陆小柔瞬间被他的骚操作给气清醒了,“我呸!你是什么魔鬼?”


    她转头对谢棠指指点点, “你老公这样丧心病狂草菅人命!你都不管管吗?”


    谢棠松开搀扶陆小柔的手,转而与她拉开距离,“有两件事我要作出澄清。”


    “其一、我是他老婆, 他是我男老婆,我俩之间没有老公。其二、这丑东西跟我们没关系,不是我们将它塞进你身体里, 你别妄想通过道德绑架来降低合作成本。”


    “丑东西”这三个字戳到鬼婴的气点, 它在现场发出防空警报般刺穿人耳膜的嚎啕, “你才丑!你丑!宝贝们最好看了!哇——!”


    顾凛烦得随手一扔,肉团回归陆小柔母体的瞬间, 现场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


    如果不是他森白的骨骼上还留有血痕,刚刚发生的惊悚冥场面好似几位活人吃多菌子产生的幻觉。


    下一刻, 陆小柔母子二人同时发出开水壶般的尖锐爆鸣。


    陆昭野吓得呜哇乱叫,“你你你怎么把它扔回我妈肚子里了?你快把它拿出来啊!”


    栽倒在陆昭野怀里的陆小柔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抬手掐自己的人中,说话虚弱到有气无力,“我不行了……顾凛……你快把它拿走……求你……”


    顾凛不在乎小三母子俩的死活,他只是一脸淡然地扭头看向谢棠,表示自己都听老婆的。


    老婆本人也低头满不在意地抠弄自己的指甲, 她说,“帮忙可以,先签合同。”


    陆昭野顿时怒火中烧,“你这分明是在趁火打劫!”


    谢棠才不吃他这激将法,“顾家的财产原本就是顾凛的,你跟你妈这十几年躺在他的富贵乡里过着本该属于他的好日子,你们才是趁火打劫。”


    啧,她的善心只留给有需要的人。


    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跟趁机上位私生子显然不在这个范畴内。


    陆小柔贪财一辈子了,贪得无厌四个字早已刻在她的骨子里。


    在她看来顾家的资产就是陆建南的资产,而陆建南的资产就是她跟她儿子的资产!


    在失去钱与失去命的恐惧之间犹豫几秒,陆小柔艰难地做出抉择。


    只见她惨白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昭野,我们走。”


    她话音刚落,顾凛又伸手把那肉团从她腹腔内掏出来,慢悠悠地在僵硬石化的母子面前转了一圈,让他们近距离感受视觉跟听觉冲击,随后又把那东西扔回陆小柔肚子里。


    陆小柔最后的记忆是儿子撕心裂肺的呐喊,“妈!您怎么了?您别晕啊!”


    对不起儿子,妈真不行了。


    这东西真的太吓人啦!


    鉴于几人所在地就是校医处,在场清醒的三个人里又有2人是医生,他们简单为陆小柔检查后,顾凛现场给出诊断,“低血糖加贫血,受惊后晕厥。”


    他面无表情指挥陆昭野,“把她抱去诊疗室。”


    谢棠也要跟着一起去,顾凛却抬手将她拦住。


    那里面的东西,他不想让谢棠看到。


    在她的心里,他顾凛应该是白莲花一般楚楚可怜的破碎感美少年,才不该是法外狂徒恶鬼医生。


    他说,“姐姐,你在房间里休息,我跟他们有一些丢脸的家事要谈。”


    谢棠对此能理解,毕竟顾凛在她面前一直很喜欢装蒜,他提出这个要求自然有他的道理。


    她也没有强求,只是点点头,“好,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曾经顾凛认为世界上最讽刺的一个字就是“家”,它象征着虚伪、算计与无止尽的冷热暴力。


    但现在这个字在他心口处如同火炬一样温暖他整具冰冷的尸体。


    “家”这个字是谢棠亲手给他打造的珍宝。


    想到这里他内心美得直冒泡泡,含情脉脉地侧过头,在谢棠额头处轻轻落下一吻,“好。我很快回来。”


    她好久没给他喂饭了,今晚正是上缴公粮的时机。


    民以食为天,没有什么事能阻止他吃饭。


    别看他面对谢棠时的姿态时和风细雨,等他关上爱巢的房门,那就是另一副嘴脸。


    当诊疗室的大门开启,看清里面景象的陆昭野险些当场将亲妈陆小柔摔到地上去。


    只见空荡荡的弥漫着消毒水味的房间内摆放有许多张病床,躺在上面的病号却仅有三位。


    其中一位额头上有明显凹陷下去的孔洞,还有一位身上90%的地方都缠着渗血的绷带,最后一位全身上下都是绷带,膝盖以下不翼而飞。


    要说三位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全是上下都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有五花八门的药剂不停地顺着管道流入他们的身体。


    以陆昭野对生物学的了解,伤情恐怖如斯的患者不能在如此简陋的医疗条件下存活。


    见有陌生人抱着一个女人走入这间房间,三双眼睛齐齐地望向他的方向。


    他们倒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碍于顾凛的威慑又不敢。


    最终他们只敢用鬼鬼祟祟的眼神在顾凛与陆昭野之间转来转去,只动眼不动嘴。


    短暂的怔然后,陆昭野将陆小柔平稳地放在其中一架病床上。


    在顾凛配置注射药剂时,陆昭野用眼神瞄了一眼病床上的三人组,对他提问,“他们是谁?”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中,顾凛言简意赅,“未来的陆建南。”


    陆建南吗……


    陆昭野仔细观察起三个人的伤情,顿时不寒而栗。


    见到他对着三人方向不断探头探脑,顾凛直接说,“你可以去看看3号床的虐猫犯,他身上90%的皮肤都被我剔除。你可以帮他换纱布,顺便欣赏一下我的作品。”


    对此陆昭野是既抗拒又恶心,“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残暴不——”


    顾凛回头冷冰冰地睨了他一眼,“装货。”


    陆昭野气到原地跳脚:“你——!”


    顾凛冷声命令,“去做。”


    大丈夫能屈能伸。


    武力值比不过顾凛的陆昭野只能气鼓鼓地走到扒皮弟身边,翻看起那具胸膛还在微弱起伏的躯体。


    果不其然,当他将其身体侧翻时,看见他背后大片干涸的与血肉黏连在一处的血色纱布。


    换这种纱布,第一步就要创造湿润环境,否则撕掉纱布时会带走躯体新生的肉芽。


    患者等于被活生生撕掉一层皮肤,那是人类难以忍受的痛苦。


    陆昭野问走到顾凛调配药剂的地方,问,“你这里的生理盐水在哪里?”


    顾凛眼皮都不曾抬起一下,“没必要,可以直接撕。”


    陆昭野:“?”


    这是什么让人生不如死的阴间酷刑?


    他诧异地看向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发现他表情没有一丝一毫起伏,完全不像在跟他开玩笑的样子。


    陆昭野不敢置信,他抬手指向卧病在床三人组,“难不成你以前真撕过?那他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如果问这话的人是谢棠,顾凛愿意细细讲解自己全菌手术,中途患者死了几次,再被他徒手将离体魂魄按回去的医者仁心全过程。


    但此刻站在他身边的陆昭野,那个人厌狗嫌的私生子。


    顾凛冷着一张冰块脸,一本正经地敷衍,“他们命大。”


    听见这话的人渣三人组:“???”


    要不是他们打不过他,真想现场冲过去把他这张臭嘴当场撕烂了喂狗!


    顾凛调配好药剂后,端着注射用品托盘走向陆小柔。


    陆昭野连忙将他拦住,“你别动!我亲自来!”


    刚见识过顾凛心狠手辣的一面,他难以放下心来,不想让他对自己亲妈动手。


    陆昭野他担心顾凛一时找不到静脉,就瘫着一张脸拿针管当缝衣针一样在他妈妈的血肉里捅来捅去。


    若是顾凛知道他对自己的警惕,他会说以自己的医术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如果真的犯了,确实会发生陆昭野担心的那一幕。


    顾凛判断以陆小柔的情况,清醒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于是对陆昭野留下一句醒了再去找他的吩咐,便快步离开现场。


    他走后,那三位原本被他吓到不敢坑声的下水道老鼠们瞬间恢复了言语功能。


    “老员工”扒皮哥主动搭讪,“小哥,你是不是顾先生的弟弟?你能不能替我向他求求情?我已经年过四十,人生没剩几年好活了!能不能让他放我出去?”


    他开了一个头,他的左右邻居立刻跟上。


    扒皮弟说,“我知道错了,我身上的皮都已经还给那些死猫了!他就放我出去能怎样?”


    脑洞哥说,“我又没偷拍他妈luo露视频跟激情视频,他跟我之间无冤无仇当什么正义使者?”


    陆昭野跟圣母病三个字没有一点关系。


    他没什么正义感,否则不会拒绝顾凛要求他帮忙伸张正义跟归还财产的条件。


    但是他也没什么坏心眼,没兴趣把这几个人渣放到外面去危害社会。


    陆昭野最终选择冷暴力三人组,对他们的大喊大叫充耳不闻。


    陆小柔要是有意识,她会跟他们几个吵几句,但是她这会儿根本没这个条件。


    一开始她只是单纯的昏迷,后来她开始做不讲逻辑跟科学的噩梦。


    梦里的她躺在做人流手术的病床上,医生在叹气,“夫人,您家条件不至于养不活一个孩子,为什么您要做终止妊娠的手术?”


    陆小柔不耐烦,“废话真多,做就是了。”


    医生动起手来,她能清晰感觉到有冰冷的窥器被放入自己的体内,医生的废话却没有停,“夫人,您为什么不在更早的时间流产?偏偏卡在14周这个婴儿已经初具人形的时间点?这样只能采用钳刮术了。”


    钳刮术,顾名思义,是将孕妇体内包括且不限于婴儿的妊娠组织逐块夹出。


    这个手术不仅会带给孕妇更高的罹患身体并发症风险,还会给她们留下更深的心理阴影。


    此刻的陆小柔被他烦得没招了,居然说了实话,“我老公喜欢孕妇,我这也是没办法。我是无辜的,你别再道德绑架我了。”


    “嘿嘿嘿,所以我们就不无辜吗?妈咪。”有交叠在一起的刺耳声音于她耳侧响起。


    陆小柔瞬间僵硬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她问医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医生的头原地炸开,一团血肉模糊的碎肉在他的断颈处手舞足蹈,“你是说我们的声音吗?妈咪?”


    这一次陆小柔还想用晕倒来逃避现实,可是她晕倒后再睁眼时,又躺在那张手术椅上。


    她立即起身就往外跑,医生不疾不徐地跟在她的身后,“夫人,您要去哪里?手术还没做完呢。”


    陆小柔跑得腿都要断了,一转头却与医生鼻尖贴鼻尖。


    下一刻他的脑子炸开,白白红红的东西溅了她一脸。


    她近距离跟扭曲的鬼婴肉团面对面,它们笑嘻嘻地说,“你要跑去哪里呢?妈咪!”


    “把他们两个扔在诊疗室安全吗?”浴室里,谢棠问身后的顾凛,“鬼婴还在陆小柔体内,它会不会跑出来把陆小柔跟陆昭野当场吃掉?”


    顾凛的手掌撑在她身前的瓷砖上,随即有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肩头,“是我不够好吗?为什么这种时刻姐姐还在惦记别的男人跟女人?”


    谢棠:“?”


    不是哥们儿?


    这种醋都吃是不是有点丧心病狂了?


    “你正经一点,我在跟你讲正事。”她故意将他勒紧,弄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当场绵软无力地栽到她背上。


    “他们死不了……”顾凛贴着她的耳朵轻声控诉道,“倒是我要被姐姐弄死了。”


    烧东西,每天一睁眼就在见缝插针地发烧。


    好在她也烧,一人一鬼属于一触即燃。


    谢棠反手将他按在瓷砖上,不怀好意地用指腹在他的肌肤上蜻蜓点水地撩拨,“喂,你后妈跟弟弟可是在隔壁诊疗室歇着呢,你说他们知道你在被女人玩弄吗?”


    顾凛被她刺激得脸颊绯红,呼吸不稳,胸膛也在剧烈起伏。


    他那双金灿灿的眼珠雾蒙蒙的,衬得他如同一朵被暴风雨打湿的脆弱白莲。


    他缓缓摇头,“姐姐,你不要让他们知道。”


    他低三下四地哀求道,“只要你肯保密,我什么都愿意做。”


    谢棠如何不知道这是顾影帝又开始演上了?


    她的拇指指腹极具暗示性地按压他水润饱满的唇瓣,“答应与否,要看你的嘴上功夫如何了。”


    该配合他演出的她,尽力在表演。


    顾凛就好这一口,他立即温顺地跪在地面上,如同一只低眉顺眼的犬科动物。


    他抬眼看着谢棠,扮演起可怜无助只能委身给邪恶势力的舔狗。


    此情此景下,谢棠不说点侮辱他的话语,倒显得她不解风情了。


    她抬手拽起顾凛的头发,邪笑着点评道,“呵呵,真是一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贱货。”


    顾凛被她这样一骂,眼里的泪水几乎决堤。


    他坚强地昂着头,用红透了的双眼伤心欲绝地看向她。


    在谢棠以为自己真伤害到他,忙不迭要跟他道歉的时候,顾凛开口说话了,他说,“是了,若我不自感下贱给大女人当狗,像我这样的小男人又如何能在尔虞我诈的社会丛林中生存下来?”


    他用鬼气森森的诡异美手擦拭自己脸上分不清是水珠还是泪珠的液体,强颜欢笑道,“我别无所求,只希望您糟蹋我过后,能给我提供一个好归宿。”


    “您知道的,像我们这样柔弱无骨的小男人,离了您这样强壮有力的大女人是活不了的。”


    谢棠:“。”


    她输了。


    在顾凛这样天才的演技跟编剧下,她毫无悬念地输了。


    见谢棠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顾凛拿起她的手贴上他精心保养的瓷滑脸蛋,“还望淑女垂怜。”


    同一时间,在陆小柔在噩梦里被鬼婴缠得崩溃痛哭、陆昭野被卧床三人组逼逼叨叨得烦躁不已时,顾凛凭借自己的本事吃到了饱饭。


    1小时后,陆昭野敲响爱巢的房门,“顾先生睡了吗?”


    顾先生被睡得满头大汗,不仅自己装耳聋听不见,还抬手拽住要去开门的谢棠,让她跟自己一起装聋作哑。


    他这只鬼很是有些恶趣味在身上。


    他仰起修长的脖颈亲吻谢棠的锁骨,“我弟弟在外面,姐姐敢不敢继续爱我?”


    谢棠不敢动,“门锁了吗?”


    “记不清了。”顾凛清冷的面孔已经被欲望侵染,他白森森的手骨细致地描摹起谢棠腹肌的形状,“所以……”


    他抬眼,“你要继续爱我吗?”


    谢棠的喉咙做出明显的吞咽动作。


    管不了那么多了!什么陆昭野、陆小柔她统统都不管了!


    这一刻狠狠给眼前鬼一点赤橙黄绿青蓝紫色看看才是正经事!


    当谢棠俯身再次将他狠狠吻住时,顾凛脸上挂着迷醉的笑容,用胳膊环住了她的脖颈。


    门外的敲击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但房间内两人闹出的响动却没有停歇。


    后面陆昭野又来了几次,哪怕他将门砸得震天响,也没有人理一理他。


    又1个小时过后他抛开矜持破口大骂,“顾凛!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聋了吗?我妈本该在静脉注射葡萄糖的30分钟到1小时内清醒!结果两小时了她还毫无清醒迹象!”


    “你有没有人性?能不能出来看她一眼!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你开门!”


    “谢棠!你也别装死人!弯弯平时总跟我夸你人美心善!结果我母亲现在性命危在旦夕,你还在里面装聋作哑!你——”


    他的话没能说下去,因为房间门忽然被鬼从里面一把拽开。


    下一刻熟悉的骨爪掐着他的脖颈将他腾空举起,陆昭野双脚在空中乱蹬,却根本无济于事。


    顾凛额头青筋直跳,面无表情道,“你再说她一个字不好,你就去死,明白吗?”


    此刻陆昭野何止说不出诋毁谢棠的话语,他连正常呼吸都做不到了。


    没撑过几秒,他的身体彻底软成一摊烂泥,顾凛随手一扔,这个年轻人当场倒头就睡。


    谢棠不忍细看,“他不会死吧?”


    顾凛冷淡回应,“不会,他只是晕过去了。”


    他说完才意识到提问者是谁。


    原来谢棠就站在他的身后将他的作案全过程尽收眼底。


    他一时间僵在那里,脑子里快速翻阅起限制级书籍中那些崩人设后的补救措施。


    但是原本清醒的脑子这个时候就偏偏不好用了,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棠见他原地cos雕像,主动退后一步回到爱巢去,“好了别愣着了,回来穿上衣服去陆小柔那里看看。她可是我们未来的至爱亲朋,别让她死在这里。”


    见老婆愿意递出台阶,顾凛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跳下。


    他穿着制服离开后,谢棠躺在床上摸出手机准备看一会儿事先缓存好的小说,结果还没看几章,顾凛就推门回来了。


    他一边往床边走,一边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服,“陆小柔只是做噩梦,太阳升起就会醒。”


    等他回到床上拱进谢棠怀里时,他又是一只又白又嫩又香甜的剥皮香蕉状态。


    谢棠可不是色中恶鬼,面对如此美色,谢棠还能冷静地指出他话语中的漏洞,“所以诊疗室有窗户吗?”


    当然没有。


    所以没有外力干预,她的噩梦永远无法醒来。


    顾凛环抱住谢棠的腰肢,用绵软的夹子音撒娇,“姐姐不要在意细节嘛。”


    他不是什么圣父。


    他不会对破坏自己家庭,插足自己生母婚姻的小三升起任何同情心。


    要不是怕给谢棠留下不好的印象,哪怕陆小柔死在诊疗室,他也不会多看上一眼。


    顾凛在谢棠身上挨挨蹭蹭,想说男老婆想要老婆的阳气。


    可是转念一想,这样的台词在如今未免显得单调。


    他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引着谢棠的手放在自己的腹腔上,一本正经道,“女儿饿了,她想要妈咪更多的阳气。”


    刚经历过鬼婴事件的谢棠:“?”


    爸了个根?


    如此旖旎的时刻偏偏搞这套惊悚小节目!


    这个香小子是不是在挑衅自己?


    第83章


    谢棠沉默片刻, 抬手去捏香小子的脸颊,“你刚刚才徒手掏出过鬼婴,现在还敢特意提起肚子里的孩子,你小子是一点都不担心我担惊受怕是吧?”


    顾凛用狐狸耳朵蹭她, 哼哼唧唧, “不怕, 姐姐胆子大。”


    对于谢棠愿意承认他腹腔内气团是俩人嫡长女这件事,顾凛感到非常高兴。


    其实他上次掏给她看, 以谢棠的脑回路没问她是不是他憋的屁,他已经很感激了。


    想到这里,他当场又给谢棠掏了一遍, 并且用双手将它托举到谢棠面前。


    经过这段时间谢棠的不懈浇灌,那团白色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得更加浓稠。


    顾凛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他将这雾气在谢棠面前晃来晃去, “我是鬼, 我怀的孩子自然也是鬼婴。”


    “只是跟陆小柔肚子里那种人为制造的后天型鬼婴不一样,我们的孩子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先天型鬼婴。”


    跟陆小柔肚子里血肉模糊的邪恶开水壶不同, 他俩的孩子看起来跟顾凛一样人畜无害。


    谢棠对一团白色的雾气没什么恐惧可言,她好奇地抬手去戳弄两下, 手指便轻易地陷入气团内,再拿出来时上面沾着一层湿漉漉的水珠。


    顾凛抿抿唇,控诉道,“你吸走了崽的阳气,让崽离化为人形更远一步。”


    谢棠满脸问号,“啊?她这么脆弱吗?”


    “婴儿都很脆弱。”顾凛将那团毫无反应的白雾放回自己的腹腔内,再将白骨爪子搭在她的腰线处, “为了补偿她,你要给她更多的阳气滋养。”


    谢棠:“?”


    碰瓷!这分明就是在碰瓷!


    她怀疑顾凛就是为这盘醋包的饺子!


    见她沉默不语,顾凛温声催促,“快点睡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好好好,敢道德绑架,就要付出代价。


    谢棠当天把他翻来覆去地折腾,哪怕他喊停,她也不曾松懈,谁知道这是否又是香小子编剧的一环?


    后面他双手在床单上划来划去,像是在陆地仰泳,试图将自己游走。


    但谢棠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按住泪流满面的他继续补阳气。


    鬼物不存在肾虚而亡的可能性。


    谢棠阳气充足得很,属于活人的元气充盈着恶鬼的灵体,甚至多到不受他控制地以液体的方式向外四溢。


    吃饱很舒服,但吃太饱就是遭罪了。


    顾凛哭着说出很糟糕的台词,“不行,太多了,孩子跟我都吃不下。”


    谢棠:“?”


    阳气而已。


    他俩是女人跟男鬼,又不是什么女alpha跟男omega,这有什么吃不下的?


    谢棠觉得这可能又是他演出中精心设计的小插曲,她也没理他,他越是抗拒,她越是姿态强硬地给他补阳气。


    那天的床铺又被顾凛弄得乱七八糟。


    补阳结束,身上红痕遍布的顾凛表情呆滞地躺在湿漉漉的床铺上,如同一具被糟蹋得不轻的破布娃娃。


    谢棠坐在床边喝了一杯事后冰镇小饮料,随手拍拍他的胳膊,“起来去洗澡了。”


    顾凛没有焦距的眼神先是上移到她脸上,再下移到她掌心内装着红色饮料的玻璃杯里。


    他目光一凝,抬手无力地环抱自己的身体,“大王,我真的不行了……”


    谢棠:“……”


    没用的东西。


    闹着要补阳气的是他,半途而废的也是他。


    谢棠眯着眼睛瞧他,“你以前没有这么菜的。”


    以前能坚持到洗澡结束还要缠着她贴贴呢。


    顾凛抬手擦拭自己眼角的泪痕,“你以前也没有这样强。”


    老天奶,自从谢棠开始跟他厮混,她的身体素质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他现在真的有点遭架不住。


    他哭了,不是装的。


    但谢棠觉得他是装的。


    她握着他的脚踝,以拖尸体的方式将他往浴室里拖行。


    哪怕顾凛变出锋利的指甲抓挠地板也无法抵抗被继续恶补阳气的命运。


    狼来了的故事在他身上真实上演。


    因着他以前装模作样次数太多,这次哪怕是他真的不行了,谢棠也认为是他勾引雌鹰的小巧思。


    顾凛自认不是什么喜欢用液体标记领地的低级犬科动物。


    但是那一天床跟浴室都遭了他的毒手,而他本鬼则遭了谢棠的毒手。


    谢棠觉得这事不能怪自己,顾凛全程在那里又哭又笑的,她分不清“救命”这俩字的真伪也是人之常情。


    后来顾凛就以活人晕碳状在床上昏迷不醒。


    谢棠将家里简单清洁一遍,喷了不少空气清新剂,又将床上用品统统换了一遍,这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时,顾凛还毫无苏醒的迹象。


    她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开门。


    门外的年轻人陆昭野还在地上做倒头就睡状。


    她去校医处的自动饮水机那里取了一杯凉水将其泼醒,在他撒泼打滚前凝练地发出命令,“顾凛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我亲自去见你母亲。”


    这是谢棠第一次走进顾凛一直不肯让她进入的诊疗室。


    里面的场景不如她看过的恐怖片里惊悚。


    这里既没有想象中四处喷溅的褐色血迹,也没有满墙挂着的斧头油锯,更没有密室逃生医院副本里泛黄做旧的医疗用具。


    整间屋子被顾凛收拾得很干净,它墙面雪白、地砖在白炽灯下干净到反光,屋内的设施也跟现代医院没什么区别。


    要说惊悚元素,只有躺在三张病床上形状诡异的脑洞大开哥、扒皮哥跟扒皮弟。


    老实说三人组很是辣眼睛,让谢棠情不自禁地问出一个问题,“你们仨是游戏里刷经验的小怪物吗?”


    三人组:“?”


    这是人话吗?


    啊!?


    扒皮弟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大姐!我是人!我是人啊!”


    他是新来的,他不认识谢棠的声音。


    扒皮哥跟脑洞哥却将她铭记在心,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抓紧时间为各自求起情来:


    “嫂子人美心善!能不能跟我哥求求情,让他放我出去?”


    “嫂子您行行好!我在外还有妻儿老小等着我养育!我不能在这里虚度青春啊!”


    被三人组骚扰两小时的陆昭野没有将他们仨是人渣的事告诉给谢棠。


    他只是用余光密切观察起她的反应,他十分好奇知道顾凛是冷血变态后,对方的这位枕边人会怎样做。


    没有预想中害怕的反应,谢棠转过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愣着干嘛?现在是看热闹的时候吗?还不快点跟我一起去看顾你亲妈?”


    在谢棠低头去扒陆小柔的眼皮时,陆昭野忍不住好奇地提问,“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顾凛很可怕吗?”


    如果人渣三人组是鬼物,顾凛没必要往他们身上插着一大堆输液管来维持他们的生命。


    既然他们是活人,还是重伤在床能被她一脚踹飞的类型,那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谢棠头也不抬,讽刺道,“我见过的活人跟鬼物加在一起,还是你爸最可怕。”


    陆昭野:“……”


    好好好,当子骂父。


    果然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谢棠跟顾凛都是一等一的奇葩!


    他嘴巴翕动一阵,似乎想反驳。


    谢棠一句话将他噎死,“你妈肚子里的东西就是你爸放进去的。你再共情他,我让顾凛把孩子塞你肚子里。”


    陆昭野当场被谢棠给怼得哑口无言。


    过了好一阵,他小声叭叭,“你不能那样做,我没有子[]宫。”


    谢棠扫向他的腹腔,“没事,鬼婴不挑男女,它们没那么讲究。”


    只能说陆昭野真不愧是小说男主,把鬼婴扔他体内,他不就同时怀了自己妈妈跟爸爸的孩子?


    那如果生出来,孩子要叫他爸爸还是哥哥?


    不过有一点她很肯定,她如果把自己的疑惑当场说出来,陆昭野肯定要叫她嬷嬷。


    谢棠思维发散一会儿,翻动完陆小柔两只眼皮,又试着去打开她的口腔检查她的舌头。


    这时她却遇到了问题,此刻的陆小柔正将牙关咬得死紧。


    如果谢棠不付诸暴力,根本无法打开。


    “眉头紧锁、牙关紧咬、全身盗汗。”谢棠给出结论,“看来你妈妈在噩梦里被吓得不轻。”


    陆昭野气急败坏,“这结论我也知道,所以你能不能把她救醒?”


    要是能有选择,他很想去卧室弄醒顾凛。


    但是他被对方一言不合掐晕两回了,他其实骨子里还不想面对那位凶狠残暴的哥哥。


    她跟陆小柔都是女人,谢棠认为同性之间也没什么避讳。


    她将自己的手掌下移到陆小柔的腹腔之上,隔着衣物去感受她体内的脉动。


    她跟顾凛其实是阴阳交换的关系。


    亲密过程中她补给他阳气,他的阴气也会随之流入她的四肢百骸。


    跟他谈这么久的恋爱,谢棠也想知道她的身体除了更加强健之外,在玄学方面是否产生变化。


    见她闭上眼睛展露出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急躁的陆昭野直接问,“你在——”


    “嘘。”谢棠的食指贴在自己的嘴唇,对他比出噤声的动作。


    这一举动不单是让陆昭野老实了,连人渣三人组也跟着消停下来。


    人渣们此举倒不是为了让谢棠更方便救人,他们只是单纯不想惹到谢棠,从而被变态医生施加更为惨无人道的酷刑。


    随着世界安静下来,谢棠能感受到她掌心之下传来一阵阵不同寻常的蠕动,好似有虫子在陆小柔的皮肉之下穿行。


    传说人类有天眼,可以借此内观。


    很多开天眼的中医都能由此看见人体内的气流,以此判断病人的身体情况。


    当谢棠闭上双眼,便在阴气的帮助下意外打开了天眼。


    她徐徐转动脑袋,看见了陆小柔腹腔的位置有一团浓稠的黑色气流。


    它似乎在畏惧她身上的气息,暂时只是单纯地躲避她,看起来毫无攻击念头。


    她充盈着灰色气流的手掌移动到哪里,它就随之蠕动着远离哪里。


    此刻谢棠想到了顾凛徒手掏鬼婴的那一幕,她对此跃跃欲试。


    见她面色凝重,陆昭野忍不住追问,“你感觉到了什么?”


    随着他话音落下,陆小柔腹部那团黑气从她体内探出半截身体,形成四个七零八碎的婴儿头部,眼眶处的孔洞警惕地盯向她。


    在陆昭野的视野内,空气里什么都没有。


    但谢棠已经将一切细节尽收眼底。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陆昭野话音落地几秒内,谢棠宛如抓兔子一般快准狠地向前一探,霎时间刺耳的婴儿尖叫声顿时响彻整间诊疗室。


    床上的顾凛骤然睁开金色的双眼。


    人渣三人组那边只能看见谢棠的背影,看不见她手里的东西。


    他们好奇无比,纷纷探头探脑。


    毕竟这里的日子如同温水煮青蛙,一日复一日消磨人,好不容易有点新鲜的事情,他们就忍不住想凑上去看热闹。


    扒皮哥忙不迭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快让我们也看看!”


    谢棠满足他的要求,僵硬着身体转过身来。


    当他们看见她手里那团不断尖叫蠕动的红色肉团后,现场诡异地沉默三秒,紧接着三位男士发出震裂房顶的尖叫。


    谢棠原本徒手抓鬼婴难免心生恐惧,看见它糟糕的外形,感受到手心内粘稠的触感时,也控制不住地头晕恶心。


    但这会儿人渣三人组的尖叫声反而驱散谢棠一些的负面buff,让她清醒不少。


    她就拿着这团鬼物,朝三人组的噪声源靠近,企图让他们的尖叫声跟鬼物的鬼叫声以毒攻毒、同归于尽。


    三人组他们平时看见的都是人皮猫跟顾凛这种外形看着正常的鬼物,哪里见过这么掉san的东西?


    其中扒皮哥算见多识广,见过没皮版本的猫猫大王。


    但它也只是猫咪,跟同为人类的鬼婴能带给他的精神污染不是一个量级。


    他们仨顿时惨叫得更加大声了。


    撞邪的陆小柔这会儿离开了邪祟,三人的声音便成功将她吵醒。


    她醒来看见谢棠手里拿着噩梦中鬼婴,旁边三张病床上还躺着奇形怪状的三位人形物体……


    做了一晚上循环噩梦,精神状态本来岌岌可危的陆小柔也控制不住发出惊声尖叫。


    实不相瞒,那段时间谢棠耳朵都是聋的,精神也恍惚。


    她根本没有心力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室内的顾凛。


    她只是拿着鬼婴走向人渣三人组,做出要把鬼婴塞进他们嘴巴里的动作。


    她刚把手伸过去,三人组瞬间整齐开启静音模式。


    那边陆小柔还在叫,于是谢棠手持对方跟陆建南的崽子,一步步靠近,“再叫把它喂你嘴里。”


    陆小柔也瞬间惨白着一张脸闭嘴了。


    陆昭野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此刻他心里的震撼,他只知道当谢棠抬眼用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盯向自己时,他下意识连连后退好几步,直到大腿撞到身后的病床上才停下脚步。


    好,现在房间内只剩下一个噪音源了。


    谢棠垂眸看向手掌内不停推拒她,还试图用牙齿咬她的鬼婴。


    房间内是安静不少,但谢棠的耳朵还是被刚才人群一齐发出的尖锐暴鸣声震得精神恍惚,脑内也随之嗡嗡作响。


    她越看这个小东西越心烦,此刻暴躁的情绪压过一切恐惧。


    “咬我是吧?”谢棠狞笑着看向它,下一秒她张开她的嘴巴,对着鬼婴的四只脑袋直接咬了下去。


    一直默默关注她情况的顾凛见状立刻凑上来,将他的胳膊眼疾手快地塞到她嘴里,制止这人吃鬼的惊悚行为。


    同时,他将她手心里被吓得一动不动的鬼婴抓出来,扔回陆小柔肚子里。


    陆·肚子里被扔鬼婴事件在自己眼前梅开二度·小柔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但这次她醒来的很快。


    睁眼地点也从诊疗室换到谢棠跟顾凛的家里。


    顾凛好大一只鬼非要恬不知耻跟谢棠挤在同一张椅子上。


    他坐在后面,将身前的谢棠紧紧护住,如同一只老母鸡护住他的鸡崽子。


    顾凛没说话,只是将印有血手印的合同推到陆小柔母子的方向。


    陆小柔嘴唇嗫嚅一阵,抬手拿起身侧的钢笔,就要在上面签字。


    陆昭野急忙阻拦,“妈,您仔细看看上面的内容!真是欺人太甚!他们甚至还把之前让步的条件也加上去了!”


    令在场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向来疼爱独生子的陆小柔抬手对着他的俊脸就是一巴掌。


    在安静的室内,清脆的巴掌声好似炸响的炮竹。


    她火冒三丈,厉声控诉,“做一晚上噩梦的人又不是你!肚子里有鬼婴的人也不是你!你妈的命在你眼里就不如这些钱重要是不是!?”


    鬼婴的精神污染能力一流,她将钢笔塞进陆昭野的掌心里,然后就操控儿子的手拿着钢笔往自己脖颈上捅,“来呀!你巴不得你妈死是不是?你现在就弄死我!你来呀!”


    一直强撑淡定的陆昭野此刻终于被亲妈弄崩溃了,他将手心里的钢笔往地上一砸,痛哭流涕道,“我签!我签还不行吗?”


    谢棠:“……”


    怪不得某些追妻火葬场文里渣男后期总要被欺负得哭哭啼啼。


    还真别怪女主恶趣味,糟蹋他们是真爽。


    见谢棠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私生子,顾凛用自己的大掌遮住她的视线,他冷冰冰地对陆昭野发出警告,“签合同就签合同,不要趁机发烧勾引别人老婆。”


    陆·哭得直打嗝·昭野:“?”


    他怒不可遏,“你有病吧顾凛!你有病吧!”


    顾凛不说话,只是用油光锃亮的皮鞋踹了踹脚边的鬼婴。


    于是鬼婴一边哭哭啼啼,一边乖巧地去地上捡起那只陆昭野情难自控时摔出去的钢笔。


    这钢笔里面的墨水还是刚刚从陆小柔母子二人身上抽出来的鲜血混合而成,弄得地板上沾染不少斑斑血迹。


    它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馋,一边舔地上的血,一边往回走,整只鬼如同一只扫擦一体的智能家务机器。


    做完家务活的鬼婴将钢笔递给顾凛,再由顾凛推给原地吓成雕塑的陆小柔。


    等到她痛快签完字,整个人的神色以肉眼可见放松不少。


    接着这位全身被奢侈品大牌包裹的贵妇用她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自己迟迟不肯下手的儿子。


    眼看着亲妈又一次显露出目眦欲裂的愤怒情绪,陆昭野只能嚼齿穿龈地在合同上面屈辱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做医生的手本该稳如泰山,他签字时却颤抖得宛如帕金森患者。


    这下万事尘埃落定,陆小柔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终于长松一口气。


    顾凛也勉为其难地愿意展开讲一讲她身上鬼婴的来历。


    具体的讲解方法是……


    他拍拍桌子,鬼婴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上来。


    他简明扼要地发出命令,“讲。”


    鬼婴趴在桌子上,面对着被吓得抖若筛糠的陆小柔母子,用重叠在一起的童声开口了,“我们被分成几块从妈咪肚肚里夹出去以后,被医生送到爹地那里。”


    陆小柔满是恐惧的眼神里逐渐出现愤恨的神色。


    鬼婴继续说,“爹地把我们四个分批次交给一个山羊胡子,他把我们炼成现在的样子。他告诉我们爹地很爱我们,妈咪只会抛弃我们。”


    “他说爹地现在要死了,问我们也不想让世界上唯一爱我们的人消失对不对?他就让爹地把我们重新转移回妈咪的肚子里,从她那里偷血气来滋养爹地。”


    “爹地是大好人,妈咪不要——”


    “不要你爷爷的腿儿!放你爹的屁!这他爸简直是危言耸听!”陆小柔气得将桌子拍得嘭嘭作响,“当初是陆老登亲口跟我说只有一个孩子就够了!是他不许我生第二个!”


    “也是他为了爽坚持不做安全措施!让我怀了你们再去打掉!他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陆小柔想起这些年自己尽心尽力伺候老登就换来这样一个被敲骨吸髓的下场,气得当场唯粉转黑粉,“谢棠顾凛!属于我的那份财产我愿意全部让给你们!我要让他死!听到了没?我要让他死!”


    谢棠从顾凛的手掌下钻出来,抬手点点合同上的条款,“白字黑字写着呢,我方会保证他不死亡。”


    “那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陆小柔怨愤到磨牙凿齿,她精美的美甲在桌子上留下抓挠的痕迹,哪怕穿戴式甲片被掀开也不在意。


    她的眼神移动到鬼婴身上,“他不是喜欢孕妇吗?就把它送去他的肚子里好了!”


    陆昭野用纸巾拭去脸上的泪痕,撇过头避免与众人对视,别扭地发出提醒,“陆建南身边有装神弄鬼的大师,这样会被他发现异常。”


    “那就连他一起弄死!他能害我们母子跟你们母子,他手上肯定还沾了不少无辜之人的小命!”陆小柔杀红眼了,“合同里没说不能杀他,那你们就先把他弄死!”


    谢棠想了想,扭头看向顾凛。


    两位用眼神交流一阵后,谢棠说,“我们不是不能杀,只是顾凛是对方制作出来的邪祟,他手上肯定留有能对付他的东西。”


    陆建南身上肯定也有让顾凛忌惮的东西,否则以这小子混乱邪恶的性格,陆建南早就跟诊疗室的奇形怪状三人组做室友了。


    陆小柔绝望了,“难道苍天无眼、恶无恶报!不管怎样我们都治不了为害一方的陆建南跟为虎作伥的狗东西?”


    “当然有的,这学校里可不止有顾凛一只鬼。”谢棠歪嘴一笑,“他们这群禽兽这些年祸害的人们数不胜数,想报复他们的鬼数不胜数呢。”


    第84章


    谢棠的话并没有让陆小柔放下心来, 她蹙着眉头烦躁地问道,“学校闹鬼这事陆建南肯定知道,他最近身体又不好,怎么会愿意来这里?”


    “他不来这里, 被困在这里的鬼又怎么能报复他?”


    “来不来可不是他说了算。”谈到这里, 谢棠起身去书架上拿过一摞厚厚的文件袋, 将其推到陆小柔跟陆昭野面前,“我们派人查了陆建南在学校内部建设的派系关系网。”


    高校内部之所以藏污纳垢, 跟这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网脱不开关系。


    牛院士喜欢对女学生动手动脚、宋主任实验室事故送走一组实验室学生,这些负面新闻根本不影响他们继续位高权重。


    因为这张关系网里,往上数有他们的恩师、同学做后台, 往下数有他们实验室的牛马用劳动成果做他们的垫脚石。


    他们确实是失德教师,但只要他们是派系斗争里的重要将领,那就自有大儒替他们辩经。


    陆小柔母子二人是陆建南的身边人, 这摞资料里面不少面孔都是他们的熟人。


    这群家伙平时对两人可谓是毕恭毕敬到了极点, 表现出一副极为熨帖友善的姿态, 没想到私下居然做出这么多腌臜操作。


    什么往学校里塞人,通过自主招生降分录取自己家孩子都是小事。


    学术剽窃跟论文造假更是司空见惯。


    性骚扰也是不胜枚举。


    在外面包小三四五, 有一堆私生子女更是见怪不怪。


    还有各种各样招标时弄虚作假,从中标人那里吃巨额回扣中饱私囊的也是屡见不鲜。


    令两人意外的是, 这所国家一流高校内居然还存在以权谋私,勾结校外邪恶势力,跟对方合作干脏活的法外狂徒。


    他们翻来翻去,发现陆建南手底下全是披着人皮的豺狼,没有一个好东西。


    陆小柔:“?”


    陆昭野:“??”


    学校难道不该是纯洁无瑕的象牙塔吗?啊?


    看见俩人脸上裂开的样子,谢棠叹了口气。


    说起来,小说创作灵感来自于现实生活这话一点都不弄虚作假。


    谢棠一点不觉得《野性难驯》这本书里关于高校沆瀣一气的设定是空中楼阁。


    在本源世界里, 她的母校校长就在大学期间因贪腐落马,副校长多年以后也因勾结社会黑恶势力蹲了监狱。


    这哪儿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分明就是硕鼠们大发横财的粮仓!


    谢棠右手以手支颐,左手则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敲击,“只要派系内部发生的‘糟心事’足够多,贪婪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根基一遭被摧毁。”


    “届时陆建南愿意与否,他这个派系内部的最高领导都会回来力挽狂澜。”


    “否则作为派系斗争失败者,他本人在校内走到哪里都要被穿小鞋,我们为了爬上去不择手段的陆院长哪里能受得了这个下场?”


    别的高校内部是否存在踩高捧低现象谢棠不清楚。


    但这晶大医学院绝对是全员势利眼。


    以陆小柔对陆建南的了解,医学院内部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哪怕他生再重的病,也会如谢棠所说立刻亲临学校来处理这些烂摊子,同时发展自己的新势力。


    陆建南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在收拾残局之余,他还会对始作俑者发起猛烈攻击,不死不休。


    现在他们四个还能平静地坐在这里谈生意,但已经有肉眼可见的暴风雨开始酝酿,不久之后这里必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太子爷陆昭野对此心知肚明。


    他低头用指腹触摸着叠加在一起构成一件件证据的白纸黑字,他知道这东西放出去以后,陆建南的势力多半要遭遇重创。


    而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也将戛然而止,人生后半场他将亲自面对疾风骤雨的逆风局。


    这让出生起就舒舒服服站在起跑线终点的陆昭野如何安然接受?


    他又开始舍不得躺赢生活了,他驳斥谢棠,“之前我们分明只要针对陆建南本人!至于攻击他派系的行为根本没写在合同里!我看你们这是违反规则多此一举!”


    陆小柔的脑子也反应过来了,她不赞同地看向谢棠跟顾凛,试图给自己跟儿子的未来做争取,“昭野说的对,我认为事情不需要这么麻烦。”


    “确实。”谢棠双手托起鬼婴,捏着它其中一只黑手对陆小柔母子做招财猫状,“那就慢慢来吧,看陆建南什么时候闲着愿意过来,我们这边什么时候动手。”


    “反正合同上没写具体动手时间,我这里不着急。”


    说完她又提醒鬼婴,“你这孩子见到亲妈怎么这么沉默?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还不快跟她撒撒娇?”


    于是鬼婴对陆小柔伸出剩下的七条手臂,开口用重叠在一起的尖利童声叫道,“妈咪!抱抱!”


    陆小柔的脸色一下子就绿了,瞬间就要不行了。


    谢棠偏偏还不打算放过她。


    她选择火上浇油,举着鬼婴朝她的方向递了递,“山不就我、我来就山。你妈不抱你,你得学会自己抱过去。”


    鬼婴的胳膊挥舞起来有种章鱼挥舞触手的诡异感,配上它漆黑的皮肤、空洞的眼眶与满是缝合线的鬼脸,对人类造成的精神污染数以吨计。


    没人能在这种情况下笑出声,但是鬼可以。


    当房间内响起一声短促的轻柔的笑声时,大家纷纷僵硬着身体看向声源地。


    陆昭野惨白着一张脸问,“你笑什么?”


    顾凛收敛笑意,不苟言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好笑的事情。”


    陆昭野:“?”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嘴里好笑的事情是指当下他们小三母子俩的窘境吧?一定是吧!


    他正要骂骂咧咧说些什么,谢棠随手一扔,那鬼婴一下子被甩到他的腹部,紧接着嘿嘿怪笑着融入他的身体里。


    陆昭野头皮发麻的时候,他听见自己亲妈陆小柔在隔壁松了一口气,她轻描淡写道,“昭野刚刚说的对,我觉得你们不该违反规则。”


    他能感觉到自己肚皮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抓挠着他的肠子,并且一路顺着它往下移动。


    他眼睁睁看见自己的腹部出现一团不断蠕动着的隆起。


    随着鬼婴下一步动作,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哀嚎,猛地弯腰捂住自己的排泄部位。


    他能感觉到那个小鬼在抓他的膀胱。


    疼死了!疼死了!


    陆昭野额头上的冷汗如豆子一样往下滴,这会儿也不嘴硬了,他企图跟亲妈求救,“妈……我疼……”


    陆小柔斜睨了他一眼,端起桌子上的一次性塑料杯抿了一口隔夜水果茶,“老娘疼一晚上了也没见你心疼,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受着吧。”


    她放下水杯,看向憋笑的谢棠跟顾凛,“要是祸害他能让你们开心,待会儿谈判时还要劳烦二位多多让利。”


    很显然在生命危机短暂解除后,见钱眼开的小三姐她又开始富贵险中求了。


    她儿子陆昭野已经疼得受不了了,他的身体越来越佝偻,发疯一样地狠狠推了一把桌子,怒吼道,“你只在意钱!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


    之前陆小柔要签合同,陆昭野舍不得富贵。


    这会儿轮到他本人,他又指责陆小柔不顾他的死活。


    世界上从来只有旁观者本人也成为受害者时,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陆昭野撂下狠话以后,当场丧失所有力气的他栽倒在地,有参杂着血丝的液体从他的身下弥漫开来,他的躯体就疼得在那里不断地抽搐。


    陆小柔被他突如其来的崩溃给整懵了,片刻怔然后连忙跑过去试图搀扶地上的儿子,“昭野,昭野!你怎么样了?”


    知道情况严重性的她对着谢棠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什么都答应你!”


    被轮番整治的母子二人这下也不再惦记维护陆建南那邪恶势力联盟一样的派系元老了,他们只想不怀孩子的活下去。


    谢棠撸起袖子,将手掌对着陆昭野伸过去。


    顾凛将其拦住,“别的男人,脏。”


    说完,他亲自蹲到陆昭野面前去抓鬼。


    那鬼婴刚出来时还能看出来几分在陆昭野腹中时张牙舞爪的姿态,随着顾凛将其抓出来,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眉顺眼起来,看起来如同一只小饰品店的邪恶挂件。


    哪怕脱离被活活疼死的危险,陆昭野也没能逃离二十多岁当众失禁的社死危险。


    他躺在地上用双手捂着脸,看起来生无可恋。


    当然谢棠也没有让两人白受罪,她将吊死妹引荐给陆小柔,“这是我为你安排的保镖,”


    吊死妹腼腆地点点头,就当做是在跟保护对象打招呼了。


    这个小姑娘单眼皮柳叶眉,看上去非常秀气内敛。


    但陆小柔对辣手摧花的谢棠很有心理阴影,她没有放松对保镖的警惕,“这位女侠的死法是什么?能不能说出来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另外那我要怎么称呼这位女侠比较合适?”


    吊死妹一张嘴,那长长的舌头就像对联一样垂下来,“你可以叫我迪奥sister。”


    迪di奥ao吊diao,s死,sister妹。


    非常棒的特工代号,听起来就非常的低调奢华上档次。


    谢棠抬手拍拍她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对陆小柔母子夸赞道,“别看我们迪奥特工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她能单挑鬼师而不落下风!”


    吊死妹闻言骄傲地挺起胸脯。


    她才不会说自己前期非常威猛,但是后期顾凛出现以后,她怕他来抓自己,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在抱头鼠窜阴暗爬行。


    但那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反正她最后在跟鬼师的单挑里成功活下来了!这就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果然在谢棠说完她的英勇战绩后,陆小柔跟陆昭野母子二人看向她的表情明显发生变化。


    陆昭野发出羡慕的声音,“能给我安排一个吗?”


    顾凛果断拒绝,“不能。”


    现在医学院在外游走的邪祟有两位,一位是忙着跟牛院士斗智斗勇的美甲姐,另一位就是吊死妹这个不爱出门的死宅。


    这两位中前者在变相被小兔叽看管,在外界做的最过分的事情也只是附到对方身上,叫美甲师上门做美甲。


    后者则是死宅一个,哪怕到了外面的世界也懒得乱跑。


    顾凛是这里的监管者,他只能接受这里走出去两只不抗拒回归的温顺邪祟,不能容忍更多。


    对于谢棠妻夫的手段,陆昭野已经见识过。


    他没敢直接顶嘴,而是小声替自己说话,“那我要是遇见危险该怎么办?”


    “你好歹是个耀祖,重要性比你妈强,老登肯定是先杀你妈再杀你。”谢棠毫不客气地输出一长串话糙理不糙的观点,“只要你妈还活着,你就暂时安全。所以祈祷你妈长命百岁吧。”


    大方向达成一致后,双方又就后续商讨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


    这场旷日持久的谈判工作到此终于落下帷幕,项目正式推进到执行阶段。


    谢棠跟顾凛两口子准备送人离场时,陆小柔眼神扫了一眼桌子上散落的文件袋,问了一句话,“这些连我这个枕边人也不曾知晓的秘密,你们是从哪里搜集到的?”


    顾凛面无表情道,“姐姐刚刚说过,这校内的孤魂野鬼极多。”


    话音刚落,母子两人想起此前撞邪的遭遇,又看看谢棠脚边对着他们依依不舍挥舞手臂的鬼婴,控制不住齐齐打了个冷颤。


    见任务目标有危险,吊死妹瞬间解除隐形状态,挡在二人面前跟地上的鬼婴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阵,鬼婴默不作声抓着谢棠的裤脚,躲到她身后去了。


    吊死妹再过回头时,就被陆小柔以看救世主的眼神注视着。


    于是吊死妹一边暗爽,一边再次将胸脯挺得高高的。


    是的没错!她就是这样一款威慑力极强的单开门冰箱!


    母子俩人走后,顾凛怎么看谢棠脚边的鬼婴怎么不顺眼。


    他眯起眼睛盯了它一阵,见对方还在那里恬不知耻地黏着自己老婆,他蹲下身子用森白的骨爪将它从地上拎起来。


    鬼婴怕他怕得要命,八只爪爪一起在空中对着谢棠疯狂乱舞,哭哭啼啼求饶,“救救宝宝!救救宝宝!”


    “它还只是4个孩子,孩子就该待在儿童乐园里。”诡异的画面令谢棠头皮发麻,但还是善良地抬手将它从顾凛手心里接过来。


    只见她大步走到诊疗室门口,打开房门将孩子扔了进去,“玩去吧,别把他们玩死了就行。”


    鬼婴在空中灵活落地,对床上没回过神来的三人组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在他们的尖锐爆鸣声中,谢棠干脆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顾凛:“……”


    世上还是好人多。


    她真的太善良了,他哭死。


    只是有一件事他不确定。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知道他们过去做了什么吗?他们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吗?”


    “忘记了,反正旁人的话也不重要。”谢棠抬眼看他,落落大方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恩怨分明的鬼,我相信你的鬼品,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顾凛呆愣地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此刻的内心柔软得可怕,脑袋里也跟着炸起一朵又一朵烟花。


    他曾经担心谢棠看到诊疗室凶残一幕后远离他,结果她还是选择无条件相信他、包容他。


    她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不过没关系,他没有恋爱脑这个问题。


    他会很清醒地监督她,让她不要因为她的恋爱脑对他过度纵容,这样对她不好。


    他们回到房间后,谢棠翘着二郎腿撑着下巴看顾凛跪在地上擦拭陆昭野留下来的痕迹。


    她没忍住打趣他,“你俩真不愧是兄弟,都喜欢失禁。”


    顾凛再厚的脸皮,在她这样露骨的调侃下也不免红透了。


    见他面若桃花的模样,谢棠又感叹道,“老娘的阳气是真补啊,把你一个死鬼补得跟活人差不多了。”


    嘴上调侃还不够,她还走过去捏起他的下巴,“我跟你说话呢,你干嘛不吭声?聋了?”


    女流氓就是她这样的。


    顾凛脑子里顿时浮现好多地痞流氓强迫良家淑男的限制级小说内容。


    但是他只敢想想,不敢开口说台词,他怕谢棠兴致上来又把他给当场办了。


    他的身体还没有将她给的澎湃阳气吸收干净,很容易再次被她玩弄得失禁。


    所以顾凛只是撇开头,低三下四道,“妻主,饶了我。”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又在勾引谢棠了。


    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谢棠将摇头解释的“挑衅者”拉进浴室,再次给他恶补一番阳气。


    事后腿软的顾凛给恶霸吹完头发,又跪到陆昭野弄出来的脏东西那里任劳任怨地擦地。


    邪恶的谢棠则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身后,时不时用因职业问题而发生形变的脚趾轻轻地踩踏他的臀部。


    她发出流氓的声音,“擦地就擦地,屁股撅得这么高是想干嘛?烧里烧气的小东西。”


    顾凛不敢吭声。


    他算是清楚一件事,现在他戏瘾散去,换做谢棠粉墨登场了。


    他的沉默寡言也不耽误谢棠继续做编剧,她继续点评道,“屁股大的男人好生养,你这臀得翘得顶起一瓶水才行,平时还得多练臀知道吗?”


    此刻顾凛算是有点明白谢棠之前看他演戏时的心里状态。


    她那时肯定不敢搭话,唯恐一开口就要落入上缴公粮的陷阱。


    顾凛就这样满头大汗地继续接受谢棠的骚扰,直到他最后往干干净净的地板上喷满消毒水,又喷上空气清新剂后,谢棠的嘴巴才停下来。


    当然,她只是嘴停。


    她的手跟脚都没停。


    她轻轻踹了一下顾凛跪坐在地时的背部,他便措不及防躺到地上。


    她走过去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手上不老实,表情倒是一本正经。


    她说,“我们与陆建南之间有一场注定耗费心神的战争,而你是我方重点战力,我这就给你补补阳气。”


    顾凛连忙握住她胡作非为的爪子,“我有把柄在陆建南跟鬼师手里!我是没用的东西!”


    他这一说,谢棠才想起来这一茬。


    虽然她不清楚把柄是什么,但顾凛确实是一柄双刃剑,伤人也伤己。


    她当即起身往外面走。


    见她不睡自己了,顾凛又急了,他起身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你去哪儿?”


    谢棠毫不避讳,“我去健身房临时抱佛脚,届时你要是反水,我第一个揍扁你。”


    真不愧是他要嫁的雌鹰,好有魄力,他好喜欢。


    顾凛喉结上下滚动,于她的侧颈落下湿漉漉的吻,“不急,睡完我再去。”


    谢棠一把将他推开,义正言辞道,“生死攸关!给你这个二五仔补阳气就是资敌!从今天开始一直到陆建南倒台,我们都不要贴贴了!”


    说完她就大步往外走。


    谢棠向来说一不二,她说不睡那就真的不会再给他一口饭吃。


    这跟活活饿死大馋小子有啥区别?


    顾凛是真被她给折磨得没招了,他崩溃地再次跑过去将人抱进怀里,“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双刃剑,我不是!”


    “鬼师作为我的制造者,他肯定有玄学手段能从我手下保命。但是陆建南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全靠一个远程遥控器来控制我。你只要能抢到……”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因为谢棠正用看智障的眼神瞧着他,“电视遥控器丢了还能再配一个呢。陆建南是傻子吗?我把他遥控器抢走,他不知道再换一个?”


    顾凛:“……”


    她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谢棠说,“一不做二不休!抢遥控器治标不治本,我们干脆把他手脚都砍了,让他无法再用遥控设备!”


    顾凛:“?”


    他们俩究竟谁是恶鬼?


    谢棠没管目瞪口呆的顾凛,她已经陷入自己的行为艺术里难以自拔了。


    “不过这样未免血腥残暴一些,文明社会还是得讲文明树新风。”


    “那这样如何?”


    谢棠滔滔不绝道,“陆建南现在不是每天都要吃药输液吗?我们干脆注射兽药让他昏迷不醒,再趁机扒光他身上的衣服,用保鲜膜将他紧紧束缚在床上,只剩脑袋露在外面,这样他再也没办法用什么遥控器控制你。”


    说完她看向愣在原地的顾凛,用眼神催促他点评一下自己的计划。


    顾凛干巴巴地问,“你从哪里想到的方法?”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谢棠直言不讳,“外国惊悚犯罪片,《嗜血狂徒之海湾屠夫》。”


    顾凛:“……”


    那很嗜血了。


    第85章


    嗜血的谢棠提出来的嗜血方案其实具备一定可行性。


    只是它也具有地域局限性, 在陆建南当下居住的医院,他们不能这样做。


    一是东洲联邦的治安比外国惊悚犯罪片好太多,这里到处都有摄像头。


    二是医院是陆建南的天下,有数不清的眼睛同时在关注这位位高权重的副院长, 他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人发觉。


    在学校内部就没关系了, 这里是孤魂野鬼的领地, 监控随时可以“坏掉”,让一个活人人间蒸发这件事他们做出很多次了。


    订好计划后, 剩下的就是准备。


    东洲联邦的兽医归属于农学范畴,不归属医学。


    晶大医学院没有兽用麻醉剂,但顾凛可以调配出效果相当的东西。


    对此, 谢棠发出感叹,“你们医学生业务范围真广泛,既能医人、又能毒人、还能醉人。”


    顾凛目光灼灼地对她补充道, “还能嫁人。”


    谢棠被他逗笑了, 伸手沿着他的腰带抚摸他的细腰, “还能睡人,可怕得狠。”


    不知道是不是顾凛的错觉, 他记得谢棠一开始跟自己在一起时十分矜持,根本不似现在这般浪漫坦荡。


    这难道就是近朱者赤?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轻声提醒,“再让我休息五分钟就好。”


    闻言谢棠果断抽离,“我去健身房了,你想休息多久都行。”


    她也不是什么色中恶鬼,也知道情侣交公粮这事讲究一个可持续发展。


    顾凛舍不得她走,即将到来的战争让他内心不安稳,他抓住谢棠的手重新放在自己的身体上, 挽留道,“我不休息了。”


    谢棠被他的粘人劲逗笑了,“你不休息,我要休息。”


    顾凛还是不愿意放人,“我为你改造一间健身室,你别走好吗?”


    谢棠:“……”


    这小子是年糕吧?


    似乎看出来她的所思所想,顾凛进一步拉进双方距离,用绵软的语调轻唤她的名字,“谢棠。”


    谢棠是颜控,若是别人耽误她的计划安排,她肯定头也不回地走掉。


    但顾凛肤白貌美、身高腿长、人靓声甜,床上爱发烧、床下爱撒娇。


    雌鹰般的女人最终软化在他的糖衣炮弹之下。


    好吧,他想黏着那就黏着吧。


    谢棠下午回体院上课时,翻看起手机里的文件表。


    那是她请的私教参考她身体数据跟测试成绩为她量身优化的训练方案。


    体院学生太多,学校的教育资源平均到每个学生身上本来就少,再加上教师为了成绩会特别关照尖子生。


    谢棠这种中上游选手就没什么人在意。


    别看她成绩在全国顶尖体育学府内平平无奇,外形气质倒是一骑绝尘。


    她上室外课的时候,不少颜狗会装作不经意路过体育场,只为多看她几眼。


    晶城大学名气最大的人是金融系白雪公主,谢棠跟她走近以后,白雪公主不少流量都分到她身上,弄得她的知名度也随之大幅度提升,上室外课时来看她的学生明显比之前增加,且女生多于男生。


    这就引起了系里男同学的不满。


    谢棠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被雄竞上了。


    她坐在那里组间休息时,就感觉到有极具竞争意味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她听见有男的你一言、我一语地嘴她:


    “不过是长得好看一点的花瓶罢了!帅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那些看脸的小女人就是太肤浅!”


    “就是就是!找男朋友还得找为人踏实、会过日子的才行!她那种小白脸不过是银质蜡枪头罢了!”


    “她究竟有什么好的?我真不懂了!她的一头肌肯定没我大!她给不了她们幸福!”


    不光是谢棠觉得他们疯了,小王也觉得这几个男的脑袋有问题。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顶级运动员必然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


    因着田径这东西分男子跟女子,之前看谢棠不顺眼的都是跟她有赛事竞争关系的女选手,她们的重点在于无差别看不上比自己体育成绩差的人。


    但这群男的不一样,他们是从吸引女性的角度来跟她竞争。


    小王忍不住自己爆棚的吐槽欲,她心直口快道,“您几位有病吧?多新鲜呐!直女能参与到雄竞里?”


    “还有什么银质蜡枪头跟一头肌,有没有可能女人根本不长那没用玩意儿?”


    哪怕被人劈头盖脸怼了一顿,那几位恨谢棠的男人也没有服气,其中一位还在那里嘟嘟囔囔:“老子纯爷们,不跟你们这群伪娘计较!”


    谢棠:“?”


    对不起,她不是伪娘,她是真娘。


    她不想跟他们说话,她感觉他们是真疯了。


    这个时候,此前那些看她成绩不顺眼的女同学们站出来开麦了:


    “侬脑壳瓦特啦?乡毋宁是这样的。”


    “您几位这些话在体育馆说说就罢了,在别的地方说只会加剧其他人对体育生四肢发达、大脑萎缩的刻板印象。”


    “谈不上恋爱不受小姑娘欢迎就多多自省!到时候你们就会发现长得丑还想得美是你们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原因!”


    她们怼完人,其中一位转过身居高临下地对椅子上的谢棠说道,“以后你由姐罩着了。”


    这位正是此前嘴谢棠提高成绩的钱都是靠颜值争取来的那位女士。


    拿着背包往理论课教室赶路的时候,小王没忍住发出感慨,“缘分这东西还真是不讲道理,您跟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她发出酸溜溜的声音,“您女人缘真好,我都有点忮忌了。”


    谢棠抬手挽她的胳膊,“别忮忌,全世界我跟你最好。”


    这话成功拍在马屁上,让小王心里贼爽,偏偏还要故作镇定。


    她憋笑憋到嘴角歪起,转移话题道,“听说您最近改成跟二位千金去住酒店了,是医学院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谢棠当然没说江家人内部隐私,而是半真半假道,“嗯,那边最近闹鬼越来越严重了。”


    她打听道,“对于近期医学院发生的那些命案跟失踪案,你那位警视厅的表哥怎么说?”


    小王摆摆手,“甭提啦,扒皮案跟拔舌案都注定是悬案了。”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不过表哥说晶城各处灵异事件频发,上面已经派遣专案组去各地驱邪,晶大医学院就在名单上,只是它最近低调不少,所以处理的紧急性要往后面排。”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秋季对于晶大医学院里的所有鬼跟人都是多事之秋。


    谢棠闻言心里一动,准备晚上将这条消息亲口转告给顾凛,让他通知校内的孤魂野鬼多做准备。


    于谢棠而言,进入医学院是面对腥风血雨。


    于陆小柔而言,离开那里才到处大风大浪。


    自从知道肚子里血肉模糊的鬼婴是枕边人陆建南放进去的以后,她就恨不得亲手把那个老登给掐死。


    她上午离开后跑去金饰品店报复性买了一大堆首饰,下午才浑身冒金光地回到陆建南的病房。


    陆建南险些被她的土大款做派晃瞎眼睛,他指指点点训斥,“跟你说了多少次穿金戴银不是我们老钱该做的事!这些年你积累的那点审美怎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伤风败俗!你赶紧回家换一套翡翠首饰过来!”


    翡翠珠宝卖的是故事,这东西转手就要降价。


    金子这东西虽在近几年跟土大款三个字挂钩,却是妥妥是能直接在银行兑换钱的一般等价物。


    以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情况,只有贴在身上的钱能带给陆小柔心里安慰。


    陆小柔心里有一万根反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


    她离开的路上趁机去了趟银行,将这些东西都存进专属于她的个人保险柜里。


    回到家里后,她也没着急第一时间去三楼主卧衣帽间换首饰,而是跑去厕所把特工吊死妹给叫出来了。


    她交代道,“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你去弄坏别墅的电闸,我趁机去地下室转移首饰。”


    吊死妹没着急干活,而是眯起眼睛到处嗅闻。


    陆小柔不明白对方在厕所里闻个什么劲儿,但是碍于武力威慑,她也不敢问。


    片刻后吊死妹以平静的语气说出令陆小柔汗毛耸立的话语,她笃定道,“你家里有三只小鬼。”


    顾凛的人头就藏在家里,故而陆建南对自己家有着超乎寻常的监视欲。


    他有一部贴着防窥膜的备用机,24小时连接家里的监控器。


    别墅断电的刹那,陆建南的备用机就传来连续不断的震动音。


    哪怕知道陆小柔不知道顾凛的人头就在家里,他也唯恐被对方发现什么。


    他慌忙给对方打电话,心里想着她要是发现他的秘密,他会让小鬼们原地将她吃掉,甚至都不需要处理尸体。


    陆小柔接电话的速度比他预想中更快,陆建南第一时间劈头盖脸问道,“监控怎么坏了?家里进贼了?”


    “我也不知道,我已经联系物业上门维修了。”陆小柔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能让人轻而易举听出她的恐惧,“建南,我们房子里该不会进了歹徒吧?我现在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根本不敢出去。”


    陆建南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见自己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情况,这就说明陆小柔肚子里养的鬼婴跟别墅里散养的小鬼都没有问题。


    有它们在,陆建南就不担心顾凛的脑袋会被谁偷走。


    正逢医生查房,知道情况的陆建南也失了继续跟陆小柔问话的心思,果断结束通话。


    “他x的,夫妻几十年,这个老登都不会关心一下我的安危!我呸!”陆小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保险柜里的首饰全都往自己容量最大的那款奢侈品包包里塞。


    黄金密度大的很,陆小柔看向身侧以舌为绳将小鬼束缚好几圈的吊死妹,“迪奥特工,您待会儿替我托着包包,给我营造出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没问题。”吊死妹答应完,又看向自己舌头上三只瑟瑟发抖的小鬼,“它们该怎么处理?”


    吃掉会引起陆建南的警觉,不吃它们又会找机会跟陆建南告状。


    别墅里可是有座机,她们前脚离开,后脚这几位就能给陆建南打电话说明这一切。


    陆小柔脑子转了转,提议道,“你把它们吃了吧。”


    反正别墅电闸都莫名其妙坏掉了,再死几只小鬼也是人之常情。


    顷刻间,三只小鬼哭声响彻云霄。


    还好豪华独栋别墅隔音性好,不存在能听到他们隐私的邻居。


    三只小鬼哀求陆小柔不要让吊死妹吃它们,为此它们愿意说出它们知道的一切秘密。


    对此陆小柔不屑地撇撇嘴,“老实说自从知道鬼物存在后,我就开始相信世间有因果报应这一说。以我贪生怕死的性格,哪怕你们说完秘密,为了永绝后患我也要干掉你们。”


    “你们要是带着对我的怨恨死去,我后半辈子必然要遭受食言的恶果。所以你们别说,我也不想听。”


    她弹了弹美甲里不存在的灰尘,对吊死妹轻描淡写道,“开餐吧。”


    她话音落地,吊死妹的舌头顷刻之间密密麻麻地竖起刺入魂体的倒刺来。


    随着三只小鬼的魂体被吸食得愈发干瘪,现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小,最终它们化作三张轻薄如纸张的薄片,被吊死妹摞在一起弄成三折腾送进嘴里嚼碎了。


    吃完她对陆小柔发出赞美,“你胆子好大,看到这个场面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说完好一阵也不见陆小柔吭声,直到她的手机铃声、座机铃声、门铃声叠加在一起响起,她也没有丝毫反应。


    吊死妹这会儿后知后觉感应到不对劲了,她上前轻轻一碰,下一刻陆小柔整具躯体就睁着眼睛直勾勾地晕倒在地,而她的灵魂还直勾勾地站在原地。


    吊死妹:“……”


    原来陆小柔不是胆子大,而是看似人还在原地,实则走了有一会儿了。


    “嘿!你还在线吗?”吊死妹抬手在陆小柔的魂体面前晃了晃,将她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


    清醒过来的陆小柔低头看看地上的身体,又抬手摸摸自己半透明的魂体,头一歪晕倒在地,灵魂恰巧跟没用的肉[]体叠加在一起。


    见她灵魂归位,吊死妹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原地,脑子里快速回忆起自己看到的那些动漫跟影视剧里碰见类似的场景时,主角们如何处理案发现场。


    吊死妹在这边呆立原地冥思苦想,那边医院内的陆建南躺在病床气若游丝。


    三只小鬼惨死,他这个养鬼人遭到了反噬。


    海量的鲜血从他的七窍流出,哪怕眼前一阵阵发黑,陆建南也坚持让护士给他注射肾上腺素强行撑着残躯给陆小柔跟鬼师同时打电话。


    鬼师那里,他只留下一句别墅出事速来就挂了。


    陆小柔那边则是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要不是身体大出血离不开急救室,陆建南恨不得亲自回家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他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等待那通迟迟不被接听的电话。


    见到这一幕的医生护士险些被这份夫妻之间感人肺腑的爱情弄得泪洒现场,他们纷纷劝慰道:


    “院长!我们都知道您放心不下夫人!但是您也不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啊!”


    “院长!求您保重身体!身体是您跟夫人爱情的本钱啊!”


    “院长!您不必担心夫人!她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陆建南这会儿只剩肾上腺素吊着神智,他怒吼道,“闭嘴!”


    他都恨死陆小柔了,他不明白怎么那个女人回家换个首饰就能搞出这种事情来!


    结果他这一声怒吼,反而让大家嗑这对邪门cp嗑得更加厉害,“呜呜呜,向来温文尔雅的院长为了院长夫人第一次失态!嗑死我了!明天我们医院公众号就写这个!”


    陆建南真的想大吼一声让他们别再嗑了,可是又怕自己的意思再次被歪曲。


    他就只能这样一边忍受失血过多带来的生命时断时续的频繁掉线感,一边忍耐怒火中烧造成的强烈眩晕感,同时还要忍受血压飙升引发的太阳穴针扎般的剧烈跳痛。


    一切的一切都是要确定别墅的情况,是否有人转移顾凛的头颅。


    刚刚鬼师说他在异地出差一时来不了现场,陆建南只能派自己没什么脑子但是忠心耿耿的亲信宋清流前往现场。


    他发誓,等他能行动的第一时间,就亲自去现场将那头颅转移!


    别墅内的电话铃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


    吊死妹托起陆小柔,先是拿着包包对着她脑袋后面又来上一下,将她从仰躺变成趴卧,再将里面的财物做出不小心撒了一地状,最后重新附身到陆小柔的体内。


    不久后伴随着刺耳的警笛轰鸣声,一群真枪实弹的联邦探员进入案发现场。


    昏迷不醒的陆小柔当即被送去医院急救。


    当天报警的是物业管家,理由是合理怀疑有人故意破坏别墅供电系统,非法入侵民宅绑架豪门贵妇。


    当天撤案的是业主陆建南,当探员们闯入别墅接通陆小柔的手机来电时,他就以自己老婆有精神类疾病人格分裂症,一切都是她其他人格弄出来的误会为理由撤案。


    全晶城都知道陆建南的老婆有精神类疾病。


    至于是前妻还是现任没得所谓,反正都是他老婆。


    受害者家属放弃追究,联邦警探也就没有理由继续深究。


    于是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来,又匆匆忙忙的走。


    等到最后陆建南委托物业维修电闸的同时暂时看管房子,并且确定宋清流已经在赶过去的路上以后,终于支撑不住的他于急救室内彻底陷入昏迷。


    第86章


    陆建南醒来第一件事戴着氧气面罩声细如蚊地问身边的护士, “我昏迷期间这里有闹鬼吗?”


    护士惊喜道,“院长放心!夫人没事!”


    似乎是完全没料到双方给出的提问跟回答能如此南辕北辙,两人说完话便大眼瞪小眼起来。


    又过了半响,护士这次干巴巴地回答, “没有闹鬼。”


    院长果然是失血过多伤到脑子了, 居然在医院提起这类怪力乱神的话题。


    他们这行就是跟阎王爷抢命的, 比起闹鬼,这里更闹人。


    陆建南才不管对方怎么想, 反正他闻言是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里没闹鬼意味着顾凛的人头应该还在别墅里藏着,否则以逆子那个嗜血的脾性,他早该出现在这里将他干掉了。


    陆建南一心多用, 他脑子里想着事,身体虚弱地躺靠在病床上,嘴上则回答起匆匆赶到现场的医生们关于自己身体情况的相关问题。


    在实习生江弯弯将一切记录在案后, 他被人推着去做各项身体检查。


    自从谢棠妻夫跟陆小柔母子结盟, 江弯弯就重新做回陆昭野的军师, 双方合同的具体条款跟结盟原因自然也选择性地让她知道。


    眼下江弯弯虽然不清楚别墅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选择帮助盟友, 第一时间将陆建南醒来的消息用手机传递给陆小柔本人。


    “烦死了,真是好人不长寿, 祸害遗千年。他怎么不替好人死了?”陆小柔看到这条噩耗,心脏也随之越跳越快。


    她知道这代表不久后陆建南本人就将莅临她的病房,询问昨天事故发生时的具体细节。


    护士还在室内,为了避免被发现异常,吊死妹就贴在陆小柔耳边用气音说话,“没关系,你就按照我事先安排好的剧本走。”


    这会儿陆小柔也没有别的招能用, 唯有死马当作活马医。


    她又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后,坐在轮椅上的陆建南这才被人推进病房。


    陆小柔见状顿时露出三分震惊、三分愤怒、四分担心的影后级表情扇形图。


    影后她不仅神态到位,动作戏也是一流。


    只见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要往地上走,“老公!你这是怎么了?”


    护士见针管都要被她的剧烈动作拽出来了,吓得连忙拦住她,“夫人!您还在输液!”


    “你别管我!”陆小柔一把将她推开,拖鞋都不穿,自己手拿着吊瓶往陆建南身边赶,“天呐老公!你怎么突然坐轮椅了?是听见我遇袭所以关心则乱不小心摔断了腿吗?”


    陆小柔这一路能干掉小四五六七跟原配上位成为新的正房,少不了出神入化的演技加持。


    她这大戏一开场,还没等陆建南开口呢,推他过来的江弯弯先抬手擦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棒读道,“天呐!我有生之间居然能见到如此感人肺腑的爱情!这辈子值了!”


    江弯弯是江家千金,最近陆建南这里风雨飘摇,他让她来给自己推轮椅也是在提醒江家不要忘了自己这位准亲家。


    否则这医院里愿意给他推轮椅的人能从这里排到鹰国,才轮不到区区一个没关系的实习生上场。


    要不是陆建南惦记让自己给江家人留下一个痴情的印象,他真想让眼前这个小姑娘滚出去,不要在这里拱火添乱。


    然而在众人面前,被痴情牌坊束缚住的陆建南他只能强颜欢笑着继续撒工业糖精,“我腿没断,只是之前太担心你从而气急攻心吐了好几升血,目前身体比较虚弱罢了。”


    他这话说完,刚想追问陆小柔事故现场情况,结果江弯弯又开口将他的节奏打断,“天呐夫人!您手背输液外渗了!”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陆小柔的手背,只见原本固定输液针的地方隆起好大一个鼓包。


    在场的人都是医学专业毕业,一看就知道那是陆小柔刚刚忙着跑下床时动作太大,输液针不小心从她的静脉血管扎到皮下组织导致的组织肿胀。


    这就成为陆小柔对陆建南情根深种的证据了。


    这不是双向奔赴的爱情还能是什么?


    嗑到了!他们嗑到了!


    一时间房间内到处都洋溢着夸赞陆氏夫妻伉俪情深的语句。


    陆建南也没法当着大家的面对陆小柔说什么狠话,只能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假笑着让现场其他人都出去等着,他要跟夫人二人世界。


    待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后,陆建南本来就头疼,刚刚又被江弯弯跟陆小柔的突发情况打断了好几次思路,现在脑子里面乱得厉害。


    见陆小柔又要从病床上跑下来关心自己,他烦躁地摆摆手,“你躺着吧,我是想问问昨天事发时你的所见所闻。”


    闻言陆小柔抬手摸着后颈的肿块,茫然又无辜地说道,“我只记得我当时被吓得躲到房间里藏着,结果有什么东西从背后狠狠给了我脑袋一下,再睁眼时我就在这里了。”


    吊死妹给的剧本是新手歹徒去她家里抢劫,把她砸晕以后对方以为弄出了人命,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钱都不要就当场逃窜。


    当然,这些是她站在凶手角度预设的背景,作为受害者的陆小柔不需要知道这些,她只需要记住她进门就晕倒、晕倒以后一问三不知就行。


    哪怕陆建南对她的话疑点重重又能如何,整座别墅的监控都坏掉了,故事编得再离谱也根本无从对症。


    陆建南这会儿越想越头疼,干脆不继续浪费时间在这个上面,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陆小柔肚子里的鬼婴是陆建南特意放进去的。


    之前两人匆匆见了一面他没细看就打发她回家换首饰,这次两人面对面近距离接触,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说起来两人挨得如此接近,他又在脑内向鬼婴发出了强烈的采补信号,可陆小柔的脸色也并没有如往常那般迅速苍白下去,他待在她身侧也没有感应到被滋补的气场。


    见他突然伸手要去触碰自己的小腹,陆小柔吓得连忙往后躲,“老公你现在虚弱得面若金纸,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行房吗?”


    真是受不了!这女人怎么黑的白的统统都想成黄的?


    急着让鬼婴帮忙采阴补阳的陆建南顿时被她气得额头青筋直跳,那种太阳穴针扎般跳痛的血压飙升感又来了。


    他努力压抑住自己的脾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如往日般儒雅斯文,“我只是觉得你小腹好像瘦了,想要亲手确认一下而已,你不要多想。”


    这次他再伸过手去,陆小柔没有理由再躲开。


    当陆建南苍白的手掌隔着病号服覆盖其上,他没有感受到掌心下那团熟悉的血肉。


    他慢条斯理地撩起眼皮,眨也不眨地盯向对面的陆小柔。


    对于陆建南突然的冷脸,陆小柔十分茫然无措,“老公,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又想要了吗?”


    陆建南没搭她的yellow腔,只是继续用锐利的目光紧盯她那张看似无辜的小脸,试图从她的微表情里找出她是否对自己有所隐瞒的论证。


    原来真实情况是不仅他的别墅被人非法入侵、留在别墅的三只小鬼被人杀死,居然连他留在陆小柔肚子里采阴补阳的鬼婴也不知所踪了!


    现在的情况对他太不利,他必须尽快做安排。


    他要亲自去别墅把装着顾凛人头的保险箱拿过来。


    只有把它放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才能安心。


    陆建南按动呼叫铃,让赶来的江弯弯把他送回病房。


    将房间里的闲杂人等再次清退出去后,他给鬼师打了电话,“现在不仅三只小鬼死亡,鬼婴也不知所踪!我怀疑有人要对我暗下毒手!你必须立刻回到我身边保护我!”


    鬼师头疼,“陆先生,不是我不想回去。是我正在东南亚办事,我们年末要去高手云集的医学院驱邪,那又不是小打小闹!我为此要做出充足准备的呀!”


    当下摆在陆建南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让鬼师尽快回归,这样他的人身安全能得到保证,但代价是年末驱邪活动90%要失败;另一条则与之相反,他陆建南要过一段提心吊胆的日子,但年末将学校内部邪祟一次性扫清的概率大大增加。


    陆建南向来是一个贪婪的人,他选择全都要,他说,“你可以介绍靠谱的术士代替你一段时间。”


    鬼师能跟陆建南合作多年,两人性格上可谓是臭味相投。


    同行是冤家,鬼师当然不可能介绍高手给陆建南,否则他以后的生意都要被对方抢了去。


    思来想去,鬼师将比他逊色不少的好兄弟介绍给陆建南。


    这位兄弟在圈子里名气很大,这完美符合陆建南沽名钓誉的性格特点。


    但是兄弟他实力很菜,这又完美符合鬼师追求的用绿叶反衬自己这朵鲜花之不可替代性的要求。


    这位兄弟最早要当天晚上9点赶到医院。


    现在才是上午,对陆建南而言每一秒钟都度日如年。


    他躺在病床上,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去思索到底是有谁要害自己,顾凛的人头又是否如他所推测还安稳地藏在别墅里?


    又或者那只杂种只是觉得医院下手不方便,所以守株待兔藏在别墅里,等他回家时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


    在新的帮手鬼师2号到达之前,他是不敢一个人去别墅冒险。


    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强迫症跟疑心病,这件事情不确定下来他的精神就常期处于高度紧绷,一紧张血压就上来让他太阳穴刺痛。


    陆建南现在全身都是病,作为医生他知道癌症最不能焦虑,但他现在就处于极度焦虑的情绪中!


    辗转反侧之下,躺在床上的陆建南用毫无血色的手点燃半支引魂香,当咒文念诵结束,身穿白大褂的狐狸头邪祟出现在房间内。


    在顾凛开口问他叫他来干什么之前,陆建南先对他按下了遥控器上的电击键。


    鉴于这小子向来会装模作样,陆建南带给他的电击比以往强度更加猛烈。


    从他到场,到他被电得在屋子里发疯,掀翻了面前所有阻碍他的东西,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死命掐住他的脖颈,陆建南的双眼全程都盯着他的面部表情,以此确认他是否在演戏勾引自己上钩。


    在父子俩其中一个因窒息,另一个因人头被狠厉电击双双去世前,引魂香烧到末端,随着最后一缕烟雾消散,面目扭曲狰狞的邪祟也随之原地消散。


    直到最后也没有医护人员敢进来看看这噼啪乱响的室内发生了什么。


    毕竟陆建南生病以后脾气暴躁喜欢乱砸东西的怪癖全医院都一清二楚,而且也没有人敢在人家发泄期间不请自来,触副院长的霉头。


    还是陆建南主动按下呼叫铃,大家才一窝蜂冲进室内。


    看见眼前的一幕后,他们都惊呆了:


    “院长您怎么把自己脖子掐肿了?”


    “那里有您的病灶啊!您再后悔对夫人恶语相向也不该掐您自己的病灶做惩罚啊!”


    “这就是晶大第一深情吗?他真的,我哭死!”


    曾经陆建南常常暗示负责撰写公众号的下属要多多对外塑造他的宠妻人设。


    现在他有点后悔了,这群人只顾着在那里嗑邪门cp!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


    别再嗑了!求求了!看不出来他呼吸困难濒临窒息了吗?快点上氧气啊!


    当天晚上9点,鬼师2号如约而至。


    晚上10点,他护送陆建南来到别墅,取走一个被红布包裹的箱子。


    回程的路上陆建南抱着箱子与他说道,“你朋友放在陆小柔身上的鬼婴不见了,你那里有没有可以替代它用来采阴补阳的东西。”


    鬼师2号说,“包有的兄弟,包有的。”


    晚上11点11分,男厕内多了一具用鞋带上吊的尸体。


    特工吊死妹说,“包死的兄弟,包死的。”


    晚上11点12分,谢棠踏入那间熟悉的校医处。


    顾凛并没有在大厅的办公桌那里。


    随着她拧开爱巢的房门,黑漆漆的室内映出一条被光芒照亮的窄线。


    床上的被子下面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顾凛的声音随之虚弱地响起,“谢棠?”


    “是我。”谢棠一边应声一边抬脚走进去。


    往常狐狸在房间里会亮着灯等她回来,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起来好像是生了病,整只鬼蔫头耷脑的。


    她宁可这是顾凛跟自己新编的剧本,也不希望他真的身体不舒服。


    “我今天状态不好……”被子下面的狐狸将露在外面的狐狸尾巴全都收进去,小声哀求道,“你明天再来找我好吗?”


    谢棠继续往床边走,“我可以喂给你阳气。”


    不是她不分场合跟时机的好色,而是阳气这东西对鬼物来说是大补,能帮助他快速恢复健康。


    顾凛攥着一团被子朝远离她的方向蠕动着,抗拒道,“你走吧,我今天真的不舒服。”


    “我不是要跟你做,你这里有针管,可以抽我的血。”谢棠快步走到床边攥住被子的一角,温声安抚他的情绪,“顾凛,我们是恋人,你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说出来,我们共同解决好吗?”


    平时都是他黏人,关键时刻却换成她黏着他不放了。


    “我不要你的血,”顾凛四只爪子紧紧抓着被子,只能崩溃地说出实话,“我现在不好看,我不想被你看到。”


    “你是医生,讳疾忌医是什么后果还需要我教给你?”谢棠没有继续拽他的被子,而是起身去衣柜里拿出一床更大的毛毯将顾凛连被子带鬼一起罩住,再裹起来抱在怀里。


    这个时候她察觉到不对劲了。


    因为她怀里的形状根本不像是人。


    被她这样抱住后,顾凛九条尾巴从缝隙里垂下来,看起来长度居然超过他躯干的三分之二。


    要知道顾凛比净身高178.8cm的谢棠还要高一截,他从头到脚的距离不该这样短。


    谢棠突然意识到顾凛为什么不愿意让她看自己了,她推测此刻被他藏起来的躯干也极有可能是兽形。


    而且从他的拼接款尾巴来看,他的躯体多半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状态。


    被谢棠抱住以后,顾凛就宛如武侠小说里被点穴的人,直勾勾地杵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谢棠抱了他一会儿,恍恍惚惚感觉自己像是在抱一只死狗。


    “……”


    不行,这样的想法太危险了。


    她不该狗塑自己的男朋友。


    死狗(×),死狐(??)。


    他们就这样无言静坐一阵,谢棠主动抬手隔着一层毯子跟被子,摸在大概是顾凛脑袋的位置。


    她摸第一下时,顾凛的尾巴齐齐瑟缩着回到被子里。


    而后第二下、第三下,随着抚摸次数增加,他的尾巴们又逐渐被放出来,并且开始随着她的抚摸在空气中欢快地摇曳。


    犬科动物是这样的,哪怕只露出来一截尾巴也能让人类知道它们此刻的心情。


    一开始那些尾巴只是在空气中摇摇摆摆,后来顾凛被谢棠摸头摸爽了,有几条尾巴开始不老实地缠在她的小腿跟胳膊上。


    房间内一直没开灯,这会儿距离近了,谢棠才借着门缝里透过来的微光看见狐狸毛毛上那黑黢黢仿佛被电击的痕迹。


    她沉声道,“你受伤了。”


    她话音刚落,顾凛就顿觉不妙,吓得毛毛全部炸起来。


    果然下一秒谢棠就开始扒他身上裹着的被子跟毯子,不愿意跟她面对面的顾凛努力挽留也无济于事。


    两人斗法期间他锋利的狐狸爪子直接抓破了被单,弄得房间内到处都是飘飘洒洒的鹅绒,落在谢棠头上仿佛沾了雪一般。


    眼看着遮蔽物不复存在,顾凛宛如一只灵活的大耗子,猛地从谢棠腿上蹦下朝着敞开的门缝,往屋子外面窜。


    狐狸这个物种短途冲刺速度可达50公里每小时,跟市区内快速行驶的小汽车一样,人类顶级短跑运动员最佳成绩换算一下也只有36公里每小时,远远比不上它。


    但顾凛毕竟生而为人,哪怕现在坐了鬼,他也不习惯用狐狸的四只爪子进行奔跑。


    他跑起来四只腿各顾各的,跑的乱七八糟,一不小心脚底打滑还摔了一个底朝天,整只狐狸瞬间翻滚跳跃着往墙上撞。


    多亏谢棠及时冲过去抓着他的尾巴将他倒拎起来,这才避免他头破血流的下场。


    将它拎起来以后,谢棠看见了他从头到脚红色跟白色不规则拼接的痕迹,也将他躯干上一块块被电成焦炭状的伤口尽收眼底。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原型。


    毕竟是毛茸茸,再诡异也比虫子好接受一点。


    好奇怪,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虫子?


    谢棠甩甩头,将胡思乱想甩出自己的脑子。


    接着她低头跟拼夕夕版狐狸大眼瞪小眼一阵,目光就很自然地上移到他尾巴与肚皮之间的部位。


    她喃喃低语,“……看起来确实是公狐狸。”


    “你在看哪里?这是重点吗?”顾凛的嘴筒子发出崩溃的声音,尾巴连忙盖住被格外关照的那里。


    谢棠思索片刻,又歪着头开始数,“1对、2对、3对……”


    意识到她在数什么的顾凛瞬间炸毛,用尾巴遮掩住自己更多的躯体。


    顾凛很崩溃,公狐狸躯体有哺乳动物遗留结构他能有什么办法?


    让他更崩溃的是谢棠接下来的话,“生完孩子,你那4对能用于给孩子喂奶吗?”


    顾凛立刻想反驳这当然不可以,但是他转念一想作为男鬼他不仅能怀孕还能失禁,说不定还真有奶孩子功能。


    他的注意力就这样被谢棠带偏好一会儿,这才突然反正过来——他丑陋的一面已经被谢棠这个颜控尽收眼底。


    第87章


    顾凛仔细瞧着谢棠的脸, 试图从这位重度颜控脸上找出被他糟糕外形恶心到的证据。


    但是他没能成功。


    因为跟他不美丽的外形比起来,谢棠看起来似乎更在意他是否能给孩子喂奶。


    “……”


    她这样就显得之前那个深陷颜值焦虑的他很傻很呆。


    不对,重度颜控不该是她这样的反应。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这么丑,说不定她刚刚只是被他丑到胡言乱语罢了, 并没有不嫌弃他的意思。


    想到这里, 顾凛试探性地用陈述口吻说道,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如果谢棠没反驳,而是选择转移话题, 那她一定还是嫌弃他。


    结果确实如他所料,谢棠她选择顾左右而言他了。


    只是事情又跟他原本的设想存在微妙的偏差,因为谢棠她说的是, “所以要补阳气吗?”


    给谁补阳气?他这只被人工拼凑的、身上毛毛还被电出斑秃效果的丑陋狐狸吗?


    顾凛跟她面面相觑好一阵,确定她不是在开完笑以后,他懵了。


    他目瞪口呆地问道, “补、补阳气?秃毛狐狸你也可以下嘴吗?”


    “?”谢棠十分无语, “姐妹, 我是说我抽血给你。”


    不然呢?她要跟狐狸接吻吗?


    这是什么危险的想法?她是那种人吗?


    她承认她平时玩的确实变态一点,但绝对没有异食癖啊!


    “我不要你的血。”意识到她的言下之意后, 顾凛不好意思地用爪子上的肉垫推拒她,“姐姐, 你不要为了我伤害你自己。”


    谢棠一松手,他便在空中灵活翻身四爪着地,模样全然不似刚开始那般笨手笨脚,看起来竟真有几分肉食动物的矫健。


    她没理会他的拒绝,转身走去校医处办公室翻找起抽血的工具。


    她每走一步狐狸都在她脚下穿行,试图用身体阻拦她前进,他焦急地劝说道, “谢棠,你不要这样。”


    这话之前两人贴贴的时候他也总说,她常常选择性耳聋。


    谢棠人高腿长,在狐狸使绊子的前提下也能稳步前行。


    按照顾凛平时跟她透露的内幕,在邪祟吸收足够的阳气后,它们会变得越来越强,甚至能达到刀枪不入的程度。


    以她平时给顾凛喂阳气的频率,那位加害者能把他弄成这副狼狈模样,对方实力一定不可小觑。


    打团时队伍里没有顾凛这个强力输出可不行,现在不是她珍惜阳气的时候。


    谢棠拆了一个密封针筒,笨手笨脚将其组装好以后,拿着这个东西对着自己的胳膊迟迟难以下手。


    最后在顾凛嘤嘤的劝说里,她叹了口气随手将针管扔进垃圾桶里。


    顾凛还以为她这是彻底放弃,他坐在谢棠脚边用斑秃的狐狸头蹭她的腿,“回去睡觉吧,我不需要你的阳气,我休息几天便好。”


    谢棠低头看看脚边的狐狸,又看看他身上的秃毛,再闻闻空气里隐约的焦糊味道。


    她又去诊疗室翻山倒海,找出了密封好的替换刀片。


    顾凛看着心头一紧,狐狸的嘤嘤叫声中夹杂着他焦急的劝诫,“谢棠!你把它放下!”


    见谢棠不理他,他还跳起来要去抢。


    谢棠眼疾手快抓住他的尾巴将他整只狐狸以头朝下的姿态拎起来,他急得想要挥舞爪子去挠人,但是狐狸胳膊可远远比不上谢棠的臂展。


    他急得对坐在脑洞哥身上的鬼婴发号施令,“你愣着干嘛?快点来帮我!”


    顾凛这会儿变换了形态,身上的气场却没变,鬼婴闻着味就能猜出来他是哪位。


    也正是因为如此,它就更不敢搭手了。


    它虽然没上过学,但它不是傻子。


    死物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它知道他们之间谢棠是地位高的那一个,它才不要为了恐怖大狐狸招惹她不开心。


    鬼婴悄悄纵身一跃,消失在脑洞哥头骨的位置。


    本来忙着看热闹的脑洞哥顿时白眼一翻,陷入到另一场无止尽的噩梦之中。


    没有鬼婴的阻拦,谢棠便顺利地拿着刀片回归她跟顾凛的爱巢。


    她一边往餐桌的方向走,一边言简意赅地吩咐顾凛,“去关门。”


    顾凛向来乖巧听话,她话音还没落地,他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回到房门那里跳起来去锁门。


    只是他才刚刚将门锁好,他的鼻腔内就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


    他回头就看见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谢棠坐在椅子上,有鲜红的血液自她的手背蜿蜒而下,在地面流淌出小小的血泊。


    顾凛急得连忙跑过去查看她的伤口,在看清她手背处清晰的刀口后,他连忙说,“我这就去拿东西给你包扎伤口!”


    谢棠在他转身时中气十足地将他喊住,“回来,不然这血就白流了。”


    见他一时间不肯动,谢棠叹气,“别在这个时候犯恋爱脑,你快些好起来我们才有更多胜算。顾凛,你过来。”


    顾凛耷拉着尾巴跟耳朵垂头丧气地走回来,灵巧地站起身将两只前爪搭在她的腿上,一边用金灿灿的眸子流着眼泪,一边用潮湿柔软的舌头舔舐起谢棠流血的手背。


    明明她才是割肉喂男鬼的恋爱脑,是好心肠过头的傻姑娘,她还总说他才是为爱失智的那一个。


    他爱情的浓度根本比不了她对自己的半分。


    顾凛越想越难过,狐狸毛都被他哭湿了。


    等到谢棠的伤口不再流血,见她拿起刀片作势还要再割一刀,刚才的疏忽他不会再犯第二次。


    顾凛霎时间用爪子一把将那把讨厌的刀片拍开,接着四爪并用跑到冰箱那里跳起来叼回一瓶红色的饮料。


    狐狸将其放在谢棠的腿上,用嘴筒拱着她的掌心,眼巴巴地对她说,“这里面有我的血,很补。”


    原来她之所以整日跟鬼物厮混还不会日渐憔悴,都是他在背后用血肉供养。


    谢棠垂眸看着狐狸的眼睛,发现他那下方的毛毛湿漉漉的,她用指腹抚摸着那被泪水打湿的毛发,温声道,“血已经不流了,你不要再哭了。”


    她故意用轻松的口吻逗他,“你看,我们现在也算真正意义上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他一直偷偷给谢棠做药酒,打的也是这个心思。


    但他不想让谢棠受伤,他只希望自己被谢棠吃进去供养她的身体,不想让她用血肉供养他自己。


    谢棠做出这样的牺牲,他不能让她的鲜血白费。


    狐狸蔫头耷脑地趴在地上,半死不活地伸出舌头去舔舐地上逐渐干涸的血迹。


    谢棠连忙抓住他命运的后脖颈,将狐狸上半身从地上拎起来,“掉地上的东西太脏,别吃了。你要补阳气,我再给你弄新的。”


    “不行。”顾凛努力伸出舌头继续舔舐地上的东西,他说,“你给我的东西永远不会脏,不论它掉在哪里我都要统统吃进肚子里。”


    谢棠真是跟他没招了,她手一松,拼夕夕狐狸就趴坐在地板上舔来舔去。


    他进食的时候,谢棠手背上刚刚被他舔过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她问地上的狐狸,“方便跟我讲讲你受伤的过程以及那位对手的身份吗?”


    狐狸僵硬了一会儿,旋即抬起长出一层绒毛的斑秃脑袋看向她,见她很是坚定的样子,于是又低头趴回地上去,眼神看起来很有几分心虚。


    顾凛做人的时候表情不多,做狐狸的时候小表情倒是一大堆。


    谢棠没养过宠物狐狸,不过顾凛这一举一动真的跟她养过的狗狗没什么两样。


    每次它闯祸时都会是这副小心翼翼唯恐挨揍的模样。


    顾凛又心虚地看她几眼,接着低声细语道,“伤害我的人是陆建南,他手里有我的人头跟电击遥控器,点击就能电我的头。”


    谢棠真的很想掀开顾凛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着的东西是不是水。


    原来顾凛此前一直遮遮掩掩的内容居然是这个,那个遥控器之所以能操控他,原因都在于它能直接电击他的人头。


    为什么如此重要的消息,他现在才说。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身上散发的气场威慑到,顾凛收回在地板上舔来舔去的舌头,趴在地上摊开成一张杂毛狐饼,都不敢抬头再看她一眼。


    “继续吃,快点吃。”他感到有炙热的手掌落在他的头上,轻轻抚摸他的毛发,她咬牙切齿地说,“人头的事情我们吃完了好好谈。”


    顾凛不敢吱声,狐狸耳朵一直呈现飞机耳的形状,始终支楞不起来。


    等到狐狸吃完饭,她手背上的伤口也已经完全愈合。


    喝了几口补剂后,她感觉体内流血的debuff减轻不少。


    谢棠单手将狐狸从地上拎到自己的腿上来,双手捏着他脸颊两侧的毛毛,皮笑肉不笑说道,“来吧,讲讲你的人头。”


    顾凛瑟缩道,“嗯……我的人头里有我的人脑。”


    谢棠:“?”


    谁的人头里没有人脑?


    她问的是这个吗?


    感受到自己脸颊处拉扯皮毛的力度逐渐增大,顾凛耷拉着尾巴小声补充,“我的人头被鬼师动过手脚,能感知到疼痛。它被藏在陆建南手里用来操控我,等到它被毁灭的那天,我也会身死道消。”


    “这些年我没能亲手干掉陆建南,跟这一点脱不开关系。”


    听见顾凛说他身死道消的时候,谢棠明显呼吸一窒。


    嗅到她身上散发的不安味道,顾凛伸出细长的舌头□□她的手指安抚道,“别担心,他舍不得杀我,我是他巩固陆家基业的传家宝。”


    陆建南的贪欲无穷无尽,他不仅自己达成族谱单开一页成就,他还要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各个飞黄腾达将陆氏发展成新的门阀世家,陆一世、二世、三世……乃至万世无穷。


    而顾凛就是他亲手制作出的守护这一门一族的祖传工具魂。


    明白其中的关键后,谢棠摸着他头上新长出来的毛毛低语道,“可是我们要毁了他的基业,你确定他不会狗急跳墙吗?”


    顾凛不确定。


    谢棠见他又露出心虚的模样,就知道他没说出口的答案了。


    她掐他的脸颊毛,“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可以让陆小柔跟吊死妹趁机在陆建南常住的别墅里找一找。”


    顾凛自知理亏,不敢吭声。


    但是他不责怪当时做出选择的自己。


    因为那个人头真的很丑。


    他不想让谢棠看见。


    是谢棠见到他秃毛狐狸模样还没有嫌弃他以后,他才愿意说出这件事。


    嘿嘿,这次虽然他差点死在陆建南手下,但是他因祸得福知道谢棠有多爱他呢。


    她爱他爱到都不嫌弃他是秃毛拼夕夕狐狸呢。


    嘿嘿。


    顾凛越想越开心,原本耷拉的狐狸尾巴也随之美滋滋地摇曳起来。


    他尾巴多,尾巴颜色也多,摇曳起来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想不注意到都难。


    谢棠弹了他的脑壳一下,用食指指向他狭长的嘴筒子,恨铁不成钢道,“你在高兴什么?给我严肃一点。”


    顾凛说话声音清清冷冷,“谢棠,我很严肃。”


    若不是谢棠又看见他心虚的飞机耳跟他背后摇得跟螺旋桨没两样的大尾巴,她都要信了他的邪。


    谢棠正要跟他说些什么,忽然室内凭空而起一缕青烟,顾凛的身形也随之越来越淡。


    在他即将完全消散的那一刻,他给谢棠留下两个字,“医院!”


    跟在谢棠这里委屈可怜如小狗不同,被陆建南用引魂香召唤登场的顾凛身材庞大无比,几乎塞满陆建南病房。


    畸形的猛兽对病床上的陆建南呲出獠牙,“你又要干什么?”


    顾凛一般都是人形过来,兽形说明今天他对逆子的电击对他造成不小伤害。


    面对眼前形状可怖的庞然大物,陆建南咽咽口水强压住人类刻在dna里那份对于巨物的恐惧。


    他没敢说自己找的鬼师2号意外死亡,他怕死怕的要命才让顾凛过来给他看家护院。


    他只是故作镇定地发号施令,“我怀疑这医院有鬼想索我的命,你去把这里徘徊的孤魂野鬼全杀了。”


    顾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黄橙橙的灯笼一样大的眼眸眯成弯月的形状,“你说什么?”


    陆建南不耐烦道,“我让你把这间医院的孤魂野鬼一个个杀掉,你听不懂人话吗?”


    这里是医院,鬼魂相比于其他场所只多不少。


    且这里的孤魂野鬼一般都是世间枉死之人,这才徘徊此地久久不散。


    顾凛唇角扬起,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杀无辜的冤魂要承担报应,你要在三恶道之一的地狱道承受无休无止的酷刑,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陆建南瞬间就怂了,他缩缩脖颈,“那就只杀掉手里有人命的那些。”


    是陆建南点燃引魂香将顾凛召来此地,顾凛本鬼不能距离引魂香太远。


    女寝宿舍顾凛可以肆意穿行,但医院住院部的面积可绝非一个1号楼宿舍能比拟。


    所以陆建南根本不担心顾凛能找到顾晚晴的病房去,它就不在魂香的作用范围里。


    顾凛活动筋骨走出陆建南的病房。


    他正缺营养物质来补充身体,这医院里的恶鬼就刚好可以用来塞塞牙缝。


    接下来就是饱餐时刻。


    谢棠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后半夜。


    她没有去找顾凛的位置,而是直接询问江弯弯,“陆建南住在哪间病房?顾凛忽然被他叫过来,迟迟没有回家。”


    有陆昭野加盟后,她们私下在医院见面也不怕被陆建南知道,这个位高权重的太子爷会帮他们处理监控录像的事情……


    两人过去的一路上,江弯弯分析道,“今晚11点多,厕所里死了一个上吊的陌生人,他不是这里的患者,似乎是千里迢迢跑过来上吊的。我觉得这事儿很可疑,多半跟陆建南有关系。”


    听见“上吊”这俩字,谢棠果断更改寻找目标,“我们先不去陆建南那里,改成去陆小柔那边。”


    到了地方谢棠直接开门见山对吊死妹问道,“今晚厕所里吊死的人你认识吗?”


    “认识。他是陆建南派来谋害夫人的鬼师,不是之前跟我交手那位,而是一个新人。这人手上沾满孩童的鲜血,被我直接干掉了。”说到这里,吊死妹在舌头底下翻来翻去,抠出一片灵魂碎片,“喏,这个就是他。”


    江弯弯看着那片碎骨模样的东西感叹道,“怪不得老登连夜把顾凛叫过来当保镖,合着他这是做尽亏心事,就怕鬼敲门。生怕下一个受害者轮到他来做。”


    听到这话,陆小柔顿时火冒三丈,“陆建南这个大贱人到处谋财害命,自己倒是贪生怕死得要命!我呸!双标鬼懦夫!”


    整场事故似乎就是陆建南察觉到陆小柔肚子里的鬼婴不见踪影,所以找人再往她肚子里塞一个,结果那家伙被靠谱保镖吊死妹出手干掉,陆建南怂了继续摇人保护自己。


    想到这里,陆小柔不由得激动地搂住吊死妹的胳膊,后怕道,“还好有迪奥特工在这里,否则人家就小命不保啦!”


    吊死妹不擅长应对这种粘人又嘴甜的家伙,她试图将她推离自己,“你别这样,我是直女。”


    这间屋子里已经有谢棠跟江弯弯是姬佬了,怎么现在还多了一个陆小柔?


    美甲姐之前还说没有女同会看上自己,让她撒泡尿照照,结果现在陆小柔不还是缠着她不放吗?


    唉!一切都怪她这该死的魅力!


    陆小柔被她洋洋得意但是不知道在得意什么的模样整得有点无语,但她是能忍受陆建南这种比格犬的人,吊死妹这点自恋在她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


    她继续缠着对方说好话,“迪奥特工,你放心。只要你继续尽心尽力保护我,我会给你买更多的成人漫画!”


    “唉!这个就不必说了!”吊死妹一把捂住她的嘴,并且小心地看向病房内其他两个人。


    注意到谢棠跟江弯弯看起来各有心事没注意到陆小柔的虎狼之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棠抬手按揉自己的太阳穴,脑子里忙着给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疏离线索。


    她总觉得自己的脑子要被不同人、事、物之间多线并行的操作给塞满了。


    这些事它们就不能一件件发生吗?干嘛非要交织在一起?


    这是什么地狱难度的恋爱游戏?


    都要把她累到长脑子啦!


    而江弯弯想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她年末的考试跟论文。


    拜托!为什么超级英雌也要背书跟写作业啊!就不能给她放几天假,让她心无旁骛地拯救世界吗?


    这一刻体育生跟医学生一齐为她们死掉的脑细胞而叹气。


    谢棠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陆夫人,你也能看出来现在情况刻不容缓。请你立即收集陆建南这些年不干人事的证据,下个星期的今天我要看到成果。”


    “我与他同床共枕多年知道的内幕都不如你多。”陆小柔反驳,“现在我本人都在医院躺着了,更查不出什么东西!”


    谢棠对这位贪得无厌的小三没什么好印象,她板着脸说,“人的脑子可以用来思考,这个道理您一把年纪了也用不着我来教。”


    陆小柔不是查不出,只是前面都在故意装聋作哑做贵妇。


    要不是陆建南害到她头上来,她还继续自我欺骗呢。


    谢棠没跟陆小柔继续废话,而是扭头看向吊死妹,语气瞬间变得温和许多,“她这周的平安就辛苦你多多上心,下周她拿不出结果你直接回来休假。”


    跟陆小柔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谢棠早就发现如果事情不触及她自身利益,陆小柔就会隔岸观火的道理。


    果然听见谢棠要撤走保镖这话,陆小柔一下子急了,“唉!我们有合同在的,你不能这样做!”


    谢棠耸耸肩,无所谓道,“合同里写了你方配合工作,我方保你平安。你要是摸鱼,我们当然能度假。”


    吊死妹对此很心动,她在谢棠跟江弯弯走后,主动劝陆小柔想开点,“夫人!请你务必要多多摸鱼!我真的非常想度假!”


    陆小柔:“?”


    她严重怀疑这个细眉小眼的家伙是在故意说反话气她!


    她现场在病床上支起笔记本电脑,愤恨道,“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谢棠离开医院前,又特意与江弯弯叮嘱道,“我之前给你跟白雪的护身符非常有用,我在顾凛身上实践过,你一定要随身携带。”


    当时谢棠有给她跟江白雪分发符纸,还教给她们使用方法。


    “我记着呢。”江弯弯拍拍自己胸前的口袋,“姐姐的心意我时时刻刻都揣在这里面,妹妹会保护好自己安全,姐姐也一定要注意平安。”


    两人拉着手依依惜别好一阵,这才各自分散。


    时值凌晨三点,谢棠没回医学院,那里太冷清。她也没回体院宿舍,她怕打扰到小王休息。


    她来到了小兔叽跟美甲姐所在的宾馆。


    果不其然,昼夜颠倒的自媒体人这会儿正奋笔疾书写稿子。


    谢棠洗完澡穿着小兔叽提供的睡衣往大床上一躺,当场就要开睡。


    可是冥冥中她总感觉有什么灼热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她睁眼一看,正对上美甲姐那双饱含期待的漆黑双眼。


    她蹲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她,好像一只想要获得主人恩准上床睡觉的小狗。


    谢棠:“……”


    夭寿了,她现在怎么看谁都像可爱小狗?


    但是他们真的很像啊!


    谢棠跟她大眼瞪小眼一阵,抬手拍拍自己身边的床铺,对她发出同床共枕邀请,“来。”


    小·写稿写得发了狠忘了情,直接写到凌晨五点才停,结果一转眼发现自家女鬼跟女神搂在一起睡得正香·兔叽:“?”


    她当场衣服一脱,立即加入这个家庭。


    顾·在医院吃自助吃到天昏地暗回到爱巢发现老婆不在家·凛:“?”


    他当场崩溃捂脸,发出开水壶般的刺耳尖叫。


    第88章


    谢棠凌晨五点半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左半边身体冷冰冰的,美甲姐靠在那里睡得正香。右半边身子则热烘烘的,小兔叽趴在那里睡得口水都流到她的胸上。


    她就这样夹在一鬼一人之间,被迫冰火二重天。


    “……”


    行吧, 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原谅你们。


    谢棠身上阳气太足了, 哪怕她此前给顾凛喂过血, 美甲姐靠近她时依然能享受到活人的血气滋养。


    她现在的状态就像是晕碳。


    但是同为活人,小兔叽就不能带给美甲姐这种滋养。


    小兔叽昼夜颠倒体虚得厉害, 加上怨气比鬼还强,美甲姐有时候合理怀疑对方会从鬼身上吸走为数不多的阳气。


    谢棠从她们的包围中起身时,美甲姐还在那里晕着, 小兔叽更是睡得比美甲姐更像死人。


    她穿着拖鞋去卫生间时,百无聊赖地翻看起手机里的未读消息。


    男老婆:【姐姐不在家,我孤枕难眠。】


    男老婆:【我不在姐姐身边, 姐姐是否寝食难安?】


    男老婆:【老婆, 我想你。】


    男老婆:【T^T】


    “你乖一点, 我晚上回去。”谢棠刚起床不久,说话声音低沉沙哑格外有磁性, 害怕吵到两位女同胞,她又将自己说话声音压得很轻。


    顾凛点开她的语音条时, 恍恍惚惚以为她正贴着自己的耳廓跟他说情话。


    弄得他身上泛起一阵被电流划过的痒意。


    顾凛哼唧两声,抱着谢棠给买的情侣手机在床上打滚。


    男老婆:【可是我现在就想见你。】


    男老婆:【T^T】


    老婆:【那就想着吧。】


    他要是真的很想她,昨天就该在医院与她见一面。


    他能忙到现在才给她发消息,说明还是不够想。


    谢棠知道站在团队角度考虑,顾凛尽快吃鬼补充灵力是好事,不过有大局观也不耽误她心底升起的那一点点微妙的不爽。


    顾凛多半是察觉到她生气了,没过几秒钟就给她打了一条电话过来。


    谢棠不想接, 他就继续打。


    被一连挂断五次后,顾凛给她发消息:【老婆不要不理我。T^T】


    这次谢棠很快回应:【就要不理你,我不仅现在不理你,我一整个白天也不会理你。】


    顾凛还在那里编辑求饶内容的时候,谢棠的新消息就弹出来:【别整没用的,抓紧时间干活,争取一周内完善陆系领头人的举报资料,也好尽早把它们捅上去。】


    这个干掉指的当然不是生物层面的抹杀,而是社会层面的社死。


    从他们上传举报材料到晶城廉政公署网站到对方给出受理结果最长需要15个工作日,从初步审核到给出处置意见最长需要30个工作日,至于后面全面取证立案审理,再到定性与移交司法机关还需要更多时间。


    所以他们移交材料越早越好。


    谢棠谈起正经内容,顾凛也不好继续缠着她谈情说爱,他只能回复:【收到,我会把这件事办好。】


    手机消停下来以后,她这才推开干湿分离的卫生间隔门,走出去洗漱。


    没想到美甲姐正站在入口处等着她。


    谢棠脑子发懵,下意识发问,“你也要上厕所吗?”


    “我不是在等坑位,我是在等你。”美甲姐抬头用黑黝黝的眼眸看向她,“我想知道牛院士的情况。”


    谢棠实话实说,“他目前刚接受手术,恢复情况良好。”


    美甲姐撇撇嘴,“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牛院士以权谋私的代价太轻,受害者伸张正义的代价又太重,才让这个禽兽这些年愈发肆无忌惮。


    说起来鬼婴折磨人渣三人组的事情给了谢棠不少灵感。


    她走到洗漱台前,一边洗手,一边抬眼与镜子里的恶鬼对视。


    谢棠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你放心,在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之前,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我最近认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朋友,它对于惩治恶人很有一套手段。”


    谢棠是一个行动派,很快她就在日出前来到顾凛的校医处,要把鬼婴带走。


    顾凛见她全程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也不敢吭声。


    他就只是委委屈屈地跟在她的身边,她走到哪里,他就去到哪里。


    见到她要离开校医处,顾凛忍不住抬手抓她的衣角小声说,“老婆……”


    谢棠回头瞪他一眼,“你别耽误老娘办正事。”


    被谢棠抱在怀里的鬼婴对着顾凛骄傲地努努嘴,宝宝有姐姐抱,他没有!它们之间谁是可怜鬼它不说!


    顾凛先是对鬼婴极快地瞪回去,这才语速极快地对谢棠道歉,“老婆我错了我下次干什么事情都提前跟你汇报再也不贪吃了。”


    他这一长段话急躁到连标点符号都扔掉,谢棠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好了你不要再讲了,过去的就过去了,你把正事干好就行。”


    顾凛还想说些什么,谢棠关上房门给他吃了一个闭门羹。


    谢棠来到晶大附属医院时,江弯弯已经到场工作了一阵,而太子爷陆昭野还在酒店睡大觉。


    她将鬼婴放到江弯弯的肩膀上,指着它的鼻子提醒道,“你不许跑到弯弯身体里,知不知道?”


    鬼婴四对左右手齐齐对手指,4只残缺不全的脑袋也一起点头。


    谢棠继续交代它,“待会儿陆昭野上班,你就跟他一起去见牛院士,抓紧机会惩恶扬善。但你记住我们是正义使者,不谋财害命,你不能让他死了。”


    鬼婴又乖巧地点点头。


    谢棠看它如此听话,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喏,好孩子的奖励。”


    鬼婴不经夸,它的四个脑袋认为谢棠的奖励是给自己的,于是就坐在江弯弯肩膀上手舞足蹈地跟另外三个头疯狂打架。


    “姐、姐姐,你快想想办法呀……”江弯弯都不敢扭头,但是能从右侧猎猎作响的拳风跟骂骂咧咧的婴语窥见战况的激烈性。


    谢棠也是没招了,又拎着鬼婴去医院内的便利店买了三只棒棒糖,给它们一头一根它们才消停下来。


    鬼婴后面美滋滋地坐在江弯弯肩膀上舔棒棒糖。


    棠棠真好,连爹地妈咪都没给他们买过糖吃呢。


    棒棒糖真香!


    江弯弯见它如此好哄也是松了一口气,与它画大饼,“姐姐说只要你任务完成得好,她以后给你买更多糖糖!”


    闻言鬼婴八只小手一齐挥舞起来,“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当天刚做完手术的牛院士就开始做噩梦。


    在梦里他成了躺在床上流产的人。


    这就很奇怪,男人怎么会怀孕呢?


    “男人确实没有子宫,所以你要剖腹流产哦。”给他做手术的医生说到这里,用锋利的手术刀割开他的肚皮、剥离他的脂肪层,将疼得撕心裂肺的他开膛破肚后,又从里面取出来一只鬼婴。


    它八只眼睛一起滴溜溜地在眼眶里转动,对他笑眯眯地打招呼,“你好呀,老牛。”


    牛院士发出刺耳的尖叫。


    这边牛院士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拿出凌云寺求来的一切手段,将诸如手串跟符咒一股脑堆砌在自己身上。


    然后他又一次做梦,又在继续剖腹产的场景。


    他惊醒以后再次做梦,又在生孩子。


    他平均一个小时惊醒5次,每次做梦十分钟,每次醒来都在张病床上躺着。


    当天晚上牛院士就疯狂按呼叫铃,非跟护士说这医院闹鬼,让对方去找法师做法事除魔。


    护士觉得他这是被害妄想或者是精神分裂,建议他挂精神科。


    别看牛院士这会儿跟护士发疯,实际上他也只敢对底层人民发癫,他根本不敢把事情闹大。


    毕竟医学领域真正大牛陆建南是这所医院的副院长,他要是敢让对方脸上无光,那他未来的日子将步步维艰。


    在医院里通常只有外科医生会在午夜被一通电话叫来医院做手术,精神科医生根本没有这个烦恼。


    结果因为牛院士身份的特殊性,当天还是有倒霉蛋破例被临时叫来加班给他看病。


    给他做完诊断开完处方药之后,这次牛院士入睡时没有再做噩梦。


    这不是药物起作用,只是鬼婴暂时放过他。


    它坐在他的床角晃起小脚丫,计算起未来折磨他的方法。


    总是同样的梦境没什么花样未免太过无聊,贪玩的小孩子不愿意这样做。


    反正这所医院的孤魂野鬼多得很,它就地取材,跑去找他们取取经吧。


    毕竟只要任务完成得足够好,棠棠就会给它买更多的糖糖吃呀!


    牛院士在医院做噩梦,顾凛在校医处做噩梦。


    因为谢棠她居然食言了,她晚上根本没来见他!


    虽然她说是同系同学临时聚餐,还发了照片给他看,可顾凛还是心神不宁。


    他真的好想去见她,问问她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凌晨2点,他急得在房间内团团转。


    因为她们系的学生吃完饭,又跑去ktv通宵唱歌,甚至还有人现场点了男模。


    谢棠给他发消息:【宝宝,男模是她们点的,我没点。】


    她还说:【宝宝,我要是真觉得这个见不得人,我不会给你发视频的,对不对?】


    视频里男模身上穿得整整齐齐,一片布料都没少。


    他们的舞姿看起来也很健康,没有擦边的意思。


    可顾凛觉得男模只是鸭的美称而已,鸭就是鸭!鸭能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什么叫其他人都点了,只有她没点?


    他老婆长得那么帅,其他鸭子在别人怀里也会给她抛媚眼!


    顾凛身上嗖嗖冒冷气,他给谢棠打电话对方也不接,他也不发文字了,就故意发嗓音低沉性感的语音:“老婆,我不美吗?你干嘛要看那群鸭子?”


    “老婆,我可以做你一个人的鸭子,你回家好不好?”


    “姐姐,你回来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


    说到后面顾凛还特意用了哭腔。


    但这有啥用呢?媚眼抛给瞎子看。


    谢棠压根没点开语音,她使用了语音转文字功能。


    顾凛破大防、发大疯,狞笑着走进诊疗室,对病床上的脑洞哥举起手术刀,“猫猫大王没新衣服穿了,你贡献一下布料如何?”


    嘴上是在征询对方的意见,手上却分明开始不请自来了。


    脑洞哥疼得龇牙咧嘴,“啊!我——疼!我、我没虐猫!”


    “嘘,安静些,否则你的舌头我也一并处理掉。”顾凛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你是披着人皮的禽兽,我只是帮你剥离伪装而已。”


    脑洞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惨叫道,“啊!你违反联邦法条,你这是在对我蓄意伤害!”


    “阳律与阴律不同,我是鬼,守阴律。”顾凛堪称耐心地与他解释,“你猜为什么我强留你的魂魄在这里,阴司还不来抓我?”


    他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我是阴司合理合法的执刑者。”


    这些犯了错的人或许能用阴私手段逃离阳间的清算,他们犯下的罪却一笔一划在阴间记录在案。


    能走进阴界医学院的都是阳间排斥的畜牲,对于这些游离于人之外的物种,监管者完全有处决权。


    不过他执掌的地界跟他的身份在近几年还有另一个相对好理解的名字——恐怖副本跟副本boss。


    联邦当然可以为了这些人渣来找他算账,但从对方踏入副本开始,游戏双方生死由命。


    其实顾凛误会了,ktv里的谢棠确实没点男模,她这会儿正坐在众人中间吃海鲜拼盘。


    这家ktv美食在晶城必吃榜上赫赫有名,谢棠从进来开始嘴巴就没停过。


    大家都忙着唱歌、喝酒、跳舞,她忙着谱写《舌尖上的ktv》。


    她在原世界是30岁,在这里却还是在长身体的年龄,再加上练体育,胃口出奇的大。


    不过她还是有自己的进食原则,她没选卤肉饭这种高糖高油的食物,而是选择干净的优质蛋白质往嘴里狂炫。


    平常她自己可不舍得点这昂贵的食物,今天全场的消费由赵小姐买单,这些美食又都是对方主动点了不吃的,她这才大快朵颐。


    赵小姐就是此前嫌恶谢棠是花瓶,后来又在男同学跟谢棠雄竞的时候主动维护她的那位小姑娘。


    男模也是她叫的,但是她确实只让他们跳舞,不干别的。


    一群人又唱又跳又喝酒,到了凌晨四点的时候,喝多的赵小姐搂着谢棠用大舌头说,“我、我之前那么讨厌你,就是因为你跟江大小姐走的近。”


    “我啊!最讨厌江白雪跟她那个未婚夫啦!”


    大家都喝的烂醉,这里又都是体院的人,没人在乎她是否讨厌江白雪。


    小王甚至还给她捧哏,“呦,那您说说您讨厌他俩的原因呗?”


    “我爸是廉政公署的,”赵小姐嘟嘟囔囔,“他一直怀疑陆建南在学校贪赃枉法、只手遮天,只是苦于没有有力证据!不然他早就送他进局子了!”


    说到这里,她眯起眼睛似醉非醉地看向谢棠,“你跟白雪公主走得这么近,你就没有探听到什么口风吗?”


    见谢棠跟小王的神情双双严肃起来,赵小姐又摆摆手,“嗐,我喝多了酒后失言,你们别往在心里去啊。”


    说完她就枕在谢棠的腿上,没多久打起了呼噜,好似刚刚真的只是醉话一样。


    谢棠与小王对视一眼,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小王问谢棠,“棠棠,您怎么想的?那白雪公主可待您不薄,您可别因为赵小姐一点小恩小惠就背叛人家。”


    “当然不会,”谢棠在洗手台前往手心里挤洗衣液,嘴上与小王说道,“而且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跟你天下第一好。”


    “所以……”她靠近小王,在她耳边小声说,“你那位表哥认不认识廉政公署的人?我这里有几份陆建南狗腿子们违法乱纪的有力资料,你可以卖他一份人情。”


    “放心,信息源不来自江家的二位千金,它来自顾家人的大义灭亲。”


    “我、我得回家问问我表哥。”小王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紧张到耳朵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可那么紧要的消息,您是怎么知道的?我可是当真喽,您可别搞乌龙呀!”


    “人找不到的资料,鬼能找到。”谢棠笑眯眯地说,“而医学院恰恰闹鬼闹得厉害呀。”


    顾凛搜集到的陆建南一派的违法证据要是能通过内部递交上去,一来能加速受理,二来还能顺水推舟让小王跟她表哥也从中得到好处,三来对联邦示好,那后续联邦针对医学院闹鬼事件时也能酌情宽松处理,说不定未来双方还能进一步合作。


    联邦无法侦破的陈年旧案很多,放鬼过去找线索,总看见更多活人看不到的隐藏真相。


    一石三鸟,棒极了。


    小王忐忑不已,“那赵小姐怎么办?咱就白吃白喝她的饭?”


    “不能这样讲,”谢棠用纸巾擦拭手上沾着的水分,“她为自己老爹争取到了第二顺位的机会,你那位表哥没途径送人情,我们再找她来解决。”


    她说完这话,小王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姐妹俩看着彼此的脸,一起畅快地笑起来。


    只是没笑几秒钟,小王就发出一声尖叫。


    她指着镜子里反射出的那张鬼气森森的面孔,“棠儿!有鬼!”


    谢棠的手比她的嘴更快有所行动,她转身啪地一下将符纸贴在身后邪祟的脑门上。


    赵小姐气得呲牙咧嘴,一把撕下符纸,怨气比鬼还强,“什么棠儿有鬼?我看明明是你们心里有鬼!”


    谢棠:“……”


    小王:“……”


    这个她俩无法反驳,因为这个真的有。


    第89章


    见谢棠跟小王不说话, 赵小姐上前一下子就把两个人一起搂住,哀嚎道,“Girls help girls!姐妹们!甭惦记您那位表哥啦!求帮一下我这个阳光开朗小女孩吧!”


    “表哥那毕竟不是亲哥,隔着一层关系呐!要是您二位真能帮我亲爹升职, 某愿拜二位为义母!”


    谢棠:“?”


    小王:“??”


    大可不必, 她们不想英年早妈。


    赵小姐见她们沉默不语, 登时激动得吐沫横飞,“谢棠!棠儿!你忘了我们的姐妹情深吗?”


    谢棠挠挠脸, “之前谁说让我趁着年轻漂亮下海当团播来着?”


    赵小姐僵硬了一瞬,紧接着哭丧一样喊她的名字,“棠儿!棠儿啊!”


    谢棠听得脑袋疼, “今天的饭钱我可以a你,我不欠你什么。这个人情我要送给小王。”


    赵小姐立刻又看向小王,哭爹喊娘道, “王芝!芝儿!芝芝!”


    “您正常点儿, 这点小事儿至于吗?”小王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被她肉麻的声音给叫出来了。


    赵小姐紧搂着她的胳膊, 嗲声嗲气道,“当然至于啦!我跟我爸都太想进步啦!”


    有些机会还真是靠死皮赖脸争取来的。


    眼看见小王态度有所松动, 赵小姐又一连喊了她好几声“芝儿”,弄得洗手台这里一时间到处都是吱吱吱的叫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闹鼠疫了。


    “合作讲究一个礼尚往来,你别仗着我家小王脸皮薄、好说话就单方面对她强求。”谢棠将她往旁边推开一点,话音一转道,“她寒假实习公司还没敲定呢,你能不能给想想办法?”


    赵小姐立刻挺起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只要你们提供的资料有用处, 小王实习的公司保底全球100强!”


    那真的是很有实力了。


    小王能与谢棠玩在一起,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她的家境并不像班上其他同学那样优秀,两人都属于班上“隐形”的群体。


    她是本地人,家庭条件虽比谢棠强,但跟其他人没法比。


    而赵小姐能提供的全球100强公司实习名额,除非走内部渠道,否则单凭她一个无门无路的体育生很难进去。


    只是小王到底还是大学生,有浓郁的学生思维,“可是我表哥……”


    “他又不能帮你解决工作,再说你也不欠他什么,”谢棠揽住小王的肩膀,抬手指着小王的脸对赵小姐说,“这次的门路是小王送给你的,你记住她的好就行。”


    小王闻言连忙摆手,“资料都是棠儿提供的,我只是——”


    “没什么只是。”谢棠将其打断,与赵小姐说道,“这件事你只需记得小王的好就行了,我不算什么。”


    等到三个人回到包厢时,里面的同学们东倒西歪睡成一片。


    大家完全不会想到在这样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娱乐场所,她们仨就这样敲定了一件扫黑除恶的大事。


    怪不得电视剧里的人都喜欢在闹腾的地方交换情报,隐蔽性确实好极了。


    她们三个女大学生聊这种话题被人听见都不要紧,对方只会觉得她们喝多了吹牛。


    第二天是周六,学校放假。


    所以谢棠跟同学们一起摇摇晃晃回到寝室补觉。


    队伍从一开始浩浩荡荡的人群,到后面逐渐减少,最后只剩谢棠与小王两个人结伴而行。


    谢棠脱衣服往床上躺的时候,听见小王跟她说,“棠儿,谢谢您。”


    “没关系,我早说过我们两个天下第一好。”她扭过头对小王露出八颗大白牙,“况且之前给白雪公主搬家那工作不也是你介绍我过去的?我们俩这是互相帮助。”


    谢棠说话见小王扭扭捏捏还想在说些什么,她连忙摆摆手打断,“甭客气啦,以咱俩的关系你就别再说肉麻的话,时间不晚,赶紧睡觉。”


    大学生睡眠质量好,谢棠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


    她见小王还在睡觉,于是轻手轻脚换了一身衣服走出宿舍往食堂去了。


    她吃饭的时候江白雪的电话打过来,“姐姐,怎么办?我养父养母说如果我再不回家就永远别回去了!”


    “气话而已。”谢棠打了个哈欠,“我这里有一批关于陆建南的文件,回头给你复印一份带回家给你爹妈看看。你就说这段时间你之所以跟父母唱反调都是为了暗中窃取机密。”


    江父江母都是精明人,知道陆建南要大祸临头就会忙着快速脱身。


    早一天获得信息差就少赔几个亿,他们感谢江白雪都来不及,自然也不会继续跟她算离家出走的账。


    挂断电话后,谢棠又跑到附近的商店买了一只赤狐玩偶做道歉礼物,这才抱着它去找顾凛。


    白天找顾凛有一定概率不会成功。


    她下午到校医处时推开门见到里面坐诊的不是顾凛,给他发消息对方那里又始终没有回复,她就知道这一刻两个世界并不重合。


    谢棠也没有浪费时间,而是跑去附近的铁馆锻炼身体。


    等到天黑,她收到了顾凛的消息:【老婆T^T,我想你。】


    谢棠这才带着玩偶重新来到晶大医学院的校医处,这次推开门时,里面坐诊的正是那位乌发金眼的男鬼。


    顾凛本来很不开心,毕竟没有家伙能在知晓伴侣跑去商k欣赏男模跳舞后还能笑得出来。


    谢棠见他板着一张脸,于是主动走到办公桌前坐上去,并从背后变出红色狐狸玩偶放在他面前,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喏,特意给你买的。”


    顾凛生前死后都没有收到过毛绒玩具,这是第一次。


    他的手指触摸狐狸柔软的茸毛,轻声点评道,“我是杂毛狐狸,它不像我。”


    “它确实没你漂亮。”谢棠伸手触碰他的脸蛋,“我家顾医生盛世美颜,岂是一只小小的玩偶所能比拟?”


    别看顾凛的面上没什么反应,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宛如两人初见时的那一朵高岭之花。


    只是他身后的尾巴越摇越快,简直被他甩出残影。


    谢棠:“……”


    所以谁发明的犬科动物?


    它们这小心思肯定藏不了一点。


    顾凛不说话,谢棠也不着急发言,就静静坐在那里等待他主动开口。


    “之前我不该只顾着吃饭,不跟你见上一面。”顾凛低眉顺眼地说完自己的不是,就抬起那双金灿灿的桃花眼哀怨地盯着谢棠,“可你后面冷暴力我,还点男模看他们发烧,这就是你的不对。”


    谢棠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怎样变态的心理,她觉得顾凛坐在那里一板一眼指责她的模样很是性感火辣。


    她扬起眉梢,居高临下地逼近他,“其一,我没有冷暴力你,我之前跟你说的很清楚,我不高兴咱们先别见面。其二,男模不是我点的,我还跟你主动报备了,寡人何错之有啊?”


    闻言顾凛螺旋桨模样的尾巴都不摇了。


    他诧异地看向谢棠,见她真的不觉得她哪里有错以后,他整只狐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头耷脑。


    他真的很好捉弄,给的反应都特别棒。


    谢棠起了坏心眼,坐在桌子上的她进一步朝他的身体凑过去,捏起他的下巴作势要亲吻。


    这次往常巴不得时时刻刻投怀送抱的大馋小子他居然撇过头躲开了。


    谢棠见状没忍住笑出声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贱,她看见到他生闷气,她反而愉悦得很。


    她故意说,“干嘛这么大火气?女人在外应酬时点几个男模又能怎样?大家都点了,难不成我要特立独行撵他们出去?”


    待她理直气壮地说完这些不堪入耳的话,顾凛浑身就开始散发浓郁的黑气。


    压抑、愤怒、怨恨、委屈,他身上的种种浓郁的负面情绪几乎进一步凝结成实体。


    冰山美人这会儿眉眼阴郁,低头死死凝视着手里的狐狸玩偶,苍白的眼珠里全是暴起的红血丝,看起来格外有男鬼味。


    但再生气他也不敢跟谢棠发脾气,他就在那里默默生闷气,把自己气成一只炸毛胖狐狸。


    谢棠觉得有趣,继续恶劣地逗他,“男老婆怎么不说话?”


    顾凛咬牙切齿,“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我也要一整夜都不理你,我要冷暴力你。”


    谢棠闻言更想笑了,她凑过去试探性地亲吻他的唇瓣,他撇开头以后,那轻柔的亲吻便落在他的侧脸。


    她也不生气,就沿着他的侧脸落下湿漉漉的黏糊糊的亲吻,一路吻到他的耳侧去,再沿着他利落的下颌线往他唇角亲。


    这次她亲到他唇瓣的时候,他没有躲。


    “不是跟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谢棠笑眯眯地问,“怎么不躲开?”


    顾凛此刻的状态就很像目睹老婆出轨以后还控制不住继续情深似海的绝望主夫。


    他闭上眼睛,冷声道,“我哪里管得了谢小姐做什么。”


    谢棠被他勾起了坏心思,故意恶意满满地问,“那我睡你,你也不会拒绝?”


    顾凛没说话,也没睁眼。


    谢棠又问,“那我睡完别人再来睡你也可以?”


    顾凛猛地睁开眼,狗狗似地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谢棠的眼前恍恍惚惚浮现出主人去了猫咖狗咖以后回到家里,家养小动物们在他们身上嗅闻味道并且嗤之以鼻的搞笑视频。


    听见谢棠的笑声,还在那里忙着嗅味道的顾凛就知道自己又被戏耍了。


    他是真的对她认栽了。


    他将额头贴在她的脖颈,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肩膀,双手也随之搂住她结实有力的腰肢。


    他委委屈屈低声呼唤她,“老婆……”


    谢棠笑呵呵地摸他头顶的异色狐狸耳朵,明知故问,“某只狐狸不是说要冷暴力我?”


    “别再闹我了。”顾凛紧了紧抱着她的双臂,蹭蹭她的脖颈,低声喃喃,“老婆……”


    谢棠被他蹭得很痒,抬手按住他的脑袋,“好吧,我们两个都有问题。下次聚会之前我提前问她们点不点模子哥,点的话我就不参加了,这样可以吗?”


    “嗯。”顾凛的尾巴又高高兴兴地摇起来了,其中还有几条对着谢棠的双腿勾勾缠缠。


    他用软绵绵的声音与跟谢棠保证,“我下次跟老婆汇报完再吃饭,我再也不贪吃了,我也不会冷暴力老婆。”


    顾凛这高密度地一口一个老婆,反倒弄得谢棠十分不适应。


    她伸出食指按住他的额头,“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别再撒娇。”


    顾凛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红丝绒盒子,谢棠认得上面的logo,那是联邦知名的黄金加工店铺。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谢棠,“这是我给老婆买的道歉礼物,老婆打开看看。”


    谢棠一打开险些被金光灿灿的东西晃瞎了眼睛,她抬手挡了一下,用很drama的语气故意棒读道,“哇噻!好闪亮!好刺眼!”


    顾凛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他从里面取出粗得跟狗链差不多的大金链子戴到谢棠的脖颈上,“店家说克数象征我对你的爱,我就买了最粗的这款。”


    谢棠脖颈一沉,瞬间感觉自己要落枕了。


    她立即将这份沉重的爱摘下来挂到顾凛脖子上去,“你送的礼物很好我很喜欢,你先替我戴着。”


    黄金密度极大,粗壮的大金链子也带给顾凛不轻的肩颈压力。


    他顿时懂了谢棠的苦楚,他羞愧地说,“是我的疏忽,我再买一个轻薄款送给你。”


    “好。”谢棠拿了一个袋子,将红毛狐狸玩偶装到里面,“那这个玩偶我也带回去修饰一番,等我弄好以后我们再交换礼物。”


    对于谢棠与顾凛妻夫而言,那段时间温馨又忙碌。


    对于陆建南一派而言,那段时间简直就是噩耗连连。


    被鬼婴折磨的牛院士身体情况江河日下,网上关于他的负面新闻越扒越有,他走到哪里都人人喊打,平时既不敢迈出病房大门,又不敢闭眼睡觉,已经走到崩溃边缘。


    陆建南脖颈的癌症也有加重的趋势,失去小鬼滋养的他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差。


    然而对他们而言这糟心的事情还只是开始,不是结束。


    11月,联邦晶城廉政公署找上晶城医学院的几位陆系高管开启谈话、调取资料、查询银行流水的初次核审流程。


    陆建南进一步开启焦头烂额状态,基本是戴着氧气面罩四处奔走找关系。


    他做了这么多年医生,攒下不少人情。


    除了压箱底的那些,能用的他都得用了。


    说起来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他陆建南还没倒台呢,江家居然就提出了解除婚约的要求。


    陆建南脸上戴着氧气面罩,在病房内苦口婆心地交代自己儿子陆昭野,“陆家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你就别摆你的少爷脾气,赶紧去讨好一下白雪公主吧!”


    陆昭野当然不乐意,“您的意思是让亲生儿子去做送货上门的鸭子?”


    “混账东西!”要不是身体虚弱到极致,陆建南恨不得跳起来给他几巴掌,“你本来也不是什么贞洁列男!跟女人睡觉而已就能拯救我们的家族,这分明稳赚不赔的买卖!”


    陆昭野是希望陆建南下台自己上台,不是希望陆家的基业随着陆建南一起玩完。


    别看他在陆建南面前桀骜不急,他离开病房后还是主动跟江白雪示好,第一次约她双人晚餐。


    江白雪似乎得到了一直以来她想要的胜利——让未婚夫陆昭野站在自己这边。


    只是她并不开心。


    她不想嫁到虚伪的陆家,做一辈子假模假样的陆夫人。


    她回应:【没空,不约。】


    反正她是没有恋爱脑,之前缠着陆昭野是纯粹的利益导向。


    他无法为她所用,那棋局上的弃子该扔就扔。


    吃了一个闭门羹的陆昭野又去找江弯弯发疯,“江家都是一群没心没肺不讲情谊的家伙!”


    “不然呢?你难道是第一天认识他们吗?”江弯弯被他的失态给逗笑了,“他们连我这个亲女儿都能说扔就扔,你一个联姻对象又算哪根葱?”


    她翻了个白眼,“大少爷,我劝你早点接受现实,大不了从头再来。”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陆昭野生在天龙人家庭,享受二十余年高高在上的生活。


    顶层的生活简直太美妙了,他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人们恭敬低头时的头顶,他哪里舍得跌下云端?


    江弯弯说完半天也没见陆昭野吭声,一扭头发现他脸色阴沉地站在专属办公室门口,如同一只厉鬼一样怨气深重。


    她奉劝自己的合伙人,“看开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她的合伙人不愿意,他冷哼一声走出房间,走向属于顾晚晴的病房。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骨瘦如柴的女人,他心里升起一个阴暗的想法,“假如我拿顾晚晴做威胁,顾凛会不会作出让步?”


    但是他又不敢真的这样做,因为顾凛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所以呢?他就要接受曾经的美好生活在自己面前眼睁睁地流逝吗?


    他以为自己能接受他人异样的目光,但是他真的很讨厌这些嫌贫爱富、踩高捧低的畜牲!


    他得想个办法……他得想个办法!


    如果他对顾晚晴动手脚,让顾凛不敢杀他呢……


    “他们确实该死。”他的肩膀处传来鬼婴阴测测的引诱,“所以你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吗?你可以跟宝做生意,一根……不,8根棒棒糖一次。”


    鬼婴现在是医院街溜子,这里的八卦可谓是门儿清。


    关于那些背地里侮辱陆昭野的声音,它自然也听在耳朵里。


    那个瞬间,陆昭野越走越极端的情绪如同膨胀的泡沫,被一只畸形的厉鬼一下子戳破了。


    他吓得后退两步,后背撞到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声响。


    好险,他刚才险些就变成他最看不起的那一类人了。


    “我给你16根……不,我给你买16罐棒棒糖。”陆昭野后怕地用纸巾擦拭自己额头的冷汗,“针对这所医院所有说我坏话的人,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他用那双顾凛同款不同色的桃花眼盯向鬼婴,“你能做到吗?”


    下一刻,鬼婴发出尖锐的啸叫,“宝太能啦!”


    那可是整整16罐棒棒糖!


    “宝今天……不,现在就开始行动!”鬼婴四张嘴一齐发出兴奋的声音,“好爹咪,宝不允许这家医院有说你坏话的坏家伙——!”


    陆昭野身体一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叫我什么?”


    鬼婴耐心跟自己的糖罐解释,“你怀过宝1分钟,你是宝的好爹咪!”


    陆昭野:“?”


    它嘴里的怀……是指它在自己肚子里哪吒闹海,攥着他的膀胱害他尿血的那次吗?


    这叫怀?


    鬼婴这种奇葩养着不废什么钱,做敌人可遭老罪了。


    陆昭野说话的声音气到发颤,“加到17罐棒棒糖。从今天起你不要跟外人说你认识我。更不要叫我什么爹咪!”


    鬼婴八只眼珠一齐在眼眶里诡异地转来转去,它对陆昭野可没有对谢棠的敬畏心,它毫不客气地伸手要糖,“先付一罐定金,不给糖就捣乱!”


    第90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哪怕内忧外患一起降临在陆建南身上,他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经营的本钱还是为他争取到更多选择的余地。


    眼见着某些陆系高层已经保不住,陆建南索性断尾求生,亲手把对方贪赃枉法的证据递交廉政公署, 靠卖队友来保全有生力量。


    “啧啧。”谢棠感慨道, “这只老狐狸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


    江弯弯无比赞同, “这个就叫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今天是姐妹团在谢棠与顾凛的爱巢聚会,陆小柔母子不在现场, 所以几位都能畅所欲言。


    江弯弯特意提醒道,“我感觉最近陆昭野心头长草,起了贪图富贵的心思, 我怀疑他随时都可能背叛我们的联盟。我建议组织派人暗中调查他。”


    “关于这件事鬼婴跟我通过信了。”谢棠翻出一张病历纸,将它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只见雪白的纸张上贴有四张色彩鲜明的棒棒糖包装纸, 还印有八只残缺不全的黑爪印跟四个血糊糊的唇印。


    江弯弯等人看得一头雾水, 小兔叽问, “这上面有字吗?我怎么没发现?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保密手段?”


    说着,她拿起纸张举到头顶希望用白炽灯看到暗语, 但对此一无所获。


    她又摸出打火机对着纸张撩来撩去,希望烤出暗文, 但依旧一无所获。


    接着她又拿过旁边顾凛秘制水果茶准备泼上去,看看鬼婴是不是用了遇水显字的特殊墨水。


    谢棠抬手将对一张病历纸严刑拷打的小兔叽按住,分析道,“这四张包装纸不来自我给它买的棒棒糖,而弯弯没给它买过糖,巴不得一辈子都看不见它的陆小柔更不可能给它买糖,这样以来能这个用棒棒糖来收买孩子的人只剩下陆昭野。”


    说到这里, 她的指尖点了点黑色的鬼爪印,“所以鬼婴的意思是陆昭野用糖贿赂它,让它做幕后黑手。”


    她的手指移向血唇印,“这表明鬼婴下黑手对象是‘嘴’陆昭野的人。”


    待婴语十级的谢棠翻译完这封信,大家的表情纷纷陷入一片空白。


    跟其他人不一样,作为鬼的顾凛在短暂的怔然后,金色的桃花眼立刻亮晶晶地看向身侧的谢棠,里面的爱慕跟崇拜之情简直满到快要溢出。


    真不愧是他要嫁的雌鹰,真是多才多艺。


    要不是现场人多,谢棠又是一个在人前相对保守的性格,顾凛已经靠在她肩膀上嘤嘤叫着求抚摸了。


    不过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喜爱之情,偷偷在桌子的遮掩下用自己的手指去勾搭谢棠的手指,以这种相对内敛又含蓄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喜欢。


    等到其他人回过神来,整个房间都快被顾凛身上冒出来的粉红色泡泡给塞满了。


    江弯弯就觉得这一幕好割裂,她低头看婴语般书信觉得这个世界很是惊悚悬疑,可当她抬头看见顾凛跟谢棠两口子时,她又恍恍惚惚认为她正处于男主角是恋爱脑的爱情漫画里。


    她清清嗓子,开口打破粉红色的恋爱氛围,“所以陆昭野这是洗清嫌疑了?”


    “有魔童盯着他,他暂时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谢棠以手支颐,盖棺定论,“我们暂时不用管他,管好他爹即可。”


    日子又过去半个月左右,焦头烂额的陆建南终于等到了他的帮手——鬼师。


    “你终于回来了!”陆建南原本发福的身材在这段时间内快速消瘦下去,看起来竟有些干瘪。


    他激动地用扎着滞留针的手去抓鬼师的胳膊,虚弱地嚷嚷道,“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死了!”


    鬼师本来想说陆建南大惊小怪,可是看看他如今消瘦十几斤的模样,还是默默将这话咽回肚子里。


    他只是干巴巴地说,“我会帮您想办法续命的。”


    鬼师这话成功勾起陆建南的愤怒,“现在别墅里的三只小鬼魂飞魄散啦!留在陆小柔肚子里的鬼婴不知所踪啦!那些鬼都是废物!它们连累我半条命都没有了啦!”


    说到这里他张牙舞爪地发出恐吓,“要是你这次再派废物给我!我死后第一件事就是索你的命!”


    看来陆建南是真疯了,能在他这个养鬼的鬼师面前大放厥词。


    到时候陆建南的鬼魂要是真找他算账,鬼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养的鬼把这个折磨他多年的难伺候甲方给生吞活剥了。


    只是现在的甲方还活着,还是能给他花钱的金主,鬼师还是选择在金钱的威力下笑脸相迎,“是是是,您说的是。放心,我这次绝对派我手里最强战力来替您办事。”


    说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摞文件来,递到陆建南手里,“上次顾大少爷是狐,我把他的寿元化作您做生意的福报跟财运。这次我准备将陆大少爷做成蛇,将他余下的寿元转移到您身上来。这是我的策划书,请您过目。”


    陆建南翻开文件,里面没有什么他看不懂的玄学符号,写的都是在年末的良辰吉日伪造车祸弄出陆昭野死亡现场,实则把他捆去准备好的地下室进行献祭的计划。


    文件里提到陆昭野还剩50年阳寿,刨除给阴司的贿赂,能转移给陆建南续命的阳寿还剩20年。


    他死亡以后就可以像顾凛那样帮助父亲陆建南做课题、发论文,必要的时候还能做随叫随到的保安。


    陆建南看着十分心动,只是还有一件事急需他解决,“最近学校发生了很多事故,我怀疑背后有那群邪祟的手笔,你去把它们统统铲除干净。”


    那里干净了,他回去办事也方便。


    “没问题。”鬼师的黑眼珠机灵地转来转去,“我这就找一个适合抓鬼的日子,但是希望您当天能把顾大公子控制在您身边,否则他肯定会在学校横生枝节。”


    “他不过是一只没用的废物罢了,居然能让你忌惮成这样。”陆建南不屑地点评完,屈尊降贵道,“可以,你提前给我发消息便是。”


    看见他在那里装模作样,鬼师面上笑嘻嘻地恭维两句,心里却骂他是一个装货。


    要是陆建南能控制住顾凛,他干嘛还来请自己来帮忙?干脆让顾凛把整个医学院肃清就是了。


    陆建南就纯纯是一个没能力还嘴硬的废物。


    战斗比谢棠一方预想中来得更快。


    她无比庆幸那天她在医学院留宿,所以被强行召唤走的顾凛能及时将她推醒,再在留下医院两个字以后消散踪影。


    往常陆建南也有抽风召唤顾凛去做保镖的时候,只是那些时间点都不像早上五点这样夸张。


    那是谢棠经期的第二天,前一天她痛经,顾凛给她按摩好久的小腹,她才睡过去。


    今天情况能好一点,但是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走去卫生间换卫生巾时,坐在马桶上翻看手机里的未读消息。


    其中陆小柔在凌晨一点有三条未接来电。


    陆小柔在绿泡泡app给她留言:


    【救命!鬼婴回到了我的肚子里!】


    【它说它的制造者回来了!他把它抓回来,让它回到我的肚子里继续给贱男人采阴补阳!】


    【谢棠!你醒了一定要给我回电话!啊啊啊!我今天晚上都不敢睡觉啦!】


    看到这些消息,谢棠当场把鬼师跟陆建南一起掐死的心都有了。


    他们俩哪天搞事不行?偏偏挑在她身体最不舒服的经期第二天!


    她怀着不好的预感给陆小柔打电话,接电话的是鬼婴,它在震裂苍穹的呼噜声里说,“妈咪睡着了。”


    谢棠:“?”


    陆小柔不是说她害怕到彻夜难眠的吗?


    还有她以前睡觉也会发出这个电钻动静吗?


    这样的小三是怎么成功上位成正房的啊!


    还是说陆建南就喜欢听这种工地动静?


    谢棠脑子里狂弹弹幕的时候,鬼婴已经拿着手机跑到高级病房的厕所给她汇报消息了。


    它严肃地说,“昨天鬼师来到医院把宝抓回妈咪肚子里。他问宝这段时间去哪里做什么了,宝回答宝只是贪玩到处跑!宝没有泄露大家的秘密!”


    说完这话它就不吭声了,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听懂它言下之意的谢棠被它逗笑,“呵呵,你是好孩子,处理完事情我亲自给你买一盒榛子巧克力吃。”


    “它跟棒棒糖是截然不同的口感跟味道,你肯定会喜欢。”


    “谢谢棠棠!宝爱棠棠!么么!”鬼婴用刺耳的声音桀桀桀怪笑起来。


    谢棠险些被它笑出耳鸣,她安抚道,“好啦,我想让你去打听一件事。顾凛刚刚被陆建南叫走,我想知道对方又在发什么神经。”


    鬼婴立刻答应下来,紧接着迈着小短腿把手机还给床上呼噜似电钻的陆小柔,转身朝着陆建南的病房跑去。


    不久后谢棠收到了鬼婴的电话,“很奇怪,爹地在跟恐怖大狐狸打感情牌,在说什么他从小养他不容易的话,除此之外话语里没有任何有效讯息。”


    “宝不了解爹地,但是宝了解师傅。”鬼婴八只眼珠一齐在眼眶里转来转去,“他这个人最是贪生怕死,说不定是他让爹地把恐怖大狐狸叫走,目的就是调虎离山!方便打上梁山!”


    见谢棠不吭声,鬼婴又说,“宝觉得宝分析得没问题,宝这段时间在医院办公室学到了不少兵法呢!宝可聪明!”


    挂断电话以后,谢棠也没洗漱,而是回到房间的床上趴了好一阵。


    接着她开始在复仇者联盟的群聊里发送今天鬼师疑似要对大本营展开突袭,让各位做好准备的消息。


    她没有校内其他鬼物的绿泡泡联系方式。


    她趁着天还没亮去保安室将老张找过来,让他把能叫来的鬼都叫到校医处开会。


    实验室的大师兄还在心怀侥幸,他抬手推眼镜,没什么底气地说道,“说不定是鬼婴猜错了,敌人这是用平a逼出了您的大招,您这根本就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别在这里做鸵鸟好吗?”大师姐不赞同他的话,“我们做了充足准备,猜错了顶多只是白做准备。可我们要是毫无防备,猜错了那就要魂飞魄散!”


    二师姐用上课举手一般的姿态高抬起自己的右臂发言,“我提议将一切防备提升至最高规格,将鬼师入侵这事定义为医学院龙级灾难!”


    保安老张拿出自己的电棍,“我会守好保安室,出了情况我会第一时间用无线电设备通知大家。”


    趴在谢棠怀里摇尾巴的猫猫大王昂着头对她喵了一声,表示它会跟老张一起守好第一道防线。


    “不用你们冒险。”谢棠说,“鬼师肉体凡胎,你们去校内监控室监控可疑人士就行,用不着在大白天亲自坐镇前线,否则出了事跑都没法跑。”


    “他上次去女寝灭鬼失败,这次还敢过来招惹我们肯定是做了充分准备。我们不知道他的新底气是什么,但是他的旧招数跟她交过手的美甲姐跟吊死妹都可以分享。”


    说着,谢棠看向房间内的美甲姐,于是对方主动站到人群前方开始在白板上写写画画,“上次见面他发现鬼的方式是靠罗盘,攻击方式主要以符咒为主。”


    “不过考虑到他的职业是鬼师,亲手弄出的鬼包括且不限于别墅三小只、鬼婴、顾凛,上次在女寝他没放鬼出来跟我们作战,但这次不一定,因为今天是周日,学生们放假。”


    她话刚撂下,江白雪就给谢棠打来电话,“姐姐!刚刚医学院的线人给我发来消息,说他们内部正口头传达早上七点之前全校学生集体离校的通知!说什么校园内部蟑螂泛滥,要临时搞全校大消杀!”


    “而且他们还特意强调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我跟江弯弯!”


    晶大医学院是百年学府,校内宿舍老化情况严重,蟑螂都闹了几十年也没见学校有什么大动作。


    这会儿瞒着江家两位千金搞全校消杀到底是为了杀寄宿在学生宿舍的蟑螂,还是要灭掉寄宿在校园内部的邪祟,复仇者联盟自有分辨。


    实验室全员生前是毫无战斗力的菜鸡,死后也没有掌握什么格斗技巧。


    他们的老师袁老太太只会搞科研,也要刨除在外。


    小兔叽天天熬夜,身体比鬼还虚,也要刨除。


    这样现场战斗力就剩下谢棠、猫猫大王、保安老张、美甲姐。


    上次鬼师来女寝可没有做这么大范围的人群疏散,可见这次他预想这里搞一场大动作,弄出大规模战争。


    小兔叽愁眉苦脸,“他要是带了一大堆鬼出场,仅凭你们四位也是8拳难敌n脚。”


    “别丧气。”谢棠拍拍白板,“咱们擒贼先擒王,任凭鬼师有八千厉鬼,他本人也是肉体凡胎。”


    她在校医处翻出一盒针剂,“这是我此前让顾凛调配的兽用麻醉剂,本来要用在陆建南身上,现在鬼师先来,那我们就先搞他。”


    提到用药,实验室小组可不困了。


    大师姐说,“我还能调配出更多支麻醉剂,到时候我们把它们当飞镖往鬼师身上甩,总有一支能射中!”


    袁老师说,“那太麻烦了,我们这里还有强酸强碱,直接装瓶子里往他脚下砸、身上甩、头顶泼。”


    恐怖老奶,恐怖如斯。


    她话音落下,医务处陷入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袁老师能猜到这些孩子的心理活动,她抱起双臂教育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他如今打进家门要打得我们魂飞魄散,我们难道还要顾虑反抗的力度会不会让他感到疼痛?”


    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贱人才会这样做。”


    是了,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他把活人剥皮拆骨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他们疼不疼呢?


    现场众人众鬼哑口无言半分钟后,谢棠盖棺定论,“就按照袁老师说的办。”


    “可是……”二师姐有点为难,“可是我们下不了手……”


    当初他们私下信誓旦旦说好要往宋清流脸上泼致癌剂,结果到最后还是没能下狠手,只泼了普通的矿泉水。


    美甲姐也是这样过来的,当初她也下不了手,还是小兔叽帮她解决。


    她站出来分享经验,“嗐!那些祸害的寿命远比你们想得更坚韧!那个老牛现在也只是肺癌早期,做个手术就康复了。老陆也只是一个不严重的淋巴瘤。”


    他们受到的最大折磨不是来自于病情,而是来自于外界压力、鬼婴带来的噩梦、养小鬼害人带来的反噬。


    “所以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别到时候为了让敌人过得舒服,结果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美甲姐将桌子拍得啪啪作响,“你们搞清楚,现在是鬼师找上门来要我们的命!我们的一切操作都是合理的正当防卫罢了!”


    “哪怕你们以后放下执念准备投胎,到阴司那边也能说得过去。”


    有她给实验室心软的学生们准备道德护盾,他们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他们就是太善良太守规矩,这才让宋清流柿子专挑软的捏,害死他们的命也依旧逍遥自在。


    将一切部署到位以后,谢棠来到卫生间给自己换上安睡裤,出来又吃了去痛的布洛芬。


    做女人真难。


    做痛经期间还要跟人打架的女人更难。


    她从地上的背包里翻出那只被她糟糕手艺缝缝补补的杂毛狐狸玩偶,趁着还有时间,拿着针线做了十分钟手艺活——将白色的毛茸茸布料缝补到赤色狐狸身上去。


    十分钟后,她心神安定,将狐狸玩偶塞回背包里,走出房间回到医务室继续跟众人待在一起。


    顾凛一定很想回来,可是他的头掌握在陆建南的手上。


    陆建南不松口,他就走不掉。


    谢棠不喜欢这种屡屡受制于人的感觉。


    今天袁老太太的话给了她很大启发,果然她此前还是太过心慈手软。


    她就该直接去医院把陆建南给处理掉。


    那里确实是陆建南的地盘,但她不应该因为有风险就畏手畏脚。


    空想都是问题,去做全是答案。


    谢棠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跟现场众人说出自己心中的较量,“对付完鬼师以后,我准备去医院把陆建南绑到这里来,谁同意谁反对?”


    原本乱糟糟的现场瞬间陷入安静,现场一双双眼睛以不同的情绪看向她,其中有惊讶、有恐惧、有期待、有怀疑。


    小兔叽劝道,“可是陆建南在医院呼风唤雨,我们去那里又能对他做些什么呢?”


    谢棠点点头,“确实如此,可是大家别忘了这一切灾难的源头都是他。”


    “《六国论》大家都读过,我们这次哪怕能打败鬼师也只是得一夕安寝。陆建南活跃一天,他就能源源不断地创造出鬼师三四五六七号,我们每次都能死里逃生吗?”


    “继续在这里守株待兔没有结果,陆建南不来我们直接上门把他抓过来。”


    她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扫视在场所有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乘胜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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