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有人兜底
“砰!”
忽然锣鼓响,像在庆贺一般。同时悬在众人头顶、被紫色光晕包裹的数字,成了触目惊心的二十六。
原本躲在角落里的人被暗器一击致命,连喊都没来得及喊,更不知道是谁对他下的黑手。
慕时默默攥紧了手心,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害怕吗?”滕玉棋在她身后问。
“废话。”她低声回应,但不敢在面上露怯。
钟离陌默不作声地将她仔细打量,忽而讥笑,“我想起来你是谁了,我见过你的画像。”
慕时心上一紧。
“我那个天真的弟弟将你的画像挂在了他房间最显眼的位置,是你吧,越家大小姐。”
他目光审视,慕时回望,淡然道:“你认错人了。”
钟离陌充耳不闻,“还真被我那个傻弟弟猜中了,你没死,可你为什么……偏偏在要和我弟弟成亲的时候假死,是什么意思?”
慕时懒得回答他,又或者说,无法回答他。
偏在此时,闻人鹤握住她的手,将她半挡在身后,替她迎上钟离陌逐渐不善的凝视。
“原来是跟别的男人跑了。”他自说自话,“你这么放浪的女人,如何配得上我弟弟。”
“啪!”
四下寂静,钟离陌捂着脸,满脸不可置信。自己竟被人隔空打了一巴掌,而且对方速度快到,他不能立刻确定是谁出手。
但能有如此修为的,他认为在场只有一个人。
“滕玉棋,你莫不是跟她一般货色!”
滕玉棋:“?”
钟离陌扬声道:“诸位,他们已经联手了,我们若不暂且同盟,恐怕凭一己之力,谁都不能杀了这位修为高深的滕玉小姐。”
他说得不无道理,其他人互相对望,在此局势下再三斟酌,纷纷沉默地靠拢钟离陌。
“西陵兄,褚兄,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们不能只当个看客吧。”
西陵桥似是看热闹般,不紧不慢地摇着手中折扇,“钟离兄是逼着我们站队啊。”
比起他的打马虎眼,褚家的少爷要干脆得多。
他站至钟离陌身侧,朝对面的人冷笑,“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
“贱、种。”
慕时匆忙拉住瞬间暴怒的褚今今,虽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何恩怨,但她能确定的是,此刻贸然动手,恐怕要落下风。
钟离陌饶有兴致地问道:“褚兄这是认识?”
“一个爬床的贱婢所生贱种,在这遇见他,还真是晦气。”
“明明是那个管不住自己的混账强迫,你凭什么说我娘!”褚今今怒吼。
褚家的少爷冷漠且嫌恶地看着他。
“谁不知道褚伯父是花街柳巷的常客,心尖上放着无数的莺莺燕燕。”
滕玉棋笑道:“褚嬴,难道你还不了解自己的爹爹?”
“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滕玉棋,纵然你修为比我们高,也不可能敌得过我们这么多人。”
褚家少爷冷笑道:“不知滕玉家主失了唯一的女儿,会不会像从前死了男人一样,再次一蹶不振呢。”
“混账!我娘也是你能编排的!”
滕玉棋即刻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执剑朝褚嬴的攻去。后者连连后退,伺机还手,却被她一剑震进沙堆里。
“诸位看到了,我没骗大家,滕玉小姐实力可不俗。”钟离陌趁机道。
观望的众人见她有如此雷霆手段,自然更加会坚定地选择暂时同盟,先解决她。
滕玉棋早看不惯钟离陌这副小人模样,提剑转而向他刺去。
钟离陌侧身躲避,亦举剑攻防。
其他人见状出手,协同作战的同时,都心照不宣地保存实力。
慕时眼看身旁的褚今今如风一样冲了出去,和从沙堆里爬出来的褚嬴激战。
滕玉棋遭到群攻,钟离陌反而抽身,剑指慕时。
“你如何对得起我弟弟对你的一片痴心,他到现在都还在念着你,可你呢?”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你认错人了。”慕时无奈道。
他冷哼,“还敢狡辩!若非故交,滕玉棋怎会那么信任你。你根本就配不上阿砚,我今日便要为他斩断痴念,受死吧!”
手持王女剑,慕时不躲不闪,迎面与他交战。
“你不帮忙?”西陵桥摇着扇子,脚步悠哉地走向闻人鹤,“我没看错的话,那巴掌其实是你打的吧。”
闻人鹤目光跟随慕时,却没有急着出手。
“是又怎样?”
“那还不帮忙?”
闻人鹤看也不看他,“她第一次跟别人试剑,还不是我掺和的时候。”
西陵桥摇了摇头,“钟离氏的少主可不是软柿子。”
“不成气候。”
西陵桥:“……”
惹不起。
慕时惊奇地发现,虽然她在师兄手里撑不过十招,但好像……跟别人打还行,没自己想象得那么差。
以至于越打越亢奋,越打越激进,心想反正有人兜底。
闻人鹤看着她那没有章法的出剑皱起眉,简直是在乱来。
另一边滕玉棋双拳难敌四手,在空中被暗器划伤,从空中跌落,在沙堆上砸出一个大坑。
她刚欲爬起来再战,“咣咣”一下被掉进同一个坑里的慕时撞了回去。
“你怎么那么菜?”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两人看清对方,异口同声地质问。
滕玉棋没好气道:“我打一堆你打一个,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亏我还以为你真长本事了,其实还跟从前一样没用!”
“这剑我练多久你练多久,能相提并论吗?我看你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慕时吐了口沙子,“你不是提前就知道这是谁的秘境吗?就没留点后手?”
“用完了,一起等死吧。”
慕时白她一眼,“给你一个巴结我的机会,我考虑让我的师兄顺手救你狗命。”
“啥?”
钟离陌在左,其他人在右,皆以杀招朝她们所在的土坑劈去。
只是在他们起势的瞬间,纯白流光如闪电般窜行,紧紧捆住他们所有人的腰,将他们倒挂悬空。
站在原地的闻人鹤一手施展通灵纵术将他们束缚,另一只手控剑,将被慕时掉在旮旯角的王女剑召回,瞬间穿透他们的心脉。
“啊!”
通灵之手即刻消失,所有人摔回地面,哀嚎不止。
没有人丧命,他只是废了所有人的修为。
慕时趴在土堆边上,“看,厉害吧。”
滕玉棋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
“什么不可能?”
“他也没多大年纪吧,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修为,怎么可能有人会有这样逆天的天赋!”
慕时揉了揉眼睛,其实她说的没错,没有人天生会有这样逆天的天赋。师兄的天赋虽然本身就是佼佼者,但还有后天淬体的叠加。
她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世家都有天赋之能进行血脉传承,哪个不逆天?难道落到普通人身上,就不合理了吗?”
滕玉棋微愣,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你和他什么关系?我好像见过他,在巫家婚宴上,他看起来特别觊觎新娘子。”
慕时:“……”
“我告诉你,男人就没几个不花心的。你个傻子,别看他长得好,还有点本事就给人骗了。”
“他才不是那样的人。”
“你见过几个男人?”滕玉棋用力戳了戳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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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时忿忿,“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她利落地从坑里爬出来,本欲奔向闻人鹤,却被人抓住了脚踝。
钟离陌趴在地上,狼狈不堪,仅剩的力气全用在抓她,“阿砚……阿砚对你一片痴心,就算、就算看在他的面子上,你也不能、不能对我见死不救。”
他气息紊乱,“你、你是越家人,你会疗愈术,你能、能救我……”
慕时微怔,因为那支金簪,说钟离砚救过她三次不为过。
从前钟离砚给她写信,也曾数次提起哥哥对他的好。
“呲!”
她被溅了满脸血。
慢她一步从坑里翻出来的滕玉棋将苟延残喘的钟离陌一剑毙命。
“我承认钟离砚对你很好,也曾一度认为他就是你的良人。”
滕玉棋看着似乎被吓到的她,一脚踢开钟离陌抓她脚踝的手,冷漠道:“可钟离砚是钟离砚,他是他。既然出来混了,就记得心狠一点。”
慕时别过脸,佯装镇定,“我知道。”
“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拿起了剑就好好练,别跟闹着玩似的,靠男人保护可不是长久之计。”
滕玉棋满脸严肃,“当然,你要能迷得他甘愿为你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也算你有本事。”
“你真是越来越像你娘了。”
滕玉棋愣住,随后冷哼一声,“你可真会骂人。”
慕时从她身旁走过。
“越慕时,我在跟你说认真的。”
慕时脚步顿住,这语气和话真耳熟啊,滕玉姨训人的开场白就是这样。
“你在外有关注过越家的消息吗?”
“我离家之前,越家已经有五支上山寻药队伍和三支商队遭到暗杀,且全部被伪装成了,被妖兽袭击。”
慕时怔然。
“你要么足够心狠,就当越慕时真的死了。要么你就练好你的剑,做好风雨欲来的准备。”
滕玉棋转过身去,与她擦肩而过。
慕时无意识地盯着几步之外,蹲在地上的褚今今从褚嬴身体里拔出自己的剑来,转身来还以为她在看自己。
“师妹。”
她回过神,“五师兄,你……”她瞥了一眼地上气息已断的人,“你是为了杀他,才坚持要进秘境的吗?”
褚今今用袖子擦着剑上的血,毫不避讳道:“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学剑,就是为了杀他。”
他说得很平静。
闻人鹤来到二人中间,微微有些气恼,“你们两个,出剑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都不怕死是吗?”
“不是还有师兄吗?”褚今今将剑背于身后,突然又变成了阳光开朗的模样,“师兄肯定不会看着我死的。”
慕时反应过来帮腔道:“对啊,师兄说过,永远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那是你逼我说的。”闻人鹤冷不丁道。
慕时背过身,“反正师兄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是吗?”闻人鹤绕到她面前追问,“那我前天刚提醒过你,剑法第二式需要注意前刺什么?”
慕时:“……”
注意躲避。
不过她刚刚用这招的时候,是反着来的。
她不满道:“你非要在我最爱你的时候破坏气氛吗?”
闻人鹤:“……”
“砰砰砰!”
响亮的锣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几乎能震破人的耳膜。
众人抬头,天边忽然乌云密布,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与此同时,那道尖细的声音又出现了。
“一柱香的时间到了,你们违背了陛下的指令,不仅没有赏赐,而且全部!就地处死!”
“砰!”
天降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52章 只差一步
天雷涌动,暗紫的闪电如鞭子一般抽向地面,如降天罚。那些匍匐在地,已失修为的众人瞬间暴毙。
天边剩下一个单调的“五”。
诡异的声音和骤然的压迫出现之时,余下几人第一时间凝出保护结界,将自己纳入其中。
“面见陛下,为何不跪?”
气流涌动,虽在结界之下,几人仍觉,肩上压着一座山。
是秘境之主,那道尖细声音口中的陛下,在逼迫他们下跪。
“真当自己还在称帝呢。”滕玉棋咬紧后槽牙,打颤的腿不肯屈服。
她意图放声嘲讽,却被压得声量不足,但该听见的人还是听见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孤乃千古一帝!开疆扩土,称霸九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们怎敢不跪?”
乌云散开些许,一张苍老人脸浮现。他头戴冠冕,满头银白,神情狂傲,正是史书上所记载的荒武大帝。
“咳!”慕时抗不住这股力量,跌坐在地。
她本就是几人中道行最浅的,何况之前拉所有人出幻境时,已经消耗大半灵力。
闻人鹤腾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又单膝落地,给予她支撑。
“何必垂死挣扎,孤的九百陪葬,就差你们几个了。”
荒武大帝的笑声回荡整个沙域,“或者孤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继续游戏,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孤赏黄金万两,城池两座!并将孤的宝盒赠予!”
“孤的宝盒,通晓世间所有的事情,拥有它,你们就能和孤一样称霸天下!”
霎时间,他的脸分身,分别出现在五人眼前,神情夸张地问道:“你不心动吗?”
“噗!”慕时将口中鲜血朝他吐出,他的脸立刻在眼前消失。
闻人鹤目光冷厉与他对视,褚今今面露凶狠,滕玉棋毫不犹豫道:“滚!”
三人眼前荒武大帝的脸亦瞬间消失。
只剩下西陵桥,他神色微滞,似在犹豫。
“你不心动吗?”荒武大帝再次蛊惑道,“杀了他们,你就可以拥有这世间最神奇的宝物,就可以成为下一个孤!”
“西陵桥!”滕玉棋怒吼,似乎想叫醒他,“他死得有多惨你不知道吗?鬼话你也信?”
荒武大帝笑容狂放,“不信孤,难道现在跟你们一起去死吗?”
“西陵氏……”慕时有气无力,“可是推翻暴政的功臣氏族。”
这段历史,父亲寥寥几句向她带过,西陵氏、闻人氏以及如今的第一世家诸葛一族,曾是合力推翻荒武大帝暴政的三大世族。
父亲说这些的重点其实是想跟她说:“为何天下剑修多如牛毛,唯独西陵氏能觉醒剑心?”
“西陵氏,从不向无辜之人拔剑。”慕时半睁着眼,看向他,“对吧。”
西陵桥回头,怔怔望向她。
他忽而唇边勾起一笑,“你说的对,西陵氏有祖训,不得向无辜者拔剑。”
荒武大帝冷哼一声,不甘的脸从他面前消失。
“那你们就都去死吧!死吧!”
如惊涛骇浪一般的强势威压一波一波向他们无情袭来,同时,荒武大帝在他们耳边咆哮,“孤乃千古一帝,孤乃天下霸主!”
“咳!”“咳咳!”
他们接连吐血,被迫折腰。
“如果……”闻人鹤垂眸却没看她,低声道:“如果像在沉渊底下的事情再次发生,你和今今得了机会,就赶紧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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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时面露茫然,他这话的意思是,他要像在沉渊下那样,短暂拥有半神实力,但六亲不认吗?
可赤狐前辈说过,再来一次,他很可能会立刻爆体而亡。
闻人鹤欲起身,纤细白皙的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她没用力,却压得他不敢动弹。
慕时晃晃脑袋,试图强迫自己清醒。
她口齿清晰道:“所谓秘境,不过秘境之主所设下,到一定时间才显现的阵法。说到底,就跟所有的阵法一样,找到阵眼,就有逃出去的可能。”
“道理是如此……”滕玉棋咬牙切齿地坚持着不跪,“可就我们这样,怎么找?”
寸步难行,且视野模糊。
慕时强压下头晕目眩的恶心感,搭在师兄身上的手不自觉收紧,此间处境,容不得她多做迟疑,也来不及去想后果。
她道:“我可以找到。”
“你怎么找?”滕玉棋满头细密的汗水和困惑。
“我们可没有试错的机会。”西陵桥正经了起来,满面严肃。
慕时没吭声,仰面瞧天。因着倚靠闻人鹤,很容易就跟他对上了视线。
四目交汇,她眨了眨眼,他愣了片刻后,别过脸,与她错开目光,但揽在她腰上的手却收紧。
下一刻,她的双眸被神秘的深松绿覆盖,如同暗夜里的猫。
“天……眼?”西陵桥看呆了。
滕玉棋和褚今今双双怔然,唯有闻人鹤沉默着,盯着她裙边卷起的沙。
眼前的一切忽而无比清晰简单,慕时望着天际那张苍老的脸,似与三千年前的坐在龙椅上的荒武大帝隔着时空对视。
她从他的眼中,看见了发光的宝盒和空荡荡的大殿,以及宫殿外马上就要蔓延至此的兵荒马乱。
那代表着,他用兵戈铁马建立,用铁血手段稳固的王朝岌岌可危。
她看到了他的轻蔑,可是天眼之下没有秘密,她看得更清楚的,是他藏在蔑视下的恐慌。
“阵眼,他的眼睛!”慕时指向高处。
说时迟那时快,四人丝毫没有犹豫和怀疑,瞬间爆发体内所剩灵力
四剑齐出,孤注一掷。
闻人鹤突然抽离,靠他身体借力的慕时猝不及防栽进沙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孤乃千古一帝!孤乃天下霸主!”荒武大帝嘶吼着。
慕时趴在地上听见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待她颤颤巍巍抬头时,便见天边炸开了紫色的云。
风一吹,散了颜色,只剩干净的蓝天白云,她顿觉天朗气清。
攻向阵眼的四人被气流反震,身体砸在不堪一击的茅草屋上,小屋轰然倒塌,掀起漫天灰尘。
出来了,慕时看了看只是脏兮兮的自己,再看看废墟里灰头土脸且夹带不明血迹,通通人事不省的四人,就感觉……她还行。
“小姐!”
“慕时!”
慕时恍惚,闻声看去,是大师兄和三、四师姐在叫她。
前头那一声,是滕玉氏的家仆在叫滕玉棋,他们连忙冲上来检查自家小姐安危。西陵氏的人紧随其后,去废墟里挖他们原本风度翩翩的少爷。
“你们终于出来了,可担心死我们了。”
桑音上下左右拍拍慕时的身体,确定她只是形象狼狈后松了口气,又赶忙和元降一起去捞昏迷不醒的闻人鹤和褚今今。
“怎么只出来五个?其他人呢?”茅草屋外围观的人扬声问。
大概都死了,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慕时心想。她转身去帮忙扶人,却无意中在草堆里翻出了之前看到的铁盒子。
它此刻看起来并不普通,锈迹已掉,露出复杂的花纹。哪怕没打开,仍从缝隙里外溢紫色的光。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知了宝盒?”看热闹的众人惊呼。
眼尖的人看出来了,“那花纹和野史上所画一模一样!”
慕时当着众人的面将其捡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又放下。
她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所谓知晓天下事的宝盒,更不会去找一颗人心来检验。她抬起手,用粉衣对准。
“砰”的一声,将其销毁。
铁盒碎了一地,成了废铜烂铁。
人群里爆发惊吓声,随后又是嘈杂的窃窃私语。
“师姐,我好累。”慕时回头蔫巴巴道。
鹿见汐给她施了个清洁术,笑道:“看你们这样子,里面肯定休息不了。都三天了,肯定累了。”
三天?慕时茫然,看来秘境里……啊不,这根本不是寻宝秘境,是那个荒武大帝,为了凑齐自己陪葬所设下的陷阱,陷阱里的时间流逝速度和外面有所不同。
慕时掌心抓合,感觉身体疲软。如今看来,她灵力空空并且感到无比的累,并不只是因为在陷阱里消耗过度,还因为七天的时限已过。
按理在昨日,就该和师兄双修补给的。
她看向大师兄背上的紧闭双眼的闻人鹤,伸手抚平他的眉眼。
“走,回家。”
——
因为她已经没什么灵力了,慕时即便想立刻救醒那二人也无能为力,确保他们没有性命之忧后,她便回自己房间休憩。
躺在松软的床上,放下满身戒备,很快就睡着,又猛然惊醒。
陪在她身侧的月芽儿爬上她的肩膀,用脑袋蹭着她的脸颊,似是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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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忽然响起笛声,慕时看向窗外,亮堂堂的,还是白天,证明她根本没睡多久。
她又做噩梦了,而且清楚的知道为什么,滕玉棋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越家已有五支上山寻药的队伍和三支商队遭到暗杀,且全部被伪装成被妖兽袭击。”
“要么你足够心狠,就当越慕时真的死了。要么你就练好你的剑,做好风雨欲来的准备。”
外头笛声不断,慕时眉头紧锁。
“吹的什么玩意,真难听。”
空无一人的窄巷里,衣衫褴褛的独眼老人坐在废弃的竹篓子上,断断续续吹着一支木笛。
慕时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被笛声扰得静不下来,带着怨气一脚蹬开被子,拿起王女剑冲出门去。
但这笛声不是从自家院子里传出来的,可能是邻居,也可能不是。
“你怎么出来了,是太吵了吗?”元降端着一盆绿油油的青菜,正要进闻人鹤的屋子,见到她便停了下来。
慕时心烦意乱,“这谁在扰民?”
“不知道。”元降摇了摇头,“不过现在离天黑还早,不管是谁都是他的自由,算不得扰民。要是晚上还这样,倒是能找官府出面。”
“算了。”慕时收起剑,依旧满脸写着烦躁。
元降也无可奈何,“你且忍忍,晚上就好了。”
慕时叹了口气,“反正也睡不了。”她上前接过盆,“择菜吗?我来好了。”
他又把盆抢了回去,“既然这样,你去守着你二师兄好了,我就回去专心准备晚饭了。”
“哦,好吧。”
慕时推门进屋,又将门关上,轻手轻脚走向床榻。
却不料躺在床上的闻人鹤突然起身,吓她一跳。
“你、你怎么醒了?”
刚问出口,慕时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他什么体质,要是虚弱得要在床上躺上好几天,那才叫奇怪呢。
“你去哪啊!”
见他径直往门外走,慕时连忙绕到他面前问,但并没有挡住他的脚步。
不对劲,他竟然没睁眼。
“喂!师兄?”她拽住他的胳膊,“你怎么回事,要去哪啊?”
闻人鹤面容平静,固执地往前走,既不甩开她,也不回答她。
“师兄!”
“闻人鹤!”
“你怎么回事?梦游吗?”
慕时死死拽住他,使尽全身的力气将他往回拉。
外头的笛声难听得让人想吐,里面的人难劝得她想哭,她气得咬牙。
“砰!”
“哎呀!”慕时痛呼出声。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笛声莫名停了的一瞬间,她成功拉回闻人鹤。但猛地回弹,她的身体往后撞上靠墙放的一把椅子。后脑勺、肩膀和腰全部遭受重击。
更要命的是,闻人鹤沉重的身体砸在她身上,脑袋磕脑袋,迎头痛击。
“闻人鹤!你是看我伤得不够重,心里不平衡吗?”她哀怨道。
额头、后脑、肩膀和腰,估计都要青了,她只有两只手,一时竟不知先摸向哪一处。
最后选择揪起了压在自己身上之人的脸,恶狠狠质问:“你到底在干什么?你醒醒!”
闻人鹤双眼紧闭,她怎么扒都扒不开。眉峰紧锁,似有化不开的愁绪。
“师兄?”慕时拍了拍他的脸。
他忽然扭了两下脖子,挣脱她的手,将脑袋埋向她胸前,用力地蹭。
慕时:“……”
他像在汲取她身体里的温度,又像是想把自己揉进她身体里。
突然的亲密令她不知所措,身体的柔软被他挤压变形。
“师……兄……”
她脑子嗡嗡的,连那难听的笛声都听不见了。
闻人鹤终于听到了她说话,原本的动作顿住,缓缓抬头。
慕时紧张得连呼吸都停止。
明明应该是四目相对,但他依然闭着眼睛,且声音沙哑地问:“你今天怎么不哭了?”
慕时:“?”
她不回答,没反应,他便极有耐心地等着。
僵持片刻后,鬼使神差的,她佯装哭泣。
他像是得到了准许,放心将脸贴向她脖颈,轻轻剐蹭。
慕时身体一僵,如果她没感受错的话,这家伙的手……好像在解她的腰间系带。
他要干嘛?
霎时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连身上的疼都忘了。
外头那难听的笛声拉回她的思绪。
他该不会……要对她……
慕时忍不住胡思乱想,又纠结,他要是真这么做,她该怎么办?
莫名其妙的,她离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修行圣体,貌似只差一步了。
可这家伙显然不清醒,她这样占人便宜,也太不道德了。
但赤狐前辈说得对,道德哪有命重要,她必须赶紧提升境界。
不过他以后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吧,没准还会怀疑是她为了渡体精心设计了这一出。
啧。
等等,他为什么要问,她今天为什么不哭?
“嘶……”
衣服被扯开,她白色的小衣外露。慕时倒吸一口冷气,心乱如麻。
“师兄……”
她一动不动,在千头万绪中咬定信念。
你是什么实力你自己清楚,我有多弱你也知道,何况我还受了伤。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只是身娇体弱,反抗不了。
所以,你以后知道了,也不能怪我哦。
第53章 笛声
“砰!”“砰!”
一下又一下。
椅子和墙的撞击声清脆又频繁,每一下都像撞在慕时心上,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和疲软的身体。
她现在终于明白,明明双修时碰都没碰一下,为什么父亲还是坚定地认为师兄在占她便宜。大概因为过程中她能体验到的感觉,几乎没差。
只是比起那种虚幻的不真实感,此刻肌肤相接的亲密,更为直接且快速地让愉悦感冲上头顶。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随时可能被人推开的门。
怕被别人看见,更怕他突然清醒。
这辈子都没心虚成这样过。
……
傍晚,明明已经结束了,但和缓的敲门声还是吓她一激灵。
她清了清嗓子,“进。”说完就低头理衣服。
门一开,风吹了进来,她才发现那怪异的笛子声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
鹿见汐端来两菜一汤,“我来给你送晚饭,今天有你喜欢的蘑菇汤。”
她将碗碟放下,抬头见她额间青了一块,讶异问道:“你脑袋这是怎么了?”
慕时捂上额头,心道还不是被某人的铁头磕的。
“没怎么,只是进门的时候撞了一下。”
“那你也太不小心了吧。”
慕时沉默。
“师兄怎么样了?”
“他……就这样。”
鹿见汐上前查看,闻人鹤平躺着,被褥盖得严严实实。
看得出给他盖被子的人十分认真和细心。
“看来你们这次真是遇到大麻烦了,师兄以前受伤都能很快恢复的,这回居然睡了这么久。”
慕时:“……”
师姐感概时,她能感受到此刻与师兄缓慢恢复相反的,自己体内的灵力在蓬勃复苏。
“外面的笛子消停了,你吃完晚饭就回去休息吧。师兄这你不用担心,待会儿大师兄会过来。”
慕时顿了顿,犹豫道:“我、我其实、其实还行,要不还是我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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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鹿见汐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也得保重自己身体才是。”
慕时欲言又止,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哪里会需要休息。何况师兄是什么情况她还没弄清楚,若是再跟别人发生点意外事件,那可真是打她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她神色坚定道:“别人照顾他,我不放心,哪里睡得着,还是我来守着他吧。”
“啧啧啧。”鹿见汐心领神会,“懂,我懂。那我跟大师兄说一声,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你要有事,再叫我们。”
“好。”
师姐一走,慕时赶忙检查了一遍榻上之人的状态,倒是没什么大碍。
可他为何会神志不清地往外走,还对她做这种事。
若当时在场的是别人,他也会如此吗?
看向他已然平静的脸,慕时很难不去想不久之前发生了什么,忽觉燥热,赶紧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她想起一件更要命的事,虽然身体比之前强健不少,但淬体用毒一百二十七种,理论上来说,要做一百二十七次之后才能够完全渡体。
现在的状态,是既没让自己完全替换他的体质,还破了他的身。
但她要怎么才能凑够那么多次?
虽然师兄现在的恢复速度没之前快,但她猜测,最多七天,他也会醒来。中间他还会不会再有之前的举动,她无法预料。
如果他醒来之后呢?
坦白吗?以他那多疑的性子,八成要怀疑她的意图。没准还会以为她之前对他做的所有“好”事,当成她为在他身上谋私利的有意为之。
那要不……直接下药好了,这她在行。
但未免太下作。
她坐在桌边,用勺子搅着瓦罐里的蘑菇汤,对美味兴趣缺缺,但思绪翩飞。
要是师兄喜欢她就好了,最好爱她爱得至死不渝。
慕时看着清汤表面,自己勾唇浅笑的样子愣了愣。
一想到师兄万一喜欢她,她就有些控制不住的开心。
不过师兄他……应该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的吧。
*
过了一夜,慕时闲来在旁打坐,运转周身灵力,以求突破。
嘹亮的笛声忽然入耳,瞬间扰得她走偏了气。
她睁开眼,无可奈何。
不得不说,这笛声,除了吹得响,毫无优点。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窸窸簌簌的声音,她回头一看,闻人鹤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依旧闭着眼,像是受到指引一般,往外走去。
慕时讶异,抓住他的手,“你去哪?”
和昨天一样,他既不甩开她,也不回应她,固执地朝前走。
“师兄!”她生拉硬拽。
即便她把袖子都扯烂,闻人鹤也还是不回头,执着地离去。
慕时灵光一现,抓紧他的胳膊,在外面的笛声停顿时,猛然往后一拉。
“砰!”
双双摔在地上,滚了半圈。
慕时还在扶腰时,倒在她身上的闻人鹤仿佛突然有了灵魂,埋头在她脖颈间蹭来蹭去,接着轻嗅她的发丝。
似乎确定了是她的气息,就切断了和外面笛声的连接,专心在她身上“作威作福”。
慕时被他欺身,压在地上。他抬起头,盯着她的脸。
从他的表情看来,如果他是睁着眼的话,一定充满疑惑,慕时心想。她尝试扒开他的眼睛,但他的眼皮就跟黏着似的,根本打不开。
慕时与他不睁眼的眼睛对视良久,忽而眨了眨,挤出眼泪。
果然,他立刻跟对上暗号了一样,毫无顾忌地开始作为。他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摩擦,也算帮她擦掉了泪水。
这家伙,就这么喜欢看她哭吗?慕时心里诽谤。
而且,她也是看过画本子人。这种情况、这种时候,一般不都是到处亲亲吗?
他怎么光会蹭,跟只黏人的猫似的。
“砰砰!”敲门声。
慕时身体一僵,心里一紧,完蛋,肯定是师姐来给她送早饭了。
她连忙制止闻人鹤的动作,但是……怎么她越反抗,这家伙就越蛮横啊!
“慕时?你在里面吗?”
桑音的声音传了进来,推不开门,很是困惑。
慕时庆幸自己吃一堑长一智,今日提前锁上了门。
“我在!”她扬声道。
“我来给你送早饭了,你怎么把门锁了?”
慕时急中生智,“我昨天闲着无聊把锁弄坏了,这门现在只能从里面打开。我现在在调息,师姐你帮我放……”
她用力推开闻人鹤凑上来的脸,语气镇定道:“放在门口,我待会儿拿。”
“好,那你记得早点拿,免得凉了。”
“谢谢师姐!”
眼看桑音的影子从窗边掠过,慕时才松了口气。
她哭笑不得,在她身上肆意妄为的闻人鹤好似有被她抗拒后赌气的成分,每一个动作都加重了力道,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但又放缓了速度,带着些委屈和讨好。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颇感无奈。
“嗯!”
慕时捂住嘴,又一巴掌拍向突然偷袭她到深处的混蛋。
——
第三日,慕时直接爬上了床,盘腿坐在他身侧。
直到中午,笛声才响起。过了一会儿,原本静静躺着的闻人鹤有了反应。
这笛声果然有猫腻,慕时忧虑地想。第一次没注意算她迟钝,现在还不多想,就是她愚蠢了。
在闻人鹤站起来之前,她便倾身倒在他怀中。
他停顿了片刻,在指腹擦过眼角的湿润后彻底放下顾虑,在被褥间与她缠绵。
过后,收拾完自己,又将他安置后,慕时孤身离开。在此之前,还让月芽儿守着他。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她追着笛声传来的方向找去,穿过数条小巷。
在即将寻到根源时,笛声戛然而止。
慕时在附近徘徊,正遇提着菜篮过路的崔大娘,“崔婶婶,你有没有在这见到一个吹笛子的人?”
“吹笛子?”崔大娘扭头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找的是马婶家那皮猴子吧。”
她叹了口气道:“就收租那马婶,她有个儿子皮得很,整日里偷鸡摸狗不干正事。”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马婶生那孩子的时候,不小心伤了那娃的脑子,导致他十七八了,还跟个八岁娃娃似的。马婶急啊,怕他日后坐吃山空,养活不了自己,便想提前给他找个活计。这不老刘家那戏班子缺个吹笛子的,马婶觉得好,天天催那皮猴子练笛子呢!”
慕时眉头轻蹙,跟崔大娘告别后,便找去马婶家。
她家院子里确有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孩一手拿着笛子,一手拿着鸡腿。
马婶见她来,立马端来点心招待,唯恐她是来寻麻烦的。
“可是被笛子吵到了,他刚学,还请姑娘多担待担待。”
慕时将那啃鸡腿的少年打量,又见马婶态度如此低声下气,不好说重话。
“我倒是学过几日笛子,不如让我仔细听听,看能不能给点建议。”
“那敢情好啊!”马婶高兴道。
那少年直接用袖子抹了抹油光发亮的嘴,把笛子放在嘴边就开始吹。
“唔……”
难听,近距离听,更加击溃人心,慕时差点没绷住神情。
从马婶家门口路过的人都捂着耳朵走。
一曲毕,马婶期待地问:“姑娘觉得如何?有何建议?”
“我建议……”慕时头疼,迟疑良久还是选择直白道:“改行吧,没前途。”
马婶:“……”
她走出马婶家老远,都没从那笛声中缓过劲来。
院中,马婶见她走远,立马进屋,“神医,她走了。”
身形佝偻的独眼老人走出门,冷哼一声。
连着三日,他的乖孩子不知被什么绊住脚,就是不出来。若非当年闻人景那畜生打散了他不少修为,他何止于这么麻烦,怕东怕西,束手束脚。
“神医,我已经按照您所说的做了,我那孩子的病……”
独眼老人从袖子里摸出一幅画像,打开来,是个好看的少年人,是几年前尚且稚嫩的闻人鹤。
“只要你把这个人单独引出来,我就帮你治好你那个傻儿子,保证他以后与常人无异。”
马婶看向院中嘬笛子的儿子,无奈点了点头。
慕时无功而返,她能确定那孩子很普通,没有异样。
可这笛声不可能是巧合。
她一边想着,一边进屋,被拎着月芽儿推门而出的闻人鹤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醒了!”
闻人鹤微愣,“我……不该醒吗?”
“不是。”慕时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别过脸,不让他看自己。
闻人鹤诧异,“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希望我醒的样子。”
“怎么可能?”她下意识道。
被他盯得不自在,慕时忙不迭从他手里抢过月芽儿,语速极快道:“既然你好了,那就没我事了,我先走了!”
她小跑回自己的房间,进屋时还差点被门槛绊一跤。
闻人鹤看在眼里。
她好奇怪,怎么跟逃跑似的。
第54章 秘密
日子照旧,慕时趴在荼灵树下的石桌上,喂着月芽儿白菜。
身旁闻人鹤认真地打磨着两根刚刚折下的荼灵枝,方便待会儿练剑。
慕时偶尔瞥他一眼,他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
直到他打磨的动作忽然停下,她跟着顿住了手。
闻人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他扭了扭脖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和胳膊,又转了转腕骨。
他该不是发现自己体质产生变化了吧,慕时心中忧虑,不自觉直起了腰,频繁地偷瞄他。
闻人鹤一直没说话,渐渐蹙起眉头。
慕时忍不住了,主动问道:“你怎么了?痒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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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怎么。”他淡淡道,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拿起荼灵枝,将其打磨得圆钝。
“哦。”慕时又趴回了桌上。
闻人鹤将已经打磨好的荼灵枝递给她,目光落在她脸上,久久没有挪开。
慕时心里一紧,状似无意地别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神情。
可没过多久,她又自己转了回来,发现他还在盯着自己。
该不是她的表情或者什么露馅了吧。
她忐忑地直起腰来,“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你脑袋怎么了?”
慕时:“……”
就这事,要看她那么久吗?
她摸了摸额头淤青,这可是她特意留下的,自己“无力反抗”的证据。
“我这……”她转念一想,与其自己担惊受怕地猜,倒不如主动出击确定一番,“这还不是因为你吗?”
闻人鹤霎时怔住,“我?”
慕时忿忿道:“你自己这些天对我做了什么,你半点都不知道是不是?”
闻人鹤:“……”
他不是一直在昏迷吗?
只是做了几个重复的梦,倒的确和她有关。
难不成,他无意识中,做了什么?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我……”
慕时在袖子下攥紧手心。
闻人鹤些许迷茫,可他若是做了梦里的事情,留痕也不该脑袋上。
“我做什么了?”
他将困惑写在了眼里,慕时将信将疑地松了口气。
“这几天外面笛声一响,你就跟被人控制了一样往外走,我拉不动你。好不容易趁笛声停顿的时候把你拽回来,你甩手就把我推墙上。”她一本正经地控诉道。
闻人鹤神色微滞,“笛声?”
“对,特别难听的笛声。”慕时又正经道,“我听那笛声奇怪,就找了出去。结果,只是租我们这院子的马婶她儿子在为进戏班子学笛子。”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她依旧觉得不寻常,打听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你之前遇到过什么会吹笛子的人吗?”
“没有。”他垂眸,毫不犹豫道,“只是巧合吧。”
“可你突然闭着眼睛往外走,犟得跟头牛似的,这事怎么解释?”
闻人鹤漫不经心道:“可能梦游吧。”
慕时:“……”
他这是不愿意跟她说吗?
因为不信任她?
她微微气恼地轻哼一声。
闻人鹤一不小心,将手中荼灵枝折断,只好起身重新折一枝。
“我能进来吗?”
两人闻声看去,院子门口,一身素衣的滕玉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你已经进来了。”
有客到访应该上前迎接的,不过是她,慕时就懒得动弹。
滕玉棋边向她走近,边环顾整个院落,“你就住这种破地方。”
“自然是比不得滕玉氏大小姐的金屋银屋。”慕时往她身后看去,“你的花车呢?随从呢?就这么低调的、两手空空的来了?”
滕玉棋白她一样,“我可不是空着手来的。”
慕时立刻转变态度,起身相迎,“你给我带礼物了?”
“我给你带来了这世上……”
滕玉棋侧身站立,展臂向她展示门口,扬声道:“你唯一心动过的男人。”
她话音一落,英俊潇洒的西陵桥摇着扇子走了进来,俨然是个贵公子。
慕时:“……”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她狠狠推了一把滕玉棋的肩膀,“你是不是有病?”
滕玉棋立刻委屈,声音响亮,尤恐荼灵树下怔然的闻人鹤听不见。
“当初是你写信跟我说,他在世家大典上夸你是全场最漂亮的姑娘,还只送你花,你因此心动,觉得他比你未婚夫更有魅唔唔唔!”
慕时死死捂住她的嘴,幸好今日家里只有她和师兄两个人,五师兄还在房里没醒,其他人赶集去了。
闻人鹤将刚刚折下的荼灵枝默默折成了八段。
“你是真有病。”慕时诽谤着,生怕她再叨叨点别的事来,赶忙将她拉进自己房间。
一进屋,滕玉棋便扒开了她,且毫不掩饰自己就是故意的。
“我这是在帮你,不让某些人感到危机感,他怎么珍惜你?”
慕时:“……”
无语。
滕玉棋将她的房间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摇着头感叹道:“越大小姐,你怎么混成这样了。”
“哪样?我看起来很落魄吗?”慕时不满。
滕玉棋不紧不慢地将茶壶盖挑开,“当初越大小姐的房里,铺的可是永不失温的羊绒毯,挂的是名家名画,喝的是天山雪煮的雀水新芽,床头随便摆的一件小玩意,没准都价值连城。”
“你专门来奚落我的?”慕时不可置信。
她倒满一整杯茶水,推过去,“没有天山雪煮的雀水新芽,只有这个,你爱喝不喝。”
*
屋外,院子中央,西陵桥行了一礼,“今日来,是见秘境之时兄台剑术了得。西陵好剑,想讨教一番。”
闻人鹤依旧坐在桌边,打磨新的荼灵枝,语气平淡,“你不是我的对手。”
“兄台这是看不起我?”
起了风,被吹落的荼灵花瓣从闻人鹤眼前飘过。
他随意捏住,揉碎在手心。
回头问:“你想跟我切磋?”
西陵桥诚然道:“确想与兄台过过招。”
“可以。”闻人鹤握着荼灵枝起身,“但你要对着你的剑起誓,如果你输了,就不得将秘境之时发生的所有事外传。”
西陵桥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好。”
*
滕玉棋背倚房门,双手抱臂,“听说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魔盒毁了?”
“魔盒?”
“就是知了宝盒。”
慕时单手托着脸,“如果你说的是那个铁盒子的话,那确实被我毁了。怎么,你是为这东西来的?”
“是啊。”滕玉棋无聊地用脚踢了踢门槛,“家主大人命我来毁掉它,这种有悖常理的东西,就不该存在于世。就像……”
她抬头道:“绝大多数世家所拥有过的天赋之能一样。”
慕时愣住,“你什么意思?”
“我属实没想到,你这家伙,能觉醒天眼。”滕玉棋无奈地笑了笑,“就是想提醒你,不要再让更多的人知道你有天眼这件事。”
“这话应该我跟你说才是吧。”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西陵桥那边,我会想办法让他保守秘密。但你那两位师兄,就得靠你自己了。”
慕时没当回事,“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滕玉棋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我最怕的就是你这轻易取信于人的缺心眼。”
慕时:“……”
“咣当!”
“砰!”
外头响声不断。
慕时诧异,推开窗户,只见剑影绰绰。
一团黑影在荼灵树底下砸出一个坑,惊得荼灵树抖落无数花瓣,将坑填满,里面的东西就此被花埋葬。
直到一只颤颤巍巍的手伸了出来。
“西陵桥?”滕玉棋震惊,连忙出门去救人。
慕时亦匆匆跑出去,拽了始作俑者闻人鹤一把,“你在干嘛?”
“他自己要跟我切磋的。”
“咳咳!”
西陵桥慢悠悠从坑里爬出来,灰头土脸,半点贵公子气度都找不到了。
他仗义地为闻人鹤辩解道:“的确是我主动要求,不怪他。”
滕玉棋毫不掩饰对他的嘲笑,回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
她扶着西陵桥往外走,忽然解下腰间荷包,往后一抛,精准命中慕时的脑门。
“你……”被偷袭的慕时气恼,正欲咒骂,打开荷包一看,满满都是灵石,“你……你……”
她的声量逐渐变小,“你可真是大好人。”
这袋灵石换算成银钱,够她做个普通人一辈子吃喝无忧了。
她哭笑不得,心情复杂。
“他们走了,你该练剑了。”身旁的人冷不丁道,打断她的情绪。
慕时收起荷包,“就算是切磋,你也不至于把人打得那么狠吧。好好一个公子哥,被你打成丐帮的了。”
闻人鹤冷着脸,“怎么了,你心疼?”
“我心疼荼灵树啊,都要被你整秃了。”
“哦。”
慕时瞪了他的后脑勺一眼,他恰好转过来,差点被逮个正着。
他突然问:“你那个绿眼睛,真的能看到别人的记忆吗?”
慕时愣了片刻,迟疑过后,诚实地点了点头。
闻人鹤颇觉郁闷,“你……”
慕时不明所以。
“不许偷看我。”
慕时:“……”
她立马来了兴致,嫣然一笑,“你藏什么秘密呢。”
“知道是秘密还问。”
“我看了又怎样?”
闻人鹤蓦然紧张,“你要是敢偷看,我就……”
“就怎样?”慕时眼含戏谑。
只见他把手中荼灵枝往桌上一丢,“我就不教你了。”
“反正现在有师父,我可以跟她学。”慕时得意地扬着下巴,“再不济,还可以找五师兄。”
闻人鹤气急,“是谁说非我不可的?”
慕时理直气壮,“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好!”闻人鹤背过身去,“那你去找他们好了。”
立刻没了声,就像她真的去找别人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院子里静得只剩清风习习,闻人鹤不确定她是否还在。
耐不住回头,她笑意盈盈地站在原地看他。
一颗心霎时落地。
“真生气了?”慕时歪头问。
见他仍板着脸,只好上前,“谁稀罕你的秘密,我不偷看还不行吗?”
他不语。
慕时将荼灵枝捡回,递给他,另一只手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不偷看。”
他不接。
慕时盯着他,声音清甜道:“好师兄,不要生气了嘛。”
闻人鹤闷哼,“你的好师兄一个出门了,一个还躺在床上。”
慕时忍俊不禁。
“他们没有你好。”
她将自己握着荼灵枝的手在他眼前抬高了些。
“我非师兄你不可。”
“花言巧语。”
“好师兄,我都要举累了。”
闻人鹤到底还是接过了荼灵枝,只是看起来颇为不情不愿。
慕时甩了甩胳膊,面露狡黠,凑到他眼前问:“所以你藏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你刚刚才保证过。”
慕时面呈无辜,“你说不让偷看,没说不让光明正大问啊。”
闻人鹤:“……”
他最见不得人的秘密,就在眼前。
第55章 滚
赶集回来,桑音捧着蜜饯、糖果等零嘴一路小跑,率先进院。
本欲大喊一声“我们回来了!”
但见院中场景,不仅匆匆止步,还抿紧了嘴。
院中双重剑意携漫天荼灵花瓣而舞,执剑的男女并立,用的同样招式,动作几乎同步。
他们体态轻盈,衣袂翩飞。花枝在手中刚柔并济,剑意满盈。
“师妹进步好快啊。”慢一步进院的元降感叹道,“都能跟上阿鹤的节奏了。”
“没准现在比我们都强了。”鹿见汐抱臂旁观。
桑音认同地点了点头。
三人站在门口等着,待花落尽,剑归鞘,他们才出声。
“我们回来了!”
慕时回头,兴冲冲问:“赶集好玩吗?”
桑音将大袋小袋的吃食铺满石桌,“好玩是好玩,但好像因为最近老传闹鬼,所以没之前热闹。”
“哪里闹鬼?”
“跟咱们这隔了两条街的一户人家。”鹿见汐叹了口气,“上上个月那户人家办喜事,前半夜还好好的,但客人都走后,后半夜他们家邻居就听到了惨叫声。第二日清早一去看,十几口人全部死于非命,尤其新郎新娘身着喜服死状诡异。”
听到这话,慕时捏着送到嘴边的蜜饯,又收了回来。
“官府的人去过了,到现在还没个结果。人心惶惶,不知从谁嘴里传出来闹鬼。”
“吃东西呢,能不能换个话题。”鹿见汐皱眉道,随口提起,“仙门百家的评选结果出来了,云顶昆仑位列第一,咱们错过成第一仙门弟子的机会了。”
四下沉默,这好像也并不是一个能让人有食欲的话题。
今年苍岚宗如愿挤上了仙门百家,刚刚好第一百。只是苍岚宗已经没有了,便由原先的第一百零一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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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见汐把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妥,急忙又道:“但今年的世家排位推迟时间了。”
慕时默默送蜜饯入嘴的手再一次顿住,收回。
“你怎么知道。”她抬头问。
“外面都在传啊。”
鹿见汐当闲话说道:“外面议论纷纷的,都猜会推迟到越家老太爷百岁寿诞之后。”
之前所有可能知道慕时身份的时刻,他们几个不相干的都被道玉用结界屏蔽。哪怕差点打起来,他们都一无所知。
慕时诧异,“和越老太爷有什么关系?”
“因为之前到处有人传,越老太爷觉醒了天眼,当时大家就说,世家格局肯定会变。结果传着传着,越家家主又亲自出面说那是谣言。可是无风不起浪,这天眼到底有没有都是越家一面之词,有人信,就有人不信。”
鹿见汐说得头头是道,“还有人说,近来越家频繁出事,就是其他世家在试探,想要逼越老太爷出关,一探究竟。越家不知是被逼无奈还是有所准备,现在在给各大世家送请柬,邀请大家参加老太爷百岁寿宴。”
慕时若有所思,眼睛毕竟是哥哥的,太爷究竟能不能如愿替换给自己,是未知的。
“慕时?”
“啊?”她想得太过出神。
桑音催促,“你怎么不吃呀。”
慕时赶忙将指尖捏了许久的蜜饯丢进嘴里,但食之无味。
“有人吗?”门口传来女子的询问。
众人回首,身着绯色襦裙的娇媚美人扶在门边,往院子里探头,眼波流转,满是风情。
她扬声继续问:“听说,你们这有人可以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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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元降起身相迎。
租这么大宅子生活,自然是需要赚钱养家。曾是仙门弟子,捉妖算本行,为了显得厉害点,元降便多宣传了几句。
捉妖捉鬼、捉鸡捉狗、捉奸捉蛇,样样都行。
“姑娘快进来坐。”
娇媚美人笑着点了点头,一边抚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步步生莲地走来,将他们所有人打量。
桑音连忙倒茶,“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赵可儿。”
她的目光极其自然地锁定闻人鹤,“隔着两条街那件骇人听闻的事,你们应该也知道吧。那宅子是我租给他们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现在人人都说我那宅子闹鬼,以后定是租不出去了。”
“原来如此。”
赵可儿目不转睛地盯着闻人鹤,毫不掩饰地抛了个媚眼,娇滴滴地问道:“所以你们这最厉害的是谁?”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闻人鹤。
“我!”
“我我!”慕时举起手,强行吸走所有人的注意。
闻人鹤忍俊不禁。
“最厉害的是我,我能捉鬼。”慕时自信道。
她歪着脑袋,挡住赵可儿的视线。后者似有些许不满,和满满的质疑。
“你?”
“对呀,我最厉害,不信你问他。”慕时回头,“对吧,师兄。”
闻人鹤注视着她,在她眼神威胁下点了点头。
“是,你最厉害。”
她心满意足地转回去,依旧将他挡住,睁着诚挚的大眼睛。
赵可儿皮笑肉不笑,缓缓抬起手,搭上她的胳膊……倏忽用力,将她拽开。
慕时:“?”
劲还挺大。
“我要你。”她直白道,直勾勾地望着,拖长了尾音,“郎君,你瞧着……好生厉害!”
闻人鹤有些不自在,欲言又止。
“为什么?”慕时叉腰,再次横在二人中间。
赵可儿顿时冷了脸,“我花钱,自然是要我乐意。”
有道理,慕时无法反驳,“行,要他也行,我当赠品。”
“不要,我只要他一个。”
“只要他……”慕时咬着牙,“也行,但要加钱。”
赵可儿面露得意,“可以。”
“五百两。”
“什么?”她惊得站了起来,“我那宅子都不够五百两。”
慕时抱臂,“那我不管,就这个价。”
“欸?”
忽然被一把推开,要不是师姐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就差点栽地上。
她转头看向一股牛劲的美人,赵可儿正娇嗔地喊着:“郎君!”
“五百两,人家没有那么多钱。人家一个弱女子,靠着外租爹娘留下的宅子过活,如今闹了鬼,担惊受怕不算。日后宅子租不出去,我也活不下去了。郎君!你帮帮人家嘛。”
她忽而又娇羞,“当然,若是五百两可以换郎君什么都为我做,我豁出命也要凑出来的。”
元降睁大了眼,“咱们只做正经生意。”
“开个玩笑嘛。”赵可儿掩面笑道,“反正我只要这位郎君,这生意你们是做还是不做?”
“做。”
“不做!”
声音同时响起。
慕时望去,闻人鹤与她对上视线。
“你跟我过来。”慕时拉着他借一步说话。
“你干什么?她前言不搭后语,你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她别有用心!”她压低声音,“之前笛声的事情还没结果,说不准你就被谁盯上了,你还敢自己单独出去?”
闻人鹤低头看向自己腕骨处,她抓得紧紧的手,“担心我?”
“不然呢?”
他轻笑,“我不会有事。”
“怎么不会有事,你现在又没有……”慕时及时刹住嘴,扭头蛮横道:“我不管,你不准去。”
她顿了顿又道:“除非带上我。”
可有些事情,他只能独自去面对,闻人鹤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我会尽快回来的。”
“不准去,不准去,你听不懂吗?”慕时气恼,“你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闻人鹤语塞,良久只憋出一句,“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
“那就带我一起。”
“带上你……我还得分心保护你。”
慕时愣住。
闻人鹤目光躲闪,“不管你们谁跟我一起去,我都要分心,倒不如自己早去早回。”
她蓦然松了手。
明明他的腕骨比她的手更加温热,但她倏忽抽离,却莫名让他感到凉意。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急忙道。
慕时垂眸,背过手,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最后只道:“你说的对。”
转身离开。
“慕时。”他轻唤。
她走得更快了。
“你不吃了吗?”桑音见她抽剑就走,忙问。
慕时头也不回地甩了甩手,“饱了。”
闻人鹤握紧拳头,半晌,还是选择先跟赵可儿离开。
*
普普通通的宅院,布满红绸,又门前荒凉,给人的感觉颇为诡异。
“郎君,就是这了。”赵可儿捂着鼻子,“人家害怕,就不陪你一起进去了。”
闻人鹤站在门前,将一切收入眼底。
“郎君,你怎么都不看人家一眼。”
他应声回头,直白问:“谁指使你来找我的,一个瞎了眼的老毒师吗?”
赵可儿神色微僵,又很快反应过来,“人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快走吧。”闻人鹤淡淡道,“免得被伤及无辜。”
赵可儿红唇微张,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小跑着离开。
门前结了蛛网,闻人鹤推开,只身走进。
四下寂静,冷风飕飕,满地枯黄的落叶。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砰!”风吹关了门。
声音响起的瞬间,闻人鹤侧身躲避,黑影从他身后掠过,洒出无数粉末。
他挥袖震开,将隐藏的人也震翻在地。
“乖孩子。”
独眼老人用大拇指擦了擦嘴角,慢腾腾站起来,“你翅膀硬了,都敢跟我动手了。”
他语气森然,“是谁把那么小一个你从猛虎嘴下救出来,是谁带你远走高飞,让你拥有这世间最强的体魄。”
“是我!”他睁大了仅有的一只眼,“是我!是我造就了你!”
闻人鹤眸眼冷漠,一声不吭,毫不犹豫拔剑朝他斩去。
独眼老人挥洒粉末,借石柱匆忙躲避,“看来你是把我的恩情都忘了,不过没关系。”
他的手中多了一支竹笛,“我会让你想起来的,乖孩子。”
下一刻,嘹亮的笛声响起。
刹那间,闻人鹤眼前出现重影。他用力拍了拍脑袋,留不住自己的意识。
“乖孩子,乖孩子。”
“你会是天底下最强的傀儡,而我,是天底下最成功的傀儡师!”
久远且痛苦的记忆在脑海里翻卷,一阵一阵的恶心和晕眩令闻人鹤握剑的手开始颤抖。
“嘶!”
他割破了掌心,鲜血裹着桃木剑柄,又顺着剑脊滑下,滴落在地。
靠疼痛保持清醒,是很久之前,他做得最多的事情。
“砰!”
他一剑将独眼老人震得砸向墙面,后者滚落在地后迅速吹笛。
难听的笛声折磨和刺激着闻人鹤的神经。
“嘶……”再割手背。
“乖孩子,你比我预料得还要强。”独眼老人眼神阴翳,心中很快下了决断,“很快,乖孩子,你再等一等,我会让你心甘情愿跟我走的。”
他立刻翻墙逃离。
闻人鹤单膝落地,头昏脑胀,气息紊乱。他用剑杵地,勉强支撑身形。
*
天色渐暗,慕时心中难安。
若是师兄不知自己已破身而对自己的实力判断失误,因而出事,那她不也是罪魁祸首?
在房中坐不安稳,她拿起王女剑快步推门而出,不料刚出门就撞上了好似路过的闻人鹤。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慕时下意识将剑藏于身后,胡诌道:“我看门口有黑影,还以为有歹人呢。”
她说着又回屋,要关门。
“等等。”闻人鹤叫住她。
慕时动作顿住,面无表情,“有事?”
“你……不问问我,捉鬼捉得怎样了吗?”
她闷哼,“师兄这么厉害,又没带拖累,我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手到擒来。”
闻人鹤气恼,“你明知我没有这个意思,还非要说这话挤兑我。”
“你可以有。”她大方道。
乱瞟的视线无意中瞥见他手背伤口,割得极深。
闻人鹤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默默将手背到身后。
想要她看见,又不想让她看见。
慕时无声叹了口气,上前将他的手拽过来,沉默地施术治疗。
“干嘛还管我。”闻人鹤低声问,紧盯她的神情。
慕时答不上来。
治好后狠狠丢开他,回屋前只撂下一个字。
“滚。”
闻人鹤:“……”
第56章 相爱
马上要入冬,天气渐凉。
慕时给自己披上黛紫面白绒边的斗篷,对镜转了一圈后,像只紫色蝴蝶般冲出房间。
“三师姐,四师姐,你们有空吗?”
桑音和鹿见汐乖巧地并肩坐在荼灵树下的石桌旁,在她们对面,是闻人鹤提笔在她们要学的剑谱和心法上画重点。
他用笔杆敲了敲桌面,两人仿佛被他敲了脑袋般一激灵。
慕时已经跑到了她们身旁,“你们谁陪我去趟梵月城吧。”
“你要去梵月城做什么?”闻人鹤抬头问。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慕时只是用期待的目光来回看着两个师姐,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说话,甚至当他不存在。
“额……”鹿见汐摸了摸下巴,与师兄一字不差地问道:“你要去梵月城做什么?”
“梵月城有天下百晓堂的分堂,我想去买些消息。”慕时解释道。
她昨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越家出事的消息都已经传到民间成为人尽皆知的谈资了,只能说明大家不知道的内部,出了更大的乱子。
可是还能出什么事呢?趁着手里还有些钱,她便想着去买些消息。
“买一些珍稀草药的下落。”慕时随后道,眨巴眨巴眼,满是期待,“所以你们谁有空?”
闻人鹤垂眸,再度用笔杆敲了敲桌面。
桑音和鹿见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没空。”
慕时眯起眼,满满的审视,“你们都有事?”
“对啊,我答应帮隔壁刘大娘喂鸡。”
“我要帮对面王大爷遛狗。”
慕时冷哼。
“要不……”鹿见汐朝对面扬了扬下巴,“你让师兄陪你去呗。”
慕时点点头,“大师兄要做饭,那就只能……”
她转身,闻人鹤放下笔,正要站起来。
“只能把五师兄摇醒了。”
他顿住,慕时看都没看他,已经迫不及待朝褚今今的房间奔去。
按理来说,慕时恢复灵力后早该把五师兄救醒。只是她这灵力来路不正,她唯恐被师兄看出破绽,一直心虚一直拖,导致褚今今现在都还躺在床上自愈。
褚今今醒来时,看着眼前抱臂冷脸的师兄和一脸纯然的师妹,陷入茫然。
“五师兄,你感觉怎么样?”慕时笑容灿烂,“不用太感谢我,现在陪我出趟门就行。”
“啊?”
闻人鹤难得关切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再休息会儿。”
“我……应该不舒服……吗?”
慕时皮笑肉不笑,“看来五师兄不太认可我的医术。”
“啊?”褚今今闻言忙坐起,“没有、我没有不舒服!”
“那我在外面等你!”
慕时瞬间变脸,跑出门去,转身时还“无意”中撞到闻人鹤的胳膊。
褚今今依旧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睁大了无知的眼。
“你今日就在房中休养。”
“那师妹……”
闻人鹤心情郁闷,“我来处理。”
*
院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笛声,少年人坐在地上,拿着笛子吹一下就玩一会儿。
马婶蹲在他身侧,想到他的以后,满目忧虑。
直到房门打开,独眼老人露面。
“神医您终于出来了!”
走出阴暗的房间,突见阳光令独眼老人感到不适,他拧紧了眉头,神色不愉。
马婶因此更为小心翼翼,“神医,您说的,我都照做了,那我儿子小九他……”
独眼老人信步走向院中央,少年人看到他走近,面露惊恐,连忙丢掉笛子,不断往后瑟缩。
“怕什么。”老人轻语,语气和缓,动作却野蛮。
他弯腰捏起少年人的下巴,强迫他张嘴,丢进一颗黑色药丸。
“咳咳!”
独眼老人一松手,少年人便趴在地上猛咳,整张脸通红。
马婶慌张地上前搀扶,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小九,小九你怎么样?”
少年人终于缓过劲来,不同于之前的憨傻,此刻双眼澄澈,朗声唤道:“娘。”
马婶愣了愣,随后狂喜,“你好了!小九你好了!娘的小九,你终于好了!谢谢神医!”
她喜极而泣,牢牢将儿子抱在怀中。
“别高兴得太早。”独眼老人冷不丁道。
马婶愣住,“怎么了神医?我的小九他……”
“也不用着急。”他幽幽道,“他现在这样只是暂时的,最多三天,又会变回原来的样子。要想他往后都跟常人一样,还得费些功夫。”
“神医!”马婶仰面哭泣,“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求您一定帮我治好小九!”
独眼老人无动于衷,直到她要磕头,才扶住她,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把他治好。”
“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独眼老人摸向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腕,他的乖孩子比他以为得还要强,竟然伤到了他。将人强行带走恐怕行不通,得想其他法子。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在心里咒骂闻人景,若非是此人当初坏他好事,何至于让他辛苦这么多年才重新找到他的乖孩子。
“你且跟我说说,你租出去的那个院子里,除了我的乖孩子,还住着些什么人。”
马婶看向他指的方向,“那个院子里,是一个师父带着一群徒弟。”
“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通常都不在家。那几个年轻人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邻里有事,他们都乐意帮忙。”
“心地善良。”独眼老人轻声重复。
想起那个给他治过伤的医修小姑娘,上次来为他的乖孩子寻找笛声源头的,也是那姑娘。
看来关系匪浅呢。
*
趴在月芽儿头顶,慕时用手肘撞了撞身旁坐着的人,“五师兄,你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
盘腿打坐的褚今今睁开眼,看着她道:“你去梵月城,是想探听越家的消息吗?”
“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但是你得替我保守秘密。”慕时一本正经,“同理,我也不会用我的眼睛,去偷窥你的秘密。”
褚今今点了点头。
见他又沉默,慕时心里狐疑,“你是因为看到我有这个眼睛,所以在提防我吗?”
“没有。”
“那你怎么安静得跟某些人有得一比。”
褚今今眉头轻蹙,“你是跟师兄吵架了吗?”
“没有。”她矢口否认。
“既然没有,他明明无事,你怎么不让他陪你去梵月城。”
慕时捂着耳朵,似是嫌恶,“能不能不提他?”
褚今今讶异,“为什么?”
“我天天见得最多的就是他,好不容易出了门,怎么还要提他?真是阴魂不散。”
慕时一拳垂在月芽儿头顶,“他出门都不愿意带我,我为什么要带他?他都觉得我烦了,我还怎么好意思麻烦他。”
“他何时烦你了?”
“昨天!”她忿忿。
褚今今些许无奈,“你定是误会他了。”
慕时沉默,不置可否。
“其实……”她翻了个身,双手枕在脑后,翘着腿,一晃一晃,“我昨日反思过了,是我自己太理所当然把师兄当私有物了,麻烦他这、麻烦他那,这人情日后想还都还不清。”
褚今今愕然,“他何时需要你还人情了?”
“他现在是没有让我还,但万一呢?”慕时叹气,一想起他,就有种偷人东西后的做贼心虚,“还是不要提他了。”
她从头到脚满是抗拒,褚今今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不提不行。”
“怎么不行?”慕时侧目,总觉得五师兄今日怪怪的。
“因为……”褚今今垂眸,“出门时,他要我替他问你,七日时限到了。今晚,是你去找他,还是让他去找你。”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差点忘了,慕时懊恼。八成是因为跟他肌肤之亲过,双修过后,她能坚持的时间比七日长了。但是不能说,只能照旧。
昨日才凶过他,现下又要做双修这样亲密的事,怪尴尬的。
“等回去,你就跟他说,让他来找我。”
“好。”
两人再次陷入寂静。
慕时躺着,翻来覆去,像条蠕动的虫子。褚今今注视着她,只有她看过来时,才会提前避开视线。
“五师兄。”她忽然坐起,顶着被滚得凌乱的发丝,满脸认真地问:“我有一个朋友,她想从别人手里得到一件珍贵的东西,她怎么才能让那人心甘情愿给她呢?”
褚今今愣了愣,像是在思考。
慕时睁大眼睛,虔诚地等着他回答。
“打服他,不管什么东西,都没命重要。打服了,他自然就愿意给了。”
“那不就是抢吗?纯馊主意。”慕时摇摇头,“而且我打不过他。”
褚今今面无表情,“威逼利诱,前者不行,就用他想要的东西去交换。”
慕时若有所思,良久,还是摇摇头,“那人比和尚还无欲无求,压根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谁?”
慕时面不改色,“你不认识。”
“那他是什么样的人?”
“就……怪人,跟……师兄有点像。”
褚今今目带审视。
“我朋友!”慕时觉察他眼神不对,一口咬定,着重强调,“我朋友恰好也认识一个脾性像师兄的人。”
“那你朋友是什么样的人?”褚今今追问,“或者说,你朋友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慕时不知如何回答,她要说朋友的脾性跟她差不多,那不妥妥露馅吗?
“如果是像你和师兄那样的关系,直接开口不就好了,师兄有什么是不会给你的?”
“不是我和师兄!”她严肃道。
又低下头唉声叹气,“主要吧,要想拿到这件东西,方法也比较特别。”
“有多特别?”
她不仅声音细如蚊蝇,还口齿不清,语速极快,“需要肌肤之亲。”
但褚今今还是听清楚了,神色微滞,“你、说、什么?”
“特别无解是不是?”慕时不自在地别过脸,“根本就没可能。”
褚今今好一会儿才震惊中走出来。
“也不是。”他忽然低声道。
“啥?”
他抬起头,正色道:“我说,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慕时立刻回头,“什么办法?”
“让他们相爱就好了。”
慕时怔然。
良久才嘀咕,“可相爱又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
褚今今循循善诱,“但可以靠一个人的努力促成。”
慕时双手交缠,看起来像打不开的结。
褚今今事不关己地淡淡道:“若是你跟师兄就更简单了,你只要爱他就好了。”
“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慕时立刻捏紧拳头,在他眼前挥动,“不是我跟师兄!你回去不要乱说!”
“知道了。”他乖巧道,“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慕时这才罢休。
看着她的人心想,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要爱他就好了。
只要爱我就好了。
第57章 进退两难
天下百晓堂,哪怕只是分堂,也富丽堂皇,坐落在梵月城最好的地段。
慕时和褚今今刚到门口,便立刻有人相迎。
“二位请!”
宽敞的大堂里容纳几十人也不觉得拥挤,慕时跟随女使往里走,瞥见正中央悬挂的巨幅画卷上,画着山水,旁边还写着四个字——骊山秘境。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那是什么?”她问道。
女使立马为她解惑,“那是半月来,被问得最多的内容。每隔十五日,我们都会换一次。”
“骊山秘境不是已经开过了吗?”慕时困惑。
她记得,当初她假死,钟离砚便是放弃了骊山秘境,赶来参加她的葬礼。
“骊山秘境的确已经开过一次,但秘境之主没有从中找到有缘人,将那一次进入的所有人都赶了出来,现在又有了要开第二次的迹象。”
女使笑容满面道:“二位感兴趣吗?这个问得人多,价格不贵。”
“不了。”
“那二位继续跟我来。”
女使将他们引到里屋,向他们介绍规矩。
“二位只需将所问写在纸上,我会替你们呈上。如果你们所问,我们百晓堂有答案,那么这张纸的背面就会出现这个问题的价格。只要付了钱,立刻会有人来向二位解答。”
慕时点点头,铺开了纸,拿起了笔。
褚今今见她犹豫,以为是自己在不方便,便道:“我去外面等你。”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好。”
慕时心思飘远,提笔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墨汁滴落,砸在纸上成了黑点。
“我给你换张纸吧。”女使热情道。
再三迟疑过后,慕时落笔道:越氏内乱。
女使带走纸张,她独自在屋里等待,过了许久都不见女使回来。
她怕五师兄等着急,便先出门去找他。
褚今今站在巨幅画轴下,看着围坐的一圈人。
百晓堂很会做生意,消息可以一群人拼着买,同一个消息买的人越多,价格便越低。
这些人都是等着后面再来人,凑一起买骊山秘境内幕的。
“五师兄,你也对这个感兴趣吗?”慕时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褚今今转过身,“没有,我随便看看。”
“你想知道骊山秘境的消息,可以直接问我,不用花冤枉钱。”
褚今今狐疑,“你知道?”
慕时将他拉回屋,“骊山秘境是一千年前棠午剑仙留下的,他曾经的佩剑‘衔金’就在秘境之中。”
“你怎么知道。”
慕时大大方方道:“千年前的棠午剑仙能压着当时的西陵剑心打,是那个时代当之无愧的第一剑。我以前有个未婚夫,十分崇拜他,跟我说过很多他的事情。骊山秘境第一次要开的时候,我那个未婚夫便做足了准备,对衔金剑势在必得。”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褚今今怔然。
“据他所说,棠午剑仙平生有三爱,爱财爱酒爱剑。所以他的秘境里,有金银财宝无数,还酿存千年的美酒,以及一把绝世之剑。”
“看来你未婚夫也不怎么样。”
“啊?”慕时懵了片刻。
褚今今抱臂,冷漠道:“准备那么多还能无功而返,看来他也不怎么样。”
“这是重点吗?”慕时白他一眼,“还真不一定,他因为我错过了秘境大开的时间,压根没去成,我还挺愧疚来着。”
慕时转念一想,“秘境还能开第二次,前所未闻。没准就是在等他这个有缘人也说不定,毕竟他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我要是剑仙,我也乐意传承给他。”
褚今今如鲠在喉。
“希望这次他能如愿吧。”她双手合十,虔诚祝祷。
“你觉得他哪哪都好?”
慕时诚然道:“客观来说,的确都还行。长得不错,君子品行,剑道天赋也是数一数二。最重要的是,还特别乖,绝不可能像师兄那样,和我唱反调还欺负我。”
褚今今:“……”
“要不是家里有个嫁去别的世家要废灵脉的规矩,我都没想过要逃婚。”
慕时闲来无事,自顾自感慨,“当初要是直接嫁给他了,过得肯定没现在辛苦。”
她丝毫没有注意,身侧之人咬紧了后槽牙。
“那你错过他岂不是很可惜?”
“我错过他可不可惜不知道。”慕时捧起脸,笑容灿烂,“他错过我肯定很可惜。”
褚今今:“……”
无语。
*
梨花镇,第二条巷子里都是摆摊的菜农。
元降遛着狗路过,今天要吃的菜已经够了,本是不需要再买的。
只是巷子末尾,角落里衣衫褴褛的老人格外惹眼。
他头发乱糟糟,瞎了一只眼,满脸皱纹,连鞋子都破破烂烂,还露出半个脚趾。他瑟缩着发抖,显然是扛不住外面的寒冷。
他面前摆放的只是普通野菜,没有其他人的菜那么丰富,但胜在新鲜,应该是刚从山上挖出来的。
这个天气,山上的野菜已经很少了,元降心想。
“老人家,您冷不冷?”
他将自己的鞋脱下,“您换我的鞋吧。”
老人颤颤巍巍抬头,“谢谢你啊,小伙子,你需要买菜吗?”
“您这些我全都买了,您早些回家去吧。”
“谢谢!谢谢!”
明早喝野菜汤,元降心里计划着。
*
从梵月城启程回来已是下午,慕时趴在月芽儿脑袋上,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去时荷包鼓鼓囊囊,回时已倒退成一穷二白。
越家果然内乱了。
慕时脑子乱糟糟的,她还没离开家的时候,家中几房势力便开始分散,如今不知因何被挑拨,愈演愈烈。
整个家族,一副马上要分崩离析的状态。
内忧外患,果然是风雨欲来。
回家已是黄昏时刻,霞光将窗台铺成橙色。
“五师兄。”
本要回房的褚今今脚步顿住,转身看向柔光里站立的慕时。
如此温柔的情境下,她……面容凶狠地比了个缝上嘴的动作。
褚今今:“……”
“知道了。”他嘟囔一声,回身推门而入。
跨过门槛的同时,他的样貌发生变化,还原成闻人鹤的模样。
慕时揉了揉眼睛,她是眼花了吗?怎么看见五师兄进门的最后一瞬间,他遗留在外的白色袍角变成了黑色。
屋里的褚今今震惊又好奇,“好厉害,这招能教我吗?”
闻人鹤点点头,过了半刻钟,又推门而出,从慕时的窗台前路过。
她正站在香炉旁,一动不动,像是在发呆。
“咳。”
慕时受了惊吓般一颤,睁圆了眼睛回头看。
闻人鹤这才发现,她手里攥了支香。
“你是在做什么亏心事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想起不久前她说的那句“他绝不可能像师兄那样,和我唱反调还欺负我。”
慕时默默将手背到身后,语气不善,“有事?”
“不是你跟今今说,让我来找你的吗?”
“哦。”她别过脸,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闻人鹤对她的态度感到郁闷,“那我进来了?”
“哦。”
慕时不看他,快速地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接着点燃。
这香味陌生,闻人鹤进屋便察觉到了。
她不经常点香,偶尔一次,都是用的银铃草所制安神香。
“你换香了?”
“你管得着吗?”
闻人鹤:“……”
对他的怨气,怎就这般持久漫长。
他老老实实坐下,一言不发。
“你挡在这我怎么关窗户?”
闻人鹤愣了愣,盯着她,沉默地挪动。
慕时气冲冲把窗关上后,盘腿坐在他身边,“快点弄完,快点结束。”
他不动弹。
“快点呀!”
“待会儿是不是还要催我赶紧走?”
慕时理所当然,“不可以吗?”
闻人鹤心里堵了团棉花,“把我当工具,用完就丢?”
她别过脸,一副生闷气的模样,余光里是那支刚刚亲手点燃的香。
双手交缠着。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她语速极快地嘀咕道。
闻人鹤语塞。
一时想不明白,明明利她的事情,怎么自己如此被动。
“罢了。”
他侧过身,与她面对面,手中结印,灵力汇流。
不知怎的,闻人鹤渐渐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
慕时低着头,偷偷倒数。
三、二、一。
闻人鹤的身体往前倾倒,脑袋磕她锁骨上。
“嘶……”
慕时分不清是他头骨硬还是自己锁骨硬,反正是真疼。
他显然没有感受到,闭着眼睛,开始用脸乱蹭,温热的手游走在她腰际。
身后是叠好的被褥,慕时用胳膊环他脖颈,往后躺下,陷入其中。
该糊涂的时候,偏偏她格外清醒。
衣衫滑落肩膀,她感到些许凉意,不过很快被抚摸驱走。
慕时闭上眼睛,意图放空自己不要多想。
可身体所承受的温柔碾压令她忍不住闷哼。
像涨潮般的浪涛,一次次将她淹没,击溃她的防线。
受不了了。
慕时睁开眼,附在他后颈的手结印,凝气为针,扎入他的穴位。
另一只手驱针掷向燃烧的香,熄了它。
那是荼靡香,能催人入梦,又能让人醒后将梦忘得一干二净。
意外之下半推半就地接受,和她自己一手策划促成终究是不一样。
她迈不过心里这道坎,只能临时终止这场闹剧。
师兄趴在她身上,陷入沉睡。枕着她裸露的肩膀,掌心还在她衣襟之中。
隔着衣衫,她依旧能感受到他还未褪下的,男子特有的灼热。
好生荒唐。
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逼入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师兄已经被她破身,无可挽回。
她若坦白,不敢想象师兄会把她误解成什么样的人。
在保留良知的前提下,她根本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渡体。
全是死路一条。
一时的鬼迷心窍,造就了现在的无法收场。
慕时欲哭无泪。
第58章 乖孩子
清晨的阳光是从窗户缝里渗进来的,闻人鹤醒来时,这一点点阳光正洒在他的脸上,令他迷了眼。
被褥把他的脖子以下盖得严严实实,就差把他裹成粽子,他从里面抽出胳膊来都费劲。
慕时就坐在他身边,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新的剑谱,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睁眼。
闻人鹤注视良久,在她翻页后,悄悄地伸出手,捏着她的发尾,往下揪了揪。
“呀!”
慕时气恼,将手里的剑谱当板砖朝他扇去。
闻人鹤眼疾手快地扣住了她的腕骨,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松开,紧紧握住。他另一只手撑在床上,让自己坐了起来。
“我怎么睡了?”
“你问我?”慕时像是听到了荒谬的事情,满脸讶异和不可置信,“我怎么会知道?”她越说声音越小,“难不成,还是我打晕你的?”
闻人鹤扭了扭脖子,并未觉得哪里不适,可他怎么会突然睡着,甚至还对昨晚一点印象都没有。
“肯定是你变弱了。”慕时煞有其事,“我之前双修后老睡着,你不就说,是因为我太弱吗?”
“不可能。”闻人鹤没好气道。
慕时一口咬定,信誓旦旦,“你就是变弱了。”
“瞎说。”
“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什么我好好的,你却先睡了?”
闻人鹤拧起眉头,莫非……是上次和老毒师见面,不小心着了他的道?他撒的那些毒粉,自己未必都躲过去了。
慕时状似无意地瞥过他的神情,十分镇定地泼脏水,“不承认也没用,事实摆在眼前。你回去好好反思吧,别赖在我这。”
“又赶我走。”他不满道。
“这是我房间,你不走,难道我走?”
闻人鹤揉了揉眉心,“我又没妨碍你什么。”
慕时言之凿凿,目含质问:“就因为你占了地,导致我一晚上没睡。如果这都不算妨碍,那什么算?”
“你又不是没挨着我一起睡过。”
“谁睡过你!”
闻人鹤愣住。
“啊呸!”慕时瞳孔一震,“谁和你睡过!我没有!”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闻人鹤:“……”
在赤狐前辈的竹屋里,明明就睡的一张床,她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你少胡说八道!”
慕时急忙下床,浑身好似蚂蚁在爬,“不管你了,你爱在哪在哪,我去吃早饭了。”
她脚步匆忙地跑出去,门都没关,跟逃跑似的。
一消失在他眼前,慕时便懊恼地拍了自己的嘴两下,真是服气。
她越走越快,只想赶紧离他远一点,和从厨房出来的桑音迎面碰上。
“巧了,我正要去叫你呢,你就来了。今天早饭有野菜肉饼和野菜汤,快来趁热吃!”
“好。”
慕时心不在焉,进厨房后发现大家都在,她一如既往地坐在五师兄边上。
见五师兄啃野菜肉饼啃得欢,她满脸困惑,“昨日在梵月城,我请你吃他们那的特色鱼羹,你打死都不陪我吃。还说口腹之欲过甚影响修行,要开始学师兄辟谷呢,怎么今天就放弃了?”
褚今今:“……”
嘴里这口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额。”他口齿不清,“怪大师兄做得太好吃了,我没忍住。”
“你早说你要辟谷啊!”元降把正要递给他的野菜汤转向,放到慕时跟前,“辟谷好,辟谷确实有助修行,你要坚持,以后吃饭就不叫你了。”
“嗯……呜。”
褚今今眼看着他们将自己面前的吃食都挪走,攥紧了手里吃得只剩一半的饼。
“这也别吃了。”桑音硬生生把那半张饼从他手里抠出来,还鼓励道:“要坚持!你一定可以的!”
“但这个我吃过了。”
“没事,我不嫌弃。”
桑音半张饼全塞嘴里,一口吃掉。
褚今今:“……”
眼巴巴看着,有口难言。
“你快尝尝这个野菜汤,特别鲜甜!”鹿见汐热情地给慕时推荐,“之前喝过的野菜汤都没有这么鲜,真的特别好喝!”
慕时霎时一激灵,将已经贴到嘴的碗放下,严肃道:“你上次说这话的时候,咱们喝的蘑菇汤。”
鹿见汐:“……”
她的笑容尴尬了几分,双手端起碗,向慕时呈上,“这次肯定没问题。”
像是在交接什么重要物品,两人无比地郑重其事,慕时配合地接过碗,饱含对师姐十二分的信任,全都喝掉!
两刻钟后,四人一蛇排着队,有序向院子外面走去。
他们全都紧闭双眼,动作一致,十分僵硬地迈着步子,如同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走向门口那辆不知何时停在那的马车。
还在慕时房里,正闭眼打坐,试图找出自己哪里出问题的闻人鹤毫无察觉。
驾驶马车的人并不陌生,是慕时曾在临疆救治过的抓蛇老人,也是卖野菜给元降的可怜老头。
“用不着这么多人。”独眼老人笑道。
于是三人联合将慕时捆起,丢进马车。最后站在门口招手挥别,用没有睁开的眼睛目送他们离开。
*
久久没等到慕时回来,闻人鹤只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并未多想,专心打坐。
晌午,他终于走出房间,只见院子门口,三人一蛇站成一排,看着外面。
“你们在干嘛?”他上前询问。
三人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闻人鹤一惊,“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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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喊,元降便睁开了眼睛,但眼中尽是茫然,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闻人鹤霎时明白,低阶傀儡术,被操控者只要被喊名字就会醒来,定是那老毒师搞的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味,像是在指引着方向。
“慕时。”
闻人鹤低唤,立刻动身追去。
*
慕时感觉自己像颗装在罐子里的滚珠,罐子放在马车上,马车行驶在颠簸的路上,因此她这颗珠子在罐子里不断翻滚,脑子一团乱。
一睁眼,她还真在马车上,而且被五花大绑,封了灵力。
马车行驶得极快,偏路不平缓,她手脚被缚没有支撑,东倒西歪到处磕碰,一会儿砸到脑袋,一会儿撞到膝盖。
她滚落在地,青丝凌乱,趴着降低重心,稳住身形,然后像条毛毛虫一样顽强地往外拱,用脑袋顶开车帘。
慕时睁大眼睛,看着手握缰绳的独眼老人发懵。
“小丫头你醒了,还记得我吗?”
老人皱纹横生的脸上满是笑意,仅有的一只眼里带着精明,落在慕时眼里颇为诡异。
“你不是临疆那个老头?”
“对啊,是我。”
慕时艰难地扭动身躯,想要挣脱麻绳,但无济于事,“你抓我干什么?”
“我不是要抓你,我只是想和我的乖孩子团聚,可他受人蛊惑视我为仇人,不愿跟我走。我只好出此下策,把你抓来当诱饵。”
“你孩子?”
虽然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慕时下意识有了答案,“师兄吗?”
“对呀。”
“他是你的孩子?”
独眼老人嘴角上扬,“当然,我把他从老虎嘴下救出来,用我的血养他那么多年,他当然是我的孩子。”
他忽然又冷厉,“若非闻人景那个畜牲忽然把他抢走,我和我的乖孩子也不会失散那么久。他早该成为天底下最强的傀儡,而我,是这天底下最伟大的傀儡师!”
慕时愣住。
“不过没关系,我们马上就要团聚了,一切还来得及。”
“是你……”
慕时神色微滞,“你就是给他淬体的人。”
“对呀!”独眼老人激动道,“我让他拥有这世间最强的体魄,可他居然怨恨于我,小丫头,你说他是不是忘恩负义?”
“淬体那么凶险,一不小心就会没命,你就不怕他出意外吗?”
独眼老人嗤笑,“他没有那么容易死的,他是极阳之体,天生剑骨,是我遍寻那么多年,找到的最好的养毒载体。”
“他又不是个物件!”慕时愤然道,“所以,碾碎他的指骨,不让他拿剑的人也是你?”
“那是因为他太不听话了!”独眼来人愤怒道,“一个傀儡,最重要的就是听话,可他竟然想反抗我。如此,我当然要惩罚他!”
仿若真相就在眼前,慕时却有些胆怯,“你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独眼老人面露得意,“只要他不听话,我就把他关进笼子里,让他哪也去不了!他要是不喝我给他的药,我就给他喂各种各样他不愿意吃的东西,尸体、臭肉,甚至充满怨恨的恶灵!吃了这些他才会知道,我给他的药有多美味!”
慕时愕然。
“他如果还是要吐,我就用鞭子抽他!他想拿剑我就碾碎他的手!他想逃跑我就打断他的腿!”
慕时鼻头一酸,红了眼睛,声音哽咽着问:“他从来没有听过话,对吗?”
所以日复一日地遭受着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独眼老人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待会儿他就听话了,因为你在我手里。”
他阴森森道:“好孩子,你是个医修,听说没有慈悲心的人做不了医修,所以你一定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你一定不忍心看到我一个老人家和自己的孩子分别的,对不对?”
“那日在临疆,你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
“对呀,那日你帮我背上背篓,弄脏了手。那个粉末洗不掉,一般人也闻不到,但我可以。有这个味道,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们。”
大颗的眼泪溢出眼眶,慕时的愧疚中夹杂着委屈。
“别哭呀,小丫头,我还得谢谢你呢。你放心,你是好孩子,我不会对你怎样的,只要我的乖孩子愿意听话,我就放你走。”
“砰!”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一道剑气荡开,掀翻马车,惊起满地尘埃。
独眼老人忽而凌厉,拎起慕时,匆匆跳车。
“来得真快。”他低声道,另一只手转着刀,抵在慕时脖颈间。
霎时风平浪静,闻人鹤不敢再轻举妄动,在灰尘散去后现身。
他忍耐着满腔怒火,“你要做什么,冲我来便是。”
独眼老人像是已经得逞一般扬声大笑,从袖口摸出一个盛满红色液体的白瓷瓶,朝他丢去。
“你喝了,我立马放了这丫头。”
闻人鹤接住瓷瓶,打开来,血腥气扑面而来。
慕时不断挣扎着,“你给他什么了?”
“我的血。”独眼老人毫无吝啬地为她解惑,“傀儡喝了主人的血,就不会再违抗主人的命令。当年我便是只差这一步将他炼成,只可惜被闻人景那畜牲搅和了。”
“别喝!”慕时惊呼。
下一刻,她被独眼老头摁住肩膀,强行跪下。他手里的小刀毫不留情地扎入她肩胛,鲜血瞬间染红她的蓝色衣衫。
“慕时!”
“别过来!”独眼老头高喝,“赶紧喝掉,不然下一刀,就是这里。”
他将刀拔出,再次抵向慕时脖颈,力道已经划破她的皮肤,血珠顺着刀脊流下。
慕时被他捂住了嘴,只能艰难地摇头。
不要喝、不要喝……
闻人鹤多犹豫一刻,独眼老头的刀就多没过慕时脖颈一点。
他攥紧白瓷瓶,无能为力感涌上心头。
逃不掉,无论他多努力,总是逃不掉……
压下浓烈的恶心感,他闭上眼,将瓷瓶里混着毒的血,全都喝下。
“师兄!”
独眼老头满意地笑了,丢掉手里已经无用的慕时。
眼泪模糊了双眼,慕时倒在地上,蠕动着往前,想要靠近他。
“乖孩子。”独眼老头高兴地唤道。
闻人鹤顿觉头晕目眩,单膝跪倒在地。
“师兄……”
他再抬头时,眼中已是猩红,全无神采。
慕时从他冷漠的眼睛里,看到了狼狈的自己。
第59章 唤醒
因为他看过来的眼睛是如此呆滞,所以慕时知道,此刻为她温柔解去麻绳束缚的师兄,是得了她身后那老头的命令。
“虽迟了那么多年,但我到底还是成功了!”
独眼老头打量着闻人鹤,像是在欣赏自己精心雕琢的一件器物。
“小丫头,你运气真好,能够和我一同见证,这世上最强的傀儡诞生!而且站在你面前的,我!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傀儡师!”
“不是要放过我吗?”慕时仰面,“不给我解封灵力吗?”
独眼老人笑看着她,“一旦给你解封,你就会动手杀我,对吗?”
“我哪有本事杀你啊。”她自嘲般道。
“也对。”
独眼老头给她喂下一颗丹药,并道:“不过我希望你动手。”
“因为按照我原本的计划,待他淬体成功,完全成为我的傀儡之后,才开始学本事。什么术法、剑道,对于有修行圣体的他而言,都是信手捏来。如今出了点岔子,他先学了本事。你动手,正好可以让我看看,他已经有何等实力了。”
慕时抬头,“淬体也是你把他炼成傀儡的一部分吗?”
“对呀。”独眼老头大方道,“先人记载的淬体之法不完整,我给他用的,是在那基础上自己研制新法子,与炼制傀儡之法糅杂在了一起。你说,我是不是很伟大!”
“如果……”
慕时站了起来,诚恳问道:“如果他已经没有修行圣体了,会怎样?”
他忽而表情凝固。
“你什么意思?”
从他的神情中已经得到答案,慕时不再迟疑,执剑朝他攻去。在他躲避时,拉起闻人鹤就跑。
独眼老头连连后退,见状冷哼一声,从袖中抽出笛子,边躲边吹。
“果然是你。”慕时低声咒骂。
笛声一响,闻人鹤立刻有了反应,不仅挣脱她的手,还掌心凝聚灵力,朝她劈去。
慕时后倾垂腰,避开一击,试探喊道:“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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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置若罔闻,猩红的眼睛好似看猎物一般死死盯着她,不仅无动于衷,还挥剑朝她斩去。
慕时侧身躲避,被剑气荡起的尘埃迷人眼。
“闻人鹤!”她怒喊。
他好似有一瞬间的晃神,望向慕时的眼中多了几分茫然。
独眼老头眯起眼睛,将笛声催动得愈发急促。
闻人鹤扭了扭脖子,眼中多余的情绪被笛声驱散,只余冷漠,再度朝慕时挥剑。
这致命一剑即将近身时,慕时双手结印,将一注紫色流光打入他身。
刹那间,赤色灵力自他眉心一道口子汹涌流出,绕他周身凝成赤红结界,将他困在其中。
他的脸上,红色符纹显现,犹如开出了娇艳的花。
慕时曾在九尾赤狐手中得到两道符,一道护身符在自己身上,一道镇压符在师兄身上。后者防的就是他有一天失去意识,顺手把她给宰了。
只是没想到,用在了此刻。
闻人鹤在结界里动弹不得,笛声扰得他头痛欲裂。
慕时当机立断,手持王女剑,朝独眼老头斩去。
手中的笛瞬间成了独眼老头的武器,被他用来挡下气势汹汹的剑。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就算老头我不复当年,解决你这小丫头,也还是绰绰有余。”
慕时轻嗤,“是吗?”
她的眸眼变色,神秘而妖冶的幽绿有着看穿人心的压迫感。
独眼老头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迫迎上她的强攻。
剑在手中,慕时已经不再生疏。
对手在她眼里是透明的,没有秘密的。他的命门,他的旧伤,他的所有弱点,都暴露在外。
有天眼加持,招招攻其薄弱,岂有不胜之理。
“你是……”
慕时断他手中笛,在他把话完整说出口前,绝他命脉。
一剑扎穿他的命门,纵使神仙转世,也绝无生还可能。
慕时回头看向师兄,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乞丐,正向师兄靠近。她连忙掷出手中的剑,将那人阻在五步之外。
“什么人?”
笛声已无,闻人鹤平静下来,脸上的符纹慢慢消失,笼罩其身的赤红结界亦渐渐散去。
他站在原地长身玉立,眼中依旧猩红,却不再危险,满是呆滞。
慕时无暇看他,专心与乞丐对峙。
“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动手了!”她凶狠道。
“乞丐”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往后一撩,“你身后那个,是我的徒儿。”
慕时愣了愣,“你莫不是叫闻人景?”
“对!”
闻人景高兴地上前,只是刚迈开步子,就被她用剑指上。
慕时冷着脸,“滚!”
“欸?你这丫头。”他举起双手,“既知道我是谁,怎么还这么不礼貌?”
“我凭什么信你?”
她浑身带刺,岂料话音一落,对方拂袖卷起狂风袭来。
慕时心里一惊,瞧着是个乞丐,修为却高出独眼老头不知多少倍。
她握剑堪堪挡下,心道不敌,转身拉起师兄,拔腿就跑,匆忙御剑而行。
她在空中回头看,那人并没有追来,一直站在原地仰面,目送他们离开。
落到山林间,进了个山洞,确定安全,慕时才停下查看师兄状态。
他呆呆的,依旧像个精致的人偶,任由她拉扯。
“师兄?”
慕时上手,对他一阵掐掐捏捏,他都毫无反抗之意,只是木讷地看着她。
“你成傻子了?”
他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
慕时撩起他的袖子,摸向他脉搏。
身体强健得很,她叹了口气,傀儡之术,属实不在她熟悉的领域。
“傀儡最重要的就是听话。”
慕时耳边响起独眼老头的声音,她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突发奇想道:“你坐下!”
闻人鹤低着头,乖乖坐下,然后抬头望着她。
慕时:“……”
恶从心头起。
她也坐下,闻人鹤的视线追随着她。
“给我捏肩捶背。”
他完全照做,慕时哭笑不得。
她一边享受着,一边思考怎么唤醒他。
不由得想起之前,他闭着眼被笛声牵引往外走,那时候他的状态就很像傀儡。
当时中断笛声对他影响的是……自己?
“咳。”慕时清清嗓子,晃晃脑袋,将一些画面驱逐出脑海。
闻人鹤丝毫察觉不到她的异样,就像对外界没有感知一般,唯一敏感的,便是命令。
“你停下,不许动。”
他便停下,听话得连眼珠子都不敢动弹。
慕时犹豫良久,还是回身抱他,双手勾他脖颈,脑袋枕在他肩上,睁大眼睛看他反应。
闻人鹤眨了两下眼睛,小心翼翼垂下脑袋,轻嗅她的发丝。
仅此而已。
好像有用,但也没有特别有用,慕时心道。
她继续思考,忽然想起他问的那句“你今天怎么不哭了?”
莫不是因为她没哭?
于是她掐了自己两下,挤出眼泪,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闻人鹤怔然,红色的眸眼写满迷茫。
慕时大颗的眼泪滑过脸颊,滴落,恰巧打在他手背。
他忽地一颤,像被烫到一般,垂眸看向自己被打湿的手背。
“师兄。”慕时低唤,歪着头去瞧他神情。
一抬一低,额头撞到一起。
“呀!”慕时埋怨了一声。
他的手比自己更先捂上她的额头,轻轻地揉了揉。
慕时怔然,心中燃起希望,只见他的脸贴了上来,蹭蹭她的脸和脖颈。
然后……反复如此。
“你是猫还是狗啊,就知道蹭。”慕时无奈,“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你哪有这么老实!”
她气恼,“你总不能让我继续吧!”
或许是因为她的语气恶劣,闻人鹤停了下来,面呈无辜,甚至流露出几分委屈。
慕时:“?”
他猩红的眸色竟有淡去。
“你这什么表情,你这个样子像话吗?”慕时捏紧拳头,“真想把你这个样子记下来,等你清醒后给你自己瞧瞧。”
他肯定是要无地自容,慕时想到这,又忍俊不禁。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四目交汇,她笑容僵住。
脑海里天人交战,她心一横,“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我们就先回家。”
慕时挺起腰,捧起他的脸。
在他懵懂的注视下俯身,吻在他眉心。
柔软的触感一降临,他便浑身颤栗,片刻后,又僵住。
慕时愕然,与他拉开距离,眼睁睁看着他眸中的颜色淡去。
却依旧盛满呆滞。
她有些不确定他的状态,“你、醒了吗?”
闻人鹤怔怔看着她,没有反应。
半晌,慕时试探地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
他任由摆弄。
慕时心中狐疑,目带审视,“你……学小狗叫。”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不可置信。
慕时更是怀疑,莫名慌张,从他身上离开,“你、你……”
“汪。”
慕时顿住,又松了口气。
这一瞬间,竟然不知自己到底希不希望他清醒。
“好吧,我们先回家。”
慕时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脸,尤其眉心。
御剑而行,她叮嘱道:“抱紧我,别掉下去了。”
闻人鹤看向被她牵着,放到她腰上的,自己的手,沉默不语。
“走咯!”
迎风而行。
慕时掌控方向,并未留心身后。
小心环抱她的人,眼中一派清明。
第60章 劫
御剑到了梨花镇,慕时便拉着闻人鹤步行回家。
在院子来回踱步的鹿见汐隔老远就看见了他们,大喊了一声,“二师兄,慕时!”
旁边元降几人立刻看去,见真是他们,立马跑出去相迎。
“你们去哪了?快急死我们了。”
“想去找你们都不知道去哪找。”
“你们没事吧!”
他们七嘴八舌的关切着,慕时连连摆手,“没事,都没事。”
“但我跟你们说,师兄变成傻子了!”
“啊?”
四人同等的茫然,表情几乎一样,还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牵着的人。
闻人鹤:“……”
他瞥了一眼兴致勃勃的慕时,不明白她在高兴什么。
慕时松开了他,退后一步,兴奋道:“看我给你们展示一下。”
“快,学小狗叫。”
几人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又忍不住投以期待的目光。
成为焦点的闻人鹤:“……”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淡定地搂过身旁人的肩上,且捏上她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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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时:“?”
她整个人愣住。
闻人鹤扫了一眼本要看戏的四人,他们连忙散开,当作无事发生。
逃不掉的慕时睁圆了眼,“你什么时候清醒的?”
“刚刚。”
她显然有些懵,“这么巧?”
闻人鹤捏着她脸颊上的肉,面不改色道:“是啊,就这么巧。”
慕时为了反抗抬起的手被他扣住,只能摇头晃脑地想要别开他,但无济于事。
他饶有兴致地捉弄着她,和两刻钟之前判若两人。这令慕时觉得,不久之前那个乖乖的师兄,是她自己的幻想。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她忿忿道。
“你学小狗叫,我就放过你。”
慕时上脚踢他,趁他分神,咬上他近在咫尺的虎口。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闻人鹤怔住,被咬到了,她的唇瓣不可避免的贴到他的手。
柔软的触感让他加重心里的怀疑,落在他眉心的吻,不是错觉。
“咳!”
两人循声看去,慕时愣住。
台阶之上背手而立的陌生人十分眼熟,分明就是不久前那个“乞丐”!
只不过现在干净了许多,穿的花花绿绿,是个气质轻狂的中年人。
“是你。”慕时诧异。
身旁的闻人鹤默默将带着齿痕的手藏到身后,些许错愕地唤道:“师父。”
慕时眼皮跳了跳,怎么来真的呀。
“您怎么回来了。”
闻人景没有回答,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朝他们走来,且将他们打量。
他更多的注意,放在了慕时身上。
闻人鹤困惑,“师父?”
闻人景没有理会他,反而朝慕时问道:“你就是越慕时?”
慕时觉得他目光不善,刚欲开口,被此刻从屋里的道玉抢了先。
“我再说一遍,你们那些破事和孩子无关。”
闻人景冷哼一声,终于看向闻人鹤,“你跟我来。”
他说完便回身往屋里走,闻人鹤看了慕时一眼,没有多言,快步跟上他。
道玉和闻人景擦肩而过,前者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后者当没看见,泰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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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理他。”道玉朝慕时走去,安抚道。
“当年你出生,你爹拿你挑衅过他,把他气得要死,他势必对你没有好脸色。不过没关系,他待不了多久,你避着他点就是。”
慕时有些不清楚状况,“他是来找师兄的?”
道玉并不是很想提他,敷衍地点了点头。
*
屋里,闻人景不再端着,翘着腿坐在太师椅上,“我说谁家丫头那么没礼貌,原来是那杂碎的种。”
闻人鹤听不明白,“师父你在说什么?”
“不提了!”闻人景摆了摆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他既然这么说了,闻人鹤便也不再多问,“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自然是为了你的事。”
闻人景站了起来,绕着他走了两圈,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背,“当年师父就跟你说过,你命里有两劫。把你留在这,是为了躲第一劫。”
他顿了顿,问道:“你可曾怨恨师父把你丢下?”
“没有。”闻人鹤垂眸。
“当时为师批算你命中劫数的破解之法,只有‘原地等待’四个字。偏偏那时处在你现在师父的地盘,为师又与她闹掰,只能把你独自留下。”
“我真的没有怪罪您。”
闻人景叹了口气,“如今老毒师已死,你这一劫也算是躲过去了。”
“他怎么死的?”
闻人景愣了愣,“你不知道?”
闻人鹤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没来得及验证。
“是跟你一起回来那丫头杀了他。”
闻人鹤微怔,“所以……”
“师父,您口中的天命,让我原地等待的,是人吗?”
闻人景愣了愣,半晌后不情不愿道:“或许吧。”
又无奈,“徒儿啊,师父现在回来找你,是为了你的第二劫。天命说,第二劫的破解之法乃‘断’,所以师父是来带你走的。”
“走?”
闻人鹤不自觉看向窗外,“是为了断什么?”
“断的是情谊,躲的,是桃花劫。”
——
慕时飞奔进厨房,吓了躲在里面的师兄师姐一大跳,“你们都在这干嘛?”
“今天师父气不顺,所以不敢在她面前晃悠。”鹿见汐摇了摇头,“她今天一回来发现你和师兄失踪了,急得团团转。恰好前前前师公……”
她顿了顿,纠正道:“师父不让我们这么叫他,所以是闻人前辈,他突然出现带来了你们无恙的消息。以为到这就没事了,结果他们俩又吵了一架。”
“那人……”慕时指了指闻人景所在的屋子,“什么时候来的?”
桑音趴在窗前,“比你们早到半个时辰。”
慕时算了算自己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大概了解自己和他修为的差距。
“那你们知道他和师父吵什么吗?”
“知道啊,他们声音大得我们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桑音夸张道。
鹿见汐抱臂,靠墙站着,“开始,是闻人前辈埋怨师父没有照顾好师兄,不仅让师兄陷入危险境地,还不能及时出现保护他,根本不配当他师父。”
“然后师父就炸了。”
桑音叉腰,模仿着道玉凶神恶煞的样子,“你还好意思指责我?当初是你自作主张把他留在我这,我愿意收留他都已经仁至义尽。我不配当他师父,难道你配?你别忘了,是你把他丢下,一走就是好几年,杳无音讯。一张嘴就会说,你要是真的关心他,那这么多年去哪了?”
褚今今接上,尽可能地还原着闻人景的语气,“好好好,既然你这么不情愿,那我今天就带他走!”
“他要带师兄走?”慕时霎时精神,挺直了腰,睁大了眼。
“你先别插嘴。”鹿见汐摁着她的肩膀,“让我们先说完。”
桑音扮演着道玉,继续道:“你休想!我养他那么多年,你算哪根葱,说把他带走就带走!”
“我是他正儿八经传道授业的师父,你也就养他几年,教过他什么?我还不知道你那甩手掌柜的德性,你管都没管过他几天吧!大不了我把他这些年的花销翻倍还给你!”
“滚!”
桑音和褚今今一来一去,模仿得惟妙惟肖。
“我就算没管他,也至少没让他到外面风餐露宿!他跟着你四处流浪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像你一样邋里邋遢混成个乞丐吗?”
鹿见汐抬手中断表演,“到这里,闻人前辈落入下风。眼看吵不过了,他又开始讲道理。”
她用手肘戳了戳褚今今,示意他继续。
褚今今闷哼,“你少人身攻击,我要带他走,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他命里有两劫,想要他平安无事地躲过第二劫,他就必须跟我走。”
“滚!”
“你不信我?”
桑音冷笑,“就你那张破嘴,十句话里有九句是假的,为达目的什么鬼话都敢编,谁信你谁傻蛋!”
*
屋里,闻人景眉头紧锁,“你不信师父?”
闻人鹤迎上他的目光,诚恳道:“信,师父说的每一句话,徒儿都信。”
就像当初分别时,师父说自己一定会回来找他,所以他就一直等。
*
厨房里,慕时被他们围着坐下,手肘支在桌上,双手捧着脸,问:“结果呢?他们谁吵赢了?”
“论吵架输赢,赢的应该是师父。”鹿见汐肯定道,“但论结果嘛,大概率是让师兄自己做决定。”
“师兄应该不会走吧。”桑音说得口干舌燥,端起了水杯。
褚今今挠了挠头,“可闻人前辈最后说了,要带师兄去那个什么骊山秘境,说那里即将出世一把绝世好剑,与师兄甚是相配。我要是师兄,至少也得跟着去过秘境之后,再决定是回来,还是继续跟着前辈走。”
“可师兄连树枝都能当剑使,有没有好剑,对他来说,应该没那么重要吧。”
“当然重要了!”褚今今激动道,“一把好剑能让战斗力直接翻倍!”
他目露向往,“也不知道是何好剑,我都想去见识见识。”
慕时愣住,“你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褚今今摊了摊手。
慕时眯起眼,“那日我们去梵月城,在天下百晓堂里,见到骊山秘境的介绍了啊。”
“啊?”
褚今今摸了摸鼻子,顿时慌乱,一拍脑袋道:“你瞧我这个记性!居然忘了。”
“当时我们在那听,百晓堂的女使还给我们送免费的乌梅汤喝呢。”
“我想起了,对对对!”
“对你个头。”慕时顿时冷脸,“我瞎说的。”
褚今今:“……”
好无助。
*
窗户正对厨房的方向,闻人鹤站在窗边,听到了身旁的师父叹息。
他道:“既然相信师父所说,就跟师父走。”
“我不想走。”
“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容不得你任性。”
闻人鹤淡淡道:“我的性命,也没那么重要。”
“啪!”
闻人景当即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怒形于色,“老子费那么大劲把你救出来,向你传道授业,为你寻医问药。就算我抛下了你几年,也不代表曾经付出的心血是假的。你这混小子,竟然觉得自己的性命不重要?”
闻人鹤别过脸,执拗道:“我不想走。”
“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我……”
闻人鹤攥紧手心,声音微微沙哑,“我不怨恨师父忽然离开,可如果重来一次,哪怕逃不过师父口中的劫,我也还是希望师父不要走,或者带我一起走。”
闻人景怔然。
窗户对面,慕时像只翩飞的蝴蝶一般跑出厨房。
“师父,现在走,已经晚了。”
“我逃不掉的,我喜欢她。”【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