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禁止入梦欺师妹! > 第81章【VIP】
    第81章 大结局(上)


    极天之域,石块漂浮。


    鲜血已经蔓延过大半阵法,犹如金色大地上绽放血色曼陀罗。


    闻人鹤苍白面容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似是干涸。他几度欲睁眼,像是溺水者的垂死挣扎,可无济于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在体内的流逝。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个模样和自己别无二致的人缓缓朝自己走来,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魑三十七。”


    是在叫他,在遇到师父之前,他没有名字。魑三十七,是他被培养成顶尖杀手时的代号。


    等他完成第一个任务,他才会拥有属于他的名字。只可惜没等到,他就跑了。他以为逃出生天,结果不过是跨入另一个深渊。


    “乖孩子。”


    这三个字于他而言是折磨的到来,是痛苦的延续。明明是自己的声音,可如此听来,闻人鹤依旧不自觉想起那人狰狞的面庞,不由得头皮发麻。


    “阿鹤,师父这就走了。”


    那时师父没说,他便不知道,师父一走就是那么多年。他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靠自残寻找痛感,靠痛感保持清醒,日夜颠倒。


    “很痛苦吧,偏偏求死不能。”


    面前的“自己”蹲下身来,与他平视,语中带了几分庆幸,“现在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自己”缓缓解下他腕上锁链,将剑柄放在他手里,把染血的剑锋对准他的心口。


    “来吧,刺下去,我们就解脱了。”


    是啊,他很早之前,就开始一心求死了,闻人鹤心想。


    如今终于可以解脱了,终于……


    他握紧手中剑,缓缓又坚定地将剑锋没过自己心脉。


    身体里最后一点血,滴落阵中。


    *


    极天之域外是一条流沙河,需得渡船而过。


    慕时坐在船头,月芽儿趴在她肩上,一同遥望极天之域的方向。九尾赤狐瘫坐在船尾,翘着腿,手里摇晃着酒壶。


    “到时候,我拖住其他人,你带他先走。”九尾赤狐仰面,盯着昏黄的天。


    慕时头也没回,“还是我断后吧,你带他先走。”


    “你有那本事?”


    “我才是他们的目的,有我挡着,才不会有人管你们。”慕时用掌心托着脑袋,言语中听不出情绪,“只有我死了,这一切才会结束。”


    九尾赤狐视线下移,注视她的背影,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记忆中的某个人。


    他蓦然笑道:“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道理我懂。”慕时唇边勾起些许弧度,“我离家的时候就在想,活着最重要。住的简陋没关系,东西难吃也无妨,遇到事情就该让师兄顶在前面,谁让他是师兄,活该的。”


    她的笑意转瞬即逝,“只是,如果我活着,只会给身边之人带来不幸的话,倒不如死了好。”


    九尾赤狐将手伸入了流沙中,似玩耍般捞起又甩掉,“带来不幸的倒不是你,而是容不下你的人。”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他说的对。”


    附和声顺着风的方向传入慕时的耳朵,她回头看去,滕玉棋从另一艘小船上跃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她和赤狐前辈中间。


    “你怎么在这?”


    滕玉棋毫不见外地盘腿坐下,“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所以在这等你。”


    “你又来阻止我?”


    “你犟得跟头牛似的,我拦得住你?”滕玉棋夸张道。


    慕时白她一眼,“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算是想明白了,既然做不到拉你回头是岸,那就同流合污好了。”


    慕时怔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废话。”滕玉棋白她一眼,“从现在开始,我所做的事情只关乎我个人,无关滕玉氏。”


    “你说无关就无关?你娘她……”


    “她知道。”滕玉棋扬声打断,又低头,“她是不同意,可我又不是事事都要按照她的指示来做。”


    慕时直起腰,意图从气势上盖过她,“你别闹了,这不是你可以拿来跟她怄气的事情!”


    滕玉棋蓦然笑了,“可你怎知这不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呢?”


    慕时愣住。


    “我跑去跟她说,我要来极天之域的时候,她也以为我是要来拦你的。她还怕我一个人拦不住你,要我带上几个信得过的人。然后我说,我没打算拦你,我是去帮你的,你猜她说什么?”


    “你疯了?”


    滕玉棋目露赞许,“不愧是我家家主大人眼里,不是亲女儿,胜似亲女儿的人。”


    她话中满满的嘲讽,慕时已经习以为常,“说到底,你还是为了跟她作对。”


    这当然不是全部原因,滕玉棋心想。


    那年她被家主大人罚跪在烈阳下,没有人敢为她说话。一来家主大人说一不二,不可忤逆,二来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是滕玉氏的大小姐,家主大人严厉的教导是为了将她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是为了她好。


    在烈日下,她后背湿透,可没到时辰就不能站起来,她咬着牙,苦苦忍耐。因为她知道,即便她晕倒了,也得在地上趴够了时辰,才有人敢来扶起她。


    意料之外,犹如梦境,有人撑着伞站到了她身边。


    是慕时,她穿着鲜亮的裙子,被宣姨打扮得像仙女一样。


    她语含不满地问:“小棋为什么要跪在这里。”


    家主大人站在她们面前,耐心地解释道:“因为她犯了错。”


    “可是我去夫子那之前就看到她跪在这里,我回来她还在这里。她只是逃了一堂课,她又没有杀人放火,没有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何至于此。”


    “可如果不惩罚她,她就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就像你一样,因为你爹娘不惩罚你,所以你就总是逃课。”


    家主大人带着笑意的话,成功让慕时哑口无言。


    许久,慕时才自损八百道:“小棋和我不一样,她聪明,夫子教的东西她都会了,她就算不上课也没关系。”


    “她是跟你不一样,不一样在于,她不仅要学会,而且要学好,样样都要争取做到最好。”


    慕时再次语塞。


    她急得攥紧拳头,“可她都跪不稳了,她是你唯一的女儿,你不心疼她吗?”


    滕玉棋记得,那时自己已经被晒得眼前模糊,但仍抬起头,去看家主大人的神情。


    从额前流下的汗水滴落她眼中,她没看得清,但家主大人的声音刺入她的耳里。


    “她首先是滕玉氏的大小姐,其次才是我的女儿。”


    这一日她明白,身为滕玉氏的大小姐,注定得不到母亲的疼惜和怜爱。


    她以为慕时和家主大人因她而起的辩论就此结束,可她却又听见慕时因摇头而有的钗环叮当声。


    “滕玉婶婶你错了,她首先是个需要被爱浇灌才能长大的小孩子,其次才是滕玉氏的大小姐。”


    竟然有人敢说家主大人错了,而且还没有被责怪。


    滕玉棋便是在这一日知道,家主大人并非不可忤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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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今后的每一天,直到现在,她都在努力地“违背”她。


    那日她还是晕倒了,醒来时,慕时在她床边喝糖水,没头没脑的,看起来傻极了。


    “你终于醒了,喝不喝绿豆汤?”


    她身体无力,慕时凑到她跟前才听到她问的话,“你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慕时歪着脑袋,“我娘说,朋友之间对彼此好都应该是相互的。你说你会罩着我,我当然也要保护你啊!”


    在那一刻,滕玉棋最先感到的是心虚。


    因为她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但那是为了哄骗慕时替她遮掩,方便她逃课。


    滕玉棋思绪飘回,煞有其事地拍了拍慕时的肩膀,“我不是说过,我会罩着你吗?我堂堂滕玉氏的大小姐,岂会言而无信?”


    慕时甩开她,“你真是疯了。”


    “疯……”滕玉棋看向极天之域的门口,忽而笑道,“是疯呢,疯的不少呢。”


    慕时诧异地回头看去,即将到岸的极天之域门口,站开一排人,似在等待她的到来。


    “还没进去就这么热闹了。”九尾赤狐率先跳下船。


    慕时睁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久久未动。


    大师兄五师兄,三师姐四师姐都在,另外还有手上缠着绷带的钟离砚、打着哈欠的西陵桥,以及一个扎小辫的陌生姑娘。


    “你们怎么在这?”


    元降往前走了半步,“出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我们说,若不是送你妹妹回来的月芽儿找错了地方,误打误撞找到我们,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可是觉得我们太没用了,所以什么都不说?”


    “不是!”慕时急忙下船,还差点被自己绊了一跤,“这……”


    “好了!”鹿见汐打断要解释的她,“大师兄逗你的。你在想什么,我们都明白。师兄是我们的师兄,你也是我们的师妹,我们既然知道了,哪怕危险重重,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慕时沉默,不知说什么才好,转而看向钟离砚和西陵桥。


    滕玉棋替她问了出来,“你们俩怎么也在这,一块来的?”


    “怎么可能?”两人齐道,互相嫌弃般往两边散开。


    “我……”钟离砚走到慕时身侧,“之前失约,抱歉。”


    慕时并未看他,毫不避讳的在众人眼前露出幽绿眼眸,打量极天之域,“你有你的原因和顾虑,我能理解,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钟离砚静静看着她,欲言又止。


    他从骊山回家后,向家主澄明,不再执着死去的未婚妻,但还想去越家一趟,拜访伯父伯母。


    可家主有意切断他和越家的所有联系,以他私自离家为由,再次将他禁足。


    他有想过再溜一次,实践之后才知道,他之前能跑去骊山,其实是家主大人默许。靠他自己的本事,压根跑不出钟离氏的大门。


    一直被关到越老太爷寿宴的第二日,他才终于重获自由。


    可一切已经发生,无可挽回。


    他知道,即便他当日在场,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可他真的能什么都不做吗?


    世家大典那日,他听到从滕玉氏回来的家主和父亲谈话。家主要父亲将他看好,因为和他有过婚约的越家丫头不仅没死,还是真正的天眼觉醒之人,各大世家正在想办法把她找出来,以绝后患。


    可他的未婚妻,做错了什么呢?


    无辜之人,为何要平白无故遭受这些。


    当他将此话当着家主的面说出时,家主和父亲都说他天真,还有愚蠢。


    家主说:“陌儿意外过世,你便是新的少主人选。此次世家联合,我们钟离氏便由你出面代表。待将那丫头铲除,你便是新的钟离氏少主。”


    好荒谬的事情。


    他不愿意,家主劝了几句发现无用后,便又下令将他关起来。


    父亲问:“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爹娘,背叛家族吗?”


    “可是父亲,那是您亲自为我挑选的未婚妻啊!”


    “你从前不是不愿意娶她吗?后来到底是吃了什么迷魂药!”


    他第一次违抗家中指令,便是拒绝联姻,作天作地要毁婚,甚至独自一人闯入越家,找他的未婚妻当面对峙。


    自此赔上一生情意。


    这是第二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尚未可知。


    慕时终于看向他,“怎么不说话?”


    钟离砚笑了,温柔道:“你说的,不管我遇上怎样的麻烦,你都会帮我,我当然也要如此啊。”


    慕时诧异,“没人阻拦你吗?”


    当然有,但钟离砚并不打算告诉她。


    他在家主和父亲面前跪地辞行,“我没有要背叛钟离氏,我只是想要我无辜的未婚妻平安无事。此间事了,任凭处置。”


    除非杀了他,否则他一定要踏出钟离氏的大门。


    幸而他是个有价值的人,钟离氏的人不敢对他下死手。


    “有。”钟离砚轻描淡写道,“不过他们拦不住啊。”


    慕时怔然,她知道,钟离氏在越家的对立面。钟离砚现在的样子,让她怀疑,他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在这我都能理解。”滕玉棋插进话来,审视西陵桥,“你在这干嘛,卧底吗?”


    西陵桥白她一眼,“我可是来得最早的。”


    他叹了口气,早在得知世家决策后,他便向祖父坦白了那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桥有愧,曾惨败于他人剑下。”


    西陵桥松了松筋骨,“离开梨花镇前,我不是跟那谁比过剑嘛。他起初不搭理我,直到我承诺,输了就答应他两件事情,他才肯跟我比。”


    “这不输了嘛,一则,我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曾在荒武大帝秘境中得见天眼的事情。”他看向慕时,“二则,若有一日你因为天眼陷入困境,我必须出手相助。”


    “原来你都答应别人不说出那天的事了,那你还收我那么多宝贝!”滕玉棋抱臂质问。


    西陵桥目光躲闪,“那我也确实做到守口如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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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时横在他们中间,“西陵家主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他没有阻止我。”


    西陵桥是在场最为轻松自在的人,“其实那天你只说了一半。”


    “什么?”


    西陵桥仰面,望向广阔的天,扬声道:“我西陵氏,不对无辜者拔剑,但为无辜者拔剑。”


    “啪啪。”


    扎小辫的姑娘拍了拍手,似是赞叹,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慕时不认得她,但觉得有些眼熟。


    “你一定也很好奇我怎么会在这里对不对?”扎小辫的姑娘笑道,“在下闻人初。”


    她竖起大拇指指向极天之域,“你不认识我,应该认识我小叔闻人景。他说他的徒弟无异于他的儿子,所以里面关着的那个,是半个闻人家的人。但他毕竟不流闻人家的血,所以我们只能以个人名义插手此事。小叔他还在看极光,定是赶不回来,于是我们家中小辈决定抽签决定谁出面替他。”


    “不巧,我抽中了下下签。”


    她说得轻巧,慕时心里头觉得荒唐,却也无心去深究。


    极天之域中云雾散开些许,慕时绿色的眼睛瞬间捕捉到了那血色之上的玄色身影。


    一如初见般,他苍白、孤单落寞、了无生气。


    她满腔情绪汹涌,低声呢喃,“师兄……”


    “师兄!”


    闻人鹤听到热烈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师兄!”


    他的手顿住,剑锋不再向心口推进。


    “师兄!”


    “师兄?”


    “师兄……”


    惊喜的、试探的、戏谑的、撒着娇的……


    慕时……


    她灿烂明媚的面庞在闻人鹤脑海里一闪而过,又反复如此。


    “别停下。”


    面前的“自己”立刻出声说服他,“死亡会终止痛苦,我们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师兄?你怎么不理我?”


    “求你啦,求求你啦!”


    “师兄不可以伤害自己哦,我会心疼的。”


    “好师兄,师兄最好了!”


    “……”


    驱之不散。


    “快啊!死亡会终止一切,我们马上就得偿所愿了!”


    终止一切的意思是……


    闻人鹤头疼欲裂,左右耳传入不同的声音。


    一边是“自己”,催促他解脱。一边是慕时,不厌其烦地叫着他。


    “不可以!”


    他握住剑柄的手突然转向,刺向惊愕的“自己。”


    闻人鹤蓦然睁开了眼睛,身体里上百银针瞬间迸出,与四方白柱碰撞。


    “我不可以死。”


    天地惊变,乌云密布,锁链绷直的声音尤为清晰,传入众人的耳朵里,引得所有人纷纷抬头。


    骤然昏暗,白芒在乌云中若隐若现,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他如果死了,就没有人可以保护她了。


    闻人鹤抬眸望向天际,眉目凌厉,试与天为敌。


    所以他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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