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令妤,毕业快乐!”


    与粉发姑娘打扮相似、同着灰领博士服的女人轻拍身前人肩膀,笑容满面,语气真挚自然。


    赵令妤回眸,看到来者时眼中不可避免地闪过失望,但她同步压下,换上得体的温和:“师姐,毕业快乐。”


    她身份不同常人,既是为了“人设塑造”,也是为了快些全身性投入工作,赵家早早便介入了赵令妤的研究领域,助力她提前毕业。


    师姐加快脚步,与她并肩:“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令妤你现在学业事业双丰收,怎么也不多笑笑?”


    跟着她一并过来的男男女女亦是好奇,七嘴八舌。


    “是啊,你今年才二十三岁,提前读完了博士不说,前两天还被宣布了信泰继承人身份,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人比人气死人,咱们令妤总说是人中龙凤都不够吧哈哈哈!”


    “咦,令妤,怎么不见你女朋友呢?”


    问题不计其数,赵令妤只截取到了“女朋友”这一关键词,她敛下眼睑:“她今天有事,女儿幼儿园开家长会。”


    听到这么一句,知情者莫名卡了壳,好奇全部化为讷讷不言。


    而对本地名流圈不甚了解的外省同学恍然不觉,只按寻常思路如此感慨道:“看来师妹不止有两件舒心事啊,原来早就成了家,先说一句恭喜了哈哈哈!”身边人随之附和:“师妹果然很有爱心,还和女朋友领养了小朋友。”


    赵令妤淡淡否认:“师哥,我家小孩儿不是领养的。”


    师哥一愣,心想你女朋友还真爱你,他都找不到一个心甘情愿为自己生孩子当保姆的女人。


    当然了,一码归一码,他心里想的是这个,嘴上的语气依旧充满赞美:“你们真是恩爱,连小孩都生了。”


    当事人不着痕迹地挑挑眉,唇畔的笑意莫测:“那是我女友和她前任的小孩。”。


    这不就尴尬了么。


    师哥无声吞咽口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工作前途。


    师姐为人厚道,主动出声解了围,打圆场道:“对了令妤,我听说你名下的智愈医疗有招销售的打算?也不怕你笑话,我舅舅这人非说我来了大城市见多识广有人脉,要我提供一个对口工作给表弟……”


    赵令妤耐心听完,颔首应允:“这是小事,我会通知人事,让他在三个月实习期后被刷下去,不会让师姐难做人。”


    “有了你这句我就放心了。当然,令妤你放心,他的实习期工资从我那儿扣就行,回头给我留个明细,要是家里那边闹起来我也有个说法。”


    浅粉卷发长至腰背的女孩浅笑:“做假账不难。师姐过去帮了我那么多忙,我总该回报一二,这件事我来办就好。”


    气氛松弛下来,又一位师哥跟着凑趣儿:“咱们赵总是独一份的大气,以后跟着您干,前途肯定是亮得睡不着了哈哈哈!”


    赵令妤轻松勾唇,笑得很舒心。她拢了拢头发:“林师哥真会开玩笑。”


    林师哥戴着眼镜,厚重镜片却挡不住他的精明和活络心思,他问得坦荡:“令妤今天的发色真漂亮,瞧着特有精气神儿,不知道信泰允不允许员工染头发呢?”


    赵令妤头一回正眼看他,三分玩味:“哦?你也想染一个?”


    “那是,粉色多亮堂啊,还能跟师妹遥相辉映呢!我可是坚定跟着您混的。”


    回答即将出口,眼前突然陷入一片温软的黑暗,伴着某人自以为是的“恶魔低语”:“猜猜我是谁——”


    众人皆被这动作吓了一大跳,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蒙信泰唯一继承人的眼?还用这么挑逗人的语调。


    可是,当目光触及那人正脸,他们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小情侣玩闹啊?那没事了。


    “梁幼薇?你今天不是没空吗?”


    身体僵直一瞬,直到听见那人甜丝丝的声音,赵令妤才对这一事实有了实感。她拉下她的手,讶然回首发问。


    来者同样是一头粉发,编上了再标准不过的公主披发,渐变之中点缀水晶,杏眼亮晶晶又水润润,古灵精怪。她歪头笑,仿若无人般搂上对面人的腰肢,大大方方:“家长会秦臻参加嘛。我的天才女友今天博士毕业,我怎么可能不来?怎么样,没来晚吧?”


    赵令妤恢复在外人面前的淡定,说出口的情话却惊掉人下巴:“如果是你,什么时候都不晚。”


    众人瞪大双眼,又听得她的下一句:“林师哥,这位才是可以和我遥相辉映的人,下次您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那是自然,自然。”林师哥被她轻描淡写的一眼吓到,不敢细思用意,陪着脸笑。


    赵令妤把梁幼薇准备的弗洛伊德抱进怀里,主动放慢脚步与她并排:“来就来了,怎么还染了粉发?”


    她这人过去从不换发色,嫌伤发。


    梁幼薇熟练地挽上她小臂:“硕博粉嘛,沾沾喜气。好久不来这儿了,小天才带我逛逛?”


    赵令妤觉得梁幼薇取的外号是真土,耳尖泛红:“没什么大变化,这几年也就多了一片小花园。”


    “花园?那不是很适合拍照!”梁幼薇亮了眼睛,转而又有些暗淡:“可惜今天我没带相机,也没准备摄影师。”


    谁知这话刚落下,最开始发表“恩爱论”的师哥来劲了:“师妹,我今天带了相机,而且我拍人很好看的!”


    梁幼薇稍微侧过脸去看他,有点纳闷:“真假的?不是都说男生拍照很丑吗?”


    师哥正气凛然:“那是性别刻板印象嘛。有些男人就是废物,干啥啥不行,真正的好男人可是什么都会的,像我,我就经常给我女朋友拍照。”


    梁幼薇乐了,“好啊。同学你怎么称呼?”


    “我姓林,喊我小林就成!”


    “我敲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我喊林哥怎么样?”


    “哎呦,您真是太客气了。”


    ……


    拍完照,逛了逛校园,转眼便夕阳西下。


    暖洋洋的橘色调洒在身后,梁幼薇挽着赵令妤,语气充满感叹:“没想到你那群男同事还挺热心肠的嘛,拍照带路都热情,就是太自来熟一点了。”


    赵令妤轻笑了声:“过去想巴结我没成功,来找迂回路线了。所以——他们今天的巴结有没有让老板娘开心?”


    “谈不上啦,他们顶多起到一个味精的作用,我哪天不开心呀。”梁幼薇不假思索,“而且巴结我有什么用?信泰老板是你好不好。”


    赵令妤更想笑:“指望你吹枕头风呗。”


    但梁幼薇之所以是梁幼薇,就在于其“刀枪不入”,正如此刻,她理所应当道:“我为什么要吹枕头风?耽误你赚钱怎么办?我可指望你赚大钱给我花呢,才不要留风险。我不是HR,抢她们的活做什么。”


    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赵令妤异常欣赏她的这一点。


    要知道,很多人不仅蠢,还喜欢到处指手画脚,但梁幼薇就始终坚持“什么人干什么事”,对专业、认知以外的事,她从不插手,更不会让你为难。


    “还有啊,我记得你明明已经把他们都招进信泰了呀。”想到前几天赵令妤拉着自己看的人事任命表,梁幼薇眨眨眼,“反正工作已经稳了,干嘛还要巴结人?这种事蛮伤自尊的。”


    赵令妤垂眸看她:“这个啊…他们想进核心层。”


    梁幼薇好奇,凑近一点:“那你会允许吗?”


    身边人弯唇:“不允许。”


    讲什么笑话?赵令妤连姓赵的男人都排斥,更何况是不姓赵的。


    闻言,梁幼薇不免叹气:“也对。他们好奇怪,按理来说当了几年同事,他们也该对你的性格有所了解,怎么还试图改变你?”


    “大概觉得自己真的与众不同吧。遇到能力强的人,我肯定会不留余力收买,可很显然,他们的平替太多,没什么不可替代性。”


    赵令妤三言两语否定掉这些人,紧接着说:“不要再提他们了。说说今晚的安排?”


    梁幼薇傻笑,侧脸贴上她臂膀:“今晚没什么啦,就是很正常的吃饭、聊天、睡觉~当然,你要是想看电影玩游戏,我也非常乐意参与噢。”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看会儿不带脑子的东西就行。有什么推荐的电影吗?电视剧也可以。”


    赵令妤故意用柔软花瓣去蹭梁幼薇,看她痒到皱眉头。


    考虑到可携带便捷性,梁幼薇买的是九朵装花束,简单又漂亮,拿着方便,逗人更是。


    梁幼薇扭她手背:“那你直接说你要看脑残偶像剧就好咯,反正是两个神经病谈恋爱。不过不能看古代背景的,小心它们给你背女子生来不易。”


    好歹是拍给现代人看的东西,讲“是什么”的作品已经够多了,目前应该拍“为什么”和“怎么办”吧?


    不过话说回来,在“怎么办”里,精神弑父什么的就算了,她身边人都是物理弑父的,直接斩草除根。


    就近举例,梁江升和秦正赫这两年已经组团去精神病院了,过的日子很不妙,吃喝睡啊都不好,但是偏偏死不了。


    梁知徽教过她,多数男人都不要脸的,你骂他,他还会舔你的手,还会觉得自己很有价值、很吸引异性的注意力。可你压他,让他丧失物质财富,贬损他的社会地位,不许他占到自己一点点便宜,他就会气急败坏,气到生病,个别小心眼儿的还能把自己气死。


    没有切实的物理伤害,谈什么“弑”?做人不能做阿Q。梁幼薇这方面很听姐姐的话。


    赵令妤有些绷不住。


    要不然说梁幼薇是梁家人呢?姓梁的人里,就没有说话不刻薄的。


    “市场趋势如此,你看动画片就好——噢对了,不要轻易在网上推荐外国片,会被骂不爱国。”


    梁幼薇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然噢了一声。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前几年不是有部国漫吗?我就说了句主角随地大小便很没素质,就被冲了。真讨厌,骂我的人也素质。我又没说它的画面丑呀,哼。”


    赵令妤觉得她嘟嘟囔囔的样子很有趣:“怪不得。今年第二部上映的时候,社会自发呼吁冲票房,有不少学校企业都组织了观影,结果益星什么都没干。”


    梁幼薇耸耸肩:“那导演又不给我们家分红,干嘛要去看。信泰不是也没组织?”


    “嗯。我有洁癖,不看屎尿屁。”


    更重要的是,她不会眼睁睁看自己亲妈死去,事后还有心情玩梗说笑。


    想到个别镜头,梁幼薇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确实恶俗。令妤,要不然晚上看点干净的?”


    “卫生部最新宣传片?”


    “噗——什么呀,罗小黑战记你知不知道?”


    赵令妤思考:“一只黑猫,是吗?”


    梁幼薇兴奋:“对对对,就是那只猫!我们今天在家里看1吧?等明天或者以后你有空了,再去电影院看2!”


    “都好。”


    梁幼薇的选片审美,她向来很放心。


    梁幼薇更开心了:“那你说,我们要不要一边吃烤肉一边看电影呀?”


    赵令妤莞尔:“其实不是很建议。烤肉还是很需要注意力的事,我之前没看过这部电影,边烤边看可能会漏掉个别情节。”


    人在安利自己喜爱的事物时总有无限精力,也会无限退步,梁幼薇也不能免俗。她犹在争取:“也是哦。那我来烤,你专心看,这样好不好?”


    赵令妤不置可否,人淡如菊:“看来这部电影真的很合你的胃口。”


    梁幼薇有些急,她软着嗓子晃人袖子:“好不好嘛好不好?你快点点头说都好~”


    粉发少女侧身看往心上人。


    浓烈的晚霞让梁幼薇变成了油画仙女,而仙女在对自己撒娇。


    几乎不受控制,赵令妤停下脚步。


    四周的景色全部在此刻暂停,那人的模样也愈发鲜明耀眼。线条柔和,却似乎闪着无数璀璨的光点,令人沉醉而着迷。


    福至心灵般,赵令妤闭上眼睛,附下身,轻轻触碰她的侧脸。


    在梁幼薇的视角里,这份亲吻来得没头没脑,可不妨碍她的心情变得宇宙无敌超级好。于是,她也忘记了征求对方的观影同意,眉眼弯起来,黏糊糊地抱上去回吻侧脸。


    鼻息间尽是对方好闻的青梅香气,梁幼薇听到赵令妤的喃喃轻语。


    “都好。”


    夕阳拉长两人身形,剪影交织缠绕,一如初初心动的那个傍晚。


    可与从前不同的是,如今的心动,每时每刻都是双人份-


    妤薇线完-


    第92章


    灿烂金橘洋洋洒洒,浩浩汤汤,铺满了肉眼可见的所有天空。云层叠叠,夺目的太阳却岿然不动。


    镜头定格,将盛大的落日余晖收揽其中。


    “第五次追赶落日计划,完美成功!”


    梁幼薇放下相机,心满意足。她毫不在意侧颊略显凌乱的发丝,兴奋地侧脸看向主驾驶,压了压麦克风,好让自己的声音更清楚:“邵樾,我们什么时候到地儿呀?”


    身侧的男人目不斜视,直视前方,遮挡强光的墨镜架在高挺鼻梁上,只有嘴角上扬的弧度彰显了他的好心情:“十分钟以内。俞小姐大概也快到了。”


    梁幼薇纳闷:“青青昨天刚结束一场访问,今天还来接咱们?”


    “吃个饭而已,不是官方。”邵樾笑笑,“不会有人跟拍。”


    “那就行。”


    梁幼薇正式认识俞逢青是在长子的周岁宴上。那时候,她的同胞哥哥意外离世没多久,心情很悲痛,直到感受到新生命的柔软,才从长久的悲伤中出抽身出来。


    回国后,俞逢青还专门就“新生幼儿”这一话题发表谈话,充分展现了自身亲和力,大大赢得了本国小家庭的支持,稳定了自己第四顺位继承人的地位。


    说起这事,梁幼薇还挺遗憾的,毕竟俞又白长得是真不错,而且一个年轻人莫名离世,谁都会不可避免地难过一小会儿。


    不过让人惊讶的是,虽然俞又白这人破事多,但是他妹妹却很可爱乖巧,还很能扛事,没有一点点王室贵族的傲气。接触时间一长,梁幼薇就把她当好友看了。


    “邵樾,你说咱们下次去美洲拍草原的时候,要不然让你拿摄像头?”梁幼薇没去碰他,只是这么问。


    邵樾不是第一次开这条线,他很熟练地拐弯:“可以啊。反正你也会开直升机,到时候请梁小姐做机长。”


    生下梁聿堂一年半载,梁幼薇就突发奇想,“撺掇”着邵樾跟她来了场环球旅行。


    两人走到哪儿玩到哪儿,路上碰见好玩的东西,也跟着行家学一学。潜水,冲浪,跳伞,开直升机……梁幼薇头一回知道,原来自己也能这么“了不起”。


    原来没有想象的那么难,邵樾他们会的东西,自己认真学也能明白。


    “风景看够了就听会儿歌吧,三首歌的事。”邵樾没有转眼看她,温和建议道。


    梁幼薇马上拒绝,语气理所应当:“不要。你辛苦开飞机呢,我听歌算什么?我要陪着你。”


    邵樾莞尔,轻轻一嗯。


    他的估算没有错,不多不少十分钟后,直升机落地。


    “薇薇!”


    “青青!”


    第一眼,梁幼薇就看到了穿牛仔裤条纹T的卷发女孩,她双眼亮起,毫不犹豫地向她飞奔过去。


    灰发蓝眸的女孩笑意明朗,接到人的第一时间便,吻上她的侧脸。梁幼薇被她亲得发懵,但还是在笑:“青青,你又乱来吻面礼,哪里是这么亲的呀?”


    高她足足一个头的俞逢青温温柔柔,操着口流利的普通话:“薇薇你知道的,我其实对西式礼仪不太了解,要不然你教教我吧~”


    说完,主动侧过脸,让她来吻。


    梁幼薇嗔她一眼,没动弹:“堂堂公主,还说不会基本礼仪?行了不说这个啦,昨天你两地连轴转,肯定累坏了,怎么今天还要来请我们吃饭?”


    “我是东道主,肯定要尽地主之谊嘛。”俞逢青笑眯眯,撤回半张脸,“今天我可是请了妈咪的专用大厨,你一定要好好吃噢。”


    “逢青,听你这语气,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往饭里下迷药了。”


    邵樾不急不忙走来,笑着加入两人谈话。


    俞逢青一顿,瞄向他的目光瞬间闪过隐晦不满,可梁幼薇一看过来,她就又抿嘴笑了:“怎么可能呢?樾哥也真是的。薇薇,你看看他,冤枉我。”


    邵樾听了,不禁嘴角抽搐。


    一个身高和自己几乎持平的、性取向为双的外国女孩,不仅对着他老婆撒娇,还给自己上眼药。


    这究竟是怎样荒唐的一个世界?


    邵樾不语,梁幼薇听得想笑:“好好好,都是他的不对,青青不跟他一般计较,好吗?以后我会好好教导他的。邵樾只是警惕心比较重,他没有恶意。”


    俞逢青故作勉强:“好吧,我听薇薇的,不跟他计较。”


    梁幼薇松口气,继续跟着她向前走,嘴里跟她说着自己过去一个月的见闻。


    北欧人大都爱喝酒,俞逢青没有免俗,但得益于她酒量一般,连带着梁幼薇也喝得少。


    酒过三巡,眼见梁幼薇要醉,邵樾马上以“聿唐吵着要和妈妈视频”为理由,拦截住俞逢青的酒杯,把她带走。


    “邵樾,我怎么不记得小堂要跟我视频啊……”


    下了车,邵樾把人拦腰抱起,还没走完别墅院子的一半路程,就听怀里人这么问询。


    邵樾无奈,低头亲亲她额头,才低声回:“因为再不回来,俞逢青就要把你灌昏头了。”


    梁幼薇收紧手,把他搂得更紧一些:“那你可要好好展现你的个人魅力,不然我就跟她跑了。”


    “好。”邵樾忍俊不禁,“我会努力的。”


    他能战胜国内那群难缠货色,想来外国友人也可一较高下。


    哪怕是在盛夏,北欧也极少有蝉鸣,再加上别墅区人烟稀少,夜晚寂静到有些渗得慌。


    不知为何,邵樾格外喜欢这种宁静,这甚至让他想到了从前的那个夜晚,也就是梁幼薇做下决定的那个夜晚。


    顾姨她们的年纪有些大了,梁幼薇是额外请月嫂来照顾她和宝宝的。


    三位月嫂人很好,从不过多干预梁幼薇的想法,一直按她的想法、结合学到的东西来教小孩、护理身体。但看到的人多了,她们也难免好奇。


    “薇薇,刚刚抱走孩子的那位是谁啊?”


    这几天见到的“丈夫”角色着实有点多,王姐第一次见这阵仗,心里一直打着鼓。趁着身边只有梁幼薇和同事,她小声问。


    梁幼薇托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插香蕉吃,瞳孔不聚焦:“我哥哥。”


    张姐好奇,语气弱弱:“那不该是宝宝的舅舅吗?”


    “他不是我亲生哥哥。”瞳孔的精气神旅游回来,梁幼薇顿了顿,又淡定补充:“不过根据DNA检测成果来看,应该是宝宝的亲爸。”


    啊?


    二位月嫂震惊。


    “姐,其实我有点好奇一件事。”梁幼薇好像没察觉她俩的震惊,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就您两位的经验来看,你们觉得——我哥会是一个好爸爸吗?”


    王姐出声艰难:“就梁先生这几天对宝宝的认真,感觉是的。我干这行五年了,像这么尽心尽力学东西的爸爸真的很少,更何况梁先生还那么忙。”


    “……是吗。他认真就好。”


    梁幼薇若有所思,又垂下眼睫,静静吃水果。


    张姐沉默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道:“薇薇,这事真不是姐八卦,想干扰您家里的私事。可是,如果宝宝从小接触太过复杂的环境,对小孩的认知真的不太好。等长大了,他也可能会因为各种闲言碎语对您不满。”


    梁幼薇清楚她的言外之意,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弯唇笑了:“谢谢姐。不过没事儿,我以后……不一定在国内,孩子交给我哥带,不会听到不好听的声音,他会处理好一切。”


    “您——不打算和孩子爸爸一起生活吗?”


    “唔,具体怎么样没想好。”梁幼薇轻描淡写,喝了口酸奶,“不过,肯定是要选一个了。”


    她看上去不怎么正经,说到最后,还有心情笑问“长辈”的意见:“您比我年纪大,看过的世面也比我多,要您二位来看,我选哪个比较好呀?”


    “这、这哪是我们能建议的呢,”两位月嫂面面相觑,半天憋出这么一句,“看着都挺好的。薇薇更喜欢哪个呢?”


    有钱,长得帅,对宝宝和妈妈都好,选哪个都不亏。


    梁幼薇颇为感慨:“正是每个都很喜欢,所以才不知道怎么选呀。”


    “如果非要选的话,不如选一个相对有钱又有闲的。人嘛,有钱当然好,但自在舒服也很重要。”王姐想了想,综合前人经验,压低了声音,几近是嘟囔。


    但梁幼薇清晰捕捉到了这两句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怔愣片刻。


    她很久没有说话,再次开口时,便是一句“姐,待会儿会有人来,您帮我看下门”。


    邵樾到场时还有些茫然,先是把玻璃杯中的温水换成热一点的,才在她身边坐下,问她怎么了。


    再然后,他得到了梁幼薇的一个笑:“邵樾,你愿意和我环游世界吗?”


    ……


    “你怎么不动了?”


    浴室中,梁幼薇拍拍水面,激起一大片五彩斑斓的水珠,像是小猫捣乱。她歪头看他,眼底已经恢复了清明。


    醒酒药还是很管用的。


    心里划过这念头,邵樾面上敛眉:“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


    “具体是哪些?”梁幼薇抬抬下巴,“还有,你手别乱挡,我要看腹肌。”


    邵樾仰天长叹,索性闭眼冲头发,还不忘背过身子:“洗完澡再说吧。”


    啪。水面起伏更大了。


    气急败坏的梁幼薇觉得他是真玩不起。


    怀着“补偿”的心情,邵樾把人抱着哄了好一阵,还从角落里翻出了过去的相册给她看。


    “你大学的相册怎么在北欧?我记得你读的是伦敦商学院啊。”被清洗一遍的干净相册到手,梁幼薇没急着翻,反而回头看背后的人,纳闷问。


    邵樾慢条斯理,给她扎了个低马尾:“整理的时候来北欧滑雪,顺手就带上了。”


    梁幼薇翻开,大致看了看:“然后又顺手落下了?好哇邵樾,这都是我没看过的照片,你偏心眼儿。”


    “我偏谁了?”邵樾觉得自己好无辜。


    梁幼薇拧他大腿:“谁看了你就是偏心谁。”


    邵樾垂眼盯她,瞧她的眼睫毛一闪一闪:“谁都没看过,这还偏心?”


    梁幼薇心里信了大半,但嘴上不认:“真假的?你和倒数第三任合约女友来过这儿,别以为我不知道。”


    邵樾直接躺倒,装破罐破摔:“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我申请讨伐邵擎。”


    梁幼薇带着相册跟着躺倒,相册紧挨着邵樾的那种,至于她本人,直接趴在了对方的胸膛那儿。


    “讨伐无效。邵樾你知道吗,我回想起来真的特别特别不高兴,怎么办?”


    尽管严格说起来,邵樾过往的“合约女友”人都不错。


    由于她们都从事娱乐领域相关行业,常年暴露在聚光灯之下,故在梁邵两家结亲时,不少媒体都争相去采访她们,企图挖到什么“猛料”。


    可人品和基本三观在那儿摆着,她们全都体面地表示“过去的事不值再提,彼此好聚好散,日后还是朋友”。就连所谓“圈内风评一般”的江宛妍,也没有多说半句可能会引起误会的话。


    理性知道自己没道理埋怨这些女孩,可感性就是有气,于是,梁幼薇把气一股脑的都给了邵樾本人。


    邵樾捏她后颈,不轻不重:“因为现在是晚上,激素影响大,你白天就不会生气了。”


    梁幼薇哽住,仔细一回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她有时候冲动消费也是在晚上?


    看这模样,邵樾就知道梁幼薇“冷静”下来了,他温柔转换话题:“我们看看相册?之前你不是也整理过相册吗,还用很漂亮的贴纸装饰它们。”


    “别提那些漂亮的小东西了,凑满赠的时候买太多,用都用不完。”梁幼薇顺着邵樾的力道被扶起,唉声叹气,“贴纸好歹还有消耗的途径,可是那些大折页都不知道用在哪儿。”


    邵樾拿着她的手翻页,“这两年拍的风景照不少,你可以把它们做成小卡的样子,然后打包寄回去给小堂看。小孩子都喜欢鲜亮的东西。”


    “也对。”


    梁幼薇又高兴起来了,专心看二十岁的邵樾。


    她没参与过邵樾的青春大学,现在有机会窥见一隅,问题也一大堆。


    “这是什么时候的啊?”


    “这是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拍的,那时候闲的没事儿干,就和同学一起去爬火山。结果巧的是,人家火山第三天——也就是我们离开没多久,就爆发了。”


    “那你以后不许再去爬。这么帅的脸,可不能毁容,要乖乖给我看。”梁幼薇吓一大跳,抓他的手。


    邵樾笑着点头:“以后不会。”


    心里有了牵挂,怎么可能敢去冒险。


    他问:“你那时候在干什么?”


    梁幼薇思索:“我吗?十六岁的话,我应该在偷偷想你,不过只有晚上的我在想噢。”


    心脏倏忽一软,邵樾回握她的手:“那么白天呢?”


    “在课上走神?听讲?或者是,嗯,画画?”


    只穿着浴袍的男人笑了:“没有睡觉?”


    梁幼薇一本正经:“走神画画是专注度问题,睡觉就是态度问题,很不尊重老师的。”


    回想此人的光辉事迹,邵樾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薇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逃晚自习的事吗?”


    黑历史被光明正大提起,梁幼薇马上红了脸庞,她哼哼两声:“可人家给老师写道歉信了。”


    她用了自己最喜欢的信封纸,画满金色红玫瑰,还香香的。


    “乖孩子。”邵樾平衡了下心中的欲望,听从内心吻上她的唇,浅尝辄止。


    梁幼薇听得脸热:“你在玩DirtyTalk吗……”


    邵樾不明白:“这两者有关系吗?就算硬要牵扯,乖这个词,应该分属sweet吧。”


    “哎呀,你怎么还一副讨论学术问题的姿态?”梁幼薇更害羞了,低低向他科普:“一般情况下,只有在M方发大水了,S方才会说这话的。”


    邵樾对这个不热衷,他听得咳嗽,眼神飘忽:“不说这个了,咱们继续看照片吧。”


    “好吧……那这张呢?”梁幼薇意犹未尽,但听话发问。


    “这是在北美越野的时候拍的,当时好像十九岁?记不太清。但我记清楚的是,那天有场龙卷风,把我同学吓得不轻。”


    梁幼薇眨眨眼:“你不害怕吗?”


    邵樾勾唇:“不怕,当时还想去追,可惜被硬拉住了。”


    “你不是乖孩子,以后不可以去追。下一张呢?感觉有点黑了呀。”


    “这是卡利姆诺斯岛的洞穴,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喜欢攀岩,也喜欢潜水,那里都可以满足。不过我感觉你会更喜欢米克诺斯,你十八岁那年,不是在那儿拍了张日落海岸吗?还用它做了三个月的微信朋友圈背景。”


    梁幼薇得意地翘嘴:“记得这么清楚呀?”


    邵樾去戳她明显上升的苹果肌,“和你有关,都很清楚。”


    “那这张呢?风尘仆仆的。”梁幼薇故意咳嗽两声,想压一压这份笑,努力装正经。


    长指无意识地绕着她的腰带,邵樾认真回应:“应该是在格鲁尼亚的徒步,那里的红酒挺不错,风景很像油画。如果你喜欢,我们下个月就可以去。”


    梁幼薇重重点头:“必须去!这里好漂亮啊,以前都没听说过。”


    “那这个地方你应该更没听说过了。”邵樾翻过两页,指向最上方的珊瑚礁,“新喀里多尼亚的海非常漂亮,珊瑚礁和森林也多。”


    听到这儿,梁幼薇不看相册了,新奇地瞄他一眼:“你怎么去过这么多地方?感觉都重新认识你了。”


    “是吗?其实每一天,我们都在重新认识彼此。”邵樾轻笑了声,碰碰她的鼻尖,“就像在你把直升机开起来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勇敢迈出尝试的那步一样。”


    “怪不得呢,这两年你总是看着我,偏偏不说话,原来是被日日更新的梁幼薇迷倒了。”


    她很得意地抬脸,惹来对方的浓重笑音:“是啊,我们梁幼薇女士真的很迷人。”


    梁幼薇女士被夸得脸蛋红扑扑,她放下相册,小蜜蜂似的蹭到邵樾怀里,抱着他脖子说话。


    “那以后,我们要不要永远永远一起迷人呢?”


    看着对方晶亮亮的双眼,邵樾心跳漏了一拍。


    “……荣幸之至。”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以后,我们一起填满未来的所有相册吧。”


    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樾薇线完-


    第93章


    美国时间,八点十五,洛杉矶。


    “还在害怕呢?”


    宽大卧房里,余光瞥见一边挖冰激凌一边深呼吸的梁幼薇,梁知徽不觉失笑,她翻过页金融杂志,“你今天明明完成得很好。”


    梁幼薇马上抬眼看她,正经地拍桌子:“但真的很吓人啊。姐你知道吗,过倒数第三个路口时我差点报错转弯级数!多吓人了,万一当时没坚定一点,咱们就翻车了。”


    要知道,她口中的“翻车”,是物理性翻车。


    梁知徽的爱好很多,赛车是其中之一。


    梁幼薇没想过,她那冷淡精明、行事求稳的二姐居然会如此顺从自己。自己不过是偶然看到了“赛车手与领航员”的视频,顺嘴说了句“好帅啊”,结果梁知徽就问她“想不想体验一把”。


    梁幼薇当场懵了:“我?可是,可是领航员的责任那么重,而且要记那么多东西……”


    “不难,我教你。”


    活了三十几年,梁知徽还没碰到过难事,她做过几次领航员,感觉很轻松,还很刺激。


    梁幼薇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发问:“真不难?”


    梁知徽稍微侧过头:“试试才知道,不是吗?如果你有这个想法,那就不需要犹豫。”


    姐姐的眼神含笑,没多少严肃认真,就好像刚说了一句“待会儿去看电影吧”。看她云淡风轻,自己的压力也瞬间消散,梁幼薇轻松起来,点头说好。


    之后的一个月,梁知徽在工作间隙对梁幼薇进行了相关知识恶补,每隔一周,她还会带她在某些专业赛道溜两圈,教她判断转弯等级、加速程度,训练她对环境的感知度。


    起初梁幼薇还会很紧张,处处严阵以待,但对方的教学态度非常随意,不免让她有了种“随便玩玩”的错觉。


    所以,十一月的某日,在洛杉矶的度假之旅中,当一场“比赛”突然袭击,梁幼薇便完全慌了阵脚。


    她还没学精通呢!万一带着姐姐栽沟里了怎么办?这里的地形那么复杂。


    “就在今天吗?姐,时间会不会太紧张了?我、我还没准备好。”梁幼薇结结巴巴,摇晃姐姐衣袖。


    梁知徽莞尔一笑:“我们前两天已经进行了实地考察,不是吗?昨晚,你还向我展示过你的路书。”


    梁幼薇气馁,肩膀塌下来:“不一样嘛。要是出了差错,就算咱们的生命安全没受损,可过去的训练不就都白费了?还浪费了你那么多精力。”


    她姐姐的时间超级值钱的。


    长发女人对镜梳头,把那头栗色卷发盘在脑后,稳稳当当:“薇薇,和你在一起做的每件事,都不是浪费时间。”


    随着她的动作,清浅的栀子花香柔柔拂面。


    “从前失眠的时候爱听播客,有句话很有意思——所谓浪漫,就是和正确的人一起浪费时间。所以,只要我们在一起,那么做什么都很值得。不对吗?”


    头发扎好,梁知徽单膝蹲下身子,笑着看沙发上的姑娘。


    梁幼薇抿唇:“可是姐姐,你不是很看中结果的人吗?我害怕我没法儿配合你,我们也拿不到好成绩……”


    梁知徽什么时候当过第二名?梁幼薇不想成为她完美人生中的不完美。


    “结果重要与否,要看经历者的身份。如果我是益星的CFO,那么,我就应该确保每个项目的最终结果都对集团有益,至于过程中采取什么措施,并不重要。”


    梁知徽勾起食指挠她下巴,逗小猫似的:“但此时此刻——薇薇,我们是爱人,并非上下级和同事。爱人之间的相处,自然是过程最重要。你说想,我愿意,那就直接做。”


    她一锤定音。


    ……


    震耳欲聋的心跳仿佛还在耳边,呼吸间满是自己的紧张和忐忑,梁幼薇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赛车以平均一百八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奔腾向前,强烈的推背感和震动感同步袭来,领航员连抬眼看路况的机会都没有,目光必须紧紧盯着自己的路书,完全凭“感觉”与经验指引赛车手。


    生平头一回,梁幼薇从头到尾都用上了严肃利落的语调,浑身紧绷。


    “一百米左转六级靠右。”


    “五十米右转五级转四级。”


    “八十米大跳台。”


    “……”


    封闭的环境并不安静,一如她的心境。


    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梁幼薇全身心投入“领航员”的身份,指尖把薄薄纸张攥出褶皱,渗出的汗水几乎要晕透了墨迹。


    每报出一个关键点,梁幼薇就会松一口气,可随之袭来的,就是新一轮的、微妙的窒息。


    她的神经始终高度紧张,额间冒出的冷汗比往过二十五年还要多。


    时间的流逝成为了一个概念,当“概念”后知后觉过去时,梁知徽拉开了副驾驶,朝她伸出手。


    梁知徽笑意盎然,有一绺极细的发丝被汗水黏在了侧颊,风只能吹起小小的发尾,却让她的状态愈发鲜活恣意。


    “我们的配合很默契噢,领航员小姐。”


    “……我做到了?”梁幼薇缓慢地眨动眼睫,扇出内心的惊涛巨浪,她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她,甚至有些破音:“姐,我做到了!”


    “嗯,你做到了。我们是第三名,前十分之一。”


    梁知徽笑意加深,她拉过那只手,稍微一用力,将她从铁盒子中拉出。


    梁幼薇第一次有如此复杂的体验,她居然完成了件过去从不敢想象的事,过程没有出错,成果甚至斐然。


    张扬的风吹起后背的鸡皮疙瘩,梁幼薇的心脏狠狠战栗,她抱紧了梁知徽,用力亲吻她。


    梁知徽亦毫不在意四周的起哄,拢住她的后脑,微笑回吻。


    “而且,而且我们接吻的照片还被拍下来了……”


    时间回到八点十六,梁幼薇低头,讷讷小声说。


    “害怕了?”梁知徽却不甚在意,笑吟吟反问。


    梁幼薇埋怨似的嗔她一眼:“你也不怕传到国内,被人说三道四。大小是个董事长,哪能出这种新闻。”


    梁知徽坐在地毯上,她单手倚着柔软沙发,微微抬起下巴,语气玩味:“董事长三十五芳龄,正是该出柜的时候。”


    “可是姐姐,你就不害怕吗?”


    梁幼薇支起侧脸,问出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感觉国内环境就是谈同色变,万一这件事对集团股价造成影响了怎么办?”


    “我没孩子,大哥有孩子啊,旁支也有很优秀的小辈,梁家又不是绝后了。”


    梁知徽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脊背,温声安抚道:“我是女性,不会轻易有小孩,家庭稳定性是最强的,不会有人对我提出质疑。”


    当然,有的话也不怕,压下去就好。


    她不是没这种能力。


    梁幼薇懵懵懂懂,“这样啊。”


    “这样啊——”梁知徽学她说话的语气,成功把妹妹闹了个大红脸,单手应付她的“小猫”挠人攻击,梁知徽用闲置的手接起电话。


    “Hello?”


    对面的男声很热情,美音纯正:“Victoria!你来了洛杉矶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咱们多久没见了,好歹一起吃顿饭。”


    梁知徽很无奈:“Leon,这次来洛杉矶,我只想和女友好好玩几天。”


    Leon这人对工作有着异于常人的热情,梁知徽很害怕话不过三句,业务便紧随其后。


    那头的男声惊喜:“你交女朋友了?恭喜啊,我就知道,你当初拒绝我肯定是有原因的!Victoria,你应该是天生就喜欢女孩儿吧?我可无法接受是我的个人魅力不够强。”


    梁知徽笑了:“请放心,你的魅力无人质疑。不过今天你的电话打过来,单纯是想请我吃饭?”


    梁幼薇这时候不“挠人”了,她趴上姐姐的肩膀,开始抱着脖子亲。


    打什么电话嘛,还一直说自己听不明白的鸟语,讨厌。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件事真的很重要,Victoria,你当初留下的产业完全可以更进一步,可你把它交给了一个专心守成的人!这对你、对市场都是一种遗憾,不是吗?”


    Leon在那头情绪激昂,梁知徽的八分心思却都在安抚小女友上,她揉揉女孩的柔软发丝,耐心地吻她鼻尖,低声哄:“很快就结束了,稍等片刻,可以吗?”


    梁幼薇不满撇嘴,动作冷静不少,只对她释放眼神攻击,目光变成湿漉漉的小鹿,等待女王的全部关注。


    “Leon,听我说。我知道,你作为公司的一份子,肯定是想让她更上一层楼的。不过我的顾虑也有很多,不能随随便便改变异国产业的整体方略……”


    美色当前,梁知徽三言两句,把详细解释约在了后天的饭局,随后,她礼貌挂断电话。


    “薇薇,玩够了?”


    通话结束,算账开始。带着薄茧的指腹上移,触及对方软嫩的玫瑰色唇瓣,半是挑逗地轻碾。


    阿欧。看上去,大事不妙。


    梁幼薇马上缩起了肩膀,底气不足:“嗯,玩够了……”


    她娇娇怯怯,然后——含住了那截手指,眼神柔柔地递上去。忽闪,忽闪。


    梁知徽突然不动了。


    她的眼神像是水流,从对方的眉眼流过鼻梁,落在唇边,而后缓缓向更下、更深处驶去。


    “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很色啊……”


    明明最开始动了“引诱”心思的人是自己,梁幼薇却这么指责对方,心脏酥酥麻麻的。


    她侧过头,想要松开对方的手指。对方偏不依,轻轻吐出三个字:“继续舔。”


    干嘛呀!!!


    梁幼薇涨红了半边身子,嘴巴却很听话,一边舔,一边眼巴巴地盯着她。


    吊了她至少三分钟,等听到讨好求饶般的“姐姐”,梁知徽才勾起笑容。


    “姐姐在。”-


    徽薇线完-


    第94章


    今天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每位见过梁董的员工,都不约而同地这么想。


    自家董事长今天的心情很好么?从前的面部表情通常走端庄严肃风,偏偏今天奇怪,不仅嘴角上扬,而且还打扮得堪称“花里胡哨”。复杂醒目的三一结,搭配威尔士亲王格的暗蓝西装,精致又贵气。


    “树羽姐,梁董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结婚周年纪念日?”


    午休时间,闲着没事的男人好奇地凑上前,余光不忘瞥着远处房门紧闭的董事长办公室。


    乔树羽打了个哈欠:“梁董今天四十大寿,你忘了?估计是家里人提前说了要给他好好庆祝吧。”


    “家里人?梁董家里人不就夫人和小太子吗?”男人挠挠后脑勺,嘀咕说,“徽董这几年在美国发展,京董更是出国快九年,一次都没回来过。家里冷冷清清的,能怎么好好庆祝啊。”


    哈欠打完,乔树羽撑着半张脸吃棉花糖,“老婆孩子在身边还不够?人家心里美着呢。”


    梁家人的家事本就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自从十年前梁幼薇怀孕、生子,这种混乱直接更上一层楼。


    亲子鉴定结果显示,梁聿堂的生物学父亲是梁廷鞍,和梁幼薇明面上的丈夫毫不沾边。光是让“太子爷”认祖归宗,就花费了梁廷鞍好大功夫。


    第一步,先把老婆哄回家。


    梁幼薇向来是矛盾体,自私也心软。生下梁聿堂两个月后,梁廷鞍请人吃了一顿饭,顺便晚上和她睡了一觉。


    不得不说,人活得长久,花招也多一些。看到梁廷鞍眼泪的那瞬间,梁幼薇神驰目眩,更要命的是,耳边还有低低沉沉的甜言蜜语,她整个人就像泡在温泉里一样。


    美色当前,梁幼薇以光速丢掉理智,对方说什么,自己就应什么。至于为色所迷的后果,就是签下了某份霸王条约。


    条约内容很简单。


    一,梁廷鞍先生自愿赠与梁幼薇女士名下的所有资产,日后也甘愿为梁幼薇女士打理益星集团。


    二,梁幼薇女士必须携梁聿堂与梁廷鞍先生同居,有矛盾及时沟通,但绝不能离家出走、分居。


    三,未经双方商量允准,任何一方不能擅自异地出游,更不能与异性亲密接触。


    ……


    第二天回过神,梁幼薇才意识到,她竟然把自己的余生给卖了。


    可名字签了,指纹按了,法盲梁幼薇压根说不出“这是不合法条款”的话,只能在对方的亲吻攻势下沉沦。


    好吧好吧,跟着孩子他爸过也挺好的。


    好歹哥哥胸最大,最好埋,还会做好吃的中西餐,个别时候还能当爸爸用——括号,英文版。


    稀里糊涂的,也是顺理成章的,梁幼薇带着宝宝,搬进了梁廷鞍的私宅。


    同样,又是稀里糊涂地过一年,梁江升意外持械伤人,梁廷鞍的胳膊被他划了好大一张口子,梁知徽在翌日拿出了父亲的精神鉴定异常书,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那一阵刚好是国庆假期,贺静淑被梁京仪带去了英国游玩,避开了这些纠纷。等她回来,过去的“养女”就成了现在的“儿媳”。


    “啪!”


    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梁幼薇下楼的脚步顿住。她睁大双眼,看向挑高大厅下的人,耳坠上的宝石流苏猛然一闪。


    只见贺女士胸口起伏明显,强烈的顶光让她看起来面色惨白,她指着一言不发的男人,声音尖利:“梁廷鞍你是不是疯了?!把你爸弄进那种地方不算,居然还敢把薇薇留在身边!你是真不怕邵家宋家闹起来吗!”


    “妈,您先冷静一下。”


    梁廷鞍垂着眼睛,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神色,唯听他温厚平和道:“有些事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梁江升如今的下场,完全是他罪有应得,过去造了孽,现在就得还。无论是生意,还是爱情,亲情,梁江升对不起任何人。”


    “梁江升他对得起我!”贺静淑红了眼眶,“梁廷鞍,你懂什么爱情?又有什么资格评判梁江升的爱情?”


    梁廷鞍罕见地露出费解表情,他眉头很轻地一拧,又很快松开,他看向她愤怒的眼睛:“妈,有些事我和知徽不告诉您,您就真以为没有么?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当年知徽在美国出车祸的事。”


    隐隐约约,不详的紧张上涌,贺静淑握紧了一旁的扶手:“……什么意思?那时候知徽不过是酒驾,一时不察才撞了人,能有什么事?”


    逞强一般,她刻意地睁了睁眼,腰板笔挺。


    梁廷鞍突然笑了,一字一顿:“您以为她撞的孕妇是谁?那是梁江升的情妇,怀了儿子的情妇。”


    “如果没有我们兄妹,您真觉得自己可以坐稳梁太太这个位置吗?您真以为梁江升对你就是毫无保留的爱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永远只爱自己。除去我们兄妹三个,梁江升在美国、英国、意大利都有过孩子,她们只是不回国,又不是不存在。”


    当头一棒,大脑轰鸣。贺静淑身形一晃,却被人稳稳扶住,耳边熟悉的哭腔响起:“妈妈……”


    是梁幼薇。


    不知什么时候,她从楼上下来了。


    贺静淑缓慢地转过眼珠,看向女儿。对上那双羞愧、不安、恐惧的杏眼,她心中汹涌着止不住的酸楚。


    “妈妈没事……薇薇别哭。”


    梁廷鞍把更残酷的话咽下,转向相对温和的话题。


    “至于我和薇薇、薇薇和邵樾的关系,您不用担心。因为聿堂是我的孩子。而这件事,邵樾从头到尾都知道。他会负责安抚邵家和宋家,梁家和薇薇不会有任何事。”


    听着大哥的话,梁幼薇愈加惭愧,她抽抽鼻子,鼻音浓重,眼神也在怯弱躲闪:“对不起,妈妈…我做了不光彩的事,让您失望了……”


    荒诞已经席卷了每份神经,贺静淑甚至有些麻木,她闭上眼,眼泪掉下来。


    见状,梁幼薇更加心慌。她抱着她的脖子,眼泪直落,一串连着一串:“妈,你别这样,我害怕,我错了……”


    第一次,贺静淑没有主动为她擦去泪水,她睁开眼,严肃地与她对视:“薇薇,你跟妈妈说实话。这件事,你是心甘情愿的吗?梁廷鞍,他有没有强迫过你?”


    梁幼薇不敢看她,静默了数秒,才声细如蚊道:“妈,是我——”


    “妈,是我的错。”梁廷鞍突然开口打断,“是我喜欢薇薇,也是我主动引诱的薇薇。”


    脊背颤抖,精气神却回归,贺静淑又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咬牙切齿:“梁廷鞍,你恬不知耻!”


    对面高大挺拔的男人一动不动,任她打骂。


    “妈,是我不知羞耻。”


    “是我借着兄长的名义与她亲密接触,让她模糊了亲情和爱情;也是我主动用股权、豪宅、珠宝诱惑她,让她留在我身边;更是我用一家人永远不分开的承诺哄着她,让她生下了聿堂。”


    “她太年轻,不懂事,才处处听我的话,顺着我的心意。可是妈,对于梁幼薇,我始终都是认真的。没有玩弄,没有挑逗,没有戏言。”


    说到这儿,他抬起眼眸,认真又严肃,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


    “这辈子,我只会有梁聿堂一个孩子,也只会有梁幼薇一位妻子。我不会允许任何第三者出现在我和她之间,我会和梁幼薇走过平稳幸福的一生。请您信任我,妈妈。”


    话语说完,他弯下身子,敬拜高堂,郑重庄严。


    “哥……”梁幼薇不敢置信,字字震颤。澎湃的情绪不讲道理,如同海浪扑过来,一叶泛舟被它吞没。


    画满宝相花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木质龙头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贺静淑深深吸入一口气,又缓缓将它吐出。


    “漂亮话谁都会说。梁廷鞍,我看不透你爸,也看不透你。如果薇薇心甘情愿留下来,我会信任她。”


    梁幼薇自然是心甘情愿的。


    这一心甘情愿,就是九年过去。


    “树羽姐,我哥在吗?”


    乔树羽还想和同事说句“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吧”,就听见耳畔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她转过头,看到了眉眼弯弯的梁幼薇。


    岁月好像没有给眼前的女人带来任何痕迹。她笑眼盈盈,神采飞扬,绯红唇瓣上翘。墨色长卷发被简单绾在脑后,不见丝毫累赘,与十年前别无二致。


    乔树羽回过神:“梁董就在里面,薇薇直接进去就好。”


    说着,她给身边人递眼神——警醒点,别说话。那人很有眼色,用眼神点头。


    “谢谢啦。”梁幼薇朝她眨眨眼,双手背在身后,脚步很欢快,蕾丝缎面细高跟也响得很好听。


    “Surprise!”


    办公室大门被突然推开,梁幼薇笑着闯入,连空气都变得鲜活。


    本想着给梁廷鞍一个惊喜,他本人却刚好正对着大门,几乎是进入的瞬间,梁幼薇就被他拥进了怀。


    大门缓缓合上,梁廷鞍低下头,与她鼻尖相碰,温柔含笑:“Surprise.”


    梁幼薇不禁呆愣:“你知道我要来吗?怎么还提前在这儿站着了?”


    梁廷鞍没忍住,亲亲她下唇:“本来是想去拿一些小面包临时充饥,刚好碰到你而已。”


    才不是因为自己在她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系统。


    “你饿啦?”梁幼薇从不怀疑他的说法,“我看也快下班了,要不然直接回家?反正就半小时。”


    “没那么夸张。工作态度很重要,今天我提前下班,明天别人有样学样怎么办?”梁廷鞍搂紧她的腰,耐心温和:“在这儿等半小时,可以吗?”


    梁幼薇莞尔,不假思索回抱住他,仰脸笑道:“可以~哥哥这么认真呀?看来今天也有好好给我挣钱花噢。”


    男人满目爱怜:“当然有。我想让薇薇每天都漂漂亮亮,开开心心。”


    梁幼薇今天穿了维多利亚风格的纯白衬衫,搭配鲜艳红色A字裙,同色系小马甲,明媚又优雅。不懂审美为何物的梁廷鞍只觉得非常好看,好看到无法形容。


    梁幼薇得意洋洋:“这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会的。好啦,你现在办公去吧,我在这里坐会儿。”


    梁廷鞍摸摸她后脑,才舍得松开,坐回办公椅。


    ……


    梁幼薇古灵精怪,从前每次过生日,梁廷鞍都会收到别出心裁的礼物,今年也不例外。


    梁幼薇托下巴,安静看着闭眼许愿的哥哥,心绪有些飘远。


    她怎么感觉梁廷鞍越老越帅呢?


    薄薄的绯色唇瓣,挺拔不变的鼻梁,以及眼角漫出的淡淡细纹……似乎是在诉说他的年纪,又像是展示他的阅历。


    尤其是在某些时候,他会闭上眼睛,眼尾会泛滥一些红,与唇色相映,深进浅出……


    “看够了?”不知何时,对方睁开了眼睛,目光里藏着戏谑,“可以告诉哥哥,你的探求结果是什么吗?”


    梁幼薇倏而红了面庞,视线溜回来:“探求结果还能有什么,就是你很帅啦。”


    梁廷鞍哼笑一声,不置可否,切换话题:“聿堂呢?今天一整天都没见他。”


    “这小子最近叛逆期,我就让邵樾带他玩儿去了。毕竟哥哥,你总不想在今天听他喊舅舅吧?”


    梁幼薇双手开花托腮,眼睛飞快地一眨。


    梁廷鞍沉默了。


    他们的儿子近来确实不算很省心,经常莫名生气,然后阴阳怪气地气人。梁廷鞍的脾气在多数时候很好,但架不住梁聿堂太会作死,一口一个舅舅,直接把他爹的父爱喊没。


    梁聿堂的脑子太活,再加上小孩童言无忌,常常把父母说到无言以对。时间一长,梁幼薇都害怕跟儿子聊天了,遇到什么事儿,就把他丢给邵樾教养。


    俗话说得好,最会做父母的那一批人,往往是不会成为父母的,邵樾恰好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不过薇薇,你确定梁聿堂不会胡乱认爹么?”梁廷鞍思索良久,说出这么一句。


    这小子性子野,胆子大,甚至喊过秦臻“小爸”。


    梁幼薇不以为意:“这是小事嘛,你是他亲爸爸,还要跟儿子计较这么多?快点吹蜡烛,还想不想要礼物了?”


    男人无语凝噎,只得乖乖听话。


    蜡烛熄灭,灯光重亮,梁幼薇手中变出了份异常厚重的蕾丝边笔记本。


    “生日礼物在这儿啦~”


    梁廷鞍面露迟疑,双手接过。


    他三十五岁时就收到过“相处集”了,梁幼薇把两人的照片按时间点排序,贴满了一整个A4笔记本,并详细写下了时间、地点、当时心境。


    所以,这份会是什么?五年内的新集合?


    梁廷鞍想翻开看一看,却被梁幼薇阻止,她煞有介事:“等会儿再看,你要洗完澡才能打开。”


    她的心血,必须要被恭敬对待。


    一小时后,主卧。


    在梁幼薇充满鼓励的目光中,梁廷鞍抿唇,缓缓翻开第一页。


    就在首页被翻动的瞬间,十数只蝴蝶从书中“飞出”,伴着浅淡的玫瑰花香,落进梁廷鞍的肩膀、怀抱、内心。


    他犹在愣神,梁幼薇却已经兴奋地笑了:“厉害吧?会飞的蝴蝶呢,我实验了好久才做出这个效果~哥,快翻到下一页,更牛!”


    梁廷鞍没动弹,他的目光凝在那行“送给情哥哥的情书”上,眼中划过失神。


    第二页是一个大相框,梁廷鞍按她的指示,用打火机点燃相框中的白纸。白纸缓缓燃烧,边缘火光闪闪,露出最里面藏着的“生日快乐”。


    “牛不牛!”看梁廷鞍愣得没了精英样,梁幼薇得意坏了,明爽暗爽齐上阵,“下一页下一页~”


    梁廷鞍沉默,听话照做。


    第三页是灯火辉煌的维多利亚港,豪华游轮一角,有两位立体小人在拥吻。


    第四页是各式各样的鞋子剪影,用时间线串联,由小皮鞋、白板鞋逐渐蜕变为玛丽珍粗跟、红底细高跟,在女鞋旁,还有彼此对应的男鞋呼应。小白板配运动款,细高跟搭薄底皮鞋。


    第五页是梁幼薇和梁廷鞍从小到大的双人合影,拍立得相纸大小的照片被做成机关,层层叠叠地折在一处,稍微用力一拉,时间便就此具象化,从亲人到爱人,从兄妹到夫妻。


    ……


    一本书翻了多久,梁幼薇就沾沾自喜了多久。


    可是,得意过后,她有点不满——梁廷鞍怎么哑巴了呢?为什么不夸夸自己?气愤袭来,她拿漂亮指甲戳身边“不解风情”的男人。


    讨厌讨厌讨厌!不许装死!


    但梁幼薇没有等来心中所想的道歉或赞美感动,而是对方汹涌热烈的亲吻。


    欸?什么情况?


    心中懵懵然,她却下意识搭上他宽阔的肩膀,闭上眼睛,肩膀因紧张期待微微耸起。


    “手痛不痛?”


    一吻结束,梁廷鞍把梁幼薇的长发拨至耳后,哑声询问。


    很显然,女人还没回过神来:“还好,就是有点麻烦,做了我好几个月呢……”


    她的专注力有限,一天只能做某件事一定的时间,再多不行。


    梁廷鞍一瞬不转地盯着她:“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个?”


    梁幼薇同样看着他,嘴角不好意思地抿起来:“本来只是刷到了相关视频,没想着做。但我是开着弹幕的嘛,就看到上面有男生说——如果我女朋友给我做了这种书,我会爱她一辈子。”


    她的声音更小了,眼神羞怯起来,不去看他。


    “所以我想,如果我给哥哥做了,哥哥应该也会爱我一辈子吧?我想让你爱我一辈子,最好下辈子,下下辈子也爱我。”


    “不用的。”


    莫名其妙,梁廷鞍声音暗哑,说了这么一句。


    梁幼薇重新看过去,茫然不解:“诶?”


    什么不用的?


    梁廷鞍把她抱进怀里,下巴搭进柔软颈窝,轻声说:“我本就打算爱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爱。”


    所以,梁幼薇,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我生来就是要爱你到永远的-


    廷薇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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