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女朋友人缘好、受欢迎确实是一件好事, 但过于受欢迎就不一定了。


    谢棠每晚跟两个女人躺在一个被窝纠缠在一起这件事给顾凛带来莫大的压力。


    虽然谢棠是直女,那两个女人魅力也比不上自己。


    可他还是很不愉快,总觉得有老鼠在玷污他圣洁的神女。


    顾凛希望全世界能抱着谢棠的人跟邪祟加在一起,只有他一位。


    思虑片刻后, 顾凛再一次撕下病历纸给美甲姐写回信:【让吊死妹给二位托梦, 让她们远离谢棠。】


    提要求时气势汹汹, 在将病历纸装进信封之前,他又变成雕塑一动不动。


    作为谢棠的正房贤妻, 他万事都该以老婆大人的利益点来考虑。


    以他的了解,那两个女人在校内人气值很高。


    江白雪是万人迷,江弯弯是万人嫌。


    能同时被万人迷跟万人嫌远离, 那谢棠这个人在陌生人眼里就一定是有未知雷点的恐怖分子,时间久了谢棠将会被人孤立。


    他可以被人讨厌,谢棠不可以。


    思衬片刻, 顾凛抬手将回信团成一团, 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又重新写了一封:【跟谢棠多聊爱情话题, 提高她想起我的频率。】


    猫猫大王看着愚蠢的人类如此纠结犹豫,还时不时唉声叹气, 它不理解地歪着头,发出疑惑的喵喵声。


    顾凛蹲下身摸摸它的小脑袋, “爱情令狐患得患失,像你这样的猫是不会懂的。”


    说完,他又提醒它,“这次新皮料足够你用两周时间,这期间你安稳一些,可以在校园里适当布置一些陷阱,其余时间养精蓄锐。”


    “也提醒一下其他邪祟适当收敛, 近期莫要再作案,”顾凛金灿灿的眼睛里是狐狸的竖瞳,“我有预感,这里要起风了。”


    晶大医学院最近又是剥皮案又是拔舌案,还时不时穿插几个失踪案,于外界而言确实是起风了。


    虽说校方跟警视厅对外都给出科学的解释,说这并非恐怖力量所为,但民众里还是有很多不相信科学的人。


    一时间打开各大社交媒体,随处可见都是在蹭这波热度的营销号跟玄学博主,一时间这所联邦知名医学圣地已经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医学院高层自己知道他们这越扒越有的地方经不起太多人的关注,疯狂动用人脉到处撤热搜。


    原本一方有难、八方添乱的对家高校们在此刻倒是安静得要命,因为晶大医学院存在的问题它们也有。


    像什么保安室热死的员工、被非升即走制度逼死的青年教师、因为校园霸凌丧失生命的学生、安全隐患致死的研究生……


    大家都经不起细扒,甚至有的高校还默默帮晶大医学院降热搜。


    哪怕如此,晶城大学也承载了超额的流量热度。


    不少主播试图来学校探访事故发生地,并且采访师生对于种种意外事故的看法,一时间扰得全校师生不得安宁。


    为了维护校园秩序,24小时全天候面向所有人敞开的校园大门开始执行严格的入园制度,出入需出示相关证件,非校内人员不得入内。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这滔天的流量在前面钓着,总有胆子大的人才想方设法也要来蹭上一蹭。


    因着学校网络信号越来越差,最近校方有联系通讯公司前来检修校内基站。


    有胆大包天的主播趁着人多嘴杂,保安分到她身上的注意力少,见缝插针用ps的假学生证混进校内,又如法炮制混进4楼女寝卫生间。


    在检查过这里面没有女生正在上厕所后,她这才从双肩包里摸出各种各样的直播设备,组装结束后当场开播,“家人们,你们猜猜主播现在在哪儿?传闻中晶大那间闹鬼的卫生间!”


    因着她是一个只有几万粉的小主播,加上不少探险跟玄学主播最近都在开播将晶大医学院的事,分蛋糕的人多了,平台分给她的流量就少。


    她刚开播确实没几个人在看,但其余博主都只是拿着学生平时拍的视频在那里空口分析,只有这位名为小兔叽的播主身临其境,很快这深巷里的美酒就被人发现了。


    【我靠!主播胆子真大!你不怕被宿管阿姨抓住吗?】


    【真是为了流量不要命,居然真敢往人家学校里创,就不怕晶大把你告上法庭?】


    【胆小鬼永远做不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主播放心飞!出事自己背!】


    这栋宿舍楼4层卫生间已经是灵异事件发生地,平时也没有人敢来这里上厕所。


    这位小兔叽主播在这厕所待了十几分钟也始终没被人打扰过。


    为了防止随时被宿管阿姨抓走,小兔叽选择速战速决,“家人们,给主播点点小爱心!本场点赞过五万,主播立刻当着你们的面打开一间厕所门!每过五万再开一间!”


    不知道公众是不是出于猎奇心里,点赞数真按照她所设想的那样飙升。


    小兔叽也不是个磨蹭的人,当下就准备打开左手边第一间。


    但是她拿手推了推,发现这门栓居然从里面被锁住了。


    “家人们,主播不是偷拍人上厕所的变态,主播开播之前有特意确定厕所有没有人,没人主播才开播的。”小兔叽一边身体下蹲准备看看里面的情况,一边跟直播间观众强调,“所以家人们别举报主播哈。”


    等她蹲下身去,发现挡板与地砖之间的空隙里既没有人脚,也没有那种顶住门栓的拖把,那这扇门可能就是单纯被门栓从里面锁住了。


    好家伙,它这隔间要是没问题,好端端地锁它干嘛?


    小兔叽是冒险主播,她知道这种有点点悬疑的场景最能吸引观众眼球。


    她眼珠在眼眶里灵活地转了一圈,顿时计上心头,“家人们,主播不打算换隔间了,就跟面前这间硬刚到底。”


    “恐怖片《寂静岭》家人们看过没有?里面有个卫生间推开后就是惨死的尸体!”她将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脸,“快快快家人们!点赞过十万主播立刻推开眼前这扇诡异之门!”


    这是她流量最大的一天,弹幕简直刷得飞起,屏幕上的礼物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谢谢【恐怖游戏有我无敌】大姐送来的空中飞艇!”


    “谢谢【周周的狗】大姐送来的豪华跑车!”


    “谢谢【爱你一万年】大哥送来的豪华游轮!”


    她被满屏花里胡哨的特效弄得目不暇接,左下角弹幕在说什么她完全看不清,根本就是上一秒视觉信号还没完整传递给脑子,一毫秒过后那条信息就被新的内容给顶过去了。


    所以她并不知道直播间的部分观众在刚才镜头一闪而过时,看见隔间顶部趴着一个披头散发还留着长指甲的女人。


    小兔叽还在抓紧时间给大家上压力,“大家快点赞啊!我已经感觉宿管阿姨要来抓我了!”


    “我被抓走是无所谓,但各位老铁们要是看不见这扇门背后的隐藏内容难道就不会遗憾吗?”


    这个激将法直白到大家都能看出来是激将法的程度,但就是让人忍不住往坑里跳。


    现在已然距离真相临门一脚,比某多多砍一刀还更具备诱惑力,一时间直播间那个弹幕跟点赞数同步飙升。


    主播嘴都要笑歪了,尤其是进入直播间的大哥大姐那各种礼物像不要钱一样刷屏。


    她还没见过这么多打赏,一时间被银票迷得发了狠、忘了情,为了钱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只见她抬起脚对着那扇封闭的大门就开始踹,穿着平底鞋没力气踹不动,她就干脆拿自己的身体去撞击。


    一时间卫生间内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离厕所近的寝室哪怕能听见卫生间里的异常噪音,也不敢走近去一探究竟,只能在宿舍群里无助地@宿管阿姨:【阿姨4层卫生间好像又有人在发癫,您快上来看看。】


    宿管阿姨可受不了这里再出什么意外,她一把年纪也是害怕摊责任。


    闻讯她立刻从一楼乘坐电梯赶来。


    但是她的速度可没有钱迷心窍的主播快,只听嘭的一声,伴随着纷纷扬扬的尘土,那扇常年封闭无人打扫的隔间被人从外面暴力撞击开来。


    纷纷扬扬的尘土之间,只见墙面上赫然是干涸血迹绘制而成的巨大符咒,符咒中心一把桃木小刀正钉在一位眉清目秀女同学的一寸免冠照眉心,符文边角则朝四面八方延伸,一直到被撞开的门口。


    这里面没有恐怖游戏里的尸体,只有一张已经褪色的诡异照片,还有四面的咒文。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就炸了:


    【卧槽这真有东西啊?】


    【骗人的吧?这不过是主播为了节目效果故意提前布置的道具罢了!她这种套路我在其他灵异主播那里见多了!根本骗不到我!】


    【拿人家证件照做这种邪门法阵是侵犯人家隐私权吧?如果是真的希望是假的,如果是假的希望主播替代那个遭受无妄之灾的小姐姐承担一切后果。】


    小兔叽这人胆子不是一般大,否则也不会敢穿过重重封控来到这灵异事件发生地开直播。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走进来之后还拿着手机到处拍摄,不仅给小姑娘一寸照片拍特写,还特意放大去拍摄符咒的每一处小细节。


    甚至还在听到外面动静时,迅速把外面的各种设备都收到这间充满鬼画符的密室里。


    因着大门重新关上,小兔叽也得以跟直播间的观众们一起见证这扇紧闭的隔间大门背后究竟有什么。


    原来不止墙面上有符咒,这扇门上也有。


    只是前者的阵眼在小姑娘照片上,而门上的阵眼在充当门栓的桃木斧头上。


    最让人绷不住的是这扇门并不干净,大师画的符咒下面还能看见泛黄褪色的dy小广告。


    【在女厕所张贴这种广告的人死全家,我没开玩笑。】


    【原本我觉得鬼怪吓人,看到这条dy小广告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原本就生活在地狱里。鬼怪哪里坏得过人心?】


    【这符咒确实是某个道门派系的常用手笔,只是这位布置法阵的道爷也太不讲究了!怎么连载体上的小广告都不清理干净的?】


    【嘶!说不定是人家道爷故意的这样干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这就是人家给这小妹妹留的一线生机!】


    【前面说的是主播小妹妹还是被钉在墙上的……那位?】


    此时主播可没有心思去看弹幕里写的都是些什么。


    她这会儿正在卫生间里COS蜘蛛侠,双手双脚都在隔间隔板上撑着,唯恐被外面的宿管大妈发现自己在这里面。


    至于她的直播固定杆则被她叼在嘴里死死咬住。


    她做直播的没有点武力跟才艺怎么行?


    外面的宿管阿姨在一间间推开厕所隔间的大门查看情况,小兔叽一时间也分不清阿姨的脚步声跟她的心跳声哪个更大。


    本来她的神经就足够紧绷,偏偏这满是灰尘的隔间又弄得她鼻腔瘙痒。


    随着她的手脚在隔板处小心翼翼地滑上滑下,符咒的部分血迹被蹭掉不少,隔间内空气的温度也在不断下降。


    终于在大妈的鞋子停留在这间厕所隔间门前时,小兔叽的心脏已经飙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几乎要干呕出来。


    她能感觉到有一只手贴在了隔板上,试图推开这扇门。


    救命!这扇门现在是没有门栓的啊!


    他x的!她这要是被对方抓个现行,非得去联邦警视厅走上一遭不可!


    然而奇迹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这扇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了几下,居然纹丝不动。


    隔间下方宿管阿姨穿着拖鞋的脚又停留一阵,接着转过身似乎要离开了。


    太好啦!太好啦!真是老天有眼!上帝显灵!


    小兔叽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鼻腔内的痒意就逐渐占了上风,弄得她当下就非常想要打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就在她忍不住的时候,有一只指甲尖利且带着干涸血迹的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小兔叽进来前可是明确看到这隔间里没有人的,那现在捂住她口鼻的手又从哪里而来?


    惊恐的情绪瞬间占据高地,她现在不仅不敢打喷嚏,她甚至都濒临窒息!


    可惜装死也没用,有阴冷刺骨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你可是我的恩人,我救你一次就当还清了这次情谊。”


    等收到校方消息的宿管阿姨跟保安一起回到4层女寝卫生间的时候,那个所谓的主播已经不见踪迹。


    晶大医学院因着这次的直播又小火了一把。


    校方宣传部及时站出来辟谣说没在四楼女寝抓住这个主播,说她并非在晶大校内拍摄,还让对方道歉并且删除相关视频,再将直播收入全部捐给慈善机构,否则晶大将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鉴于主播迟迟没有回应,平台直接以散步虚假信息为名将其封号处理。


    医学院校内的求知湖畔,驾驶着人类躯体以丧尸造型行走在阳光下的美甲姐久违地找了一块草地晒夕阳。


    还是外面的世界好,这里没有阴暗潮湿的臭气,只有久违的花草香。


    她还活着的时候,只要她想,就能天天闻到这些味道。


    当时只道是寻常。


    美甲姐emo得泪流满面,怀念过去怀念到随手薅了一把青草塞到嘴巴里,一边咀嚼一边哽咽着感慨,“呜呜呜!草!真香!”


    真好,今天吃完草就挑一个风和日丽的阴间时间与大帅女偶遇吧。


    一年至此,美甲姐没忍住在脑内给自己编造一篇友情向同人文。


    写到兴起处,她又没忍住翻出更新迭代到让她陌生的手机久违地登陆校内论坛,这次她去的可不是晶大医学院分论坛,而是用自己十几年前的老号登陆晶城大学总论坛。


    她发帖:【写给大帅女的友情向梦女文学】


    她第一句话就很惊人:【大帅女,你不知道你第一次蹲在我旁边的坑位,将带着檀木香气的纸巾递到我手心里时,我的心神是多么的激荡!从那天起,我就认定你是我死生契阔的亲故了!】


    【那一次,我差点又一次被恐怖大狐狸杀死!临死前他问我有什么愿望,我说我想再见一次蹲坑的你!恐怖大狐狸嫌弃我等待你的时间太长!于是我又把遗愿改成再嗅一嗅你第一次跟第二次留给我的纸巾!】


    【大帅女!我真的很想跟你做朋友!不被你拥抱一下,我再死一次也不会瞑目的!】


    下面的评论区都被这惊人的文笔跟奇葩的内容所震撼:


    【楼主是不是没睡醒,怎么感觉这篇帖子像是梦到哪句说哪句?】


    【我不行了,这是cb向还是cp向只有楼主自己最清楚。但是错过的究竟是友情还是爱情我自有判断。(小狗脸上有彩虹旗图案.jpg)】


    【能不能别黑的黄的都看成弯的?说起来你们没发现楼主的头像跟id都是十几年前的非主流风格吗?是不是哪位前辈评职称评到疯魔所以回校内论坛发癫来了?】


    【咦?你们都不好奇她嘴里那个大帅女是谁吗?】


    【晶大长相帅气的女生有很多位,但提起大帅女大家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只有体院那一位。咳咳,我觉得楼主指的是那枝海棠,你们觉得呢?】


    “有人在校内论坛发你的梦女文学。”晚上约会时,顾凛对谢棠如是说道。


    谢棠凑过去看看他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倒是很轻易就想起来那位蹲坑时遇见的小姑娘,“我应该认识她,你别误会,她是女的。”


    顾凛:“……”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女人,否则怎么可能跟谢棠在女厕所相遇?


    他没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看向坐在自己腿上的谢棠。


    这事不能一句话就解决了,她好歹得哄他一下。


    谢棠读懂他眼睛里的意思,于是主动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颊,“我跟她只是友情,你别吃醋。”


    “我知道。”顾凛说话时的神态有一股人淡如菊的味道,内容却完全不是这样,“但不耽误我生气。”


    他主动拉着谢棠的手覆在自己打着钉子的胸膛,“生气容易乳腺结节,你给我揉揉。”


    谢棠:“?”


    他真是好烧的东西。


    好在她也不遑多让。


    揉着揉着,两个人就亲吻在一处。


    “门后,我布置的爱巢。”顾凛还惦记他的嫡长女大计,他拉着谢棠带她走到一扇贴满粉色爱心贴纸的门口,示意谢棠亲手去开门。


    谢棠推开门,就被里面粉白色系的装修萌了一脸。


    有的人可能会嫌这个色系太具备性别偏见,但是谢棠就喜欢这种萌萌的风格,看着就心情好。


    顾凛补充,“临时爱巢,日后会换。”


    谢棠对此已经很满意了,“我们都是穷学生,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不嫌弃这里,不代表顾凛不觉得这里寒酸,他会努力让谢棠住上江景房。


    关于癌症靶向药的研制已经来到尾声,按照现在世界融合的进度,他绝对会让谢棠过上好日子。


    等到谢棠兴奋地走到房间里到处看来看去时,顾凛反手关上房门,并且将其从内反锁。


    造嫡长女计划,启动。


    顾凛拉好窗帘,走到床边取出一个盒子递给谢棠,示意她打开,“礼物。”


    她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一个纯金的狗链,还有狐耳发箍跟穿戴式狐尾。


    谢棠当然不认为这些东西是用在她自己身上的,她抬眼看向顾凛,顾凛一本正经地解释,“金链值钱,送你,你用它栓我,用腻了卖掉。”


    他又指指那两个毛茸茸的装饰品,“它们用在我身上,媚女。”


    接着他穿着制服跪在地上,牵起谢棠的手将自己那张神情寡淡的脸蛋放在她掌心里蹭来蹭去,“我吃过避孕药,狠狠爱我便是。”


    男用避孕药会防止女性怀孕,但是不会阻碍男性自己怀孕。


    他没有骗人。


    他要给谢棠生女儿,这件事别的男人女人、男鬼女鬼统统都做不到,只有他能做到。


    他仰望眼前身材高挑,容貌俊美的成熟女性,用平静的语气说一些在她耳朵里很有暗示意味的烧话,“你用力一点,频率高一点,说不定我可以怀你的种。”


    有一点他要着重强调,“孩子随你姓。”


    最好长得也像谢棠,那这样每天看见一大一小两只谢棠,他会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或许是顾凛脸上的表情太严肃太正经了,谢棠被他整得非常茫然,她开始怀疑世界,“男人怎么能怀孕呢?难、难道这个世界有什么隐藏的双x设定吗?”


    “男人确实不会怀孕,但我是阴湿男鬼,我可以。”顾凛半真半假地说完,又用他那张绝美的脸蛋一本正经地再次强调,“谢棠,把我搞怀孕,求你。”


    第62章


    谢棠偶尔觉得自己思想滑坡的时候, 顾凛总能让她感觉自己是一个阳光正直的好青年。


    这会儿哪怕烧气如她,也被顾凛的提议弄得瞳孔地震。


    好家伙!他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说出此等烧话来的?


    谢棠震惊了几秒,很快就接受了。


    毕竟以两个人之间的情侣关系,适当的cos普累也是一种情趣。


    想通以后, 谢棠站在那里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运动裤的松紧绳, 又拽着顾凛的领带引导他再靠近自己一点。


    既然他在扮演能怀孕的准孕夫, 那她这个女朋友也不能扫兴。


    反正这里也没别人,她可以陪他演个尽兴。


    谢棠在脑子里快速翻阅起自己看过的五花八门的小说, 思衬出一句最合适这个场景的答复。


    只见她的红唇轻轻勾起,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呵呵, 想要孩子?把我伺候舒服了就给你。”


    非常完美的台词,谢棠这一刻感觉自己就是那种强取豪夺文里的霸道总裁,而顾凛就是什么父亲欠债、母亲生病、弟弟妹妹上学, 所以被迫委身换钱的破碎小白花。


    想到这里, 她还抬起巴掌在他脸上轻轻地拍打两下, 以霸道的口吻发出命令,“聋了吗?还不快点?”


    顾凛好想对着她疯狂摇尾巴。


    他双眼亮晶晶显然是兴奋到不行。


    谢棠为什么不扇别人只扇他?一定是因为爱他!


    顾凛卖力极了。


    按照论坛机灵鬼的提议, 只要他在谢棠身上吸取足量的阳气,再将其跟自己的阴气融合在一起, 这团气流最终会在日积月累之下从量变达成质变,成为他们的嫡长女。


    长此以往他就能达成给谢棠生女育女的美丽梦想!


    哪怕外界风雨飘摇,此刻至少这间屋子里春意盎然、温情脉脉。


    温柔成熟的年上姐姐将她的五根手指穿插在美少年乌黑柔软的发丝之间,轻轻用自己指腹上粗糙的老茧摩挲着他的头皮,带给他一阵阵升天般的酥麻。


    而少年的双手则搭在她的腰间,努力让她更舒服。


    小说里写的技巧结合顾凛原本就掌握的医学知识,提升技术力与他而言根本不是难事。


    活人跟邪祟都没法跟他相提并论, 只有他最能让谢棠感到快乐。


    顾凛为达到这个成果而苦心孤诣。


    他这种时候真的很像一只拱来拱去的犬科动物。


    恍恍惚惚间,谢棠眼前如电影剪裁一般闪过几帧诡异的画面。


    画面里的顾凛没有昳丽的面容,他脖颈上方顶着的是一个火狐与白狐以细密针脚拼接而成的怪物头颅。


    他原本是人嘴的位置则是被狭长的犬科动物吻部所代替,他就用这样的吻部轻柔地拱来拱去。


    反应过来的谢棠揪住他头发的手用力将这位怪物拉离自己的身体。


    可是分开时,一切异样却如同幻觉一般烟消云散。


    只见美若天仙的稚嫩少年跪在原地用一双又圆又大的金色桃花眼不明所以地昂头瞧着她,似乎在无声无息地疑惑她为什么不让他继续吃饭。


    谢棠右手的手掌下移至他的脸蛋,在那温度高到有些烫手的瓷滑肌肤上捏了两把。


    反复确认后,见他不管是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是人类的样子,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卸掉力气松开桎梏他头发的手掌,轻声说道,“吃吧。”


    今天的顾凛显然不能轻易被满足。


    他还想要更多的阳气来孕育嫡长女。


    他将谢棠压到床铺上,搂着她的腰发出渴望的声音,“人,你可以再给阴湿男鬼一些阳气吗?”


    因着两人之前怀孕的对话,谢棠以为顾凛只是在说一些cos鬼魂的玩笑话,毕竟真男鬼咋可能暴露自己是男鬼呢?


    她用湿巾将他脸上湿漉漉的痕迹擦拭干净,温声问道,“你是不是太贪心了?”


    聊起这个顾凛可就要大发神威了。


    只见他窜到冰箱那里从中掏出一瓶粘稠的红黑色液体,“我担心你肾虚,所以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补品。”


    说完他又贴心地补充一句,“是我精心处理过的版本,不含运动员不能吃的违禁成份。”


    谢棠看着里面黏糊糊的东西,有些不太想喝,“我这钻石一样的年纪,应该用不上这个。”


    “用得上,我不会让你肾虚。”顾凛走过去往一次性塑料杯里倒入满满一杯液体,将其塞到谢棠掌心里,声线柔和下来,“喝掉,对你身体有好处。”


    这是他特制的大补酒,是滋阴补肾领域无可匹敌的王牌选手。


    谢棠见他态度坚决,这才举起杯子放在自己鼻子下面嗅了嗅。


    虽然顾凛说它是补剂,可它不管看起来还是闻起来,味道都很像谢棠小时候咳嗽会喝的止咳糖浆。


    她就猜测这多半又是顾凛跟她COS人鬼情未了的一个剧情了。


    谢棠蹙着眉头勉强喝了两口,那东西喝起来的口感跟它看起来一样浓稠。


    跟划过嗓子眼会带来清凉感的止咳糖浆不同,它划过的地方都带着一股火辣辣的灼烧感,让谢棠由内到外感觉到燥热。


    谢棠喝了两口就没继续喝,艰涩评价道,“感觉胃里很烫。”


    “烫是对的。”顾凛递给她一杯清水稀释嘴巴里的味道,接着又将她没喝完的补剂递回去,“剩下的也要喝掉。”


    这里面都是好东西,待会儿何止胃里烫?会是全身烫。


    咳咳,烫也没关系,他比她温度低,恰好可以给她解暑。


    见谢棠犹豫着迟迟不肯动作,顾凛缓缓跪在地上,将杯子高举到跟自己眉毛齐平的位置,“臣妾还请大王以龙体为主。”


    谢棠真是被顾凛这些奇葩小节目给整没招了,她说,“爱卿大可不必如此,且快快平身,寡人这就从了你!”


    说完她一口将其喝掉。


    见到自己的目的初步达成,顾凛便站起身抱起那个礼物盒子开口去请辞,“臣妾去更衣。”


    谢棠这会儿正是贤者时间,她一边喝水清口,一边没骨头一样靠坐在床头柜上随意摆摆手,示意对方快点走吧。


    顾凛不在场的时间并不长,她没喝几口水呢,那边某只男鬼顶着异色狐耳跟白色狐尾回来了。


    看到他身上的装束,谢棠嘴里的水一瞬间全喷了出去,被呛得捂着嘴直咳嗽。


    她的狐狸精王后连忙小步跑过来给她拍背。


    顾凛毕竟是直男,他那个狐狸尾巴自然不是体内固定的类型,而是凭借卡扣束缚在腰间的体外穿戴款。


    现在他全身上下能勉强称得上是遮羞布料的,除了他两只手上的黑胶手套,便只剩下腰间那一条属于尾巴的束缚带了。


    谢棠不止喷出嘴里的水,她只感觉热意一股股上涌到脑子里,再不控制一下就要当场喷鼻血了。


    而且他走路的时候还只是很烧,那一跑起来简直铃儿响叮当,烧得没边了。


    谢棠连忙用手挡在眼前撇开头,不敢再看。


    爸了个根的!她跟顾凛真的是在学校医务处认识的,不是在夜店认识的吗!?


    天呐!顾凛这个初见时的冰山酷哥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副狐狸精模样的?


    她自认是一个开朗勇敢的外向型人格,结果顾凛这厮硬是把她衬托得好内向、好腼腆!


    “怎么了?没事吧?”顾凛还惦记着吸阳气这事,他走到谢棠身边把自己粉白相间的身体往谢棠眼皮底下送,同时伸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舒缓她的咳嗽。


    他皮肤是纯洁无瑕的冷白,上面任何的殊色都会被衬托得醒目。


    再加上顾凛还特意用腮红在关节的位置扫过,就显得更粉嫩了。


    粉白的床单上坐着一个粉白的他,就是勾引谢棠的小巧思了。


    谢棠真觉得自己鼻血要出来了。


    她闭上眼睛努力压抑自己体内的燥热,可是脑子却控制不住地想起刚刚看见的做过完美除毛处理的躯体。


    顾凛这厮真的能很服美役,他身上什么胸毛、腋毛、腿毛跟……毛,那都是统统没有的,看上去就是一个清清爽爽的美丽少男。


    狐狸精见大王不咳嗽了,就用幽幽怨怨的语气问她,“谢棠,你怎么还不兽性大发?我勾引你一晚上了,你就这样冷漠无情吗?”


    再冷漠的女人被狐狸精勾引都会忍不住露出笑容。


    在谢棠的理智接受这一切之前,她的嘴角先控制不住上扬了。


    这让她觉得羞耻,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死嘴,只能抬手遮挡自己的上半张脸,企图掩耳盗铃。


    顾凛对她向来很有耐心,他能看出来谢棠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一时之间受不了如此刺激。


    不过没关系,他最擅长引导了。


    他轻轻地摘下谢棠的一只手,引着她来摸自己的大腿。


    他的腿不如她结实有力,但是摸起来手感也是极佳,很有诱惑力。


    过了一阵,见谢棠僵硬的身体有了放松的迹象,他轻轻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肩膀处,用毛茸茸的耳朵去蹭她的脸颊。


    谢棠被他这样循序渐进地勾引一会儿,到底是忍不住了。


    她自己拿下剩下那只挡脸的手,红着脸问顾凛,“你确定你吃过避孕药了是吧?”


    顾凛知道自己这是要被临幸了,他轻轻点头,“吃过了。”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洗得非常干净,不会让你生病。”


    旁的臭男人不讲卫生让女朋友生妇科病,他才不会跟他们一样。


    既然所有准备都已经做好,她没必要再拒绝他的这份热情。


    反正早晚都要做尝试,不如就今天吧。


    她第一天碰他手的时候觉得未来他女朋友会宫寒,但是他现在摸起来烫烫的,应该不会带给她这种困扰。


    不过既然顾凛跟她在这里将角色扮演弄得如火如荼,她也得给对方看看自己的实力才对。


    只见她从外套里摸出一张折好的符纸,正是之前从凌云寺山脚下老奶奶那里进货的那款。


    她一边将其舒展开,一边嘴里碎碎念道,“跟我cos阴湿男鬼是吧?这款符文的作用是定身,待会儿贴上了你就不许动了,知道吗?”


    顾凛还以为这也是跟她此前送自己的手串异曲同工的装饰品。


    他刚想说些什么,转眼那一张符纸就被啪地一下拍在他的额头。


    顾凛瞳孔顿时缩成一条窄线,一时间全身如同石化般无法移动。


    谢棠见自己说了半天话,顾凛也没有个声音,于是忍着害羞侧头去看他。


    因着竖瞳,他金灿灿的眼珠看起来更像狐狸精了。


    谢棠没觉得这多诡异,毕竟顾凛就是喜欢时不时整点惊悚小节目来调情,说不定这就是他趁自己不注意戴上的美瞳。


    “你怎么不说话?入戏了是吧?”


    谢棠问完好一阵,见他既不吭声,也没有动作,于是便知道这位影帝已经开始他的表演。


    狐狸精不继续发烧以后,谢棠就没有那么大的羞耻感,她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她扶着他慢慢将这位男鬼放倒在床上,准备进入正题。


    可是在符纸之后,他那双诡异的眼珠还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这带给谢棠不少压力,于是她用自己脱下的外套蒙住他上半张脸,只留下挺翘的鼻子跟润泽的嘴唇用来呼吸。


    该说不说,顾凛的演技真的是影帝级别。


    他居然真的像被符纸治住的厉鬼一般一动不动,任她为所欲为。


    不过他的身体虽然不动,该有的条件反射还存在。


    刚刚谢棠喝掉的补品这会儿已经起了作用,在她的胃里化作一股暖流流向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从内到外地燃烧起来。


    顾凛这样一动不动,真的很像一具任她游戏的玩偶。


    不怪顾凛喜欢整小节目,偶尔这样cos一下是真的很有趣味,这让谢棠越发地上头。


    顾凛睁开的眼睛就从来没有闭上过,甚至原本模拟的呼吸跟心跳都停止了。


    他虽不能动作,视线也被遮挡,但是他灵体的感官还在运作。


    他一边在思索这符纸是谢棠从哪里弄来的,对方有没有看出她身边有厉鬼?


    一边又控制不住随着谢棠的一举一动在脑子里播放他此刻房间内正在发生的场面,并且控制不住地炸烟花。


    渐渐的后者在他思绪中的比重越来越大,已经把前者挤压到毫无生存空间的地步。


    顾凛觉得谢棠她肯定很爱他。


    刚刚她那样羞涩,没想到这会儿如此勇猛。


    果然她好爱他。


    她的力量已经足以说明这份爱意的力度。


    太幸福了,他下辈子还要嫁给谢棠。


    该死的符纸,他此刻真的好想好想抱住她。


    他脑子乱得厉害,这期间他屡次试图调动自己的阴气去攻击额头的符纸,但是他每次调动不了几秒钟,就又被谢棠扰乱了理智。


    他的脑子已经被谢棠塞满,脑花都变成谢棠的形状。


    谢棠……谢棠……我好爱你……你可以亲亲我吗?


    顾凛的嘴巴说不出话来,脑子却因此生出更多的渴望。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这份浓郁的感情,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掐住,有深入到骨髓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那是一场愉悦到极致的记忆。


    谢棠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了。


    等到她坐在床边休息时,顾凛还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被符咒封印的邪祟。


    “弟弟这般卖力,姐姐不再接再厉倒显得我不解风情了。”


    被激发好胜心里的谢棠选择继续战斗。


    或许是想知道这位影帝演技的极限在哪里,谢棠在他身上用上了许多自己只在小说里见过的阴招。


    顾凛越是一动不动,她越是跟他较起劲来。


    直到过了不知多久,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搭在她的胳膊上,说话声音也带着明浓郁的鼻音,“别……别再……”


    谢棠听着这个声音,感觉他好像哭了。


    当她关切地伸手要去掀开他脸上的外套时,却被他的另一只手死死按住。


    于是谢棠坏心眼地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他的身体一下,顾凛呜咽一声颤抖起来,四肢也顿时散了力气,软绵绵地任她随意动作。


    外套一经摘下,露出的就是一副美人垂泪的绝美画面。


    谢棠先是被这份美丽冲击到愣神几秒钟,接着才抬起手去擦拭他眼角泪痣那里的湿痕,“你哭什么?弄得我好像欺负你一样。”


    如果刚刚发生的一切不算是欺负?那什么还叫欺负?


    顾凛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撇开头不去看她。


    谢棠见他真生气了,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有点过分。


    她抽出纸巾给他擦眼泪,“我、我只是好奇而已,你要是真不喜欢可以推开我,你没有动作我哪里知道你不愿意?”


    “姐姐愿意垂怜我,足矣。”又一滴清泪自顾凛的眼角滑落,他哑声说,“姐姐尽兴便好。”


    谢棠觉得自己大抵是真的变态,他这副闹别扭的情态弄得她心里痒痒的,觉得更带劲了。


    她低声道歉,“顾凛,对不起。”


    嘴上这样道歉,手上又开始摸人家身体。


    顾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好像在震惊她的无耻。


    他攻击力下降以后,她就a上来了。


    谢棠简直理直气壮,“我、我的手有它们自己的想法,我哪里管得住?”


    摸着摸着,她就又揽住顾凛亲来亲去。


    在谢棠从身后抱住他,对他各种不老实的时候。


    趁着她看不见自己的脸,顾凛的嘴角上扬,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


    在谢棠掰过他的下巴亲吻他泪痣的时候,顾凛又瘫着一张脸,无声无息地落泪。


    或许是真的要怀嫡长女了,吸收海量阳气的顾凛居然死后第一次体验到昏昏欲睡是什么感觉。


    天快亮的时候,他的头枕在谢棠的肩膀上,以大鸟依人的姿态依偎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或许是此刻氛围太过温馨,谢棠不忍心独自离去。


    但是补剂喝多了的她此刻一点都不困,要不是顾凛累了,她还要跟他折腾几个小时才行。


    他在这边睡觉,这屋子里信号又不好,不能玩手机的谢棠就得从别的地方找点事情做。


    她的眼珠在室内左看右看,忽然注意到床边垃圾桶里有一团透着明显墨迹的纸团。


    她右手被顾凛紧紧搂着,于是就伸出左手把它从垃圾桶里拿出来,单手将其展开去看上面的内容。


    只见印着晶大医学院logo的病历纸上面是一行字迹清秀隽永的命令:【让吊死妹给二位托梦,让她们远离谢棠。】


    谢棠不知道吊死妹是哪位,但是她知道这字迹出自顾凛的手笔,也知道上面的谢棠指的就是她自己。


    她的脑子敏锐地旋转起来,她怎么感觉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呢。


    她甚至都没看一眼顾凛这家伙是否装睡,就这样大大咧咧拿着纸团冥思苦想起来。


    片刻后她推测出这行字里的“二位”指代的正是江弯弯跟江白雪,毕竟她身边也只有这两位宿敌总是成双结对地黏着她。


    那么顾凛的意思就是让吊死妹给二位江家千金托梦,让她们离他老婆远一点。


    托梦?难道吊死妹其实是吊死鬼吗?


    她脑子转圈时,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顾凛演技如此高超,该不会这个小纸条也是他演技的一部分吧?


    想到这里,谢棠将它重新团成一团扔了回去。


    并且把闭着眼睛看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的顾凛硬生生睡醒。


    睡完了俩人又恢复到之前搂在一起的状态,顾凛看上去眼睛都要困得睁不开了,他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嗓音低低哑哑地提醒,“你该去上课了。”


    嘴上这样讲,他双手却紧紧搂着她的腰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


    小男人就是这样口是心非。


    谢棠来这个世界的目的是打恋爱游戏,又不是真为了读书上学跟上班,她说,“今天我翘课陪你一天。”


    顾凛顿时幸福得要命,搂着谢棠用他歪歪扭扭的狐狸耳饰蹭她。


    谢棠本来就是年轻力壮的体育生,又喝了他的补剂,加上本来也意犹未尽,他蹭她两下又把她蹭出火气。


    两人又睡一觉后,顾凛出现了跟活人吃多碳水后一样的晕碳症状,脑子混混沉沉闭上眼睛再次直接睡过去。


    这会儿长期不泡热水,他的身体本该变凉,但是谢棠给的阳气太足了,把他补出皮肤白里透红的效果,体温也跟活人相差无几。


    太阳升起后学校的网络信号肉眼可见地变好,虽然打游戏还时不时掉线,但暂且能跟外界有所联系。


    绿泡泡app里小王问她怎么不回来上课。


    海棠花未眠:【被狐狸精缠上了。】


    她这话还真没说错,顾凛睡觉时他那只假狐狸尾巴就在她腿上绕圈呢。


    说起来这尾巴质量真不错,不仅自带加温功能,还会伸缩卷屈。


    谢棠抬手摸了几把,那毛毛摸上去也格外顺滑,仿佛真狐狸油光锃亮的大尾巴。


    顾凛这厮真的是太入戏了,她摸完他的假尾巴,他还喃喃地说梦话,“嗯……痒……”


    大东西发出来的小动静真可爱。


    谢棠又把他睡了一次,他眼睛都睁不开还要用手环着她脖颈的样子也可爱。


    她真是好禽兽一个女的。


    想到这里,谢棠没忍住摸了两把他手感极好的一红一白异色狐狸耳朵。


    那双萌物在空气中怕痒似地抖了抖,空气中随之飘荡起几缕飞舞的绒毛。


    谢棠觉得这耳朵很智能,没忍住又揉了几下,然后一侧头看见旁边枕头上不止什么时候掉落的异色狐耳发箍,以及那条白色的假尾巴。


    “……”


    所以她现在手里摸的跟腿上缠着的是什么东西?


    啊!?


    第63章


    《意识到狐狸尾巴为真的那30秒内, 你脑子里浮现的是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还是与我无数个恩爱缠绵的夜晚?》


    如果顾凛能上网发帖,谢棠觉得他标题可能会起这种。


    啊……对不起……走神了。


    谢棠双目空洞地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如她幻想的标题一般分裂为两半。


    一半是让她快点逃命, 另一半说她把人家都睡“晕碳”了, 理应留下来负责。


    谢棠视线向身侧移动, 入眼的依旧是那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人类很难拒绝毛茸茸的东西,她又没忍住手贱轻轻去撩拨它。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再思考,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它抖来抖去。


    眼见顾凛睡得实在是昏沉,无论她如何骚扰他的耳朵都无法醒来,这给了她更多喘息跟适应的空间。


    胆子越来越大的谢棠甚至还敢在怪物身上作出更多尝试。


    只见她抬起两只手掌将他两只耳朵全部压住, 接着微微用力试图将它徒手按回去。


    神奇的事情就在此时发生,她收手时那里果然不见了耳朵的踪影。


    做完这项工作后,她抬手去拿发箍, 将它小心地佩戴回顾凛的头顶。


    至于缠着她腿的狐狸尾巴, 她也如法炮制准备按回去。


    只是腰部跟头顶的敏感程度到底有所不同, 谢棠还没将束缚带给他系好,顾凛那双桃花眼便懒洋洋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他说话嗓音低低哑哑的, 透着一股没睡醒的迷糊,“……你在干什么?”


    谢棠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他摊牌, 她果断选择忽悠对方,“我又想跟你睡觉了,我在做自助餐前的准备工作。”


    这场亲密中谢棠对睡梦中的他动手动脚太多次了,她现在说这话就很有说服力,一点都不出戏。


    顾凛也不是第一次做她的野马,他抬手配合地环住她的脖颈,重新闭上眼睛, 小声呢喃,“嗯……吃吧……”


    谢棠大王现在骑虎难下。


    假设不知道爱妃是狐狸变的,那她会欣然接受对方的邀请。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真相,这让她怎么下嘴?


    在谢棠犹豫不决的几秒钟,迟迟不见对方下嘴的顾凛又一次将空洞无神的眼睛慢慢睁开,并且狐疑地看向她。


    于是实在没招的谢棠只能选择吻上去。


    或许是意识到对方的人外身份,这次亲密期间谢棠特意去感受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在手动消除狐狸尾巴跟耳朵后,他除了舌头比别人长,似乎也没太大区别。


    当然这极可能是这厮刻意收敛的成果。


    阅文无数的谢棠知道虽然现实里的狐狸不会成结,但是小说世界为了让剧情看起来更加刺激,很多狐狸精是具备这项功能的。


    谢棠的恐惧情绪很快就被好奇心跟探索欲压了过去,人外的未知感又催生出猎奇的新鲜感,无穷无尽的欲念就这样被激发。


    东洲人有两句经典俗语,一是叫做“来都来了”,二是唤做“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谢棠不知道自己事后脑子清醒过来以后会不会反悔,又会不会远离他。


    那莫不如趁着现在他们双方的关系还算融洽,把这场亲密当做临别前的狂欢来对待。


    顾凛一开始只以为这是一次简单的贴贴,直到他被翻来覆去折腾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天真。


    他此前根据谢棠的肌肉密度跟肺活量推测到她这个人很能干活,此前亲密时他也对她的体力有了进一步认知。


    只是他完全没料到前面的翻江倒海居然还是谢棠收敛的结果,当下放飞自我后的谢棠完全是将他当做塑胶跑道在征服。


    他要不行了,“姐姐……我要……休息……”


    那可不行,毕竟过了这个村可能就没这个店了。


    既然开始吃自助,谢棠就必须吃撑到扶墙出去。


    顾凛的世界天旋地转,原本他这样的邪祟是没有汗液的,但是谢棠给他补得太厉害,他这会儿不仅拥有活人的体温,甚至还有溢出的阳气化作液态顺着他的体表流淌而下。


    他无力地拍打谢棠的胳膊,“别……不行……”


    谢棠已经黑化了,“你前面一直勾引我,想要的不就是这种吗?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在欲拒还迎?”


    顾凛的脸上除了汗水就是眼泪,柔顺的短发全都湿漉漉地粘在额头上,看上去狼狈极了。


    他拼命摇头,“这次……我没有……”


    俩人现在的状态就很像女土匪强娶黄瓜大闺男。


    顾凛一开始的眼泪无声无息,后面崩溃得泪如泉涌,再后来他那张平日里淡然的脸蛋上布满各种各样他平时不会有的疯狂情态。


    谢棠中途还去冰箱里翻出几片面包夹着火腿肠啃食。


    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是顾凛特意给她准备的,还是说邪祟偶尔也会尝尝人类的东西。


    她拿着食物坐到床边,递到顾凛嘴边,顾凛撇开头既不看她,也不吃饭。


    于是谢棠将食物全塞自己嘴里,接着又去冰箱哪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昨天顾凛强制她喝,但是她不愿意喝的补剂。


    喝完了就回来继续祸害他。


    最后的最后,顾凛一根手指都动不了,那张床也脏得完全没法睡觉,还是谢棠抱着他去浴室洗澡。


    他靠在浴缸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被睡死了。


    这一刻谢棠终于没绷住,无语地笑出声来。


    他x的,她是真牛,她居然把阴湿男鬼给睡死了。


    她边笑边感慨,“我就说我很行,根本用不着补品,你还不信。”


    恶鬼自有恶人磨。


    她做清理时,面对顾凛那双套着黑胶手套的爪子愣了好一阵。


    以防她摘掉伪装后看见什么掉san的东西,她索性就把手套当做顾凛身体的一部分进行清洗,丝毫没有摘掉它们的打算。


    等到她将两人都清理干净,就跑到衣柜哪里准备去翻换洗的床上三角套。


    只是她打开柜子时,看见的不只是自己在寻找的东西,还有符合她尺码的内衣跟外衣。


    顾凛跟她在一起可能不是为了吃人,他可能是真喜欢她,否则不必做到这种程度。


    短暂的愣神后,谢棠手脚麻利地取出要换洗的东西,走到床边将脏东西全部焕然一新,再将其扔到洗衣机旁边的脏衣篓里。


    或许是在俩人的交火中长期占据上风,目前谢棠心中对顾凛一丁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了,她甚至还坏心眼地手动去撑开对方的眼睛,“我不爱洗衣服,这些都交给你手洗,听到没?”


    顾凛眼里全是眼白,那金灿灿的虹膜都被他翻到天灵盖里去了。


    他的窘态让谢棠又笑了一阵,这才把他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这次她换好顾凛给她准备的干净衣物以后,就抬脚往房门的方向走。


    只是随着她与房门的距离越来越近,她与顾凛的距离也在渐行渐远。


    离开这扇门以后,他们还会再见面吗?


    停住脚步的谢棠回头看向床铺的位置,面容美好的少年睡颜恬淡静美。


    她重新回过头来,抬手按住门把手轻轻拧动旋转。


    只是明明此刻已经解开了门锁,她却迟迟没有离去。


    就这样原地僵立好一阵后,她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回到房间内去找能写字的纸跟笔,给他留言:【我下周有测验,这周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写完她又觉得自己这样是有点无情。


    顾凛不是人,不代表他会害她。


    救命,这是什么恋爱脑的发言?


    打住。


    可是她刚刚睡过他,睡完就跑算什么女人?


    谢棠左右脑互搏好一阵,最终将那张病历纸撕掉塞到口袋里,重新写:【我周五有测验,周内我们不要再见面。】


    想想小心思贼多的顾凛醒来以后看到这张纸条可能会胡思乱想,谢棠又再次重写,将周内不见面改成周四不见面,接着又改到周三,最后变成周二。


    谢棠:“……”


    那不就是明天吗?


    时间写得越近,她离清醒人设就越远。


    优柔寡断、犹豫纠结,这还是她吗?


    顾凛醒来时,他第一反应不是睁眼。


    他知道刚刚的亲密互动中他表现得很糟糕,崩溃以后又是哭又是叫,既不优雅也不迷人。


    谢棠肯定很讨厌他,她说不定以后都不想再碰他了。


    顾凛戴着手套的指骨在床单上抓来抓去,而且明明邪祟不需要五谷轮回,他却在床上弄得到处都是他的东西,好像一个管不住自己生理反应胡乱尿床的小孩子。


    床铺睡起来很干净清爽,他身上也没有黏腻感,鼻翼间到处都是香香的味道。


    老婆不仅把他洗了一遍,还把床单被罩全都换了一套。


    好丢脸,善后工作居然也要她来做。


    他真是一个没用的东西。


    顾凛不敢睁开眼,希望以上一切都是他的幻觉,而且他也不想去看这间满是他跟谢棠浪漫回忆,但是她却不在他身边的屋子。


    说不定她不只是现在不在他身边,他表现得如此糟糕,说不定以后她都不会再理他了。


    顾凛情绪越来越糟糕时,他的脑子里有那么一小块还能正常活动的犬科动物区域捕捉到了空气中属于活人的气味,耳朵也听见了活人的心跳。


    这次他也不敢睁开眼,唯恐这是他的幻觉。


    “醒了就不要装睡。”有温热的手掌拂过他的额前,将他粘在上面的刘海拂到一边。


    顾凛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隙,对上的就是谢棠柔情似水的双眼。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似乎以这个姿势看了很久他的睡颜。


    顾凛在床单上抓来抓去的爪子僵了一下,紧接着向床边摸索而去,试探性地搭在她的手背,见她没有拒绝又连忙抓紧机会与之十指相扣。


    这一刻,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稳与幸福。


    他用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轻柔绵软声音开口,“……怎么没走?”


    谢棠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问题,而是对他张开双手。


    短暂的怔然后,床上的顾凛将脑袋拱进了谢棠的怀里。


    他枕在她的腿上,被她粗糙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摩着头皮,她说话声音依旧很温柔,“我担心你醒来看不到我会着急。”


    顾凛想,他确实是会的。


    不过有一点细节上的不同,实际上他还没睁眼便已经开始着急了。


    这一刻他突然好想哭。


    他好没用,被她做来做去要哭,被她温柔哄着也要哭。


    顾凛趴在那里不说话,却有温热的液体逐渐濡湿她的衣物。


    谢棠徐徐叹了口气,跟他道歉,“对不起。”


    顾凛哽咽地摇摇头,“我不怪你。”


    别嫌弃他就好。


    别离开他就好。


    别让他找不到就好。


    他就这样抓着谢棠无声无息哭了好一阵,很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动物。


    谢棠在原世界养过狗狗,它开心时喜欢舔舐她的脸颊,它受委屈时就喜欢这样窝在她怀里。


    等他情绪好一点了,谢棠抬起他的爪子,对他发问,“能摘掉你的手套给我看看吗?”


    顾凛知道很多人类是手控,他与谢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就直勾勾盯着他的手部不肯移开视线。


    他这会儿灵气很足,能将指骨覆上人类的肌肤。


    因着此前谢棠给他洗澡时也把他的手套当做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起照顾了,这会儿它上面干干净净也没什么异物。


    谢棠说要看爪子,那他就给她看。


    他换了一个仰望谢棠的姿势,后脑枕在谢棠腿上,身体仰躺在床上,就这样慢条斯理地摘下两层极其贴肤的黑胶手套。


    当摘掉全部遮掩物,看见里面那双白皙如玉、骨节分明的人手时,顾凛也会感到恍惚。


    “很漂亮。”谢棠拿着他的美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给出极高的评价,“很衬我送你的定情信物。”


    顾凛被她弄得又想哭了。


    这次绝对不是装哭勾引她,他是真哭。


    他向上伸手,“谢棠,抱抱我。”


    谢棠按照他的要求低下身将他抱住。


    顾凛喃喃低语,“这是我的一场美梦吗?”


    谢棠摸摸他的头发,“不是,这是现实。”


    她的头发很长,还打着卷,如同海藻一样浓密。


    顾凛也伸手去触碰她的发丝,绸缎般的长发很快从他指缝间滑落。


    两人这样静静地享受了一阵温馨的时光,谢棠开口了,她说,“我这周周内会很忙,周末才能过来找你。”


    顾凛瞳孔一缩,手指瞬间攥紧她身上的布料。


    他与她拉开距离,一双金灿灿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的每一处毛孔里搜集出能窥见她内心真实想法的蛛丝马迹。


    他虽然没说话,但是他的一举一动足以表示他内心的抗拒。


    “我……我知道我做的不够好,”顾凛不安道,“我会调整自己,你……”


    谢棠按压他眼角的泪痣,“我真的只是课业压力大,兼职任务重,你不要多想好吗?”


    顾凛知道强行挽留她会显得自己很不懂事,可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真的好害怕,“谢棠……你别走……”


    当面说都忐忑难过成这样,假如她真的只留下一张纸条,他不得当场崩溃发疯吗?


    谢棠很庆幸自己之前做出了留下来的选择。


    她耐心地跟顾凛解释,“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要努力生活,你也有你要做的研究项目对不对?”


    哪怕她说话的语气跟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可是顾凛心里还是极其不安,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谢棠就是不想要他了。


    小说里的渣渣就是跟人发生关系以后把人甩了,到手以后就不珍惜。


    不,他不能那样想,谢棠不是那样的人。


    冷静,顾凛,冷静一点。


    他不能发疯,他要尽量体面一点,他不能吓到她。


    他将她的手覆在他的脸颊处,依依不舍地蹭蹭,“可是……可是哪怕有一天见不到你,我也会死的。”


    之前俩人也不是天天见,也没见他这样粘人。


    他一边蹭来蹭去,一边用身体在床上滚来滚去,看起来跟狐狸撒泼打滚一样。


    这份非人感也在刺激着谢棠紧绷的神经。


    她很想说突然发现自己男朋友不是人这件事让她也很崩溃了,她只是想要时间静一静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无理取闹的样子确实有点烦人,但是他美丽的外形又将这一缺点调理成甜蜜的折磨。


    谢棠看着光秃秃的美人舒展身体图,嘴角比ak还难压,“好好好,我明天就来找你行不行?”


    顾凛瞬间高兴了,他眼巴巴看着她,“那你走之前可以给我临别吻吗?”


    一人一怪吻在一处时,谢棠脑子里闪过很多位前辈牡丹花下死的故事。


    人类真是好复杂的生物,就喜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现在的顾凛亲起来跟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若是硬要找不同,大概就是他的口感与味道比人类更加甜蜜诱人。


    她发誓一开始真的只是想亲一亲就算了,结果亲起来就发了狠、忘了情,龙精虎猛的女人又跟纯欲少年滚到一块去了。


    天呐,这哪能怪她呢?


    他的皮肤摸起来真的细腻丝滑,哼哼唧唧叫她姐姐的声音也好听,她想做什么事情他都温顺配合,两人偶尔对视时宝贝的那张绝美皮相动情的模样更是勾魂夺魄。


    她轻而易举就达成了跟顾凛第二天见面的承诺。


    准确来说这期间她就没离开过。


    谢棠是硬生生在这里睡到第二天早上走的。


    回程的路上她忍不住唾弃自己,“谢棠啊谢棠!怎么每次面对诱惑你都要说‘快来’?这样真的很没出息!”


    区区狐狸精而已!堂堂雌鹰只要拼尽全力就能抵抗!


    回到体院宿舍后,室友小王顶着鸡窝头从床铺上坐起,幽怨道,“棠棠,您还知道回来?”


    谢棠被说得心虚,她摸摸鼻子,“我年轻气盛,贪恋美色也是人之常情。”


    “谁跟您说那个了?”小王指着谢棠床铺上色彩缤纷的花束说,“这些都是您那位梦女让外卖员送来的花,您注意查收一下吧。”


    她这样一提醒,谢棠才注意到自己那跟花园没两样的床铺,她震惊了,“追求我是假,为了赚蛋白粉钱对我强买强卖才是真吧?”


    “嗐!人家是医学院的人,才不吃什么蛋白粉呢。”小王摆摆手,“她就是单纯喜欢您,想跟您做朋友,您可别把人家小姑娘当变态哈。”


    小王从“花坛”里摸出一张卡片递给她,上面是圆圆滚滚的字体,“那个痴情种说她在医学院老地方等您,您抽空去见她一下吧。”


    谢棠:“……”


    救命!他们医学院怎么净出情种?


    她才刚从那边回来啊!


    她脑子里刚冒出来这个念头,她手机铃声又响了,接起来是江弯弯打来的电话,“姐姐,你前天跟昨天都没回来睡觉,今晚可以回来吗?每天晚上我可以从江白雪那里给你忽悠来1万元。”


    挂断江弯弯的电话,江白雪的电话又顶了进来,她一上来就趾高气扬,“姐姐!刚才占线的是不是那个弯女?”


    撒完泼又想起来这是谢棠,她也努力夹出温温柔柔的声音,“姐姐,刚刚说话的不是人家,是人家的鹦鹉惹。”


    “姐姐回体院了吗?我亲自开跑车接姐姐回寝~”


    “什么?姐姐要训练?那我晚上再来亲自接姐姐回家~”


    虽然受欢迎这件事很令人高兴。


    可是……


    她的攻略对象顾凛不是人,那江弯弯跟江白雪就一定是人了吗?


    哪怕她们三个一起去过寺庙,可是那串庙里求来的手串还在顾凛手腕上好端端待着呢。


    又或者那庙里供奉的不是正神,而是什么精怪呢?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还好,一知道谢棠感觉她的三观都碎了。


    小王看她直勾勾地发愣,于是从床铺跳到地上拍她一下,“您怎么了?被点穴了?”


    谢棠打了个冷颤,“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牛鬼蛇神好多。”


    “对呀,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小王撇撇嘴,“您还记得前些年那个轰动一时的校内性侵案吗?当时那个猥【】亵女学生的涉事教授据说是惯犯了,十几年前就跟一个自杀的女学生不清不楚,到现在也没得到什么实质性惩罚,换了个学校继续教书育人。”


    “唉,天龙人。唉,资本。”说到这里小王就忍不住叹气,“咱这个世界高校内部有自己的派系,人际关系盘根错节,研究生选错了导师要么退学要么自尽。”


    “有人说月末那禽兽还被院长特意请回晶大开讲座呢,到时候不少毕业多年的校友都回母校去捧场,说不定有那种还记得当年糟心事倍儿有骨气的学生当场骂他,您记得替我去看看热闹,回头给我讲讲现场盛况喽。”


    第64章


    今天的顾凛似乎格外不同。


    往常的他脸色冷白, 表情冷峻。


    今日的他粉面含春,站在那里就从内到外散发着一股狠狠被滋润过的妖娆气息。


    实验室的几位死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师姐扬起眉梢笑眯眯地开口了,“看来我给您的那些资料很有效果?”


    顾凛点点头没说话, 一双眼睛虽然盯着显微镜, 但是脸颊可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更深的粉色。


    这个变化可勾起了不少科研人员的好奇心, 二师姐走得离他近一点,弯腰仔细观察他脸上的殊色。


    大师姐见她眼神直勾勾的模样, 吓得连忙拉了她一把,“喂!你这是在干嘛?”


    二师姐苍蝇搓手,眼冒金光, “顾、顾先生,您能看在我贡献资料的功劳上给我切一点您的面部组织做研究吗?”


    邪祟害羞能脸红?这是什么她未知的死物学原理?她真的很好奇!


    顾凛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很遗憾他要拒绝对方。


    “不能。”顾凛撩起褶皱极深的眼皮, 严肃道, “我女朋友最喜欢我这张脸, 我要保护好它,但我可以从其他部位切下组织给你。”


    说着, 他当机立断从自己腹部切了一块肉塞进密封袋里,将它大度地递给二师姐, “给。”


    二师姐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就能得到异常珍贵的研究样本,当即兴奋得一蹦三尺高,再三跟顾凛道谢,然后欢欢喜喜地往超净台那里去做样本预处理,用生理盐水小心冲洗。


    师兄看得眼馋,也小碎步走过来扭扭捏捏道,“其实我也很好奇您的身体组成, 您看……”


    顾凛再次大大方方切下一块肉来递给他,“拿去研究。”


    就这样他一口气在实验室分了好多块自己的肉。


    大师姐整只鬼都傻了,“您这是要作甚?日子不过了?”


    “我今后做研究的时间会被do的时间挤压,”顾凛抬手推推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本正经解释道,“我是第一次谈女友,也是第一次通过爱抚来承接阳气。”


    “我身上确实发生许多让陌生的变化,你们愿意花时间来研究是好事,实验样本不够可以直接跟我讨。”


    大师姐听得心惊肉跳,抬手指指他腹部的伤口,“可是您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顾凛抬手一抚,那露骨的伤口便恢复成貌似完好的模样,“珍惜样本,不必多问。”


    割肉确实会带来损伤,不过还好,下次亲密谢棠就能把他喂回来。


    那“晕碳”的体验仿佛还近在眼前,能把他这副鬼物的身体补到流汗跟失禁,她真的是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


    想到这里,顾凛的唇角逐渐上扬,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来。


    全世界死的、活的、男的、女的全部加在一起,也不一定有人跟他吃得一样好。


    只是最大的缺点在于谢棠持续的时间太久,他不能一边贴贴一边做研究,实验室需要进一步扩充鬼手。


    顾凛站起身来,向着楼外走去。


    这次他再回来时,身边跟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教授,顾凛伸手刚要做介绍,实验室里所有原本姿态闲散的鬼全部立正站好了。


    大师姐简直跟做梦一样,“袁、袁老师!您怎么?”


    “呵呵,我为了揭露校内贪腐,留下一封血书跳楼来着。”袁老师走到实验台那里拿起实验记录本一边翻看,一边笑眯眯地说,“今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还请各位同学多多关照。”


    现场没有人问她血溅三尺的结果如何,因为假设举报真的能成功,她的执念不会深到让她成为鬼物。


    “现在世界维度正在融合,”顾凛气定神闲道,“您在这里安心做研究,未来总有报仇的机会。”


    当年联邦晶大医学院的贪腐案是校内成立临时廉政署自查,自己人查自己人不仅没什么结果,当年只是教授的陆建南现在还升职成副院长了。


    学校如果真的是象牙塔,这间实验室都凑不齐如此多世人眼中的邪祟。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顾凛说完转身就要走。


    大师姐还没从袁老师空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试图挽留顾凛这个中间人,“顾先生!您不多留一会儿帮我们双方熟络一下吗?”


    顾凛面无表情,“我约了皮肤科的老师做护理,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有媚女的工作要做。”


    其他人:“?”


    明明大家都是死鬼,怎么偏偏他日子过得这样舒爽?


    顾凛没理家鬼们的怨念,毕竟今天时间紧任务重。


    他不仅要做全身除毛,还要做□□护理,他要把自己全身变得粉粉嫩嫩赏心悦目,让女朋友更加着迷。


    谢棠还不知道顾凛又在搞什么烧活,她这会儿正忙着在花店里挑花束。


    投桃报李,那位小姑娘送她一床鲜花,她总要送她一捧鲜花作为回礼。


    店主插花技术一流,须臾时间百合、勿忘我、康乃馨、向日葵便拼成了一束手捧花。


    谢棠又不是拿它去求爱,这个尺寸大小对于友情而言就刚刚好。


    说起来求爱,谢棠又跟店主说,“再帮我扎一束送给我男朋友的花束,以红玫瑰跟满天星为主,玫瑰要99朵。”


    她如今能如此财大气粗还得多谢江家两位真假千金,于是她又叮嘱店主把象征友情的手捧花再做两束,并且额外要了一盆君子兰。


    面对这位大客户,店主仿佛做了半永久的微笑唇,咧开的嘴都放不下来,又送了谢棠很多装饰在花花上的小彩灯跟两盆多肉。


    如此大手笔的客人,花店自然提供了送货□□。


    因着白雪公主御定护卫的关系,医学院教务处特意录入谢棠的学生证代码,这让她能够在门禁面前自由进出,花店的员工只能无奈被拦截在校园外。


    其实若以谢棠跟保安大爷的关系,她开口对方很大概率会放人进去。


    但是谢棠没有这样做,老人家一把年纪找个工作不容易,医学院领导又都是那种矫情的人,她不想因为自己贪图一时方便害得对方丢工作。


    这也不怪她多想,之前江弯弯跟她说过学校以前热死过一个老员工,现在都招年轻人。


    大爷能维持这份工作就不容易,她不能给旁人递话柄。


    她拉着花店借给她的小推车先是去保安室走了一趟,把君子兰送给老张大爷,“喏,今天去花店顺手买的,祝您天天开心。”


    接着她又蹲下身,把一盆多肉放在猫食盆旁边。


    床底下的猫猫大王小心谨慎地看看多肉,又看看谢棠,呲牙喵喵叫。


    谢棠知道它对人类有敌意,更不会让她摸身体,但是她面对它时笑容永远灿烂无比,她说,“这盆是送给你的,你要好好养着呀。”


    猫猫大王一下子就把刚呲出去的牙又收回去了。


    等到谢棠离开后,它从床底下钻出来用爪垫试探性地去拍打莲花型多肉,翘着尾巴绕着花盆好奇地转圈圈。


    老张大爷看见这一幕就笑了,“我就说棠棠是一个好孩子,你偏偏不信。”


    猫猫大王没有毛毛能炸,但是它整辆猫顿时弯成一个弓形,嘴里还发出骂骂咧咧的声音。


    它傲娇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张大爷早习以为常。


    他故意摆出要抢走它多肉花盆的姿势,“好吧,你不要我就拿走了。”


    “啪啪啪!”猫猫大王拿猫爪不断拍击愚蠢的人类,这是咪的东西啦,人不可以拿走!


    给大爷送完花,谢棠又拉着小车一路往女寝宿舍走,等到了四楼寝室,她一推开门发现江弯弯跟江白雪都在里面。


    她非常慷慨地从小车上拿下两束象征友谊的鲜花递给二位,顺序是先给江弯弯,再给江白雪。


    这让江弯弯得意无比,“看见没?我在姐姐心里的地位比你更重要!”


    江白雪酸得要命,明明她给谢棠带来的利益要远远大于江弯弯,结果谢棠居然对江弯弯更好!


    烦死了!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她看上的人都要围着江弯弯团团转?这是什么邪恶诅咒!


    见江白雪扁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谢棠没忍住唱了句歌词,“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江弯弯没忍住先是噗嗤一声笑出声,紧接着就是哈哈大笑。


    人类的笑声都具备传染性,被嘲笑的江白雪居然也没绷住,跟她一起笑出来。


    谢棠也被她们俩魔性的笑声给逗乐了,三个人就在寝室里这样笑到肚子痛。


    她笑累了以后,从小推车上拿出那盆剩下的多肉,将其摆在寝室唯一没有人类居住的上床下桌上。


    房间里的笑声一下子就消失了,江弯弯颤颤巍巍地问,“你、你这是做什么?”


    衣柜开了一条小缝,吊死妹从里面窥视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我看这个桌子太单调了,装饰一些花花草草可能会显得有活力。”谢棠的指腹摸摸多肉的躯体,“这个就当我送给这位前主人的礼物吧。”


    说完,她又拿着剩下的那束友情花准备出门。


    这次轮到江白雪将她叫住,“这个你要去送给谁?”


    “论坛里发帖想要跟我见面的那位。”谢棠低头拨弄着手里的花束,“她往我寝室送了满床的鲜花,我总要回馈她一束。”


    闻言吊死妹从那个门缝里瞬间飞出来,接着风一样往女生间的方向席卷而去。


    到了以后她就钻进门板对美甲姐惊声尖叫,“大帅女给你买了鲜花!她要来找你啦!”


    这会儿有实体的美甲姐脸上喜悦的情绪简直遮掩不住,她娇嗔地给吊死妹翻了一个大白眼,“早在她进学校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要是单靠你来传递消息,那黄花菜都凉惹。”


    她在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隔间内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发型,闲聊一样问吊死妹,“封印你的符咒在哪里?我这几天找时间帮你毁了它,还你自由。”


    吊死妹羞愧地缩缩脖子,“可是我不想要自由。”


    美甲姐目光呆滞,困惑不解,“为什么?你难道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外面的世界并不吸引我。”吊死妹头摇得仿佛拨浪鼓,“我活着的时候也不喜欢出门。”


    哦,原来她们两鬼不一样。


    一个是被迫做宅女,另一个是自愿做宅女。


    一个不想要的生活方式恰恰是让另一位感到舒适的。


    两位大眼瞪小眼一阵。


    吊死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她有些扭捏地说,“大帅女也给我送花了。”


    美甲姐怀疑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吊死妹害羞,“一盆多肉,可好看了。”


    这一刹那,美甲姐的长发无风自动,声音扭曲发颤,“你——”


    伴随外间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她后面的质疑登时烟消云散。


    自从这里发生过拔舌案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半夜来此涉足了。


    那半夜来这里的人一定是怀抱着不得不来的目的,比如跟她有约定的谢棠。


    而且美甲姐记得对方独特的脚步频率,来人百分百就是谢棠!


    刚刚吊死妹走的早,她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发生在寝室的对话。


    当时江白雪哆哆嗦嗦问谢棠,“你……你要见的该不会是那天在六楼厕所遇见的那位吧?我、我……”


    她想说她不推荐谢棠过去,可是又怕因此招惹到厉鬼讨厌,于是又把嘴闭上了。


    那天那位红指甲的厉鬼把她吓得快要当场飞天的场面还近在眼前,江白雪对她印象可太深刻了。


    看见江白雪苍白的脸色,谢棠结合一下最近校园内频发的惨案,笑着解释说,“她应该是人,我与她第一次见面在四楼,我这次是去四楼的卫生间找……”


    说到这里她也愣了。


    之前拔舌案发生的地方可不就是在四楼吗?


    她每次午夜上厕所都碰巧遇见的那位喜欢做美甲的同学,她真的是人类吗?世界真有这样的巧合吗?


    “姐姐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要在意冒牌货的看法,她就是一个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没用东西。”


    关键时刻,江弯弯站出来维护那位素不相识的同好,“那篇帖子我也看过,文笔稚嫩但盛在情感真挚,那人要是四楼拔舌案的罪魁祸首,她见你第一面就该害你了,哪里还会拖到现在?”


    “人生短短几十年,不就活几个瞬间吗?”她走上前轻轻推了谢棠一把,“快些去吧,她一定等了你很久,毕竟厕所的味道可不好闻呢。”


    江弯弯说得非常有道理,谢棠隔着裤兜摸摸自己随身携带的老太太牌符咒。


    哪怕对方是鬼又如何?要是她真的突发恶疾想害人,到时候自己将这符咒往对方额头上一贴,丧失机动性的鬼还能跑得过她这位1500米运动员不成?


    而且她谢棠行得正坐得直,堂堂顶天立地一个大女人,难道就要为了这些疑神疑鬼的猜忌,辜负一位小姑娘对她的真挚情感吗?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她拿着花束以上战场的英姿走向那闹鬼的卫生间。


    走到左手边第一个隔间门口时,谢棠停住脚步调整呼吸,轻声问,“美甲姐,你在里面吗?”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美甲姐这会儿声音夹得跟小猫撒娇似的,她细声细气地说,“我在。”


    “我知道你很想跟我做朋友,我看了你的帖子也很感动,你送我的花我也很喜欢,所以我也带着我买的花来见你了。”这话是有些肉麻,让谢棠有点不好意思,不自觉地用脚尖蹭地缓解这份情绪。


    但是美甲姐比她更害羞,爸了个根的!这跟表白有什么区别啊啊啊?


    她一时间僵立原地,灵魂喜悦到险些当场被超度了。


    谢棠见她迟迟不吭声,其实她也有点害怕这里,她萌生退意,“你不愿意出来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隔间门刹那间嘭地一声就被打开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蹭地一下瞬移到她面前。


    看得出对方有为这次见面精心打扮,她跑过来时还带着清新的花草香,头发也洗得清清爽爽,跑动时还在空气里留下飘逸的轨迹。


    她激动到语无伦次,“我我我我我喔!”


    谢棠捧哏的老毛病犯了,她下意识接梗,“您慢点说,不用打鸣。”


    美甲姐开心地在她面前蹦蹦跳跳转圈圈,“我我我愿意跟你做朋友!”


    她身边隐去身形的吊死妹小声纠正,“她问的是你愿不愿意出门,没问——”


    美甲姐杀鬼一样的凶恶眼神盯过去,吊死妹瞬间闭上嘴。


    等到她再次扭头看向谢棠时,又恢复成那个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少女,她热情地收下谢棠手里的花,低头狠狠地闻了一大口,“姐姐送的花花真的好香香惹!”


    吊死鬼是被她声音夹得直翻白眼。


    谢棠却偏偏很吃这一套,不然她身边不可能从女到男全是夹子音。


    她立即就笑了,“你喜欢就好。”


    美甲姐忽然笑容苦涩地看向她,“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来我的坟头送花给我吗?”


    谢棠跟影帝顾凛在一起时间长了,她锻炼出一套随时随地接戏的技能,哪怕对方情绪转变跟婴儿变脸似的,她也绝对不会让对方的话掉在地上。


    她说,“会的,毕竟我们是朋友。”


    有这句话,美甲姐就心满意足了。


    她炫耀似的回头瞪了一眼吊死妹,接着美滋滋地跟谢棠开始聊天,内容主要围绕着这些年她听到的八卦,那聊起来简直无穷无尽。


    两人当然没停留在这个渗人的卫生间,美甲姐跟谢棠一起去了她白天常常光顾的求知湖畔。


    这里晚上有很多散步的情侣、闺蜜、兄弟,要不是感应到令鬼毛骨悚然的眼神,美甲姐真的不想放谢棠离开。


    但是现在她只能依依不舍故作大度,“姐姐晚上还要跟男朋友约会吧?你先走吧,我要去礼堂一趟,月末的讲座还有许多工作需要我准备。”


    谢棠没有直接放人离开,而是问道,“在说再见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帖子里提到的恐怖大狐狸是谁?”


    美甲姐冷汗都要出来了,恐怖大狐狸当然是指代树上正在阴测测盯着她们两位的顾先生了!


    她知道顾先生跟谢棠是恋爱关系,也知道对方不会伤害她。


    于是她选择善意的谎言,“评论区都说我梦到哪句说哪句,嘿嘿,那个怪物只是梦里要杀掉我的一个梦魇罢了。”


    “好吧,”谢棠落落大方地挥手道别,“那祝你今后不会再有噩梦,祝你夜夜好眠,我们下次再见。”


    等谢棠回寝室取完玫瑰花要往门外走时,床铺上的江弯弯跟江白雪眼巴巴地对她异口同声道,“姐姐,你今晚还回家吗?”


    “当然会回来,我收了钱可能会好好工作!”谢棠抬手一指挂钟,“我凌晨一点准时出现。”


    江弯弯可怜兮兮,抬手擦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姐姐可千万要如约而至,否则妹妹是万万睡不着的。”


    江白雪梗着脖颈嘴硬,“妹妹虽然比黛玉大胆几分,但是也希望姐姐别忘了我们的劳动合同。”


    在两位大小姐不舍的注视中,谢棠又给她们两人每人留下一张老太太牌符纸,讲完用法后才脱身离去。


    捧着花往实验楼走的路上,谢棠恍恍惚惚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时间管理大师,日程表排列得是满满当当。


    她推开顾凛的医务处的瞬间,便与坐在诊台后方的貌美男友对上了视线。


    两人没着急说话,谢棠走过去与他交换一个亲吻,这才将巨无霸花束往他怀里塞,“送给你的。”


    顾凛幸福得头晕目眩,本来就嘴笨的他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出来,抱着花昂起脖颈朝谢棠索吻。


    两位一个是老房子着火,另一位是刚开荤的年轻人。


    简直话都说不上一句就往顾凛筑的爱巢边亲边走。


    等他们走进去,顾凛反手锁上房门,说了这次见面的第一句话,“吃了。”


    两人相处这样久,谢棠瞬间知道他指的是他已经服用过避孕药。


    那就没什么好耽误的了。


    时间紧任务重,把握当下的快乐。


    今天的顾凛还是给了谢棠惊喜,她说,“你现在看起来比早上还要粉。”


    “嗯,”顾凛迷恋地亲吻她的脖颈,“你喜不喜欢?”


    谢棠笑而不语,只是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凌晨十二点,谢棠起身去了淋浴间,顾凛也跟着黏了过去。


    他将谢棠从身后抱住,在她的肩头落下一连串的亲吻。


    谢棠提醒,“我一点要准时回宿舍工作。”


    顾凛不依不饶,“不要再工作了,我养你。”


    “全职主妇没啥好下场,女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谢棠说完,扭头近距离对上顾凛那双可怜兮兮的金色桃花眼,于是又补充一句,“没有说你是渣男的意思。”


    顾凛不语,只是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从身后贴着她。


    只是他的动作老实,不代表他的肢体没有人类的生理反应。


    谢棠洗了一会儿澡,根本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感。


    她深吸一口气,关闭淋浴头跟他强调道,“你别在这里勾引我。”


    顾凛委屈,用软绵绵的声音解释,“我没有。”


    谢棠指指浴室的大门,“你出去等我。”


    顾凛没松手,而是跟她讲道理,“可是我会很想你。”


    他说这句话时,故意将他那种天仙一样漂亮的脸蛋往她眼前凑。


    这香小子知道她喜欢自己的外形,这根本就是明晃晃的阳谋!


    他用那张神情寡淡的脸一本正经地说起烧话,“热水把我烫得更粉,姐姐不要只看脸,请再多看我几眼我的身体,好吗?”


    第65章


    被顾凛百般勾搭, 谢棠没忍住转过身来掐他的脸颊,嗔怪道,“刚认识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烧?”


    顾凛见她看向自己,他没吭声, 只是笑容恬淡地给她展示新保养的地方。


    对于活人而言, 有时候美丽的代价很残忍, 但他是死鬼,这才无所顾忌用上一切能用的招数。


    如他所言, 本就精心保养过的躯体又被热水淋过一遍,看起来确实更加诱人,如同白里透粉的玉石艺术品。


    这样的身体如果出现在小电影里, 谢棠都会多看几眼,何况近在眼前呢?


    这一次的亲密比前面的几场都更加激烈。


    两人在浴室里折腾到凌晨12点35分,这才披着浴巾走出来。


    谢棠坐在椅子上, 顾凛站在她身后手拿吹风机, 耐心地为她一缕缕吹干海藻般浓密卷曲的长发。


    吹干以后, 他神魂颠倒地拿起一缕谢棠的长发放在鼻翼下方用力嗅闻。


    谢棠在镜子里看见他的动作,没忍住吐槽, “宝宝,你这样真的很像一个痴汉。”


    顾凛没反驳, 只是弯下腰将椅子上的她整个圈进自己的怀抱里。


    看着镜子里他们互相依偎的亲密姿态,谢棠又想起来此前她在顾凛身上看见的非人类特征,以及那封鬼气森森的手写信。


    从目前他们的相处来看,这个家伙似乎没有意识到他已经露馅这件事。


    谢棠试探性地问他,“你说……体育生能当医学院的副院长吗?”


    听到这个看似天方夜谭的问题,顾凛诧异地抬起头看向谢棠的眼睛,但是谢棠的目光依旧直勾勾地锁定在镜子上。


    于是顾凛也将眼神移到镜子中去, 金色桃花眼与黑色凤眸在此刻碰撞,他微微眯起眼睛,如同一只狡诈的狐狸。


    他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选择将问题抛回去,“你认为呢?”


    “我认为说不定可以,”谢棠笑眯眯地回应,“美甲姐告诉我晶大医学院的副院长陆建南是一个尸位素餐的家伙,反正都是躺着吃白饭,说不定我的组织能力比他强呢。”


    那个多嘴的家伙。


    顾凛将红木椅子捏住一个清晰的指印。


    他不认为陆建南配得上副院长这个职位,但两者相比之下,谢棠只是一个从没有涉猎医学学习的体育生,所以……


    “好,我会想办法。”顾凛亲吻谢棠的额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当学校的副院长罢了,又不是去医院当副院长。


    老婆又不亲自上手术台,她只是做一个学校的管理者而已,有他这个贤内助站在身后,有何不可?


    谢棠侧过头,不再隔着镜子,而是在现实中跟被女人迷了心窍的狐狸对视,勾唇笑道,“你会用什么方法?跟我说说。”


    顾凛会给谢棠塞很多论文,让她拿去发周刊。


    他还会召集他管辖范围内的灵体们给谢棠扩充人脉,集思广益找出最快帮她获得医学学位的方法。


    当然,上面两种都是比较文质彬彬的方法。


    最有效的还是他动用武力,帮她在这个盘根错节的学阀世界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在生死面前,世俗的一切规则统统都要做出让步。


    想到这里,顾凛忽然眉心一跳。


    一个在校医处工作的普通人哪里能帮助一个体育生当医学院副院长?


    他刚刚即时否定才是普通人类的正常反应。


    被谢棠弄得鬼迷日眼的顾凛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于不经意间露出了狐狸尾巴。


    恢复几许神智的顾凛意识到不仅自己有问题,刚刚谢棠也不该对一个普通人类追问下去……亦或许,她只是在用这种话与他调情?


    他不确定起来。


    他低头久久地凝视着谢棠,想要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一丝她疑似怀疑自己普通人身份的证据。


    但是谢棠表现得很平静,她温声催促,“你怎么不说话?”


    顾凛喉结滑动一下,道,“因为我又想要了。”


    谢棠:“……好了不要再说了。”


    好,她不试探了。


    这个香小子什么黑的白的全能整成黄的。


    谢棠带来的玫瑰是如此芬芳,弄得满室都是花香。


    顾凛凑过去引着她的手撩开浴巾直接触碰他的身体,轻吻她的头顶,“想要姐姐。”


    被他弄无奈的谢棠随便捏了两下,顾凛便发出狐狸一样哼哼唧唧的撒娇声。


    谢棠卡在他进一步烧起来之前从椅子上窜起来,跑到衣柜那里去换衣服,快速说了再见后,便风一样朝着房门跑去。


    顾凛鬼魅一样的身影堵在门口守株待兔,对着她伸手要抱抱。


    谢棠抬手将他扒拉到一边,“快到跟雇主约定的时间点了,小男人别耽误姐工作。”


    顾凛抱着她的腰不肯放手,“姐姐什么时候下班?下班会来找我吗?我好痒,想让姐姐帮我止痒。”


    “身上痒就去洗澡。”这鬼台词听得谢棠耳朵疼,她抬手拍拍腰间的胳膊,“不要闹了,快松手。”


    他这样就很像分离焦虑的宠物狗,主人一要出门上班就撒泼打滚叫个不停。


    顾凛最擅长装可怜,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不得的烧话,“我要写书,书名叫做《为了陪两个女人睡觉,她竟狠心让新婚小男人独守空房》。”


    谢棠:“?”


    这是什么了不得的花活?


    快停止这场闹剧!


    谢棠被他缠得受不了,拿训狗那一套训他,抬手指着他的鼻尖,“宝宝,你是不是不听话?”


    结果顾凛看见这个动作顿时缩缩脖颈,老实地松手了,蔫头耷脑地说,“那你早上记得回来。”


    他的老实就装到谢棠离开房间。


    房门一关他立刻跑到保险柜里取出谢棠此前遗留的脏衣服,再跑去脏衣篓那里去拿她最新丢到里面的衣物跟浴巾。


    此男就这样把谢棠所有用过的东西在床上堆成一座小山,然后用爪子在里面刨来刨去,刨出一个火山坑的形状。


    下一秒,他从地上一跃而起,以狐狸扎洞的方式扎进衣物堆里。


    人型嗅觉不够灵敏,他就变成狐狸的脑袋,用湿润的长鼻子在里面陶醉地拱来拱去。


    等到陶醉够了,他才开始有余力去分析跟思考谢棠是否知道自己身份这件事,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鉴于之前甜蜜相拥时,谢棠就是否可以调查他往事方面征询过他的意见,所以顾凛不怀疑谢棠会私下调查自己。


    至于旁人或者旁鬼的泄密……


    美甲姐嘴巴再大也不敢把他是邪祟这件事告诉谢棠,至于她都说了些什么,待会儿他抓鬼问问就能弄清楚。


    这些当下能想到的疑点排除后,谢棠又是从哪里发现他不对劲的呢?


    顾凛从衣服堆里起身聚精会神地扫视屋子里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疑点,当目光落在床边垃圾桶时,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金灿灿的眼珠顿时凝成诡异的竖瞳。


    他蓦地跳到地上快速翻起垃圾,最终从最下面翻到一团被墨迹浸透纸背的病历纸。


    于美甲姐而言,那真是很吓鬼的一个晚上。


    当时她正在礼堂学习荧幕投影知识,措不及防她身上的鸡皮疙瘩报警一般全部炸起,她刚回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只白骨莹莹的爪子就掐着她的脖颈将她身体直接捏到天上去。


    她的躯体当场被掐晕,恶鬼离体的瞬间那人身又变回主播小兔叽自己的面孔。


    于是顾凛松开手,转而去掐旁边美甲姐的幽魂。


    美甲鬼崩溃了,她的魂魄都被掐出透明化的迹象,她被掐得直干呕,“我……我是帅女……闺蜜……”


    顾凛的爪子松开些许,美甲姐继续鬼仗人势,“你掐死我……她恨你……”


    他一松手,她的魂魄便脱力地飘落到地上,她害怕地无能狂怒,“顾先生,您干嘛突然对我行凶?这被姐姐知道多不好呀!”


    顾凛居高临下,看她如同看死物,“你跟她说了什么。”


    美甲姐也不敢真的在他面前持续性雷区蹦迪,短暂崩溃后她又收敛起来。


    她揉着自己的脖颈小声道,“我只是跟她聊了很多学校里的八卦,我知道当年关于您的那些黄谣全是假的!那种事我一点都没提!”


    顾凛随母姓,陆建南又讨厌这个他眼里象征着耻辱的婚生子。


    美甲姐这种医学院老鬼只知道他是当年的天之骄子,却并不知道他是陆建南的儿子。


    关于顾凛跟陆建南之间的关系,当时学校倒是有不少花边新闻。


    有人拍到他们两人在酒店门口不欢而散,就猜测他们之间拥有上不得台面的py交易,还有人顾凛的研究成果都是从陆建南教授那里得来的好处费。


    当年这个事闹得纷纷扬扬,高岭之花顾凛不屑解释,听闻贱男人倒是私下给了几个散播谣言最凶猛的学生处分,这反倒让大家对他们之间情人关系的猜测愈演愈烈。


    虽然大家不在论坛里讨论这件事,但私下都默认他们之间有关系。


    美甲姐既不在这个“大家”的范围内,也不会跟谢棠说这种造黄谣性质的八卦,因为她本人也是流言蜚语的受害者。


    只是顾凛不了解她的鬼品,也不会因她两三句话就放弃盘问。


    “将你跟谢棠之间发生的每一句对话都与我重复一遍。”顾凛眯起金灿灿的桃花眼,眼角的泪痣如同杀戮时飞溅的血点。


    美甲姐不太愿意事无巨细地暴露自己的隐私,她试图抗议,“顾先生,闺蜜之间的无意义对话有很多,比如讨论美甲色号之类的……这些我可以略过吗?”


    顾凛只有一个字,“否。”


    面对这个煞神美甲姐也是没招了,只能从谢棠到厕所里给她送花开始讲起,一直说到最终谢棠跟她道别。


    顾凛从长篇大论中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内容,“她给你送花?”


    美甲姐羞涩地点点头,抬手用锋利的指甲划开自己魂体的胸腔,取出美丽的花朵给顾凛看。


    顾凛眉心一皱,掌心顿时燃起一团绿色的狐火。


    美甲姐吓得手忙脚乱地把鲜花塞回自己身体里,“您不能这样!被大帅女知道您欺负可怜女鬼,她会觉得您很没品!”


    “别再让我看见。”顾凛手里的狐火瞬间熄灭,这才不耐烦地继续追问,“解释恐怖大狐狸的事。”


    美甲姐尴尬地用指甲在地毯上抠出两个洞来,“或许大帅女只是好奇我帖子里的内容!我说恐怖大狐狸只是我梦到的恶鬼后她就没再多问了。”


    说完她又挑顾凛会在意的内容补充强调,“当然关于陆建南的事她也没多问,她只是觉得那个贪财好色的人渣很可恶!”


    顾凛蹙眉,谢棠不仅在与她的对话里表现得很自然,甚至在跟他的激烈情事中也如此投入。


    如果不是自己的记忆从来不会出错,记得那纸团与他扔进垃圾桶时不是一个形状,他根本不会觉察出任何异常。


    顾凛现在想要立即见到谢棠,可是他总不能去女寝室楼里偷窥她,那样会显得更加没品。


    他在谢棠心里的影响应该是一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外冷内烧的美人才对。


    顾凛深吸一口气,安耐住心中几乎要将他烧成火焰的烦躁,与美甲姐问话,“讲你深夜在这礼堂内搞什么。”


    他是这里的监管者,美甲姐需要对他有问必答。


    她左右手食指的尖利长指甲对在一起,尴尬地说,“月末有一个老登要来这里开讲座,因着他的影响力,届时还要在各大平台现场直播,我准备当众曝光他的腌臜往事。”


    顾凛不觉得事情会如此简单,他双目如电,“你还想当众行刑。”


    美甲姐确实想要当众冲上台打开老登的胸腔取出他的心脏,她届时的台词都想好了,她就对着镜头发出一阵阴森恐怖的鬼笑,然后用感慨的语气棒读,“想不到你这个王八羔子的心居然是红的!我还以为它是黑的呢!”


    被看穿心思的美甲姐进一步抠地板,把上面抠出一大堆密密麻麻的窟窿眼,她小声嚷嚷,“我、我只是想想而已,我还没犯错呢。”


    私下行刑没有问题,但是美甲姐这种杀人直播就有挑衅联邦国家机器的意思在里面。


    上次这种行为艺术还是某朝太后向八国联军宣战。


    面对顾凛冷酷嫌恶的神情,自知理亏的美甲姐祸害完脚边的地毯,又尴尬地挪挪身子换别的地毯继续糟蹋。


    她怂,但是倔强地发问,“那、那我想要报仇,我还能怎么办呢?这可是这么多年里我第一次拥有与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我、我不想轻易放过。”


    “你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动动脑子。”顾凛听得头疼,他想说她不如给禽兽下药毒药,再嫁祸给陆建南。


    可是以当下陆建南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像具备强撑病体赶来现场给成就不如自己的同辈下药的动机。


    陆建南确实想害人,但是他想害的是顶头上司,这种学术地位不如他的东西根本不被对方放在眼里。


    完全为0的作案动机,不如不提。


    顾凛沉默片刻,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来,他说,“你去找谢棠求救。”


    美甲姐听见谢棠两个字就眼睛发亮,只是亮了没几秒又熄灭了,“万一她认为我是一个坏蛋怎么办?她发现我是恶鬼又怎么办?”


    顾凛的眼镜片折射出电脑的白光,搭配他身上的制服,让他看起来像是医院副本里常有的恐怖杀人魔。


    他面无表情,指骨燃起狐火,“我没那么多耐心。”


    当天夜里谢棠凌晨三点准时起夜去上厕所时,在六楼女厕所又遇见了自己的坑友美甲姐。


    美甲姐一上来就是炸裂的问题,“我、我有一个朋友很多年前被禽兽侵犯过,月末这个禽兽就要来学校开那种全联邦直播的讲座了,我想报复他,但是又怕给学校招黑,你有什么好点子吗?”


    她这一提,谢棠就想起来室友小王提到的那位x侵惯犯。


    她怕自己的提议泄露出去,于是提起裤子要出去转一圈看看现场有没有其他人,美甲姐连忙拽住她的裤腿制止,“我检查过惹,这里只有你跟我。”


    放下心来的谢棠手里放下裤子,重新蹲回原位,“第一你尽可能多多联系当年的受害人收集证据跟证词,第二你花钱找专业人士把这些资料汇集成简短有力的视频,第三你——”


    美甲姐当场抢答,“我把视频投屏到现场大屏上!”


    “大可不必,否则你没播放几秒钟保安现场就能把你按住。”这么大的讲座,那禽兽教授不至于没有防备,当天的安保工作肯定会进一步加强。


    “你可以大批量联系急需流量的媒体博主,把这个事跟他们曝光。”谢棠摸摸下巴,根据她的互联网冲浪经验传授搞事经验,“禽兽这种身份的学者来母校做讲座肯定会安排热搜,借此机会用专业能力去洗一洗他的恶劣人品。”


    “我们就在这个流量最大的时候同步发视频打tag蹭热度,顺便再花钱买推广。”说到花钱,谢棠想起来顾凛此前拾钱送给她的事。


    以顾凛的邪祟身份,他此前说的豪车豪宅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只是来路没那么干净。


    看来明天一早下班,她趁着天没亮看看能不能回到那个神秘的校医处,问问顾凛能不能搞点钱出来劫富济贫。


    她用这拾来的钱替受罪的人伸张正义,还算是替失主积德,是大大的善举。


    而且自己身边的大款还有皇太女江弯弯跟白雪公主,这两位可是本小说世界的女主跟女配,她俩家世背景不简单,愿意帮忙的话也能事半功倍。


    当然谢棠没提自己要帮忙的事,毕竟这些目前也只停留在她的计划里,还没有落到实处。


    她只是叮嘱美甲姐,“这件事不简单,后续花钱的地方有很多,你想尽办法去弄钱,越多越好。”


    谢棠又交代她一些注意事项后,便提裤子离场。


    她人刚走,美甲姐就魂魄离体把主播小兔叽给扇醒了。


    她们一鬼一人,一个需要伸张正义,一个需要流量素材,这正是合作的好机会啊!


    小兔叽被附身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刚醒就对上美甲姐的那张惨白鬼脸,险些一声尖叫把自己又吓得当场晕厥。


    美甲姐连忙捂住她的嘴,以防对方把刚走远的谢棠又给叫回来。


    她对着这个目露惊恐的人类主播压低音量商量道,“我知道这几天委屈你了,作为补偿我送给你一笔能把你送上互联网万神殿的泼天流量好不好?”


    小兔叽原本害怕到眯起来的眼睛瞬间就睁圆了。


    第66章


    谢棠回寝时, 两位公主都在睡觉。


    等到她下班时,大公主江弯弯倒是醒了,她迷迷糊糊坐在床上揉眼睛对谢棠发出一起乘坐404轻轨出发上班跟上学的邀请。


    谢棠摇摇头,“我有事要去校医处一趟, 你先走吧。”


    没睡醒的江弯弯下意识要点头, 只是她刚作出颔首的准备, 那双原本眯起来的眼睛便如梦方醒般瞬间睁圆了,“你去校医处干嘛?”


    她可忘不了自己跟谢棠曾经是app上认识的网友, 当年她们俩人约定第一次见面按摩的地点就定在校医处。


    已知她江弯弯不在那里,那谢棠去那边找谁?


    她的话在谢棠耳朵里透露了不少信息。


    如果江弯弯跟顾凛原本就认识,那她就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不需要再进一步确认, 谢棠已经知道自己跟顾凛第一次见面纯属误会一场,顾凛并不是那个【姐妹美美嘟】。


    谢棠如实回答真千金的问题,“我男朋友在那里做兼职, 我去找他问些事情。”


    江弯弯将视线移动到墙上的挂钟, 现在显示时间为凌晨五点整。


    晶大医学院校医处确实对外宣称24小时接诊, 说什么要第一时间跟阎王爷抢学生。


    这消息放出去确实唬人,可实际上抢救学生只是小概率事件, 平时校医处的人都在实验楼做研究发论文,夜间需要有学生拨打他们的联系方式才会有人过来看诊。


    这也是江弯弯说晚上1点校医处没有人, 把谢棠约在那里做按摩的原因。


    谢棠在医学院有男友这件事江弯弯是知道的,她只是没想到那位神秘男人他居然就在校医处任职。


    江弯弯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在校医处兼职的几位师兄,怎么想怎么觉得那几个猴子都配不上完美的女神。


    难道是她记忆出问题了?亦或者大帅女谢棠就是喜欢秃顶河童?


    江弯弯疑惑,“你男朋友是哪位?说不定我认识他。”


    救命!她真的不记得那里面有帅哥来着!


    这一刻,顾凛身上的马甲在肉眼可见地摇摇欲坠。


    假如谢棠把他的名姓告诉给江弯弯,哪怕谢棠不查,弯女也会帮女神去查清小男友的过往故事。


    “他……”谢棠深吸一口气, 又缓缓吐出,最终还是选择推脱,“我跟他才谈恋爱,说不定没多久就分手了,没必要提起他的名字,就用仙子哥来代称好了。”


    这个理由一点毛病没有,毕竟江弯弯聊天时也喜欢用野人哥来代称陆昭野。


    用代称只能说明仙子哥跟野人哥目前是一个等级,都是摆不上台面的没用东西。


    “这个称呼不错,听着就像一位隐藏大佬。”江弯弯仅用0秒钟就接受这一说辞,她对谢棠wink一下,露出懂得都懂的表情,“我不会去打听他的事情,姐姐就放心吧。”


    吊死妹偷偷在柜子里记笔记:【大帅女以后……要跟顾先生分手。】


    比谢棠更早到达顾凛身边的,就是这份让顾凛快要发疯的笔记。


    他躲在卫生间内,心头的暴躁让镜子里的阴湿男鬼一会儿是人形,一会儿又是兽形。


    “冷静一点顾凛,你明知道吊死妹跟美甲姐是两个表述能力有问题的傻子,你不要被她们两人的胡诌惑乱心智。”


    “谢棠亲口对你表达过很多次正面情感,她还跟你约定下辈子也娶你,你不要因为道听途说的东西就在这里疑神疑鬼。”


    “姐姐喜欢乖巧懂事的小男孩,你快点调节你的情绪,不然待会儿她过来的时候你要让她看见一只疯狂老黄瓜吗?你不可以这样没品,懂吗?”


    顾凛就这样自言自语哄了自己好一阵,脸上好不容易维持住人形,结果去镜子前面整理仪容时又不小心瞥见那张被扔进垃圾桶里的纸团。


    他手下一用力,陶瓷洗手台即刻发出被雷劈了一样令人牙酸的声音,原本完好无损的台面顿时以他的爪子为中心开裂出一条条缝隙。


    “怎样都好,不可以分手。不可以分手。”


    他碎碎念着抬起手,焦虑地用双手指骨在自己的胳膊上抓挠,顷刻间有浓稠的黑色液体伴随着肉沫一起从那里缓慢地滑落在地。


    顾凛从冰箱拿出酒瓶从胳膊上装了一些新鲜的组织进去。


    谢棠不会跟他分手的。


    她一定是补品喝得太少了。


    喝多了就能跟他融为一体,彼此再也不分开了。


    他的指骨用力将胳膊抓得血肉模糊,眼睛里也有血红色的泪水泛起,“好疼啊谢棠……我好疼啊……你疼疼我吧……”


    谢棠回到校医处的爱巢时,她的大美人男朋友正以半死不活的状态侧躺在床上流透明的眼泪。


    谢棠:“?”


    她怀疑自己开门方式有问题,不然怎么会看到这副诡异的场景?


    她默默把刚打开的门再关上,然后又打开、又关上,小屋内的画面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顾凛身上的怨念似乎更浓郁了。


    这次打开门时,她在对方目眦欲裂的凝视中走到床边坐好,抬手拨弄他的发丝,“大少爷,老奴只是不在几个小时,您这又在闹什么别扭呢?”


    顾凛眼睛眨也不眨,“为什么叫我大少爷?”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比如……他是陆建南的大儿子。


    谢棠的回应显然不在他的脑回路范围,她说,“叫您大小姐也行,反正都是难伺候的主。”


    说完她又觉得不严谨,自我纠正了一下,“大小姐比您好伺候,还是叫您大少爷吧。”


    美人大少爷抬手抓她的衣袖,金灿灿的桃花眼里泪水流个不停,“嫌我难伺候,你想离开我。”


    “我跟你开玩笑呢,”谢棠无奈地揉捏他的耳朵,“脏衣服你洗、同居的屋子你找、家务活你做,你一点都不难伺候,我才是难伺候的那一个。”


    顾凛闻言更是哀莫大于心死,“你都不解释后半句,你就是想跟我分手。”


    谢棠:“……”


    她沉默了一会儿,没忍住自己的吐槽欲,“你这样很像生理期之前多愁善感的我。”


    顾凛的重点也是与众不同,闻言他竟终于露出一点点笑意,“很像你吗?我愿意。”


    谢棠:“?”


    那是重点吗?


    重点在激素控制下的多愁善感好吧!


    两人对牛弹琴好一会儿,顾凛又紧握她的手,仰头哀怨地看向她,连眼角的泪痣都显得湿漉漉的,“说了这么久你都没有针对想分手的猜测作出解释,你就是想跟我分手。”


    谢棠这次没顺着他的逻辑走,而是一张嘴用一句话让他当场哽住,她问,“我寝室里是不是有你的特务?”


    顾凛眼泪瞬间收敛,金灿灿的人眼珠又变成狐狸皎洁的竖瞳。


    他与谢棠对视片刻,到底是顶不住对方的压力,选择主动移开视线,“你寝室只有两位大小姐,我哪有能力让她们帮我做事。”


    说完他还心虚地要把手抽开,却被谢棠一把握住,她俯下身来目光如电地射向他,别有深意道,“我寝室不仅有人,还有一位吊死鬼呢。”


    顾凛闻言颤颤巍巍地回头看她,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他在这一瞬间宛如被照妖镜钉在案板上的妖魔。


    明明事先撒泼打滚追责的是顾凛,这会儿反倒是他被谢棠追着杀,各方面完完全全地处于弱势。


    此前顾凛一直忧心谢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邪祟,为此还让美甲姐拿禽兽院士的事亲自去试探。


    结果美甲姐笨得要死,完全没懂他的意思,什么东西都没试探出来。


    顾凛现在不仅觉得美甲姐是笨蛋,他发现其实自己也没聪明到哪里去,这会儿他想知道的真相近在咫尺,他却不敢吭声问谢棠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明之前百般试探的是他,现在临阵做逃兵的也是他。


    他害怕了,他怂兮兮地拿着谢棠与他交握的手覆盖在自己面部,将整张脸往里面拱,以此逃避现实。


    他哼哼唧唧说,“我胆子小,子不语怪力乱神。”


    谢棠差点被他气笑了。


    这么胆小还当什么怪物?干脆做鸵鸟算了!


    谢棠试图把他的脑袋从自己掌心里拿出来,但是刚捏着耳朵拉出来一点,他自己立刻又钻回去了。


    她面无表情,吐出四个字,“出来做恨。”


    狐狸身体一僵,接着整个人从床上就弹到卫生间去洗脸,接着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到她脚边直接下跪,两只爪子搭在她运动裤边缘兴致勃勃就准备吃饭。


    谢棠:“??”


    真是好一套丝滑小连招。


    顾凛!你这跟记吃不记打的狗有什么区别啊?


    虽然他头上没有放出来耳朵,但是这个时候他看出谢棠的质疑,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他将下巴搭在她的腿上,一副很可怜很无措的样子,很像犯错事的狗子。


    谢棠不想狗塑自己男朋友,但这真的就是他本人!


    “算了,吃吧。”她也被他整无奈了,只能解开运动裤松紧绳放饭吃。


    他吃饭的时候,她就以摸小狗的手段摸他的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顾凛现在的发质要比刚认识时候更好。


    他现在的乌发简直柔顺明亮宛如绸缎。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句广告词:【我家狗子皮毛之所以如此蓬松明亮,全都多亏xx牌狗粮。】


    糟糕了,她现在不仅狗塑自己男朋友,她还狗粮塑她自己啊!


    她在无语中舒爽了一会儿,抬手捏住他的下巴不给吃了。


    顾凛不护食,不会因为她拿走饭碗就咬她。


    他只是用那张湿漉漉的绝美脸蛋眼巴巴地看着她,无声无息地问她怎么了。


    谢棠凝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朋友的朋友被禽兽侵犯了,她需要一笔钱来打翻身仗,你近期拾一点旁人不用还的善款给我。”


    她这样讲摆明了是知道他的钱来路不正。


    顾凛也不敢多问,只是点点头,“好。”


    他这样干脆利落的态度让谢棠很欣赏,于是松开桎梏他的手示意他可以继续吃饭了。


    当然开过荤的顾凛并不仅仅满足口腹之欲,他还惦记着孕育孩子。


    他翻出狐狸尾巴跟耳朵佩戴好,又从冰箱那里倒了一杯补酒,他就这样端着杯子坐到谢棠腿上说,“姐姐,该喝药了。”


    谢棠被他逗笑了,“刚才不是还寻死觅活?”


    顾凛小声解释,“你不跟我分手,我就不死了。”


    谢棠扬起眉梢,故意逗他,“话不能说这么绝对。”


    顾凛想起自己方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死出,自己也觉得头疼。


    他撇开脸不跟她对视,“你不要笑我,我刚刚只是负面情绪上头。”


    谢棠多半已经猜到他是邪祟,还愿意跟他亲热,还好声好气哄他,她怎么会跟他分手呢?


    “刚刚饿懵了,这会儿吃饱了智商就在线是吗?”谢棠的手掌摸他没有丝毫赘肉的劲瘦腰线,感慨道,“小男人身材保养得不错。”


    那当然,他全身上下就没有不保养的地方,不然黄脸公要怎么勾引女人?


    吸饱阳气的顾凛面色红润,对于前半句话感到羞愧,“没有特别饿。”


    似乎怕谢棠不喂他,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若你愿意喂,我就还能吃。”


    他们俩现在是彼此都知道顾凛的马甲摇摇欲坠,可双方都默契地选择避而不谈,维持这份面上的和平。


    只是谈话内容跟以前相比,要多了一丝戳破窗户纸的跃跃欲试。


    谢棠问,“长时间挨饿会怎样?吃得太饱又会怎样?”


    “前者会日渐虚弱,皮毛不光滑、肌肤无血色、体温寒如冰,最终魂飞魄散。”顾凛将装满补剂的杯子放在她的手心里,继续讲解道,“后者会看上去一日比一日栩栩如生,上天入地、刀枪不入。”


    谢棠没忍住嗤笑一声。


    还刀枪不入呢?说得这么牛,也不知道刚刚嘤嘤哭泣的是哪个emo哥。


    顾凛猜到她在笑什么,他刚发过疯,这会儿情绪稳定极了。


    他温声解释,“给我喂饭对你没有负面影响。”


    与之相反,喝了他精心制作的补品,她的身体素质只会越来越强。


    “等到你登顶冠军的那一天,别让我‘悔教夫婿觅封侯’。”他低头摸她的手,“姐姐,别让我输,好吗?”


    男频文里经常有白富美下嫁穷小子,穷小子说,“xx,嫁给我是你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这场赌局,我不会让你输!”


    然后穷小子转头在发达后取一大堆老婆,生一大窝孩子。


    顾凛的恋爱脑发言听得谢棠头大,她脑子一抽举起杯子说了句敬酒词,“我知道了,一切都在酒里。”


    说完一口气将杯中液体全部喝光。


    后面发生的一切如梦幻泡影。


    顾凛头顶的狐耳跟身后的尾巴宛如活过来,它们灵活地抖动、卷曲,弄得她皮肤泛起一阵阵痒意,这份痒意又很快被他一一用嘴唇吻去。


    结束时谢棠仰躺在床上,顾凛抱着她靠在她的肩膀上用戴着黑胶手套的爪子玩弄她卷曲的长发。


    谢棠不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问题,她网上冲浪时发现这个姿势不仅是他们常用,有的姐妹跟他们的男朋友也常常是这个叠在一起的造型。


    他们静静依偎一阵,谢棠叮嘱道,“拾钱的事情要尽快。”


    顾凛点点头,“好。”


    谢棠又说,“我没想跟你分手。”


    顾凛唇角上扬,点点头,“好。”


    谢棠道,“有机会你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


    顾凛下意识要点头,又硬生生停住。


    他诧异地抬头看向她,谢棠摸摸他的脸颊,无奈地叹气,“难不成你想瞒我一辈子?”


    顾凛不想瞒着她,可是他是胆小鬼,他不敢赌。


    现在谢棠只是看见他相对可爱的毛绒耳朵跟尾巴,很多人类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这种东西自然不会招惹她的恐惧跟厌恶。


    可他的本体是陆建南拿很多狐狸缝出来的怪物,他真正的人头还被泡在福尔马林里。


    哪怕福尔马林有防腐作用,活人跟死人的脸还是会有差别,他的皮肤会被泡到鼓涨,颜色也苍白泛黄,一点都不美丽漂亮。


    为了防止他窥视到自己人头的所在地,他的眼皮还被陆建南用细密的针脚缝起。


    这样一颗面目全非的头颅,这样一具畸形的身体,颜控如谢棠真的能接受吗?


    他曾经还想让谢棠帮他偷出人头摆脱陆建南的控制,可是他现在只想瞒着她一辈子。


    顾凛将谢棠抱得更紧,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抗拒已经无声地传递给她。


    谢棠用手掌一下下摸着他的头发,温声安抚他不安的情绪,“没关系,一辈子很长,我可以等。”


    两人就这样依偎好久,顾凛终于愿意松口主动透露一些信息,他艰涩地说道,“……我的母亲叫顾晚晴,她被诊断为重度精神分裂症,被关在晶大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里。”


    “我无法离开这里,只能查到她在哪个医院,查不到她在哪间病房。”


    顾凛将谢棠抱得更紧,他不敢抬头看她的脸,目光只无助地盯向虚空中的某一处,“她是我父亲视为眼中钉的原配,如果你能找到她,我想通过视频看一看她的近况。当然你找不到也没关系。”


    顾凛像地缚灵一样离不开学校,他母亲又以罹患精神疾病为由被困在儿子不知道的病房里。


    那祸害原配的罪魁祸首还能是谁?肯定是美美跟现配妻子生活在一起的丈夫了!


    顾凛透露的信息不多,但是全世界丈夫祸害原配的故事都异曲同工。


    谢棠怀疑那重度精神病估计都是老登为了私吞财产给她强行安上的标签。


    顾凛跟他妈妈是什么人间小苦瓜?


    谢棠想了想,问道,“如果我把你爹引到这里,你当场干掉他这个最大的阻力,我再想办法把阿姨救出来跟你团聚,你看如何?”


    顾凛脑子旋转起来,他下意识抬起头反驳,“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良民,我做不出那样血腥的事。”


    在谢棠“你别装了”的眼神下,顾凛心虚地不与她对视,“……如果我弑父,你会觉得我不孝吗?”


    “别乱说,你这分明是孝极了!”谢棠开口纠正,“你爹如果不是好人,你包庇他就是助纣为虐危害社会治安,你干掉他就是大义灭亲、除暴安良!对于祖国母亲而言,你就是大孝子啊!”


    顾凛怔住了,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角度。


    怎么感觉他一个邪祟忽然充满了正能量?


    他还惦记着自己的温文尔雅人设,“可是杀人犯法,我不会杀人。”


    谢棠想说医学院这一个月以来又是剥皮案,又是拔舌案,还有至今找不到人的失踪案,他在这跟她装什么良好公民呢?


    但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顾凛不动渣爹肯定是有他站得住脚的理由。


    她不是顾凛本人,她不知道他三言两语之下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楚,她不能强迫他按照自己想当然的路线来走。


    “邪不压正。”想起来顾凛的邪祟身份,谢棠安慰他之余又修改一下这句话里的bug,“我俩是正义阵营,老登是邪恶阵营。”


    “你准备足量的金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谢棠拍拍他的背,“我跟你在一起,我们一起一步步走下去,问题肯定能解决的。”


    谢棠的话无异于一颗定心丸。


    她真的太好了,让顾凛愈发舍不得离开她。


    或许他应该尝试着更加相信她。


    “在这过程中不管你遇到任何危险,都要及时退出,”顾凛闭上眼睛,咬牙道,“届时……”


    他不再遮遮掩掩,会将一切都告诉她。


    哪怕她知道真相后跟他分手也……


    不行。


    不行。


    他几十年生生死死只拥有这一点温暖,他小时候顾晚晴从未给过他一丝一毫的爱!她现在凭什么又来剥夺他的幸福?


    从他懂事起她天天不是泡在实验室就是泡在医院,他们每次一见面她就开始埋怨他不懂事,不会讨父亲的喜欢!


    他早就劝过她离婚,是她一直执迷不悟。


    亲生儿子做成鬼物,她自己被困在医院,这就是恋爱脑的报应!她能怪得了谁?


    “届时就让她继续住在医院,她已经在那里几十年,不差这一朝一夕。”顾凛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俯视谢棠,“她是我母亲,不是你母亲,你对她没有任何奉献的义务,你对我也没有。”


    他的食指落在谢棠心脏的位置,轻轻点了点,正襟危坐道,“你要时时刻刻以你的第一感受为本位,不要为任何人让自己陷入险境。”


    他眼眶红了,“谢棠,我爱你,我要你爱你自己比爱我更多。”


    第67章


    从顾凛这小子的话语来看, 谢棠认为自己未来完全不会发生什么婆媳矛盾。


    哪怕两人起冲突,也是单纯婆婆受气。


    毕竟这香小子既没选择装傻充愣搅浑水,也没有把儿子责任外包给儿媳,他是完完全全地站在她这边以她为中心展开考虑。


    她对香小子的处理方式非常满意, 她抬手用指尖的老茧蹭蹭他皮肤细腻柔软的脸颊, 他便又俯下身子重新钻回她怀里将她紧紧抱住, 哼哼唧唧撒娇,“谢棠, 你可以没有我,但我不能没有你。”


    谢棠将这句话结合一下他前面提到的关于棠本位的盼望。


    她推测顾凛前一句的大概意思是他希望无论他是否在她身边,她都可以好好生活。


    至于后一句……


    “我如果死掉了, 你要给我殉情吗?”谢棠问。


    “嗯,”顾凛想都不想,干脆利落地颔首, “我不能没有你, 无论你在哪里, 我都会去找你。”


    渣爹生出痴情男,这是歹竹出好笋吗?


    或者说……顾凛这个性格底色不像渣爹, 反而像那位为了爱情葬送自己跟孩子美好人生的重度恋爱脑亲妈?


    “真是好可怕的想法啊,顾凛。”谢棠捏捏他的脸颊, 感慨道,“我如果是骗财骗色的渣女,你岂不是要被我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我可以不穿裤衩,”顾凛金灿灿的桃花眼里是无边无际的深情,“若是我一直有财跟色给你骗,你就不会离开我身边,那这是天大的好事。”


    谢棠险些被他浓郁的情感缠得喘不过气, 她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当场将这个恋爱脑污染源物理隔离。


    这位笨蛋美人鸦羽般的睫毛乌黑浓密,她能感觉到他于自己掌中眨动眼睛的频率。


    她静静感受一阵,片刻后翻身将他压在下面,用指腹轻轻描摹他眼睛的轮廓,低下头温柔地亲吻他眼角勾人的泪痣。


    趁着有机会多给他喂一些饭吧。


    要越来越强壮啊,狐狸。


    春【】宵苦短日高起,今天的大王依旧没有早朝。


    不过谢棠对此没有什么负罪感,他们院翘课的人不止她一个。


    体育是一个看天赋跟勤奋程度的项目,训练差一天都可能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可哪怕天天训练在天赋怪面前也难免无助绝望。


    谢棠是半路出家的选手,她自知跟从小按照顶级运动员培养的那批优绩苗子们起点不同,哪怕后天努力做弥补,她也一直跑不出什么耀眼的成绩。


    “有时候我也很绝望,”此刻的谢棠仰躺在床上,对上方的顾凛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困境,“我的钱太少,体育又太烧钱,它还特别看天赋跟童子功,加上我入行又晚。这让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总是在赛场上被其他人拉爆。”


    不管什么时候,顾凛对于谢棠发出的聊天申请一概接受。


    哪怕此刻再想跟她继续亲密,哪怕隐忍到额头上青筋暴起,顾凛也拼尽全力抵抗自己的生物本能选择中断动作。


    他咬紧牙关努力恢复几分清明,试图调动自己此刻不甚灵敏的脑子去回应她的话,给她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


    他说,“没关系,你现在有我了,钱跟天赋我都可以提供给你。”


    谢棠从旁边抽出纸巾,招招手示意顾凛低头。


    等他乖乖凑过来后,她就这样抬手为他擦拭额头上湿漉漉的汗水。


    此刻,她那双黑黝黝的眸子里难得透露出几分迷茫,“可是我这样很像在作弊。”


    “不要多想,”顾凛有一套属于他的逻辑,“否则那些家庭富裕从小氪金训练的人也算作弊,天赋高的人也算出生就自带外挂。”


    “你没偷、没抢、没用违禁药、没贿赂裁判吹黑哨,这不算作弊。”


    谢棠给他擦干汗珠后,顾凛又凑过来一一将谢棠脸上的汗水舔舐干净,“我只是提高一点你的运动天赋跟提供充足的物质支撑而已,我只能填补你先天缺失的部分,想要追上其他人还是得靠你自己后天的努力。”


    不得不说狐狸哥心灵按摩很有一套。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谢棠的情绪总是能变得很稳定。


    除了他偶尔的烧活把她弄得有点无语,其他时候她都很开心。


    她笑眯眯地举起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在他红润的唇瓣处轻轻亲了一下,由衷地说道,“顾凛,真的谢谢你。”


    顾凛又大又圆的金色眼睛幸福地眯成弯弯的月牙,他摇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老天奶能让我帮到你。”


    健康甜蜜的恋爱就是能让人越来越好。


    下午谢棠回学校参与体能测验时,原本她在高手如云的体院内部显得平平无奇的成绩在数据表上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有所提高。


    虽然还是比不了其他人,但是跟她自己比确实在进步。


    她在其他地方是女神,在赛场上被称为花瓶。


    现在她的先天不足,在逐渐改善了。


    看见这样的数据变化,室友小王非常高兴,她走过来揽住谢棠的肩膀,“行啊棠儿,您是不是表面上跟男朋友约会,背地里偷偷报班进步去了?”


    谢棠笑笑,“这只是一个意外。”


    小王豪迈地拍拍她的肩膀,“甭谦虚,您以前那个糟心成绩跟休息不够、营养跟不上、没钱请团队分不开关系,现在物质条件改善,成绩自然就有所提高了。”


    “继续加油,期待你从专业前20进步到前5名!”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晶大体院这个地方,有野心的人都想力争上游。


    有人听了这闺蜜之间的对话就不乐意,“体育成绩是那么好提升的?有些东西出生没有,后天再怎么训练也不行,这规则过去一年的时间里她不是已经验证过了?”


    小王听了就不乐意,“您好意思说这个?棠儿一周能请几次体能教练上几节课?您爸您妈又是给您搭配营养师,又是给您找专业的康复师跟体能教练,还花大价钱请数据分析师,您占据这么好的物质条件还好意思嘴她一个碳板鞋都穿二手的穷孩子?”


    那人听了就歪嘴笑,“所以我说出生就没有的东西,后天努力也不会有。还什么提高成绩,我看她不如趁着年轻漂亮下海当团播,金主大哥大姐指缝里漏出一点钱也够她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言论真是mean到没边了。


    小王立即上前去拽对方衣领,“我x您爸!您在这儿放什么狗屁?”


    那人丝毫不害怕,“她最近不是跟白雪公主走得近吗?谁知道她提升成绩的钱是怎么来的?长得帅就是来钱快。”


    小王、谢棠:“???”


    两姐妹面面相觑,脸上都是困惑。


    骂人就骂人,怎么最后还赞美一下花瓶的颜值?她脑子有病吧!


    谢棠不想多跟对方纠缠,她掰开小王的手,将她护到自己身后,对挑衅者给予肯定答案,“我承认我确实颇有姿色,哪怕成绩不好也能靠这张脸赚点钱。”


    “我跟你不一样,你天生就只能走实力派的道路。”


    这挑衅者怔然一会儿,居然为谢棠夸赞自己实力的部分洋洋自得起来,“没办法,我天生如此,你学不来的。”


    小王:“……”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忽然觉得这个人的智商有所缺陷,她不想x她爸了,这基因有毒。


    旁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选择背过头去偷笑,也没人上前进行纠正。


    谢棠跟小王回寝室的路上,小王就不服气地说,“棠儿,咱不蒸馒头蒸口气,您未来可一定要凭实力狠狠打那群人的脸!”


    “别理她的垃圾话,成绩骗不了人。”谢棠摆摆手,去路边给买了两瓶冰镇无糖可乐,将其中一罐扔给小王,“谢谢你刚才替姐妹出头。”


    小王掀开易拉罐封口,美滋滋地在高温天喝了一口冰镇小饮料,满足地直打嗝,“小事儿一桩!不足挂齿!”


    谢棠知道她爱热闹,故意给她透露了一点情报,“你之前关注的禽兽院士故地重游开讲座那事儿我得了一点内部消息,当天网上会有不少瓜吃,你可以用手机实时关注。”


    小王再问什么瓜,谢棠就不肯说了。


    当天下午回到寝室里冲了一个冷水澡以后,谢棠穿了一套纯黑色的运动服往晶大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去了。


    她记得江弯弯刚进入生理期,去那儿之前还特意给对方带了一杯热奶茶。


    江弯弯对她的到来非常高兴,“姐姐要看什么病?妹妹亲自帮你挂号!”


    “我没病,我只是来这里找找灵感。”谢棠苦恼地用食指轻点自己的太阳穴,“我oc是名综合医院里的精神科医生,不过我身体太健康了,我脑子里对她日常工作一点数都没有,就亲自来医院扫一眼看看。”


    两人正说话呢,一个看起来高大健壮的双开门冰箱一下子就在江弯弯面前平地摔倒了。


    还没等她们弄清这是怎么回事,双开门冰箱抬起英俊的面孔对江弯弯说,“小姐姐,你看见帅哥摔倒都不扶一下吗?你就一点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谢棠见江弯弯抱着病历档案岿然不动,那个男人又一副不扶就不起身的样子,眼看着周围的人都在看向他们这边,谢棠选择主动打破僵局准备扶人。


    江弯弯连忙按住她见义勇为的胳膊,压低声音威胁地上的男人,“你再这样阴魂不散,我就送你去精神科急诊!”


    谢棠寻思能跟女主角纠缠不清的只有男主陆昭野了,所以地上碰瓷的这位帅哥就是他本人?


    外表不好评价,但对方的行为确实很符合野人哥的代称。


    这个男人没解决完,说话间又来了一个西装革履总裁打扮的人。


    他一上来就把江弯弯护到身后,对地上的帅哥厉声怒斥,“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纠缠我看上的女人?”


    谢棠:“?”


    救命!这又是哪位?


    她看小说的时候可不记得有这样一个霸道总裁男配!


    看出来谢棠脸上的疑惑,碰巧路过的小护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点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个月纠缠我们弯女的男嘉宾总共有十位,这二位分别是三号跟五号。”


    “姐姐别听她瞎说。”再厚的脸皮也受不了这等尴尬,江弯弯连忙要拉着谢棠走掉。


    一转身她却迎面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她揉着自己被装疼的鼻子不耐烦地昂起头,正对上一张俊美无俦的帅脸。


    江弯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尴尬的时刻遇到陆昭野,她心里暗骂晦气,低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就要带好姐姐谢棠快速离场。


    但是3号跟5号作为私家侦探派过来勾引江弯弯的男嘉宾,他们可不愿意如此轻易放手,连忙不依不饶地再次缠上来。


    3号质问道,“小姐姐,你好狠的心!人家都摔倒了,你都不关心一下人家吗?”


    5号眉头蹙成一个川字,“女人,你还没跟我解释清楚你跟他们之间的关系!你不准离开!”


    “医院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陆昭野厉声道,“保安在哪里?把这些闹事的闲杂人等统统给我丢出去!”


    3号跟5号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两人有了丰富的被丢出去经验,现场就拿出挂的门诊号说自己是精神科的病患,让陆昭野不能赶人。


    “丢出去!”陆昭野表情冷如冰川,侧头对护士吩咐道,“通知后勤拉黑他们,以后这家医院都不会再对这些闹事者接诊!”


    这放现实世界陆昭野的行为要惹众怒,除非这病人办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他没那么大的权力拒绝病人来医院看诊。


    但这是在《野性难驯》这本限制级言情小说的世界,这里的一切发展都围绕着男女主角两个人的爱情纠葛展开。


    只要符合小说世界逻辑,男女主角干什么都行。


    所以陆昭野一声令下,原本对女主江弯弯纠缠不休的两个男人便立即被保安架起来往外面走。


    如果说前两位能称得上是帅哥,那眼前这位令谢棠有几分眼熟的发号施令者就是超级大帅哥。


    众所周知,小说男主都是该世界数一数二的绝色。


    谢棠的眼神从他的脸移动到他胸前标明姓名职位跟所属科室的胸牌,果然这位才是真正的男主角陆昭野。


    轰走了苍蝇,醋到疯狂的陆昭野众目睽睽之下攥住江弯弯的手腕就往楼梯间拖,谢棠也连忙跟上去。


    多了一个电灯泡,这位男主角总不好当着对方的面做出醋到强吻女主角的动作。


    他眯着眼睛打量谢棠一阵,发出一声嗤笑,“你就是她的那位好闺蜜谢棠?”


    还没等谢棠说些什么,江弯弯瞬间炸毛,她一把挥开他的手,愤恨道,“陆昭野,你调查我。”


    “你以为我很想知道你这些腌臜事?”陆昭野手掌撑在江弯弯脸颊旁边,歪着头凝视她,恶狠狠道,“你跟她夜夜睡在一个被窝里的事全医学院都传遍了!”


    谢棠:“???”


    好,现在她不仅是女主、女配争抢的对象,她还是男主角争风吃醋的假想敌。


    谢棠就在身边,这让江弯弯更加觉得难堪,她当场唾骂道,“陆昭野你脑子有病就去挂号!我跟你早就没有关系了!我跟谁睡觉又关你什么事?”


    陆昭野估计是气到失智了,他嘴里吼出一个问题,“她能带给你快乐吗?她的活难道比我好?”


    “停停停。”感觉看了一集偶像剧男女主争吵现场的谢棠站出来叫停,“首先我跟弯弯是姐妹关系,其次我们两人都是直女,最后请你跟她道歉。”


    “你们这对狗女女,我凭——嗯!”


    陆昭野没发出来的狗叫都被谢棠的一套丝滑擒拿强行噎回嗓子里。


    她握着陆昭野的胳膊强迫他跪倒在地,他的双膝嘭地一声顶住逃生通道的安全门,帅脸上的五官也被门挤压得扭曲渗人。


    他不敢相信自己一个双开门冰箱居然被一个比他瘦小的女人弄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陆昭野剧烈挣扎起来,但是无论怎么动作,他都宛如飞不住佛祖手掌心的美猴王。


    谢棠冷声重复,“道歉。”


    陆昭野不愧是《野性难驯》男主角,他是真的倔。


    谢棠不管怎么用力,他嘴巴里都不肯蹦出来道歉的字眼。


    江弯弯还记得自己的真善美人设,眼看着陆昭野白皙的脸蛋憋得涨红如虾子,额头上的冷汗也如雨水一般往下流淌。


    她将自己纤纤玉手搭在谢棠结实有力的胳膊上,含着泪对她摇头,“姐姐,看在我的份上放过他吧。生来就是弱智,他心里也不好受的。”


    “你说谁——哼!”陆昭野刚想骂骂咧咧,谢棠手上一用力,他喉咙里又情不自禁溢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谢棠也不客气,“臭小子一点都不懂尊重别人,再口出狂澜信不信我废了你这条胳膊?”


    胳膊跟手是医生最重要的部位,这里一旦受到损伤,会影响到他们的整个职业生涯。


    医生最怕听到的诅咒是“下不来台”,但是对手部受伤的医生来说,他们是上不去手术台。


    这样的威胁在前,陆昭野依旧不服不忿,倔强得好像一条疯了的野狗。


    “有本事你就~弄我~嗯!”他开口用变了调的声音骂谢棠,“我~嗯……我是不会~啊……屈~”


    江弯弯抬手捂脸,不想再看这个场面,“住嘴吧,你这样很像在叫船。”


    一个猴一个拴法。


    这次陆昭野终于老实了。


    他屈辱地双膝跪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试图用那双大而圆的桃花眼将谢棠给瞪到主动屈服。


    谢棠怀疑他脑子有病,她右腿膝盖顶住陆昭野的脊椎,左脚死死踩住他的左边小腿,双手十指分别按在他的头骨下颌,手掌则盖住他的耳朵。


    她就这样当着陆昭野的面跟江弯弯说正事,“这里没别人,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小说取材,而是另有目的。”


    在谢棠进一步展开之前,江弯弯扫了一眼不服气的陆昭野,接着抬眼看向谢棠,用眼神示意对方这样简单的隔音手段并不安全。


    谢棠没有理会这份提醒,或者说她就是故意要让陆昭野听见。


    她道,“我一个朋友的阿姨被关在这家医院,她叫顾晚晴,我想知道她住在哪个病房,我替我朋友去看上她一眼。”


    有些话就像巧克力,人吃了没事,但是狗吃了会死。


    江弯弯不知道顾晚晴是谁,陆昭野可再清楚不过。


    那正是他父亲陆建南精神失常的前妻。


    这些年他跟母亲百般搜寻都找不到顾晚晴的下落,谢棠一个外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又或者他们认知里的顾晚晴只是恰好同名同姓,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呢?


    那假如她们是同一个顾晚晴……


    以陆建南那个老登敏感多疑的性格,他费尽心思也要在群狼环伺的情况下将她藏在眼皮底下,这一定说明这里面隐瞒着他不愿意被旁人知道的惊天秘密!


    注意到陆昭野的脸色变化,谢棠觉得这个男主角说不定知道什么。


    将他们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江弯弯故意说道,“姐姐,你有没有顾阿姨的身份证号跟她原本的家庭住址?你把这些信息告诉我,我可以去后勤那里替你找找。”


    “可以,待会儿我把这些消息都发到你的手机上。”谢棠双眼紧盯着陆昭野,嘴里与江弯弯说道,“那就辛苦你了,不管有没有结果,我都请你吃饭。”


    有些事情着急是没用的,就让子弹飞一会儿吧。


    第68章


    谢棠筹钱的速度非常快, 在她知道美甲姐要见义勇为的消息后,周内她就递给她两张银行卡。


    “这张里面有三百万,是我男朋友劫富济贫弄来的,你不用还。”谢棠介绍完其中一张卡, 又用指尖点了点另外一张, “这张是白雪公主以个人名义资助给你的, 里面总共有两百万,也不用还。”


    上次美甲姐跟小兔叽私下商量登顶互联网封神榜的大计以后, 两人暂时结为同盟。


    她俩现在是和平共用一个身体,并非此前一位正常活动另一位毫无意识的状态。


    可无论是她们俩哪一位也没一次性被人不计回报地塞过这么多钱。


    那两张银行卡顿时宛如烫手一般在她们掌心里蹦跳起伏,两姐妹当场给谢棠上演了一段马戏团特技。


    因着两位均分这具身体, 她们跟谢棠说话时就出现了一只眼睛站岗另一只眼睛放哨的大聪明状态。


    她们如在梦中,“啊?这么多钱都不需要还吗?”


    谢棠以为这段时间美甲姐为复仇大计殚精竭虑,这才累垮身体, 导致左右眼珠一个在南极另一个在北极。


    闻言她叹了口气, “嗯, 前者劫富济贫的钱不用还。后者是白雪公主自己的零花钱,江家不会同意他们家乖乖女儿干这种背叛阶级的事, 这钱不需要你还,你也不要把她说出去就行。”


    江白雪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告诉她凡事都要明哲保身。


    她一开始不想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 直到宿敌江弯弯发出嘲讽,“你们这些资产阶级生下来就有软骨病!反抗禽兽院士的事甚至都不需要你抛头露面,你暗中花点钱就行,还在这里搞什么‘明哲保身’?”


    “说的轻松,花的又不是你的钱!”江白雪被她气得脸颊涨红,谢棠还在现场看着呢,她可不想让好姐姐误会自己。


    “怎么不是我的钱?”提到这个江弯弯瞬间将腰板挺得更直, “你这个冒牌货现在吃穿住行哪一个用的不是本该属于我的钱?你平常买个豪车几百w随随便便就花出去了,让你暗中资助一个被侵犯的女学生你倒是支支吾吾起来!”


    她越骂越生气,“我呸!别给自己找借口了!你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胆小鬼!是对别人苦难冷眼旁观唯恐影响到自己利益的吝啬鬼!”


    假千金江白雪面对真千金江弯弯时,那真是道德高地的全方位的失守。


    江白雪被气得口不择言,“全世界受侵害的人有那么多,我能挨个救得过来吗?你这分明就是道德绑架!”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年零花钱就有几百万!让你从指缝里漏点沙子你还不乐意什么?”江弯弯直戳江白雪的脊梁骨,“离得远你可以不管,这都已经求助到你眼前了你还在这里装傻充愣,你就是大写的为富不仁!”


    就这样,不受宠爱的真千金江弯弯虽然没钱,但是她靠努力从假千金那里争取来两百万资金。


    想到这里,谢棠又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红包,“这个是江弯弯自己兼职赚来的钱,她希望你跟你朋友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说世界上没有什么坎坷是过不去的。”


    “当然,”谢棠补充道,“这笔钱也不用你还。”


    这些来自不同人士的善意一瞬间就将美甲姐给淹没了。


    她活着的时候若是能拥有哪怕千分之一的温暖,她也不会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卫生间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最后谢棠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三千块钱,说道,“这是我自己给你的,也不用还了。”


    在掌管左半张脸的小兔叽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掌管右张脸的美甲姐已经哽咽如孩提。


    她将红包、银行卡、现金如同稀世珍宝一般紧紧抱在胸前,呜呜咽咽,“谢谢你们……真的谢谢……好人有好报,祝你们一辈子平安吉祥……”


    只有半张脸哭泣看着还是有几分诡异。


    谢棠忍了忍,到底还是发出提醒,“你这半张脸正常、半张脸抽筋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妙,要不然去医院查查是不是脑子出现什么问题了,比如脑梗跟肿瘤压迫之类的?”


    小兔叽闻言在脑子里疯狂尖叫,“大姐!你快别哭啦!人家都怀疑我脑子有病呢!我不要面子的吗?”


    她在这里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美甲姐在另一边抽抽噎噎。


    截然相反的表情拼凑在一张脸上,看着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小兔叽说,“没关系,我就是昨晚没睡好而已。”


    见谢棠还要说话,她立马打断,“好姐姐的情意我心领了,我还有不少准备工作要做,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狠狠打上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我先走了,好姐姐再见!”


    她现在好歹是一个人人喊打的小网红呢!要是被人拍到这副左右脸精神分裂的样子发到互联网上去,她以后还要不要做博主了?


    她想走,可美甲姐不想。


    她哭哭啼啼撒娇,“呜呜呜,大帅女临别前再抱我一次!”


    小兔叽本来是不愿意的,但谢棠的拥抱来得太迅速也太炙热。


    当她冰凉的躯体被抱入对方柔软温暖的怀抱内,她就再也说不出任何反抗的话语。


    三方暂别以后,谢棠向着1号实验楼的校医处进发。


    因着谢棠是体院大二学生,课程排布相对较满。


    她每次到医学院时,时间都已经来到深夜。


    她走到1号实验楼推开校医处的门,顾凛正坐在办公椅上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最近谢棠都把睡他当做任务在刷,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迫不及待地朝着爱巢走去。


    一门之隔,扒皮哥看着病房内的禽兽哥跟仅剩半张皮弟。


    他发出聊天申请,“你们说等医生结婚的时候能大赦天下吗?”


    物理层面脑洞大开的禽兽哥:“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之前医生女朋友看见他被虐现场,医生怕女友误会才留他一命。


    禽兽弟因此幻想啥时候那个女人能想起来自己,医生就能将半死不活的他拎出去溜溜,说不定他能趁机逃跑呢。


    结果他想多了,那个女人似乎从未想起过他这个人。


    医生最近倒是经常想起他,动不动走过来让他跟他师父一起爆金币。


    扒皮弟不想参与两人对话,他趁着医生不在外面,正试图努力挣脱身上插满的各种管子,要往门外挪。


    他这个操作扒皮哥可太眼熟了,他之前也经常这样做。


    不过他并不想提醒对方这是无用功的事实,就这样充满恶意地静静躺在床上看着对方慢吞吞地拔掉身上所有的管子,然后翻身坠地,一步步往门口爬去的狼狈姿态。


    他身上的皮肤已经没了50%,活动间原本泛黄的纱布渗出红色的鲜血。


    就在他撑着无力的身体阴暗爬行整整一个小时,准备伸手去抓门把手时,随着一声猫叫声,门从外间打开了。


    一只身披人皮的小猫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来,在他绝望崩溃的哭嚎中叼着他的后颈往病床的方向挪。


    扒皮弟很显然不甘心回归生不如死的地狱生活,他的双手用力抓挠地面,指甲被瓷砖缝隙掀开也不肯松手。


    他以微弱的声音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你们不如给我一个痛快!活又活不好,死又死不了,这根本是在纯折磨!”


    猫不在乎他说什么,它只是蹦蹦跳跳将人拖拽回床铺。


    “兄弟别装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我们这样的人最双标了,我们只喜欢草菅人命,对自己的命比谁都珍惜。”扒皮哥将缠满纱布的脸朝向他,“这里全员恶人,你寻死觅活给谁看呢?”


    他躺在这里的时间最长,旁人不认识猫猫大王是谁,他可是知晓的。


    那是一只原本胖成卡车的橘猫,只要那些同情心泛滥的男男女女对它招招手,它就能走过去撒泼打滚犯贱。


    明明都是丑陋的东西,他这样的存在人人喊打,一只猫倒是很轻易就得到女人的喜欢。


    他之前杀死过很多猫,这只胖橘猫不过只是其中一只罢了。


    他剥掉它的皮囊,剔除它的脂肪,将照片发到校内表白墙上去。


    他现在还记得自己当初配的文字:【它变成这样,小仙女们还愿意喂它吗?它叫得很惨呢,你们怎么不来救它呢?一群伪善的家伙。】


    他这样做又能如何呢?联邦法条里虐待动物可不会承担什么罪责。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安然无恙地度过,直到大四毕业前夕,他半夜喝醉坐在学校的求知湖畔追忆往昔时,一个本该死去的血淋淋怪物迈着猫步向他走近。


    猫猫大王的第一件衣服就来自他的人皮。


    它极度地厌恶着来自对方的一切,但是它欣赏当自己穿着对方皮囊招摇过市时,他眼睛里的绝望、愤怒、恐惧与不甘。


    一如曾经的它。


    猫猫大王放下嘴里叼着的人,一跃而起跳到扒皮哥的病床上。


    他现在身上没有任何皮肤,失去天然的屏障,每一处纱布缠绕的肌体都是痛点。


    它跳上他的躯体,在他的哀嚎中跳起舞曲。


    有罪恶的灵魂于其间若隐若现,如同猫爪下熊熊燃烧的孽火。


    顾凛被按在门上亲密的时候,他忽然听见门板外传来喵喵的叫声。


    谢棠很敏锐地停了下来,顾凛被弄得不上不下,搂着她的脖子吻她的耳垂,“疼我嘛,别管它。”


    她没有继续动作,而是提高音量问,“门外是邪恶无毛猫吗?”


    顾凛没搭话,猫猫大王橘子妹觉得那个称呼指代的应该是现在的自己,它喵喵叫着表示就是本大王。


    不带丝毫犹豫,谢棠果断离开去穿衣服,“猫猫的事情更重要。”


    还在独自伫立的顾凛:“?”


    狐狸的事就不重要吗?


    他就罚站这么一会儿,谢棠扭头催促他,“愣着干嘛?快回来穿衣服。”


    顾凛很听话,他叹了口气,乖顺地回来穿内裤、外裤,贴防凸贴。


    谢棠的服饰大多是宽松运动款,穿起来比顾凛的职业装快得多。


    顾凛在系白衬衫纽扣时,她已经走过去要开门了。


    他连忙闪现到她面前,把刚开出一条缝隙的门关好。


    他不清楚猫猫大王突然找他有什么事,万一它身上沾着杂碎的血,让谢棠看见了就容易解释不清。


    他推着谢棠往床边走,“多半有患者需要我急诊,时间不早你先休息,我很快回来。”


    谢棠知道他不是人,寻思这很有可能是其他邪祟让小猫领路来就医。


    她也没多问,配合地坐在床边摆摆手,“好,你去吧,我等你。”


    顾凛的笑容于看见猫猫大王时截止。


    他反手将爱巢的门关好,跟着心虚的猫猫来到校医处的另一个隔间内。


    这里躺着三位病患,除了脑洞大开的禽兽哥看起来状况良好,另外两位看着都不太妙。


    其中常住民扒皮哥病床上全是被扯开的绷带跟飞溅的肉沫。


    猫猫大王臊眉搭眼地喵了一声。


    狐狸帮帮咪,别让杂碎死掉。


    顾凛没办法,只能硬邦【】邦地给他做急救。


    在人类世界扒皮哥这种情况铁定要死,但顾凛是阴间医生,患者死掉他就把魂魄再按回去,方法总比问题多。


    抢救完这位死人微活的家伙,顾凛这才慢条斯理地走到扒皮弟那里拆纱布重新包扎他的伤口。


    目睹全过程的禽兽哥吓得脸色煞白,只觉得这里简直就是现代版炼狱。


    他泪流满面地求饶,“我跟他俩不一样,我只是喜欢偷拍跟散布视频而已,我没伤害任何生灵的性命,我罪不至此吧!”


    顾凛抬眼看他,吩咐道,“通知你那位师父去搜集月末来这里开讲座的禽兽院士所有信息。”


    “内容包括且不限于他有没有以权谋私协助亲属通过自主招生,用的又是什么方法;他的论文是否存在数据编造跟剽窃,他使用图片跟其他作者论文图片是否存在重复;他是否强迫学生与其发生不正当关系,在外有无私生子女。”


    禽兽哥弱弱地为自己争取利益,“如果我师父做得足够好,您能不能放我出去?”


    “不能。在我这里做得好没有奖励,做得差……”顾凛的眼镜反过无影灯的冷光,“我剥你的皮。”


    “反正你也是没脸没皮的东西。”顾凛捏着扒皮弟没有皮肤的头骨,将其血肉模糊的脸朝向对方,“我很乐意帮你返璞归真。”


    当天深夜,人在国外刚下飞机的私家侦探再次梦见自己阴魂不散的小徒弟。


    她都要崩溃了,她换了好几个国家,找了教父、高僧、萨满轮流驱邪,怎么还能被这个家伙缠住啊!


    绝望的女人拎起包包在梦中追着他狂揍,“我已经给你转了几百万,你怎么还来找我?”


    小徒弟哭丧着脸,“我也不想的,但这根本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顾凛才不管旁的鸡飞狗跳的事情,结束完全菌手术后,他去临近的实验室做了全身消毒处理,这才回归他与谢棠的爱巢。


    他坐在床边看着谢棠俊美安详的睡颜,越看越为她着迷。


    这会儿她睡得正香,可是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越发精神。


    他脱掉衣服躺在谢棠身边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凑过去以不会惊醒她的动作幅度抱着她轻轻磨蹭。


    “谢棠……谢棠……”


    “我想你……真的好想你……”


    “爱我吧……求求你爱我啊……”


    房间里虽说开了空调,但是摩擦生热,被热醒的谢棠烦躁地抬手去推他的脸,慵懒地发号施令,“空调。”


    顾凛连忙拿着遥控器将温度调低两度,老实躺在那里cos好一阵雕塑,待谢棠紧锁的眉头重新展开时,他才又凑过去挨挨蹭蹭。


    谢棠不给他喂饭,他偷吃两口应该没什么事。


    他小心翼翼地俯身掀开薄被,将自己埋了进去。


    他还是一个在长身体的少年,谢棠应该会理解他的嘴馋。


    他狗狗祟祟好一阵,每偷吃一会儿都竖起耳朵仔细听谢棠的呼吸有没有乱,稍有醒来的征兆就立刻停下。


    但是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加大训练量以后,谢棠睡眠质量跟晕过去没太大区别。


    她就这样一觉睡到凌晨五点才在生物钟的作用下苏醒。


    她一睁眼就对上白白嫩嫩的胸膛,视线上移就看见顾凛以祸国妖孽的姿态躺在那里。


    见她苏醒,他那张清冷昳丽的脸蛋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新的一天早上好,今日公粮何时交?”


    第69章


    谢棠怀疑顾凛这家伙上辈子没吃过饱饭, 这才令他宛如一个饿死鬼,每天一睁眼就缠着她要饭吃。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逐渐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你不是偷吃过了?怎么还欲求不满?”


    顾凛能感觉自己腹部的小气流在日益浓郁, 但还没有出现液化的现象, 离固化更是十万八千米远。


    为了早日父凭女贵, 他自然是要多多努力的。


    况且这个过程也十分舒爽,这就让他愈发沉迷。


    对于谢棠的质疑, 顾凛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转身从床边的柜子上拿过一杯温热的宛如血液的猩红色液体。


    他说,“这是我最新研发的补品, 趁热喝,对胃好。”


    其实不仅对胃好,对肾更好。


    顾凛特制小补剂, 你好我好大家好。


    谢棠接过来嗅闻一阵, 确定它闻起来没有血腥味, 只有一股淡淡的番茄味道,这才开口品尝。


    顾凛给的每一杯补剂, 不管是热的还是凉的,从喉咙往胃里滑动时都很舒服。


    喝完狐狸给的补品, 大王又在床上懒洋洋地多躺了几秒钟,微微赖床。


    这才翻身痛快起来去洗澡,洗完澡换好衣服准备匆匆离场。


    临别前,顾凛叫住谢棠给她温柔地吹干头发,又用梳子将其一下下梳得顺滑,这才在她脸颊处落下告别吻,“晚上我等你回来。”


    “别等。”谢棠制止他危险的想法, “今天我要在大小姐那边兼职。”


    顾凛没有问她为什么还要继续工作,毕竟每个人都多少有他们自己的为人处事原则。


    他充分发挥一个贤夫的老实深情,搂着谢棠的肩膀对她柔情似水道,“没关系,你来不来我都等你。”


    不得不说顾凛提供的情绪价值确实极佳,跟他谈恋爱让谢棠感觉自己的身心受到全方位的滋养。


    她抬手轻轻地抚摸几下他的脸颊,做出承诺,“等我以后跑出成绩,我给你买许许多多漂亮的首饰,把你的钉子都换成金的。”


    顾凛胸前的镇魂钉是法器,两颗全部卸下时,他将完全脱离人形。


    这东西可是万万换不得的。


    但是他不想扫谢棠的兴,他金灿灿的眼珠机灵地转动一圈,推辞道,“这钉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不能换掉。你想装饰我,可以给我买手镯跟脚链。”


    谢棠:“?”


    谁家好人给自己儿子留奈钉当嫁妆啊?


    这种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他自己就不觉得离谱吗?


    谢棠挑眉,“你要是再胡编乱造,等以后我跟阿姨见面,我就这话当面转告给她。”


    跟丢脸比起来,顾凛更不愿意掉马。


    他当下就用那张神情冷淡的美丽脸蛋一本正经地点头,“好,你问。”


    谢棠:“?”


    真是脸皮好厚的一个烧货。


    她没搭茬,她怀疑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跟顾凛相比,谢棠在这个学校里认识的其他朋友就显得正常多了。


    第二天后半夜她兼职时,又在厕所见到了美甲姐。


    因着两人在白天见过面,这位在谢棠眼里暂时被归类为类人成分80%的存在。


    越是临近禽兽院士来开讲座的日子,美甲姐越是亢奋跟紧张,“姐姐,你说若是我们的计划失败该怎么办?”


    谢棠不得不提醒她一个事实,“近些年媒体曝光不少禽兽管不住自己□□的腌臜事,下到幼儿园厕所内部安装针孔摄像头,上到以延期毕业为筹码威胁硕士博士给自己当牛做马。”


    “前者还能广泛激起民愤,后者……”说到这里,谢棠烦躁得直抠手,“有的禽兽被曝光以后因着其位高权重,也没受到什么严重惩罚。”


    听到这里美甲姐的坑位安静好一阵,接着有阴测测的声音从谢棠耳边传来,“这样说来,不管我成功与否结局都注定失败喽……”


    小说世界那就是天龙人各种以特权犯禁还能免除惩罚的地方。


    谢棠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侧的隔间门板上浮现出一张扭曲狰狞的鬼脸,她正在全神贯注竭尽所能地给自己这位朋友想办法。


    她提议道,“人间的规则多半制服不了禽兽,但是你们医学院最近不是闹鬼吗?你可以试着联系一下鬼姐鬼哥,”


    美·鬼姐本鬼·甲姐苦恼地用爪子挠墙,“可素……可素……”


    吊死妹忍不住在她旁边吐槽,“这么关键的时候请你先放弃那不知所谓的夹子音好吗?”


    美甲姐瞪了她一眼,表示仙女的事她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少管,这才继续扭头跟谢棠好好说话,“可素闹鬼太明显惹,官方会出手。”


    “拜托,他们可是鬼!鬼要充分发挥物种能动性,能私下阴人,就别放台面上明争。”谢棠的手指在纸巾上无奈地抠了好几个洞洞,这才继续说道,“假如你们医学院有鬼,那他们肯定懂怎么能让畜牲染上几个月后才能死的病。”


    说到这里她清清嗓子,“咳咳,我听说你们这里之前实验事故死了好多学生,最后导师还是成功逃避责任了,你可以适当参考一下嘛。”


    “当然啦,我们今天只是在闲聊而已,离开这里你我都是文明友善的祖国花朵,咱们可一丁点害人之心都没有。”


    谢棠给完免责声明,又抽了一张纸擦拭完身体开始系裤子,“这一切都是我们在开玩笑,毕竟这唯物主义世界哪存在唯心主义鬼神?我们只是在讨论如何在畜牲身上做实验而已,可不存在任何教唆行为。”


    唉,天龙人。唉,资本。


    阳间的禽兽若是只能由阴间的鬼来治,那也是这个世界的悲哀。


    谢棠走后,小兔叽跟美甲姐来到了1号实验楼。


    路上两位叽叽喳喳迫不及待地讨论起接下来的操作。


    以她们自己的视角来看,这二位是在正常对话,但从外人视角来看这就是一个精神病人发癫现场。


    接到学生报告说学校有疯子,所以特意来维护治安的保安老张:“?”


    他跟学生摆摆手,“好孩子,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快些回去睡觉吧。”


    那学生为了自己的医院实习跟实验论文已经熬了几个大夜,闻言脚步飘忽地就往宿舍楼的方向去了。


    美甲姐抬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解地问老张,“你都是死鬼了,怎么还在保护学生呢?”


    “你们少管你大爷的事!”老张冷声给出提醒,“最近医学院已经很惹眼了,大家在公众场合必须做伪装,别半夜不戴帽子跟口罩就出来吓人。”


    被保安老张骂了一顿,美甲姐跟小兔叽去实验楼的路上消停了不少,至少不再脸部抽筋手舞足蹈。


    等两位进了实验楼,反射弧超长的美甲姐才后知后觉关心起自己的小伙伴来,“这里有很多鬼,你不害怕吗?”


    “我只恨为了保密工作不能搞现场直播,否则我流量这会儿能窜上天榜。”小兔叽翻了个白眼,“再说鬼也只是外形吓人,实际哪里有人心来得可怕?”


    美甲姐对此深有体会,她眼含热泪,“鬼未伤我分毫,人却让我遍体鳞伤。”


    “别哭哭啼啼的,太恶心了。”小兔叽嫌弃道,“也别总把你那些陈年烂梗到处乱甩,放在直播间要掉关注的。”


    美甲姐:“?”


    这狗女人根本不关注她的感受,只关注并不存在的直播间互动,这难道就是主播的职业病吗?


    俩人就这样一路拌嘴来到了实验室门口,美甲姐骤然刹车紧急驾驶身体去更衣室换了一身隔离服,又穿戴好口罩、护目镜、隔离面屏等等安全设备这才走入其中。


    她一进去,里面的所有死鬼都全眼神移动到她身上。


    美甲姐对大家的穿着也很震惊,“你们都是死的,为什么要穿全套隔离服?”


    “因为我女朋友是活的。”顾凛蹙眉看向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美甲姐说,“我来给身高170cm,体重180斤的家禽整点致癌物。”


    实验室里的人愣了一下,接着大师姐开始拿着瓶瓶罐罐装药剂,同时嘴里说道,“好嘞,这椭圆形家禽体型大,我多给你装点不一样的东西。”


    美甲姐问,“开讲座那天你们要来现场吗?”


    师兄耸耸肩,“我们的仇人又不在那里。”


    小兔叽说,“可我打听到陆建南还在医院躺板板,他的颈椎还得修养一段时间,他很可能派他的得意门生宋清流宋主任来这里给禽兽撑场面。”


    谁说互联网没记忆?


    这些天她翻遍各大社交平台每一处犄角旮旯,把晶大医学院近二十年的瓜都吃了个底朝天。


    虽然这群家伙穿戴着各种各样的防护设备,她这个记忆力极强的主播还是能将每一张脸都跟网传遇难学生的照片一一对应上。


    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们就是多年前宋清流实验室事故的受害者,那群患癌去世的研究小组成员。


    当宋清流这三个字从小兔叽嘴巴里吐出来的瞬间,挂在墙上的温度计数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下滑。


    在场只有小兔叽的面屏上出现了活人呼吸时水蒸气遇冷液化形成的白雾。


    哪怕被鬼魂们一双双漆黑到看不见一丁点眼白的眼珠盯着,小兔叽也不害怕,她继续怂恿道,“来都来了,你们就不想给身高176.6cm,体重140斤的长方体家禽整点致癌物吗?”


    众鬼的眼神又随之移动向这里的监管者顾凛。


    顾凛提醒,“不要招摇过市,引起官方警觉。”


    二师姐说,“我把压箱底的爱情动作漫画也传给你。”


    顾凛屈起手指在实验台上敲击两下,煞有其事道,“可话又说回来,家禽几个月后死去,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果然学无止境。


    他太想进步了。


    一切事情都在紧锣密鼓的向前推进。


    晶大论坛首先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最近医学院那边怎么一丁点事故都没出?我都不习惯了!】


    【层主是什么魔鬼?学医的招谁惹谁了?可盼着我们点好吧!】


    【我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下周之前闹出桃色新闻的院士就要去那边开讲座了,谁知道那群鬼东西有无什么骚操作在等着?】


    这一点牛院士本人也猜到了。


    他特意联系江弯弯的亲生父母希望对方能给他跟凌云寺主持搭个线,他愿意奉献五十万善款做场法事买个平安。


    “钱不在多,心诚则灵。”江父特意交代,“而且世外之地总提钱,这未免太过俗气。”


    江家是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


    江父将这件事交代给江母,就由她亲自带着牛院士去凌云峰凌云寺找主持做加持。


    路上江母滔滔不绝,“哦哟,我家囡囡之前总撞邪,来这里被主持做过法事以后立刻就好得不得了,现在在风雨飘摇的医学院住得可舒心呢。”


    听到这里牛院士就放心了,“恭喜令千金,我真是三生有幸能沾到您家的福气。晶城很多医院大大小小的医院我都勉强算说得上话,您家后续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我。”


    这波利益互换江家自然是美美收下。


    他们当然在各大医院还有别的关系,只是谁会嫌自己人脉广呢?


    听见自己养母在绿泡泡app闲聊一样说起这件事,江白雪人都傻了。


    她能安全活着一靠自己平时行善积德,二靠身边存在有辟邪功能的谢棠!唯独跟凌云寺的法事跟法器什么关系都没有!


    老天奶,况且那个牛老登本来就不干净,他跟自己这种清纯小白花哪里比得了?


    江白雪纠结好久,还是忐忑不安地打电话提醒养母,“法事有没有用也跟个人体质与福报有关系,在我身上好用,不一定——”


    “妈咪当然知道啦,”江母说话的语气稀松平常,“有用自然是我们引荐的功劳,没用是他自己命不好。不说了囡囡,妈咪要继续做美甲了。”


    挂断电话以后,江白雪沉默了好久。


    她以前不觉得人际交往里做利益至上的不粘锅有什么关系。


    但是现在……


    假如她身上出了什么问题,她是不是也会像这个牛院士一样被江父江母毫不留情地划清界限?然后对方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该吃吃、该玩玩?


    “把女儿教育的好是我们的功劳,她长歪了是自己命不好,山鸡就是山鸡,哪怕养在凤凰窝里也成不了真凤凰。”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谢棠从体育馆出来时,一眼便看见那辆停在夕阳下的敞篷跑车,与倚靠着车门吹热风的那位白雪公主。


    香车跟美女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在大家艳羡的注视中,江白雪摘下墨镜,神情恹恹地对大帅女招招手,“谢棠,我来接你放学。”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阵呜呜哇哇的尖叫声,还有爱起哄的人在吹口哨。


    谢棠刚抬脚走过去,白雪公主就主动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姐姐请上车。”


    等她不自在地坐进去,江白雪又忽然探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


    她们两个靓女,一个走自然卷成熟帅气风,另一位则走长直发小家碧玉风,她们双人同框时对大家的眼睛很友好。


    小王作为谢棠的友人,比其他人直接多了,她双目发直地问,“能嗑吗?”


    “不能。”谢棠无奈,“我跟她只是纯友情。”


    纯友情……


    她说她们两人之间拥有单纯的友情!


    江白雪一时失态,脚下油门直接踩到底,跑车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要不是她没按电子手刹,这会儿她跟谢棠已经窜出去撞了几个人。


    她心有余悸好想骂人,可是转念想想多亏那人才引出她跟谢棠是友人的甜蜜对话,她顿时又收敛了自己的坏脾气。


    江白雪心情极佳,露出一个明艳大方的笑容,推下墨镜笑眯眯地看人,“友情也能嗑,如果你们爱写同人文,请给我跟姐姐安排多多的甜蜜戏份。”


    说完,她这才启动车辆带着谢棠一路风驰电掣地离开。


    原本谢棠以为她接自己回医学院,没想到这大小姐居然带她去奢侈品店买包包。


    谢棠不太行,“我背我那些结实耐磨的帆布包就行,这金贵东西我背不了几次就得磨损。”


    “磨损就再买,只要你一直跟我做朋友,你一年四季的包我都承包了。”江白雪手肘撑着柜台,一双眸子里是说不出的挽留情绪。


    尽管旁边的柜员一个劲地向谢棠发射“祖宗您快点头”的讯号,谢棠还是选择拒绝,“你若是喜欢这些东西,你买给自己就好,我又不是单纯因为你有钱才跟你做朋友。”


    江白雪听得十分心动,她上前一步将手覆在谢棠的手背,一双黑黝黝的眼珠紧盯她的脸,“如果我一贫如洗,你还会跟我交往吗?”


    “当然,”还没等白雪公主高兴几秒,谢棠又说出一句让她笑容逐渐消失的话,“弯弯也没钱,但我觉得她的灵魂如钻石般熠熠生辉。”


    话音刚落,她的下一句话又让江白雪笑出来了,“你身上确实有点资产阶级通病,但骨子里还是善良的。”


    拜托,谢棠夸她善良哎!


    江白雪亮晶晶的美甲轻轻敲击橱窗,笑意吟吟地问道,“你那里还有没有其他受害人?本大小姐决定将买包钱换做以你的名义资助他们的善款。”


    “这是你的钱,用你的名义就好。”谢棠反手将她的爪子握进自己的炙热的掌心里,“白雪,你真的是一个很善良很有爱心的小女孩。”


    江白雪被她夸得脸红害羞,目眩神迷。


    没错!谢棠说的就是她本人!


    围观这一切的柜员:“?”


    她们这素在干嘛?


    所以他的营业额呢?


    Hello?Excues me?


    第70章


    哪怕一切都做好充足的准备, 当那一天来临时,美甲姐还是感到紧张。


    小兔叽好声好气地安慰她,“今天是阴天,停车场的保安已经被我忽悠走了, 现在老张大爷已经在目标地点候场啦。”


    “等牛院士跟司机都离开, 我们就去车里投毒。”


    听了她的话, 一向咋咋呼呼的美甲姐也没什么反应,依旧是目光呆滞的模样。


    吃硬不吃软是吧?


    小兔叽抬手毫不留情地拍打美甲姐负责掌管的右半边脸蛋, “喂,报仇的机会近在咫尺啦!你给老娘打起精神来!”


    美甲姐这才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继而小声跟她商量, “待会儿能由你来独自驾驶身体吗?”


    小兔叽:“?”


    她不理解,“你不是恨他恨得要死要活?怎么还主动放弃这亲自下手的机会?”


    属于美甲姐的那半张脸脸色并不好看,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不受控地抽搐起来。


    假如她是一个有足够勇气反抗的人, 她当年就不会选择自杀, 而是跟牛院士硬刚到底。


    但是她当时窝窝囊囊, 内耗出重度精神问题,并在最后默默在学校的一个厕所隔间内狼狈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对于牛院士这位迫害她的凶手, 其实她心里有抹不去的恐惧。


    美甲姐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抽筋。


    在两位对峙一阵后, 小兔叽开口了,“我还没有跟你讲过我家里的事吧?我妈妈跟爸爸在我十岁时意外火灾去世了。”


    听到这里,美甲姐呆滞的眼珠转向她。


    小兔叽继续用故作轻松的口吻说道,“对外是这样讲,其实那天是爸爸想要杀掉我,被我妈妈反杀了,最后她一把火销毁了所有证据, 她觉得这样我就不用以杀人犯孩子的身份长大。”


    “我妈妈最后说她很后悔,为什么没早点带着我离婚,或者把我爸爸早点弄死,这样我们娘俩都不用常年遭受殴打。”


    小兔叽看向自己右边的美甲姐,眼神笃定,“我知道你对于侵犯者有ptsd,不过你可以想想,你这样做可以帮助许多跟曾经的你一样遭受折磨的人获得解脱。”


    对于她们这些人而言,鬼神不及人心可怕程度的万分之一。


    双方相对无言许久,美甲姐垂眸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我会努力的。假如我还是临阵犯怂,届时你一定要帮我一把。”


    迫害她轻生的陈年老阴影摆在这里,一时难以克服恐惧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两位在这里蹲人的时候,谢棠也随大部队提前到达今日开讲座的大礼堂。


    以牛院士这样身份的人,今天有很多行业大佬来现场听他分享最新科研成果。


    现场参会的学生也很有讲究,必须是性格老实且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才行。


    谢棠做为体育生能进入会场,全靠江大小姐的特权。


    这样重要的场合,白雪公主跟弯弯女士当然也来现场凑热闹。


    先入场的永远都是学生。


    谢棠跟两位千金被安排在会场前排,她们再前面坐着的就是各位受邀前来的行业大佬了。


    其中就有代表陆建南参会的宋清流宋主任。


    江弯弯小声跟谢棠咬耳朵,“这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听护士姐姐说他特别喜欢加患者联系方式。这中登对外搞方便升职加薪的爱妻人设,实际出轨对象数都数不清。”


    江白雪见她们两人亲密,就酸得直皱眉。


    她轻戳谢棠大腿,“姐姐,她跟你说什么了?”


    于是谢棠把刚才江弯弯分享的八卦告诉给白雪公主听。


    江白雪的评价是,“能走到他这个位置的不一定技术顶尖,但人情世故门儿清,拍马屁功夫更是一流。”


    她环顾四周,确保周围没人能听见她的声音,这才继续小声说道,“近墨者黑。陆建南是死了儿子、疯了原配,扶持小三跟私生子上位的顶级渣男,深得他宠爱的徒弟能是什么好东西?”


    建立友情的最快方式就是讨厌共同的贱人。


    听到江白雪的话,江弯弯居然觉得她顺眼几分,只是依旧免不了例行嘲讽,“哎呦喂,怎么说句实话还瞻前顾后的?真是怂包蛋一个!”


    江白雪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气得雪白的脸蛋红得跟交通灯一样。


    偏偏这里是公众场合,哪怕再红温,她也得注意表情管理。


    她皮笑肉不笑发出警告,“你别找茬。”


    在二位千金继续打嘴仗之前,谢棠疑惑开口,“陆建南死了儿子是怎么回事?陆昭野出意外了?”


    江弯弯跟江白雪默默对视一阵,接着异口同声,“这你都不知道?”


    见谢棠摇头,江弯弯主动给她解释,“陆昭野是老登明面上的二儿子,他大儿子许多年前英年早逝了。”


    江白雪做补充,“当年他大儿子可谓是医学界冉冉升起的紫微星,不仅学术造诣极深,人长得也跟谪仙一样。他还是原定要跟江家联姻的人选。”


    不知道为什么,她俩的话总让谢棠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一直半遮半掩的大门要对她彻底敞开了。


    “不对啊,你应该是知道他的,”坐在右边的江弯弯疑惑道,“你那位朋友的阿姨顾晚晴就是他生物学母亲。”


    左边的江白雪则在谢棠的怔然中补充道,“谪仙哥随母姓,他叫——”


    谢棠声音飘忽地问,“顾凛?”


    “是了,”江弯弯激动得直拍谢棠的大腿,“我就说你一定知道他!”


    谢棠何止是知道,她还跟他睡过。


    假如他多年前就死了,那她跟他在一起算不算侮辱尸体罪?


    应该不算,毕竟现在的顾凛只是鬼,不是尸。


    谢棠越想越要昏迷了。


    看见谢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不振,江弯弯以为这是勾起了她的悲伤往事,连忙宽慰道,“顾先生已经死了十几年,这会儿应该已经投胎成好人家的孩子了,姐姐别再为他伤感,我们应该祝福他重生快乐。”


    谢棠的身体颤抖起来。


    别说了,求求别再说了!


    他们今天早上还拥吻过呢!


    他投哪门子的胎啊?


    他x的!接受男朋友是狐狸精跟接受他是死了好多年的鬼完全是两件事情!


    “谢棠你的想法真的很渣女!他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他有一个罹患精神问题的母亲吗?那个时候你就该有所察觉的呀!”


    “可是我之前以为他只是狐狸精怪而已!我不知道他是死人啊!”


    “那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怪力乱神的东西!不管他是鬼怪还是妖怪,他都对你很好不是吗?”


    谢棠的躯体僵立原地不动,只留左右脑在疯狂互搏。


    见她面色不好,也不像有什么闲聊的性质。


    两位千金选择默不作声,给她腾出静静的空间。


    接下来两人同步摸出手机打开绿泡泡app,开始在上面疯狂辱骂对方是让好姐姐难过的晦气东西。


    对意外掉马浑然不知的顾凛还在跟实验室的二师姐做最后的叮嘱,“你可以短暂附身到活人身上,但是你记得不要被摄像头拍到。”


    平时喜欢开玩笑的二师姐此时一张鬼脸上全是冷峻跟严肃,她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医院里躺板板的陆建南也正在关注这场万众瞩目的直播。


    他不放心地给学校宣传部的下属打电话叮嘱道,“近期学院负面新闻太多,这次讲座是洗白的好机会。钱不是问题,热搜一定要越靠前越好!水军的正面评价一定要越多越好!”


    另一边,投毒前小兔叽不放心地拿出手机给约定的几位博主发消息,让他们别忘了定时定点发内容,然后她又检查几遍自己各大社交平台的定时发布界面,确保万无一失后才放回手机拿着塑料袋朝停车场的豪华保姆车靠近。


    在大腹便便的牛老登跟随保镖队伍精神抖擞地离开后。


    他的专属司机没着急回到车上,而是在附近寻了处阴凉地摸出烟盒开始制造二手游烟。


    刚抽了没几口,忽然有一只滚烫的大手从身后拍在他的肩膀上,有苍老且和蔼的声音跟他搭话,“爷们儿,借个火。”


    对烟民而言,抽烟忘带打火机是常态。


    除了觉得对方掌心太热,司机也没觉得哪里奇怪。


    他摸出打火机,想都没想便转过身去,直接近距离对上一张宛如融化蜡像的可怖鬼脸。


    昏厥只在一瞬间。


    老张大爷瞬间接管他的身体,接着他在监控盲区留下一串车钥匙,便故意摆出一副腹痛的姿态捂着肚子朝礼堂的方向小跑而去。


    取到车钥匙的小兔叽拿着塑料袋里的东西上了车,开始手脚利落地到处撒毒。


    美甲姐还是不敢亲自动手,不过她会根据热量感应提醒小兔叽,那牛老登屁股常坐、手常摸的位置具体在哪里。


    就在两位忙活期间,有想要抢占第一波流量的博主已经迫不及待早于约定时间在各大社交平台发布一系列爆料内容:


    【点击就看小说学阀走进现实,牛院士儿子以小提琴特长生身份降分录取晶城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


    【小学生发表多篇sci重磅医学论文!天才儿童脚下全是院士老爹的硕博牛马!】


    【学术造假也能当院士?这究竟是学术严谨性的沦丧还是教育制度的扭曲?牛院士本人:数据确实有问题,时间太长不改了!】


    这位博主曝光的重点是牛院士给儿子走捷径跟自己学术造假问题。


    在标题之外还打了一堆tag,包括且不限于:#牛院士#、#晶大医学院讲座#、某几位超人气流量明星的大名……


    他碰巧跟晶大宣传部同时买量推广,但是对方花的钱比他多,他发得早也没什么用,流量池都被后者吃掉。


    晶大跟牛院士本人都对这次讲座格外重视。


    他们团队请的公关在时时刻刻关注黑料,这会儿看见这博主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搞事,他们立即有所行动,一边疯狂举报视频,一边联系平台要求下架。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未起,这边各大平台还没有完全下架他的内容,那边各种各样关于老牛的黑料又如雨后春笋不停地往外冒:


    【牛院士跟牛道歉!牛可没有胁迫手下硕博生免费当牛做马、做鸡做鸭!宝藏老牛越扒越有!】


    【妈有钱你是独生女,爹有钱你有数不清的兄弟姐妹!起扒老牛的小三四五六七!跟对应的8个私生子女!】


    【互联网没记忆吗?怎么会有人才吹捧牛院士是联邦杰出教师?这禽兽还好意思来晶大这个受害者母校故地重游开讲座?我呸!别来沾边!今天我帮大家回忆一下他逼死女学生的禽兽事!】


    【现代社会究竟是人人平等还是生来三六九等?是什么让青年教师非升即走绝望跳楼?又是什么让老登教师的权力无限膨胀?高校究竟是象牙塔还是人间炼狱?起底联邦高校制度,扒一扒时代黑利!】


    谢棠此前筹集到五百万资金,小兔叽自己又弄到一百万款项。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在互联网买量这方面,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海量的金币砸下去,很快就得到了回响。


    牛院士并不是真材实料的院士,他的讲座让不少到场求知若渴的学生感到无聊。


    他们一个个看似在下面正襟危坐,实则偷偷玩起了手机。


    这一联网可不得了,牛院士黑料瞬间糊了他们一脸。


    原本安静的会场内逐渐响起嗡嗡的讨论声,接着这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到了大声喧哗的地步。


    谢棠见到他们的反应,对身边两位千金说,“听到了吗?这是之前善款的回响。”


    台上的牛院长不明所以,他只看见台下沸反盈天,其中又有几个学生疯狂地高举手臂似乎要提出问题。


    他对今天的讲座做了充足的准备,不论在场各位从研究的哪方面入手进行提问,他都能回答上来。


    自信爆棚的他当即对麦克风说道,“看来大家对于我的研究有很多疑问,那我们就在这里插入五分钟的提问环节。”


    说完他还露出风度翩翩的笑意来。


    果然他话音刚落,本来喧嚣异常的场内渐渐恢复安静,直到针落可闻的程度。


    他笑眯眯地伸手,“第三排左数第八位男生,你来问。”


    那个男生站起身来对着台上的魑魅魍魉金刚怒目,“你多年前侵犯贾学姐还给她造黄谣的事是真的吗?”


    他话音刚落,还没等牛院士作出反应,立刻又一名学子站起身来大声质问,“那你怂恿全校师生孤立她,说她有臆想症的事情是真的吗?”


    马上又有人站起来厉声道,“老东西!她在女寝卫生间绝望自杀的事也是真的吗?”


    这一声声质问砸下去,如同鱼雷丢到水里,现场顿时沸反盈天。


    没玩手机因此不明所以的听众们都傻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台上衣冠楚楚的科研大佬牛院士逼死女学生?


    一时间现场吵闹得跟养鸭场一样。


    关键时刻还是正牌院长上台警告学生们保持安静,他提高音量怒斥道,“这只是一场学术讲座!不是村口八卦论坛!你们这是在干嘛?你们还有没有一丝一毫对学术的敬畏之心?”


    现场立刻就有人喊了一句:“可是——”


    院长直接将其打断,“没有可是!这就是一场牛院士分享研究成果的讲座!我劝给各位给晶大医学院抹黑的同学们谨言慎行!”


    权威人士一发话,现场又逐渐安静下来。


    只是从大家一个个如坐针毡的表情来看,他们心里多半是不服气的。


    牛院士正需要台阶呢,他立刻板起脸来,“我原以为晶大医学院是神圣的医学教育殿堂,这才来这里无私分享我的科研成果!没想到我一腔热血竟然得到这样的轻贱对待!”


    他并没有准备大放厥词后当场走掉,那样显得他很心虚。


    他站在台上装模作样,痛心疾首道,“容易被旁人言论煽动是同学们这个年纪常常发生的事,我给大家三十秒时间来调整心情,继续跟我学习医学知识!”


    “好不要脸!”江弯弯发出受不了的声音,“网上的实锤都百出来了,他还这么能演!弄得好像那些黑料都是胡编乱造,而他大度的牛院士为了教育民众选择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姜还是老的辣。”谢棠也翻白眼,“这老登是真有点危机处理手段,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平稳落地。”


    牛院士弄得这出戏让现场不少意志不坚定的人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冤枉了他。


    但这些人里绝对不包括江白雪。


    原因是调查他禽兽往事的人正是与她相熟的上一任私家侦探。


    对方知道牛院士跟江家有关系,还特意把资料发给她一份用来提前排雷。


    这件事江白雪没有告诉自己的养父养母,她怀疑他们会把资料销毁,并且把消息压下去,再警告她要明哲保身,不要多管闲事。


    江白雪贪恋那个家带给她的钱权地位,与随之而来被万众仰望的目光。


    她侧头看向江弯弯,明明这些东西这个倒霉的女人完全不具备。


    但她具备自己不具备的闪闪发光的斗争性,江弯弯比她要更加勇敢跟良善。


    江弯弯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顺着本能寻找过去发现那人居然是江白雪。


    她立刻没好气地瞪回去,顺便又翻了一个大白眼。


    她刚才讥讽冒牌货两句,就听见对方跟谢棠说,“我追加三千万资助,我希望你们赢。”


    江弯弯睁大了眼睛,她觉得这个冒牌货这一刻无比像是真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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