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哄
傍晚的余晖将荼灵树的影子拉得细长。
慕时得了闲,小跑过廊道,奔向闻人鹤的房间,想要质问上次去梵月城之事。把他当成五师兄说的那些话,不知道他会联想出些什么。
她敲门敲得放肆,却不料,开门的是闻人前辈。
“我找师兄。”她退后半步,立马收敛。
闻人景盯着她的脸,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他不在,我叫他去给我打酒了。”
“那我待会儿再来。”
“等等!”
刚刚迈开步子的慕时顿住脚步,“前辈找我有事?”
闻人景一边打量她,一边摇头,“你怎的,一点你娘的优点都没占到,倒是随了你那磕碜的爹。”
慕时闷哼,“我爹年轻时也是人尽皆知的美男子,他说当年的修真界,论美貌他能挤上前十,正好排在一个姓闻人的家伙前面。”
“我呸!”闻人景没好气道,“他可真不要脸,老了就可以胡说了?明明是我刚好排在他前面!”
慕时不置可否,这种各执一词的事,哪有真相可言。
“前辈还有别的事吗?”
闻人景冷哼,“你爹娘就生了你一个,他们怎么舍得你流落到这种地方来?”
慕时没理由跟他解释太多,只是反问:“这里不好吗?”
“比起堪比金银窝的越家,这里好在哪里?”
“好在……无拘无束。”她煞有其事道,“闻人氏又不比越家差,前辈不也流连外面的世界。”
闻人景抱臂,“你知道闻人氏?”
“鼎鼎大名,很难不知。”
他点了点头,“也对,世家的大小姐,理应对其他氏族有所了解。那你知道,闻人氏靠什么起家吗?”
慕时眼皮跳了跳,“预知。”
闻人氏传承卦术,特别玄乎,不为外人道,所以外界都说,他们的传承早就断了。
“我替我徒儿算过,他身边有人克他。”
慕时微愣。
“这人会给他带来灾祸。”闻人景掐着指头,“而且是个女子,与他师兄妹相称。”
慕时面露迟疑,“前辈所指……是三师姐还是四师姐?”
闻人景:“?”
她眨了眨眼睛,非常诚恳地想要知道答案。
“不能是你吗?”
“不可能!”
慕时正义凛然,“我人这么好,还救过他的命,又老实又听话,从来不惹事,怎么可能给他带来灾祸。”
她顿了顿,恍然大悟,“前辈若是因为嫉恨我爹,所以不喜欢我,不想我跟师兄有来往,大可以直说,用不着编这种瞎话。”
闻人景:“……”
她骤然冷脸,“退一步说,就算前辈真的算出这么个结果,又怎么确保自己没算错呢。我瞧前辈,也不太像可靠的人。”
闻人景:“?”
慕时此刻头脑无比清晰,“再退一步,就算前辈真的会预知,那又怎样呢?千年前面对荒武大帝的暴政,闻人氏族人预言的结果明明是大败,可闻人氏仍做了世族反抗的先锋,并得到了与预言相反的结果。”
“前辈所说,要么是无稽之谈,要么毫无意义。”
闻人景白她一眼,“我说一句,你顶十句。”
他挑了挑眉,忽而语调变得阴阳怪气,“难怪我徒儿跟我说,你这丫头无礼……”
慕时怔然。
“蛮横。”
慕时捏紧拳头。
“骄纵。”
她咬紧后槽牙。
闻人景幽幽道:“还不讲道理,实在惹人厌烦。”
“还有呢?”慕时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他还说我什么了?”
闻人景耸了耸肩,反而抿起了嘴。
慕时转身就走,气冲冲的,脚步越来越快。
“跟娘一点都不像。”闻人景瞧着她火冒三丈的背影远去,摇着头嘀咕道,“全随爹了。”
廊道里,面无表情的慕时和从外面回来的闻人鹤迎面碰上。
他左手拎着酒壶,右手捧了个饱满的纸袋,散发着糖炒栗子的甜腻香味。
“你要不要吃……”
“嘭!”
慕时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经过,撞到了他的胳膊,既无歉意,更不停留,进自己房间后还摔了门。
闻人鹤:“?”
若不是他身手够敏捷,就撒了一地的栗子。
他看到在自己房间探头的师父,些许无奈,快步走回,“你跟她说什么了?”
“呦呦呦!”闻人景夸张道,满脸悲痛,“竟然为了个姑娘来质问你的师父,真是白养你了!”
他坐上椅子,翘起腿,“你怎么不问问,她跟我说什么了?这丫头跟他爹一个德性,一点礼貌都没有。”
“您到底跟她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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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景伸了个懒腰,“就随便聊聊呗。”
——
入夜,慕时垫着叠起的被褥,瘫坐在床榻上。她抱着枕头,一拳接着一拳地将其锤扁。
月芽儿在她身侧叼着荷包玩。
忽然响起和缓的敲门声,月芽儿扭着身子要去开门,被慕时捏着尾巴拎了回来。
她扬声问:“谁?”
“是我。”外头传来闻人鹤的声音。
慕时摁着月芽儿,无动于衷,压根不理会。
他又敲了一回,不见回应,便消停了,
“不许开门。”慕时压低声音,威胁月芽儿,“他一点诚意都没有,你要是敢帮他,我就把你丢出去睡走廊!”
月芽儿呜咽一声,爬上窗台蜷缩着。
大概过了两刻钟,又响起平和的敲窗声,把它吓得一激灵,摔了下去。
慕时顺手接住它,“胆小鬼。”
月芽儿委屈地钻进她袖子里。
敲窗声持续在响,慕时隔了许久才问:“谁?”
“我我我!”桑音的声音在外响起,“糖炒栗子你吃不吃?”
“哪来的糖炒栗子?”
她困惑着开窗,愣了愣。
桑音抱着纸袋的影子从拐角快速掠过,窗前只有立如芝兰的闻人鹤。
他身后是皎洁的月和烂漫的荼灵树,衬得他像画里的人。
“给,糖炒栗子。”他掌心托着纸袋,递了过来。
慕时别过脸,作势要关窗,“我不吃!”
香味令月芽儿伸出脑袋,她的拒绝又让它缩了回去。
闻人鹤匆忙用手抵住窗户,“他说那么多你都不信,偏信我会在背后说你坏话?”
“那谁知道呢。”
“他逗你玩的。”
慕时不看他,也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扣着窗扉。
闻人鹤无声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剥开一颗栗子,捏着送到她嘴边。
“都说了我不吃。”
“前天炒栗子的没出摊,你还闹着要吃的。”
慕时理直气壮,“前天是前天,现在是现在。”
她态度恶劣地将他的手推开,“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快走吧。免得被你师父看见,他可不喜欢你跟我在一块。”
“他喜不喜欢,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是你师父呀!而且他难道没告诉你,我会给你带来灾祸吗?”
瞧她愤懑的模样,闻人鹤哑然失笑,“我不是说了,他逗你玩的。”
慕时心情沉闷,“他可是靠预知发家的闻人氏后人,你就不怕他说的是真的?”
“他算得不准。”闻人鹤肯定道,“从来没准过。”
“真的?”
他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他比你还喜欢胡说八道,只有傻瓜才会信他。”
慕时终于回头,正眼看他。
他再次将手里的栗子喂到她嘴边。
慕时轻哼,“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重要。反正你都要跟他走了,没准以后都见不着了呢。”
闻人鹤动作顿住,“你希望我跟他走吗?”
“我希不希望,有什么干系?”她低下头嘟囔。
下一刻,他的声音无比清晰。
“你不想我走,我就不走。”
慕时怔愣,缓缓看向他的眼睛。
“你说什么?”
“我说……”闻人鹤迎上她的目光,坦然道:“你不想我走,我就不走。”
慕时神色微滞,“为什么?”
他的唇边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因为、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慕时慢慢睁大了眼睛,“那你现在学小狗叫。”
闻人鹤:“……”
如鲠在喉。
他哭笑不得,“我明天买一只小狗给你养好不好?”
“不要。”慕时忍俊不禁,“我又不是要听小狗叫,我要听你学小狗……唔。”
闻人鹤强行将栗子塞进她嘴里,堵住她的话。
她眼神幽怨,但嚼栗子很积极。
闻人鹤接着剥第二颗,视线下移,“所以你到底是希望我走,还是留下。”
“当然是留下。”慕时双手撑在窗台上,身体微微前倾,“不然以后谁给我剥栗子。”
她抬起一只手折着手指数,“还要剥葡萄、剥莲子、剥虾壳……唔。”
栗子再次堵住她的嘴。
慕时不满地瞪他,又听见他含笑道:“好。”
怨气霎时烟消云散。
她含着栗子,鼓起右脸颊,含糊不清道:“你再说一遍。”
“好。”闻人鹤轻声道,“给你剥就是。”
慕时眯起眼,伸手去掐他的脸。
他没躲,只是幽怨问:“干什么?”
“我看你像假的,是还没清醒呢,还是被谁夺舍了?”
他倏忽倾身往前,逼得慕时下意识后仰折腰,待她反应过来后顿住。
腰际隔着窗台,两张脸近在咫尺。
“看得清楚了吗?”他问,“真的还是假的。”
四目交汇,慕时忽地不敢动弹。
蓦然又笑了。
“终于开心了?”
闻人鹤没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脸。
“砰!”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慕时猛地额头砸他一下,把他撞开。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闻人鹤:“……”
懵。
“好痛。”慕时捂上额头,“居然不是做梦。”
她心生狐疑,“突然这么好,你是不是在哄我玩?”
闻人鹤语塞。
她笑容灿烂,拍了拍装着糖炒栗子的纸袋,“继续。”
“你刚刚还说不吃呢。”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
“……”
第62章 甜
一大早,院子里的吵架声就惊醒众人。
“你还打算在我这白吃白喝多久?”
“我没指点你那几个徒弟修炼吗?怎么就白吃白喝了?真不知道你这个师父怎么当的,一个个都稀里糊涂的!”
道玉和闻人景在院子中央吵得火热,前者叉腰,后者抱臂,气势上谁也不输谁。
几步之外,坐在荼灵树下的闻人鹤淡定地打磨着刚刚折下的荼灵枝,将他们两人当作空气。
慕时打着哈欠趴上窗台,用睡意朦胧的眼睛向外张望。
月芽儿爬上她的头顶,同样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道玉白了对面的人一眼,诚然道:“修行尽是苦头吃,我从来就没指望他们能有多厉害,他们只要过得开心顺遂就好了。”
“这不是你放纵他们的理由!”闻人景觉得她不可理喻,“外面的世界那么残酷,若不自身强大,何来开心顺遂?你就是懒散!就是不称职!”
“你吼什么吼!”
道玉气急,“要不是看在阿鹤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这是我家,轮得到你在这大呼小叫吗?”
“到底是谁在大呼小叫?”
“你给我滚!”
闻人景瞪大了眼,“你还赶我走?要不是我及时回来,你连你徒弟丢哪了都不知道,宣槿知道你差点把她闺女弄丢了吗?”
“说得好像你有多大功劳似的,他们难道是你救的?他们明明是自己回来的,跟你有屁关系啊!”
听到母亲的名字,慕时霎时清醒,竖起耳朵继续听。
不料眼前人影乍现,把她吓得猛然回头,脑袋“砰”的一下砸到窗户。
瞬移而至的闻人鹤迎上她幽怨的目光,伸手给她揉了揉额头。
“你故意吓我是不是?”
他矢口否认,“没有,你本就该起床练剑了,我之前也是这个点来叫你的。”
慕时闷哼,向外头努了努嘴,“这还能练什么剑,你也不劝劝架?”
闻人鹤回头看去,只道:“无能为力。”
院中的争吵持续升级。
“你还好意思提宣槿呢,她要是知道你说她的女儿是灾星,跟你那点美好回忆能立马碎掉!”
道玉冷笑,“算起来你还得感谢我,没让越良河知道阿鹤跟你姓,不然你的好徒儿早就被他毒死了!”
“他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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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什么不敢的?你是没看见,你的好徒儿差点跟人动手抢人家闺女,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的好徒儿已经尸骨无存了!”
闻人景一愣,蓦然得意,“不愧是我徒儿,干得好!气死那玩意儿!”
道玉:“……”
“我闻人景的徒弟,配他女儿绰绰有余!”
“得了吧,阿鹤哪都好,就是你个师父多余!”
闻人景龇牙,“你才多余!”
“你!”
两人渐渐演变成了路边不对付的小孩,你一句我一句幼稚地骂着对方“多余”。
内容无聊了起来,慕时没有兴趣再听,意图躺下继续睡,被人拽住了后衣领。
闻人鹤将手里的荼灵枝抵在她脖颈间,“还睡?”
“怎么了?”她理直气壮,还目露挑衅。
“你……”闻人鹤拽着她的后领,把她勾到身边。
就在慕时以为他要出言威胁的时候,听见他笑着道:“你不吃早饭了?大师兄今早做了酒酿圆子。”
不等慕时作答,月芽儿率先跳窗而出,奔向厨房。
“好贪吃的蛇。”慕时嘀咕着,翻窗而出。
翻到一半停了下来,掰向闻人鹤的肩膀,让他转过去,背对自己。
然后爬到他背上,胳膊环他脖颈,手指向厨房的方向,“出发!”
“够懒得你,自己去。”
“我不。”慕时不满地揪上他的辫子。
闻人鹤见怪不怪,“又来这招?”
“你再磨蹭,我的那份就要被月芽儿贪掉了!”
“那你倒是自己去啊。”
“我不!”
这边低声争论着,院子中央的“大战”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道玉丝毫不留旧情,“你叭叭那么多干嘛?就一句话,你到底什么时候滚蛋?”
“好好好!”闻人景原地转了一圈,“我现在就走行了吧!”
他嘴里不停叨叨:“亏我还想带你们一起去骊山秘境呢,你知道里面有多少宝贝吗?你知道一条骊山秘境的消息在天下百晓堂要卖多少钱吗?你知道愿意分享消息的我有多慷慨吗?”
道玉顿了顿,这几日吹起了骊山秘境的风,她在外也听说了一些。
因为此秘境不久前就开过一次,只有一小部分人收获了点金银和美酒,真正的机缘还没被人拿走。
最为重要的是,进去的人不管有没有收获,都无一伤亡。
就当是游玩,去一趟也无伤大雅。何况那柄绝世之剑的确很诱人,或许真如这家伙所说,和阿鹤很相配。
她看向廊道里的闻人鹤,思绪良多。
若不让大家一起去,尤其是慕时,恐怕这小子不会愿意跟闻人景走。
“行了!”道玉扬声打断他的絮叨,“你最好这次能靠谱。”
闻人景扁了扁嘴,有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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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道玉朝走廊喊,“你们俩别玩了!去把大家叫出来!”
慕时闻声看去,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们俩。”
闻人景亦看去,没好气道:“你师父都要被人扫地出门了,你还搁那跟人打情骂俏!”
闻人鹤:“……”
*
今天的早饭摆放在了荼灵树下的石桌上,大家围坐。
道玉一脚将闻人景从凳子上踹翻,只许他站着。
闻人鹤无声叹息,让开位置来,独自背倚树根而坐。
“大师兄手艺越来越好了。”慕时舀着酒酿圆子,大方夸赞道。
元降立马多给她盛了一碗。
顺便问:“师父把我们叫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道玉认真道:“我寻思着,大家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一玩。”
“玩?好啊!”鹿见汐眼睛一亮,“去哪?”
闻人景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骊山秘境。”
慕时咀嚼的动作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常。
“你们知道此秘境是谁留下的吗?”
大家配合地摇了摇头,闻人景很是满意他们的无知。
“棠午剑仙。”他手里比划着执剑的动作,“棠午剑仙何人?他的剑,比同时代的西陵剑心更胜一筹。”
褚今今激动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他特别厉害,是史书上以剑留名的人里最厉害的!”
“他名气那么大,到时候秘境一开,肯定人满为患吧。”桑音塞了满嘴的小圆子,含糊不清道。
道玉摸了摸她的脑袋,“咱们就是去玩的,寻宝什么都是次要的。万一挤不进秘境,骊山风景优美,也是游玩的好去处。”
桑音笑眯眯地点点头,“那我去!”
“我也去!”鹿见汐举手道,“没准运气好还能捡漏呢。”
“听说这个秘境开过一回了,那秘境里有什么考验,是不是已经有人知道了?”褚今今手里攥着勺,已经对吃饭不感兴趣了。
闻人景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这个棠午剑仙脾气古怪,之前去过的人遇到的考验都是些猜灯谜、比酒量、掷骰子等等,压根没有正经的。当然了,没有人闯到最后一关,后面还有没有离谱的,就不得而知了。”
褚今今难掩兴奋,“这么好玩!我也要去!”
“既然大家都去,那我也去。”元降附和道。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唯一没表态的人身上。
慕时专心吃着小圆子,忽然就成了焦点。
“去、去呗。”
“好耶!出去玩!出去玩!”鹿见汐欢呼。
许是大家心情好,家里的氛围一下就变得欢快。道玉被徒弟们感染到,看闻人景顺眼了许多,暂时休战。
*
饭后,慕时休息了一会儿,正要温习上次学的新剑招。
闻人鹤站在她身旁,莫名道:“你若是不方便去骊山,也可以不去。”
“我为什么会不方便?”她歪头瞧过来。
“你不是……”闻人鹤一怔,扭头不看她,“今今说你……”
慕时轻嗤,“别装了,五师兄已经招供了,你为什么要假扮他?”
“我、我只是、只是觉得梵月城太远,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傻,万一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闻人鹤越说越有底气,“而且那时候他身体刚刚恢复,不宜远行。”
他自然地转移话题,“你不是说,你那个谁肯定会去骊山吗?你要是不想碰上他,也可以不去。”
“荒芜大帝的秘境都能容纳九百人,棠午剑仙的肯定能进去更多。成百上千的人混在一起,碰上的几率也不大。他没见过我几回,到时候再带个面纱什么的,面对面他都不一定能认出我,所以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慕时说服了自己,再看向他,“你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棠午剑仙的考验古怪,他好酒人尽皆知。万一继承他的剑,要求之一是酒量好,你可怎么办?”
“这剑我又不是非要不可。”闻人鹤幽幽道,“而且,我若是成功夺剑,你不就要失望了吗?”
慕时面露茫然,“啥?”
“你不是说,那人对衔金剑势在必得,你也希望他能如愿吗?如果我拿到了,他不就又要无功而返。”
“哦。”
慕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也对。”
闻人鹤:“……”
他直勾勾看向她,“你说什么?”
慕时莞尔,“我说,你说的对。”
她伸了个懒腰,心情颇好,“可以练剑了。”
“你自己练吧。”他转身就走。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慕时:“……”
她连忙追上去,在他把自己关进屋里前拦住,“催我练剑的是你,要罢工的也是你。”
她压不住嘴角,“我不过顺着你的话说,你怎么还不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
“真的?”
“嗯。”
慕时顿时笑容灿烂,用食指戳向他的脸,“可是不高兴三个字,都写在这里了耶!”
闻人鹤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手打掉。
“慕时!”
桑音匆匆从他们身边跑过,塞了已经剥开的半个橘子过来,“这个特别甜,你尝尝!”
说完又风一样的走了。
“好了好了,我骗你的。”
慕时心思在别处,剥着橘子没有多想,哄着面前的人道:“如果师兄也想要那把剑的话,肯定是师兄拿到,我才如愿啊。”
她毫不设防地将橘瓣塞进嘴里,一咬,立刻被酸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闻人鹤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笑。”慕时觉得他在嘲讽自己,“可甜咳!甜呢咳咳!”
她扶额,居然忘了,三师姐手里怎么可能剩下好吃的。
闻人鹤轻笑,“甜就全吃掉,别浪费。”
“就是甜!”她艰难咽下,嘴硬道,“不信你尝尝!”
她将橘瓣送到他嘴边。
闻人鹤忽地头脑空白。
慕时当然知道他不会吃,做做样子,他不敢吃,就不能反驳它是甜的。
正要收回手,蓦然被他抓住手腕。
慕时亦怔然。
他的视线扫过橘瓣,又落在她的脸上。
他松了手,目光躲闪。
慕时捏着橘瓣的手滞留空中,盯着他的脸,突发奇想,将橘瓣往前推进。
“尝尝吗?”
他没有从前的抗拒,更多的是迟疑。
“可不是谁都有荣幸,被我喂的。”她笑容明媚道。
她又胡说八道,闻人鹤心想,她明明天天喂蛇。
下一刻,橘瓣贴在了他唇边。
注视她的眼睛,鬼使神差的,他微微张开了嘴。
慕时用食指小心翼翼推着橘瓣,橘瓣进了嘴,她的指腹弥留在他唇上。
四目相对,不知名的情愫蔓延。
“咳。”慕时后退半步,将收回的手藏到身后,强装镇定问:“甜吗?”
闻人鹤依旧看着她,缓慢咀嚼,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根本不知甜是什么滋味。
如果她说是,那便是吧。
“傻子。”
慕时神色复杂,“师兄是傻瓜!”
她从袖子里摸出包着红纸的糖,动作粗鲁地塞进他嘴里。
“傻子,这个才是甜!”
闻人鹤呆呆的,“嗯。”
慕时忽然鼻头一酸。
傻瓜,师兄是傻瓜。
干嘛要欺负傻瓜呀。
第63章 上山
骊山自秘境初现那日起,便从日日阳光普照,变得霜花漫天。
虽然温度骤降,花草树木都裹着一层冰衣,但它们并未丧失生命力,茂盛的枝叶依旧翠绿,娇艳的花朵依旧绽放。
但上山的路很滑,一不小心就会溜回原地。偏偏整座山都被秘境影响,修为再高深的人都只能步行,连山上的鸟都飞不起来。
来此的人大多裹上了冬衣,毕竟要等秘境开还不知要在山上逗留多少时间,将大把的灵力消耗在保暖上并不值当。
路上那些身着轻便的人,基本上都是有着护体法器的世家子弟,极好辨认。除此之外,还能不受这诡异低温影响的,只有天生的极阳之体。
怕冷的小蛇抛下了主人,躲进了闻人鹤的袖子里,惬意酣睡。
慕时穿得严实,以至于走路略显笨拙,加上路陡地滑,走一步能往下滑三步。她和四师姐肩并肩,互相搀扶,忙活半晌,还在原地。
全靠师兄在身后,一人托一下背,推着往前走。
每过半刻钟,她就能看见一个锲而不舍的五师兄从身边连滚带爬地掉下去。
每过一刻钟,就能听到三师姐在后面大喊:“师兄!我在这里!捞捞我!”
话音一落,就会有一缕纯白的通灵之手从上面伸下来,缠其腰将其捞上来。
闻人鹤一个不留神,她把结冰的路当滑梯一般玩,“喔”的欢呼着,到了山下。
每隔两刻钟,鹿见汐就要回头看,扫视一眼上山的人群,顺便问一句:“大师兄呢?”
闻人鹤便会一边叹气,一边原路返回,去找迷路的人。
待他终于在起点找到了兜兜转转毫无进度的大师兄,抬头一看,三师妹兴奋地滑了下来,五师弟再次踩空,像个球一样滚了回来,四师妹热心地想过拉一把身边同样艰难前进的陌生姑娘,结果没站稳,两人一块跌落。
“好好玩啊!”
待桑音再想喊一声,让师兄把她捞上去的时候,发现他就在身边,且脸色阴沉。
顿时不敢再笑。
“慕时呢?”闻人鹤终于开口说话。
鹿见汐拍拍屁股站起来,指着人群中一黛紫的“俏丽”背影,她撅着屁股,正在努力地拔着什么。
“她发现一株很稀有的红果串,正在挖。”
“草药?”
鹿见汐眨巴眨巴眼,“她说……很好吃。”
闻人鹤:“……”
“我挖欸欸欸!”慕时攥紧完整的红果串,还没来得及高兴,脚下打滑,两条胳膊像风车一样疯狂转着,试图找到平衡。
熟悉的灵力向她卷来,她低头一瞧,通灵之手缠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回了起点。
“你们到底还上不上去?”
一下来就被凶,慕时满脸懵,桑音和鹿见汐躲在她身后,一边推她一边道:“快快快,师兄生气了。”
“他生气你们推我干什么!”
慕时迷茫着往后退,奈何敌不过二人合力,一头撞向闻人鹤。
呀,真暖和,她心想。
抬头却是一张委屈的脸,“我爬得好好的,是你把我拽下来的。”
“我不拽你,等着你自己摔下来吗?”
“好吧。”慕时既不反驳,也不扭捏,将他环抱,“师兄真好。”
闻人鹤:“……”
“我今天一定要爬上去!”褚今今雄赳赳气昂昂地从他们身旁走过。
上山是一道坎,止步不前的大有人在,甚至偶尔还会刮大风,将快要登山的人吹下来。
秘境隐藏在山顶一块无字石碑上,前日上头忽然出现了黄字规则,是上次秘境大开时所没有的。它声称只有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且是剑修的年轻人可以入内,所以道玉和闻人景组团去喝酒了,决定在山下等他们的好消息。
谁知道耗费了半日,他们也还在山下。
“算了。”闻人鹤望向山顶,“反正上山也是等。”
早早上山的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围着石碑安营扎寨,等待着时机到来。
慕时缓了口气,闻人鹤戳她的脸,她推开,他还来。
“你的旧友。”他低声道。
慕时一愣,回身看去,一身墨绿劲装的滕玉棋正大摇大摆地朝她走来。
她左右瞧了瞧,见其只有一人,颇觉意外,“这么低调?”
“我溜出来的。”滕玉棋耸了耸肩,“家主大人不批准我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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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世好剑不来也罢,但千年美酒,我必须来争一争。”
慕时嗤笑,“你的家主大人,可不好糊弄。”
“大不了小黑屋里走一趟呗。”
“你家禁闭室都要成你第二个家了吧。”
滕玉棋浑不在意,顺手拿走她的红果串,用袖子随便擦擦就丢嘴里。
还点头认可道:“真新鲜。”
“废话,我刚摘的。”
“我猜你们就会来,我寻思着,还能来看个热闹。没想到你们真来了,看来我要不枉此行了。”
慕时愣了愣,“什么热闹?”
滕玉棋朝她眨巴眨巴眼,没有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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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费那劲了,我带你们上山吧,正好我一个人无聊。”
她说着,小黑蛇从她衣服领口里钻出来,跳到地上,瞬间成了威风凛凛的巨蟒。
慕时:“……”
当初她跟这家伙炫耀自己捡了一条漂亮的小白蛇,这家伙第二天就抓了只黑蟒蛇来养。
“它能行吗?”
滕玉棋白她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竟爱挑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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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芽儿从梦里惊醒,从袖子里钻出来,满眼错愕。
“别说你们几个,虎牙儿驮起一城的人都不成问题。”滕玉棋骄傲道。
慕时扶额,“别吹了,那走吧。”
“急什么,再等个朋友。”
“西陵桥?”
滕玉棋“啧”了一声,“西陵祖上和棠午剑仙有仇,他怎么可能会来。”
慕时恍然大悟,“差点忘了,那你等谁?”
“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慕时立刻警惕。
“你又勾搭谁了?”
“没有!”滕玉棋叹了口气,“家主大人对我上次荒武大帝秘境的表现很不满,说我剑道不精,不够勤勉,强行让我闭关,我这次好不容易出门的,哪有时间和帅气小伙建立深厚友谊呀。”
慕时狐疑,这家伙从小就喜欢凌驾于人,所以没啥朋友。和她那是因着母亲的关系,和西陵桥纯属西陵桥这个人随性。
还能有谁?
听她那遮掩的话,瞧她那别有深意的眼神,慕时心里迸出不好的预感。
“该不是钟离砚吧。”她将后面三个字说得含糊不清。
滕玉棋大声反问:“你说谁?”
“钟离砚。”闻人鹤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
慕时挠挠头,瞥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脸,瞧不出他有任何情绪。
她干笑了两声,揪着滕玉棋往旁边走了两步。
“你是不是有病?”
“怎么了?”滕玉棋满脸无辜,“钟离砚一直都跟旁人说你没死,就算被他认出来了也无妨啊,反正别人只会觉得他失心疯。”
慕时匪夷所思,“你和他什么时候成朋友的,他哥哥钟离陌可是被你亲手……”
滕玉棋耐心解释道:“他一直想出来找你,所以也被他家家主关了禁闭。他一天不愿意放弃你,就一天不会被放出来。你应该比我更知道他有多崇拜棠午剑仙,听说秘境重开,就也偷溜出来了。我和他就是在山下客栈里碰上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就结个伴相互照应呗。”
“至于我杀他哥哥的事,他又不知道。就算哪天他知道了也没关系啊,我又没想跟他做多好的朋友,我就是个找乐子的。”
慕时捏紧拳头,“让我和他碰面,这就是你要找的乐子?”
滕玉棋挑了挑眉,“上次西陵桥跟你师兄比试我就看出来了,你这个师兄,貌似心眼不大。他和钟离砚撞上,那可不是一出好戏吗?”
“你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死活吗?”
“还是那句话,我是在帮你。”滕玉棋信誓旦旦道。
她揽过慕时的肩膀,压低声音,“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我们……”
慕时语塞。
滕玉棋轻嗤,“看来没什么进展。”
慕时:“……”
也不全是吧。
“说到底,钟离砚才是你正儿八经的未婚夫。”
“一个没有亲口承认过喜欢你的人、一个没有明确表示过非你不可的人、一个没有请求你与他相爱且得到你应允的人、一个名义上并没有成为你伴侣的人,无论你跟别的男人做什么,这个人都无权干涉你,甚至没有资格争风吃醋。”
慕时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身为一个男人,不主动跟你更进一步,就是在占你便宜!懂不懂啊你个白痴!”
滕玉棋说完,立马将她推回闻人鹤身边。
慕时踉踉跄跄,闻人鹤伸手扶她,却被她避开。
“怎么了?”
“我、你……”慕时感觉自己的脑子一团浆糊,结结巴巴半晌,低下头道:“没怎么。”
闻人鹤看向滕玉棋,似乎在质问:你跟她说什么了?
后者摸了摸鼻子,背过身去,当无事发生。
“你要等那个人一起上山吗?”
慕时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那个人是钟离砚。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闻人鹤微怔,“你、不怕他认出你了?”
慕时停顿良久,缓缓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有人说,他或许是这世上,除了爹娘和哥哥外,最爱我的人。”
“师兄,你觉得这话对吗?”
闻人鹤怔愣,心中翻过惊涛骇浪,面上神色呆滞。
“不……”
“滕玉小姐。”
令人如沐春风的男子声音灌入众人的耳朵。
慕时缓缓回头,看向已经褪去青涩,且消瘦了许多的少年人。
“抱歉,路上耽搁,让你久等了。”
他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世家独有的清贵和从容。
闻人鹤掐着自己的虎口,指骨发白,感觉心口在被灼烧。
第64章 区别
山脚下人来人往,无数人从身旁路过,可有的人眼里,只存在一人。
与滕玉小姐寒暄过,钟离砚侧目,不经意间,与白衣紫袍的女子对上视线。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自此,他便不敢挪开眼。
慕时淡然的目光从他身上略过,回身想听师兄没说完的话,不料身后有人唤她。
“小时。”
刚刚与师兄汇聚的目光骤然呆滞,慕时强装镇定,没有反应。
还没说上话,她裹得这般严实,他怎可能这么快认出她。
钟离砚连眼都不敢眨,缓缓向她走近。
“小时。”
慕时动作极其自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垂死挣扎般说道:“公子认错人了吧。”
钟离砚却笑了。
“我怎么可能,把你认错呢。”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他的声音温柔,如同夏夜的风。
慕时无声叹了口气,不再躲避,迎上他的注视。
说到底,她对此人,总是需要给一个交待的。
“小时。”
唯恐吓到她,钟离砚强压住心中喜悦,但嘴角依旧伴有藏不住的笑意,脚步不自觉向她靠拢。
将要相拥的那一刻,慕时猝不及防被身旁的闻人鹤一拽,踉跄着被拉到他身后。
气氛忽地变得诡异而沉闷,闻人鹤横在相认的两人之间,挡住钟离砚柔情似水的视线。后者蓦然愣住,下一刻,在前者冷漠地提防下,两人互生敌意。
隐隐对峙。
“阁下是?”钟离砚冷了几分。
慕时回过神来,手腕想要从闻人鹤手中挣脱,却没想到他抓得这样紧,好似将她嵌住一般。
“师兄!”
闻人鹤松了几分力道,但依旧让她挣脱不掉。
这场面勾起滕玉棋的嘴角,又将本要上山的褚今今硬钓回来。
打破僵局者出乎意料,月芽儿从闻人鹤袖口钻出,身躯变大将众人挤开,对着虎牙儿凶巴巴地龇牙。
慕时:“……”
没一个称心的。
“钟离公子,不知你将在下错认成谁,我虽叫慕时,但不曾有机会和你这等世家公子相识。”
钟离砚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那就重新认识吧,在下钟离氏行七,钟离砚。”
钟、离、砚,那你岂不是我的、未来夫君!他的脑海里无法控制地响起她曾经的声音。
但此刻的慕时只是礼貌颔首。
他笑着问:“我可以叫你小时吗?”
“不……”
“随便你。”
慕时狠狠瞪了把她手腕圈红的闻人鹤一眼,将他的话堵了回去,并且反客为主,扯着他走,“上山!”
月芽儿得令一般卷起几人,扭头时将头顶翡翠冠的穗子甩在了虎牙儿脸上。
已经感受到它被冻得发抖的慕时忍不住提醒它道:“若是瞎逞强,半道掉下来,比躲起来更丢面。”
月芽儿满脸坚定,晃晃悠悠往山上爬去。
虎牙儿紧随其后,睁大一双眼睛盯着它,做着随时捡人,甚至捡它的准备。
慕时拉着闻人鹤坐在月芽儿头顶,元降故意带着大家离他们远远的,位于蛇尾。
“你干什么?”慕时怒气冲冲,抬起他没松开的手,“你在干什么?”
闻人鹤目光躲闪,“是你自己说,没有打算跟他成亲的。”
慕时不明所以,晃动着手腕,“跟这有什么关系?”
“既然不打算跟他成亲,那他要抱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开?”
慕时愣住,许久都没理清他话里的逻辑,“抱一下,和成亲,有什么关联?”
“有什么区别?”
慕时:“……”
她忽然就不生气了,还有点想笑,但面上板着脸,“只是抱一下而已,给久别重逢的朋友一个拥抱,哪里不对吗?”
她轻哼,“再说了,你就没有抱过我了?”
“他算你哪门子朋友?”闻人鹤低语,忽略了她后面那句。
慕时攥紧拳头,“他是我未婚夫,更合理了。”
“不是。”他执拗道,“他跟现在的你没有关系。”
“有没有都是我说了算。”
慕时掐上他腕骨,试图让他吃疼,“你在这争什么争?”
“我……”闻人鹤语塞。
“你松不松开?”
他看向别处,不再吭声,任她把自己的小臂拧红,也不松手。
慕时挣扎半晌未果,也别过脸生闷气,“好烦啊你!”
脑袋被敲了两下,她愈发气恼,“你还打我!”
两人同时回头,面面相觑,各自抬头,尖锐的冰点子打在脸上,令慕时一哆嗦。
竟然下起了冰雹,而且越下越大,雪砾像是落进人的心窝里融化,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多被打中几下,面上还会生霜,渐渐铺满全身,人就会像这山上的花草树木一样,裹上冰衣。
闻人鹤掌心朝上,凝出纯白色的保护结界。本欲将慕时拉入怀中取暖,却不成想,原本在虎牙儿身上的钟离砚跃至月芽儿头顶。
“小时。”
钟离砚一把将碍事的人推开,半跪在慕时面前,将腕上的护身手镯取下,给她带上。
手镯替代了师兄的手给她提供源源不断的暖流,慕时缓过劲来,向左右望去。
元降几人速速向他们靠拢,鹿见汐些许茫然地问道:“不是说闯骊山秘境,没有伤亡吗?”
不知多少人被冰雹砸中后跌落,还没滚到底,就成了冰雕。
这怎么都不像,会没有人受伤的样子。
闻人鹤接上一把雪砾,雪砾并非不规则的圆钝,而是两头尖刺。
“不像天降,倒似人……”
“秘境上一次并没有如此景象。”
钟离砚不仅打断他说话,还横在他和慕时之间,“上一次的确也有银装素裹的异象,让整个骊山美不胜收。但却没有低温下蚀骨的寒冷,路面也没有滑到频频让人回到原点的地步,更没有冰袭。”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棠午剑仙那样正派的人,岂会布下如此阵仗伤人。所以我猜,是提前上山的人不想后来的人与之竞争分一杯羹,所以捏造异象,企图将大家拦在山下。”
慕时侧目,随口问道:“那该怎么办?”
“不怕。”钟离砚微微屈身,笑着道,“这点小技俩算不得什么,阻挡不了我们上山。”
话落,他掌中结印,更大的保护结界扩散开来,将风霜完全遮挡在外。
为了省力气,滕玉棋也钻进了他的庇护之内,还扬声夸赞道:“真强!”
鹿见汐歪了歪脑袋,打量一番钟离砚,见他只盯着小师妹看,连忙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闻人鹤。
她压低声音,着急道:“师兄,你快快表现,不能输啊!”
“无聊。”闻人鹤扭头,眼不见为净。
慕时谁也没看,望向结界之外,被冰袭的众人从山上滚落,惨叫声不绝于耳。
她欲言又止。
“你们顾好自己,我先去解决源头。”
闻人鹤欲孤身先行,慕时脚步迟疑,“你、你……”
她结结巴巴,在他马上就要离去前还是匆忙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闻人鹤面无表情,极其自然地将挡在面前的钟离砚推开。
他道:“好。”
慕时:“?”
闻人鹤莫名其妙应了一声后,便揽她腰肢,脱离结界。他借力峭壁,顶着冰雹,带着她疾行上山。
风雪被他挡去,慕时并未觉得有何不适,只是心头疑惑,“你好什么好?”
“你刚刚不是问我,可不可以带上你吗?”
慕时:“……”
她短暂地怀疑了一下自己,“我问的明明是,你一个人能不能行!”
闻人鹤面不改色,“有什么区别?”
慕时揪上他的耳朵,“你是听力不好,还是脑子不好?”
“哦!”她自言自语地恍然大悟,“是心眼不好!”
闻人鹤不语,却忽地笑了。
两人几乎是瞬间消失在视野中,钟离砚不自觉握紧拳头,回头时依旧平和道:“滕玉小姐,在下恐怕要先行一步了。”
“明白。”滕玉棋摆了摆手。
闻人鹤发现身后有人穷追不舍时,不动声色地加快了上山的速度。
但慕时还是发现了钟离砚的跟随,“你等等他呗,山上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他修为还是不错的,你们加起来肯定胜算更大。”
“用不着。”他一字一顿。
心知多说无用,慕时也懒得再劝,反正钟离砚慢不了他们几步。
令人意外的是,外头传言骊山人满为患,可山顶之上的人寥寥可数。
慕时和闻人鹤刚在山顶站稳,就被那几人发现。那些人对视一眼,纷纷拿上武器,朝二人走来。
“果然是有人恶意伪造异象。”
钟离砚忽然出现在慕时身侧,气息平稳,好似悠哉走上来的一般轻松。
他扬声质问:“尔等是想将其他人阻在山下,自己瓜分秘境中的宝贝吗?”
空中有一银色法器,形状像六角灯,受灵力催动,不断旋转,散发寒气。
钟离砚冷哼一声,“棠午剑仙岂会将机缘留给你们这等宵小之辈。”
“上!”
那几人并不多言,蜂拥而上,想要将他们三人斩杀。
慕时手中握剑,但……压根没有出手的机会。
师兄的强悍她是见识过的,只要对面的境界不高于他,他砍人就跟砍瓜一样简单。
她没想到,钟离砚也有这般实力,剑意磅礴,压得对面喘不过气来。
慕时挠挠头,看向那悬空的六角法器。
她纵身一跃,挥剑斩去。王女剑之威,将其震落,且劈成两半。
风雪霎时消,天清气朗。
慕时向山下看去,已然平静,花草树木仍裹着冰衣,但无凛冽寒意,只余美丽。
她长舒一口气。
回头看,那些意图对他们行凶之人已全都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但空气中仍弥漫着火药味。
慕时:“?”
那解决完外敌的俩男的,没有收剑,带着审视,隔着三丈距离对望。
双方气势骇人,好似大战一触即发。
第65章 凶他
慕时刚欲上前隔开那两人的视线,还没迈开步子,就被身后幽幽的一句“他们要打起来了吗?”吓一激灵。
她回头一看,是满脸期待的滕玉棋。
“这冰雹刚停你就上来了,这么快?”
滕玉棋白她一眼,“不停我也上得来啊,在你眼里,我很弱吗?”
慕时心道也是,这家伙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修为上说不准和钟离砚谁高谁低。
“所以他们要打起来了吗?”她又问了一遍,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别想了,打不起来的。”
慕时甩了甩手,让她把心思收起来,“钟离砚最是温润知礼,不会主动挑事。至于我师兄,别人不挑衅他,他绝不动手。他俩最多互相看不对付,打不起来的。”
滕玉棋面露怀疑,“万一呢?”
“不可能!”
“万一打起来了,你希望谁赢?”
慕时叉腰,没好气道:“你有完没完,我希不希望有什么用?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跟钟离砚加起来都打不过我师兄,他那个人心慈但不手软。在秘境结束之前,你最好不要搞事情!”
“切。”
滕玉棋不屑地从旁走过。
慕时一边跟上她,一边取下手镯。
闻人鹤眼看她走向了钟离砚,背对自己。
他不自觉向她靠近,见她只是归还手镯,且礼貌道谢后松了口气。
“多谢。”
钟离砚没有接,“你拿着吧,它不止可以防寒,还可以防尘防毒,总之没有坏处。”
“它好处再多,也是你的。”
他蓦然笑了,拍了拍腰间的香囊,“你我之间,何需分得这么清楚。”
慕时沉默。
前后的目光都落在她身后,好似都很期待她对这话的反应。
她拿镯子的手悬空半晌,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那好,你若有头疼脑热,疑难杂症,尽管来找我。”
钟离砚嘴角上扬,“若有需要,我一定会去麻烦天底下最厉害、最漂亮的医修妹妹的。”
慕时忍俊不禁,不仅因为面前的人嘴甜,还以为余光里,某个人似乎生气了。
钟离砚环视一圈,陆陆续续有人爬上了山顶。
他道:“等秘境开估计还需几日,我先给你搭帐篷吧。”
“呵。”
冷笑声突兀地响起。
钟离砚皮笑肉不笑地扭头去看他,“阁下这是何意?”
“没什么。”闻人鹤转身欲走,轻飘飘道,“只是突然想起来,上一个对她这么殷勤的男人,坟头都已经长草了。”
慕时:“……”
她听见了滕玉棋的笑声。
“别管他,他有毛病。”
闻人鹤脚步顿住,回身将蛐蛐他的人一把拽走。
“小时!”钟离砚着急喊道。
慕时笑着冲他摆了摆手,转头又换了一副面孔,“闻人鹤!”
“这个归我。”
元降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刚搭好,还没来得及进去躺一躺的帐篷被闻人鹤顺路占为己有。
即便他们二人已经消失在视野里,钟离砚依旧没有挪开视线。
“别看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滕玉棋在旁道。
钟离砚侧目,“滕玉小姐早知小时如今状况?”
“也是偶然。”
“那滕玉小姐可知,她身边那是何人?”
滕玉棋扭头避而不答,“听说钟离公子执意去寻已死的未婚妻,因此被家主禁足。钟离氏忌讳的,应该不单单只是你失心疯吧。”
钟离砚不语。
“这个时候跟越家扯上关系没有好处,你何不把这烫手山芋甩给别人。”
“她是我的未婚妻。”
“可钟离氏的态度已经明了,钟离公子怕是左右不了。”
钟离砚沉默半晌,只道:“小时是小时,她现下已经和越家没有关系。”
“那她也就和你没关系。”滕玉棋笑道。
四下寂静。
钟离砚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剑,“所以那人是谁?”
“她师兄啊,你没听见她喊吗?”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只是师兄?”
滕玉棋睁圆了眼睛,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她笑容微妙,“我只知道,她说她师兄是天下第一强!”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钟离砚再度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嘴里喃喃。
“最强……是吗?”
*
帐篷里,慕时几度欲出门,都被闻人鹤揪了回去。
她一屁股坐下,放弃抵抗,满目幽怨。
“你到底想干嘛?”
“你缺镯子吗?”
慕时歪了歪脑袋,“缺。”
她还扬起手,炫耀般向他展示,“漂亮吧!”
闻人鹤:“……”
他没好气道:“你说你想要我……那你也不能乱收别人东西。”
慕时不以为意,“你有看见他的腰带吗?从前我送的。还有他系的香囊,从前我送的。甚至他手里那把剑,也是当年我找名匠铸造,当作生辰礼送给他的。一个镯子而已,我想收就收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闻人鹤微怔。
慕时把玩着镯子,随意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只听他冷哼一声,“你对他还真是大方。”
“我对你不大方吗?”
慕时捧着脸,“况且,他是我未婚夫,我对他大方,不是理所应当?”
闻人鹤缓缓抬眸,迟疑问道:“那对我……是为什么?”
“对你大方那是因为……”
慕时忽而严肃,倾身向他靠近,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霎时开朗。
“因为我人好啊!”
闻人鹤:“……”
趁他怔愣,慕时灵活起身,逃之夭夭。
跑时的笑声还回荡在帐篷里。
*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上山的人越来越多。慕时登高望远,还能看到不断有人涌进上山的路。
三五成群,热热闹闹。
骊山风景秀丽,再有天降异象加持,美得动人心魄,让人流连忘返。
慕时流窜在花草树木间,时不时就地拔出一棵草,递给身后三师姐,“这个是甜的,你尝尝!”
桑音保持着对她的绝对信任,吃完直接倒地不起。
“救救救!”鹿见汐忙不迭道。
慕时连忙救治,桑音醒来时第一句话便是对她的肯定,“确实是甜的。”
就是有毒。
慕时默默记下,草药记中有很多药材的记载详略不等,还是需得自己亲身实验过才知道。
现下有三师姐就方便多了。
另一头,闻人鹤拿着一张纸,左右颠倒来回看了不下十遍,也没将上面画的和地上长的对上号。
慕时亲手画出了青荇叶的模样,说要摘来涮锅。
面前的好几种叶子差别倒是挺大的,但这画的……跟哪个都像。
他正纠结着,旁边伸出一只手摘叶,替他做了选择。
“是这个。”钟离砚的声音温润含笑,“小时的画比较特别,不够了解她的人,定是看不懂的。”
闻人鹤沉默地捏碎了纸张的一个角。
“青荇叶味甜不涩,不止可以用药,还可以做菜吃,小时一向都喜欢的。”
闻人鹤头也没回,“钟离公子对草药也有研究?”
“本是不了解的。”
钟离砚缓缓道:“我有一次闯秘境眼睛受了伤,开始畏光。所以小时差人送来一罐药液,只要将白布浸泡后裹眼七日,就能痊愈。很久以后我才得知,那罐药液中有一味穹风草,是小时亲自上山,千辛万苦所得。”
闻人鹤愣住。
“为寻一株穹风草,我被看守山谷的神兽一翅膀呼下山顶三十九次,次次都骨折。”
慕时曾经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在他耳边响起。
她明明说过,她的执着是为了学草药,怎么可能是为了这个人。
定是骗他呢。
钟离砚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道:“我竟让她为我受苦,实在不该。后来我反省自己,身为她的夫君,理该……”
“我师妹可没说她嫁过人。”闻人鹤冷冷打断,“哪来的夫君。”
钟离砚轻笑,“是我失言。”
“总之,不了解自己的未来妻子所喜,定是我的过错。”
闻人鹤将纸张揉皱,揣进袖中,折下一大把青荇叶,转身欲走。
见他无动于衷,钟离砚扬声又道:“听滕玉小姐说,阁下的剑,完胜西陵氏西陵桥。”
“顺手的事。”闻人鹤轻蔑道,忽然顿住,“你莫不是也和他一般不自量力,想要试试我的剑?”
钟离砚捏紧手心,“请阁下赐教。”
“可惜。”闻人鹤幽幽道,“师妹不许我再跟人比试。”
“为何?”
“因为……”
闻人鹤转过身来,与他视线交汇,彼此的敌意正面相接。
“她怕、我会失手把人打死。”
*
慕时正弯腰在拔一株红果串,忽地起了风,四面的人都开始往一个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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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茫然地站起来,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秘境开了?”
过路的人兴奋道:“前头有两个超级俊俏的小郎君打架!”
慕时咧嘴,脚步不自觉地跟随去看热闹。
一到场,看清主角,立马垮了脸。
“某人不是说,他们打不起来吗?”滕玉棋不知不觉站到了她的身侧。
慕时闷哼,往前挤去,双手扩在嘴边大喊:“谁先动手谁王八!”
熟悉的声音插入,本已蓄势待发的闻人鹤和钟离砚皆是一踉跄,下意识将手中剑藏于身后。
“这不就打不起来吗?”慕时洋洋自得。
滕玉棋:“……”
慕时继续往前,朝向她看的钟离砚严肃道:“这么大点地方这么多人,打起来很容易就会误伤别人。况且我觉得,在秘境之行开始之前,跟可以暂时结为同盟的人打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很不明智,你觉得呢?”
“嗯。”钟离砚不动声色地收剑,“我听你的。”
慕时转身走向闻人鹤。
闻人鹤正想说,不会两败俱伤,他会单方面碾压。
“给我滚回来!”
慕时与他擦肩而过,暴躁地撂下这么一句。
闻人鹤:“?”
为什么只凶我呀!
第66章 不算
热闹没看成,大家各自散去。
元降在帐篷旁边支起锅,大家围坐涮菜,气氛还算和谐松快。
“咳。”
慕时拿着筷子捧着碗,吃得专心致志目不斜视,好似放空了一般,旁边的声音丝毫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闻人鹤不死心,“咳。”
“师兄你是不是不舒服?”桑音眉头轻蹙,面露担忧。
鹿见汐将碗倒扣在她天真的脸上,“吃吧你,别瞎操心。”
慕时无端冷笑了一声。
滕玉棋背着手走到她身后,严肃道:“口腹之欲会影响修行,你这都不知道?”
“哦。”慕时终于有了反应,抬头倒看她,“给你添一副碗筷?”
“行。”
慕时挪动给她腾位置,抬起屁股时犹豫,扭头换了个方向,用她把自己和闻人鹤隔开。
“这……我坐这不合适吧。”正要挤进来的滕玉棋顿住。
“怎么了?”慕时佯装困惑,又恍然大悟,“哦!你是不想挨着那种喜欢出尔反尔,压根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的人,对不对?”
闻人鹤:“……”
又听见她叹了口气,“怎么办呢,我也不想挨着那种人。”
“我不是还没动手吗?”
西陵桥那次后,承诺过不会再跟人瞎比试的闻人鹤为自己辩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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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时冷哼一声,别过脸去,继续捧碗涮菜,将他的话以及他整个人当空气。
“你……”闻人鹤气急,“你吃的还是我摘的菜。”
“砰。”
慕时面无表情地将木碗放下,力道明显带气,“饱了,我去睡觉了。”
她起身就走,干脆利落。
闻人鹤愣了片刻才追上去。
留在原地的几人表情各异,鹿见汐摇了摇头,“就师兄这悟性,不会都到这份上了,还被别人把墙角撬了吧。”
滕玉棋嗤笑,“贼喊捉贼啊。”
“哪有墙?”桑音一头雾水,“还有贼?”
“你就吃吧。”鹿见汐夹了一筷子菜,把她的碗堆得满满当当,“没你事哈。”
*
帐篷前,慕时被闻人鹤宽阔的身躯拦住。
她语速极快地嘟囔道:“好狗不挡道。”
“自从……”闻人鹤后知后觉自己语气不好,压低声音后还是忍不住道:“自此他出现后,你就总跟我闹脾气。到底是因为我惹你了,还是因为……他?”
“都不是。”慕时诚然道。
闻人鹤满目困惑,“那还能、是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哑巴!”她肉眼可见的气恼。
闻人鹤不明所以。
彼此僵持着,忽而被一道温柔的低唤打破。
“小时。”
是钟离砚。
慕时和闻人鹤双双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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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要天黑了,你可有事情要忙?”
“没有。”慕时回头道。
钟离砚轻笑,“我来时听山脚下的当地人说,在山顶北面看星星,就像在看一副浩瀚星河的画卷。所以我来问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是真是假。”
慕时还未有反应,闻人鹤先握住了她的手。
她低头去瞧那只想要抓紧她又不敢用力的手,片刻后抬头,“你先过去,待我处理完一点事情,就来找你。”
“好。”钟离砚明白她的意思,先行一步。
“一起看星星,真是浪漫。”
“你少阴阳怪气。”慕时抬起被他圈住的手,“松开。”
闻人鹤眉头紧锁,“你真要去?”
“去。”她直白又肯定道。
“可是……”
闻人鹤头脑混乱,千头万绪最终只揉杂出三个字。
“不准去。”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慕时白他一眼,抬起的手伸出食指,伴随着言语一下一下摁在他心口。
“你不觉得,你对你的、师、妹!掌控欲有点过重吗?”
“我……”闻人鹤神色微滞,“今天是第七日,今晚是要……”
“我晚点会回来的。”
慕时趁他怔愣将其甩开,“反正你也不睡觉,等等怎么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步伐从容地离开。
留在原地的人犹如静止。
闻人鹤能感到从心口蔓延出,一发不可收拾的情绪。
*
钟离砚早就占据骊山北面最好的观赏位置,只等她来。
慕时如约而至,来时被天边明亮的星星吸走一半注意,剩下的,都在钟离砚递来的酒里。
很淡很淡的果酒,从前她身体不好,偏又对酒的味道好奇。爹娘看得紧,不许她拿身体开玩笑,她便写信威胁钟离砚,让他想办法。
他便将此果酒藏在给她送来的礼物里。
慕时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味道没变,满是果香。
“你到底从哪买的,我差人去外头寻,怎么都寻不到。”
写信问他,他只回两个字——秘密。
钟离砚笑道:“不告诉你,这样等你馋嘴的时候,就只能找我。”
他微微叹息,“毕竟,你甚少主动给我写信。”
慕时转动着空酒杯,低头笑笑,没有说话。
就像提笔给他写信时,实在不知道该写什么。
“抱歉。”他忽然道。
慕时侧目,“你抱歉什么?”
钟离砚垂眸,摩挲着腰间的香囊,“总觉得很抱歉,我不该耽搁,应该早些找到你。又或者说,不该着急履行婚约,害得你匆忙离家。”
慕时愣了愣,“你这哪里是抱歉,明明是在怪我。”
“我送你的镯子,为什么不带?”他倏忽问道。
慕时摸向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气完师兄她就把镯子收起来了。
“你送我那支金钗救了我三次,再多,可真要还不起了。”
钟离砚抬头,看向漫天星辰,“从前、现在,你都总想着还我。可我不是你的未婚夫吗?为何要和我撇得这么清。”
“我……”
“小时。”钟离砚攥紧手心,“你假死脱身,是为了逃婚吗?”
慕时亦仰面观星,“是。”
“但并非不想嫁你,只是不想因为嫁你,灵脉尽毁,做个废人。余生便只是联姻的象征,只是你的妻子,只是两个世家的脸面。”
钟离砚松了口气,“那你便从来没想过,与我成婚吗?”
“想过。”
“过一辈子安安稳稳的日子,我当然想过。”慕时的视线逐渐失焦,“尤其是离家以后,每每遇到不顺心的,我就想着,当初还不如嫁给你算了。”
钟离砚看向她,久久注视。
“但是……”慕时迎上他的视线,神色坦荡,“你了解我的,对吧。”
对,钟离砚心想,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小时。毕竟那么多年,他的心思,就只扑在剑和她上。
就是因为足够了解,所以才需要一次次欺骗自己。明知她送来的礼物都是回礼,他也满心欢喜地期待。明知她不懂针线活,也不可能浪费时间去绣一个香囊,他还是把“她亲手绘制的香囊”随身携带。
因为足够了解,所以一眼便知,她为向她赠花的西陵桥心动。他嫉妒到发狂,明知极有可能不敌西陵剑,还是打上门去,不肯服输。
因为足够了解,所以在她和自己讲道理,却扭头对她的师兄凶巴巴的瞬间就明白,他才是外人。
他比谁都能断定,她不可能喜欢自己。
“所以你心里,我在什么位置?”他问。
慕时并膝,支起手肘,捧起脸,似是在思考。
她竟答不上来。
“总之,若你遇到麻烦,我永远不会视而不见。”
钟离砚唇边的笑些许苦涩,“那若是天大的麻烦呢?大到会连累到你,大到危及性命。”
“难道在你眼里,我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慕时一本正经,竖起三个手指头,“你若不信,我可以发……”
“我信。”
钟离砚挪开眼,低喃,“我信。”
*
慕时回来时,师兄还在帐篷前,站立的位置,与她离开时无差。
只是转过了身,背对来人。
“你怎么还在这?”
闻人鹤的目光略过她的头顶,“不是你让我等你的吗?”
“那我也没让你在这等。”慕时踮脚进入他的视线,“何况你哪有那么听话。”
闻人鹤微微侧身,“这么晚才回来,玩得很开心嘛。”
“很晚吗?”
“天都黑了还不晚?”
慕时白他一眼,“我走的时候天就黑了。”
闻人鹤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又问:“星星好看吗?”
“你有完没完?”
慕时懒得搭理他,掀帐而入。
闻人鹤紧紧跟随,入帐一片漆黑。
他刚欲点灯,施术的手被人狠狠打下,“啪!”的一声极为清脆,纯纯报复。
闻人鹤忍俊不禁,但想到她刚刚跟别人看完星星回来,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他冷厉道:“你不要仗着我看不见就胡作非……嘶!”
慕时狠狠揪了一把他的辫子,还饶有兴致地把玩铃铛,将他打量,似乎在挑选从何处开始蹂躏。
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被闻人鹤用气息感知,他一动不动,装着微微气恼的样子。
“管天管地,你当你是谁呀!”慕时掐着他的脸质问。
“没大没小,我是你师兄。”他低声道。
他没反抗,这个距离刚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气息萦绕在他脖颈之间。
慕时用铃铛敲在他额间,“那我也只是你师妹,你见过谁家师兄管师妹这么宽?我跟别人玩得开心,你还不高兴了?”
闻人鹤心情沉闷,“那谁家师妹整日和师兄搂搂抱抱?”
“我……”慕时语塞了片刻,“那你也没拒绝呀!”
“那是因为……”
他顿住。
慕时紧盯他的神情,“因为什么?”
闻人鹤敛目垂首,“你明明就知道。”
“不知道!”慕时气恼地踢了一脚空气,不满地把他推开,“我不知道!”
分离的瞬间,闻人鹤心生恐慌,下意识将她抓住,将柔软的躯体拥入怀中。
慕时抬眸,瞥见他黑暗中慌张的侧脸。
“谁家师兄跟师妹搂搂抱抱的。”她伸长脖子,语气傲娇,“这话刚刚谁说的?”
闻人鹤在她耳畔低语,“我没说你只是师妹。”
慕时不再催促,睁大了眼睛,静静等待。
“还是……”
他像卡住了一般,有口难言。
慕时耐心不够,偷偷掐在他腰间,用力一拧。
闻人鹤握住了她“捣乱”的手,引她与自己十指相扣,温热的包裹令慕时暂时老实。
他的另一只手圈在她腰间,给足她抽离和拒绝的机会和时间,缓缓收紧。
“解药。”他说。
慕时怔愣。
他得寸进尺,埋头在她肩颈间,用脸轻轻剐蹭。
“你……”慕时心中纠结无比,小声嘟囔,“过分。”
闻人鹤顿了顿,随后往前倒去,在慕时惶然之际,调换神位,让她跌落已身。
他向右展臂,不再将她束缚,由她去。
慕时右手撑在他胸膛,支起自己上半身,盯他许久,最终……伏身而下,缩在他臂弯中。
啧,真暖和。
半刻钟后,闻人鹤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
这就睡了?
——
清晨,帐篷外面喧闹声不断。
慕时睁眼便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心情颇好。
“你再不起来,我的胳膊就要废了。”
慕时揉着眼睛坐起来,感到灵力充沛,这才想起昨日本该双修的,看来他是趁自己睡着独自完成了。
难怪……做了个缱绻的梦。
“在想什么?”闻人鹤见她目光飘忽,忍不住问。
慕时语塞。
她清了清嗓子,起身往外走,“我去吃早饭了。”
刚迈开步子就被拉了回来,闻人鹤右手钳在她腰际,左手勾她下颌,引导她看自己。
“干嘛!”慕时被他弄得痒痒。
闻人鹤面无表情,“不打算给我个交代吗?”
慕时歪了歪脑袋,“什么交代?”
“你说呢?”
“不知道。”她满脸纯然。
她几度要跑,都被闻人鹤拽回,“装傻是不是?”
“师兄该不会当自己昨日……”慕时挺起腰,目含质疑,“已是在跟我表白心意吧。”
闻人鹤微怔,“不然呢。”
“想得美!”
慕时强压笑意,“不算!”
“不算……你还睡我?”
慕时:“……”
她野蛮地捂上他的嘴,“我没有!”
“就算……”她语生迟疑,但蛮横,满含试探,“有又怎样?”
闻人鹤瞥过她既不娇羞也不扭捏,甚至理所当然的脸。
冷着脸恐吓道:“那你就完了,”
慕时:“……”
怎么个完法?
痛下杀手?
第67章 幼稚
不似前两次秘境那样来得巧,慕时在骊山山顶足足等了有一个月。
刚开始还能赏赏骊山的景,挖点山上特有的花草。渐渐的,景看腻了,山都快被拔秃了。
慕时双手捧着脸,望着地面一朵黄色小花发呆。在她左边,是月芽儿在修炼,自从和虎牙儿重逢,它便被激起了好胜心,奋发图强。
右边是师兄在打坐,闭着眼睛,专心致志,好似僧人入定。
慕时百无聊赖,往右看去,手速极快地扯了一下师兄的辫子。然后看向左边,若无其事地看着月芽儿。
闻人鹤瞥她一眼,没有计较。
刚闭上眼睛,又被扯一下。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他侧目,慕时依旧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他再阖目,屹然不动。
慕时试探地看过来,无声抬手,去揪铃铛。
“啪!”
刚碰到,就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闻人鹤手钳“真凶”,微微转过身来,“你幼不幼稚?”
被抓现行的慕时非但不心虚,还没打算老实,当着他的面就去抓铃铛。
闻人鹤身体后倾而躲,留着一点距离,给她再往前靠一点就能得逞的错觉。
她果然上当,继续往前抓,浑然未觉已过安全距离。
闻人鹤缓缓折腰,留下破绽,她看准时机往前一扑,铃铛抓到了,人也落入他怀中。
他幽幽道:“这么投怀送抱的做什么?”
慕时本要得意的,挑衅地在他眼前摇晃铃铛。
他的话一出,她才惊觉自己成了掉入陷阱的猎物。
“你占我便宜!”
“明明是你自己靠过来的。”
慕时摁着他的肩膀,借力起身,谁料他屈起食指,在她腰间挠了挠,弄得她痒痒使不上力气,再次跌落。
她忿忿抬头,“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
闻人鹤面不改色,语气好似真被冤枉了一般。
四目相对,慕时忽而神色狡黠,伸出食指在他右脸一笔一划地写着。
闻人鹤的唇边带着浅浅笑意,没有阻止她,清晰地感受到,她写了一个力道很重的“坏”字。
“在骂我?”
慕时满脸正经,“超客观的。”
“瞎说。”闻人鹤低声反驳,将自己的胳膊搭在了她腰上。
暖风过境,将满山的冰衣融去。
慕时愕然抬头,天地被一阵温柔的风轻抚。
众人齐齐望向石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金色漩涡卷入,置身虚无幻境。
突然没了遮挡,大家还保持着在外头的样子。
有的捧着碗在吃饭,吃食一半在嘴里一半在碗里;有的在睡觉,没了帐篷和被褥,直挺挺躺在地上;有的……
慕时赶紧爬起来,眨巴眨巴茫然的眼睛。
唯一进入秘境的非人之物,便是石碑。它和在外头相比,长大了四五倍。
碑面亮起一个硕大的“赌”字,下面有三个小字——比大小。
与此同时,以石碑为界,划出一条金线。
左边为“大”,右边为“小”。
众人明了,这是一个巨大的赌局,也是秘境的第一关。
比的……应该是运气。
慕时恰好站在金线上,不管是向左挪,还是向右挪,都感觉不太安全。
忽然响起摇骰子的声音。
巨大的骰盅悬于众人头顶,降下一片阴影。骰子滚动的声音像是山坡落石,给人以危机感。
声音一停,地面“大”和“小”两个字便亮起金光,将人召唤。
石碑上字消失,变成了一注金光而拟的香,金光渐渐在散去,像香在燃烧。
众人猜测,这代表一炷香的时间。金光尽散便是时间到,骰子摇晃的结果会被揭开。
在此之前,大家需要做出选择。
也就是用自己押注。
慕时抬头张望,滕玉棋凑到她耳边,小声询问,“你是不是能看到?”
用天眼定是能看到的,慕时轻咳两声,正义凛然,“那不作弊吗?”
“当然不是!”滕玉棋煞有其事,“这是赌桌,应该叫出老千。”
慕时:“……”
有区别?
“谁都知道赌徒没有好下场,而棠午剑仙的万贯家财却靠赌得来。”
滕玉棋用胳膊肘戳了戳她的腰,“你当他靠的真是运气吗?”
“剑仙岂是这种人。”慕时别过脸,看向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钟离砚,“她诋毁你崇拜的剑仙,你不辩解一下?”
钟离砚:“……”
无从辩解。
见他的表情,慕时信了。
既然是这样,那这件事就简单了。
“咳。”她出声提醒。
滕玉棋会意,挡在她面前,不让她的眼睛被旁人窥见。
二二三,小。
“咳。”
慕时再出声,滕玉棋便让开,还扬声转移注意,“该往哪边走呢,真是难选啊!”
她看向慕时,“不如跟你选好了,从小到大,就属你的运气最好了。”
“真的吗?”慕时挑了挑眉。
滕玉棋一愣,虽知她是为了掩人耳目随口问的,但……这家伙的确运气很好。
爹娘健在,母亲是那样的温柔,会在她哭泣时耐心安抚。
而不是像严厉的滕玉家主一样,呵斥她“不准哭!”
因为哭是弱者的表现,她是滕玉氏的大小姐,无论何时都不能软弱,不管和谁比都不能输。
“你发什么呆?”慕时诧异,这人怎么突然呆住了。
滕玉棋回过神,“当然是真的,我就没见过比你运气更好的。”
因为总要在同辈中争当胜者,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她。
只有眼前这家伙,会在她表现时,拍手叫好。
“那好吧,让你沾沾我的运气。”慕时大方道。
她拉着身后的闻人鹤走向“小”的区域,其他人跟随。
待她回头,只见钟离砚还站在原地,怔怔看着她。
慕时嫣然一笑,“不信我吗?阿砚哥哥。”
闻人鹤蓦然睁大了眼睛,默默将她甩开。
慕时低头看了一眼,满不在乎。
“过来呀。”她催促道。
钟离砚久久注视着她,忽而笑了。朝她走去,仿若目之所及只有她。
闻人鹤心生郁闷,又将慕时的手握住。
抓得极紧,慕时挣脱不开,抬头瞥他一眼,微微蹙起的眉头仿佛在问:“你幼不幼稚?”
闻人鹤对她的“质问”视而不见。
石碑上的金光散尽,头顶的骰子亮出真容。
二二三,的确是小。
有人站在分割线边缘,骰子谜底揭晓的瞬间想临时更改阵营。但迈开的腿像被烫到一般,只能缩回。
地面的“大”字光芒暗去,整个区域以及站在里面的人瞬间消失。
虚无幻境的空间只剩一半,又被重新分割为“大”“小”两派。
如落石般的骰子摇晃声再度响起。
响声停下后,慕时又在滕玉棋的掩护下提前看到结果。
四五六,大。
慕时往“大”的区域挪动脚步,但刚过金线便走不动了。
其他人都跟随她进了“大”,唯有闻人鹤还站在原地。
慕时借着他没松开的手用力拽,但丝毫不见成效。
他像长在那里一样,根本拽不动。
“杵那干嘛,你过来呀!”
闻人鹤只是看着她,双腿像灌了铅,走不动。
“你该不是……”慕时狐疑。
该不是为着那声“阿砚哥哥”吧,他想干嘛?是生气,还是要同等待遇?
“过来!”慕时最终还是只有两个字。
闻人鹤一声不吭,但显然不满,别过脸去。
石碑上象征时间的金光慢慢在散。
“你就非得挑这个时候吗?”慕时左右看了一眼,其他人默契地扭头,没有看他们。
唯有钟离砚毫不避讳地盯着。
他忽然出声道:“算了小时,他许是比起你,更相信他自己。”
慕时恍然大悟,佯装不悦,“不信我就算了。”
闻人鹤:“……”
他面无表情地迈过金线,横在两人中间,背对慕时,看向明目张胆挑拨的钟离砚。
后者不心虚不畏惧,迎上他的审视。
慕时踮脚,越过闻人鹤的肩膀,唤道:“阿砚哥哥。”
闻人鹤回头,俯身在她耳边,“你叫得还真是亲近啊。”
“我一直都是这么叫的。”慕时眨了眨眼,“而且这样叫有两个好处。”
“什么好处?”
慕时很是认真道:“一个就如你说的,显亲近,这样他肯定会在秘境中护着我点。第二个嘛,就是……”
她勾勾手指,示意他下来点。
闻人鹤眉头紧锁,朝她弯腰。
在他耳畔,慕时的声音含笑,“逗你好玩!”
闻人鹤:“……”
果然是成心气他的。
“无聊。”
慕时白他一眼,“我看你才无聊,杵那不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只凶我!”
慕时愣了愣,有吗?
“谁说的?”她叉腰,凶巴巴道,“尾巴没过线那个,给我滚过来点!”
月芽儿一激灵,连忙将搭在金线上的尾巴收回,耷拉着脑袋,爬到她脚边。
闻人鹤:“……”
好嘛,他就跟这条笨蛇一个地位。
石碑上的金光又一次散尽,骰子摇出的点数显现,四五六。
这一次,“小”的区域金光黯淡,连带着站在里面的人消失。
赌局过三轮,将秘境空间缩小,秘境里的人也只剩一百。
头顶的骰子消失,石碑空白。
在众人茫然之际,暖风再次吹拂,眼前景象大变。
酒香四溢,只是闻着,都有些醉人。
石碑伫立在宽阔的圆环桌中间,亮起一行流光溢彩的大字——有客自远方来,赠饮三杯。
桌上摆着一杯杯酒,透明又精致的杯盏泛着不同的颜色,淡紫、水蓝、浅青,代表着不同的酒。
“就知道有酒这一关。”滕玉棋端着一杯,放在鼻尖轻嗅,忍不住感叹,“好酒!”
“棠午剑仙真是大方。”桑音捧起酒杯,难掩兴奋,“果然没白来。”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慕时亦朝酒杯伸手,却被钟离砚拦住。
“这酒再好,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她没你想的那般娇弱。”闻人鹤在旁冷不丁道。
钟离砚皱起眉头,“你压根就不了解她。”
“不了解她的人是你。”
“欸!”慕时插进话来,尤恐他们这个时候,且因为她吵起来。
她将闻人鹤推开,后者不情不愿地背过身去。
“其实……”慕时叹了口气,“我的确和从前、你认识的那个我不一样。”
钟离砚怔然。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都能拿剑了。喝几杯酒这种小事,伤不到我的。”
“你的身体,可是连伯父都束手无策。”钟离砚不解,“你是如何改善的?”
慕时沉默。
良久才嘀咕一句,“反正就是变了。”
“好酒!”
人群中有人高声赞叹。
三杯落肚,不少人醉得踉踉跄跄。
“这秘境考验,就是喝酒吗?”有人扬声问,“这能难得倒谁”
慕时和师门几人齐刷刷看向闻人鹤。
桑音因为喝了酒,面色酡红,扒拉着闻人鹤的胳膊,“师兄,这个好好喝啊。为了传说中的绝世之剑,你要不要忍一忍?”
“不要。”他直白又毫不迟疑道。
元降伸手搭上他另一条胳膊,“都到这里了,因为这个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
闻人鹤垂眸,“算了。”
“师兄!”鹿见汐也凑上前相劝,迂回道:“你若是出去了,我们留在这要怎么办?你不在,我害怕!”
闻人鹤终于有所动容,良久,还是执拗道:“我不想喝。”
顿了顿,又道:“这秘境中不像是会有危险,你们不用担心,还有今今在。”
“可是师父,还有闻人前辈,都还在山下等你的好消息呢。”
褚今今神色担忧,“师兄,你……”
“师父不会怪我。”闻人鹤打断他的话。
几人无奈,纷纷朝正在品尝美酒的慕时使眼色。
钟离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峰没有展开,有着化不开的愁绪,比之前更甚。
慕时抿了抿唇,“你之前都吃过橘子和糖的,怎的不能喝这酒。”
闻人鹤眸光微滞,那日是他被蛊惑,怎能和现在相提并论。
他轻声道:“不一样。”
“这个更香。”慕时将酒杯塞他手里,“你试试嘛。”
她豪言壮语,“不好喝你打我!”
闻人鹤眼皮跳了跳,“真的?”
慕时:“……”
她顿时垮了脸,“这你就来劲了?”
闻人鹤忍俊不禁,“逗你玩的。”
他不动声色地把酒杯放回桌上。
“你……”慕时不死心,“那个人都死了,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因为这个错失机会,不觉得可惜呀。”
闻人鹤不语。
盯着她手里的酒,清澈的酒水能倒映他的脸。
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慕时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好吧,算了。”
闻人鹤蓦然僵住。
她刚刚……是在对他失望吗?
慕时无声叹息,走开去喝自己的酒,越喝越气恼,越想越觉得不行。
她气冲冲折回,对着闻人鹤几乎是命令般道:“你坐下!”
闻人鹤:“?”
他欲言又止,不知谁把椅子搬到了他身后。
慕时摁着他的肩膀,强行让他坐下,让他矮自己一截。
她说:“就这一次,我保证。”
在闻人鹤不明所以,自然没有防备之时,她施针扎入他的穴位,让他暂时不能动弹。然后伸手钳住他的下巴,让他张嘴,直接将杯中酒灌下。
“咳!咳!”
“快快快!”慕时着急道。
旁人多是震惊,唯有眼色的鹿见汐连忙给她递酒。
“咳咳!咳!”
闻人鹤头脑空白,抓在椅把上的手用力到指骨发白,溢出的酒流入他的脖颈。
他将针逼出时,三杯酒正好灌下。
“你……”
“我错了!”慕时立刻低头,诚恳道,“我知道错了,大错特错。”
其他人唯恐被波及,尤其鹿见汐这个帮凶,逃得远远的。
慕时扯着自己袖子,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嘴角和脖颈。
痒痒的,闻人鹤心情复杂。
“我保证就这一次,师兄会原谅我的,对吧。”
“走开!”
闻人鹤将她的手打掉。
慕时抿唇,一副老实模样,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
“师兄,师兄?师兄……”
“小时。”
慕时闻声看去,钟离砚这次也没有回避,眉目间的担忧还添了几分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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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之后,你还是跟我走吧。”
“啊?”慕时满脸的懵,“我们之前不是……”
钟离砚捏紧手心,“不以你未婚夫的身份,哪怕只是你的朋友、兄长,我也不放心你在外飘荡。”
“更不放心,让一个幼稚、分不清孰轻孰重、不负责任且不顾大局,甚至还需要你哄着的人去保护你。”
闻人鹤抬眸,神色晦暗不明。
第68章 他听得到
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连带风中凉意都更甚。
慕时陡然松开扯着师兄袖子的手,眼看薄薄的布料垂下,闻人鹤没由来的心生恐慌。
好像她撇下的不是一片袖子,而是清晨她执意要抓住的铃铛。
松开……就代表不要他了。
“小时。”
钟离砚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跟我走,好吗?”
慕时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怎的突然这么严肃,一个一个,非得都赶这个时候吗?
她在心底诽谤,察觉到身旁之人欲起身,唯恐火药味更浓,她匆忙出手,狠狠摁下他的肩膀。
闻人鹤愕然,无暇再“迎战”钟离砚挑衅的目光,注意全都落在连站都不让他站起来的慕时身上。
“我没有在外飘荡,师门是我第二个家,我又不会流落街头,大可不必把我想得那么惨。”
“可……”
“可什么可!”慕时打断,“爹娘都放心,你又瞎操心什么。”
钟离砚只觉心中压着大石,“你的身边即便不是我,我也只能接受,那个人比我强。”
他话音一落,闻人鹤侧目而视,再度起身……依旧被摁下。
慕时咬紧后槽牙,可谓卯足了力气,但他似乎坚决,两人暗暗较劲。
她没法,恶狠狠道:“你给我老实坐着!”
闻人鹤:“……”
满目呆滞。
慕时显然气恼,“我的身边是谁,甚至需不需要有这么个谁,都是我说了算,何时用得着别人肯定。”
钟离砚愣住。
“那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干涉我生活的人,还有那种别人一激就意图表现,证明自己不是无能之辈的人。前者不见得多聪明,后者也绝不英勇,各有各的愚蠢!做作!”
“……”
两个男人几乎同时低眉垂首,多少有些窘迫。
慕时前后各扫一眼,“谁再敢在离开秘境之前叭叭些跟秘境无关的事情,别怪我翻脸!”
“听到没有!”
她没好气地踢了闻人鹤一脚,但没敢看他。
闻人鹤有理由怀疑,这人是在借机禁止他计较刚刚被灌酒的事情。
“知道了。”他小声嘟囔,哀怨而不自知。
慕时窃喜,绷着愠怒的表情,偷偷掐着自己,免得笑出声来。
非常好,逃过一劫!
四周喧闹不断,待杯盏皆空,酒意四散,又有暖风过境,抚慰众人。
众人一眨眼,居然回到了骊山山顶。
但眼前并非骊山现在的模样,地面的花草植被更为茂密,鸟鸣声不绝,连蓝天白云都更为纯净。
这当是,千年前的骊山。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酒香,证明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错觉。
众人纷纷向酒香浓重处靠拢,是无字石碑前。哪怕过去一千年,它都没有变换位置。
此时此刻,石碑前有一蓄满胡须的男子盘坐,他只着普通的褐色布衫,看着像是乡野村夫。
“棠午剑仙!”
一向沉稳的钟离砚喊出声来,虽然声音不大,但也难掩兴奋。
慕时将那静坐的人打量,他闭目凝神,专心打坐,肉眼瞧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在他身边,也并没有那把传说中的绝世之剑,只有倒地的空酒坛和一粗糙的皮革酒壶。
“肯定是棠午剑仙!”人群中有人猜测道。
史书中关于棠午剑仙的记载良多,但对其相貌记录少之又少,少有人能像钟离砚一样,只一眼便能肯定其身份。
大家久久观察,等着棠午剑仙或者石碑给出下一个提示。
可是没有,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除了他们这些逐渐失去耐心的秘境闯入者干着急,整个山上风平浪静。
棠午剑仙一直在打坐,一动不动,唯有被布带潦草捆绑的发丝随风轻扬。
“只能等呗。”
众人围着棠午剑仙和石碑席地而坐。
慕时看向对面,不知一向挨着她的师兄是不是故意的,没坐在她身边。他坐得板正,是一贯不苟言笑的样子。
他盯着地面的草,不知在想什么。
闻人鹤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余光里她忽然直起了腰,就在他以为,她会换位置的时候,她……只是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人。
慕时轻咳了两声,滕玉棋会意,倾身听她耳语。
“越老太爷寿宴,你会去吗?”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滕玉棋冷笑一声,“我还在禁足呢,怎么去?家主大人没提前叫我准备,定是没打算让我去。”
慕时叹了口气。
“怎么了?”
“那日越家肯定热闹且人多混乱,我本想让你帮我掩护一下,我好溜回家瞧一瞧。”
滕玉棋若有所思,刻意道:“有啥好瞧的。”
“之前爹爹为了救我元气大伤,后来又因为我不肯跟他回家气着了。我至少得回去看看他,看他是不是身体痊愈了,有没有气消。”
“哦。”
滕玉棋见她认真,微微蹙起眉头,“既然这样,也别等寿宴了,那时候虽然人多好混,但能认出你的人也更多,万一谁火眼金睛呢。秘境结束你就去,早去早回。”
慕时用掌心托着脸,“说得轻巧,你当越家很好进吗?”
滕玉棋撞了撞另一侧的钟离砚,“让他带你去。”
“嗯?”一直盯着棠午剑仙的钟离砚终于扭头。
慕时歪了歪脑袋,“他不也在禁足吗?”
“他只要承认你已经死了,不再执着找你,应该就会被放出来的吧。而且你诈死后,他经常去看望你爹娘,随时进越家都不会惹人生疑。你就装个他的随从,跟他一起去见你爹。”
“小事一桩。”钟离砚撂下这么几个字,又回头望向棠午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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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玉棋啧啧称奇,“看吧,他开始敷衍你了,你已经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了。”
慕时白了她一眼,低头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爆发欢呼,大家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慕时反应慢了一拍,抬头看去,原来是棠午剑仙睁开了眼。明明他只是缓缓站了起来,却莫名让人觉得气势滔天。
他随意抬手,气流中仿若涌入了墨,绘成他手中的剑。流动的墨又渐渐画出另一个同样握剑的人,与他对打。
两人于半空短兵相接,你来我往地强强对抗,旁观者无不惊艳。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这什么情况?”慕时诧异。
“这是棠午剑仙的成名战。”钟离砚微微激动地解释道,“对面那个,是他们那个时代觉醒的西陵剑心。”
这一战的结果人尽皆知,西陵剑心落败,棠午剑仙一战成名。
“看吧,这就是西陵桥不来凑热闹的原因。”滕玉棋笑道。
慕时撅着嘴点了点头,只见将西陵剑心打倒的棠午剑仙于空中挥手,召来酒壶,对日而饮,豪气万丈。
他高呼:“世家又如何?天才又如何?”
“喔!”
如千年前这一战的见证者一般,大家亢奋地欢呼,带动氛围。
下一刻,流动的水墨消散,棠午剑仙仰天大笑,踏空一跃,消失在云间。
“飞升了?”慕时困惑。
“定是!”钟离砚肯定道。
滕玉棋小声道:“众说纷纭,有人说他飞升了,有人说他隐居了,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到。”
石碑出现裂纹,溢出金光。
众人翘首以盼。
“砰!”
石碑炸开,碎石飞溅,一道剑气迸出,将所有人震出三尺之外。
猝不及防,大家滚的滚,翻的翻,狼狈不堪。
慕时后背被人用胳膊拖了一下,所以免于摔得四脚朝天。她眼前挥过一片熟悉的玄色袖子,将碎石挡了回去。
扭头一看,果然是师兄。
“是衔金剑!”
缓过劲来,有人高喊。
众人望去,一把金光萦绕的长剑悬于空中,银色剑身分布金色裂纹,仿若山河错落。
“原来藏在了石碑里。”慕时小声嘀咕。
衔金一现身,便有不少人涌上前,试图争抢,但在剑身五步之外就被金色结界弹了回来。
忽而乌云蔽日,天地间立刻暗了下来,黑色的云雾涌动,像是暗藏滚滚天雷,给人无限的压迫感。
而半空中静立的衔金剑因此更加夺目。
在它身边,亮起了金色的字——试剑者,境界需达乘黄九境。
“这么简单?”滕玉棋抱臂而观,心生狐疑,“敢来抢这把剑的,至少都得是扶摇境吧。”
慕时压低声音,“你小点声吧,当扶摇境是大白菜啊。一开始秘境就只让十五到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进,能在二十五岁前越境扶摇的人很少好不好。”
“是吗?”滕玉棋挑了挑眉,“我怎么感觉到处都是。”
废话,慕时心道,她平常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各大世家的天之骄子,只有更强,没有最强。
金光继续往下书写——试剑者需天生剑骨。
“啊?”滕玉棋拧起眉峰,“怎么突然这么苛刻?”
这条件一出来,她只能做个旁观者,于是抱臂退后,还摇了摇头,“一万个剑修里都不一定能找出一个天生剑骨。”
“也没那么稀有吧。”慕时幽幽道,“你前边站着一个,后边也站着一个。”
滕玉棋前后看一眼,如鲠在喉。
慕时些许期待地扯了扯闻人鹤的袖子,这么苛刻的条件都拦不住,胜算很大。
金光继续往下蔓延——试剑者,需处子之身。
“还能这么刁钻?”滕玉棋震惊地睁大了眼。
身边的人没搭腔,她扭头看去,慕时瞪大的眼睛盛满呆滞,整个人像是瞬间僵住了。
“你也觉得离谱?”滕玉棋笑道,她还拍了拍钟离砚的肩膀,“你现在是不是得庆幸她逃婚了?”
“还因祸得福了呢。”
“……”
慕时顿觉五雷轰顶,什么都听不见,脑子嗡嗡的。
“师兄!”
桑音忽然叫唤,吓慕时一激灵,差点没站稳,多亏闻人鹤伸手扶了她一把。
手心相接,她紧紧攥住。
“师兄快去!肯定是你的!”桑音兴奋道。
慕时只觉浑身血液逆流且沸腾,她躁动不安,还红了耳畔。
“你怎么了?”闻人鹤诧异。
“师兄快去试剑!”鹿见汐也催促道,难掩亢奋。
慕时抓他抓得更紧了。
大家都期待地看着他,闻人鹤也知到这个地步不能耽搁,不然恐被他人捷足先登,尤其钟离砚回头看了他一眼。
谁料他刚迈开脚步,就被慕时狠狠拽了回来,差点踉跄。
他不明所以地看去,慕时咬着嘴唇,脸上带着难以言喻地慌张和茫然。
“慕时你干嘛?你快让师兄去试剑啊!”大家困惑地围了过来。
慕时感觉有刀子卡在嗓子眼,落在他人眼中,似从牙缝里将字吐出来。
“我、我……师兄……”她低下头,视死如归,“师兄不可以去!”
“……”
霎时寂静,连钟离砚都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师兄、为啥不可以去?”
“你可不可以去,你自己不知道?”
闻人鹤些许迷茫,她从未攥他如此紧过,甚至用力到指骨发白。
他试探地开口,“我……”
“反正你就是不可以去!”慕时慌乱不能自已。
四面的注视或不解、或震惊、或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此时此刻,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每一刻都是这么煎熬,她只想着逃离,抬头瞪了钟离砚一眼,“你快去啊!”
闻人鹤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目光躲闪,谁也不回应,只看向地面。
钟离砚暂且将杂念抛开,走向衔金剑。
乌云消散在他握剑后,他一剑开天,顿时阳光明媚,普照大地。
几乎所有人都仰面望天,唯有慕时和闻人鹤例外,前者看地,后者看她。
闻人鹤忽地用力一拉,慕时毫无防备往他跌去,惊吓般抬头,撞入他如秋日深潭般的眉眼。
四目相对,慕时心跳得太快。
他听得到。
第69章 孟浪
骊山秘境之行落下帷幕,准备下山时,大家神色各异。
慕时走在末尾,偶尔偷瞄身边师兄一眼。而走在前面的师兄师姐,则时不时回头瞥他们两人一眼。
闻人鹤一直没出声,某人在他身旁走得跌跌撞撞,刚想提醒她看着点路,就被另外的人抢了先。
“小时。”钟离砚抬臂微微阻拦,另一只手执剑背在身后,“借一步说话。”
慕时点点头,挪开半步。
闻人鹤走出一段距离,原地侧身等待,元降几人亦止住脚步。
“不该问的别问。”慕时在对面开口前先“凶巴巴”道。
钟离砚欲言又止。
他低下头,背在身后的手收紧,“你不是说,想回去看看伯父吗?”
“嗯。”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我带你去,但在此之前,我得回家一趟。”
慕时心不在焉,“好。”
钟离砚无声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我在信中与你写过,缙南新开了家百微酒肆,鱼汤一绝,我想你会喜欢。可惜还没来得及带你去,就……”
他摇摇头,“离太爷寿宴还有十天,我回去要花两日,处理些琐事大概花上三日, 第六日午时,我在酒肆等你。”
“好。”
“那……之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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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钟离砚转身,慕时才抬头看他,或者说,看他手里的剑。
“见到师父后,只需告知结果。若他们细问,就说是我的问题。”闻人鹤交待道。
元降睁大了眼睛,“所以,你有什么问题呢?”
“我会自己解释的。”闻人鹤眼看慕时回来,她肉眼可见的情绪不高,“还有,不要去问她。”
几人齐刷刷看向慕时,在她有所察觉之前又纷纷避开。
“下山吧。”元降看了眼天色,“争取天黑前和师父汇合。”
*
骊山山脚下的一间酒肆里,道玉和闻人景临窗对坐,手里都拿着酒壶,面色绯红,醉意明显。
第一批从山上回来的人有不少来到酒肆歇脚,他们难免提起秘境之事。
竖起耳朵的闻人景一听夺剑的是个相貌英俊的小伙,又发现试剑的三个条件自己徒弟都能对上,立马笑嘻嘻,在桌子底下踢了道玉一脚。
“赌不赌?”
道玉半梦半醒,脸贴着墙,嘟嘟囔囔,“赌什么?”
“赌夺剑的定是我的徒儿!”
闻人景笑成眯眯眼,“我救过那么多人,只收了他一个徒弟。就是因为,我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天纵奇才!”
道玉闭着眼睛撅嘴嘲讽,“那是我徒儿!你自己不要他的……”
“胡说!”
闻人景捏紧拳头,锤在窗台上,“我那是为了救他,我与能救他之人相克,若我留下陪他,或者他继续跟着我四海为家,他就遇不到那个能救他的那个人。我都是为了救他呀,你怎么能怪我呢?”
说着说着委屈了起来。
“相克?”道玉挠了挠自己挤压变形的脸,忽地笑了,“那阿鹤身边,你和慕时岂不是只能有一个?”
“那是之前,这一劫已经过了呀!”
道玉失望地“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要为了徒儿的幸福,赶紧滚蛋了呢。”
“怎么就非得是我滚蛋呢?”
闻人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那丫头可是他的第二劫,会害他命的!”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道玉直起腰,将酒壶朝他砸去,“人一小姑娘,能害什么人?”
闻人景揉了揉被她砸中的小腹,幽怨过后,蓦然笑道:“小姑娘才害人呢,越漂亮的越害人。”
道玉白他一眼,扭头看向窗外,一行人晃晃悠悠从楼下走过,她顿时酒醒了几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激动地招手,“为师在这里!”
几个徒弟纷纷抬头,只见师父直接从酒肆二楼的窗户跳了下来,后面跟着动作没那么利落但同样果断翻窗的闻人前辈。
“快让为师瞧瞧你的剑!”闻人景欢快地跑来,还扭着屁股挤开旁人。
忽然寂静。
其他人都默默退开,闻人景见状困惑,酒醒了一大半,“怎么了?”
“师父,抱歉。”闻人鹤不着痕迹地将局促不安的人挡在身后,“是我无能,没有拿到。”
“怎么可能?”闻人景的酒彻底醒了。
道玉见气氛低迷,忙道:“没拿到就没拿到,多大点事,玩得开心就好了。”
“特别好玩!”桑音跳了出来,兴奋道:“我们还喝到剑仙的赠酒了呢!”
“对啊对啊,这一趟我们可没白来。”褚今今亦道。
闻人景将他们的神情和小动作收入眼底,于是将闻人鹤单独拉开询问。
“你倒是跟我说说,那上山的人里,还有谁比你更有剑道天赋?”
闻人鹤神色淡然,“夺剑者是钟离氏的少爷,他……并不输我半分。何况,不管剑选人还是人选剑,都需要些缘分,并非最强的就是最合适的。对吧,师父。”
“钟离氏的少爷?”闻人景若有所思,“莫不是叫钟离砚?”
闻人鹤一愣,“师父还知道钟离砚?”
“还真是他。”闻人景冷笑,“你没成功,当真只是像你说的那样?”
“自然。”
“你就诓你师父吧!”
闻人景气得吹胡子瞪眼,“就这么巧,偏是那丫头的未婚夫,我都跟你说了,那丫头对你来说是祸害!”
“……”
他越说声音越大,末尾那句让几尺之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慕时怔然。
如此看来,倒也没错。
*
傍晚,入住客栈,慕时待着房里,趴在叠起的被褥上,盯着跳跃的烛火发呆。
“砰砰!”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她一跳。
闻人鹤端着饭菜在门外等待,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一条缝,露出她半只迷茫的眼睛。
他问:“我可以进去吗?”
慕时沉默地退后,眼看他推门而入,顿觉手足无措。
见他进来后回身将门关紧,她心里咯噔,大有一种要被凌迟的危机感。
她佯装镇定地坐上椅子,眼神飘忽不定。
“晚饭都不去吃,是为了躲我吗?”
慕时抓着衣角,放在指间揉搓,“不是,没有胃口而已。”
闻人鹤将饭菜摆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轻飘飘道:“头一次见你撒谎这么不自信。”
慕时:“……”
“你不用将我师父的话放在心上。”
“我才没有。”
慕时别过脸,余光里他却在笑,“你怎么还来找我,不怕你师父看到,更加生你的气吗?”
“他已经先我们一步离开这里了。”
慕时微怔,“他被气走了?”
“不是。”闻人鹤哑然失笑,单膝落地,跪蹲在她面前,抬头看着她道:“他本就是要在秘境结束后离开,继续四处游历的。即便眼前的结果不尽人意,也不影响他的计划。他又没有真的在生我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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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师兄好似异常的温柔,慕时垂眸,脑子里乱糟糟的,逐渐听不清他的话。
“对不起。”她倏忽道。
“你说什么?”
“对不起。”她重复道。
闻人鹤紧盯她的脸,“你再说一遍。”
“对……”慕时顿了顿,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明明就听到了!”
“这三个字从你嘴里这么诚恳地说出来,我若不多听几遍,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慕时:“……”
他说得好正经。
“对不起我什么?”
难以启齿,慕时只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闻人鹤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揪着我说我不能去,是为了拖延时间,让钟离砚抢占先机?”
慕时:“……”
原来还能这样狡辩。
不过到这个地步,异样的眼光已经受了,骂也挨了,尴尬也度过一大半了,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坦白算了。
“不是!”她欲言又止,想要从实招来,却不知从何说起。
“慕时。”闻人鹤轻唤。
慕时愣了愣。
他眸眼幽深,像蒙着一层看不穿的雾。
“我、是不是、在某个失去意识的时候,对你做过……孟浪的事。”
慕时抿了抿唇,屈起地食指因为不自在而抠着椅把。
她低着头,鼻腔发声,“嗯。”
闻人鹤霎时怔住,膝上跪得更实了些,声音哑了几分,“抱歉,如此,该抱歉的不是我吗?”
“但我本是可以制止的。”慕时诚然道。
闻人鹤搭在自己膝上的手缓慢捏紧,“那为什么不呢?”
“因为、可能……”慕时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可能是因为、因为发生得太突然,我没反应过来。也可能是因为、师兄长得太好看,我被色迷心智。可能是我、我也没觉得自己太吃亏。还有可能是因为……”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我知道,和师兄做了那样的事情,就会得到师兄的体质。”
闻人鹤:“……”
没一句爱听的。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对吗?”
慕时眼皮跳了跳,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道:“好吧,是,我就是利欲熏心,觊觎你的体质。”
闻人鹤说不出自己是气恼更多,还是失望更多。
“怎的这么老实。”他觉得反常,“反正我也不知道,你说什么是什么。照理来说,你不是应该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说自己只是反抗不了或者其他,好让自己成为受害者,让我愧疚一辈子吗?”
慕时:“……”
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来着。
她试探地睁眼看他神情,没感受到他的怒气,稍稍松了口气,“我没料到自己一时鬼迷心窍,会让你错失这么重要的珍宝。”
闻人鹤沉默良久,直起了腰。
看向她的眼,缓慢又认真地问道:“我不怪你,那你也原谅我,好吗?”
“我知道你那个时候没有意识。”
“我说的不是这个。”
慕时抬眼,终于大方直视他,略带困惑,“那你是要我原谅什么?”
闻人鹤的声音很轻,气息却很重,“原谅我、在梦里……”
“对你轻佻千百遍。”
第70章 粉
烛火忽明忽暗,火苗跳跃的影子倒映在慕时的右脸颊上,她呆滞的双眼慢慢蒙上笑意,好似干涸的溪流渐渐涌入清甜的山泉。
“师兄的梦里,不是老在揍我吗?”
闻人鹤微微垂眼,既有坦白后的如释重负,又有对她反应的期待和紧张。
他轻声道:“骗你的。”
慕时瞥见他耳上绯红,鬼使神差地伸手,用食指的指腹,轻轻在他耳廓边滑动。
好烫。
好痒,闻人鹤下意识要躲开,却又听到她细如蚊蝇地轻哼了一声,好似不满。
只好忍耐,一动不敢动。
慕时俯身,去瞧他的脸,“那师兄不睡觉,是因为不喜欢这个梦吗?”
闻人鹤霎时怔住。
梦是无法控制的,他不知下一次是被灌下毒药还是享受欢愉。
“既然不喜……”
“不是不喜欢。”
慕时带着凉意的指尖突然从耳边抽离,闻人鹤就像失去安抚般躁动不安。他匆忙扣下她的手腕,往下滑,用自己的掌心将她的五指并拢、包裹。
他声音沙哑道:“是怕你不原谅。”
慕时眨巴眨巴眼,“我又不像某些人那样小心眼,只要道歉的人足够诚恳,我自然是会原谅的。”
四目交汇,闻人鹤停顿半晌,开始缓缓起身,没有握住她的那只手摸上椅把借力,撑起自己上半身,朝她压下。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慕时眼看他向自己逼近,身体不断后退,他的脸咫尺距离,能让她感受到温热气息的裹挟。
后背贴上椅子,她退无可退。微微昂首,一只手张开,抵在他胸口,他便不再向前。
“怎样才算诚恳?”他问。
掌心往左挪,慕时能探到他的心跳,以及灼热。
她莞尔,戏谑道:“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好了。”
“哦。”闻人鹤瞧她模样,忍俊不禁,“堪比上坟,确实诚恳。”
慕时:“……”
他饶有兴致地问:“当真要如此?”
“我再想想。”慕时忙道。
她想了想,终于发现不对劲,“该伤脑筋的,不该是你吗?你的诚意,我如何能知道有什么。”
“我的诚意……”闻人鹤低喃。
他眉睫忽闪,在她耳畔,声音低低的,“我把你想要的,给你,好吗?”
慕时愣住。
她掌心收紧,轻咳了一声。
“现、在吗?”
闻人鹤:“……”
他不是这个意思。
但也不是不行。
他佯装镇定,面不改色,“好啊。”
慕时抿唇,迎上他的注视,并不躲闪,但也不吭声。
交流很顺畅,但场面似乎僵持,谁也没有下一步反应。
闻人鹤在脑海里天人交战,在时间的流逝中,她的眼睛愈发纯然,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许久,他扶在椅把上的手前移,身体亦慢慢前倾。
慕时不自觉直起腰,又觉得太主动不妥,于是放松肩膀,垮下身子。但没过多久,又挺起胸膛,不想输了气势。
闻人鹤将她的所有小动作收入眼底,唇边扬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将与她交缠的手握得更紧,俯身而下。
慕时阖上双眼,等待……“唔。”
下一刻,她被捏住下颌,被迫张开嘴,被塞一嘴桂花糕。
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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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有点饿,也很喜欢吃桂花糕,但绝不是这个时候。
“呸!”她气恼地吐掉,还踩了两脚,对着无辜且扁的桂花糕大骂一声,“混蛋!”
话音刚落,她便双脚离地,被闻人鹤单手抱起。身位调换,他坐到了椅子上,慕时坐在他的腿上。
“你……”
慕时唇瓣被封,没出口的话自然咽回肚里。
酥麻的感觉上脑,她再度闭上眼睛,双手攀上师兄的肩膀。
闻人鹤扶住她的腰,待她坐稳后,贴在她腰际的手上挪,游走过后背,抚摸她的长发。
……
缠绵的吻直到她喘息困难时才落幕。
慕时趴在他肩头,头脑混乱,胸脯起伏,大口喘气。
闻人鹤挑起她的一缕青丝,在指尖把玩缠绕。
他轻笑,“刚刚是把桂花糕当成我在撒气吗?”
“对呀!”慕时来了精神,像拎猫一样掐上他的后颈,“你故意的!”
“错了。”
“谁错了?”
闻人鹤语中含笑,“我。”
慕时把耳朵贴近他唇边,扬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他的唇瓣吻过她的耳垂,“我错了。”
咬住。
慕时身体一颤,被他轻咬的耳垂痒痒的。
她闷哼一声,“师兄这不吃东西的毛病,怎么突然好了?”
闻人鹤的脸在她耳鬓轻蹭,“幸有神医,妙手回春。”
慕时歪了歪脑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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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闻人鹤悄悄扼住她的脖颈,“但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有多粗暴?”
慕时:“……”
她的笑容凝固,听出了这句话里藏着的几分咬牙切齿,他该不是要报复吧。
“小心眼。”
“既然我小心眼……”他幽幽道,“那上次某些人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的时候,你不帮我说话就算了,还不让我开口,凶巴巴的。”
他一本正经,“我是不是也该计较一下。”
慕时意图从他怀中逃离,但圈在她腰上的胳膊将她箍紧。
“你想怎么计较?”
闻人鹤拨开她的脸,不让她看自己,“还有一百二十六次吗?”
慕时蓦然呆滞,片刻后清了清嗓子,自觉扭头不看他,“一百一十一。”
各有各的心慌。
闻人鹤试图回忆,但无论多努力,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
他闭上眼睛,低唤:“慕时。”
“嗯?”
“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
慕时诧异,“这话应该问你吧。”
有损失的又不是她。
她悄悄回头,去偷看他的神情。
谁料他刚好看过来,被逮个正着。
闻人鹤将她横抱,沉默地走向床榻,将她放在柔软的被褥上。
慕时一直盯着他,双手勾其脖颈。闻人鹤顺势压下,身体的重量由她承担。
然后……停顿。
闻人鹤侧目,她的神情若有所思,他闷声问:“在想什么?”
慕时黑黢黢的眼珠子转了转,“在想我现在是不是该哭出眼泪,好让师兄以为在做梦,然后无所顾忌。”
闻人鹤:“……”
他用言语转移她的注意,慢腾腾将她双手锁在她头顶,“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慕时反应过来时已经动弹不得,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什么?”
“在想,你会想要温柔一点……”闻人鹤再度吻在她耳畔。
声音似蛊惑,“还是粗暴一点。”
“毕竟,我的小师妹,总是那么特别。”
慕时:“……”
被含住。
融化春雪的温柔、横冲直走的莽撞,交替出现。
……
第二日晌午,正是客栈一楼忙活的时候,时不时有叫喊声传入二楼客房。
“上酒!”
“来了来了!客官莫急!”
“我们的菜怎么还没上!”
“……”
外边满是嘈杂,闻人鹤半睁着眼,隔着被褥,将掌心盖在蒙在被子底下、埋在他胸前熟睡之人的耳上。
他的眼角、脖颈、锁骨……都有短而显眼的血痕,后背传来丝丝痛感。
“罪魁祸首”睡得香甜。
闻人鹤听着外头的动静,和她的呼吸声,并未觉得时间难熬。
直到傍晚,慕时才迷迷糊糊从被褥下钻出来。
一抬头便感到凉意,她霎时清醒,意识到身体的裸露,又缩了回去,只探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浓重的幽怨气息正在向她靠拢。
“你少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是你先……”她嘟囔,“你先乱来的。”
“是,我的错。”闻人鹤轻飘飘道。
慕时瞧他好笑,“我帮你治好就是了。”
她说着,伸出光洁的小臂,单手结印,随便甩了个治愈术。
“好了。”
“没好。”
慕时抬高了些去瞧,伤痕明明就都没有了,“哪没好?”
闻人鹤目光灼灼,“你自己找啊。”
“骗我是不是?”
“没有。”
慕时凑上前,“那你先把眼睛闭上,我好好找找。”
闻人鹤想问为什么要闭眼,但或许是她笑容太灿烂,不想扰她兴致,所以他乖乖闭眼。
慕时利索地爬起来,从地上捡回衣服,但……七零八落,哪里还能穿。
从一堆布料里找回荷包,她换了件新的,盘腿坐回他身边。
“咳咳。”
闻人鹤睁开眼,见她穿戴整齐,顿时明白,也不戳穿。
他坐起来,被褥滑下,上身展露,只问:“你找到了吗?”
慕时将他打量,白皙结实,线条很美。
而且手感很好。
“咳!”闻人鹤无奈,走神走到哪去了。
慕时睁大无辜的眼睛,“你刚刚问什么来着?”
“你说呢?”
“哦……”慕时恍然想起,“你这不是好好的?”
闻人鹤不满,“这都看不见?”
慕时怀疑地重新打量,嗯……还有点粉,他可敏感了……
“越、慕、时!”
“啊?”
慕时有心找补,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闻人鹤忍无可忍地别过脸,“是头发!”
慕时这才发现,他发间的辫子散了,铃铛也不知去向。
她不由得回想起昨日,好像是被她扯散,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编过就是了,你生什么气?”
“我气的是这个吗?”
慕时左右翻找,卖乖道:“我给你编一个更好看的!铃铛也换掉,换个贵的,宝石好不好?”
闻人鹤一声不吭。
慕时会意,忍着笑往前挪,靠他更近,给他编发。
“不要绿的!”闻人鹤余光里瞥见她挑宝石的动作,差点急眼,“哪个男人在头上带绿的?”
慕时:“……”
挑了个粉的,她一边将宝石穿进发绳,一边强压嘴角。
闻人鹤深感匪夷所思,“有这么好笑吗?”
“不好笑。”慕时系完宝石,顺手搂向他脖颈,满脸诚恳,“好看,师兄最好看。”
闻人鹤:“……”
花言巧语。
他不言不语,反手将她扑倒,扯开她的衣襟。
慕时掰着他的手腕反抗,“你也太不知节制了吧。”她心生狐疑,“还是着急……做完?”
“嗯,着急。”
慕时不解,“为什么?”
“之后有话要问你。”
“什么话?什么之后?不能现在问吗?”慕时一副他如果说不明白就宁死不屈的倔强模样。
闻人鹤耐着性子,“现在不能问。”
“为什么?”
“不灵。”
慕时满头雾水,但没敢再多说,因为他拿起了她的手,探向他的身体。
还听到他问:“不喜欢?”
“不是。”她老实道。
“那是现在不愿意?”
“也不是。”
慕时恶趣地戳了戳他的肚脐,“就是老感觉、你吃干抹净后……就会撕票。”
闻人鹤:“……”
没好气地打掉她幼稚的手。
脑子里都装些什么!【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