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苏恻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喜欢雨天。


    雨天总是阴沉沉的让他腿脚受伤的地方隐隐作痛,心中对于即将到来的大雨,没有缘由的恐惧。


    闪电犹如银龙穿过云层,带来一声闷雷。


    苏恻被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盏被打翻在身上。


    毛球受了惊吓从软榻上一跃而下快速躲进床底。


    玉书听到声响,立刻走入屋内,麻利地收拾好一切,抬眼才发现苏恻在一旁托着腮看向窗外,犹豫片刻才道:“公子,近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苏恻缓缓收回视线,看向玉书问道:“这么明显吗?”


    玉书不敢说,近来整个府中的下人看着苏恻的脸色,侍奉的时候总是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他不快。


    但他自然不会这样说。


    显然苏恻并不在意玉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朝着玉书的方向挪了挪身子,神神秘秘道:“玉书,你说如果有人对你和对其他人都不一样,然后你们两个人之间因为一点意外亲在了一起,那还能做朋友吗?”


    玉书嘴角抽搐两下,显然知道了苏恻口中的那人是谁。


    毕竟那日早上,苏恻背上布满暧昧的痕迹,虽然当事人不知道,但仍由旁人看来,他整个人都充满着被狠狠疼爱过的痕迹。


    就像一朵干枯多时的花,在春雨的滋润下诱发出新的生机。


    玉书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时沉默。


    在观察了一番苏恻的神情后,询问道:“那公子想和他做朋友吗?”


    苏恻身子往后靠着软枕,双手搭在脸颊上:“我不知道!他当时问我是不是关心他……我不敢说,也不是不敢……我只是怕怎么说都不对,就逃走了……”


    玉书听着他语气急切地说着,刚想出声宽慰。


    又见苏恻猛地坐直身子,盯着玉书道:“我当时为什么不敢说啊!就算作为朋友,我不是也有关心的权利吗?结果闹成了这样……”


    苏恻顿时感到有些后悔,是他把一切都搞砸了,还断了自己的路。


    玉书这时才突然回想起了福宁的话,他像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又结结巴巴的开口:“公子,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苏恻瞪大了一双眼望着玉书,嘴中重复着他的话:“爱?”


    苏恻听到的瞬间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情绪。


    他知道自己对萧怀有着不一样的感觉,那或许是未尝试过禁果而迸发的新奇体验带来的喜欢。


    因为他总是那般温柔的目光看向自己,说着永远动人心弦的话语,时时刻刻以自己为首位,甚至会因为自己避而不见而胡乱猜测,是不是惹恼了自己。


    可无论如何,苏恻都没有想到那会是“爱。”


    他和他仅仅见过几面,有了两次救命之恩,一次算不得自愿的吻,他便对萧怀心存爱意?


    所以爱,本来就是如此荒谬就诞生的存在吗?


    他抚上自己心脏所在的位置,总觉得这一切给自己带来的感觉都不太真实,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指引着他走上这条道路。


    在他站在分岔路口犹豫不决的时候,总是会恰好出现萧怀带领着他前进,直至他毫无反顾地走上这条永远不能回头的道路。


    “反正我们也不会在一起的。”苏恻笑着摇了摇头又道:“他对我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毕竟谁都没有办法保证将来。”


    玉书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苏恻以为他是在遗憾自己和萧怀之间的故事,但玉书却在惋惜苏恻不知自己终将走向那注定的结局。


    夜已深,窗外的冬雨淅淅沥沥,扰了苏恻的一场梦。


    他睁开眼,喉咙有些发干,身侧的毛球也不知去往了何处。


    那盏明亮的烛火却忽然熄灭,黑暗在瞬间笼罩。


    苏恻颤抖着双手从床上坐起来,小声喊道:“玉书?”


    无人应答他。


    他又壮着胆子,大声唤道:“玉书?”


    回答自己的依然是一阵沉默。


    黑暗像是一头不可触碰的野兽,将苏恻困在床榻之上不敢动弹分毫。


    长时间诡异地静默,不断放大着他的呼吸声,让他不得不攥紧身上的被子。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照亮整个房间。


    苏恻看见窗户边顿时出现了一道人影。


    “啊!!!”


    一声惊叫。


    屋门被推开的瞬间,他也将自己埋入被子中浑身瑟瑟发抖。


    他听着寒风将屋门吹得吱呀作响,顿时脊背发寒。


    在他想要拉紧被子的瞬间却忽然碰上了一只冰冷的手。


    他当即吓了一跳,想要往回收时,那双手却像是早已料到他的举动,只在一瞬便反握住他的手腕。


    这种被控制的感觉让他本就恐惧的心变得更为惶恐。


    只在一瞬,他的眼中含着泪花。


    整个人在被窝之中大喊着:“求你,求你放过,求求你……”


    如此耳熟的话,让萧怀只在瞬间怒火攻心。


    他在皇宫中独自呆了那么久,每日差福宁前来问话,就是想着他还恼着自己,那□□他太紧。


    毕竟他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要做苏恻喜欢的温柔之人。


    那他就一定要忍住自己的脾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


    掀开被子,发现苏恻的脸埋在双手之间,只露出一截头顶,整个人如同失去庇护的幼兽不受控制的发抖,看上去可怜极了。


    萧怀伸手去拉开苏恻的双手,想要让他看清自己。


    但苏恻只一昧奋力挣扎着,企图要脱离自己的控制。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但来者身上带着浓厚的龙涎香无不彰显着自己的身份。


    熟悉的味道让苏恻的挣扎渐渐小了下来。


    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萧怀,整个人看起来仍然是一副不太清醒的样子。


    他看着萧怀身后毫无光亮的寝殿,耳边回荡着银链拖地发出的声响,还有银铃摇晃的声音。


    忽而,他猛地抓住萧怀的另一只手,满脸惊慌,不受控制地喃喃道:“好吵,好可怕……”


    就好像他真的身临其境,感受着难言的痛苦般,没有白天与黑夜,没有欢乐与幸福,只有沉甸甸的银链。


    萧怀听着他满嘴呢喃的话语,猜到他应当是回忆起了什么。他怔愣一瞬,将苏恻拥入自己的怀抱之中。


    不知抱了多久,久到苏恻紧绷的身子终于瘫软了几分。


    苏恻望着地上的影子,发现自己正和萧怀抱作一团,像极了冬日彼此取暖的动物,他眼尾噙泪低身唤道:“陛下?”


    萧怀并没有回答他。


    苏恻又道:“陛下,太黑了,能否点只蜡。”


    忽地,萧怀突然低声唤他。


    “阿恻。”


    那声音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是却又多了几分压抑与沙哑,甚至又夹杂着几分酒气。


    “阿恻,为何要唤我陛下,为什么不能唤我阿怀?”


    苏恻怔愣一瞬。


    这一次借着闪电的亮光,他看清了萧怀的神情。


    在神色恍惚之间,他好像在萧怀那双深邃的眉眼之中看出了一分稍纵即逝的悔意与歉意。


    窗外的雨势渐小,屋内重新被光亮笼罩。


    萧怀重新坐回床榻之上。


    苏恻感到他的呼吸骤然靠近,落在自己的脸颊之上,如轻羽拂过脸颊,又如一只无形的手指拨动心弦。


    他的脸一瞬间便开始发烫。


    萧怀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戳着苏恻的手背,抬眸满怀歉意的看向苏恻,道:“阿恻,我……”


    “你怎么来了?”


    萧怀听着苏恻的话,嘴角刚想勾起的笑容瞬间凝结。


    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怪自己无声无息地来了吗?


    可是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他如果再不来见他,他真的很怕自己会仍由那些病态的想法占据身体的主导权。


    尽管他可以不在乎,但是苏恻不会喜欢那样的自己,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是白费。


    所以他只能趁夜前来,想趁着苏恻沉睡时坐在床边,抚上他的脸庞,偷偷吻上他的唇畔,看他在亦梦亦醒之间长睫轻颤。


    反正他也不会知道。


    但没想到,他不过刚来就见到苏恻那副模样。


    他这样想着,换了一副口吻,用一种可怜又卑微的语气说道:“阿恻,我来给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


    苏恻显然被他这种低三下四的模样怔愣住了。


    他是何身份,萧怀又是何身份。


    哪里轮得到天子给自己道歉。


    他顿时遗忘了萧怀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磕磕巴巴拣着脑海中浮现的话语,一字一句道:“那日的确是我一时昏了头,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萧怀的手覆盖在苏恻的掌背之上,神色有些激动道:“那阿恻是原谅了我吗?”


    苏恻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萧怀的指腹摩挲过苏恻掌心,逐渐贴近他的身躯,沉重而潮湿的呼吸,喷洒在苏恻的脸颊与耳后,带着些许微热。


    苏恻感觉到萧怀只要轻轻地眨眼,睫毛便能扫过他的脸颊,带起浑身寒颤。


    他有些受不了时,却听到萧怀说道:“阿恻,我不能没有你。你愿意陪我一生吗?”


    苏恻听着萧怀的话,心中觉得今日之事,实在是碰巧的紧。


    下午才和玉书谈论过的事,到了现在,萧怀便换了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问自己。


    萧怀靠在苏恻的肩上,抬眸注视着苏恻的神色,只听得他声音轻轻道:“作为朋友,我自然是能够陪你一生的。”


    “朋友?”萧怀从苏恻的肩上起身,他眼眸带笑却没有半点温度的看着苏恻:“阿恻,我不需要朋友,我需要的是,你的爱;我要你做我的皇后;做我的妻子。你答应我好不好?”


    苏恻闻言呼吸一滞。


    “你可知,在没有见你的这几日,我是如何的度日如年,是何等想你。”


    “我保证宫里不会有别的人出现。我只要你,我从始至终要得都是你。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只有我们。”


    苏恻没有回答,但颤动的睫毛却将他内心的慌乱暴露无遗。


    他从失忆之后就不太会藏住自己的心思,这倒是方便萧怀不少事。


    沉默了太久,萧怀眼中早已泛起一片水雾,柔声道:“阿恻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可以改,只要是阿恻说的,我都会改的。但可不可以不要拒绝我。”


    如若今天苏恻拒绝了他,那他一定不会再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毕竟无论他自愿也好,强/迫也罢,他的结局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只能是属于自己的。


    忽而,一颗滚烫的泪砸在苏恻的掌中,将他的手烫得瑟缩了一下。


    苏恻这才如梦初醒般看着眼前之人,此刻泪如雨下不带任何声响。


    他低垂着头不敢看向自己,像是不敢期待自己的回答。


    苏恻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填满到快要爆炸一样,明明是甜如蜜糖倾心之语,但却让他惴惴不安。


    为什么自己醒来之后,恰好遇到了萧怀,而且恰好他对自己情根深种,非要自己不可?难道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的运气好像有些太好了,好到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眼前之人看起来好脆弱,好真诚,让他无法再昧着良心说假话。


    萧怀却只希望,苏恻能看在他如此可怜的份上,让他能够重新获得希望,而不是任由自己的心脏一点一点的停止跳动,逐渐被黑暗所蚕食。


    良久,久到萧怀以为自己要再度被拒绝的时候,他终于听到苏恻缓缓道:“你真的只会有我一人吗?”


    苏恻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很快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但萧怀却听的很清楚,他忽而轻笑一声,像是被神选中的幸运者,脸上又喜又悲,跪在苏恻的身前,发誓道:“萧怀此生只爱苏恻一人,也只有苏恻一人,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萧怀说得极其郑重,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苏恻垂眸直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抬起手落在他的发间,指腹顺着秀发慢慢滑过,手感毛绒绒的却又与毛球是不一样的手感。


    “你信我了吗?”


    苏恻点了点头,用手拭去他眼尾悬挂在睫毛上的泪水,竟不觉自己也湿润了眼眶。


    “你为什么哭?”


    苏恻摇了摇头,他想说或许是因为幸福的时候。


    萧怀蓦然从地上起身,半跪在床前,堵住了他的双唇。


    他此刻不想再同苏恻述说衷肠,他只想将他吞入腹中。


    苏恻被他吻得,从嘴中发出“唔”的一声。


    这一次是不同于先前那次不带感情的亲吻。


    而是彼此两人确定了心意后,两片唇的粘腻纠缠,


    萧怀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他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得以释放,与之全部宣泄在苏恻的口中。


    他的吻太过激烈,太过缠绵。


    让苏恻有些招架不住,他有些慌乱的想要将两人之间分出些许距离。


    但萧怀却扣住他的双手举至头顶,惩罚性地咬了咬他的唇,又轻舔几下像是在安慰。


    萧怀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想要当即褪下苏恻衣服的冲动。


    苏恻实在有些招架不住这与想象中毫不相同的吻。


    可他也挣脱不开萧怀的控制,只得狠心咬破萧怀的舌尖。


    血腥之气瞬间在舌蕾上散开。


    萧怀才终于停止了这一场气息的掠夺。


    苏恻借着大口喘息的机会,抬眸看向萧怀。


    那张温润的脸上一脸不知魇足的望着自己,如同猎物看着自己狩猎成功的美味食物。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他抬手用指腹抹去。


    他听着萧怀语气有些轻快的说道:“阿恻,我真的没有在做梦,你真的答应我了。”


    第52章


    苏恻摇了摇头。


    他只不过是觉得今晚萧怀姿态如此卑微,若不是身上传来的沉重,嘴中沾染的腥甜气息和略有些红肿的双唇。


    无一不在告诉他,这真的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苏恻看不见萧怀的神情,却还是用坚定的语气重复道:“是,我真的答应你了。”


    萧怀抬眸望向苏恻的瞬间,双手环上苏恻微微收紧,隔着单薄的衣衫勾勒着他的腰线。


    “阿恻,就算你以后反悔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苏恻有些茫然得看向萧怀,他不明白萧怀为什么要说“也。”


    但只一瞬,苏恻想到了什么瞬间便明白了。


    他想,肯定是萧怀想起了过去那些不好的记忆。


    所以萧怀才会如此若即若离,随时害怕自己会抛弃他,离开他。


    苏恻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说才能证明自己的真心。


    蓦然,他用双手捧起萧怀的脸,缓缓贴近,重新吻上萧怀的双唇。


    苏恻的吻十分轻柔,与萧怀那充满情欲的吻大为不同。他的吻带着真诚与坚定在萧怀的唇上笨拙地点了一下又一下。


    以此让萧怀知道自己的决心。


    萧怀被他的动作惊楞,他清楚的看着苏恻每一次主动地贴近,感受着苏恻的长睫极其轻快地扫过自己的脸颊。


    他期盼已久的亲近在此刻如燎原的星星之火,只在一瞬便迅速地引燃他心中的欲望。


    萧怀的耳边不断回荡着同一句话:占有他!将他吞入腹中!让他彻彻底底属于自己!


    他将苏恻推倒在床,埋首在他的颈侧,仔仔细细地嗅过苏恻的脖颈,随后用尖牙叼起他颈侧的嫩/肉,狠狠吸吮一口,像是要在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迹。


    苏恻听着他用急切的语气在自己的耳边唤道。


    “阿恻……”


    “阿恻……”


    苏恻低着嗓子应了他一声。


    萧怀抬起身,用那双幽深的瞳孔看了苏恻一眼,俯身将他抱得更紧。


    苏恻听着他微微喘息说道:“阿恻,我好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左耳被鼻息晕出一片湿意。


    那棵充满爱意的树正在疯狂长着枝桠。


    夜雨明明下在屋外,但湿润的却不只是土壤,还有他的心脏。


    萧怀俯身吻住他,手插入他的发间顺势而下,抚过他的脊骨一寸又一寸。


    苏恻被他囚在怀中,混乱的不止呼吸还有脑中清醒的意识。


    他感觉自己好似一块被萧怀捧在掌中的寒冰,意识随着逐渐攀升的温度而逐渐消融,身上的衣衫也在两人的贴蹭之下而变得松散凌乱。


    不知何时,苏恻感到身上传来一阵凉意,他睁开饱含情/欲光泽的双眸,看着萧怀正跪立在床榻之上,那充满压迫感的阴影完全笼罩着自己的身躯,那双望向自己的眼眸中透出如同在看一件千辛万苦得来的稀世珍宝般的目光。


    苏恻眼前忽然变得一片模糊。


    自他醒来,他便如牙牙学语的孩童重新对这个熟悉的世界感到一阵陌生,可孩童还有父母的悉心教导,而他却只有自己一人,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每天打起精神在每件事上做出正确地选择。


    所以他才会在听到萧怀的身世之时能够感同身受,那时候苏恻便知道他们都是独活于世间的可怜人。


    他在每一个不见萧怀的日夜,他总是会独自担忧他的伤口是否痊愈;猜测着萧怀此时在做什么;会不会有旁人的出现不久后替代自己……


    但今夜,萧怀说的每一句话都沉甸甸的压在苏恻的心中。


    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一人如此偏爱。


    泪水蓄满眼眶的瞬间,顺着眼尾滚落。


    苏恻觉得自己此时的模样太过狼狈,他下意识地偏过头不与萧怀对视。


    可下一瞬,萧怀掐住他的下巴,动作十分轻柔地扳正他的脸。


    果然看到他泪流满面。


    他心中一紧。


    但很快苏恻一把搂住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前,小声道:“阿怀,我也很爱你,我此生都不会离开你的。”


    萧怀听着苏恻的告白,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呼吸一滞。


    苏恻感到他身体怔愣一瞬,抬起头用那带泪的眼睛望着他。


    萧怀从苏恻那双被泪水洗洗涤过的干净眸子中清晰地看着自己正倒映在其中。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笑出了声。


    倏尔,萧怀将他抱得更紧,像是要将两人的骨血融为一体,像是要让苏恻知道刚刚那句话对他来说到底有多么开心般。


    他这么久以来的期盼与渴望。


    终于在今天失而复得。


    曾经那些恶言相向都变为了今日悦耳的承诺,萧怀眼中与心底的疯狂与渴求欲加强烈。


    老天竟然真的待他不薄。


    苏恻被萧怀灼灼目光看的浑身毛骨悚然,脑中顿时闪过那些不堪回首的梦中情景。


    又见萧怀脸带笑容的,用指腹擦过苏恻的唇,摩挲过他的耳垂。


    苏恻浑身惊起一阵寒颤。


    萧怀垂首,两人唇瓣相贴。


    唇齿相触,吻得极为缠绵,在烛光的映照下,墙上出现了两具重叠在一起的光影。


    空气中的温度不断攀升。


    萧怀突然拉住苏恻的手挤入两人之间,顺着腰线下滑。


    滚烫的温度让苏恻的手指瑟缩一下。


    他耳尖红得像是要泣血般。


    苏恻知道两人身体内的火焰被彻底引燃。一呼一吸之间,肌肉随之起伏,脉搏在掌中清晰可闻,顺着指尖灼烧着两人的五脏六腑。


    萧怀目光幽幽,尽量平稳着自己的气息问道:“阿恻,你……愿意吗?”


    见苏恻久久不答,眼中的情欲褪去一半。


    萧怀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笑道:“你,是不是在害怕?”


    苏恻眼见被他一句话戳穿心思,脸上涨得通红。


    他自然是愿意的,甚至迫不及待想将世间一切都交给萧怀,包括他自己。


    可那样骇人的触感又让他心理毫无准备。


    萧怀用鼻尖蹭了蹭苏恻,声音低哑道:“阿恻,若你不愿,我也不会强求。我们来日方长,我会等你……”


    是今夜他太过于急切,是他在听到苏恻告白的瞬间,按捺不住欲望。


    但他既已答应自己,那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他的气息喷洒在耳廓,烫得苏恻浑身为之战栗。


    苏恻的手还被萧怀压着,掌心贴在后者最为炙热的位置,像是让他仔仔细细感受着脉搏的起伏般。


    半晌,苏恻薄唇微启道:“那个……那个,我可以用别的方法帮你。”


    别的方法?


    还未等萧怀开口询问。


    苏恻便用手轻碰的瞬间,他不可自抑制地呼吸变得更加沉重,像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


    “我……我不太会……”苏恻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别介意。”


    这要让他怎么介意?


    他夜里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如今终于被心上人牢牢掌握在掌中。


    他怎么会介意?


    因为苏恻的主动,萧怀觉得自己一颗心正在不停跳动,像是随时都要炸裂开一般。


    寂静午夜,雨声渐小,唯留下耳边回荡着的萧怀喉中因压抑而发出一声又一声性感、低哑的喘息。


    苏恻在抬眸的瞬间看见萧怀那张平静的脸上,竟然因为自己而情绪翻涌,用一双情动的眼睛看着自己,双唇微张大口喘息着。


    苏恻忽然觉得自己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异样的感觉。


    临近黎明时分,苏恻在萧怀的怀中终于沉沉睡去,他实在是太累了。


    本就因雷雨所惊醒,又因后半夜的折腾而精疲力竭。


    ——


    苏恻是被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之声所吵醒,此刻的京城内早已如巨石投湖掀起轩然大波。


    半梦半醒之间,苏恻用手抚过身旁空位,已是冰冷一片。


    他又垂眸发现自己身上衣衫穿戴整齐,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同梦境般。


    他起身望着窗外的夕阳余辉,听着屋檐上挂着的平安铃经微风吹拂正发出清脆声响。


    蓦然,地上静静躺着一团墨色锦衣。


    苏恻弯腰将它拿起,放在自己的鼻下轻嗅,是萧怀身上的味道。


    原来昨晚并不是一场梦。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正当苏恻心中被甜蜜填满的时候,屋门被推开。


    苏恻下意识地将那件衣服塞入被子之中,一脸警惕地看着来人,发现是玉书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玉书有些担忧地看着苏恻道:“公子,福宁公公来了,说是带来了一道圣旨。”


    “圣旨?”苏恻似乎也有些震惊。


    但很快心中对那道圣旨的内容瞬间有了些许猜测。


    步入正厅的时候,果不其然福宁手中捏着一卷正黄色的卷轴。


    福宁先是朝着苏恻恭敬行礼,随后神色肃然地拉开卷轴,声音洪亮。


    “苏恻,接旨。”


    当即,众人纷纷下跪,只听得福宁继续朗声。


    苏恻一时思绪纷飞。


    待四周一片寂静之时,福宁见苏恻仍然身姿挺拔跪在原地。


    福宁拿着圣旨走至苏恻身前,唤道:“郎君?”


    苏恻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望向福宁,伸出手缓缓接过那道圣旨:“小人接旨。”


    福宁朝着苏恻躬身,又道:“奴才,在此恭贺郎君,愿郎君与陛下永结同心。”


    一时院内所有下人皆道:“恭贺郎君,愿郎君与陛下永结同心。”


    振聋发聩的声音让苏恻呆立在原地。


    他仍然觉得这一切都如一场不真实的梦,他想要掐一下自己的大腿判断真实。


    可手指微微收紧的瞬间,手中那道圣旨的真实感却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萧怀原来并不是真的说说,他真的要娶自己为妻。


    甚至昨夜两人才确定彼此的心意,今日便传来了诏书。


    这一切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苏恻还不太习惯身份的转变,他只好轻咳一声道:“你们……你们先起来吧。”


    众人闻言起身。


    苏恻看着福宁从地上起身,目光扫视过自己的瞬间,似乎带着一种悲伤?


    但那抹悲伤很快就消失了。


    苏恻不知道福宁为何会感到悲伤。但很快,他想到了话本之中都写着,宫中的太监惯会拜高踩低,想必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萧怀。


    所以他在替萧怀难过。


    苏恻心中有些不悦,默默记下了福宁的仇。


    福宁自然看出了苏恻对自己的不喜。


    回到皇宫向萧怀禀报的时候,突然说道:“郎君,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太喜欢我。”


    彼时,萧怀正在批阅奏折,手中一顿,缓缓抬眼看向福宁道:“你要他的喜欢做什么?你应该庆幸他只是一如既往地讨厌你。”


    福宁没有说话。


    萧怀又继续道:“如果他恢复记忆,估计恨不得将我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


    夜晚,苏恻坐在窗前,借着烛光细细看着圣旨上遒劲有力的笔迹,他伸出手去抚摸,脑中想象着萧怀书写时,脸上是何表情,又是何等心情。


    想着想着苏恻脸上露出藏不住的幸福笑意。


    但笑意未在脸上停留多久又逐渐散去,他叹了一口气对着玉书道:“玉书,你说他真的会爱我一辈子吗?虽然他发了誓,但誓言是最不算数的东西。”


    玉书捏着苏恻腿的手一顿,看着苏恻面露忧色,低头叹了一口气道:“公子,今天接到圣旨的时候,是何心情?”


    苏恻一怔,说道:“我自然是欣喜的,能够遇到一个这么爱我,我也如此深爱的人。”


    “既然公子与陛下情意相投,不如好好享受当下,何必去担忧以后。”


    玉书的话的确没错。


    如今他和萧怀心意相通,应当好好感知如今的幸福,而不是对未来充满顾虑。可他还是止不住的担忧,他总觉得,萧怀给他的那些甜蜜告白,迫切迎自己入宫的背后,都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而那个秘密像一道薄纱挡在他们中间,让苏恻摸不清看不透。


    玉书见苏恻神色微妙,刚想出声。


    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苏恻本就不喜身边人太多,所以平时夜晚在院中伺候的也就玉书一人。


    这个时辰还有谁会来?主仆两人对视一眼。


    玉书起身放轻脚步走向窗边,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低声道:“公子,是陛下。”


    苏恻心中大惊,这个时辰,萧怀怎么会来?


    在苏恻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他便早已从榻上起身,光着脚打开紧闭的屋门,望着披星戴月而来的萧怀。


    萧怀明明走在院落的小道上,但苏恻却感觉他每一步都走在他的心上,不然为什么他的心随着他的接近而颤抖。


    萧怀自然看到他光着脚站在门前,用那双从未见过的柔情双目望着自己。


    只要他一伸手便能拥他入怀。


    他听着苏恻充满欣喜地喊道:“阿怀。”


    萧怀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抽痛,这样普通而又幸福的举动,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事。


    如今竟全然实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至苏恻的身前将他打横抱起走入屋中。


    萧怀将他放置在床榻这上,蹲下身握住他的脚踝,一阵冰凉。


    他将他的脚放入自己的怀中。


    “为什么要这样?”


    萧怀明明是充满斥责的语气,但苏恻感受到的皆是关怀。


    苏恻弯腰环住萧怀的脖颈,贴在他的耳边道:“我想你了,想早点见到你。”


    萧怀觉得嗓子瞬间被什么堵住,无法言语。


    他的话真好听,好听到他的双手颤抖想要做点什么事情。


    苏恻看到萧怀眼眸中的光亮渐渐沉了下去,神情严肃道:“可是阿恻会生病的。难不成阿恻大婚的时候,想要遗憾吗?”


    苏恻显然被萧怀直白的话惊到,脸上顿时又羞又红。


    “我……我知道了。”


    他好乖,乖到有些不像样了。萧怀想。


    他抬手抚过苏恻的发,忽而想起什么又道:“阿恻,如今我才坐上皇位不久,还不能封你为后,只能先委屈你。但是我保证后宫中只你一位。待我解决完那些老臣,我就封你为后。”


    苏恻看着萧怀有些担忧他生气的神情,心中不免有些好笑,侧过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


    “我不在意那些殊荣,我要的是你一心一意对我。你刚登基不久,便先娶我一个男人为妃,想来肯定也很艰难……”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萧怀攥住手,抵在自己的额前,轻声道:“只要是阿恻想的,无论多难我都会为你做到。”


    说完,萧怀抬起头望向苏恻继续道:“就算阿恻,不在乎皇后之位。但皇后之位也只能是你。”


    或许是萧怀的目光太过坚定,苏恻忽然觉得自己的那些担心有些多余。


    他又想起了玉书的话。


    他的确应该珍惜当下,而不是去担忧那些还未发生的将来。


    萧怀观察着苏恻的神情,想到福宁说苏恻接旨时好像并没有很欣喜时,他有多怕苏恻会反悔,会告诉福宁,他不愿意入宫,昨夜不过是一时脑热才答应的。


    所以他今夜特意前来,但显然那些担忧都没有发生,反而苏恻变得对他更为亲昵。


    他坐在苏恻的身旁,将他搂入怀中,却听得他忽然说道:“阿怀,你是不是很早就拟好了圣旨。”


    萧怀脸色变了变,用手指绕起苏恻的一缕头发,承认道:“阿恻果然很聪明。这道圣旨就是在你还我香囊的那天就写好的。”


    “为什么?”


    “因为我很爱你,我想你每天都在我的眼前,我想你永远在我身边。不会离开我半步,不会从我眼前消失。”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只爱你一人,我的这颗心永远为你而跳动。”


    萧怀拉起苏恻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


    苏恻沉默了片刻,抬眸望向萧怀道:“那你过去也爱我吗?”


    显然,萧怀没想到他会问出这句话,但只在片刻,他就“嗯”了一声。


    苏恻显然忧心忡忡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因为我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所以我一直都觉得好奇怪。”


    萧怀被苏恻的话所怔愣,心脏瞬间被烦躁紧紧包裹,他握住苏恻的手也微微收紧,神色戒备道:“奇怪什么?”


    苏恻冲着他面露笑意道:“奇怪为什么自我苏醒以后,你便一直守护在我身边。如今想来,若是我这般爱你,若是你突然失忆了,我想我也会如此。虽然有时候也很想找回曾经的记忆,全身心去爱你,但现在这样好像也还不错。”


    “阿恻。”


    萧怀唤他的声音如此轻柔。


    苏恻抬眸与他对视,发现萧怀漆黑眼眸泛起冰冷的笑意。


    “若是,你想起曾经,对我再无爱意怎么办?”


    苏恻显然不喜欢萧怀这个问话,他绷着一张脸,有些生气道:“我怎么会不爱你,你如此爱我,难不成还会伤害我吗?”


    难不成还会伤害我吗?


    一句轻飘飘的话,钻入萧怀的耳中,不断提醒着萧怀那些无法被抹灭的过往。


    如一块巨石砸在萧怀的心中。


    “我……我没有,我一直都很爱你。”


    话音落下,屋中仅剩两人呼吸的声音。


    苏恻还想说些什么,但萧怀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俯身吻住他的双唇。


    一吻绵长。


    直到苏恻被他亲得有些喘不过气,萧怀才将他放开。


    他整个人顺势靠在萧怀的怀中,耳尖变得有些发烫,手紧紧拽着萧怀的衣襟,小声道:“我还没准备好。”


    “嗯。”萧怀又吻了吻他的额头,压抑着嗓音道:“我会等你的。”


    苏恻知道他所言不假,毕竟从刚刚开始他就感觉到萧怀的身体便一直紧绷着,那灼热的感觉即使隔着层层衣衫都能让他有所察觉。


    心中一种异样的情绪散开。


    说不感动的才是假,犹豫片刻,苏恻又开口道:“那个……那个怎么办?”


    “不用管。”


    萧怀说完,便拉过锦被,搂着苏恻一同钻入被中。


    第53章


    天边不过才刚露出鱼肚白,院中却早已灯火通明。


    苏恻闭着眼坐在铜镜前,身侧是团团围住的侍女们正在为他抹着脂粉,身后是玉书手脚利索地替他挽着发髻。


    待沉重的发冠压在苏恻头顶的时候,他才好似如梦初醒般睁开双眼。


    苏恻瞧着铜镜之中的倒影,见自己略施粉黛的脸上一抹淡淡的口脂,大红婚服上金丝所绣成的凤凰牡丹图在朝阳的照耀下栩栩如生。他本就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庞,如今穿得如此明亮,不仅没被盖住艳丽,却更显整个人贵气十足。


    侍女们站在一旁垂着头,脸上一阵羞红。


    玉书站在一旁夸赞道:“公子本就美如冠玉,今日更是叫人挪不开眼,想必陛下看见了也会这样想。”


    苏恻听着玉书的话,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玉书,你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玉书哪里敢,玉书可都是说得真心话。”


    此刻,屋外早已天光大亮。


    福宁走入屋内,恭敬道:“郎君,时辰快到了,若是收拾完了,便准备入辇吧。”


    苏恻朝着院门外的方向打量了一眼。


    不知几何时,街道两侧已站满观礼浩浩荡荡的人群。


    黄色的轿辇就停在院门前。


    苏恻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忽而生出一股难言之隐。


    几个月前,他还那般抵触皇宫,替那些一朝踏入宫门爱而不得、求而不能的嫔妃所叹息。


    没想到岁月流转,如今自己也要迈入宫门,将自己的余生困在朱墙绿瓦内。


    为了一个人,便甘愿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苏恻在心中问着自己,这一切值得吗?


    福宁看他神色忡忡,在一旁小声提醒道:“郎君,该入轿辇了。若是误了时辰,便不吉利了。”


    说罢,福宁便递给了玉书一个眼色。


    玉书上前,替苏恻将衣衫整理妥帖,便扶着他迈入轿辇。


    禁军开道,鼓乐齐鸣紧随其后,声音震耳欲聋,侍从们跟随其后,整个队伍声势浩大,绵延数十里。


    苏恻坐在轿辇之中,掌中是临行前,一位嬷嬷递给他的木盒,说是让他多加学习。


    但眼下,他的心思早已被街道两侧七嘴八舌的议论之声扰乱,自然无心木盒之中装的是何物品。


    “不知这轿中坐的是何人能有享有皇后入宫的阵仗。从刚刚步入轿辇的体型看来,好像是位男子。这陛下堂而皇之娶一位男子……”


    “嘘,你可小声些吧,仔细你的脑袋。听钦天监的人说,这位贵人命格上乘,可助国运亨通。再者陛下与这位可是三世姻缘,如今便是他们第三世。不然陛下为何放着那么多贵女不娶,偏偏娶一个咱们都不知道的无名之辈。”


    两人交谈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倒也让周围的人听了个明明白白。


    瞬间对轿辇内苏恻的身份有了猜疑。


    苏恻垂着头,手用力攥着婚服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些许褶皱。


    原来,萧怀并没有宣告自己娶了一个男子。


    苏恻嘴角勾了勾。


    这样也好,毕竟一国之主娶的是一个除了长相毫无长处的男人说出去也不太光彩。


    入宫的路明明往日那么长,今天却又这么短。


    不过片刻,轿辇便穿过宫门,径直朝着太和中门而去。


    轿辇落地的瞬间,玉书将他扶出。


    苏恻抬眼望着眼前白玉阶梯之上铺设的红毯一路蔓延至顶端,萧怀早已等候在一旁。


    两人视线交会的一瞬间。


    苏恻看见,萧怀的眉眼之中的焦躁不安逐渐被欣喜所替代。


    他深知眼前的是条不归路,但他甘心为他做一次赌徒。


    苏恻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上阶梯,一步一步向着那个深爱他的人靠近,心脏跳动的节奏也好像随着步伐变得愈来愈快。


    萧怀站在上面,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如一团烈火映在他的眸中,随着苏恻逐渐向自己靠近,他感到喉咙有些发干。


    在苏恻迈上最后一阶时,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双熟悉的手。


    苏恻抬眸与萧怀对视的瞬间,却看到后者那双漆黑眸中所露出的幸福笑意像是一池春水快要溢出来般。


    可只有萧怀自己知道,他有多渴望从此以后苏恻再也不会离开他,又有多惧怕苏恻会恢复记忆再度逃跑,那些幽深的、令人胆颤的阴暗尽数被萧怀藏在笑意后,不敢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就像阴沟的一只老鼠。


    下一刻,他扶住苏恻的手臂,柔声道:“阿恻,你辛苦了。”


    苏恻心中一怔。


    册封大典的繁文缛节过于繁杂,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才算全部完成。


    苏恻被送入殿内之后也算松了一口气,倒是萧怀还要处理后续的事务。


    苏恻打量着殿中的装横与布置极尽奢靡,可他心中总觉得这些陈设让他感到一阵熟悉,就好像他闭着眼睛都能知道物品的位置。


    忽而,苏恻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嬷嬷给的木盒,将其打开才见其中放着一本书籍。


    苏恻正有些疑惑,随手翻了两下,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这……这怎么是春宫十八式啊!


    突然,殿门被打开,萧怀便一眼看见苏恻面色泛红,神色慌张双手背在身后,他挑了挑眉道:“阿恻,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没有……”


    苏恻看着萧怀步步靠近自己,不由吞咽了一下口水。但萧怀却只是俯身抱住他,在他耳边说道:“阿恻,今天你辛苦了。”


    这已经是萧怀对他说第二次辛苦了。


    虽然典礼时间的确很长,但萧怀却一直免了他的跪拜之礼,倒是萧怀忙前忙后。


    他小声道:“你也辛苦了。”


    萧怀起身,眸色幽幽望着苏恻,抬手抚上他的脸盘:“阿恻,你今天真好看。”


    好看到萧怀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压倒在床上,狠狠欺负他,让他哭着在自己身下求着自己。


    他目光一转便看到了苏恻刚刚藏起来的东西。


    忽而心生一计。


    他俯身贴近苏恻,扣紧他的后脑。


    苏恻闻着鼻尖欲渐浓烈的香气,他紧张地死死攥住身侧的衣衫,心脏跳动的声音如同今日大典之时敲响的震天鼓。


    明明两人接吻那么多次,如今他还是会这般紧张,也许是因为猜测到了这一吻后会发生什么事。


    他的脸烧得更厉害,眼含秋水,抬眸盈盈望向萧怀的瞬间便被吻住了双唇。


    萧怀轻轻舔舐着他的唇瓣,随后又吸吮着他的唇肉,如同在品尝一块糖果却又不知足般用舌尖撬开苏恻的唇关,将那湿润的舌头从一条狭小的缝隙之中钻入那温热的口腔之中。


    萧怀的舌尖柔软而灵活,轻扫过他的上颚,细细扫过他口中每一寸,惊得苏恻浑身一颤。


    一声轻笑,萧怀又用舌勾着苏恻的舌尖纠缠不休,不断挑/逗着苏恻口中每一处敏感。


    苏恻感到萧怀的手捏过自己的后颈,带来一阵酥痒,再缓缓收紧将两人牢牢禁锢在一起。


    他有些喘不过气,双手抵在两人之中,呢喃道:“阿怀……”


    萧怀这才放开他。


    苏恻大口喘息的间隙,看着萧怀手中拿着什么东西从身侧而过。


    直到萧怀举至他眼前,他的耳尖烫到不行,伸手便要去夺那本册子,可萧怀却故意站起来举过头顶,一页一页的翻过,嘴中发出啧啧两声。


    苏恻慌张解释道:“这是宫中嬷嬷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这个……”


    萧怀瞧着苏恻整个人又气又急地望着自己,他蓦然轻笑出声:“阿恻,为夫今晚会将这册子上的内容一一传授给你,言传身教。”


    说罢,萧怀还刻意俯身贴近苏恻耳侧,吹了一口气道:“阿恻,今日你的口脂好甜。”


    苏恻瞪着眼睛看向萧怀:“你……你……”


    就在此时,殿门外传来轻叩。


    “陛下,奴婢们前来送膳。”


    萧怀应了一声,拉起苏恻的手走向桌边,待宫女们布置好菜肴再度离开的时候。


    萧怀温声道:“阿恻,劳累一天,吃点东西补补身体,夜还长。”


    苏恻对上萧怀的眸子,便懂了他话中之意。


    更何况,他一天没吃东西,如今倒是真的有些饿,索性也不管萧怀,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萧怀坐在一旁撑着头看着他唇角不小心沾染上晶莹的白米。


    他好想起身为他舔舐去,但那样只会吓着苏恻。


    他只好换了一个方式,抬手用指腹擦拭去那粒白米。


    苏恻拿筷子的手微微怔愣,感受着萧怀的动作,虽然两人现在已是夫妻,但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亲昵,他还尚不能很好接受。


    更何况,苏恻察觉到萧怀的神色不太自然:“你……你不饿吗?”


    萧怀面露笑意:“我等阿恻吃饱以后喂我。”


    苏恻不明所以皱了皱眉,说道:“我吃饱了。”


    “真的吃饱了吗?”萧怀的尾音上扬,看着苏恻的眼里充满熊熊烈火。


    他抬手拉起苏恻的手腕,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阿恻,待会儿要是饿了,能吃的可就不是米饭了。”


    苏恻总觉得萧怀话中有话,但他的确已经吃饱了。


    龙凤烛照亮无尽黑夜。


    苏恻坐在榻前看着萧怀眉眼温柔地站在自己身后,为他取下玉冠,骨节分明的手缓缓解开他的婚服。


    萧怀倾身将他压倒在床榻之上,埋首在他颈侧不断轻嗅、磨蹭,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听着萧怀贴着他,声音粘腻道:“阿恻,我好开心。”


    “我会好好对你,好好爱你的。”


    苏恻心中柔软的一塌糊涂,连带着身体也柔了几分,小声回应道:“阿怀,我也爱你……”


    第54章


    萧怀觉得自己有几分醉了,明明他没有饮酒,却醉倒在了苏恻的怀中。


    他的嘴角不可自抑地扬起,抬手用指腹描绘勾勒着苏恻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轮廓,再侧耳倾听着苏恻胸膛中的心跳。


    苏恻静静地躺在床上,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部安抚道:“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然我们……”


    萧怀听着他的问话,轻笑出声。


    累,他怎么会累?


    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久到,他只要看见苏恻出现在自己眼前浑身的血液便在沸腾喧嚣。


    可他愿意为了他忍耐,为了让他多亲近自己,相信自己而克制。


    只不过在今夜。


    萧怀想,这份忍耐与克制的修行之路,他也走到了尽头。


    他要让苏恻完完全全的再次与自己融合一体。


    萧怀起身,垂眸望着眉眼湿润紧靠在自己臂弯中的苏恻,将他凌乱在额前的青丝别在耳后,温柔唤道:“阿恻……”


    苏恻听着他唤自己的声音如此缠绵,睁开紧闭的双眼,在一片朦胧中瞧着眼前人。


    只见萧怀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握住自己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


    灼热的气息伴随着略显粗糙的唇瓣,烙印在苏恻掌心的时候,他感到掌心一阵发烫像是被火灼烧一般。


    偏偏萧怀今日那张极具侵略性的容貌染上一抹妖冶,如同山间那蛊惑人心的魅妖,让苏恻一点一点奉献出自己的肉/体与灵魂,在无声无息之中被蚕食殆尽。


    婚服层层滑落如同一朵绽放于黑夜的艳丽之花,仅剩一件雪白的里衣包裹着苏恻的胴/体。


    萧怀死死咬住牙关,嘴角的带着一抹极为扭曲的笑容。


    他炽热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苏恻的身体。


    曾经失去的东西如今唾手可得。


    而且他变得更加乖巧,对自己充满爱意,嘴中永远说着与过往不同的话,甚至甘心为他画地为牢。


    萧怀看着苏恻的眼神更加幽暗。


    苏恻被他看得一股羞意浮上心头,此刻他身上未着寸缕,而萧怀却只凌乱了衣襟。


    瞬间,苏恻全身肌肤便泛上一层薄粉,如同一棵熟到恰好的桃子,看上去诱人十足。


    萧怀喉结滚动,闭眼俯身吻上苏恻的唇。


    眼眸中的泪如决堤之水涌出,浸湿萧怀的长睫,顺着面颊滑落,一滴一滴落在苏恻的面容之上。


    苏恻身体微微怔愣住,刚想要睁开眼却被一双手盖住眼眸。


    萧怀声音颤抖道:“阿恻,别看。”


    “你怎么……”


    苏恻话音未完便将剩下的话语堵在喉间化为一声“唔……”


    两片唇重新覆盖在一起,不过多时萧怀便沿着苏恻的下颌一路吻到耳后,舌尖扫过细腻的耳骨,啃咬着,吮得耳垂湿漉漉地挂着水痕。


    苏恻忽而心中泛起一抹酸涩。


    萧怀实在是太会了,就像是练习过多次很轻易的便寻到了自己身体的敏感之处,轻而易举被他撩拨地如置身于火焰中。


    多一分便让他支离破碎,少一分便叫他浑身酥养难耐。


    苏恻双眼朦胧地望向萧怀,见后者眸中带着想要将自己占为己有的目光。


    顿时,苏恻便想到了那小册中的每一副图画。他视线缓缓下移,虽无数次感受过那庞然大物带给自己的震撼,可如今他还是心中一惊。


    这和拿着毛笔强塞入钉洞有什么区别。


    苏恻虽做好了心理建设,可如今还是有些瑟缩,伸出手试图将两人之间划分出些许距离。


    但萧怀眼神一暗,透出晦涩危险的幽光。


    他知道苏恻又想要逃避。


    他明明对他已经足够温柔,甚至都没有再如过去那般强行要他。


    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自己?


    他会不会又因此要逃走?


    他绝不允许!


    但他这次不会再心软。


    萧怀伸出自己青筋显露的手捉住苏恻双腕的瞬间,将他的手用腰带系了起来,见他不能再挣脱半分,才用充满情欲而沙哑的声音说道:“阿恻,不用怕,我不会让你疼的。”


    苏恻无助地望着萧怀,似乎被他眼中汹涌澎湃的欲望所惊吓,讪讪道:“那你……那你慢慢来。”


    半晌,萧怀才轻叹了一口气,几近妥协的应了一声“好。”


    一阵凉意瞬间将苏恻包裹住。


    忽有一场春风携来夜雨,不分轻重缓急的雨点摧折着桃树上新生的花苞,将它们揉拧的较弱不堪。


    帐中传来时高时低的喘声和水声。


    苏恻感觉自己的身躯连带着意识都要被热到融化。


    雨势太大,护城河下流水闸被打开的瞬间,水势波涛汹涌涌向那狭窄的河道,一时之间泛滥成灾,淹没了大片田地。


    闪电划破黑夜带来一道惊雷,唤醒苏恻溺毙已久的意识。


    他双眼通红,眼中噙泪,双手环在萧怀的脖颈之上,仰着脖颈大口喘息,企图能够让萧怀能够心软。


    显然萧怀今夜并不打算让他的小心思得逞。


    他用舌尖舔舐去他眼角的泪珠,仍由苏恻于一呼一吸之间在自己的后背上抓出道道鲜红印迹。


    夜雨持续了好久,久到天地之间寂静一片的时候。


    苏恻终于无力地躺在红被上,双眼失神如濒死之鱼大口喘息,放松紧绷的身体之时。


    他看着萧怀一脸食髓知味的模样盯着自己,那双眸子中透着的幽暗目光,让他心中感到有些后怕。


    他总觉得如今的萧怀实在是陌生,就好像眼前这个浑身透露着诡异气息的萧怀才是自己从未真正了解的人。


    但很快萧怀似乎察觉到了苏恻对自己异样打量的目光。


    他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又重新戴上那副为苏恻量身打造的面具,开口哄道:“阿恻,我们再来一次好吗?”


    苏恻刚刚被他折腾的够呛,嗓子已经有些发干。他没有回答萧怀的问题,倒是自顾自朝着床沿的方向缓慢挪动着身子,想要去倒杯水。


    萧怀看着他不讲话就要起身离去的模样倒是与过去的模样一模一样。


    他心中怒气翻涌,盯着苏恻纤长双腿之上顺势而下的晶莹水渍。


    蓦然,萧怀伸手扣住他那只受过伤的脚,将他重新拽回自己怀中,扣住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腰间,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神情:“阿恻,你不管我了吗?”


    萧怀如今自然不会将怒气表现在脸上,他也不愿让苏恻再受到伤害。


    所以他要在别的地方找回来,就算是苏恻补偿自己的。


    苏恻顿时感到自己后颈一片火热遂又逐渐下移。


    萧怀看着眼前之人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又用手滑过他的胸前,惊得苏恻颤抖连连。


    苏恻觉得萧怀就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苏恻便轻喘起来,感觉身上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他的肌肤。


    苏恻垂着头,满脸涨红:“想要……”


    萧怀嘴角勾了勾,贴近苏恻的耳边,侧头与他对视:“阿恻,刚刚说什么呢?”


    苏恻抿着唇,萧怀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要让他说第二遍。


    苏恻咬了咬唇,别过脸,小声又道:“想要你。”


    “哦!??”萧怀尾音上挑,眉目带着几分戏谑道:“阿恻,你不是已经拥有我了吗?”


    苏恻哑然。


    一时,屋中沉寂片刻。


    苏恻转过身,和萧怀对视一阵,将萧怀推倒在床。


    “原来阿恻是这个意思啊?没想到阿恻这么主动,看来小册没白看。”


    苏恻连忙伸手捂住萧怀的嘴,怕他再多说出什么口词艳语。


    苏恻很快便感觉体力不支。


    萧怀起身环抱住他,苏恻大惊,用嘶哑已久的嗓子说道:“你……你想要做什么?”


    “我见阿恻好似不够尽兴,想着这样便能让你更加尽兴。”萧怀这话说得极为真诚,就好像真的是为苏恻考虑一般。


    沉重的床榻吱吱呀呀的发出声响。


    苏恻感觉自己像是任由萧怀搓弄的面团,直到身体实在承受不住萧怀不停地索求之时,一丝异样让他心中涌出不好的感觉。


    可眼见萧怀却没有丝毫想要停下来的趋势,苏恻只好在不断的颠簸之中,将头埋在萧怀的颈间,傻乎乎说道:“我……我觉得有些奇怪。”


    萧怀自然感受到了苏恻身子的异样,但他却有些委屈道:“难道是我不够好吗?”


    苏恻只觉得那股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咬紧牙关道:“不……”


    “不?”萧怀脸色微沉,委屈道:“阿恻,这样说话让为夫好难过啊。不仅不唤我夫君,还说我不够好。”


    苏恻还没来得及回答。


    便感觉萧怀将自己搂得更紧:“阿恻,唤我夫君如何?这样阿恻说什么我都会同意得。”


    苏恻怔愣一瞬,他的身体早已忍耐到顶峰。


    终于,苏恻犹豫半晌,还是断断续续道:“当真?”


    萧怀抚上苏恻的耳垂,憋着那抹笑意,点了点头。


    苏恻刚唤出“夫君”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后文。


    便在一阵疾风骤雨之中,听得檐下雨声淅沥。


    苏恻顿时羞红一张脸,手作拳状锤在萧怀的胸口之上,眼尾噙泪道:“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要看我出丑的。”


    萧怀见地上一片泥泞,用手拭去苏恻的泪水,心情甚好,柔声哄着:“对不起,我……我只是想听你唤我夫君,我没有想到……”


    苏恻转过身不再听信萧怀的话。


    萧怀也知今夜是自己有些过火,将他搂入自己怀中,轻轻拍着苏恻后背时,他仍然还隐隐有些颤抖。


    让他心中又升起一股邪火。


    但终究萧怀什么也没做,将苏恻从床上抱起之时,苏恻还十分不情愿地想要挣脱。


    萧怀只好绷着一张脸:“你要是不愿意清洗,我们也可以继续。”


    苏恻这才安静下来,只不过整个人却如同有受了伤的小鹿,警惕十足地看着萧怀。


    见他真的打算结束,才放松了警惕。


    但萧怀精力太过充沛,两人中途竟又擦枪走火起来,苏恻实在体力不支,竟晕倒在浴桶之中,吓得萧怀匆匆将他捞起。


    这一夜才终于划上了句号。


    第55章


    终于在今夜,不仅得到了苏恻的身,也得到了那颗曾经被自己不小心弄丢的心。


    如今,他如此乖巧听话的睡在自己眼前。


    只要他的记忆永远不会恢复,他们两人之间再无旁人,那么他们便能在谎言之中幸福永远,而苏恻也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身边。


    萧怀掀开喜被,将苏恻搂入自己怀中。


    苏恻却在他的怀中蹙眉动了几下,萧怀面色微沉,以为苏恻还是有些抗拒自己的时候。


    却见苏恻只不过在他的怀中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


    是啊,现在的苏恻爱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抗拒自己。


    他也不用再终日忧心忡忡,对苏恻的若即若离感到阴郁。


    萧怀闻着苏恻身上淡淡的幽香,想着他们未来有很长的路。从青丝到白发,若是苏恻先行离去,他也绝不苟活。


    反正他们不能同生便要共死。


    萧怀颔首将苏恻又搂紧几分,掌心滑过苏恻平坦的小腹。


    忽而,萧怀很庆幸苏恻不是女子,不然他还要哄骗着他服用避子汤。


    他的苏恻仅他一人拥有便足矣,若是多一个人来分夺他的关注、他的爱意。


    萧怀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心中便不可避免的燃起妒火。


    他不会同任何人分享苏恻,当然苏恻也不会有机会生出这样可恶的东西。


    萧怀想着便觉得思绪混沌起来,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


    翌日,苏恻感到身边一阵绒绒的感觉从他的脖颈传来,他被挠得有些发痒。


    抬手挥了挥,迷迷糊糊道:“毛球,下去,听话。”


    萧怀怔愣一瞬,突然反应过来苏恻口中的毛球是那只贪吃又不听话的猫时,他的神色微微紧绷,又俯身更加用力的蹭着苏恻的下巴,随后吻上苏恻红肿的双唇。


    苏恻迷迷糊糊之中感到自己即将溺毙的时候,猛然睁开眼。


    便见萧怀睁着那双眸子,含着他的双唇,莞尔一笑。


    苏恻的脑袋还尚在发懵之中,原来刚刚蹭着自己的不是毛球,而是萧怀。


    在意识回归大脑的同时,疼痛也随之而来。


    他感到自己的腰肢一阵酸痛涌来,下身像是被什么人打断了似的没有知觉,特别是某处好像还带着火辣辣的疼痛。


    昨晚的场景浮现在他的脑海,萧怀肯定带他去往那极乐之地不下七次。


    如今,萧怀又趴在他的身上,用那双刚刚吻过他唇的嘴又咬上他的锁骨……


    苏恻不由叹了一口气。


    萧怀的精力实在太过旺盛,让自己有些难以招架。


    “阿怀,我有些口渴。”


    苏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极尽失声。


    萧怀体贴得将他从床上抱起,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水尽数含入自己口中,转而低头喂给苏恻。


    苏恻虽然不解萧怀的用意,可他实在太渴,不停从萧怀的口中吮吸着那些许甘甜的清水。


    但他饮得太急,水顺着苏恻的嘴角流出,滴落在桌面之上。


    继而萧怀又用同样的方法喂了苏恻几次。


    苏恻的舌尖够得他目光幽深。


    两人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在饮完最后一滴清水时,苏恻的背部已抵在金丝楠木的桌面上出了一身汗。


    此刻,苏恻才发觉自己如一个人形挂件紧紧攀附在萧怀身上,交叉盘绕在萧怀紧致腰腹上的腿随着呼吸而起伏。


    苏恻慌张之中,松开盘在萧怀身上的腿。


    可下一瞬,苏恻便见萧怀捉住自己的腿,在他的小腿肚上落下一吻。


    苏恻在萧怀再度俯身的瞬间,伸出手抵住萧怀的肩膀,眼尾带红道:“我……我不行……我难受着。”


    萧怀挑眉,将苏恻的手放在自己的嘴中含住,语气极其真诚道:“那为夫替你看看。”


    显然苏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萧怀已经俯身而下。


    紧接着,苏恻被他的动作瞬间惊得脚趾抓紧,他想要起身阻止萧怀。


    但那舌尖的柔软抚平了一层又一层的褶皱,让他浑身颤栗。


    他反手抓住萧怀的一把头发,动作像是拒绝可又带着几分不舍,嘴中发出阵阵轻喘。


    直到苏恻感到脑中一道白光划过,萧怀才起身看着苏恻用指腹擦去嘴边的晶莹道:“阿恻,果然很甜。”


    苏恻的脸臊得发烫,佯装生气道:“你……你再这样,我就……”


    “就怎么样?”萧怀贴近他得耳边,故意将那热气喷洒在苏恻耳畔:“我如此卖力的伺候阿恻,阿恻自己享受完却要同我生气,为夫心里好难受。”


    苏恻被他的话怔愣一瞬,他怎么还强词夺理上了……


    萧怀很快察觉到他的情绪,埋首在苏恻耳边小声道:“对不起,阿恻。我只是太爱你了,所以也想让你快乐的。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苏恻听着萧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一时心中也不是滋味。


    他也不是真的恼怒萧怀,只不过是他无法接受萧怀做这样的事。


    思来想去,他突然小声道:“我很喜欢的……”


    萧怀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又听到他说:“你,现在很难受吗?”


    萧怀呼吸一滞,他当然难受。


    血液带着渴求在体内横冲直撞,不断翻涌着激起层层浪花,几乎快要冲破他的理智。


    但萧怀暂时不想苏恻厌恶自己,他只好戴上那副谦谦君子的面具,用脸蹭了蹭他道:“阿恻,不愿意就算了。”


    “可是……”苏恻咬了咬唇,说道:“用腿也可以的。”


    空气沉默半响。


    苏恻听到萧怀呼吸声更沉了几分,突然轻笑一声:“没想到阿恻还有如此研究。”


    苏恻红着一张脸:“昨日,昨日那小册之中画着。我也只不过是偶然看见的。”


    “偶然看见的?”萧怀重复着苏恻的话,语气微扬,感受着苏恻在自己身边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萧怀起身正视着苏恻,神情极其认真,仿佛真的在研究什么重要事情般,真诚道:“阿恻,可否教教为夫。”


    苏恻怔愣片刻转过身,并拢自己的双腿,垂眸用手指了指。


    萧怀自然没打算放过苏恻,跻身而入其中。


    木桌的晃动声与两人的呼吸声再次回荡在空挡的屋内。


    毛球不知道为何突然推开紧闭的木窗站在窗柩边望着屋内的两人。


    或许是见苏恻身子浸出一层薄汗,不可自已地轻轻颤抖着。


    苏恻被毛球的叫声吓到,浑身哆嗦一下。


    又见毛球从窗柩跳下,迈着步子向自己靠近。


    苏恻往后一退,绞得萧怀更紧。


    萧怀抬眸与毛球对视一阵。


    可毛球却像是闻到了苏恻身上散发出的浓烈味道,亦步亦趋朝着他们靠近。


    苏恻心中真的有些惊慌,语气有些迫切:“毛球,出去……”


    萧怀心中有些不悦。


    苏恻怎么还有心思管那只畜生。


    那他偏要让那畜生看看苏恻到底属于谁。


    毛球径直跳上桌面,蹲在距离苏恻身前。


    苏恻从毛球那双玻璃珠的眼睛中清楚看到自己和萧怀的倒影,可偏偏萧怀还故意俯身在自己身上,让自己离毛球更近。


    “阿恻,你说它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苏恻没有回答,倒是毛球应了一声。


    萧怀伸出舌尖舔舐着苏恻的耳垂,柔声道:“阿恻,你忍一忍。”


    苏恻还未来得及反应萧怀的话,便惊呼出声,感到自己被浪潮淹没,像要溺毙在欲/望中之中。


    太阳今日好像没有悬挂在天边,而是悬挂在自己身边,不然为什么自己好像又要融化了一般。


    ——


    最终,苏恻还是半倚在萧怀身上,仍由萧怀手指上冰凉的药膏涂抹在自己身上。


    苏恻太被萧怀折腾的太累了,听到萧怀说自己要去处理政务的时候,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显然有了一次亲昵后,萧怀每夜便不知魇足般向苏恻索取,十有八次折腾得狠了,苏恻都在中途就昏了过去。


    苏恻有时候觉得萧怀在某种程度上也能称之为天赋异禀,但这样的天赋对他来说当真可怕。


    兴许是想着苏恻不用早起向太妃请安,这就导致苏恻次日不得不在床上躺一整天才能恢复。


    不过,还好毛球和玉书会在他身边陪伴,倒也不算无聊。


    可今日,毛球却不见了踪影。


    苏恻有些心急,扶着腰从床上起身轻声唤道:“玉书。”


    玉书推门而入:“郎君,可是有什么吩咐?”


    “怎么今日没看到毛球?”


    “说来,自昨晚开始,玉书也没见到它,兴许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苏恻蹙了蹙眉,他能够感觉到萧怀不太喜欢毛球,若是毛球这个小顽皮跑到萧怀那里去打扰他,萧怀会不会生气。


    “玉书,替我更衣。”


    玉书替苏恻更衣的时候,看着他身上斑驳着新旧的欢/爱痕迹与那日所见如出一辙。


    昨夜玉书守在门外,听着屋内打情骂俏的声音转为声声动听的喘息源源不断传出。


    他又透过铜镜看着苏恻容貌,他如今气色红润,如一朵含苞待放许久的花朵在经过春雨的滋润后完全绽放的美丽。


    玉书心道,或许,苏恻嫁给陛下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而此刻的勤政殿内,御医脚步匆匆走入殿内。


    只见萧怀坐在龙椅之后,神色肃穆,看着跪在身前的御医,声音低沉道:“他的记忆会恢复吗?”


    御医浑身抖擞,跪在地面之上:“陛下,这臣也说不准。郎君若是被相同的场景所刺激,恢复记忆也是迟早的事……”


    萧怀以手扶额,眉目紧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道:“那除此以外,可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延缓他记忆恢复的办法?”


    御医抬眸不可思议地看了萧怀一眼,又俯首在滴,鬓边的汗水滴落在地上。


    陛下怎么会如此不想苏恻恢复记忆。


    但眼下,萧怀屈指叩在桌面上等待着他的回答,他也只好颤抖着声音回答道:“郎君的伤在头部,因有淤血压迫才会导致失忆,只要……只要延缓淤血散去的时间,想来便能延缓些许时日。”


    “去开药吧。”萧怀语气淡淡的。


    此时,一位小太监躬身朝福宁走来:“公公,已经办妥了。看不出丝毫痕迹。”


    福宁轻“嗯”了一声,便见一辆轿辇越过宫门驶来。


    福宁自然认出了那轿辇之中坐着何人。


    曾几何时,苏恻会有如此主动前来寻萧怀的时候。


    福宁迎上前,还是一脸恭敬地面无表情:“奴才给郎君请安,不知郎君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福宁刚一抬眸便看见苏恻十万火急的模样,但眼下萧怀正和御医在殿内讨论着他的病情。


    福宁自然不会让苏恻知晓,语气难免软了几分:“郎君,若是来寻陛下。倒有些不巧,陛下正在殿中议事,不如在偏殿稍等片刻?待陛下议事结束,奴才代为通传。”


    苏恻抬眸望向紧闭的殿门,他知道此刻自己急也没有用,只好点头答应。


    跟随着福宁一路走向偏殿。


    殿门被推开的瞬间,苏恻发现此处书卷层层堆叠,好似一个小型的藏书阁。


    福宁躬身道:“郎君,若是等得烦闷,可随意阅读殿内书籍。”


    殿门关上的瞬间,苏恻有些好奇地打量起来。


    不知道,萧怀那样温润之人,平日里又会看什么书。


    他随手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每一本之中都有萧怀的批注。


    苏恻不禁打了个哈欠,做帝王也太痛苦了吧!


    他刚想将取出的最后一本书放回原位抬手的瞬间,身体一阵紧绷的疼痛传来,他脚下不稳,向前摔去。


    身前的书架轰然倒地。


    苏恻一惊,连忙蹲下身想要拾起卷轴的瞬间。


    他的目光被一个崭新的卷筒所吸引。


    他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慌,总觉得那卷筒之中藏着一个惊天秘密等着他去知晓。


    可这样会不会……


    苏恻屏住呼吸,心跳在胸膛跳得越来越快,直到他的手触上卷筒的那一刻。


    他不受控制地打开,看着里面的内容。


    心乱如麻,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第56章


    苏恻望着那画卷之上那似曾相似的人影,不可置信般颤抖着双手去拾起地上的画卷。


    在他目光汇聚,看清画中内容的瞬间,连呼吸都骤然缓了几分。


    苏恻看着画中之人或于廊前听雨、或倚窗探梅、或闲庭垂钓时的一颦一笑,只觉得后背一阵恶寒。


    那一张张画卷中的人,竟然全是他。


    而随着苏恻的翻阅。


    一张有些泛黄且边角略微卷曲的画卷掉在苏恻脚边。


    画卷中的苏恻满面潮红,衣衫挂在脚踝之上被一个巨大的身影所笼罩,而那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因眼下一颗泪痣而更显媚态。


    苏恻望着画卷中自己那张已经有些褪色的脸庞,他蓦然抬手抚上,感受着那不同于纸张的平滑,像是被绘画之人长期抚摸过般。


    苏恻在这一瞬间心脏骤停,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为什么萧怀要作这样的画?


    苏恻快速将后面的画一一展开铺满整个地面。


    那一张张画卷中的人皆雌伏于绘画之人的身下,一颦一笑之间,眼神都对身上之人充满了诡异的爱恋。


    甚至有几张泛黄的画卷之上还带着斑驳的痕迹,无不告诉着苏恻,它们被主人用来做过什么。


    苏恻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明明已快进入盛夏,但他身上却感到自己如坠入冰窟般,动弹不得分毫。


    苏恻回过神时,手忙脚乱地想要将地上零散的一切收起,装作从未发生过的时候。


    他望着地上多出一道被拉长到完全覆盖自己的身影时,苏恻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地的瞬间,感受到后背传来一只有力的手正托着自己的后背,正隔着衣衫轻轻摩挲着传来源源不断的温度。


    苏恻仰起头,看着不知何时正静悄悄站在自己身后的萧怀,后者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他发白到紧张的脸,随后目光落在他掌中凌乱的画卷之上。


    忽而萧怀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没有看到苏恻手中地画卷般,继而温和地笑道:“阿恻,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说完,便缓缓蹲下身。


    苏恻眼见那玄色金线衣摆垂在自己脚边,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而易举地穿过自己腋下,将他搂在怀中,即将取过自己手中的画卷之时。


    苏恻听到萧怀贴近他的耳廓,轻声道:“阿恻,看什么呢?如此入迷?”


    眼见画卷即将被萧怀取走。


    苏恻紧紧拽着画卷,手脚并用踏着腰半跪在地,逃也似地挣扎出萧怀的怀抱时。


    萧怀阴鸷地看着苏恻逃跑的身影与曾经相重叠,又是如此惊慌的神情。


    为何他要逃?


    为何他面对自己的爱,竟然又要再一次逃跑,他就这样害怕自己的爱吗?


    他不应该这样,他现在不是说了最爱自己吗?


    难道他都是骗自己的?


    那他今天来找自己,是不是又要丢弃自己?


    不可以!他不可以抛弃自己!他凭什么抛弃自己?


    苏恻刚逃出半步之遥的距离,脚踝便被一只手禁锢住,腰间一紧被重新拽回的瞬间,扬起满地画纸纷纷扬扬洒落在二人之间。


    萧怀一手捧着苏恻的脑袋,怕他磕在地上;一手撑起自己压在苏恻身上的身躯,语气冰冷道:“阿恻,为何要逃?”


    他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


    苏恻怒目而视,扬起手中仅剩的画卷朝着萧怀的脸上扔去,满是怨气地质问萧怀:“你,你为什么要画这些图?”


    萧怀垂眸望着那张画卷,恰好是他前几日所画的两人洞房花烛夜。


    他抬眸望向苏恻那张羞红的脸,见他胸膛因气急而不断起伏。


    萧怀想,原来他没有被抛弃,只不过是苏恻发现了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秘密在同他闹别扭罢了。


    萧怀起身松开压在身下的苏恻,而苏恻瑟缩着从地上起身,神色有些戒备地望着萧怀扶着书架起身的瞬间却听得身前传来“扑通”一声。


    吓得苏恻浑身一个哆嗦,只见萧怀双膝跪地在他身前,望着苏恻的神情充满情真意切:“阿恻,我只是……我只是太爱你了。你若是不喜欢,我不会再画了。”


    萧怀说着说着眼中含泪,抬头与苏恻对视,膝行了几步,环住苏恻的双腿。


    他在赌,赌苏恻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会心软。


    苏恻觉得自己简直疯了,他明明认为萧怀对自己的爱意和眷恋简直疯狂到了极致。


    明明应该制止,但他却看着身居高位、受人尊敬的萧怀,此刻却如话本中那些为情低头的可怜人般不容人拒绝。


    苏恻怔愣着别过脸道:“那为什么……为什么要画那种画……”


    萧怀闻言将笑意藏在阴影之中,又听得苏恻磕磕巴巴道:“要是,要是不小心让宫人看见又该如何?”


    萧怀仰起头对着苏恻眨了眨眼睛,道:“阿恻,我在每个你对我避而不见的日夜里都深深思念着你,我很想见你,但又怕你嫌恶我,我这才画了这些画。但后来你答应我后,我又想将我们的每一次都完整的记录下来。”


    苏恻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萧怀。


    “不会有人看见这些画的,因为没有人会进来这个房间。”


    苏恻显然一脸质疑,不愿相信萧怀的话语。


    萧怀自然察觉出了苏恻的疑心,用脸蹭了蹭苏恻小腹又道:“真的,你信我。”


    毕竟那些能够进来打扫的宫人,在踏出殿门的瞬间便没了气息。


    但这些话,萧怀不会让苏恻知道。


    很快,苏恻在萧怀的磨蹭下,脸上一热,叹了一口气,又见萧怀的神情不像是说谎。


    更何况自刚才开始,萧怀便一只跪在地上同他讲话。若是自己一直追究是不是也太过于偏执,但若是就此放过萧怀,他的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他皱着眉将萧怀从地上扶起:“既然,你这样说了,我自然是信你的。但是你从今以后也别再画了,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萧怀低低应了一声,颇有些委屈的感觉。


    苏恻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萧怀张开双手,见萧怀一脸困惑地望向自己。


    “不抱么?”


    萧怀这才将苏恻拥在怀中,头抵在颈间,喃喃道:“阿恻,谢谢你原谅我。我会好好听你的话,所以你一定不要离开我……”


    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办。


    可能会一刀杀死苏恻,自己再从城墙上跳下去吧。


    忽而,苏恻在萧怀的怀中,说着今日前来的目的:“阿怀,毛球不见了。你可有看见它?”


    萧怀当然看见过毛球,但他还是神色如常,语气有些关切道:“不见了吗?说不定在皇宫哪处调皮,天黑了就回来了。”


    但苏恻显然很关心那只猫,眼底的急切与关怀尽显:“阿怀,我真的很担心它。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我想让你帮我派人寻一寻它。”


    萧怀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那只讨厌的畜生竟然在苏恻心中这么重要,重要到苏恻前来寻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去寻它。


    嫉妒在心底翻涌。


    公猫也会喜欢男人吗?


    那日,他已经向那只畜生宣誓了苏恻的归属权。


    可畜生却好像故意展示自己在苏恻心底的重要性,每天都会窝在苏恻的怀中挑衅自己,在自己和苏恻亲热的时候叫个不停。


    不过他当然不会给畜生得意的机会,所以他捉住了那只畜生。


    看着那只活蹦乱跳的畜生在自己一点一点的力度下逐渐失去力气,直至喉咙完全掐断的瞬间,他的心底涌出一股诡异的快/感。


    他又可以重新,完完整整地拥有苏恻的一颗心和注意力了。


    萧怀用那只充满恶趣的手缓缓下移,伸出舌尖舔了舔苏恻的耳廓,温声道:“只要阿恻说的,我都会为阿恻做的。”


    苏恻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身子猛然颤抖着,刚想要找借口出去。


    便被萧怀钳制住下巴,双唇贴近的瞬间,萧怀将自己的不满与怨气都融入在这个吻中。


    苏恻感受到萧怀的双臂收得更紧了几分,指尖隔着轻薄的衣衫行至峰尖,让苏恻心中的快意一点点膨胀到像要冲破胸膛般,让他止不住的战栗。


    萧怀怔愣一瞬,低笑一声。眼中充满贪婪与渴望地望着苏恻,像一条蛰伏多时的毒蛇,层层盘绕在苏恻的身上,等待着一击毙命。


    苏恻睁开一双氤氲的眸子看向萧怀,他不明白两人为什么突然又变成了这样,索性用手推开些许距离,小声道:“你是在收取报酬吗?”


    萧怀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色,舔了舔自己唇上悬挂着的晶莹:“阿恻,可以吗?”


    沉重的呼吸和粘腻不堪的声音,在萧怀的耳中一切都变得如此悦耳。


    ——


    夜晚,苏恻坐在软榻上,小口饮着鱼片粥的时候,玉书一脸惆怅地走了进来,犹豫半晌才冲着苏恻说道:“郎君,毛球找到了。”


    “在哪里呢?”苏恻将手中的鱼片粥搁置在桌面上,刚起身穿好鞋袜道:“这个毛球,我当真是要将它关起来狠狠责罚一顿,让它长长记性。”


    却听得玉书沉重的说道:“郎君,毛球……毛球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溺毙在御花园的池水之中了。”


    苏恻听着玉书的话,一时恍惚。


    怎么会昨日还好好的猫,今日便溺毙在了池水中?


    这当真叫人难以接受。


    为什么会这样。


    苏恻感觉身上一软,整个人向地下瘫去的时候,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耳边是萧怀熟悉的声音在唤他。


    苏恻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耳边只有雷声轰鸣。


    但萧怀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他听着苏恻嘴中不停喃喃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自那日以后,苏恻虽然不至于整日以泪洗面,但也茶饭不思,晚上睡觉时也不如过去踏实,若是遇到下雨天,苏恻便更是难以入睡需要彻夜点灯。


    萧怀自然心疼不已,便主动承担起给苏恻喂食、喂药的责任,甚至平日政务再忙也要陪伴他一同入睡的日子。


    幸好,在萧怀的悉心照料下,苏恻也算渐渐好了起来。


    苏恻有时候会对着萧怀撒娇,说自己没有生病了,不想要再喝那个苦苦的药汁。


    可萧怀却只轻轻一笑,宽慰道:“阿恻,你的病还未好完,等你好了,我们就不喝了。”


    苏恻心中有些不大高兴,但他又不敢同萧怀顶嘴。


    毕竟他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了萧怀,慢慢的苏恻感觉自己变了,他变得愈发依赖萧怀。他总是每天盼望着萧怀在自己的身侧,夜晚若是萧怀晚来片刻,他便觉得自己心慌意乱,像世界坍塌了一般。


    那时候,苏恻想,萧怀对自己真好。


    可现在想来,苏恻却只觉自己愚笨不堪。


    第57章


    整日宁静的殿内终于传来一丝异响。


    玉书推门而入,便见茶杯四分五裂的躺在床榻前。


    而苏恻正静静地趴在床沿边,他的秀发散落在身后,半遮住后背的青紫,香肩半裸露在外,用那双手腕被捏到红肿的手收拾着碎片。


    “郎君,小心伤着手,让玉书来收拾吧。”


    玉书快步走上前,蹲下身收拾着满地碎片。


    “玉书。”


    苏恻唤他的声音沙哑到几近失声。


    玉书闻声抬眸与苏恻对视的一瞬间,望着苏恻那一双猩红的双眼中充满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怨愤、不甘与悲凉。


    就好像一夜之间,苏恻变了一个人般让他浑身一颤。


    “郎君,有何吩咐?”


    “水。”


    “是。”玉书应了一声,很快倒了一杯茶水举至苏恻身前。


    昨夜他被萧怀发了狂般折腾得太狠,导致他体内的水分大量流失,虽然萧怀也喂过他一些水,但根据他流失的速度来看皆是杯水车薪。


    他一口气将那杯茶水饮尽后重新躺回床榻之上,背对着玉书说道:“你出去吧,我再休息一会儿。”


    玉书满脸担忧望着苏恻却也只能无奈退出寝殿。


    殿内又归于平静。


    苏恻感到身上一阵恶寒,那是透过骨肉从内散发出的寒意,让他不得不蜷缩起身子。


    如今自己恢复了记忆,认识到萧怀伪善面具下收留自己的唯一用途。


    他应该恨他的,但是为什么过往的记忆如走马灯出现在他的脑海,苏恻死死地咬住自己地唇瓣,眼眶之中早已蓄满滚烫的泪水。


    曾经的甜言蜜语、浓情蜜意如一把早已生锈的匕首,每回忆一次就在他的心中刻上一道无形印迹。


    而一遍又一遍向萧怀述说爱意,满心欢喜以为遇到真爱的自己,更是天真愚蠢。


    霎那间,爱恨交织的情绪浮现将他紧紧包裹其中,胸腔中酸胀到几近将他淹没在悲伤与恐惧之中。


    他明明说把誓言和承诺说得那样认真,甚至对着自己发誓。


    自己明明应该恨他的。


    但为什么,为什么听到萧怀和亲的消息。


    他还是会心痛。


    为什么到头来,最可笑的人还是自己。


    不如逃走……反正萧怀说不定早已腻了自己。


    这个念头闪现过苏恻的脑中之时,他忽而又害怕起来。


    他曾经逃过那么多次,却没有一次成功。


    而萧怀那时候只会态度强硬的教训自己,他折磨自己,想要一点点抹平自己的不屈,他迫切的想要驯服自己,就像驯服一匹马、一条狗一样。


    让自己臣服在他的身下。


    但他竟然失忆了。


    这让萧怀不得不伪装起来,他不再强硬,而是将他孤立起来,变为拯救他的神,让他只能倚靠自己。


    他肆意地以爱为名操控着苏恻的身心,让苏恻对他产生若即若离的情感。


    让苏恻心甘情愿吞下这裹着名为“爱”的糖衣砒霜。


    他再一次爱上了他。


    ——


    萧怀坐在书房之中。


    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其实他已经有刻意隐忍着自己的脾气。


    虽然如今的苏恻十分依赖他,但他还是怕苏恻有一天恢复记忆,又要逃走,所以他还是把他看得很紧。


    明明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所以他一时心软答应了苏恻想要出宫的请求。


    可竟然出现了一个温润如玉,举手投足之间甚至有几分傅淮之风范的秦子京。


    从那天开始,苏恻的心就飘在宫外。


    不仅晚回宫,甚至不惜和自己顶嘴,还要甩自己脸色。


    萧怀憎恨秦子京,更加憎恨自己。


    嫉妒让他彻底扭曲,他会在夜里变本加厉地在苏恻身上索取。


    他原以为苏恻会学乖却没想到苏恻竟然还是想要偷偷跑出去,甚至还和秦子京关系变得越来越好。


    当真对自己毫无挂念吗?


    萧怀的瞳孔变得幽深,周边温度骤降。


    要不要无声无息之间像处理毛球一样把秦子京处理掉,再把苏恻关在宫中,这样苏恻就不会心心念念往外跑……


    “陛下,郎君醒了。”


    萧怀心烦意乱,低低应了一声,但见福宁好似没有要走的迹象,又问道:“怎么了?”


    福宁躬身,说得云淡风轻:“郎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萧怀抬眸望了福宁一眼,起身便走便道:“不对劲就找太医。”


    ——


    苏恻的泪刚流尽,便听着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他知道萧怀来了。


    这个点他怎么会来?


    苏恻抓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紧闭上双眼,装作熟睡的模样。


    耳边,回荡着萧怀每一次抬脚都被无限放大的声音,他的心脏猛地缩紧。


    直到脚步停稳在他的床榻边,床帘被掀开一角,珠帘发出轻轻的晃动声响。


    曾经那股让苏恻安心的龙涎香如今再度萦绕在鼻尖,让苏恻直泛恶心。而那道打量的视线,让他浑身紧绷,只怕稍有不慎便会被萧怀察觉出异常。


    床榻边一沉,苏恻整颗心不由自主的加快跳动的频率。


    他好怕萧怀听到他的心跳声,他好怕萧怀发现自己恢复了记忆,要更加变/态的折磨自己。


    可萧怀却丝毫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观望着苏恻地睡容。


    如果是曾经,苏恻心中一定会觉得很幸福。


    毕竟谁会不喜欢自己的丈夫用充满炽热爱意与渴望的眼神望着自己。


    但苏恻只觉得脊骨发寒,萧怀打量的目光过于寒冷,仿佛无形之中将窗外那片乌云带入殿中,压抑得让人不能呼吸。


    苏恻僵着身子,努力平缓着自己的呼吸。


    忽而,一阵微风拂过苏恻的脸庞,是萧怀用手替自己掸了掸枕头。


    但很快那只手就移到了他的额上,突如其来的冰冷,让苏恻藏在被子下的手收紧。


    冰冷的指腹缓缓下移,描摹过他的眉眼、鼻梁、双唇……


    每一次游走都让苏恻的心收紧一分。


    “阿恻,还没醒吗?”


    萧怀温柔低沉的声音瞬间将空旷寂静的房间填满。


    苏恻的心脏疯狂跳动着,猜想自己的伪装是不是已经被萧怀识破,但他还是不敢动弹分毫。


    一声轻叹又随之而起。


    “阿恻……”


    他唤了他的名却又再无下文,只不过那道目光却依旧在他的身上。


    苏恻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苏恻透过那道曾经充满甜蜜爱意的视线感受到的只有粘腻又偏执带着些许病态的占有欲,恐惧织成化为一张阴冷的蛛网束缚着他的四肢。


    良久,唇上传来转瞬即逝的触感。


    床榻边的重量随着珠帘的再次晃动而消失。


    他听着殿门再次被打开关上。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要以何种态度面对萧怀。


    萧怀那样敏锐,只怕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藏不了多久。


    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倏尔,他睁开双眼的瞬间,便看到萧怀站在珠帘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苏恻呼吸停滞一瞬,身上瞬间起了无数细密的小疙瘩。


    他看见萧怀莞尔一笑,可眸中的神色冷的吓人。


    苏恻见他朝自己走近,瞬间泪流满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但他只知道恐惧、怨恨、愤怒在这一瞬间冲破他的胸膛,他质问着萧怀:“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他都说了此生只爱萧怀一人,为什么他还是不满足,他甚至想要控制自己的人生,不要自己有朋友,也不让自己和别人多说一句话。


    他其实根本不喜欢自己吧,不然为什么丧心病狂到要给他喂下什么生子药。


    萧怀静静地和他对视,忽而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将他抱在怀中,如同哄着一个闹了脾气的孩子般:“阿恻,你和秦子京在一起的时候,有想过我半分吗?还记得你说的话吗?”


    他抬手想要拭去苏恻眼角的泪水。


    但苏恻却被他的亲密吓得浑身哆嗦,向后撤退半分躲过萧怀的触碰。


    萧怀的手悬在半空之中,嘴角想要上扬却又抑制不住的向下紧绷,极度扭曲的面容让苏恻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萧怀温柔的面容一点点裂开,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你为了秦子京,如今就要躲我了吗?嗯?”


    萧怀语气中的讽刺格外刺耳,他贴近苏恻,手指紧紧攥住苏恻的发根,居高临下道:“苏恻,你是不是现在恨透了我?巴不得立马逃离我和秦子京双宿双飞?”


    苏恻看着萧怀似笑非笑地俯身,在颈间轻嗅着像是确认自己有没有沾染上旁人的气息,继而萧怀伸手抚过苏恻的腰身,语气中又恢复了以往的伪善:“阿恻,你说过不会背叛我的……”


    苏恻努力平复着心情。


    他知道萧怀这个人极其阴暗、偏执、疯狂、自私,但凡得罪萧怀,他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苏恻垂下眼眸,靠在萧怀的身上与他十指紧扣道:“我没有想躲你,是因为你昨晚让我浑身酸痛,我没有坐稳才会这样。我心中只有你一人,又怎么会因为别人而背叛你。”


    萧怀听着苏恻的回应笑了笑,想到昨夜喂下的生子药。


    他的手顺着苏恻的衣衫下摆钻入其中,细细的抚摸过他的肌肤,惊的苏恻瞬间战栗:“阿恻,光是嘴说,我不太信啊。”


    苏恻捏住被子的手愈发收紧,看着萧怀缓缓闭上的眼帘。


    他咬了一下唇,倾身吻上萧怀。


    夜风被窗柩阻拦在外,殿内暖炭烧的通红。


    苏恻觉得自己像是生长在高山之上的一棵树,明明距离太阳那样近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而萧怀只需要挥舞手上的巨斧便能够轻易地为他带来一道又一道的痛苦。


    苏恻眼尾还挂着泪痕,他抬眸对上的便是萧怀那双写满占有与疯狂的眼眸。


    他透过那双倒映着自己情动模样却无过去半分欢愉的眼眸。


    最终阖上了双眼。


    不知过去了多久,苏恻听着萧怀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时,他才睁开自己的双眼,目光落在床顶上半晌,用手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第58章


    苏恻弓着腰坐在浴桶之中,如同一位在山洞中的寻宝之人。


    忽然寻宝人在一片黑暗之中,用指尖触摸到了那宝藏的一角,眼中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透露着欣喜的光芒。


    宝藏被挖出的瞬间,挖宝人也耗尽自己所有的体力。


    眼睁睁看着掺杂沙石的泉水源源不断从原处流出,晕染一池清泉。


    萧怀静静地站在后面望着苏恻渐渐瘫软下去的身影,眸色深沉。


    他放轻脚步靠近苏恻,伸出手撑在浴桶两侧,贴近苏恻的耳边:“阿恻,你在做什么呢?”


    苏恻被他蓦然出声惊得浑身一哆嗦。


    而那双撑在自己身侧的手,转而扶在他的肩膀之上。


    一瞬间,苏恻的呼吸停滞,紧绷起身子,不敢回过头。


    他的身体还是本能的惧怕萧怀,但他不能慌张,更不能让萧怀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


    苏恻缓缓转过头,望着那双仍然充满温柔的眼睛,说道:“我……我觉得身上不太舒服,就想沐浴一下。”


    萧怀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苏恻脸上


    苏恻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在通过自己的表情辨别所说之话的真假。


    忽而,萧怀埋首在苏恻的肩颈之上,低笑一声:“原来是这样,阿恻洗完了吗?”


    苏恻僵硬地点了点头。


    萧怀取过一旁备好的棉帕搭在自己肩上,顺势弯腰将他从浴桶中抱出来,动作轻缓仔细地为他擦拭去身上的水珠。


    一如过往的体贴温柔。


    苏恻想如果自己此时没有恢复记忆,恐怕此刻在心中更爱萧怀几分。


    但如今见到萧怀这虚伪的做派,他只觉得恶心。


    萧怀的指尖不经意抚过苏恻的肌肤,令苏恻心底泛起阵阵恶寒,如投石入湖带起阵阵涟漪般四散开来,通过血液传遍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头皮发麻。


    他不是没被萧怀照顾过,但记忆重叠的瞬间,苏恻只觉得一切让他恍惚。


    萧怀的手代替木梳穿入他柔软的发间,顺着发梢滑落至发尾,又在他的头上轻轻按揉起来。


    苏恻透过铜镜偷偷观察着身后替自己梳理秀发的萧怀。


    如此温柔,如此认真。


    若是没有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也没有恢复往日的记忆。


    他真的相信他们之间所拥有的感情绝无半点虚假。


    但,假的始终是假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萧怀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那偏执又病态的占有欲。


    苏恻回过神的瞬间,发现萧怀已经与他在镜中对视良久,他还是那副浅笑盈盈的模样静静望着自己。


    苏恻匆匆低下头的瞬间,却听得萧怀温声说道:“阿恻,在想什么?”


    是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在试探自己吗?


    苏恻长睫轻颤,逼迫自己压下心中翻涌的各种情绪,继而转身用双手环住萧怀,将头抵在他的胸膛之上。


    “能不能下次温柔点,我真的很疼……”


    萧怀抬手捏住苏恻的下颌,半眯着眼打量着苏恻的神情。


    苏恻咬着唇,眼泪汪汪的模样倒真像被自己欺负狠了,眼下正同自己闹情绪的小妻子般。


    殿中万籁寂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忽而,萧怀勾了勾唇畔,在苏恻的唇边落下一吻。


    “你若是日后乖乖听话,不惹我生气,我自然会对你好的。”


    苏恻望着他,眸中充满天真询问道:“我会乖乖的……”


    棉帕从两人之间滑落。


    取而代之的是紧贴在一起的肌肤和迎面而来的炽热气息,萧怀俯身再度吻上苏恻的唇。


    苏恻闻着萧怀身上散发出的龙涎香,真的令人作呕。


    但苏恻这次没有躲避,两人在梳妆台前不断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如同过往一次次的亲密那般,苏恻仍由自己这具早已破败的身子与萧怀一同沉溺,一同堕落。


    倏尔,苏恻感觉自己身下一空被萧怀猛然抱起的瞬间炽热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与此同时,耳边却响起萧怀充满情欲沙哑且压抑的声音:“阿恻,你看看镜子中自己的模样,你这副模样只有我能看到,只能被我看到!你听到了吗?”


    萧怀说完,侧过头狠狠地咬了一口苏恻的双唇,像是报复一般要从苏恻身上撕下一块肉吞入腹中一般。


    “我们要像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


    这样?是哪样?


    是要他夜夜敞开双腿等待他的宠幸吗?


    还是要让他装作毫不知情,被萧怀囚禁他一生一世?


    苏恻阖上双目,泪水划过眼角。


    “阿恻,为什么哭?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果然,萧怀已经起了疑心。


    苏恻转过头吻上萧怀,睁开氤氲的眸子:“夫君,我此生都会与你相知相守到白头的。”


    萧怀被他的回答怔愣一瞬。感觉脖颈之间被套上了绳索,让他呼吸不得,更可怕的是,萧怀总觉得一切好像在慢慢脱离自己的掌控。


    苏恻抬眸,用一双含情脉脉地眼睛望着萧怀,语气缱绻引诱着萧怀。


    “夫君,我好冷。你不进来吗?”


    苏恻彻底溺毙在那一片汪洋之中,但他始终冷眼看着铜镜中的萧怀像一条发了情的公狗般,舔舐着自己的每寸肌理,尽情地占有着自己。


    ——


    黎明之时,苏恻摸着自己再次凸起的小腹,无力地沉沉睡去。


    苏恻再次睁眼之时,屋外早已天光大亮。


    他迈着虚浮的步伐走向铜镜前,看着身上触目惊心、深浅不一的指痕。


    苏恻有几分自嘲道:苏恻你还真是可怜,怎么就摊上这种疯子。


    玉书步入屋内的时候,看着苏恻身上的印迹,虽已习以为常但终归心里不是滋味。


    他真怕陛下哪天把苏恻给折腾没了。


    更何况,他总觉得苏恻近来总是闷闷不乐。


    他抿了抿唇道:“郎君,今日想不想出宫游玩?”


    苏恻瞥了玉书一眼,心中一颤。


    若是能够出宫,那他是不是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也能够摆脱萧怀的控制。


    但万一玉书是萧怀派来试探自己的,又该怎么办?


    可自由实在是太过诱人,明知眼前或许是陷阱,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了上去。出宫的狗洞在萧怀发现的那天就命人封了个严严实实。


    如今他就是插翅难逃。


    “我已被下旨禁止外出,你有什么法子让我出去?”


    玉书上前一步道:“今夜,陛下会设宴款待燕国使者共议贸易之事。郎君届时穿玉书的衣服出宫散散心。”


    苏恻心头有些疑惑,明明设宴款待过燕国,怎么今日又要款待。


    但不由他多想,他一心只想尽快逃脱萧怀的控制。


    黄昏时分,玉书捧着自己的衣衫走入殿内:“郎君,陛下已经同燕国使者入了御书房,趁此机会快出去吧。”


    苏恻看着玉书捧着的衣衫,心中一阵忐忑,手指颤抖着接过。


    “玉书,我会记得你的。”


    说完,苏恻深深地望了一眼玉书就好像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最后一眼,他要将他的面容牢牢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郎君,待天色稍晚就快走吧。”


    苏恻心中盘算着自己的逃跑计划,并未发现玉书口中说的是快走,而不是早点回来。


    夜幕降临,苏恻穿着玉书的衣衫,垂着头走在出宫的偏僻小道上。


    今夜的风好大,吹得苏恻手脚发冷。


    直到,他看到宫门近在咫尺的时候,他看见宫墙之上似乎有几个模糊的身影。


    苏恻垂着头不敢掉以轻心的继续前进,就在他即将走到宫墙之下时。


    一个人影径直从天空中掉在苏恻眼前。


    苏恻被吓到往后撤退一步时发现地上之人的衣衫如此眼熟。


    忽然,苏恻发现倒在血泊之中,双眼望着自己,嘴巴一张一合的人。


    竟然是玉书。


    苏恻被吓到双腿发软的同时,他听到萧怀充满寒意的暴怒声音响起。


    “苏,恻!”


    苏恻被他唤得后背冷汗直冒,他僵硬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宫墙之上一身黑衣的萧怀。


    夜风抚过,带起地上浓厚的血腥味。


    一如过往。


    寂静的宫道之内响起萧怀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让苏恻胆战心惊。


    他好想逃,可脚却像灌铅般沉重。


    但如果此时不逃,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苏恻不敢去想象,他在萧怀手上吃过太多的亏。


    他抬脚刚迈出一步。


    一支利箭便擦过他的脸边稳稳扎进青石地板上三分。


    苏恻惊叫一声跌坐在地,脑海中想起曾经,曾经也是这样。


    萧怀用弓箭刺穿他的腿,让他滚下山坡失忆。


    在萧怀精心算计下说出那些荒谬的誓言。


    他恨萧怀!


    但他更恨自己。


    怒意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可在萧怀眼神冰冷,眼底一片血红,阴鸷地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又怕了。


    如果不是他最开始答应萧怀的请求。


    如今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他看着萧怀缓缓朝自己走来,蹲下身抬起自己的下巴与之对视。


    “怎么不逃了?嗯?”


    苏恻眼中已经蓄满泪水,他浑身止不住的发抖,那是从骨子里对萧怀的恐惧。


    “继续逃啊,苏恻。”


    萧怀一把拽住苏恻的头发,苏恻一丝反抗都不敢有。


    他只能抿紧双唇,被迫地接受着萧怀的愤怒。


    又是这副让人怜惜的模样。


    萧怀最讨厌他这副模样,明明是他要弃自己而去,偏偏一副他才是罪魁祸首的模样。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怀看着他面色惨白,沉默良久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可笑,当真可笑。


    萧怀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苏恻总是以为自己会杀了他?


    他只不过是想要给他一点教训,让他学乖罢了。


    他怎么舍得杀他,他要他们永远在一起。


    萧怀抬手拭去苏恻眼角的泪水,贴近他的耳边满是嘲讽道:“你其实从来都不想和我在一起吧?曾经是,现在也是,你总是想要逃离我,即使知道我死了,你也只会跟着傅淮之逃跑。”


    苏恻闻言,睫毛轻颤:“像你这样的怪物!根本不知道如何爱人!”


    萧怀又笑了,垂下头像是呢喃般道:“是啊,我这样的怪物,根本就不配出现在世上吧。”


    苏恻蓦然想起春猎那夜两人的谈话。


    他心中骤然一紧。


    但萧怀显然没有给他回忆的时间,径直将他从地上拽起,轻声道:“本来这些事,我不想再做的,但你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耐心,否定我的爱。”


    “苏恻,这都是你逼我的。”


    第59章


    往日身边亲近伺候过自己的宫女与太监们咽喉被割开,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


    溅落在花草枝叶上的鲜血顺着枝叶经脉汇成柱,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而外院伺候的宫人们正脸色发白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苏恻偏过头,不忍直视这仿若人间炼狱般的场景。


    萧怀垂首在苏恻耳边,用力地钳制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眼前的一切,轻声道:“阿恻,你看啊。如果你乖乖地在殿中等待我,他们又怎么会这样?”


    萧怀顺势含上苏恻的耳垂,亲昵的蹭过他的脸颊,感受着苏恻的紧绷:“阿恻,还要逃吗?”


    苏恻觉得自己心跳的快要从嗓子中蹦出一般,胃中涌出一股酸水。


    萧怀见他不答,直起身子,抬手的瞬间。


    苏恻听到耳边传来皮肉割裂的声音,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手背上,熟悉的血腥味再次萦绕在他的鼻尖。


    恐惧翻涌,让苏恻瞬间双脚软了几分。


    他转过头扯住萧怀的衣襟,哽咽道:“我求你,我求你,不要杀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的?”萧怀一双幽深的眼眸与苏恻那双因恐惧而颤动不已的眸子对上的瞬间,脸上似有若无地笑了笑,用那双冰冷的手抚过他因害怕而凹凸不平的肌肤道:“阿恻,你能逃那么远,就是因为他们当值不力。”


    萧怀猩红着一双眼眸,全身上下的戾气重到犹如从地狱爬上来般。


    “阿恻,这些人很快就会为他们的失误,付出代价。”


    苏恻拼命地摇着头,他回过头望着曾经那些逗自己笑,教自己种植花草的熟悉面孔一个又一个的倒在血泊之中,望着满院越来越多的尸体。


    苏恻从未如此惧怕萧怀。


    他像是孩童般痛哭出声,泪水忍不住的从眼眶中滑落,整个人几近崩溃跪在跪在萧怀身前,不停地给他磕着头:“我求你,你怎么罚我都好。我知道错了……萧怀……”


    萧怀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身前极度卑微的苏恻,他哭得好可怜,每一次抽噎都让萧怀心中不舒服的感觉一点一点的放大。


    可是错的人明明不是自己。


    萧怀的眼神晦暗不明,静静看着脚边那只紧紧攥住自己的手。


    他仰起头长叹了一口气。


    是苏恻总是骗自己,他恢复了记忆却还想欺骗自己。天真!


    是苏恻说要陪自己一辈子,现在却马不停蹄的想要逃走。愚蠢!


    是苏恻说此生只爱自己,但终究过去只是过去。


    “萧怀,我求你,你怎么罚我都行,你别再杀他们了。他们真的是无辜的。”苏恻将头重重磕在地上,血肉模糊一片。


    可他却不知疼痛般机械地重复着嘴中的话。


    半晌,苏恻听着萧怀浅笑了一声。


    余光之中,他看见萧怀蹲下身,用手抬起他的下巴,那双漆黑的瞳孔之中终于出现一丝玩味的情绪。


    “好啊,那你说我怎么罚你?嗯?”


    苏恻僵硬在原地。


    萧怀从怀中取出干净的手帕为苏恻拭去眼角的泪,又用指腹轻轻擦过他眼尾的泪水,面容柔和地又问了一遍:“怎么罚才能让你不再有逃跑的心思呢?”


    苏恻看着萧怀的神色。


    怎么罚?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不能再有更多的人因为自己失去性命。


    但他眼下又能做什么让萧怀消气呢?他也不知道。


    偏偏萧怀此刻耐心十足地望着他,期盼着他回答问话。


    他几番翻动着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


    春雷滚滚。


    苏恻脑中一片空白,耳边随之而来的轰鸣。让他下意识地钻入萧怀的怀中,想要去听他胸膛之中有力的心跳声,企图缓解恐惧。


    一如过往。


    萧怀知道他犯病了,可此刻自己并不打算放过他。


    苏恻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必须要苏恻长长记性。


    索性大手一挥,将苏恻从怀中拎了出来。


    “阿恻,你是不是总觉得能用这副模样在朕这里蒙混过关?”


    苏恻呼吸一滞,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萧怀自称“朕”,他从来没有在他眼前用过这个称呼。


    所以苏恻一直模糊着与他之间的界限。


    他抬眸望着萧怀,见后者长睫在光影投射下一片阴影。


    雷声滚滚。


    苏恻主动去拉起萧怀的手,喃喃道:“我错了,夫君……我真的错了……”


    萧怀注视苏恻良久,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最终还是伸出手将他搂入自己怀中,让他侧耳在自己胸前,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为他顺着气。


    苏恻渐渐放松下来的时候,他听到萧怀在他耳边轻声道:“阿恻,你这么依赖我,真的逃得掉吗?”


    苏恻随即瘫软在地。


    他被萧怀抱起送入寝殿之内。


    随后萧怀阔步走出寝殿,将门彻底关上。


    院内,虽然已经极力降低声音,但刀剑刺入身体的惊呼还是不可避免的传入苏恻的耳中。


    苏恻磕磕绊绊地靠近窗户的瞬间,他看着一道红色的液体溅在窗纸之上。


    苏恻感到一阵钻心之痛,好似那一刀是从他身体中拔出一般,让他瞬间失去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苏恻感到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听着殿外瓢泼大雨落下的声音,看着门前被拉长的身影。


    厉鬼!厉鬼!厉鬼索命!


    苏恻张望殿内四周,一路跌跌撞撞躲了起来。


    萧怀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他逃了那么多次,下场肯定只会更惨。


    门被缓缓推开,萧怀环视着空无一人的殿内,咧嘴一笑。


    在同他玩捉迷藏吗?


    苏恻当真是有趣与可爱极了。


    “阿恻,藏好了吗?我来找你了。”


    苏恻浑身颤抖着,听着萧怀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


    他屏住呼吸,抓紧身下的衣衫却触摸到一阵冰凉。


    他瞬间捂住自己想要惊叫出声的嘴。


    脚步声停顿一瞬,逐渐向自己靠近时,苏恻眼中满是惊恐地望着衣箱盖。


    但好在下一瞬,萧怀脚步声便朝床榻走去,嘴中说道:“阿恻,会不会在这里呢?”


    就在苏恻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萧怀掀开衣箱盖,冲着他诡异地笑道:“找到了。”


    苏恻感到自己心脏漏了一拍,脑中又出现了那个念头。


    逃。


    可是他要怎么才能逃的出萧怀的掌心。


    苏恻刚想从衣箱中迈出而出,可萧怀却径直将他推坐在衣箱之中。


    苏恻慌张之中,又触摸到刚刚冰冷的东西,他不管不顾地抓在手中,举起朝向萧怀道:“滚!离我远点!”


    在苏恻看清手中是何物之时,他顿时慌张起来。


    那是由黄金打造的细链,链条上雕刻着祥云,此刻正层层盘绕藏在衣箱最底部。


    萧怀嗤笑一声,渐渐俯身贴近苏恻。


    他想要后退却无路可退,萧怀掐住他的脖颈,沉声道:“阿恻,真乖。竟然还想要我囚你。”


    “不……我没有……”


    萧怀搂过他的腰,将他扛在肩上朝床榻走去。


    殿外电闪雷鸣,殿内一片寂静之中响起布料撕碎的声音。


    “我求你……不要……”


    苏恻死死地攥住萧怀的手腕。


    可萧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庞之上,幽深的瞳孔仔仔细细打量着泪眼朦胧的自己,像是一只野兽在思考着如何能将猎物一口毙命。


    “不要什么?”萧怀用舌尖卷走苏恻脸上的泪珠:“不是你说罚你的吗?还没开始就要反悔吗?”


    苏恻的身体僵硬一瞬。


    “苏恻,我的耐心有限。”


    抵在两人之间的那双手无力的滑落至身侧,泪水再次打湿耳边的秀发。


    萧怀俯身吻住苏恻的双唇,脸上看不出半分温情,就连往日伪善的笑容都不曾展现。


    但苏恻知道,萧怀此刻对自己的身体和心,充满偏执与病态的眷恋。


    萧怀温热的手掌熨烫在他青筋凸显的肌肉上,指法娴熟地用他的筋脉弹奏一曲仙乐般。


    苏恻的呼吸随着乐曲抵达激昂的部分而凌乱,眼尾挂着晶莹的泪水,整个人让人不由心生疼爱。


    正是因为如此,萧怀才更不愿意放走苏恻。


    又是这般,萧怀总是这样随意的对待他的身体。


    曲子奏过三首,苏恻身子渐渐发软,直到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床上毫无挣扎的余力之时。


    萧怀才褪去自己的衣衫压了上去。


    舌尖强势地挤入紧闭地双唇之中,感受着苏恻口腔中的温热湿滑。他一寸寸缓慢地舔舐过他的上颚,勾起他的舌尖,攥取着他的每一分气息。


    萧怀又想到了苏恻今天的所作所为。


    他真的一点也不乖!


    萧怀张嘴咬在苏恻肩头,苏恻顿时惊呼一声:“痛。”


    萧怀又伸出舌尖轻轻舔舐起那一圈浸出血珠的齿痕。


    他也会知道痛吗?


    那他为什么不知道,他离开时自己的心有多痛,有多怕失去他!


    暴雨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雨势渐小,那朵不堪摧折的花朵也终于弯下了直挺的腰肢。


    萧怀总算是消气了。


    他又恢复了温柔的皮相,将苏恻搂入怀中,眼神盯着苏恻凸起的小腹,随后掌心覆盖在上,感受着苏恻一呼一吸之间的起伏。


    如果有了身孕,是不是苏恻就不会再离开他了。


    那是他们的孩子。


    但苏恻会喜欢这个孩子吗?


    是不是也会像抛弃他一样,抛弃这个孩子?


    而且一想到有人会同自己分享苏恻爱与关心。


    他心底没有一丝喜悦。


    可苏恻总是想要逃离……


    烦躁从心底油然而生,忽而萧怀脑中想到了什么,若是苏恻怀胎十月,那这十月他是不是就会乖乖呆在自己身边?


    他又可以和他多几个月的时间,至于孩子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只要在生下来的时候掐死就好了。


    若是苏恻问起来,便说孩子早夭就行了。


    第60章


    苏恻又被关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


    每当他靠近屋门,两名太监便会垂首挡住他的去路,恭敬道:“郎君,没有陛下的首肯,您暂时不能出去。”


    或许是那夜血洗宫殿的惨状实在太过骇人。


    院内其他侍奉的宫人皆停下脚步望着他,好似如果他想要逃走,他们便会联合起来将他锁在屋中。


    于是,苏恻能做的便是终日透过小小的窗柩眺望外面的蓝天,呆呆望着天际的飞鸟,羡慕着它们的自由。


    他恨萧怀,恨他将自己囚在这里,恨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自己。


    但他更恨自己。


    他恨自己软弱无能,恨自己竟然真的对萧怀的伪善还有一份彷徨。


    曾经发生的种种,那些说出口的誓言,那些怦然心动的瞬间。


    都让苏恻害怕。


    他怕自己真的会因此放弃抵抗,渐渐习惯这个萧怀用“爱意”打造的牢笼。


    如同温水中的青蛙,慢慢失去斗争的想法,直到濒死的那天,彻底沦为萧怀身边的玩物。


    所以,他必须逃。


    天高海阔,定有他的容身之所。


    ——


    傍晚时分,前来送饭菜的宫人们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窗边若有所思的苏恻。


    短短一周的时间,苏恻瘦了一大圈,透过宽大的衣衫看到他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郎君,陛下今日有事,让您先行用膳。”


    苏恻淡淡地望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胃里一阵恶心,又蓦然转过头。


    宫人们倒也习惯了他的这副做派,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便退下了。


    直到萧怀迈入屋内的时候望着满桌未动过的饭菜。


    脚步一转走向床榻边,当那道灼热的视线停留在苏恻身上时,他呼吸一滞,捏住被子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萧怀死死的盯着苏恻。


    紧接着,床榻向下塌陷,萧怀坐在苏恻身旁,柔声询问道:“阿恻,是在等我一同用膳吗?”


    苏恻紧闭着的长睫正在不由自主的发颤。


    萧怀知道他在装睡,不免觉得有点好笑。


    是因为他今晚回来晚了吗?


    要不是那群老臣一直拉着他商量朝政,他的阿恻现在又怎么会因此不理他?


    可惜那群老臣现在还有用处,不能除之而后快。


    “阿恻,你理理我好不好?”


    他拉起苏恻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但苏恻仍然双眼紧闭。


    萧怀心中有些不悦,抬手缓缓抚摸过苏恻额前的伤口,指腹下移捏住他的下颌,稍稍用力便掰开了他紧闭的牙关,迫使他张开双唇将自己的舌探入他的口中。


    很快苏恻的呼吸变得凌乱起来。


    疯子!这人真是疯子!


    他用力的咬了一口萧怀的舌尖,铁锈味很快在两人嘴中弥散开来。


    苏恻一把推开萧怀,睁眼便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


    他的舌尖还在隐隐发麻,望着一脸淡然的萧怀,却听得后者带着几分笑意道:“阿恻,这般心急的就想要吃掉为夫。”


    苏恻听着萧怀的话语,脑中一片空白。


    眼见萧怀又要贴近自己。


    苏恻才恍若如梦清醒般,抬手狠狠扇了萧怀一巴掌,喊道:“滚开!”


    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寝殿内响起。


    萧怀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根根分明的掌印。


    屋内是一片长久的沉默。


    半晌,萧怀慢慢转过头,望着手还僵硬在半空之中颤抖的苏恻。


    苏恻真的很有趣。


    不然他也不会丧心病狂到非要他不可。


    苏恻望着萧怀慢慢勾起的唇角,平静到上扬的眼尾,看似在笑实则无不告诉自己,萧怀生气了。


    他浑身颤抖着,盯着自己的手。


    “啊!!!”


    苏恻惊呼一声,萧怀扯住他的脚腕往自己身下一带,将他按在自己的怀中。


    “阿恻,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早早回来陪你,我这就喂你好不好?”


    萧怀将还带着红肿的脸埋在苏恻的肩窝之上来回磨蹭着,滚烫的唇印在他脖颈之上。


    苏恻极力想要压抑住自己喉间想要发出的声音。


    他憎恶自己这副只虚稍稍撩拨便顺从的躯体。


    萧怀起身与他对望的瞬间,苏恻从那双波澜不惊的瞳孔之中看清自己所承受着的屈辱与克制。


    泪水止不住地向下滑落。


    萧怀吻了吻他的唇,为他舔舐去泪水,侵入他的呼吸之中,一点一点渗透进他的灵魂。


    直至将他带入万劫不复的沼泽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殿中的烛火已熄灭两盏。


    萧怀才终于停下动作。


    苏恻此刻已经声嘶力竭,整个人瘫软在床上。


    他骂了多久,他便折腾了他多久。


    苏恻口中骂来骂去也不过是那些尖锐的话语。


    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苏恻能够在他身边。


    他知道苏恻对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如果他真恨透了自己,那么在玉簪插入身体的那晚,他就不会心软。


    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毫无情意,又怎么会甘愿为他画地为牢。


    萧怀真是这样想的。


    可如今苏恻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猩红冰冷的眸子望向他,动了动嘴唇,弱弱地问道:“你究竟把我当什么?萧怀,你真的是人吗?”


    说完,苏恻便阖上了双眼,不愿多看萧怀一眼。


    在萧怀抽身的瞬间,恨意贯穿苏恻的身躯。


    这样的日子,他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苏恻觉得自己身心俱疲,他不知道这个疯子到底要将自己变成什么模样才会罢休。


    他好累。


    只觉得自己所坚持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萧怀眸光微颤,他对苏恻已经够好了。


    他一次次的串通别人想要从自己身边逃走,他不也放过他了吗?


    他身边出现那么多居心叵测之人,他也不过只是折腾他到半夜,让他少出去鬼混。


    他如今竟然问他是不是“人”?


    他不是人是什么?妖魔鬼怪?地狱阎王?


    他就这样厌恶他?他就这样不领他的情?


    “你真的这么恨我吗?真的不愿意给我一点点爱吗?”


    萧怀知道那次苏杭的时候,苏恻挂的是与自己的同心锁,他知道他心里一直有自己的,可如今为什么他对自己全然只有恨意。


    他心中有什么东西裂开了,明明只要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将苏恻折腾个半死,他就会彻底向自己服软,顺从自己。


    但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徒劳?


    “苏恻……”


    他唤他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粗喘,萧怀想说些什么,可终究堵在了喉咙之中。


    那一声呼唤,苏恻从中听出了萧怀压抑后的害怕与颤抖。


    他没有回答萧怀,也没有再流出一滴泪。


    沉默震耳欲聋。


    “阿恻……阿恻,我真的很爱你……”


    他向苏恻服软,向他低头。


    哪怕他现在不相信自己,但假以时日,他会把苏恻最爱的模样牢牢套在身上,让他重新爱上自己。


    萧怀伸手去挠苏恻的掌心:“阿恻,我真的很爱你。我从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我真的很爱你,我求你理理我,不要抛弃我……”


    苏恻紧绷的脸色有了些许动容。


    他就知道,苏恻心底对他还是有些不舍得。


    “我知道你喜欢自由,我知道喜欢你的人很多……”萧怀对着苏恻的背影喃喃道:“所以我怕你离开我后,就不会再要我了。很可笑吧。”


    苏恻将被子盖过自己的脑袋,萧怀又在为了一己之私哄骗他。


    他不想再听他的鬼话。


    ——


    宫人们再进来的时候,银色月光洒落在帷帐之上,撩起的一条缝隙可以窥见其中一二。


    陛下怀中搂着郎君,正在替他缓缓合上衣衫,只不过小腹却好似有些微微肿胀,像是灌入了什么东西般。


    但他们不敢多看,很快便退下了。


    萧怀将苏恻打横抱起走向桌边,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苏恻此刻还红着眼尾。


    萧怀执筷夹起桌上的菜肴,喂至苏恻嘴边:“阿恻,吃一口吧。”


    极尽卑微的祈求。


    苏恻原本还想拒绝,可又想到了什么,最终张开了嘴,一口咬住了萧怀夹起的肉丸。


    萧怀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一筷又一筷地喂着苏恻。


    自那夜以后,苏恻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不再同萧怀置气,也不再拒绝萧怀的好意。


    他只冷冷看着萧怀贪婪的在自己身上索取。


    直到某一日,正午用膳之时,恰好福宁前来询问苏恻生辰之礼可有想要的东西之时。


    他胃中一阵翻涌,当着福宁的面吐了一地。


    福宁眼见苏恻似乎有异,问了院中值守的宫人几句便匆匆离去。


    不多时,萧怀步履生风地迈入殿内,身后跟着大汗淋漓的太医。


    太医替苏恻诊脉之时,眉目拧成一团,斟酌再三。


    突然跪下,大声说道:“恭喜陛下,恭喜郎君。郎君这是喜脉啊!”


    一道冰冷的目光投射在太医身上之时,太医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好在那道目光很快从他身上转移。


    萧怀快步走近苏恻,目光沉沉地注视着苏恻的小腹。


    那里竟然真的有一个属于他们的生命了?


    好恶心!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在给苏恻服用生子丹后,自己每一天都服用了避孕的药。


    怎么还是会怀孕?


    虽然有孩子,苏恻会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但……


    他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这样陌生的东西存在他们之间。


    萧怀的掌心隐隐跳动着,他想就此掐死那个还未成型的怪物。


    苏恻静静观察着萧怀的神色。


    忽而抬手拉起萧怀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之上,满面温柔的勾了勾嘴角,轻声道:“你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萧怀看着他的神情。


    为什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么轻易的就可以让苏恻笑出来?


    他不是恨自己给他喂下生子丹吗?


    难道,这个孩子真的会修补他们之间已经破裂的缝隙吗?


    半晌,萧怀才一字一顿,用平静地语气说道:“喜……喜欢……”


    苏恻轻轻一笑。


    喜欢这个要害死自己的孩子。


    当真是自私自利至极。


    苏恻没有再说话,只是垂眸静静看着自己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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