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听到了。每个字都听到了。”


    良久的沉默后,邵樾突然笑了,笑到眼底盈泪。


    梁幼薇再也不想忍,她直起身子,扑进对方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伏在他的颈窝。光洁白皙的肩头颤抖,她轻微哽咽:“那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瞒着我。”


    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拢住肩胛,他侧脸埋进她的发,轻声保证:“没有下一次。”


    谁曾想下一刻,在此温馨时刻,梁幼薇话锋突转:“那么,没有前女友的话,你还是处男,对不对?”


    她委屈巴巴,每个音节都黏糊到了同一处,问出惊世之语。


    喉头细不可查地滚动,邵樾道:“…今晚不行。”


    梁幼薇懵懂,她从他怀里起来,茫然极了:“我没说今晚就验货。”


    原来是自己操之过急。


    邵樾不敢看她,撇过眼神:“抱歉。”心里有万千羞耻,他的声音越发轻:“我还是的。”


    此话一出,梁幼薇瞬间丧失泪意。惊喜来的太突然,她小猫似的嘤一声,又飞进他怀里。肩膀还是一颤一动,不过这次纯属是笑的。


    邵樾不懂梁幼薇的神奇脑回路,看她又哭又笑,满心无奈附加疑惑:“这回是怎么了?”他轻轻抚她及腰长发,温和询问。


    长毛布偶不止要哼哼唧唧,还要乱蹭:“没什么,就是高兴你没有前女友……”


    而且还是处男。


    邵樾哭笑不得:“不怕我骗你?”


    “处不处”的问题根本无法判定,无论男女。


    “我相信你,你不会骗我的。”梁幼薇偏过脸,亲亲他下颌,然后红着面颊,对上他陡然睁大的的双眼,“对吗?”


    邵樾彻底沦陷。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神经刺激过大,梁幼薇兴奋得睡不着,两人都半躺在床了,她还扯着邵樾问东问西:“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又喜欢我哪里?快说快说。”


    邵樾沉吟,看了会儿天花板:“具体什么时候记不太清,不过肯定是成年以后了。”


    听到这句,梁幼薇不乏遗憾的“啊”了一长声。


    邵樾停顿:“你在啊些什么?”


    梁幼薇张了张嘴:“我什么也没说啊。你继续。”


    邵樾闭了闭眼,平复对秦臻等恋童癖的厌恶,排除多于情绪过后,他才回答问题。


    “具体喜欢什么……我说不上来。只是在家里人提及婚事,说找个人安定下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你的脸。有时候看到你朝我笑,我就会走神;有时候你使唤我去买东西,我也会很高兴;后来要娶你了,家里让我在沪市挑一套房产做彩礼,我又突然想到你说过檀宫很气派。所以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梁幼薇觉得奇怪,她撑起胳膊挺起上半身,前倾凑近他的脸:“可如果是安定的话,你不该去想到贤妻良母吗?我难道也有这个气质吗?”


    呼吸在她靠近时紊乱,邵樾不敢直视她,却被强硬捧住脸,与她对视。


    他的气息很低:“我不知道。可能对我来说,另一半带来的安定是心理方面的吧,所以……她可以是任何摸样。”


    梁幼薇第一次接触这种原因的“喜欢”,她看他正脸,数着他的眼睫毛,鬼使神差一般:“那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脸。”他的回答简短,肯定,落寞。


    “——但现在也有心了。”彷佛肯定了某些东西,梁幼薇闭眼,轻轻吻上他的唇。


    邵樾错愕,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动也无法动弹。


    与在这方面稚嫩的他相比,梁幼薇分外老道。先给他一个甜头,等他晕晕乎乎之后,她不急不忙地直起身子。


    对方瞳孔涣散,一双桃花眼里住满了江南烟雨,见状,梁幼薇嘴角的笑意更深,头脑也更晕。


    顺从最隐蔽最原始的欲望,她抬起手,不怎么留力气地推他肩膀。邵樾是最乖巧的玩具,说倒就倒。柔软手臂勾上那人脖颈,两条白到发光的小腿围困男人,再标准不过的女上姿势,轻车熟路到了极点。


    不多时,水声啧啧,春意笼罩。


    “不,不行。”关键时刻,邵樾摇头。完□□露的饱满胸膛明明在剧烈起伏,他却再三克制自我行为,强行让另一个自己远离那片温暖潮湿,音色暗哑:“薇薇,至少四个月”


    “那你就舔嘛。”梁幼薇浑身上下都浸透了粉雾烟霞,娇俏的杏眼几乎要眯成了条缝,心理的过度满足已经使她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口出狂言,“上面的吻技已经落后秦臻了,总不能下面也不行吧?”


    额角的青筋疯狂跳动。


    梁、幼、薇。


    事实证明,邵樾真的是非常善于学习、且不能经刺激的人。梁幼薇没搬出秦臻之前,他就跟温顺的小鸟儿没有分别,什么都听她的,可一旦秦臻二字出口,小鸟儿秒变大灰狼,一切都无师自通了。


    哪怕后面梁幼薇哭着用“白月光”转移话题,也被他一句“年轻爱说谎”轻易解决。


    除了没有“真枪实弹”,两个人能做的都做了,似乎要用一夜弥补五六年的错位遗憾。


    结果做到最后,遗憾弥补了不少,睡眠也重度缺失。


    当初考虑到梁幼薇容易害羞的性格,邵樾特意把婚房定在了自家酒店,而不是像大哥那样从头到尾住邵宅。


    如今看来,倒是颇有先见之明。


    过去的一个月尽在忙活婚礼,如今解决完心头大石,邵樾也开始处理工作事宜了。


    接到Boss的视频电话时,何秘书瞪大眼:“樾总,您今天不是新婚第一天吗?不多休息休息?”


    他昨天也和秘书处成员参加了婚礼,当概念化为实体,才明白这场婚礼耗费了邵樾多少的时间精力。


    之前每次通视频电话,对方不是在画图纸,就是在监工,还戴着无框眼镜一脸淡然的模样,作为直男的自己看了都想嫁给对方。


    “不必了。准备开会吧,说正事。”


    考虑到周一要开晨会,邵樾没像往常那样穿浴袍,在纯白内搭外披了件休闲西装外套。


    他低头切换同步传来的ppt,平和开口:“第二个季度的运营压力明显比上季度大了许多,大家引以为戒,新程起步没几年,先求质再求量,不急着接项目。五月除了固定综艺的录制,还加了cs男团的大团综,先在内部加班加点,最差的打算才是外包……”


    晨会包含的项目不多不少,二十分钟后,很快结束。


    邵樾喝下最后一口黑咖,末了总结:“大家这个月辛苦一些,月底还是老规矩,按绩效和加班量发奖金。共勉。”


    说完,他朝对面神情严肃认真的员工颔首,挂断视频。


    然而邵樾不知道的是,在无人角落,自己手下的员工就差扒了他的衣裳。


    【你们谁看到了!樾总脖子和锁骨那儿都有吻痕啊啊啊啊】


    【我看到啦~感觉樾总终于开荤了哈哈哈】


    【什么叫终于开荤了?这都几百年前的事儿了】


    【不不不,作为一个男人,我敢说樾总还是处男噢】


    【亲爱的你是个gay啊,能不能别评价真直男】


    【睡过怎么不能评价?讨厌啦】


    ……


    过去积压的文件略多,邵樾提前叫了闪送,基本全送到了总套。批了大概半小时,床上的人也慢慢苏醒。


    “邵樾…?”隐约看到模糊身影,梁幼薇口齿不清地唤一声。她得到一只伸过来的手:“我在。想要什么?渴了还是饿了。”


    梁幼薇眯着眼,看到了他桌上的文件夹:“你怎么不拉开窗帘呢?这么黑,怎么办公啊。”


    “等你醒了再拉开,也不迟。”


    几乎成了习惯,自从知道梁幼薇怀孕,邵樾就常常用手背感受她的体温,正如此时。


    孕妇可以用的中西药比寻常人都少,哪怕只是小病,也会让她们身体痛苦。更何况昨晚确实胡闹,如果不反复确定梁幼薇的体温,邵樾难免心神不宁。


    梁幼薇抓着他的手,从侧脸上扒拉下来,有气无力:“嗯,现在开吧,我不困了。”


    那么暗,别伤到眼睛了。


    “怎么没精打采的?…是因为昨晚吗?”


    眼前人的精气神着实差,邵樾陷入了自我怀疑,可他也没进去啊。


    梁幼薇闷笑两声,柔柔呼吸打在他的手心:“怎么会啊?我刚起床都这样。扶我起来吧。”


    刚开始时,她在这方面并不节制,后来发现身体受不住,才想着探索减少劳累的方法体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仔细说起来,邵樾还应该感谢她哥哥呢,噢不对,秦臻也是要感谢的。


    梁幼薇从松软床榻上艰难爬起来,圾着拖鞋去卫生间。看着镜子里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刷牙一边想,还不时笑两声。


    简单洗漱完,梁幼薇走到邵樾背后,自然而然地自后抱住他的上半身,打理好的黑长发被晨风扬起,扫在男人侧颊胸口。


    “我们今天干什么呀?”


    一回头,邵樾便撞进她含笑的眼睛,梁幼薇不加阻隔地拥抱他,任香气包裹空间,她很专注地问:“你今天是不是很忙,要一直工作?”


    她没有化妆,干净舒展的一张脸,配着简单至极的奶白丝绸长裙,却莫名使人着迷。浅色的瞳孔吸引人,细小的绒毛吸引人,没有一处复杂,亦没有一处平淡。


    邵樾掐了掐掌心,命令自己清醒:“不算很忙,我尽量在上午解决完工作问题,你可以先吃饭。最近上了几部电影,如果有你喜欢的,我们可以下午看。”


    边说,他拉上梁幼薇的手,让她在身边稳稳落座。


    孕妇不能长时间弯腰,久了会肚子痛。


    梁幼薇想了想:“那看轻松些的搞笑电影吧?感觉好久没吃爆米花了,然后还要大杯冰可乐!”


    不等邵樾说好,她又想起了新的事,“那我得快点去挑衣服了,邵樾邵樾,你要不要我帮你选衣服?”


    “……要的。谢谢。”


    梁幼薇被他细声细气的礼貌逗笑,忍不住戳他侧脸:“你好客气呀,小老公。”


    轰隆一声,大脑炸开,邵樾喉结滚了滚,艰涩出声:“为什么,是小老公?”


    梁幼薇扬眉梢,笑得有点坏:“因为你比哥哥秦臻都小呀。当然,我是指年龄。”


    说完这话,她马上跳起来,怕被抓到似的小跑离开,只留浅淡清香,翩跹裙角。


    邵樾抿唇,涨红了脸,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憋了大半天,才呢喃一句:“……慢点跑,摔着了怎么办。”


    和少年朱砂痣度过甜甜蜜蜜的两天时光,梁幼薇乐不思蜀之际,邵樾冷不丁来了句:“薇薇,明天就要回门了。”


    女嘉宾很茫然,重复一遍:“回门?”


    什么回门。


    邵樾摸她后脑勺:“老传统都玩忘了吗?三朝回门——婚礼后的第三天,女方要带着男方去自己家,并在那里住一晚。”


    这么一提,梁幼薇就有印象了:“奥奥,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那咱们是不是该买点东西去?”


    邵樾诡异地停顿一瞬:“你回那里还要客气吗?”


    按理来说,梁廷鞍应该把东西提前备好才是。


    梁幼薇叹气:“话不能这么说,哥哥其实是有点忌讳爸爸的。”


    梁江升要是死了,说不定能备好。


    邵樾没说话。


    他很想问梁幼薇“爸爸知道孩子的身世吗”,可仔细一想,说不定当事人自己都不清楚孩子亲爹是谁。而且以她的性格,想来也是不在意亲爹归属问题的。


    他叹口气:“那下午去买点东西?”


    除特殊情况,邵樾从来不在邵宅住,哪怕娶了老婆,也是另居霞公府。霞公府的房子只有固定清扫卫生、包揽餐食的钟点工阿姨,没有其他家政,自然没法一声令下就有人帮忙购物。


    梁幼薇倒是自带阿姨,可邵樾非常坚定地表示“家里只需要有两个人,我们可以让顾姨她们住楼上”。


    察觉对方很排斥外人入侵私人空间的想法,梁幼薇也就不再提这事,她想着顾姨等人年纪大了,索性直接让她们半退休,非必要不麻烦人家。


    这厢,梁幼薇边点头边吐槽:“嗯。感觉这种礼节好麻烦啊,明明都是一家人嘛,还要准备这准备那的。”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手机叮铃一响,新消息进来。


    “邵樾!”梁幼薇惊喜的声音飘起来,“顾姨她们已经买好东西了,就放在隔壁!我们下午又可以在家躺一整天了——”


    邵樾哑然失笑:“嗯。”


    作为乐天派,梁幼薇的好心情往往能持续很长时间。


    翌日九点,她穿着贴身的吊带长裙,欢快地在全身镜前转圈,反复对比好久,才选定一件马尔斯绿的桑蚕丝开衫。


    邵樾不知看到了什么,眉尖轻轻皱着,似是疑惑。


    梁幼薇坐上脚凳,任对方蹲下身子为自己换上尖头细高跟。鞋子穿上脚,她轻轻点他膝头:“邵樾,我怎么感觉你的表情有些怪。”


    邵樾不在意她的小动作,大方地站起身来,然后把手递给她:“没什么。只是好奇现在已经满三个月了,为什么看不出一点轮廓来?”


    梁幼薇笑眯眯:“可能是我瘦?不知道。反正没胎停,管它呢。”


    “话糙理不糙。”邵樾拎起那枚精致手提包,无奈笑着开门,“走吧。”-


    “现在二环很堵吗?怎么还没到?还是梁幼薇又睡懒觉了?”


    梁宅主楼会客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来回走动,恨不得把棉拖踩出高跟鞋的声响。


    梁知徽垂眉,好像是在专心看书,说话不急不缓:“离午饭时间还早,现在来,未免也太提前了。”


    所以,薇薇会为了早点看自己提前吗?


    梁廷鞍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面上一本正经地泡茶,应和同胞妹妹的话:“知徽说的是。京仪,你先休息会儿吧。”


    本来心里就急,看梁京仪转来转去,梁廷鞍更加烦躁。


    梁京仪没理她哥,不满抱怨道:“也不知道她这几天过得好不好,顾姨说邵樾不喜欢外人进家门,可他一个大少爷,能照顾好梁幼薇吗?做事也不动动脑子。”


    她越想越烦躁,会客厅里的幽静沉香也平和不了过剩心绪,索性跟兄姐知会一声,直接转身离开。


    “我去门口等她。”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梁廷鞍摇摇头:“性子这么燥,也不知道这两天她是怎么过的。”


    梁知徽装不下去了,把全法外文书丢旁边,随口回:“她有工作啊,工作的时候哪还有心思乱想。”


    听到工作一词,梁廷鞍若有所思,放下汝窑茶壶:“现在你们是打算从多媒体领域下手吗?最近针对冰山周乾那边的举报信有些多。”


    梁知徽靠在沙发里,慵懒应答:“对啊。不早说好了,把那些老东西都踢出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算多,满打满算就一年。”


    人一老血压就容易高,梁知徽原定计划是把梁江升活活气死。看着自己的“元老”被子女一一驱逐,他能好受才怪。


    梁廷鞍拿起茶杯,却不打算喝,只是轻轻摩挲光滑杯壁:“事成之后,京仪打算要几个位置?”


    说到这份上,梁知徽凝眸,收回七八分的随意,坐直身子。


    “至少十个。现在梁京仪已经把基础部门都轮了一遍,集团的大体情况她也知道。不过到底资历浅,偶尔的行动也出格,她手里没几个好用还听话的人,大都是热血小年轻,有想法但不成熟,还需要磨炼。”


    梁廷鞍察觉言外之意,抬眸看去:“所以,你想先用自己的人顶上去?”


    妹妹离开沙发靠背,对他报以微笑:“不可以吗?哥哥。京仪都已经同意了。”


    梁廷鞍蓦地勾唇:“这傻丫头,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若是不出意外,原定的三分天下,硬是能被梁知徽玩成一超两极。


    梁知徽挑挑眉:“我在大哥心里的形象很可怕吗?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她再长大一点,该她的自然都会给她。到时候拿出几个亿给她玩儿,我眼都不眨一下。”


    梁廷鞍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因为她已经为梁幼薇花过好几个亿了,以后并不至于对梁京仪吝啬。


    “大哥从来没有说过你很可怕这种话。”茶杯被放下,梁廷鞍起身,带着三分叹息,“你放心,这种事我不会随便点出来。外面阳光很好,不去转转?”


    梁知徽笑了,跟着起来。


    “那就走吧。”


    “最近听树羽说你胃口不好?”


    “没那么严重,天有些热,仅此而已。”


    “那就好,还以为食堂的菜更难吃了,连你都吃不下。”


    “……”


    “知徽,你这几天是没吃饭吗?”


    “我什么时候吃过公司食堂?都是点外卖开小灶好不好。”


    兄妹俩边走边聊,很快出了大门,走进院子。


    “二姐!”


    充满笑意的声音率先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梁知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暖的阳光扑了满怀,她下意识护住她的后腰:“……薇薇?”


    对方看上去很兴奋,几乎要抱着她跳起来:“嗯!我回家啦,你看到我开不开心?我可是提前起床提前来的,就是为了早点看到你们~”


    “当然开心。”梁知徽笑意加深,自动忽略了“们”这个字眼,“午餐菜单看过了吗?”


    “看完了,都是我喜欢吃的。”


    和二姐拥抱完,梁幼薇还想抱下她哥,可到底是成年“兄妹”,众目睽睽之下,她还真不敢。于是,仅仅是朝梁廷鞍飞快眨了眨眼,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大哥好。”


    梁廷鞍被莫名戳中笑点,他也想装严肃颔首,可眼底的温柔怎么都盖不住:“回家了就好。”


    邵樾嘴角抽搐,稍微管理好表情,跟着妻子恭谨喊人:“大哥好。”


    听到男声,梁廷鞍的笑容瞬间凝固些许,变得冷淡,透着刻薄:“嗯。”


    第一个拥抱过梁幼薇的梁京仪扭头,肩膀隐隐颤动。


    跟着迎人的周姨见状,轻拍她后背,关心道:“京仪,你没事儿吧?”


    梁京仪还在掩唇,声音听上去格外正经:“没事,只是有些想打喷嚏而已,现在都好了。”


    看男人暗潮汹涌地扯头皮就是有意思啊,狗咬狗,一嘴毛。


    第82章


    午餐前夕,贺静淑与梁江升才姗姗来迟。


    “本来妈妈起了个大早,就想着能早点看到你,结果你爸说前些天在苏富比拍下的珍珠贝母扇到了,非拉着我去看,就错过迎接你了。”餐桌上。贺女士笑意盎然,“不过那扇子的成色确实好,回头我请人送到霞公府去,你拿着玩儿。”


    见提到自己,梁江升没什么感情地扯嘴角。


    真让你看到兄姐妹团聚的场景,你能笑出来才怪。


    梁幼薇下意识拒绝:“可是妈妈,你不是最喜欢收藏扇子吗?”


    贺静淑的收集癖没比梁幼薇轻,但她对另一半没有,只对物质有。从小到大,梁幼薇见过的扇子如过江之鲫,什么黑漆描金、象牙彩绘、玳瑁透雕、通体金累丝,她妈妈的收藏都能开展览会了。


    家里人喜欢的东西,梁幼薇不会去拿。


    贺静淑知道女儿的想法,她心更软:“我又不缺那几把,你不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吗?我上午仔细瞧了瞧,上头还雕了四时花卉,你肯定喜欢。你看你也没有孕期反应,我怀京仪的时候也没有,说不准肚子里的这位就是小姑娘呢。小姑娘的审美强,肯定也会喜欢这些漂亮东西。”


    梁幼薇觉得有点热,她干笑:“妈妈,怀男怀女也不好说的吧……”


    贺女士看上去很想要外孙女,但她也好奇梁幼薇的想法:“薇薇想要女孩还是男孩呢?”为了显得自己不偏心,她还看了邵樾一眼,“小樾的想法又是什么?”


    听妈妈问邵樾这个问题,梁幼薇立时绷不住了,一口气没喘匀,侧身掩面咳起来。


    邵樾又尴尬又担心,顶着周遭三双要冻死人的眼,他全当空气,自顾自抚着梁幼薇后背,把果汁递过去。“薇薇喝点水。”


    梁幼薇的果汁剩的不多,两口就没了,她把空杯子塞回邵樾手里,直接把邵樾的白开水拿来喝。


    梁京仪瞬间睁大眼,冻人目光飞速转换成吃人程度。


    他们这两天到底干了什么!!!


    梁幼薇的唇色恢复正常,她安慰性的朝母亲笑笑:“妈我没事,就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心里有点惊讶。”她抿唇,“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感觉女孩男孩都一样,差别不大……”


    梁幼薇对小孩性别倒不看重,她的标准是根据生父来定的。如果亲爹是秦臻,宝宝可女可男,最好是小姑娘;但如果是大哥的孩子,梁幼薇更想要男孩。


    或许是受梁江升的影响,梁幼薇总觉得梁廷鞍有重男轻女的潜质,她既怕大哥会在日后把女儿当成联姻工具送出去,也怕大哥去找别人生儿子。作为标准拜金女,梁幼薇绝不能把梁家继承权往外推。


    邵樾是坚定丁克党,别说考虑性别,他连孩子都不想要,自然只有附和梁幼薇的道理。


    “薇薇的想法最重要,我都可以。妈妈放心,女孩男孩都是一样的教养方法,我会自我约束,不存在差别对待。”


    对女婿的反应很满意,贺静淑又将“魔爪”伸向其他孩子:“廷鞍知徽京仪呢?你们兄姐妹几个关系最好,眼见要当舅舅姨妈了,心里就不期待吗?”


    梁京仪垂眸,挤出温柔假笑:“当然期待啊,希望是个小女孩呢。”期待?又不是我的孩子,有什么好期待的。


    梁知徽的答案要更圆滑一些:“姑娘有姑娘的好,小子也有小子的好。”无所谓。


    梁廷鞍握紧筷子,面不改色:“薇薇的宝宝都会很可爱,男孩女孩差别不大。”他才不是舅舅,是爸爸。


    字字句句进入双耳,梁幼薇脚趾蜷缩,头皮发麻。她简直欲哭无泪:妈妈,别问了行吗…没看到他们三个的后槽牙都绷紧了吗……


    她心里万分忐忑,为防晚上某人来找自己算账,脚尖稍稍绷紧,试探性地上前,去勾对面人。


    这种事终究是第一次做,梁幼薇隐觉不安,动作也磨磨蹭蹭,千回百转。不过是她的腿太短吗?怎么还没碰到目标?眉尖轻轻皱起来,梁幼薇向右方偏转。


    “啧。”突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来自贺静淑,一道来自邵樾。


    来不及思考,梁幼薇光速收回脚尖。内心疯狂尖叫,完了完了,蹭错人了!Whereis梁京仪的脚?怎么碰到的是她妈妈!


    “薇薇,你刚刚怎么…踢了我一下?”斟酌下用词,贺静淑咽下“蹭”。


    她当年喜欢和梁江升这么玩,可自己身边的人是梁京仪啊,梁幼薇总不能和姐姐玩这些。


    梁幼薇心脏狂奔,窒息感毫不留情,她伪装云淡风轻,甜甜蜜蜜回:“对不起嘛妈妈,我就是想翘二郎腿,不当心碰到您了。”


    “噢。”贺静淑收回怀疑的目光,又看邵樾,“那小樾刚刚是怎么了?”


    邵樾缓缓把视线从对面梁廷鞍身上转移,重新露出温文尔雅的笑:“没事的妈妈,这道汤太鲜了,我一时情不自禁。”


    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白瓷碗,没人知道他恨不得捏碎对面人。


    梁廷鞍,这个不知羞耻的衣冠禽兽!面上端庄得像是在开大会,脚下骚出天来了!他都退多少步了,还硬蹭!


    而被痛骂衣冠禽兽的人心里也憋着气。


    邵樾他有病吧?发现不对劲了就不知道第一时间说出来?还有,他已经很努力地往梁幼薇所在的方位靠拢了,为什么碰到的是邵樾?这贱人是不是把腿放梁幼薇那儿了?


    要不要脸?!


    众人面色各异,唯独梁京仪,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玫瑰红唇角上翘。


    梁幼薇,小笨蛋,好不容易在公共场合勇敢一次,还勾错了人。


    至于邵樾和大哥么……思绪回转,梁京仪嘴角笑意淡出讽刺——狗咬狗,一嘴毛。懒得喷。


    老奸巨猾、年轻时早什么都玩过一遍的梁江升:“……”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家门不幸!真他娘的是家门不幸!


    诡异的一顿饭吃完,梁江升喊了邵樾去书房。


    梁幼薇不太明白,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一边玩姐姐的手指,一边问:“为什么只叫了邵樾过去啊?如果要谈生意,不该把你们都喊过去吗。”


    梁知徽随她揉捏,似笑非笑:“可能是想跟他商量怎么对付我们吧。”


    “为什么?”梁幼薇不明就里。


    “因为他更年期,别理他,没事。”梁知徽笑笑,切换话题,“这两天过得还舒心吗?邵樾对你好不好?”


    想到这两天的日子,梁幼薇切换含羞带怯的神态:“挺好的。其实他跟网上说的不一样,姐姐,你真的不用太担心我。”


    邵樾的真实性格简直和他的外表两模两样,温良得体,耐心平和,除了婚礼当晚出了点小问题,其他部分的体验感都还不错。


    “看来邵樾该去做演员,真是现成的伪装者。”


    梁廷鞍心里气闷,但他不会对着家人发,全部都不阴不阳地给了邵樾。


    外人不在场,梁京仪不在他们面前憋笑,直接乐出声来:“哥,原来你身上也有幽默细胞啊?不过我有点好奇,哥哥,你说邵樾在饭桌上是抽哪门子的风?好端端的,他啧个什么呢?”


    一听梁京仪喊了叠词,梁廷鞍就顿感不妙。等她完整说完一句话,眼前更是发黑。


    梁幼薇咳了咳,瞄一眼嘴角绷直的兄长,为他找补:“应该单纯是因为汤好喝吧。”


    “那还真是没见过世面。”


    梁京仪勉强乐意给心上人面子,虽然她对梁幼薇的这一行为不算满意。所以,她紧接着问:“你今晚在哪儿睡呢?”


    梁幼薇没察觉不对劲,大大咧咧:“在我自己的房间呀,怎么了?”


    梁京仪的笑意岌岌可危:“和邵樾么?”


    “当然是我自己——”抬眼,看清这人不善眼神,梁幼薇赶忙改口,气势陡转直下,弱弱道:“那个,如果能和三姐一起,那就更好了……”


    梁廷鞍看得迷惑不已。


    梁幼薇到底被梁京仪抓到了什么把柄?怎么就这么怕她顾及她呢?过去她惹自己生气,顶多哄一两句,若是还哄不好,她反倒发脾气。怎么,现在换成梁京仪,恨不得把对方当公主、当小姐捧起来?


    梁知徽似乎并不在意假妹面对亲妹的柔弱,看到这么一幕,她也只是收回视线,不轻不重地叮嘱道:“薇薇还没满四个月。”


    “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那双眼高高兴兴地眯起来,声音柔和不少,“不过,妹夫应该不会向爸爸妈妈告状吧?”


    梁幼薇捂脸,被她口中“妹夫”臊得慌:“怎么可能啊京仪,你别这么说好不好……”


    “看你表现。”


    停顿数秒,把她心里的羞涩完全吊起,梁京仪才慢慢收回那根绳,让她落回实地。


    训猫似的-


    梁幼薇说到做到,用一个眼神征得邵樾同意后,便背着手,一蹦一跳地回到三楼房间。


    “这么快?”


    听到开门声响,梁京仪没抬头,她指骨稍抬,推了把眼镜,还在看数据表格。


    梁幼薇对别人的事没太多窥探欲,见梁京仪还在工作,便自己在衣帽间里挑睡衣,“嗯,邵樾很好说话的嘛。”


    伏案工作的女孩嗤笑:“因为他知道自己立身不正呗。”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才娶到梁幼薇,屁股痛不痛,只有……不对,邵樾和那群死人不一样。他还算高档,主要靠背景,不靠沟子。


    “京仪,其实邵樾挺正的。他之前的花边绯闻也是有原因的,不是出自他本意。”


    梁幼薇以为她是指责邵樾的情史,抿了抿唇,还是探出脑袋,双手扣住门框,想要解释。


    梁京仪仍不抬头:“梁幼薇,你可别跟我说——‘这都是那群女的勾引他’这种话。”


    “怎么可能?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怎么说都不可以把责任推到单方头上来啊。”梁幼薇讶然,朝她走过去,“而且就算是勾引又怎么样,邵樾没有女朋友,想追求好生活、帅男友很正常啊,又不违反道德法律。”


    低挽丸子头的女孩放下电子笔,身体向粉嫩电竞椅上一靠,眼皮撩起来,闲适又放松:“那么,你想怎么为他开脱呢。”


    “不是开脱,是澄清。”


    梁幼薇坐进旁边的椅子,不在意她话中的讽刺,神情认真又严肃,“京仪,每个人都会有被束缚的时候,不对吗?那时候邵家需要邵樾出面制造些新闻,这并非是他本意,他也是受害者……”


    梁京仪没有打断梁幼薇,眼皮半睁不睁地耷拉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


    说到口干舌燥,梁幼薇把手边的冰牛奶一饮而尽。见她停下来,梁京仪抬抬下巴:“说完了?说完了就洗澡去。”


    瞧她这姿态,梁幼薇不禁气结,连“三姐”、“京仪”这种亲昵的称呼都不喊了。


    “梁京仪!你刚刚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她分明说了那么久!


    “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所以,你先去洗澡。”


    “……烦死你了!”


    “随你的便。”


    梁幼薇觉得不能再说话了,不然她迟早被梁京仪气死。


    “砰”的一声响,梁幼薇气势汹汹地进了卫生间,锁死门。


    而梁京仪闭上眼,异常明显的深深呼吸。


    烦死她了?她又何尝不烦她。


    本想着今晚好好聊聊天,松松神,结果她一开口就是邵樾多惨多惨。梁京仪听得只想冷笑,邵樾惨?他哪里惨了?开豪车、住别墅、当大老板、就差没选妃了,惨个屁!


    自己不比邵樾惨么?


    普天之下,试问哪个正常人甘愿没名没分地做地下情人?她如今比“自甘堕落”还要下贱,别人好歹只是没名分,而自己居然还要玩分享那套!


    梁幼薇没嫁人之前,她尚且能够自我麻痹,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可自从梁幼薇嫁去别人家,她看着网络洋洋洒洒的祝福,听着周边郎才女貌的诅咒,终于有了实感——自己的行为有多可耻,可笑。


    梁京仪尝试过自洽,她告诉自己,梁幼薇爱的是她,不是邵樾,所以根本没必要在意,没必要内耗。但就在刚刚,那人信誓旦旦,满目恳切,只为了证明邵樾是好人。


    为什么要反复证明?


    因为她在乎。


    那我呢?


    我算什么?


    天知道梁京仪刚刚多想把桌上的东西通通扫落在地,宣泄满腹怒火,最好再指着梁幼薇的鼻子破口大骂,质问她“你是不是没有心”。


    可就在这种冲动涌上来的下一刻,理智就按住了她的身心。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深爱、且也爱你的人?


    可是,梁幼薇,你又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难道我们之间没有真正的爱吗?亦或是我们的爱已经扭曲到了极点,不配得到一丝一毫的纯净专注?


    梁京仪从未如此纠结过。


    童年记忆太遥远,她早已忘记金双对自己有关感情关系处理的教导。幼失怙恃,寄人篱下;少年多刺,心比天高;世事多舛,良人少遇……那么多的痛苦全部集合在一起,梁京仪真的不懂什么叫爱,什么又是健康的关系。


    她爱钱,所以她愿意把所有钱都花给梁幼薇;


    她喜欢做特殊,所以她对谁都没好脸色,唯独对梁幼薇一人真心;


    她生来不爱折腰,宁愿死也绝不丢面子,可为了梁幼薇,她甚至做了从前最唾弃的那种人。


    她还能怎么做呢?这难道还不够吗?


    梁幼薇,你真的快要把我逼疯了。


    身形微晃,她紧闭双眼,按住了桌面一角。肌肤狠狠嵌进冰冷文件夹,先是发白,而后渗出红痕。


    “京仪!”


    一声惊慌的呼声打断她的写恨诗,懵然无措睁开眼睛,是梁幼薇担忧的面容。


    “你怎么了?手上为什么在流血?不要乱动,我去拿医药箱!”


    梁京仪没有说话。


    直到对方拿来医药箱,给她消毒、包扎,她也依旧是静静盯着对方看。


    “刚刚发生什么了?工作上出了大问题吗?可就算出了大问题,你也不该这么伤害自己啊。你可以告诉我,实在严峻了,还有哥哥姐姐帮我们托底,哪至于自虐?”


    梁幼薇絮絮叨叨,仅仅是换位思考一瞬,她就眼眶泛红,鼻尖发涩,“你看,都流血了,这得多疼。”


    梁京仪:“你觉得是因为工作吗。”


    梁幼薇愣了:“那不然呢?”


    总不该是为了自己吧?梁京仪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一句“烦死你了”就自我虐待?她从来不是恋爱脑啊。


    “…嗯,是工作。”梁京仪偏过脸,眼睫一颤,眼泪坠入无人可见的角落,“先睡觉吧。”


    不对劲。


    梁京仪很不对劲。


    看着她刻意背对自己睡的背影,沉默良久,梁幼薇坐直身子,推她肩膀,像埋怨又像撒娇:“我们好不容易见面、睡在同张床,你还要全程背对我吗?”


    梁京仪沉默了会儿:“我今天手酸。”


    “谁跟你说这个了?”气不打一处来,梁幼薇用力戳她肩膀,“转过来转过来转过来!你的情绪不对劲,我们需要沟通。”


    梁京仪半晌才来了句“不要”。


    笑话,现在眼睛都是红的,怎么见人。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方法总比困难多。在重要的人面前,梁幼薇半点都不在乎“脸面”,从不觉得主动靠近是跌份。


    于是,她直接下了床,挪到她那边。


    “你哭了?”


    还没来得及转过去,梁京仪就被抓了个正着,对方的惊诧无异于挑衅,她咬紧了唇,强撑:“没有。”


    梁幼薇震惊又心疼,这是她第一次见梁京仪哭。


    “怎么没有?眼圈都红成什么样子了!你告诉我,是不是受了委屈?谁欺负你了?”


    除了你,谁还会有让我掉眼泪的资格?


    听她这些毫无自知之明的话,铺天盖地的委屈都淹了过来,梁京仪深吸一口气:“你真想知道?”


    完了。哭腔还是没忍住,好明显。


    梁幼薇的心脏都被她的眼泪泡酸了,“你说,我都听着。”


    “……你。欺负我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你。”


    也只能是你。


    “我?”梁幼薇一呆,食指指向自己,“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不许冤枉我。”


    梁京仪再也躺不下去,她起来,红着眼睛直视她:“因为你身边有太多人,我嫉妒,我恨,我烦得要死了。我一想到他们、一看到他们,就知道你根本就不够爱,最起码……不像我爱你那样爱我。”


    语气在提及“爱”时弱下,可转瞬,她便用上破釜沉舟的勇气,握住心上人的手。


    “梁幼薇,你可不可以只跟我一个人在一起?不要邵樾,不要秦臻,也不要赵令妤,甚至不要哥哥姐姐。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这份请求太突如其来,梁幼薇完全没反应过来:“不,不是,你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我们之前不都说好了,以后就这样相处……”


    “我后悔了。”


    梁京仪毫不犹豫,咽下哽咽,酸涩更浓,“我受不了这种生活,我就想要一个完整的你。我想让你永远只看着我一个人,哪里都不要去,只留在我的身边。”


    头脑发蒙,梁幼薇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意见,对方便闭上眼睛吻了过来,她一边吻她,一边掉眼泪。冰凉凉的水意沾上侧脸,令人心尖发颤,神智尽失。


    不行,不行……此事非同小可,梁幼薇狠下心掐了自己一把,让大脑重新清醒。


    “京仪,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可以吗?”


    一吻结束,梁幼薇呼吸急促,她捂着胸口,声音很轻,有些沙哑。


    梁京仪垂眸,指腹轻轻划过她绯红的唇,自己的气息还不稳,却不忘定期限:“一年。这一年里,你什么都可以做,我不会对你的选择多说半句。”


    “但是,一年以后,你必须要选。有他们,就没有我;有了我,就必须拒绝所有人。”


    “他们或许已经习惯了你身边始终有人的生活,可我无法习惯。我也永远不会接受。”


    “梁幼薇,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次看暮光之城,结果电影看完也不知道它讲了什么,光顾着看脸了


    叠甲:不追外国人,也不了解任何外国人,只是感慨脸


    第83章


    “梁幼薇,你看这一件好不好?”


    赵令妤拿起件鹅黄色的半背衣,轻声唤身边的人,见她仍然双目失神,眉尖轻蹙,“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嗯……?”胳膊被轻轻摇晃,梁幼薇回了神,缓慢地眨眨眼,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赵令妤放下婴儿服,手背贴上她侧脸感受体温:“我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刚刚喊你名字,你没有理我。”


    梁幼薇摇摇头,她抿唇,声音低下来:“抱歉令妤,我在想前几天的事,没有听到。我没事的。”


    “前几天?梁家出什么事了吗?都能让你担心。”赵令妤顿感不妙,怀疑道:“是京仪姐捅出了大篓子?”


    梁幼薇想到那晚就头疼,她叹气摆手:“一半一半吧,不过能解决好,没多大事。”


    这辈子最烦做单选题,可这次的单选真是关乎人生,对方态度坚决,根本无法逃避。


    “……那就好。”


    赵令妤稍微松了口气,可看她依然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心情不免低沉,长长眼睫毛低垂。自己好不容易单独跟她出来一趟,偏偏碰上了麻烦事。说不失望遗憾,肯定是假的。


    梁幼薇闭上眼,用力呼吸一口,强行把操之过急的焦虑赶出大脑。还有一整年的时间,她怕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


    令妤难得有个周末,自己应该和她开开心心地过才对。


    情绪状态调整完毕,她睁眼睛,露出对方最熟悉的笑,挽上小臂。


    “令妤,你有看中的娃衣吗?刚刚我看你手上有黄色的东西,但很快又闪过去了,那是什么呀?”


    赵令妤的敏感程度只会比寻常人更高,她担心梁幼薇是强行逼自己放松:“那件事很让你烦恼吗?我可不可帮忙?我们这个关系,你完全能够直言不讳。”


    “哎呀,你放心吧,倒也没有那么烦恼~我可以独立解决的。”梁幼薇略略踮起脚尖,去捏她侧脸,“小孩儿,你每天操心的事够多啦,不用总是这么顾虑我。”


    “……我不是小孩儿。”


    双颊被她逗弄得微红,赵令妤频率很快地眨了下眼,转移注意力似的拿起身边娃衣,“我刚才想给你看的就是这个衣服,颜色鲜亮,女孩男孩穿着都好看。”


    梁幼薇顺遂她的心意去看,惊讶极了:“这么小啊。令妤,现在婴儿都是迷你款吗?”


    赵令妤颇为好笑,她压了压嘴角:“婴儿一直都是这么小呀,这是平均款,每个宝宝都能穿上。巨大儿和低出生体重儿也有,但不出意外,你肚子里的这位应该是普通婴儿大小。”


    他们不会让梁幼薇陷入危险境地,早产和超重都不会存在,虽然并不控制她具体的吃喝,但总体大方向把握还是有的。


    梁幼薇很惊奇:“你居然懂这么多专业词汇?”


    赵令妤只说一个原因:“因为这是我名下的婴幼儿品牌啊。既然想在这个领域分杯羹,当然要对顾客群体有基本了解。每晚睡前看看,一个月足够精通了。”


    “好辛苦啊。”


    梁幼薇又开始用崇拜而心疼的眼神看自己,赵令妤觉得耳后滚烫烫,她低声:“还好。想得到某些东西,总要有相对的付出。”


    不过为防梁幼薇多想,她还额外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是得到我的话,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瞧着她小心珍视的眼睛,对面人一愣,随即嘴角抿出笑来。梁幼薇凑近赵令妤耳畔,用上小气音,一字一顿:“Thesametoyou.”


    这话说完,当事人马上正经起来:“这件衣服确实很可爱,我多买几件同款,就当给你送流水了,好不好?”


    赵令妤不禁莞尔,音线温柔:“好啊。”


    反正,最后也都是你的。


    赵令妤早就想好了,如果这一年的销售业绩不错,品牌知名度也能打出良好效果,她就把“ULove”作为宝宝的满月礼送给梁幼薇。


    当然,做不好也没关系,她不止一个品牌。等时机成熟了,泉灵也能交给梁幼薇,当做她的生日礼物。有自己坐镇,她只负责收钱,不需要担心业务。


    “我觉得这个蝴蝶衣也特别漂亮,领口特别软,你快摸摸嘛。”随时间推移,梁幼薇的兴致已经被完全挑起来了,恨不得把整家店都搬空。


    赵令妤很无奈,提醒她:“知徽姐不是说了吗,宝宝的衣服都是私人订制,我们今天来主要是看款式。买几件意思意思就好了。”


    “它那么小,懂什么私人订制?哪里有必要呢。而且品牌不都是要请代言人吗,直接用我打广告不就行了?”


    梁幼薇眉飞色舞:“令妤你有所不知,我最近才发现自己有当网红的潜质,随随便便发条微博,微博评论轻松破万呀。”


    赵令妤笑出声:“我知道的,因为我就是万分之一。不过只是破万,你就满足了吗?”


    “破万还不够多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干,她们愿意花费一分钟以上的时间来评论,真的很值得开心啊~虽然没法条条都回复,但看着就很感动。而且我感觉大家没从前那么凶了,之前网友都不怎么喜欢我的。”


    赵令妤本想纠正她的话,说“不是不凶,而是他们不敢随意评判你了”,可转念一想,何必徒增梁幼薇的烦恼呢?索性笑而不语,轻轻点头。


    梁幼薇还想说些什么,但下一秒,大半张脸被后方伸来的手掌遮挡,尤其是眼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嗅到浅淡的、透着清冷的柠檬香。


    这个香水味……


    “秦!臻!”她毫不犹豫地扒拉下那只手掌,皱着鼻子回头瞪人。


    错不了,这人新换的香水就是柠檬!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说孕妇喜欢闻这个味道。


    “嗯?怎么了。”对方恍若不觉,笑意不改。


    梁幼薇忍不住叉腰,拧眉问:“今天我要和令妤一起玩儿的,你来做什么?”


    秦臻慢条斯理:“令妤总最近不是在忙医疗机械的事么?薇薇,面谈效果更好。毕竟我这是百分百的义务劳动,没有收一分钱。”


    赵令妤抱肩,不由自主流露防御性,她无语:“秦总,是您非不要我的钱。”


    她给的还是市场最高价!找谁说理去。


    “好歹是看着长大的妹妹,谈钱多伤感情。”秦臻温文尔雅地笑,“一起吃顿饭不就好了。”


    见梁幼薇一副要为那小丫头片子“出头”的模样,秦臻不紧不慢,玩味的目光偏移,对着她补充道:“再者,宝宝和父亲之间,也是需要情感培养的,不对吗?”


    梁幼薇呆滞,哑火了。


    好有道理,怎么办?总不能说你不是孩子亲爹吧。


    赵令妤也清楚,秦臻拿不到想要的好处是绝不会办事的。想到未来大计,她只得忍耐,闷闷道:“中午去哪儿吃。”


    秦臻好好先生:“薇薇想去哪儿?”


    梁幼薇:“……我要吃火锅!爆麻爆辣的那种!”


    秦臻面不改色:“可以申请换成微辣或番茄吗?”


    且不说他怕自家闺女被辣死,就拿梁幼薇本人来说,她根本吃不了辣。要是吃不完浪费,她事后也惭愧。


    梁幼薇哼一声:“给个理由。”


    秦臻思索片刻:“阿波罗EVO。”


    梁幼薇横他一眼:“全球就十辆,早都卖完了好不好?少诓我。我不要二手货。”


    阿波罗EVO出来的那阵,梁幼薇正和兄姐闹小矛盾,没他们两位的助力,她根本买不到。


    那时候两人忙,也忘记了帮妹妹买车的事,事后想起来,自然也不敢再提,赔了辆迈凯伦720s外加十天手作晚餐才算完。


    秦臻似笑非笑,双手插兜,肩膀放松地打开:“你觉得我会让你用二手货?”


    脑中闪过个猜想,梁幼薇不敢置信:“你那时候买了?”


    “两辆。”


    秦臻拿出右手,变魔术似的,荡出两枚并一起的车钥匙,黑水晶吊坠折出低调奢华的光彩。


    梁幼薇这下是真惊喜了,她毫不犹豫锤他胸口:“你憋了这么久才告诉我!”


    秦臻庆幸梁幼薇劲儿小,他乖顺地把车钥匙送她手里:“过几天带你过户。阿波罗可是救命稻草,当然不能轻易漏出来。”


    梁幼薇晃荡那两枚车钥匙,听水晶的碰撞声:“不过你是怎么买到两辆的?我记得它明明限购了。”


    秦臻弯唇:“山人自有妙计。别怕,到你手里的东西,肯定是合法所得。”


    闻言,梁幼薇心满意足,也不在意他今天的没有眼色了。她笑眯眯地解下枚车钥匙,塞进赵令妤手里:“刚好有两份,咱们俩一人一辆~”


    “太高调,不能开。”赵令妤不好车,也不想欠外人东西,直接拒绝。


    梁幼薇却浑不在意,嬉皮笑脸:“没事儿,就当是我寄存在你那儿的呗。”


    秦臻偏过脸去,浅浅翻了个白眼。


    梁幼薇,小败家子儿。


    看来自己得更努力地赚钱了.


    上午逛街,中午火锅,下午按摩加瑜伽。完美一天度过,梁幼薇哼着小调儿回家。


    “薇薇姐!你是不是不要我哥了?”


    接到电话的第一秒,梁幼薇就懵了,她把手机拿离耳朵看屏幕。


    这是邵声没错啊。


    梁幼薇纳闷地拿回来:“怎么可能啊?为什么这么问?你哥今天不是去公司加班了吗,我知道这事。”


    她在玄关长凳上坐下换鞋子。


    一问原因,邵声就扭扭捏捏了,他欲言又止好久,还是梁幼薇实在忍不住,出声问:“邵樾出事了吗?”


    “不是我哥,是姐你……”邵声一身半湿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他席地而坐,躲在角落里小声说话,“薇薇姐,你今天是不是和秦臻一起逛街了?而且逛的还是母婴店。”


    梁幼薇不否认:“对啊,还有令妤也在。怎么了啊?”


    邵声被这坦荡荡的态度震惊,他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太过世俗。


    但毕竟涉及自己亲哥,他涨红了脸,还是语气弱弱:“可是姐姐,你已经和二哥结婚了啊,就算二哥做的不太好,你也不能和秦臻一块儿买母婴用品吧……”


    梁幼薇依旧很直白:“没和他一块儿呀,本来我就是只跟令妤出门的,他纯属碰巧遇到。”


    “那就好那就好。”电话那头,邵声瞬间松了口气。


    梁幼薇好奇:“不过声声,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呀?”


    邵声转而愤愤起来:“还不是有人闲的没事干,把姐你拍下来发网上去了。”


    “发我?我又不是明星。”梁幼薇不解,她皱眉,“会对两方集团造成影响吗?”


    邵声也烦:“术业有专攻,我不太了解这些。薇薇姐,要不然您和我哥商量一下怎么办吧?有些网友很坏的,到时候什么流言都能编出来,我就怕他们借母婴店造谣。”


    他话说得隐晦,但梁幼薇神奇地听懂了。


    她沉默。心想其实也不算造谣。


    “算了,我找人解决。声声,你继续训练,不用担心,我和邵樾的感情好着呢。”


    “那就行。那姐姐,我先挂了?”


    “嗯,拜拜,多亏你及时提醒我了。”


    “没事儿姐,主要是你现在怀孕了,不要轻易上网看评论,小心被气着。我已经给二哥打电话让他回去了。”


    “知道知道,别担心昂。”


    电话挂断,梁幼薇仰天长叹。


    人生如此多艰啊!为何处处都有摄像头?不是对着裙底就是对着正脸,真是够恶心的。


    心情down,她把小高跟随便踢开,圾上木拖向厨房走,手里拨打新电话。


    “薇薇?怎么了,不是刚刚才分开?”


    听他疑惑,梁幼薇嘴角都能挂油瓶了,她打开冰箱拿水果,又委屈又没好气:“今天我们两个被神经病偷拍,还被挂到互联网上,现在好像已经有热度了。”


    秦臻声线微冷:“谁告诉你的?”


    还是让她知道了。


    梁幼薇把茉莉香泡常温水里升温,没说邵声:“我又不是不上网。现在怎么办啊秦臻。”


    “正在公关。目前我正想办法把注意力转移到‘ULove’身上,先帮赵令妤把这个牌子炒起来,发生的事没法否认,但流量总要变现。”


    不在计划内的营销做起来很麻烦,黑沉的眉头紧皱,秦臻一边跟梁幼薇说话一边打字。


    “你怀孕的事恐怕瞒不住,不过还好当时赵令妤在场,有些事很好‘辟谣’。你这边不需要回应,网上众说纷纭,他们的闲话也没必要听,给我两天时间就好。”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公事公办,秦臻顿了顿,马上放柔:“薇薇,这几天先不要上网,好不好?你不是很喜欢xxx电影系列吗,重温一下也不错。”


    秦臻这人职业病严重,一提到与工作有关的内容,态度便不受控制,瞬间就能变严肃,加上面容通常也是冷凝,看着压迫感极强。


    梁幼薇正忙着感受提子的“体温”,等它没那么凉了,才把水沥干净。秦臻说了一大堆,她只提炼出了“不要上网多看电影”。


    没关注到对方的忽冷忽热,她顺口问:“好,我明白了。那邵樾那边需要做什么吗?”


    “暂时不需要。我刚看了下照片,打算从赵令妤和你的穿搭入手,用扒豪门时尚单品吸引网友注意,顺便炒炒老钱风——知徽姐名下不是有相应风格的牌子么?做个关联就好。”


    秦臻思路清晰,“我会尽量模糊你为什么在母婴店,所以在这件事里,你最好不要出面。如果直到明天还在发酵,我会让狗仔放出我和邵樾的聚餐照。这件事会妥善解决的。”


    炒“兄弟情”是最后一招,秦臻只期望用不到。


    梁幼薇品了品这话,得出结论:“那邵樾呆会儿是不是没法回来了?”


    秦邵两人必须聚餐,且需有图有真相。


    “嗯,起码得吃一小时的饭。光线这东西很难把握,既不能刻意太亮,也不能太晚太黑,拍不清脸。”


    梁幼薇被戳中笑点,她带着提子坐进柔软大沙发,挑起一枚抛进嘴里。恐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戏谑:“秦臻,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呀?”


    对面的声音冷淡且无奈:“因为这是炒作家的基本素质,亲爱的梁小姐。”


    梁幼薇爱死了这种不死不活的调调:“诶,那你和邵樾要聊什么?你们两个有共同话题吗?”


    “硬找就有了。”


    梁幼薇挑眉:“比如?”


    秦臻冷静:“他的新程专门负责综艺录制和剪辑,我可以把衡钦旗下的游戏人物做成贴纸,和新程联动。在不涉及侮辱游戏人物的前提下,玩家们不会生气。”


    梁幼薇服了,吐槽他:“怎么又能扯到工作。”


    秦臻哼笑一声:“因为资本家要赚钱。合法的钱很难赚,所以要分毫必争。”


    梁幼薇不懂,干巴巴塞水果:“噢,那好吧。不过,现在我就一个人在霞公府干坐着吗?好无聊。”


    她最近刚给顾姨等人安排了日本游,朱司机她们一直想看富士山、泡温泉来着。梁幼薇自觉和她们的女儿没有分别,肯定是要孝顺长辈的。


    “可以看电影。除了恐怖片不要看,其他都行。”


    梁幼薇的胆子时大时小,秦臻怕她一个人吓到自己。


    “可是一个人很孤独。”


    “……找知徽姐吧。她在群里发了消息,说逛完国画展了。”


    “有道理。那我挂了?”


    “……嗯。”


    真是半分钟都懒得装。


    心中无力叹息,秦臻等通话挂断,按下直通秘书室的语音键:“三分钟后准备开会,加班费双倍。”


    梁知徽和梁廷鞍赶到霞公府时,梁幼薇正抱着桶爆米花看《寻梦环游记》。大门被推开,她恍然不觉,眼睛依旧不离开大幕布,看得专注。


    两人没有额外出声打扰,静静坐在一旁陪她看这部早已看过的电影。


    梁幼薇的爱很持久,她喜欢一件事物,就能来回反复地细细品味,丝毫没有疲倦。就拿电影来说,《寻梦环游记》,《冰雪奇缘》,《哈尔的移动城堡》,她基本每年都要翻出来重看一遍。


    电影只有一百多分钟,很快,便在悠扬片尾曲中落幕。


    “二姐?你怎么带着大哥一起来了?”如梦方醒般,梁幼薇看到梁廷鞍时还吓了一小跳。


    梁知徽顺着她蓬松长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明后四天的时间,我和大哥要去一趟港岛,如果薇薇有兴趣,就跟着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她猜测:“出差?”


    “嗯。我要去日本听讲座,大哥也要处理一下港岛产业的问题。”梁知徽不避讳她,“当旅游玩就好,港岛直飞首尔也方便,你能去很多地方。想去吗?”


    “想!”梁幼薇瞬间变得活泼,眼睛都亮了,“什么时候走呀?”


    梁知徽捏住她的鼻尖:“就现在。带上几件舒服衣裳就可以,小配饰到了那边再买新的。”


    梁幼薇欢呼:“好诶!”


    她已经好久没出去玩了。其实梁幼薇蛮喜欢日韩的各种风景店铺,但那里的医疗便捷度委实不敢让人恭维,孕四月之前完全不敢随便出国,毕竟不是每个国家都像本国这么便利的。


    梁家人生性谨慎,寻常人孕前中期都是按月检查,梁廷鞍却软磨硬泡,非要每两周查一次。不过也得益于这个,上周刚做完孕检的梁幼薇如今有胆子出远门。


    “哥,那我们晚上吃什么呀?总不能等飞机落地再吃晚饭吧,我会饿死的。”转身去主卧收拾行李前,梁幼薇眨眨眼,看她哥。


    “不要把死死活活挂在嘴边。”梁廷鞍起身,挺阔的西装裤缓缓下垂,挡住了那节被纯黑色包裹的脚腕。他温和抚摸她发顶:“已经请人备好了食材,一上飞机就开始做,昨天中午不是说想吃意面吗,都有。”


    “我这不算把死死活活挂嘴边,这是一种修饰词嘛。”


    梁幼薇小事为自己辩解。她心想,京仪才是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一开口就是“我想死”“不想活”。


    第84章


    “梁廷鞍你要不要脸?”


    接到电话的第一时刻,入耳就是秦臻的破防。梁廷鞍跟没听见似的,语气里满是人淡如菊:“怎么了?秦臻,我最近好像和你没有交集吧。”


    “你装个什么劲儿?还在装。”秦臻就差没破口大骂,他冷笑,阴阳怪气道:“我和邵樾忙着处理舆论问题,您倒好,不吭一声,直接把梁幼薇接走了?”


    “我们不一样的。”梁廷鞍轻笑,胸有成竹,“我是薇薇的哥哥。所以,我可以随时和她待在一起,不论有无第三人在场。身为前男友,应该看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痛点直击,秦臻是真的愤怒了,他口不择言:“梁廷鞍,谁裤子没穿好把你漏出来了?你——”


    “秦臻!”听到这儿,原本权当看热闹的梁幼薇皱眉,她出声,呵斥电话那头的人,“你说话未免太难听了吧?”


    “……薇薇?你在他身边?”


    秦臻呆愣一瞬,随即,更大的讽笑袭来,合着梁廷鞍演他呢?!平时两人对骂得有来有回,他说呢,今天还怪文明,居然是要装给梁幼薇看么?


    梁幼薇却没有意识到兄长的“绿茶”,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秦臻的污言秽语,眉尖紧蹙:“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知不知道?秦臻,家里是要有小孩的,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恶习会带给ta什么影响?而且梁廷鞍是我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


    秦臻刚和邵樾吃完一顿恶心至极的饭,心情本就不好,而今又遭受梁廷鞍的绿茶攻击,更是难绷。此时此刻,听着梁幼薇的声声维护,他恨不得吐出一口血来。


    可狗就是狗,无论多生气不满,也不敢、更不会去冲主人狂吠。


    所以,秦臻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说出的话却已然冷静下来:“以后不会了,薇薇不要生气,可以吗?”


    他低声下气:“作为赔礼,等你玩够了回来,我给你舔好不好?”


    咳咳咳!怎么就说到这个了!


    梁幼薇猛然睁大眼,眼神在手机和梁廷鞍身上来回瞟,说话都结巴了:“谁让你说这个了?不、不说了,太晚,我要挂电话……”


    说着,她想去拿梁廷鞍手中的电子产品,可对方却将手机抬了抬,让自己扑了个空。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意思是“我倒要看看秦臻要放什么屁”。


    “挂电话?为什么要挂电话?”


    狗不会冲主人狂吠,但不轻不重地咬,则是常事。秦臻非常冷静,也非常疯狂。


    “薇薇,你不是最喜欢我帮你舔了么?我记得你说过,梁廷鞍就不懂这个。你说他一点都不懂事,只顾着自己舒服,是不折不扣的自私鬼,半分都比不上——”


    在兄长愈加冰冷的注视中,梁幼薇直接大起身扑过去,强行滑动屏幕,将通话彻底中断。


    寂静中,梁幼薇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响。


    “哥,我和姐姐说好了,今晚和她一起睡。我、我就先走了……”


    她飞快地眨了眨眼,动作谨慎地后退。


    三、二、一,安然无恙。


    兄长仅仅是用平淡的目光看着她。


    正当梁幼薇暗暗松下一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手腕突然被拉住。


    下一秒,没有任何预兆,身体不由自主地转回去,后腰被牢牢掌住,对面人低头吻住她。干净清爽的须后水味道分明,掺杂稳重的沉香木,和自己身上的玫瑰花完美融合。


    心跳如鼓,梁幼薇暂时不敢乱动,紧闭的眼皮下眼珠转动,不过半圈,她想出对策。


    装装柔弱应该就差不多了吧?梁廷鞍和秦臻都吃这套。


    “哥……”换气间隙,她睁开眼,刚想撒个娇糊弄,偏偏对方不给机会。他直接把她拦腰抱起,长睫很冷淡地一垂,看向她,不轻不重:“嗯?”


    梁幼薇怔愣,小腹莫名一酸。


    “抱紧。”


    她照做了,不过所用部位不同。


    开始,梁幼薇是用手臂抱着他的脖颈;然后,梁幼薇是用大腿夹着他的头;末了,梁幼薇只能用指甲抠着身下的枕头。


    事后,皮肤隐隐散发新鲜干净的水汽,与另一个散发热气的身体相拥。大脑因过度的痛快一片空白,梁幼薇缓慢地眨眨眼,良久,她终于反应回来。


    过去两小时的记忆突袭,不讲道理。她越想越羞,粉霞重新上脸,索性抿紧唇,抬起脚就往身边人大腿上踹,丝毫不收力。


    梁廷鞍闷声一哼,自知理亏,并不责怪她:“还生气?”


    梁幼薇犹不解气,又用力拧他大胸肌:“梁廷鞍!你变态!”


    听她直呼自己的大名,男人怔了一瞬,随即没忍住,愉快地笑出声:“还真生气了?好,哥哥认错。梁幼薇女士大人大量,原谅我,可以吗?”


    他的语调温温柔柔,与过去床上的表现大相径庭。梁幼薇忍住尖叫的冲动,涨红了脸:“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在床上玩cosplay……”


    一想到那几个堪称诡异的称呼,梁幼薇都没脸见人,肩膀手指脚趾,能缩起来的无一幸免。


    梁廷鞍正色:“哥哥什么时候玩cos了?”


    他很正经,一板一眼:“我是集团的总裁吗?”


    “是……”


    “那你喊声梁总不很正常?”


    “……”


    梁幼薇脖子都由白转红了,他仍在继续:“我算是你的监护人,把你养大的那种,对吗?”


    “算……”


    “那你喊句D——”


    “闭嘴!”


    梁幼薇尖叫,她把整张脸都埋进他胸膛,音色被闷得不成样子,孱弱的肩膀一颤一动:“不许再说那两个音节!不许不许不许!”


    梁廷鞍笑着垂首,轻轻吻她肩头:“好,哥哥不说。把头抬起来,嗯?”


    梁幼薇不听,音量像是蚊子哼,黏黏腻腻:“我不要。你是变态,万一看到我,你又开始说什么好红很漂亮怎么办。”


    男人似是疑惑:“你不喜欢吗?明明一直在喷。”


    梁幼薇简直要被羞死,她不想理他,硬是转过了身子,背对他,任身后人如何软声哄也不转回来。


    见无果,梁廷鞍轻叹,只好默默搂住她的腰,手掌轻轻附在她的小腹上,几乎要将它全部覆盖。或许是后壁的缘故,也或许是没完整过十六周,梁幼薇的小腹几乎还是平的。


    过去获取的知识化为实质,梁廷鞍觉得好神奇。


    她扭捏:“你干嘛……”


    他惊讶:“连摸也不让了吗?”


    梁幼薇忍无可忍,小声训斥:“你这样我睡不着的。非要摸摸摸,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都被你摸没了!”


    “最起码是舅舅,薇薇不要太残忍。”他将无奈的吻印在她的肩膀,掌心的温暖清晰传递。


    提及小孩儿,梁幼薇轻顿,稍微睁开了眼睛。她忍不住低下眸子,看向梁廷鞍的手。


    思绪飘飞,终究还是软了心,她把柔软的手掌搭上对方骨节分明的手背:“不止是舅舅的。”


    尽管知道这话没几分真,梁廷鞍还是不可避免地沉沦。他说:“哥哥相信你。”


    唉,就怕相信我的人太多了。


    梁幼薇觉得上下眼皮打架,赶在入睡前,她转回去:“有没有和姐姐说这件事?我晚上在这里睡的事。”


    梁廷鞍不是很困,帮她打理黏在额间的细碎发丝:“提前说过了。她明天飞日本听讲座、见客户,后天她得空,你那时候可以过去玩两天。”


    “噢。明天我在港岛玩?”


    “嗯,哥哥陪着你。…也陪着宝宝。”


    “可不是说,你要处理公司的事吗?”


    “那些很快能解决。不用担心。”


    梁幼薇觉得眼皮酸,慢慢闭上:“那我就就睡觉了……”


    “睡吧。”梁廷鞍吻她额头,“晚安。”


    梁幼薇记仇,嘟囔了句:“你不晚安。”


    梁廷鞍从来不对家人说谎,说“很快能解决”,那就是一个上午的事,等到第二天梁幼薇睡饱起床,他也从公司那赶回来了。


    刚吃完早餐、亦或可以说是午餐的女人惊讶:“效率这么高?”


    梁廷鞍已经脱下了西服外套,贴身马甲勾出漂亮的身形轮廓,他在她身边坐下:“嗯,主要是向这里的总裁交代一些事,做了点人事变动。”


    他不是很想在梁幼薇面前谈工作,换了个话题:“有没有想好下午去哪里玩?”


    梁幼薇没什么姿态地仰躺在沙发里,手指慢悠悠地滑动屏幕,“沙尖咀吧,能逛街能看景能吃饭。等到晚上,我要去蓝调时刻那儿吃日料,看烟花汇演。”


    一般情况下,“蓝调时刻”的座位都需要预定,但望恒作为它家顶头集团的长期合作方之一,永久留有了一个视野很好的包间。邵樾昨晚就提前打好招呼,让店主认识了梁幼薇的脸,她随时都可以去那里。


    而梁廷鞍无有不应,全部点头。


    临近一点钟,两人出发。


    这次来港,梁廷鞍自然也带了秘书助理,但考虑到难得独自和梁幼薇相处,便给他们放了短假,各玩各的。


    来到沙尖咀,梁幼薇第一时间依旧是直奔商场。


    他们最先来到了家品牌珠宝店,梁幼薇想着她哥手上空,打算买对戒指带着玩儿。


    “小姐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有没有什么偏好的款式呢?”这里的柜姐很热情客气,听到梁廷鞍说普通话后,便自觉切换了语言。


    梁幼薇的目光在白炽灯下巡视,或大或小的钻戒璀璨生辉,折出几近刺眼的闪耀光芒。她觉得眼睛疼,干脆抬起脸,认认真真地问人家:“男生戴着漂亮的大概有哪几款呢?”


    柜姐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她下意识发问:“您不想选自己戴着好看的吗?”但这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笑着道歉:“抱歉小姐……”


    “没事儿,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梁幼薇笑眯眯地戳身边人,“主要是他戴嘛,当然是挑更适合他的钻戒咯。”


    柜姐松口气,抬眸看了眼随行男士。


    他是非常典型的中式帅哥长相,剑眉星目,端正开阔,身高体态也是优越,总体来讲,并不挑款式。


    不过,她没多少心思感慨他的颜值,只觉得自己的春天即将到来——这位小姐一看就很能买!她的大额提成要来了!


    柜姐压抑了下蠢蠢欲动的推销最贵款的欲望,很有职业素养地表示:“这位先生的形象好,手也漂亮,不挑款式的。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想法呢?可以大概先说下范围,例如是要夸张些的、还是内敛些的?”


    梁幼薇不假思索:“夸张点的,最好有明显的钻。当然,不可以太大,他日常办公也要戴的。”


    柜姐嗅到了更大的商机:“或许您可以买两对呢?一对用于正式场合,另一对低调日常款?”


    “也对哦。哥,你觉得怎么样?”梁幼薇眼睛一亮,用胳膊捣他。


    梁廷鞍笑着点头:“你买的我都喜欢。不过薇薇,针对日常款,我可以申请一下无钻或少钻吗?”


    梁廷鞍没想过避讳,也不介意大型钻戒会影响自己的总裁形象。不过他的西装都很板正,恐怕无法与大钻戒相配,看着不合适。


    与其他人相比,他已经没有了年龄优势,在形象打理方面,应当慎之再慎。


    “勉勉强强,同意你的申请。”梁幼薇想了想,答应:“那正式款的就要大一点,亮亮的多漂亮。”


    梁廷鞍从不对她的爱好审美多说半句,仅是一味顺从,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


    “嗯。我也这么觉得。”


    看着眼前人的互动,柜姐不自觉带上真心笑意。真的很久没见这么登对且恩爱的小夫妻了,与过往的出轨男相比,眼前这位真是太过难得。


    要是梁幼薇知道她的想法,那定是要笑出声的——眼前这位确实不出轨,他勉强算是引.诱她人出轨的一方。


    面上姨母笑,柜姐的声音愈发甜美:“不如您来看看这两款呢?很合您的要求。”


    ……


    郑敏华的婚事就在眼前,她随性自在惯了,一个不高兴,便从繁琐的备婚环节中抽身,拉着好姐妹来逛街。


    “Grace,你在看什么?魂都出去了。”


    郑敏华见眼前人的目光突然定在远方,不由得纳闷拍她,“喂,回神啊?”


    黎晶雅没理她,凝了凝眸子,皱眉拿出手机对这远处拍了张照片。


    郑敏华要恼了:“喂!你又不理我!”


    “别闹,看这个。”黎晶雅的眼神从透明玻璃墙收回,把好友的注意力转移到手机屏幕上。


    “有什么好看的啊?不就是那个梁幼薇和梁……”话说一半,郑敏华不敢置信,“梁廷鞍?!”


    诡异感在内心上浮,她放大最上层的店名——HARRYWINSTON。


    这家做最多的,分明是婚戒。


    可梁幼薇不是前些天刚结完婚吗?哪至于现在才来买婚戒?更何况在这镜头中,她还亲昵挽着梁廷鞍,她名义上的大哥。


    哪家的成年兄妹会如此亲密?


    想到昨天偶然看到的新闻,郑敏华喃喃自语:“所以,梁幼薇和邵樾上个月结了婚,但昨天和秦臻一起逛母婴店,今天又跟梁廷鞍一块挑钻戒?”


    现在的小妹妹……居然如此强悍吗?还好还好,当初没订给自家哥哥,青青草原可要不得,只有别家的才看着有趣。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去没去梁幼薇的婚礼?她真结婚了吗?”


    黎晶雅脸色不好:“我那天身体不舒服,你忘了?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游轮上发生的事?”


    郑敏华张大嘴巴:“记得是记得,可那个女人不是梁廷鞍的秘书吗?”


    “如今看来,可不一定。”


    荒诞的讽刺感铺天盖地,想到自己亲眼看到的场景,黎晶雅心底已经有了成型的答案。


    还真是太阳底下无新鲜事,港岛的花边多是养小老婆被正室逮到、私生子闹着争遗产,黎晶雅本以为这些东西已经够令人服气了,原来帝都的更加荒谬,竟然是这种戏码。


    容色艳丽的女人深吸一口气,把照片从手机里全部删除。


    “诶?你怎么都删了?”


    八卦是人类天性,郑敏华还没看清什么细节呢。她推推黎晶雅,有点小不满,等她看完再删呗。


    黎晶雅点进回收站和网盘,把残留的备件也一一删干净:“这种东西留在手里就是定时炸弹,不删等过年啊?”


    郑敏华揶揄她:“我还以为以你的个性,还要把这东西交给媒体呢。”


    梁幼薇就是“尖下巴女人”,可黎晶雅却在她面前认错了人,光是一回想,身为围观者的郑敏华心里都怪怪的,不怎么舒服。


    “没那么缺德。”黎晶雅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该出气还是得出气,但我才不是low货,只盯着那下三路搞花头。”


    梁家迟早是要跟黎家合作的,黎晶雅只想凭个人能力和梁廷鞍谈判,让他好好输一把,把最大的利益争取到自己手中。


    这才叫报复出气。


    至于她为什么不找梁幼薇……肯定不是因为对方太傻太呆萌,欺负了没意思。


    “你不是要挑婚鞋?选吧。今天解决了过去的疑惑,本小姐心情好,给你买一双。”


    “哼哼,只买一双啊?”


    “贪心鬼。十全十美,顶多十双。”


    “这才差不多。”


    “……”


    由梁廷鞍陪着,梁幼薇的逛街体验感有些一般。她哥的反应始终平淡到令人无语,过去和其他人逛街,基本都能聊得有来有回,可一换成梁廷鞍,别说“有来有回”,让对方提个自己的意见都难。


    “哥哥,你平常在公司里开会也是这种随便的态度吗?”某陶艺店,梁幼薇转动郁金香形状的饮水杯细细观赏,有点不解地发问。


    梁廷鞍也跟着她看,沉吟一阵:“不一样。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他喜欢的东西,大都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而且就算说出口,梁幼薇也不一定能够满足,既然如此,那便没必要说。


    “说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难的嘛,”梁幼薇撇撇嘴,但一句完整的吐槽还没说完,就被道不确定的声音打断了。


    “请问…是梁小姐吗?”


    梁幼薇扭头,看到来者时明显愣了一瞬。她没见过眼前这位高挑的长发姑娘,但她认识这张脸。


    郑佳思。


    郑佳思今天应该是私人行程,她的妆容很淡,打扮也简单。意识到她是谁时,梁幼薇惊讶地睁了睁眼:“郑小姐?”


    “嗯,没想到今天会遇到您。”她弯唇笑笑,“不过既然遇到了,我也刚好趁着这机会澄清一下网络传言。”


    梁幼薇懵:“什么传言?”邵樾已经解释过了啊。而且就算是两人之间真有过往,那也是梁幼薇和邵樾“结婚”之前的事,对方没有澄清自证的责任,自己更没什么“大婆打小三”的资格。


    郑佳思当她是介意脸面问题,贴心道:“可以请梁小姐喝杯咖啡吗?这里的人有些多。”


    梁幼薇还是不明白,但对方神色认真,她就点了头:“好,不过我对港岛不太熟悉,具体咖啡厅还是您来订吧?”


    “梁小姐客气。”


    梁廷鞍一直充当安静的旁观者,但他即将随梁幼薇踏入包厢时,被当事人狐疑拦下:“哥,你进来干什么?”


    梁廷鞍顿了顿,试图洗脑她:“薇薇有什么事要瞒着我吗?你知道的,哥哥不会随便说出去,不对吗。”


    “这不是一码事。”梁幼薇拒绝绑架,条理清晰地撒娇,“哥哥当然可以知道我的所有事,但郑小姐的隐私与你无关啊。你乖乖在外面等我嘛。”


    说完,她很快踮脚尖,偷偷亲了下他侧脸以示安抚,还用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过去,笑意狡黠。


    梁廷鞍:……


    瞬间,他就被摁住了,默认了对方的做法。


    梁幼薇放心进去,关紧门。


    “郑小姐是想说一年前的新闻吗?那都过去了。”像是为了缓解尴尬,梁幼薇第一个开口,她社牛。


    郑佳思眼中滑过茫然:“梁小姐是不是没有关注今早的事?我觉得还是提前说一声比较好,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的小道消息,有无良媒体报道我和邵总旧情复燃,还贴出了一些款式相近的饰品,但都是两年前的图,而且完全是巧合。”


    梁幼薇呆了。现在的媒体这么能编?她震惊:“有人信吗?”


    “正是因为不在少数,所以才有向当事人澄清的必要。”郑佳思笑了笑,无力又无奈,“我上次和邵总有交流,还是过年时群发了祝福语。不过他们言之凿凿,误导性太强,所以我要进行说明,这不是我们公司的刻意炒作。”


    对方实在真诚明理,梁幼薇都觉得自己莫名愧疚:“没事的没事的,郑小姐,我知道您和邵樾的情况。这也不是你们的本意。”


    “……感谢您的理解。过去没有做的事,我未来也不会做。”


    饮品在此时被端上来,梁幼薇轻声道谢,清甜味道充盈口腔,她惊讶:“郑小姐,您点的是果汁?”


    对方温和点头:“虽然不知道您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但我想还是谨慎为好。”她抬起手腕看表,“要澄清的事我已经说完,接下来,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腰背笔挺的姑娘向梁幼薇颔首致意,安静起身离开。


    “祝在港岛玩得开心。”


    第85章


    秦臻觉得梁幼薇近来很针对自己。


    没见面时,半天都不乐意回复消息;好不容易见一面,连最基础的搂搂抱抱也没了。


    更让他无语凝噎的是,明明是规定日期中的单人约会日,梁幼薇却把其他五个人都喊来了,说她要看他们打游戏。


    打游戏有什么好看的?秦臻不懂。


    他们不是专业人士,况且自己名下又不是没有电竞团队,难道看人打游戏不是求观赏性?让专业人士来多好。偏偏这位主儿就是不乐意,还放话“你不来打有的是人来”。


    话说到这份儿上,一千个无奈也只能化为一万个满足。


    郊外私人别墅,大客厅。


    身着休闲装的男男女女围坐一团,也不讲究坐在地毯上有无姿态,手上无一例外地打开了某Moba游戏软件。


    坐在最中间的是随意扎了个小丸子的姑娘,她素面朝天,手里还拿着根冰棍,耐心指导身边的男人剥荔枝。


    “吃荔枝必须要去皮去核的,不怎么透明的基本就可以丢掉了——当然,你吃了我也没意见,正好不浪费。然后呢,器皿也是有点讲究的。你要把荔枝肉放在那种很亮很光滑的瓷盘上,什么颜色无所谓,反正都能透过荔枝折出光,差距不大……”


    邵樾听得认真,全部听完她的话,才起身去挑盘子,找一次性手套。


    对面的秦臻靠着沙发,似笑非笑地抬眼看过去:“领导,那您什么时候对这边作出指示?”


    梁幼薇马上去瞪他,对上那双戏谑的眼睛,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故意撇过脸:“这不就要说了吗……”


    秦臻挑眉:“请?”


    梁幼薇眼神飘忽:“你打辅助,大哥中单,剩下三个让姐姐她们随便分就好。”


    梁廷鞍一听这安排就皱了眉,但他没急着说话,任秦臻出头:“我辅助?可我没玩过辅助位。”


    梁幼薇挺直腰板,好像抓到了什么漏洞:“你玩过的!之前我打到一半饿了去吃薯片,剩下的半局都是你替我打的,不许抵赖!”


    秦臻哽住:“……那不一样。”


    梁幼薇歪头:“怎么不一样了?”


    秦臻深吸口气。总不能说因为他觉得梁京仪要打射手然后疯狂压力自己吧?


    他把那口气咽下,露出假笑:“一样的。我可以走辅助位。”


    怕什么来什么,几乎是秦臻点头的那一瞬,梁京仪就马不停蹄地接话,状似无意:“那我就玩射手吧。”


    梁幼薇开团秒跟,她姐说什么都是对的:“好呀好呀,我还没见过你玩这条分路呢。那令妤玩打野好不好?感觉二姐对抗路也很合适。”


    “都行。”


    “我没意见。”


    原本几人都不玩游戏,但梁幼薇有阵儿异常痴迷,为了能更好融入她的生活,他们也不得不学习一二。如今重新拾起来,倒也不算太难。


    “你玩这个英雄,好看。”


    诚然,梁幼薇是将“颜值至上”刻骨入髓的选手,她难得凑近秦臻一次,脱口而出的话却只有这么句。


    秦臻太阳穴直跳,手上听话地点击确认。


    梁幼薇玩游戏只看开不开心,有没有找到乐子,赢不赢不重要。现在当了指挥官,更是放飞自我,一一指导他们选定漂亮的英雄人物,丝毫不看阵容。


    很快,游戏进入对局。


    梁京仪第一时间点信号“辅助请跟我”,秦臻眼中闪过“果不其然”的冷笑,他嘴角下压,点击“收到”。


    没关系,他忍。


    然而,事件不止止步于此。


    秦臻没及时按治疗按护盾,梁京仪蹙眉:“你是想等我死了再用吗?”


    秦臻玩上头动了杀心要越塔,梁京仪不耐:“你是输出我是输出?不动脑子。”


    秦臻受不了发育路的冷寂气氛,想要转线,梁京仪磨牙:“你能不能跟对面的辅助学学?”


    秦臻要崩溃了。梁幼薇温温柔柔地安抚他:“京仪发育路压力很大的,作为辅助你肯定要体谅她啊,对不对?”


    他这边水深火热,中路梁廷鞍也硝烟四起。


    赵令妤按喜好玩了一位野核女英雄,等梁廷鞍升到四级,几乎每次兵线交汇都有她的身影,并伴随信号“让我独享经济,谢谢”。


    梁廷鞍眼前一黑,他捏紧手机,安静蹲在草丛里,只能从对面打野手里抢小野怪吃。


    与此同时,在上路稳定发育的梁知徽也在发力。


    “哥,上路来了人,你怎么不发信号?”


    梁廷鞍闭了闭眼:“抱歉,忘记了。”他过去没发信号这个习惯。


    其实他想反问一句“你发过吗”,但又猛然想起来,梁知徽已经单杀对面的上单很多次了,对面根本没有下来、让她发信号的能力。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更让人心累的是,刚对二妹畏畏缩缩地道完歉,三妹的质疑便紧随其后。


    “大哥,对面的中单都下来多少次了?你不发信号就算了,怎么还不来帮帮我?”


    梁廷鞍好疲惫,自知没理:“抱歉,是大哥做的不好。”


    梁京仪不买账:“知道做的不好还不及时改啊。反正你又不是法核,干脆挂边好了。我不会嫌弃大哥分我经验的。”


    面对特定人群,秦臻的攻击力只会更强,他嗤笑:“大哥这话真是茶,装什么呢。”


    梁廷鞍简直想扇秦臻一巴掌。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攻击自己并不会让梁京仪对他嘴下留情。


    果然,下一秒,那人的凉凉声音响起:“秦臻,你又漏视野了。梁幼薇对你的滤镜是不是太大了,就这种水平,还吹全能?”


    梁幼薇眨眨眼,扯秦臻袖子,意思是你快解释解释。


    但秦臻只是冷漠,不轻不重:“辅助的水平随射手能力而随时变动。”


    “菜就菜,还扯射手。”梁京仪有自己的理论体系,压根不接受外来信息,通通火力全覆盖,“全身上下嘴最硬,也不知道梁幼薇看上了你什么。”


    秦臻不甘示弱,冷冷回应:“随意贬低梁幼薇的审美,你难道觉得自己很高尚?梁京仪,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傲慢的人。等梁幼薇回过神,新鲜劲儿过了,你看你还能不能在她身边。”


    梁幼薇一听他们吵架就头疼,为了防止战火蔓延至自己身上,她瞬间松开秦臻,稍微侧身就躲到了邵樾身后,开始无声吃荔枝。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梁幼薇——”


    被精准戳到最在意的地方,梁京仪直接破大防,当即喊人。


    “……哎,我在呢。”


    梁幼薇愁眉苦脸,绞尽脑汁想对策。两位她都喜欢,都不能随便欺负应对,那应该怎么说呢?好烦。


    “京仪姐,先停停。”


    拯救梁幼薇于水火之中的是赵令妤,她话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以及显而易见的震惊,“对面的射手——是在骂你吗?”


    听到这个,看好戏的,要说法的,注意力全部被转移了。


    梁幼薇也凑过去。


    卖的?婊子?甚至还有……


    最后三个字眼映入眼帘,梁幼薇不敢置信,瞳孔震颤。居然会有玩家在游戏里用这种话骂人?


    “骂的是我。”秦臻扫了眼,看清具体字眼后深吸一口气,“通常情况下,会被骂这些的人物都是中辅。”


    “这都不屏蔽吗?”梁幼薇睁大眼睛,觉得心脏都在那瞬间停止呼吸,“秦臻,你的敏感度去哪儿了?”


    秦臻蹙眉:“他分开打字,还用了谐音,局内文字管不到。等这局结束再举报封号,快点打完吧。”


    真是恶心透了。


    他长指轻动,把局内文字全部屏蔽,勉强柔声安抚梁幼薇:“没事,我会处理的。”


    长了二十二年,梁幼薇根本没接触过这么大的恶意。这人打游戏从不开语音文字,刷视频也只看幽默搞笑风,顶多来几个打包画画小狗吃饭助眠视频,绝对被这些东西吓到。


    “现在的游戏环境都是这样了吗?他还知道要分开打字用缩写,这么熟练,是不是做过不止一遍?”


    大脑缓慢转回来,梁幼薇心中陡然涌起愤怒,说话声音都变大不少。邵樾怕她太生气伤害身体,立刻脱下一次性手套,轻轻顺她后背:“令妤在第一时间就截了图,我们现在就可以举报。”


    小腹隐隐作痛,梁幼薇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为人的底线在哪儿?骂出这种话的人到底有没有父母家教?


    蓝方是五排,红方自然也是。红方几乎每个人都在附和,“团结”到了极点。


    太弟太妹组团来发疯是吗?


    可是,更让她震惊的是,在证据如此确凿的情况下,官方客服给出的答复却是——“会严肃处理的,禁言三小时。”


    梁幼薇甚至怀疑自己是瞎了,她叫出声:“秦臻!你这游戏怎么回事啊?骂了这种东西就禁言三小时是吗?”


    秦臻心中不妙,他拿过邵樾的手机,皱眉看回应。


    看到“禁言三小时”,他不禁怔住,巨大的荒诞感扑面而来——衡钦什么时候招了一群外籍文盲!哪里来的蠢货!


    自己不过是两年没参与具体决策,现在的处理方案怎么一个比一个胡闹?


    想到友商即将涌来的黑通稿,网络世界的骂名,以及可能下跌的流水,自己苦苦维系的美名人设,秦臻眼前一黑又一黑。


    此时此刻,他彻底没心情打游戏了。秦臻直接发起投降,然后退出游戏,转而联络《登顶时刻》游戏的直接负责人。


    ……


    当天下午三点钟,《登顶时刻》发表微博,说明本游戏即将做出的重要改动。


    《登顶时刻》V:


    近日接到多次举报,某些玩家常在游戏对局中随意发言辱骂他人,小登顶已将相关局内信息全部留证,并将涉事账号全部封存。


    如日后再次接到相关举报,经过人工核实属实无误,小登顶会第一时间进行严肃处理,视情节轻重分类禁言、封号。如被侮辱玩家情绪强烈,必要时,小登顶也会提供免费心理咨询与法律援助。此外,若接到“虚假举报”,客服与审核亦会严肃对待,绝不让每一位信任《登顶时刻》的玩家受到委屈、冤枉。


    游戏环境需要每位玩家的共同维护,民族尊严更是必须时刻放在首位的存在,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勿要“抖机灵”、情绪上头伤害他人。


    最后,共勉【比心】【比心】【比心】


    字斟句酌,挑了个没有内涵意义的时间点发送,默数六十秒,秦臻点开评论区看成果。


    【刚刚看了一下,我前天举报的人今天号没了!!!小登,我这次真的要夸你了!】


    【这几天不喊你老毕登了,干得漂亮】


    【所以是不是要出中辅新皮肤了?又想把手伸老娘钱包里了是吧?老登突然当人,还挺不适应】


    【上面的,你是没看小秦白月光的微博。她老公打游戏被骂了,结果举报只禁言三小时。稍微结合一下,这估计是小秦为了给她出气才搞的。话说秦臻貌似很久不管游戏的事儿了,除了隔壁乙游他每个月还互动互动,其他的都不怎么理】


    【所以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只可惜红颜是人家的老婆,悲啊!诶,我有个猜想,你们说他管乙游,是不是因为红颜的赛博老公在那儿啊?】


    【不会吧?说句实话,邵樾秦臻已经帅得不像三次男了,而且白月光家里人也那么疼她,人家的情感需求基本为零了】


    【那为啥白月光不早点打登顶整顿下游戏环境啊(没有指责人家女孩的意思,就是单纯感慨)】


    【她打好几年了,但人家刚入局就屏蔽了剩下的九位啊。也就她老公开局内消息,结果被当女的给骂了,笑死。给女人造黄谣的是男人,给男人造黄谣的还是男人】


    ……


    说实在的,当看到“老公”那一句时,秦臻不可避免地爽了。


    因为,邵樾从头到尾,都没打过游戏!被骂的人是他秦臻!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只有自己才是梁幼薇老公!


    看到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秦臻,你……怎么突然笑了?”


    梁幼薇对秦臻的处理方案很满意,特许他今天可以留下来。看着对方露出有些“崩人设”的笑,她心底瘆得慌,嘟囔着吐槽,“还笑得这么贱。”


    秦臻没听到最后一句,还在那儿内心狂喜,喜上眉梢。等爽够了,他才镇定自若:“看到了一些真理而已,没事。”


    他压了压嘴角,重新装作清冷模样,转过眼睛,不紧不慢地问:“不过薇薇,你为什么要在公共场合喊我老公呢。”


    梁幼薇一呆,不假思索否认:“我什么时候喊过你这个了?”


    对方笑意清浅:“邵樾可没被开黄腔,被骂的是我,不对吗?”


    转过弯来,梁幼薇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我、我那是一时嘴快,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这么打了,你别乱认领啊,听到没?”


    秦臻心情颇好:“放心,我向来是个沉默的男人。”


    “你沉默?”梁幼薇表情怪异,“你就差长两根舌头了,还你沉默。”


    秦臻的损人法儿只会比他们梁家人更过分。


    “可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事你很满意,不对吗?”


    梁幼薇被他的语气逗笑了,翻身过来,坐他大腿:“秦臻,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不讲理了。登顶是你家的游戏,我帮你排除了隐患,你不感谢我,反而还一副找我讨赏的样子?要干什么啊。”


    她用亮闪闪的指甲戳对方胸口,膝盖也怼上他腰间。


    秦臻向后,靠在沙发上,半仰视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手掌不忘护着她后腰:“薇薇变聪明了。”


    到底是谁说一孕傻三年。


    “不过,很快就是它的了。”说着,另一只手轻轻摸上梁幼薇小腹,声音变得柔软,“最近腰痛不痛?晚上睡得还好吗?”


    现在是孕二十一周,可梁幼薇的肚子只鼓起了一点,秦臻对相关知识也了解,知道这是“后壁”,不太显怀,但对孕妇的脊椎压迫很严重,具体情况则是因人而异。


    梁幼薇思忖:“有时候腰会酸,但邵樾挺会按摩,所以,总体来说……不痛不痒吧。”


    真有事她不会憋着的。


    秦臻稍微放了心,扶着她坐回原处:“现在应该有胎动了吧?”


    “一点点。”梁幼薇带着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小腹,“不过现在它好像在睡觉,你可以再等等。”


    透过轻薄布料触碰到温暖的小腹,几乎是不受肢体控制般,秦臻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梁幼薇瞧他这反应,不禁抿嘴笑了,“喂,你怎么这么害怕呀?邵樾和哥哥也不这样呀。”


    “又不是他俩的孩子,他们为什么要紧张?也配。”秦臻冷哼一声,视线触及小腹时瞬间增添暖意,把双标展现得淋漓尽致。


    梁幼薇笑得花枝乱颤,秦臻无奈,轻声细语:“不要太夸张,小心肚子痛。”


    当事人不以为意:“怎么会呢,我心里有数的。晚上吃什么?”


    “怎么天天问这问题。”秦臻如数家珍,熟练报菜名,“还是按食谱,菠萝排骨,西兰花炒虾仁,彩椒牛肉,还有点素菜,哦对了,以及菠菜猪肝汤。”


    梁幼薇一听就皱眉:“怎么又是猪肝?我看你长得像猪肝。”


    秦臻把手收回,抚上她长发,好声好气:“梁幼薇女士,天地良心,每周都难得吃一回,怎么就‘又是’了?”


    从前面对自己时,梁幼薇的脾气就很一般,现在受孕激素的影响,更是恨不得天天扇他巴掌。


    倒不是心里生气,秦臻其实很喜欢梁幼薇发脾气,因为她只对他一人这样。要是梁幼薇见谁都扇巴掌,他才第一个不乐意。


    只听啪的一声,梁幼薇毫不犹豫,利落打开他手,“可我讨厌吃猪肝。不就是要补铁吗?平替多的是,干嘛要我吃那个?不要。”


    秦臻嘶了一声:“好好好,不喝不喝。那做海带木耳汤?”


    海带?梁幼薇顿了顿,驴唇不对马嘴:“秦臻,我想吃螃蟹。”


    秦臻一顿:“那蒸两只大闸蟹?”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海带和螃蟹能有什么共性。


    “三只吧?”梁幼薇眼睛很亮,两只哪够她吃。


    秦臻闭眼:“…我的意思是我们一人一只。螃蟹性寒,本来就不能吃太多。”


    “噢。”梁幼薇肩膀塌下去。


    秦臻叹气,拿出手机改食谱,没事人似的,“不过薇薇,我很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你从港岛回来,就突然讨厌我了?”


    梁幼薇顾左右而言他:“哪里讨厌你了?别胡说。”


    “不让亲,不让抱,不让搂……”秦臻一字一顿,细细数来,“薇薇,我哪里胡说了?”


    “就是胡说,我从来没有讨厌你。”梁幼薇梗着脖子不认账,倒打一耙,“这都算什么证据啊,你冤枉我,秦臻你怎么这么不讲理?以后该怎么给宝宝做榜样?万一它长歪了怎么办?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快,好好反省!”


    耳边仿佛枪声阵阵,对面人头疼不已:“我的错,我反省,等吃晚饭再说这些行不行?你别饿着肚子生气。”


    “这还差不多。”


    梁幼薇心满意足,窝回沙发角,慢悠悠拆快递——她看打包视频上了瘾,自己也买了不少东西,看完网上的打包再自己开一遍。


    窸窸窣窣的纸张折叠声传来,秦臻默默往她身后塞靠枕。


    “抬下腰。”


    “哎呀你烦死人了。”


    “…对不起。”


    ……


    “所以,现在可以说原因了?”


    看梁幼薇不紧不慢地走出淋浴间,秦臻起身去迎她。


    梁幼薇不耐:“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自己做了什么事,还要我来戳穿。”


    对面人莞尔:“薇薇,我做过的亏心事那么多,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梁幼薇气结:“好,那我问你,一个月前邵樾和郑佳思的绯闻,是不是你示意炒起来的?”


    “是我,怎么了?”秦臻认得利落。


    “为什么要把别人拉进来?郑佳思什么都没干,平白就被扣了疑似第三者这种难听的帽子。秦臻,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可是人家什么都没做,她也不知情……”


    秦臻打断,轻轻拉她坐床上,自己单膝下蹲,“她确实没做,但她的公司很乐意配合。至于郑小姐知不知情,这不影响。她不知情的事有很多,娱乐公司不是慈善家,哪能事事都通知到位呢。”


    他很耐心:“薇薇,你放心,我不会随意伤害别人。以前我或许做过,在今后,哪怕是为了宝宝,我都会三思而后行。郑小姐过去一个月遭受的污名,我会给她全部洗干净。作为补偿,我提供的资源也不会少。”


    “所以,相信我,好吗?”


    秦臻认真地与她对视。


    梁幼薇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秦臻突然勾唇笑了,他低下头,轻吻她不算明显的小腹。


    “不要有心理负担。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孽债,算不到宝宝身上。”


    秦臻看向小腹的目光太慈爱温柔,梁幼薇莫名一阵鼻酸:“那以后,你不许再随随便便地拉别人下水了,好不好?”


    秦臻只是笑:“好。但我要提前向领导报告,如果以后对方先下了手,我这边可以反击吗?”


    梁幼薇瞬间破涕为笑:“领导批准。”


    “多谢领导。”秦臻直起身子,将微凉唇瓣印在她侧脸。


    第86章


    “之前让你请证监局的相关负责人吃饭,时间定下来了吗?下个月又要开那个破会,那群老东西天天说我不会做人,看我这次喝不死他们……”


    梁京仪低头翻文件夹,语气冷冷,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心惊的声响。


    “京总放心,该打点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时间就定在这周末晚上,咱们提前半小时过去。”秘书连忙安抚她,低声道,“总之有小梁总领着,现在益星证券的核心客户基本都已经脸熟了您,董事会那儿的手也伸不了太长。”


    “敢伸就直接剁掉,一天天摆谱给谁看?老不死的,多说我两句是能加速投胎么?”


    梁京仪说话半点不客气,气势骇人地按下指纹,进入办公室,却看到了位意想不到的人。


    她一呆,堵在喉咙眼的咒骂也尽数咽下,换成句:“……你怎么来了?”


    梁幼薇笑眯眯地靠近她,双手背在身后:“工作处理完了,不能上来看看你吗?反正都快下班了。”


    秘书看清梁幼薇的脸,不知联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精彩。她露出略显尴尬的笑意:“京总,薇总,那我就先走了?”


    “嗯。带好门。”


    梁京仪在下属面前还算端庄,可秘书一走,她便不自在起来,音量也低下来:“挚梁最近出新品,你不忙?”


    “他们又不指望我干活,巴不得我一点都不插手呢。”梁幼薇耸耸肩,浑不在意。


    梁京仪被她的坦率哽住:“……哦。”


    梁幼薇对她的反应不满:“你就哦一声啊?我们多久没见面了,你难道不想我?”


    大脑还没来得及作出指示,梁京仪就已经握上她的手腕,拉她坐进那个专门准备的孕妇椅——做了额外的护腰。


    她低声解释:“不是不想。最近实在太忙。”


    她没有说谎,目前集团的收益增长与证券相关部门密不可分,金融虽然危险,却也机会万千。梁知徽费了好大功夫,才让她留在益星证券做总经理,梁京仪绝对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就梁京仪个人而言,正式上任以来,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她至少有十四个小时处于高度紧张期,每天都在看大盘、开会、处理项目进展、审批文件、各类饭局中开会打转,片刻不得闲。


    梁幼薇不懂具体流程,但在没看到负面证据前,她会百分百信任另一半,此时也不例外。


    “怪不得每次见你都感觉你变瘦了……那京仪,你今晚还要加班吗?”


    她要是还得加班,自己只能送晚饭、然后光荣退场了。


    梁京仪抬腕看表:“今晚不需要。按时下班后,我睡前看会儿明天的会议资料就好。不过梁幼薇,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我必须再批好几个项目,你先坐着玩一会儿。”


    她拉开黑桃木柜的抽屉,把里面的私人平板拿了出来,以及一副猫猫造型的头戴式耳机,全部放到梁幼薇身边。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把半小时后的餐厅挑好。”


    梁幼薇哼哼笑了,熟练输入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日子,解锁平板:“现在居然还会跟我说‘麻烦’两个字了。”


    梁京仪弹她脑门,不轻不重:“是啊,好歹这么久没见,我客气客气。”


    “那我先定下范畴了?我这两天来上班,看隔壁楼下新开了家美餐厅。”


    美餐特点就是多肉多水果,梁京仪喜欢吃肉。更重要的是,万一个别菜品踩了雷,还能直接让店家上汉堡牛排。


    先确保这个挑食鬼吃饱再说。


    “别去那家,不好吃。”出乎意料的是,梁京仪却否决了这家店,她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戴上眼镜看电脑,“前几天有个组的小姑娘给我带了外食,味道一般,勉强果腹。”


    梁幼薇纳闷看她一眼:“你怎么会找打工人给你买快餐啊,京仪,这不是你的风格。”


    梁京仪全身上下嘴最刻薄,她其实是一位很好很好的上司,非常具有基本同理心,根本不会让员工做工作以外的琐事。


    梁京仪滑动鼠标,漫不经心:“我没麻烦人家,是她自己买午餐,顺便帮我带了一份。”


    “噢。那还能定什么餐厅啊?你吃不惯法国菜,又讨厌德式香肠,要不然选那家俄国的?就是上次去的那家。”


    梁京仪托着下巴:“都行,你带我去吃自助小火锅,我都没意见。不过卫生问题依旧值得重视,这边建议你选大餐厅。”


    “唉,实在不行就麦当当吧。”


    梁幼薇简直要挑花眼,索性说快餐名。


    麦当当?


    梁京仪莫名嗤笑了声:“今天让你吃了麦当当,明天大哥和秦臻就得来我这儿发疯。算了吧,还是俄国菜。”


    梁京仪向来是只看梁幼薇的想法,从来不管她腹中胚胎的死活。


    当事人轻咳两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们不会知道的。而且这是我想吃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俩窝囊废,不敢对你犯病。噢,也有种可能——他们会装到你生完以后。”


    梁京仪刻意拉长语调,恐吓她。


    梁幼薇噗嗤笑出声,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有你还不够?他们不装就不装呗。”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


    梁京仪的手指亦明显停顿了下,但转瞬,恢复正常,没有对这话做出反应,好似没有听见。


    之后的半小时,两人各干各的事。


    ……


    “我上个厕所,你把电断了。”


    最后部分处理完,梁京仪伸了个懒腰,叮嘱梁幼薇。


    对方打了个哈欠:“嗯,你去你的。”益星的电源装置应该都差不多,找起来不费劲。


    梁京仪进了卫生间锁门没多久,大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梁幼薇没多想,头也不回:“进。”


    “京总!我刚刚写出了份特别棒的稿子,亮姐她们看完都说好呢!”


    惊喜的女声响起,又在看到梁幼薇时戛然而止。


    梁幼薇回了头,看着陌生又隐隐熟悉的面孔,不免茫然:“额…你要汇报工作吗?但京仪就要下班了,要不然,你给她发信息?”


    显而易见,那姑娘不认识梁幼薇,见顶头上司办公室骤然出现了一位陌生人,她下意识后退两步,护住那一柜子的私密文件。


    梁幼薇被她这举动逗笑:“我姓梁,是京总的妹妹,不是外人呀。”


    女孩瞬间红了脸,瞳孔微微放大,声音有点结巴:“抱歉,我、我没想那么多……那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呢?”


    “我叫梁幼薇,在挚梁工作,现在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你喊我梁小姐就行。”她心里好奇,“你不认识我吗?”


    当初和邵樾结婚时,益星几座大楼的屏幕来回轮播她的婚纱照,全公司的人都见过她的脸。


    “抱歉梁小姐,我是最近两个月新来的实习生,对集团的事宜和人员都不是很熟悉,对不起对不起……”


    “诶,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没事没事。”见她如临大敌,梁幼薇更想笑了,有种欺负老实小可爱的爽点,“对了,你现在来是有什么急需汇报的事吗?”


    女孩羞赧:“没有的,就是习惯了向京总汇报工作。”


    梁幼薇给出建议:“要不然等明天吧?或者你晚上直接邮件发她,她睡前看,我会提醒她的。”


    睡前提醒?女孩愣了,惊讶道:“梁小姐……你们姐妹是睡一起的吗?”


    “当然啊。”梁幼薇乍然被问这个问题,她也惊了。


    “易雯,又有什么事了?”梁京仪刚好从卫生间出来,她把擦手巾随意丢垃圾桶里,问得很熟练。


    名叫易雯的姑娘红红脸,不太好意思:“没什么…就是写出了新稿子,您下周要用的那份……”


    梁京仪抬手,去拿西装外套:“晚上邮我。现在到下班时间了。”鬼才喜欢呆公司里。


    见状,梁幼薇连忙动手拦住她:“别别别,穿这个!”


    梁京仪不解地看过去,目睹梁幼薇从她那个迷你托特包里掏出个“打包袋”,然后……拿出了件防晒服?


    “——你有病?”


    梁幼薇笑眯眯:“我没有啦。之前不是说过吗,以后我也是要给你送衣服的,春天送风衣,夏天只能送防晒服了呀。你穿一穿嘛,好不好?”


    “……”


    梁京仪沉默了会儿,然后伸出手:“给我。”


    围观的易雯惊呆了。


    她看到了什么?京总居然选择了衬衫加防晒的离谱穿搭?而对方甚至只是撒了一句娇?可她明明非常注重品质和审美的人啊,就连饰品佩戴都有自己的风格和偏执。


    诡异难言的情绪涌上来,她慢慢往后退:“京总,那我就先走了?”


    梁京仪此时没脸见同事,压着脸热轻轻点头:“嗯。”


    公司里的人还没走完,梁京仪不想忍受一路惊奇的目光,干脆在防晒服外又加了层西装。她对着镜子来回调整内衬,争取不露出灰西装里的粉防晒,始作俑者看得要笑疯。


    “还笑。”她戳她脑门,没好气地翻白眼。


    梁幼薇毫不在意:“人家还不能笑你吗?讨厌。还有啊京仪,刚刚那个女孩是谁?你现在还深入基层了?连实习生都这么信任你。”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吧。”梁京仪皮笑肉不笑,单手整理衣襟的动作显得莫名轻佻,“毕竟又大方又聪明又做人的上司并不常见,我招她喜欢不正常?”


    本是随口一问,但听到梁京仪的语气,梁幼薇的脸色瞬间严峻。她神色一凛,郑重喊大名:“梁京仪,你是不是想到了那个高二小女孩?”


    高二?小女孩?


    捕捉到奇异的关键词,梁京仪懵圈,费劲从大脑深处扒拉出相关信息后,她瞳孔震颤,震惊地看过去:“我过年的一句话,你竟然记到了现在?梁幼薇,你真假的?”


    梁幼薇瞪大眼:“什么真的假的?我就问你,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学妹?”


    梁京仪无语:“怎么可能。她长什么样我都忘了。”


    比起所谓真心,那时候她更想要钱。


    梁幼薇步步紧逼:“那她是怎么回事?你说你招人家喜欢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呗,还能什么意思。”梁京仪这几个月被工作缠得头昏眼花,现在听梁幼薇“无理取闹”更是烦躁,“我就随口一说,哪里需要当真。”


    在遇到梁幼薇之前,梁京仪一直以为自己是分属无性恋的纯恨战士,现在她察觉到了自我心意,当然永远只喜欢梁幼薇一个。


    对方的语气让她很不爽,好端端的质问谁呢?她都没管过她好不好——不对,是管了但没用。


    越想越气。


    “梁京仪!你刚才说的话和网上的渣男有什么区别啊!”这边,梁幼薇彻底炸了,气的要跺脚。


    梁京仪自觉背上她的迷你废物包,哼笑一声:“错了。我是女的,喊渣女。”


    渣不渣的还分男女啊,神经病才想做男人,一群大脑被小脑控制的只能接受单方面信息的low货。


    “梁京仪!”


    梁幼薇抓狂。


    “在。”


    渣女毫不在乎。


    两人出了办公室,依旧喋喋不休。


    “我讨厌你!”


    “你当我不讨厌你?”


    “我再也不要跟你一起吃饭了,哼!”


    “不可能。今天排班也轮到我了,合同内容忘记了?”


    “你居然好意思说那个?那、那分明是你趁着我神志不清哄我签的!”


    “哦。有证据吗?”


    进入高层专用电梯,梁京仪眉梢一扬,按下地下三层。


    梁幼薇被她的无耻惊到,只能“你!”个不停。


    对方不接招,自说自话:“别叫。有劲儿留着晚上叫。”


    “你这个大变态……”


    “装什么,你就喜欢变态。”


    ……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生闷气生到现在?”


    听完全程,赵令妤心情复杂。她实在不知自己是吃醋好、还是感慨梁幼薇幼稚好。她听的是阉割版本,只停在了“字面意思”部分。


    哪怕身为“情敌”,赵令妤都不可否认梁京仪身上的种种优点——比如“忠贞”。


    就拿她来说,哪怕她确定自己只喜欢梁幼薇,也会去看别的漂亮女人,刷一些非擦边的美女视频,对于美人的赞美,更是毫不吝啬。


    可梁京仪不是。


    她对全世界的人都不在意,无论男人亦或女人,身心专一到了极致,就好像全世界除了梁幼薇,其他人都共用一张脸。别人说某某人漂亮是真心如此觉得,但梁京仪说“漂亮”“好看”,几乎都是出于“这是一种夸人的方法”。


    至于赵令妤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她会盯着梁京仪的脸看,但对方从来没正眼瞧过自己半分,虽说她不止一次夸过她漂亮。


    所以,梁幼薇为什么会有“梁京仪和手下员工搞暧昧”的错觉?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孩抱肩哼:“这还不值得生闷气吗?”


    她从小到大就双标,身边五人的百依百顺和梁京仪的刚烈本性形成了鲜明对比,让梁幼薇心理平衡,简直比登天都难。


    赵令妤叹气,顺她毛:“好好好,很值得生气。那女孩的性格好不好?有没有冒犯你让你生气?”


    “那肯定没有惹我生气啊。感觉她脾气很好,说话笑眯眯的,看上去还有点呆,挺可爱的。”


    赵令妤顿住了:“……你,觉得人家呆?”


    梁幼薇这时候很敏感,她好受伤:“令妤,你这是什么语气?我就不能相对聪明聪明吗?人家再怎么说都上班一年了,可她是实习生好不好?”


    “不是不能,可你都觉得她呆,那她不就是笨了吗?”


    “……我们换个话题吧。”


    梁幼薇觉得自己和天才少女在这方面聊不通,直接切歌:“你要不要也顺便买些内衣?来都来了。”


    她们现在就是在挑内衣,梁幼薇对这些东西的需求始终是每三月一换,怀孕后就是每月一换了。


    “我不穿这个,你挑你的。”赵令妤摇头拒绝。


    要不然说梁幼薇是笨蛋呢,这是母婴店,她能买什么。


    梁幼薇点点头,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诶,令妤,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穿这个啊?”


    反正从小到大,她都没见过对方穿胸衣。


    赵令妤很坦然,帮她挑好看的颜色:“对啊。不舒服是一方面,胸小是一方面。”


    她坠着又不痛,贴个胸贴就好。


    “哎,穿着确实不舒服,感觉闷闷的。如果要是不穿,你说会不会下垂啊?可那就不好看了,我要漂漂亮亮的。”


    梁幼薇皱眉,她特别喜欢照镜子臭美,盯着自己的身体都能高兴个大半天。


    “不会。”赵令妤垂眸列数据,说得平淡,修长食指不时挑起木质衣架,“根据科学研究成果标明,适度晃动可刺激胸肌自主对抗地心引力,增强胸部力量。不过你现在情况特殊,个人建议最好托一下,等哺乳期结束再说别的……”


    梁幼薇捂心口。


    赵令妤一脸冷淡说“根据科学研究blabla”的样子好迷人啊。话说两人今晚可以玩一玩医患play诶,回去的路上买件白大褂和金丝眼镜吧……


    说了一长串,赵令妤展示自己的审美结果:“所以,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绿色真好看。


    “嗯?”


    梁幼薇还没回过神,满眼的崇拜还没压下来,清澈见底。


    赵令妤一看她这样就无奈,不免轻轻叹气,她放下衣架,认真问:“怎么又在走神?”


    见对方叹息,梁幼薇的脸更红了,直接抱住她,压低声音尖叫:“啊啊啊更有感觉了!”


    赵令妤:……


    算了。


    “你喜欢就好。”最后,她摸摸梁幼薇的头,如此低声回应。


    花痴犯够了,梁幼薇重新看回即将购买的商品,她灵光一闪,有点八卦地打听:“对了令妤,我之前听说过一件事,就是你们公司有个不成文规定——在夏天的工作场合中,无论男女,都要贴胸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从哪儿听的?真让他们猜准了。”


    赵令妤笑笑,“上班都要穿正装,夏天也不例外。不过凸点很不美观,男女都要贴,不然太有碍观瞻了。听说你家益星更过分,对于应聘者的体重都有要求?说是超过二百斤的都不予录用,也不知道是谁传的,多荒唐。”


    “呃,你说这个呀,其实是真的。因为二姐说有体味,对其他员工不公平。”梁幼薇摊手,“不过这话肯定不会放明面上来讲,不然会被骂死的。”


    在美国那几年,梁知徽对胖子留下了极重的心理阴影。回国之后,手上好不容易有点权利,第一时间就是提议益星不招重度肥胖者。


    她给出的理由很有说服力——多数情况下,重度肥胖者都是不自律人群,不会积极为益星创造利润。若有特殊情况,益星还是可以为有能力者开通绿色通道的。


    一听利润,董事会就什么都不讲究了。也不说梁知徽小丫头不懂事了,也不提梁知徽从外国染毛病了,直接全票通过。


    梁幼薇突然有点好奇:“令妤,你对手下人有什么奇怪的要求吗?比如不要追星的不要玩游戏的?”


    赵令妤思索:“没太有,反正不要男的。尤其是销售部。”


    梁幼薇摸摸下巴:“这也不算奇怪吧,二姐三姐的团队里也基本都是女人。不过让我惊讶的是秦臻,他居然也不让男的插手重要事宜。有时候去他那里逛,看到的基本都是女人。”


    “瞧不起啊。平时最烦男人的就是他,一口一个赔钱货,好不容易憋出个策划方案,还涉及辱女,耽误他赚女人钱。”


    也不知道想到了过往的什么事,赵令妤忍不住笑出声,带了些冷嘲。


    “平时吃饭聊天,谈起舆情和公司内部改革,骂男人最凶的就是秦臻,恨不得把自己和那群人切割出来似的。他以为自己有多高尚,要是那群人没了,秦臻绝对头个不愿意。”


    他们七个人偶尔会一起吃饭,聊天是不可避免的事,反正感情关系已经恶劣成这样了,总得在别的方面多赚点吧?由此,工作上的强强联合便成了六人共识。说到工作难免提及员工,性别和阶层亦不可避免。


    梁幼薇纳闷:“为什么啊。”


    在她简单的认知里,女人会对女人有天生好感,男人当然也是。


    赵令妤笑笑:“秦臻的想法其实很正常,没了那群骂女权骂彩礼的低俗丑男,怎么能突出他的高知大方、尊重女性呢?邵樾平时不声不响,一副我谁都尊重的样子,内心不也是这个想法么。”


    梁幼薇低头,琢磨了下:“好像还真是。”


    “不过细细说来,秦臻某些方面还是很值得借鉴思考的。”


    “唔,比如?”


    赵令妤啧了声,眼神复杂:“比如他会在每个宣传部门安一个gay。”


    梁幼薇不信:“他支持LGBT?”


    也不像,秦臻分明只尊重钱,有时候连她都不尊重。


    赵令妤扶额:“因为咱们国家的gay比较能整活,还很会内涵。国情如此。”


    这么一说,梁幼薇瞬间get:“噢我懂了,那就是很mean呗。秦臻的公司常常腥风血雨,确实很需要这样的人。”


    对面人扬眉:“很贴切。”


    梁幼薇若有所思:“要不然你也学一下?”


    赵令妤马上摇头:“尝试过,但受不了。”


    “为什么啊?”


    “因为他们有时候没忍住本能,喊我令妤总会带波浪号。”


    结合网络了解,梁幼薇尝试脑中模拟,马上打了个哆嗦:“啊,那确实难以接受。”


    “唉,别说这些了。说句正经的,下午茶吃什么?拿破仑怎么样。”


    “可以,再来份凯撒大帝。”


    把购物袋拎进手里,两人离开。


    第87章


    转眼间,暑期就过去了一个多月,随时间推移,梁幼薇的肚子也渐渐隆起。


    半露天的超大型体育馆中,人来人往,香风阵阵,欢快交谈声不绝于耳。


    “好好儿的,怎么想起来看演唱会了?”梁廷鞍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邃有神的眼,他手上拿着个小风扇,侧对梁幼薇吹,声线和缓:“晚上闷热,你不是最讨厌身上有汗了吗?我看了时间,现在离开完全来得及。”


    梁幼薇笑着拍他胳膊:“哥你别闹,这是鸟巢,条件是国内TOP级别的好不好。而且大空调早提前开了,上面也合起来了,室温再正常。”


    她拉过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笑眼盈盈:“你摸摸,是不是体温很正常呀?说真的,我感觉我现在蹦十个小时都没事儿。”


    “……胡闹。”梁廷鞍喉结滚了一下,似乎是被烫到了,“好歹六个月了,心里也不知道害怕。”


    梁幼薇觉得他大题小作:“有什么好怕的,宝宝特别乖,没让我吃一点苦。倒是你们几个,觉得还变瘦了?夏天食欲不振?”


    说着,她用怀疑的目光扫向邵樾。


    邵樾三分好气七分好笑:“薇薇,我为什么瘦了,你不清楚?”他好心给出两个关键词,“半夜,西装。”


    话里话外,似有若无的戏谑太明显,梁幼薇秒懂,她眼神飘忽:“噢,那确实有点原因啊……”


    梁廷鞍对两人的这种“默契”很不满,也很膈应,但他面上平淡:“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哥哥可以知道吗。”


    “大哥知道也没用的。”邵樾笑意盎然,率先开口,“毕竟薇薇晚上大多是我来照顾,临时有了什么事,自然也是我来解决。”


    梁廷鞍凉凉嘲讽:“你来解决?你能解决什么?你算孩子的什么就你来解决,说出去真不怕笑掉大牙。”


    下意识察觉纷争即将开始,梁幼薇马上一手按住一个,苦口婆心:“你们能不能都安生一点呀?每次见面都装了八百个心眼子,恨不得坑死对方。单纯是多么美好的品德,你们哪来的这么多弯弯绕绕?好啦好啦,这件事就到这里,还有半小时就开场了,不要打扰到别的观众,有点公德心昂。”


    邵樾最会讨巧卖乖,一听这话,瞬间变脸:“嗯,薇薇说得对,我不会再受大哥秦臻的影响了。”


    梁幼薇简直服了。


    还搁这儿上眼药呢?她又不是傻子。


    梁廷鞍无声吞咽郁气,双眼微微弯:“哥哥不会让你为难。不过邵樾说的西装,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心里一咯噔,梁幼薇清清嗓子:“那个啊……其实和哥你关系不大,你穿着不好看。”


    “薇薇不是说过哥哥穿什么都好看吗?”


    “那不一样,你胸太大了,那种西服更配秦臻的体型,得瘦瘦的才行。”


    梁廷鞍难以想象,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梁幼薇“嫌弃”胸大。


    更过分的是,比较对象还是秦臻那阴货!


    头戴oversize款渔夫帽的姑娘忍不住叹气,“你看你,非要问,真说了你又不高兴。”


    梁廷鞍:“……”


    邵樾差点没憋住笑,手机在此时震动了下,他瞄一眼,压低声音:“薇薇,声声喊我去趟后台,十分钟回来。”


    “嗯,你去,我在这等你,有什么事发消息。”


    邵樾人影不见,梁廷鞍心里总算好受了点。本来想着两个亲妹并赵家小丫头最近都有事,自己能好好和梁幼薇相处一阵,结果邵樾又阴魂不散。


    “哥,你说慢跑真的很好玩吗?二姐老是拉我去健身房,不是卷腹就是跑步。”手上和梁知徽聊微信,梁幼薇半是疑惑半是吐槽,这么发问。


    梁廷鞍:“你从小就不喜欢锻炼身体,当然不好玩。”


    “也对。”


    “咦,哥哥,我突然好奇一件事。”


    “嗯,你问。”


    梁幼薇凑过去,满脸逗弄:“你说宝宝出生后,是喊你爸爸好呢,还是舅舅好呢?”


    梁廷鞍低下眼睛,让人看不清脸色,语气云淡风轻:“可以喊舅舅。”


    梁幼薇反而惊了,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顶着双好奇杏眼,骨节分明的长指捏上柔软侧颊,兄长的声音温和含笑:“那么,另一个称呼,由薇薇来喊,可以吗?”


    梁幼薇当即要跳起来,羞到夹嗓子,低声训斥:“不可以!哥,现在在外面,你不要乱说话!”


    对方好整以暇:“实在不行,可以喊英文,哥哥不在意。不过,这个单词应该不需要哥哥来教吧?”


    梁幼薇受不了了,她扑进对方怀里,不痛不痒地打,撒娇似的。


    梁廷鞍勾唇,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说来这次演唱会的名额挺多的,但赵令妤嫌吵,梁京仪有厌人症,梁知徽要去加州看F1,秦臻又因“前男友”身份被内场票提供者邵声坚决抵制……林林总总算下来,只有两位陪客,不很热闹。


    但尽管如此,梁幼薇身后的姑娘还是看呆了。


    她是第一次听线下演唱会,运气不错,抢到了内场。心里太紧张,连手机都玩不下去,索性对镜检查妆容。谁知只是一次没戴耳机,便看到了此等“大瓜”。


    前面三人具体说了什么她没听清,但那种修罗场的气氛简直再明显不过,一手牵一个男人,话里似乎还提到了“宝宝”“哥哥”“舅舅”?


    好家伙,还是骨科频道啊?


    她默默忏悔自己的八卦心,然后抻直脖子,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反正她只和朋友聊这种事,问题不大。


    但只是一眼,就足以让她瞳孔震惊。


    下一秒,她马上有了玩手机的心。


    【诡秘我这下真吃到大瓜了!!!】


    ……


    演唱会进行了多久,梁廷鞍就提心吊胆了多久,一首歌的时间,至少观察两三次梁幼薇的状态。


    原因很简单,某人太嗨了,非常沉浸式,甚至沉浸到一半,她面色大变,用力按住梁廷鞍的手。


    “嗯?”


    梁廷鞍转过脸看她。台上也没后空翻也没掀腹肌,怎么还突然激动了?


    “哥,它突然动了!”


    梁廷鞍一愣,抬眼看高台:“谁动了?”


    略显紧张的情绪瞬间被冲淡,梁幼薇扑哧一笑,附在他耳畔:“是这个在动啦。”


    说完,她扣上他的手,拢在小腹。


    男人没想到是这句回答,耳边的合唱越飘越远,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痛吗?”


    梁幼薇莞尔,继续对着他的耳朵说话:“刚开始有点,但主要还是奇妙啦,它第一次这么活泼。等回到家,我肯定要记下来。”


    “还不是因为这里吵。”


    梁廷鞍没点浪漫细胞,只觉得演唱会损害人体健康,思及梁幼薇平日的身体素质,他越想越紧张。尽管面上平淡如水,可事实上,他的心脏跳动频率都在异变。


    “薇薇,等这首歌听完我们就回家,可以吗?正好你能用更多时间做手账——你买的小东西又到一批,有新素材了。”


    不儿,演唱会还没过半,她哥在说什么?


    梁幼薇的眼神带上费解:“哥,我发现你这人特较真。”


    她就是想分享下宝宝的状态,结果此男竟如此不解风情,哥哥什么时候变成胆小鬼了?


    梁幼薇拧他大腿,一字一顿,态度坚决:“我拒绝回家。这个座的视野多好了?声声特地留出来的,不许浪费。”


    梁廷鞍深吸一口气,焦灼无比。


    而好巧不巧,下一首是vocal担的个人场,唱的就是《煎熬》,演唱者还是邵声。


    服了。


    梁幼薇的气来得快也消得快,但一想到平时都是梁廷鞍在床上拿捏自己,心里就隐隐不平愤懑起来。老东西,仗着年纪比她大,天天欺负她!


    这次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必须得好好给他脸色瞧!


    梁幼薇说到做到,哪怕回了两人的小家,面上依旧紧绷绷的。梁廷鞍知道她在“生闷气”,便也故意沉默,和妹妹玩儿某种意义上的“双人成行”。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浴室内,梁幼薇食指抵住对面人的胸膛,怒目而视,阴阳怪气,“天底下哪有哥哥和妹妹一起洗澡的道理?”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一路上的沉默,就是他在吊她!床上床下都玩边控的变态!


    “是吗?”高大的男人轻笑,“天底下也没有妹妹喊哥哥D——”


    梁幼薇呼吸一滞,连忙踮起脚尖,用手去堵他的嘴,咬牙切齿,“你又来!”


    梁廷鞍一手拉下她的手,一手揽住她的腰,垂眸笑道:“真讨厌哥哥了?”


    不等回答,他又开口:“刚刚没有及时向你认错,是我的不对。不过薇薇,你总该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对么?”


    梁幼薇很怀疑,慢慢说话:“你想怎么将功补过?”


    梁廷鞍弯下腰,用气音在她耳畔呢喃:“帮你洗澡,怎么样?”


    “这是补过?爽的还是你好不好?”梁幼薇气得吹鼻子瞪眼。


    对面人不置可否,附身吻下。用了细吞慢咽的那种吻法,一步步侵略,不紧不慢。


    当然,抽丝剥茧的不止是深度,还有衣服。


    水汽逐渐朦胧,晕染了所有玻璃平面。


    ……


    两个小时后,云销雨霁。


    “哥,你之前是不是憋的太厉害了?”躺床上半眯着眼,梁幼薇猛然拍了身上人一下,啪得格外响。


    劲儿还变大了。梁廷鞍忍俊不禁,接着在她大腿上抹水乳:“何出此言?”


    偏向橄榄色的皮肤与手下的粉白皮形成鲜明对比,他克制着手劲,慢慢吞吞地,将透明水乳打圈抹匀,目光不知道在盯着哪儿。


    暖色灯光把人照得很漂亮,梁幼薇说得也耿直:“因为你太久了,一个小时才一次,心里没点数吗?”


    这对她而言简直是酷刑好不好?和秦臻邵樾相比,梁廷鞍的怪癖好多,除却奇奇怪怪的口癖、姿势,心理尤为讨人厌——他爽不了,也不让自己高,烦都烦死了。


    梁廷鞍对她的控诉并不在意,轻笑一声:“很有可能。所以,薇薇能后多陪陪我吗?或许梁医生可以妙手回春。”


    老流氓。


    梁幼薇耳朵通红,她没理人,自顾自拿出手机逛店铺。


    十一点钟,是孕六月后梁幼薇的入睡时间。各类乳霜涂抹完毕,梁廷鞍洗干净了手,从卫生间出来,准备哄人睡觉。


    他躺上床,自然而然地抽出女孩手中的电子设备,把薄毯上拉:“乖,睡觉了。”


    美食视频正看到一半的梁幼薇不满,直呼其名:“梁廷鞍你干嘛!”


    “没大没小。”对方看一眼手机屏幕,语气毫无波澜,却比工作时多了不少柔情,“韩国能有什么美食,没必要看。”


    在那儿出差半个月,梁廷鞍差点亚硝酸盐中毒。最后实在受不住,还是他舔着脸、跟着乔树羽那群小姑娘混,才吃了几顿正常的。


    梁幼薇哼哼两声:“人家码的整齐,你懂什么呀?看得就是一种干干净净、一览无余的爽感。天天这不让看那不让看,说到av倒是愿意看了。”


    梁廷鞍自动过滤最后一句,讲事实摆道理:“晚上不能长时间看这些美食视频,容易胃酸分泌过盛,对身体不好。以后想看美食或者吃播,至少要在半饱的前提下,好吗?”


    “好吧。”梁幼薇嘟嘟嘴,知道他是真害怕自己出事生病,乖乖应了。


    对面人自觉地碰了碰:“那就睡觉,乖。”


    与这句话同时响起的,是“那你就去给我做煎饼果子吧”。


    “煎饼果子?”梁廷鞍难得露出个和呆沾边的表情,“可你刚刚看的分明是三明治。”


    梁幼薇不管这么多:“它们都是吃的啊,区别不大,快去快去。”


    “薇薇,哥哥可以现学煎饼果子的做法,可家里没有原料,和没有摊饼的工具,而且现在是十一点钟,早餐店老板基本都休息了。”


    梁廷鞍颇为头疼,“咱们总不能这时候去打扰人家吧?他们明天都要早起。”


    当初为了做“餐饮行业个体户调研报告”,梁廷鞍和梁知徽亲自跟着一家夫妻店同吃同住,对个体户的了解远比同阶层的人广。


    “梁廷鞍,你这方面的思想觉悟就不如邵樾和秦臻了。你是责任外包,他们都向内自省的。我一直都让你做,扯别人干什么。”


    梁幼薇只折腾自己人,才不会对普通打工者发脾气。


    梁廷鞍叹气:“小祖宗,哥哥不是说了吗,没有原料也没有器材,怎么给你做?要不然你再玩会儿手机?”


    小姑娘一板一眼:“不,我要吃饭。”


    “……吃什么?”


    “煎饼果子。”


    果不其然。梁廷鞍闭了闭眼。


    “小祖宗,咱能换一个吗?”


    “不能。”


    “那你可以吃一下它的兄弟姐妹吗?”


    “什么意思?”


    “家里还有面粉,哥哥可以现在摊饼皮,虽然口感不够脆,但也会很好吃。”


    “嗯……勉强可以吧。”


    得到答复,梁幼薇很快重新高兴起来,抱着她哥脖子就亲,语气肯定:“我就知道哥哥是超人,什么都会做。”


    梁廷鞍挑挑眉,护着后背任她玩闹:“嗯,而且只给你做。”


    “哥哥真好~”梁幼薇撒娇卖痴,“那我就等着你了?”


    “乖。”


    兄妹俩分工,一个专心致志备餐做饭,一个边挑音乐边做手账。


    旋律上瘾的流行乐中,梁幼薇放大声音喊人:“哥哥,你觉得奥利奥配什么饮料比较搭呀?”


    梁廷鞍抬眸:“奥利奥?那个黑白饼干吗?”


    “噗——哥你好土啊哈哈哈,还黑白饼干呢。”


    梁总的耳朵有过滤系统,不好听的话全忽略,只是思考:“黑白的话——随便来一个浅色系的饮品,应该视觉效果不错?蓝色吧。哥哥不是很擅长这个。”


    梁廷鞍知道梁幼薇近期的爱好,难得不低智。做手账虽说有些小幼稚,但胜在平心静气、能够培养审美,非常值得表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做手账和练书法是一样的。


    梁幼薇碎碎念:“蓝色的话,有一个蓝瓶子还挺好看的…不过贴纸用完了,我得把卡纸剪了……”


    梁廷鞍皱眉:“别动剪刀,先贴别的。不是有个东西叫封口贴吗?用那个装饰,大差不差。”


    “哥你太不讲究了,我这边封口贴也是方形的,还是得剪。”


    岛台上,切牛肋条的人很无奈:“薇薇,你现在听着音乐,很容易分神。剪刀太利,伤到自己怎么办?”


    此言一出,不知道梁幼薇联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好哇梁廷鞍,怪不得你对我百依百顺,是不是就是怕伤到你儿子!”


    “?”


    梁廷鞍懵圈了,这是什么逻辑?他难道不是一直对妹妹百依百顺吗?而且薇薇什么时候去查的小孩性别?


    “你!说!话!”


    来不及过多思考,梁廷鞍放刀洗手,加快脚步走过去:“为什么会这样想?”


    加厚地毯上的人红了眼眶:“为什么?因为你过去从来不这么顺着我,现在说什么是什么,变量不就孩子这一个吗?”


    她的翻脸突如其来,落泪也莫名其妙。


    梁廷鞍叹息,把她抱进怀里,轻之又轻地顺她后脑,一声声,一句句地哄:“错了,变量还有我们的身份。兄长对妹妹不该只有宠爱,更应该对她有严格标准,不然以后她该怎么独立生活?”


    他耐心极了。


    “可是梁廷鞍不止是梁幼薇的哥哥,也是梁幼薇的另一半。是另一半的话,我就有责任、也有权利去随着本性惯着你。薇薇,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你永远一事无成,永远懵懂无知,永远依赖我、信任我、只有我。”


    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哭,也不再挣扎,梁廷鞍的嘴角突然上扬。


    “听到这些,薇薇是害怕了吗?”


    “不是怕。”


    良久,梁幼薇抽抽鼻子,声音很小,“哥哥,对不起…我刚刚,是不是很蛮不讲理?”


    梁廷鞍亲亲她泪痕,否认:“不是蛮不讲理。因为以你的视角看,事实就是如此。”


    可梁幼薇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仍然低声抽泣:“哥,我真不是故意找你的事,我也不想为难你,让你难办,可是,可我就是忍不住……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话一出口就是刁难,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别人……哥哥,我是不是变坏了?”


    “不是。这都是孕激素的影响。”


    梁廷鞍看她掉眼泪,心中莫名压抑,溢出几分酸涩,“你忘了吗?孕妇的hcg值高达二十万,可你从前两年的体检报告加起来都不到十。这些东西,京仪也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为的就是让你毫无顾忌地放松自己。对不对?”


    他换了个姿势,把梁幼薇完全抱进怀里,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地抚她后背:“秦臻前两天联系我,说你上周六半夜突然哭了两个小时,也是因为这个吧?之前不小心打了邵樾,你就更没必要上心了,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踹几次还不正常?从小到大,邵伯伯没少打他,你的劲那么小,根本踹不坏。”


    梁幼薇的肩膀一抖一抖,窝窝囊囊地纠正说法:“邵樾那个不是不小心,是我看他背对着我,心血来潮,就踹了他屁股……”


    梁廷鞍笑了:“那邵樾怎么到需要买药的程度了?”


    梁幼薇委屈:“脚感太好,没忍住。”


    “如此看来,确实是邵樾的错。回头哥哥让你二姐给他打电话,训训他,好不好?”梁廷鞍被妹妹这调调逗乐,“你二姐说的话,可比圣旨管用。”


    梁幼薇不哭了,她破涕为笑:“因为姐姐很厉害,所以每个人都崇拜她。哥哥崇拜姐姐吗?”


    男人认真思索:“有时候会。知徽心思细,也心思重,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但她都挺过来了,确实很厉害。”


    两股相同味道的沐浴露交缠,梁幼薇趴他宽阔的肩膀上,细声细气,“姐姐受委屈,哥哥为什么不保护她?”


    忆起往事,梁廷鞍思绪放空一瞬,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保护么……哥哥那时候保护不了姐姐。不过都过去了,不用再提。”


    他转换话题:“现在还饿吗?薇薇想不想吃东西?”


    “不想了,我想睡觉。”她搂紧他。


    “好,那咱们就去睡觉。”梁廷鞍稍微放了心,轻松带着怀里人站起,抱着她走进卧室。


    第88章


    “喂,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陌生号码打进私人电话,梁知徽睇一眼,把跑步机的速度放慢,淡定接通。


    进入鼓膜的是一道不算熟悉的男音,他字正腔圆:“知徽总,您好。我是俞又白。”


    梁知徽手指一顿,把速度再次调慢,平淡如常:“原来是俞先生,替我向赫尔嘉公主、俞董问个好。今天打电话来,是有事儿为难了吧。”


    "什么都瞒不过您。这两天在澳门,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您能帮忙。"


    梁知徽嘴角一扯,依旧温和:“噢?不妨直说。”


    那头的男人莞尔,声音好听极了,说出的话却很不中听:“最近手头紧,不知道知徽姐有没有些闲钱,好歹借我应个急。”


    梁知徽轻笑,拿起毛巾擦了擦汗。


    “俗话说的好,救急不救穷,我也不该推脱。可你能在澳门惹出的麻烦,无非就那几样。梁家那么多人,我排不上号,怕是没法儿插手。”


    “知徽姐多虑了,没让您出手,只是出点钱。”


    那人彬彬有礼,梁知徽神色冷下,停了跑步机,走下来:“爽快。说吧,多少。”


    “不多,一千万。美金。”


    还真敢要。


    梁知徽很干脆:“你要卖我什么消息?我得先估个价。”


    “您干妹妹和邵樾的婚姻状况,想来非常不错。不过如果梁幼薇的孩子与邵樾无关,反倒和秦臻有关,宋家人邵家人知道了,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吧?要是大众也知道了,对她、对孩子就更不好了,不对吗。”


    明晃晃的敲诈勒索。


    梁知徽攥紧手机,垂下眼睛,很冷静:“秦臻只是我妹妹的前男友,俞先生,你的思维未免太过大胆荒唐。这是造谣。”


    几乎是这句话落在地板上,梁幼薇的声音同步响起。


    双重电流的影响下,她的声音不甚清晰,但“你的宝宝”四字,实在让人无法忽略。


    梁知徽闭上眼睛——秦臻这顾前不顾后的傻缺。


    梁幼薇不靠脑子吃饭,她不说什么;可秦臻就是靠脑子发家致富的,怎么也这么不当心?


    对面的男人还在得寸进尺:“如果我没记错,梁幼薇已经八个月了吧。早产儿对母体也不会很好。”


    “账户发我,三天时间。”


    梁知徽彻底冷了脸色,这话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她动作幅度很轻地抬抬下巴,脊背也刻意挺直了些。情绪被平复下来,梁知徽才转而拨通另一个号码。


    对方有些疑惑,似乎没想到她会在这个点打过来:“知徽姐?”


    梁知徽单刀直入,没打虚招呼:“现在还和美国的那群人有联系吗?”


    “……姐,你想做什么?”


    “秦臻,刚刚俞又白给我打了电话,说到了梁幼薇肚子里的孩子。二十二岁生日宴当晚,你和她的对话,被外人录了下来。”


    秦臻停顿了两秒:“什么时候办这事。”


    “不急。我待会儿把俞逢青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和她配合解决。”


    秦臻下意识:“知徽姐,他们是亲兄妹——”


    梁知徽讽刺地笑笑,打断他:“你难道没有亲兄妹?比起国内的小打小闹,他们家可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咱们出钱,她出力,又不让你的手沾血。”


    说到这儿,她声音很冷:“那赌鬼从我这儿敲竹杠敲出七千万,还用梁幼薇来威胁我,总不能轻拿轻放这枚定时炸弹。赌鬼的话不能信,必须斩草除根。”


    递把刀子而已,是个人都会做,谁也都做过,区别只是大小,本质并无不同。


    “好,我明白了。”秦臻抿唇,“那我先挂?”


    “别。还有,梁京仪是不是也找了你?”


    “商家人的事。好办。”


    梁知徽扭了扭脖子,云淡风轻:“别闹出人命。随便往他家里塞点东西、多判几年就行。有些事是道德问题,我国法律判不了,转换一下就容易许多。道德污点存在,偷窃偷运也是常情。”


    另一头,秦臻捏捏山根,轻声回:“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好,这些事都瞒着一点,别让薇薇知道。京仪年纪小,做事冲动,我这边会拉好她。你别被她洗脑。”


    “明白。”


    简单叮嘱几句,梁知徽率先挂断,收了手机。与此同时,背靠着的玻璃门被轻敲。


    “二姐,我可以进来吗?”


    一墙之隔,身着轻便运动装的梁幼薇朝她笑,做口型。


    梁知徽露出她最常见的浅笑,主动拉开门,刚刚毫不收敛的气场瞬间不见:“进来吧。怎么今天乐意来了?”


    “因为坏话不可以说三遍,拒绝两次,总得答应一次吧?”梁幼薇装模作样地叹气,“我既不顺产也不母乳,感觉没有特意锻炼身体的需要啊。”


    梁幼薇对这个小孩的定位非常明确——赚钱用的可爱宠物,只不过相比秦臻他们,因为血缘关系的存在,它更重一点。


    为了宠物忍受顺产和母乳带来的疼痛?她做不到。


    “姐姐也没这个需求啊。锻炼身体本身就是好事,保持健康,改善心情,这些都很好,又不是为了某种目的才去做。”


    梁知徽哄小孩似的,“而且你不是害怕什么身材走样吗?就当是塑形了。”


    “一直都是这么哄自己的呀。”梁幼薇找了个软凳坐下来,“不过我很好奇一点,为什么三姐从来不刻意锻炼,身材肌肉还那么漂亮?而且也很少生病。”


    梁知徽为她解惑:“京仪做好事不给人看。内卷都只卷自己的人,当然不会把努力摊出来。”


    梁幼薇随口问:“那她是不是好累啊。”


    “评判标准不一样。她习惯了就好。”梁知徽把定制的瑜伽球拎过来,“薇薇,过来。”


    “知道啦。姐,你说我要不要突然给她一个惊喜?晚上我把她接出来,咱们一起喝点儿?”见对面女人凉凉目光撇来,梁幼薇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补充:“喝奶也算喝啊。”


    “京仪这一年都会很忙,不用特意给她惊喜,变惊吓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会变成惊吓?姐姐,你不能跟她通风报信啊,我今天就突击检查,看她都忙些什么。”


    “一天天净胡闹了。吸气。”


    梁知徽哑然失笑,从身后轻捏她的肩膀,让她放松。


    ……


    夜晚八点钟,益星主楼仍旧灯火通明,繁华到令人生怖。


    “怎么还没走?”


    一抬眼就是易雯的笑脸,梁京仪有些恍惚,侧过脸瞄一眼电脑屏幕,“加班时间都结束很久了。”


    益星规定的工作时长是八小时,除去午休,一般员工都会选择朝九晚五,加班时长通常是两小时。


    所以,易雯早该在一小时前离开。


    工作解决完,梁京仪不介意和心腹开几个小玩笑:“怎么,是想在我面前表现表现,取王亮而代之?”


    易雯这姑娘为人也坦荡大方,她抿嘴一笑:“我确实很向往亮姐的位置,不过肯定要通过正当途径上来,就目前来看,还是先熬着吧。”


    “有上进心是好事,加油干。有不懂的及时问,团队里都是自己人,只要别是Excel表怎么插这种事就行。她们的时间不能浪费在白痴问题上。”


    梁京仪动动脖颈,然后单手把桌下的手提袋拎起来,放到桌上。


    “这个,你的实习通过礼物。”


    易雯愣了,完全没有料到:“实习通过礼物?您说我下班留一下,是因为要送这个吗?”


    “嗯,不然还能因为什么?你这人也是太谨慎,留了那么久,都不知道提醒我。”梁京仪笑了,“我们算同龄人,你应该会喜欢。”


    易雯受宠若惊,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谢、谢谢京总……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原来您还会去买礼物啊。”


    “我看上去很吝啬?”


    “不是不是,就是感觉您不像会送礼物的样子。”


    梁京仪的语调里有三分嘲讽:“来益星一年,学到最多的就是这种东西。不过你放心,送你们东西,我还是很乐意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易雯不太好意思:“谢谢您。不过话说回来,京总,我已经过实习期好几个月了,您怎么现在想起来送了?”


    “昨天路过你工位,看到件挺可爱的小摆件,你说是王亮送你的实习通过礼物,我就想起来送了。”


    易雯被她的直白哽到。要不要再随意一点呢?


    梁京仪其实不太懂同龄人喜欢什么,梁幼薇喜欢珠宝衣饰,所以她不会送别人这些,可她又是没有“爱好”可言的人,只好挑了个实用型家具。


    送人东西总得让人喜欢,她问对方:“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易雯小心地把东西从包装袋里拿出来。


    一张手写贺卡,一盒包装精美的……台灯?


    “喜欢的,您的审美非常好。”能收到礼物就很让人高兴了,易雯打眼看了下,配色很舒服,可以无脑夸。


    “那就行。现在太晚了,你早点回家,车费我报销。”梁京仪站起来,姿态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她想着送佛送到西,干脆走过去,帮易雯开了门。


    不想迎面就看到了梁幼薇。


    脸色绝不算好的梁幼薇。


    “什么时候来的?”梁京仪蹙眉,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对方甩开,她顿住。


    梁幼薇居然甩开了自己的手?


    “京总?”瞧清来人,易雯也惊讶了,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梁小姐?”


    梁幼薇没有说话。


    “你先走。”隐隐察觉眼前人的不对劲,梁京仪率先回了头,“我要处理些私事。”


    易雯也觉得怪怪的,她摸摸后颈:“好的京总,拜拜。梁小姐也再见。”


    “拜拜。”


    梁京仪颔首,等看不见她背影了,才把门关上:“怎么了?今天二姐有事陪不了你吗,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对面人终于动了动唇,说出进去办公室的第一句话:“……没事的话,我就不能来找你吗?”


    “没事来找我干什么?”梁京仪不假思索。梁幼薇又不喜欢上班,来工作场合多膈应。


    像是抓住了什么证据,一股汹涌难言的情绪陡然上涌,不讲道理地包裹身体,梁幼薇顿感压抑。


    “梁京仪,你觉得——我不该来找你,是吗?”


    看着她没事人一样收拾东西,梁幼薇心中的火气越烧越旺,也越烧越疼。


    看到自己来,她反而不高兴了吗?是自己打扰到她了?还是自己现在不如过去纤细漂亮、她就不喜欢了?


    “什么该不该的?你想来就可以来。”


    把手头上的东西收拾完,梁京仪转过身子看她,瞧见她眼底打转的泪,不由得愣住。


    “梁幼薇,你哭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快步走过去,想帮她擦去眼泪,却被毫不犹豫地打掉手。声响不大,但无异于一个扇在正脸的巴掌。


    对方一字一顿,眼泪直直掉落,她质问:“梁京仪,你是不是已经讨厌我了?你想和我分开,然后想去找别人,对不对?”


    “你是从哪儿得来的结论?梁幼薇,这和血口喷人有什么区别?我什么时候多看了别人一眼,不要多想,那都是不可能的事。”


    一句“不要无理取闹”卡在喉咙口,胸口起伏了下,梁京仪咽下这句话,换成“我不讨厌你,更没想过和你分开”。


    梁幼薇声音哽咽:“那么,她是谁?刚刚那个出去的女孩,你不喜欢她吗?”


    梁京仪被惊到有一阵说不出来话,这话未免太过荒谬。心腹员工和爱人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吗?喜欢都是喜欢,可喜欢大有不同。


    而且梁幼薇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她是在怀疑自己的人格吗?她是内涵自己出轨吗?


    梁幼薇怎么能这样想?梁幼薇怎么配这么想!她凭什么这么羞辱她?!


    铺天盖地的怒火下压,为了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狰狞,梁京仪咬紧牙关转过身,没让难听的话跑出来。


    “易雯和你完全不一样,就算是要移情别恋,也得找个有相似度的吧?你怎么突然觉得我要出轨?”


    心境调整完毕,她才回头,满目费解地看向对方。


    “相似度?她和我哪里没有相似度了?我们都是女生不提,梁京仪,你敢说她长得和我不像吗?”


    直到刚才再次看到易雯,梁幼薇才察觉到第一次见面时,心里的那股“熟悉”从何而来,易雯的脸型和眼睛都和她有相似度,如果遮住下半张脸,说是表姐妹也不是不行。


    什么鬼话。


    这边,梁京仪愈发费解:“易雯哪里和你长得像?两只眼睛一张嘴的那种吗?好,就算我脸盲,看不出什么像不像,可你本人就在这儿,我有找‘替身’的必要吗?梁幼薇,你究竟是在侮辱你,还是侮辱我?”


    用尽全身力气握紧手里的包,梁幼薇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气势弱下分毫。


    “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梁京仪,你总是用这种高高在上、鄙视众生的眼神看我,你从来都看不起我,对吗?所以,遇到了一个聪明的漂亮女孩,你就把人家留到这个点才放走,你还要送她礼物,给她写信……梁京仪,你甚至都没有给我写过一句话。我的猜测有错吗?我的猜测哪里侮辱人了?”


    “梁幼薇,你这分明是强盗逻辑。我看不起你和我爱你有冲突吗?如果我真喜欢聪明的漂亮女孩,早在大学我就谈恋爱了!你当我只有你一个选择么?”


    梁京仪根本受不了别人质疑她的人格,哪怕这个“别人”是梁幼薇。她冷笑一声,紧接着继续输出。


    “她留到现在才走,就不能因为是加班是误会吗?我送她礼物,也不过是庆祝她的实习期顺利通过,手写信更是无稽之谈,简单的生日贺卡值得你上纲上线?连一管钢笔水都用不了。梁幼薇,我已经把自己最在乎的东西都给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


    “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你自顾自地送出你以为的好东西,可我就只是想要一封你的手写信!你说,看不起和爱是两码事、不冲突,可我不明白,你既然看不起我,又为什么要喜欢我?”


    大脑之中,“看不起”三字不断轮回播放,梁幼薇根本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一点一滴往下砸,砸的她心都痛了。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很多毛病,所以我从不奢求你喜欢我,最开始,我仅仅是奢望你不讨厌我、不记恨我……梁京仪,是你,亲手转变了我们的关系,也是你,告诉我我们密不可分。我以为你是尊重我的,就像我始终努力去理解你一样。”


    “可是今天,你却告诉我——时到今日,你依旧看不起我。既然看不起,又什么要和我相爱?”


    耳尖火辣辣的发烫,心跳频率失真,梁京仪却不受控制,将伤人心的话直接吐露。


    “谁规定相爱就要光伟正?我为什么要像别人那样爱来爱去?他们爱什么位高权重、爱什么灵魂合拍、又爱什么智性恋慕强,可我为什么要学他们?我就想喜欢一个又蠢又笨的,怎么了?”


    呼吸变得困难无比,梁幼薇不敢置信:“所以,对你来说,喜欢我,只是你彰显与众不同的工具,对吗?对你而言,我也只是工具,对吗?”


    “我哪里说了这句话?”


    “你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个!”


    眼见思路错位说不通,梁京仪怕事态失控,变得不可挽回,强行压住自己反驳的心,快步走上前拉住她:“先回家,有什么事在家里说。”


    “我就要在这里说!”梁幼薇没有任何犹豫地挣开她,泪如泉涌,“梁京仪,你根本不爱我!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天天以一副非我不可的姿态来面对我?你不爱我,又为什么要看着我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更依赖你?!”


    “爱?梁幼薇,你居然敢和我谈爱?”


    不爱的指责字字铿锵,梁京仪怒火中烧,瞬间放弃了“哄”这个念头,与她针尖对麦芒。


    “你三宫六院,红颜蓝颜一个不缺,有什么资格和我谈爱?你怀疑我出轨,不过是你心里清楚自己有多不道德吧?因为你做了这种败坏的事,所以你就防着我,觉得我也会做!可我告诉你,梁幼薇,有些事我宁愿去死也不会去做!不是每个人都既要又要!”


    或许在过去,梁京仪有过金权与爱兼得的妥协想法,可此话出口,她彻底明确了自己的心。


    她不会继续与梁廷鞍梁知徽结成同盟了。


    眼泪与她同步坠落,梁京仪没有去抹。


    “你不信我,我没办法;我瞧不起你,无可否认。那就这样好了,我们彻底分开,谁也别折磨谁,谁也不再亏欠谁。”


    喉咙被恐惧狠狠握在手心,有那么一刹那,梁幼薇甚至觉得天旋地转。


    “……折磨?对你来说,和我在一起,居然是一种折磨吗?”


    “对啊。自从回到这个家不像家、人不像人的地方,我每时每刻都在被折磨。”


    难听的真心话一旦出笼半句,剩下的便犹如洪水,倾泻而出。


    “梁幼薇,最折磨我的人就是你。你为人处世没有丝毫边界感可言,借着天真不懂事的名头,你应尽引诱的破事。你以为我想喜欢你吗?我多想讨厌你、痛恨你、无视你、迫害你!”


    胸口起伏剧烈,她咬紧唇瓣。


    “可我就是贱。你身边的每个人,都贱得出奇,包括你本人。和你进行所谓的相爱,就要放弃尊严、丢弃自爱,成为你的玩具、你的木偶,听随你所有的心意而动!可是,凭什么呢?他们当惯了狗,是他们要一辈子自甘下贱,我贱这么一阵,已经足够了。”


    “凭什么?我也想知道凭什么。”


    听完最后一段话,梁幼薇却突然笑出了声,笑出了眼泪,“梁京仪,你真觉得自己很无辜么?你喜欢我的脸,我的身体,我对你的千依百顺、吃醋撒娇……我们所做的一切,何尝不是场等价交换?”


    “最开始,明明是你先越的界啊。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敢对天发誓,你的心思从开始就纯洁到挑不出一丁点儿错吗?那天的亲吻,究竟是发自内心的生命共联,还是借我夺财、甚至是报复打击的权衡利弊?”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仰倒)


    第89章


    生平第一次,梁幼薇用这么大的音量说话,或者说是吵架。


    梁京仪的目光中满是震惊茫然,似乎是没想到对面人会如此“清醒”,又似乎没想到她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种锋芒毕露的话。


    原来她不仅仅是一个负责美丽的洋娃娃。她不是完全不懂人性,她只是过去不说。


    “我们之间,谁比谁干净?谁又比谁纯粹?梁京仪,我从不否认我欠你,可过去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我本意,你遭受的苦难也与我无关!我已经在尽全力弥补你了,起码到现在,我不欠你——”


    酸涩从心口翻涌到鼻腔,梁幼薇的每个音节都在发颤。


    “你看不起我,讨厌我的娇气任性、无知愚蠢;好,那我也告诉你,我也瞧不上你,我受够了你的傲慢自大、虚张声势!你说得对,你漂亮、聪明、出身高贵,选择不计其数,从来不是非我不可。”


    自暴自弃般,梁幼薇冷笑,她头一回用这么刻薄的语调讽刺人。


    “梁京仪,我和你一样。没了你,我也能活得很好,你对我——一点都不重要,我再也不会傻傻地等待,你所谓的爱与尊重。”


    喉头发紧,最后一句话甩出去,梁幼薇转身离开,尽管小腿已然抖到不成样子。


    “……等一下。”


    身后的声音同样在颤抖,藏着心惊胆战。


    “梁幼薇,你等一下。”


    梁幼薇充耳不闻,她唇瓣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迈出虚浮的脚步。


    “你在流血。”梁京仪再也稳不住了,“我带你,去医院。”-


    “秦臻你冷静一下!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


    私人医院,产房门外。梁廷鞍上前跨步,一把拉住秦臻,皱眉道:“京仪不可能故意害薇薇!”


    被扯住领口的女孩神色恹恹,连眉毛都懒得抬。她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臻直直射过去的眼神里怒火盈天,不带任何遮掩:“梁京仪,你过去未来怎么样我管不着,可梁幼薇现在情况不一样,她怀孕了,而且还是八个月大,你为什么一定非要这个时候跟她吵架?你有没有心?你再怎么恨这个孩子,也不该故意气梁幼薇吧?”


    听到最后,梁京仪抬眸:“我有没有心?我故意气梁幼薇?秦臻,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这个架是我硬要吵的吗?我有病是吗?梁幼薇不打招呼就来了益星,当时我正和手下员工说话,她误会了,我能怎么办?我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可我从来没想过刻意做什么!婴儿和母体是连一块儿的,我怎么可能害它?!”


    “好了!这是医院,不是菜市场,你们两个安静点。”梁知徽蹙紧眉,打断两人的争论,“无论有什么事,都等薇薇出来再说。”


    赵令妤默不作声,始终静静坐在一旁的长沙发里。手掌死死压着松软扶手,晕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所谓适宜的温度,几乎化为虚无。


    八个月,八个月应该算是早产了吧?


    平素装满数据的大脑不再冷静,源源不断,浮现出五花八门孕妇“冷知识”,什么“七活八不活”,什么早产儿的各种疾病,每一件压下来,几乎都要让她窒息。


    孩子死就死了,可梁幼薇怎么办?她能活着吗?她的身体还会健康吗?不求恢复如初,可最起码不要患上严重的产后病吧?


    想到自己刚刚咨询的问题,得到的答案,赵令妤不禁肩膀颤抖。漫天的恐惧和酸楚一并袭来,她不受控制地捂住脸,拼命压抑眼泪。


    ……梁幼薇,你不要出事。你不能出事。


    鲜红的灯光不时闪烁,犹如烈火灼心。


    这家私立医院的剖腹手术分两类,梁幼薇早在最初就定下了腹膜外剖腹产,简单做了检查,确定依旧适用,便不改计划。腹膜外对主刀医生的技术要求较高,耗时也更长些。


    梁知徽忍受不了此时冷凝煎熬的等待,她闭了闭眼,把妹妹拉出等待室,想要转移注意力。


    “今晚到底怎么了?”


    “……都说了,是意外。”


    梁京仪心底提着口气,额间也渗出汗水。手心满是燥热,索性直接开了窗,任夜风吹进来。真丝衬衫贴上布着冷汗的后背,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梁知徽低声:“详细点。”


    梁京仪又烦又慌,压根没有讲述的心情,她撇过眼:“姐,你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行吗?”


    梁知徽也想冷静:“可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手术满打满算不过两小时,你要怎么面对梁幼薇?以后我们的这个家,还能是原来的家吗?”


    “不是又能怎么样?”


    梁京仪侧过头,直视梁知徽,像是口无遮拦,也像真情流露。她平时冲动行事的时候太多,以至于梁知徽根本分辨不出来,此时此刻,妹妹到底是说气话还是实话。


    “我已经想好了,等到把梁江升扳下台,我就出国,去哪儿都好,反正都一样。你们不用找我,也不必劝我什么。”


    喉头轻轻滚动,梁知徽张了张嘴:“薇薇知道吗?”


    梁京仪深吸一口气:“她或许可以知道,或许没必要知道。”


    女人没懂,愣住:“京仪,你这话什么意思?”


    梁京仪:“没什么意思。我很早之前就提醒过梁幼薇,我不会分享。如果她选了我,那我和她就一起出国。”


    梁知徽:“如果她没有选你呢?”


    梁京仪笑了,满不在意的笑:“那我就走啊。一辈子不回来,不打扰,不插足。”


    梁知徽不明白她的执拗和倔强:“一定要做得这么绝?”


    “必须要做得这样绝。”


    对面人的鬓发被夜风扰乱,飒飒扬着,声音却坚定,“姐,从小到大,你难道没有不容挑衅的底线吗?”


    “……有,所以我挡住了所有试图闯进来的人。可是京仪,我们不是一家人么?”


    “哈,一家人?”梁京仪觉得讽刺,偏头笑出声,“姐,世界上从没有像咱们这么扭曲的一家人。这种一家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长久的寂静后,那道清冷淡漠的声音再度响起?


    “姐姐,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我都会做到,一个都不落下,无论是梁江升,还是我的那份股权。反正益星在海外也有不少产业,这些总是需要自家人看着的。我团队里都是未婚人士,可以无牵无挂地全部过去,我们都会站在你身后。”


    心脏之上,仿佛被压了无形巨石,梁京仪又一次深深吸入一口气,她咬紧唇,上挑眼中罕见地沾染泪意,努力地向上看。


    “至于梁幼薇……她也花不了多少钱,你用我那份养着她,应该不费劲。”


    话已至此,两人许久都不再开口。


    半小时后,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一声,两人几乎是同步掏出手机。


    霸道总裁小娇(7)


    邵樾:我们要出来了,母子平安-


    早产儿被送进了保温箱,为防二十二年前的闹剧重演,梁廷鞍提前打好招呼,给宝宝开了单人间。门外也安排了保镖,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来回把手,三班倒制度,每班六人,彼此监督。


    梁幼薇一出来就是沉睡状态,至于是不是真睡,只有邵樾知道。


    “麻醉劲儿太大,现在天也晚了,她睡着不正常?”


    病房外,邵樾拦住秦臻,低声质问:“你一定要去打扰她?”


    “你在就不是打扰了吗?”秦臻也压着音量,一字一句地挤出来,“就连看看她也不行?”


    “你自己听。”


    邵樾也知道自己的话没公信力,干脆放了梁幼薇在病床上录下的语音。


    “别让他们进来。今晚就你陪着我,邵樾。”


    秦臻沉默。他不再去看手机,转而将视线投向病房。


    她心里有顾虑。


    可具体顾虑是什么?


    “……你进去吧。”秦臻转身,抬步离开,“我会把这件事转告给别人。”


    ……


    “薇薇?还醒着吗?”


    小心翼翼地在病床边坐下,邵樾按习惯握住她的手。有些凉,他稍稍加重力度,把它完全包裹。


    床上人闭着眼睛,声音很轻,有些沙哑:“醒着。”


    邵樾顿了顿,“想不想喝水?”


    “不用。”梁幼薇慢慢睁开眼睛,“他们都不在附近了吧。”


    邵樾弯腰,亲亲她的指尖:“嗯,就我在。你想说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梁幼薇望着色彩舒适的天花板,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邵樾,如果这个孩子是你的,为了他,你会不会日后都不会有别人?无论是别的女人,还是别的孩子。”


    邵樾动作僵住:“为什么,会这么问?”


    “好奇而已。”梁幼薇温吞地侧过脸,疲倦的目光里似乎还有些浅笑,“你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啊,我就是问问。”


    喉口干涩,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愈发浓厚,邵樾握紧她的手,认真而郑重:“如果是我,我不会再有第二位妻子,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


    事实上,如今的邵樾已经结扎了。他连第一个孩子都不可能会有。


    睫羽闪动,一滴泪坠落。


    “……如果我哥哥会,秦臻也会,怎么办?”


    邵樾望着她的眼,一字一顿:“那就我来养。”


    梁幼薇缓缓笑了:“好。谢谢你呀,邵樾。”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附身,吻去她眼角的泪。


    梁幼薇闭上了眼睛,耳边又响起了几个月前梁京仪的话。


    “有我,就没他们;有他们,我就走。”


    她规定的期限是一年,但梁幼薇觉得现在就可以决定了。


    结局


    第90章


    梁幼薇最近很发愁。


    原因无他,梁霄宁小宝贝如今就读幼儿园大班了。按常理来说,这本该是一个无忧无虑、轻松快乐的年纪,可梁幼薇真不明白——现在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都要精通手工艺术了吗?布置那么刁钻的家庭作业想怎样?


    什么亲手制作具有民族特色的立体书啊,什么观察某种植物的生长变化、及时拍照记录、最后做成绘本啊,总之离谱至极。


    本以为幼儿园的天花板就止步于此了,然而,这几天更加过分。学校竟然要求——家长和孩子必须要在两天周末的时间内做出一个大型立体模型,参考建筑不是米兰大教堂就是巴黎圣母院,个顶个的歹毒。


    梁幼薇不是没动过直接购买成品的心思,可下周一要进行全校展览,家长也要在场观摩,如果其他小朋友都是手工制作、就自家宝宝不是,会不会有人说她闲话?


    小孩子心思敏感,梁幼薇最怕女儿多想内耗。


    她托着下巴,皱眉看了群消息好一阵儿,然后联系霄宁同班同学的家长。


    “诶,是梁小姐啊?您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仅仅是一秒钟,对面人的环境便由嘈杂转为平静,语气分外温和。


    梁幼薇没察觉不对劲,只是礼貌问:“打扰煦煦妈妈了,我今天给您打电话是想问件事——煦煦这周的手工作业,您家打算怎么解决呢?”


    女人笑了,似乎是没想到她是来问这种小问题:“梁小姐是说那个建筑模型呀?嗨,煦煦爸爸就是干建筑这行的,做个幼儿园模型还不信手拈来,大家都是自己做的。”


    “啊…那其他家长也都是亲自动手吗?”


    这下,梁幼薇是真为难了。


    她可不会搭房子,秦臻这人也顶多搭一个数据库,根本不懂建筑。


    “那当然,培养小孩子的动手很重要呢。”煦煦妈眼珠一转,语气带上两分试探:“梁小姐,宁宁是在这方面不太擅长吗?”


    梁幼薇做人实诚,有什么说什么,她叹气:“何止是我家宝宝不擅长啊,我和我老公也不怎么懂这个。大家都是手工做的,我们怎么好意思买实体模型。”


    煦煦妈妈顿了会儿,在自家老公鼓励期待的目光中清清嗓子,声音更加温柔:“不如这样吧梁小姐,我们一家三口周日一整天都闲着,如果您不嫌麻烦的话,或许可以来我们家做模型?煦煦平常就爱和我说,宁宁是多好多可爱的小姑娘,他最喜欢和她一起玩儿。明天两个孩子一起动手努力,可以共同进步呢。”


    “可是,那会不会太辛苦您?”


    梁幼薇双瞳亮起,但心底依旧难掩小惭愧,这也太麻烦人了。


    虽说煦煦是班长,人家妈妈是家长代表,但也不该承担这么多事,平时自己就爱问七问八,已经是过分打扰。


    煦煦妈颇为精通谈话艺术,她故作惊讶:“怎么会?梁小姐千万不要多想,做家长的,不就想看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嘛。如果能寓教于学,那就是更好,不对吗?”


    梁幼薇心上的那杆天平摇摇晃晃,她抿唇思考,猛然间,大脑划过个精妙的主意。


    “嗯,煦煦妈妈说的对。但这件事本就是麻烦您,去你们家也太不懂礼貌。要是您不嫌弃,直接来我家,可以吗?我明早能派车去接您的。然后需要什么材料,您微信发我,我刚好今天准备一下。”


    “完全可以呀。那梁小姐,您打算以什么建筑为蓝本呢?”


    “悉尼歌剧院就好,宁宁喜欢。”


    ……


    “妈妈!”


    几乎是明日所需材料送来的同时,秦臻也带着梁霄宁回家了。


    梁幼薇提前半分钟去庭院里迎女儿,她蹲下身子,任由香香软软的白团子扑进自己的怀抱。


    “宝宝,今天的《花之圆舞曲》好看吗?”


    先是温柔香香女儿的软嫩侧脸,梁幼薇才笑眯眯地正回身子,柔声询问。


    霄宁脸庞粉粉,她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好看!跳的好看,裙子也好看~”


    “那等我们宁宁长大了,也穿着漂亮裙子去跳舞。”梁幼薇怎么看女儿都看不够,索性又亲一口,承诺道。


    “好~”


    梁霄宁最依赖母亲,对方亲一口,她必定回三次,还要用水盈盈的大眼睛望着你,梁幼薇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盯化了。


    女人蹭蹭她鼻尖,满心欢喜。距离母女俩三步之遥的男人也勾起笑容,他上前几步,先将梁幼薇扶起,再弯腰抱起梁霄宁,口中温柔问妻子。


    “今天你说不想看舞蹈,在家里做什么了?”


    梁幼薇不轻不重地锤他两把:“还不是操心宁宁的家庭作业?这家幼儿园也太荒唐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该好好玩儿,做什么大型手工啊。当初我就不想让她上私立,你非说私立好,都赖你。”


    “嗯,是我的错。但私立学校更方便,不是吗。”秦臻笑两声,低头轻吻梁幼薇侧脸,“薇薇,现在我也回来了,咱们一家三口一块解决,好不好?”


    梁幼薇装不高兴,放狠话:“下次我就不沾手了,全让你一个人弄。”


    “好,全交给我,不让你受累。”


    西装革履的清俊男人不禁笑出了声。他颠颠怀里的女儿,故意放小声音,“宁宁你看,妈妈又凶爸爸,怎么办啊。”


    梁幼薇瞬间瞪大眼睛,不知联想到什么,颇有气急败坏的架势:“秦臻!你说什么呢?”


    怎么还当着宝宝的面说自己坏话?床上胡言乱语是情.趣,床下怎么还这样?


    好在宝贝女儿没让她失望,也足够单纯,听完老父亲的话就张开双臂,想要进妈妈的怀,嘴里不忘表示:“本来就是爸爸的错,爸爸活该。”


    “还是宁宁最好~”


    闻言,梁幼薇马上把丝丝小生气丢到九霄云外,把女儿接过来。


    秦臻知道五岁的小孩不算重,便随着梁幼薇去抱,也就这两步路了,不会让她胳膊酸。


    他被母女两个联合“攻击”,笑意却愈发满足,发自内心。


    龙湖西宸原著的院子不大,走半分钟不到就进了门,梁幼薇刚把女儿放到沙发上,秦臻开口:“宁宁的那个作业我看过,确实太难。昨天我已经联系了禾载的设计师,他们五个周末都有空,能直接来家里做,别担心。”


    禾载是秦臻母亲江夫人家里的公司之一,业务是建筑相关。


    梁幼薇噗嗤笑:“这么巧?我也请了人来。”


    秦臻带着梁霄宁去洗手:“邵家的还是梁家的?”


    赵令妤接手的部分可不沾建筑。


    “什么呀,是宁宁的同学啦。”可疑的绯红一闪而过,梁幼薇哼哼两声,撒娇似的,“她们班班长家里是建筑行业的,就是煦煦——张煦,你还记得吗?”


    秦臻渺远的声音传来,冷冷淡淡又不耐:“记得。有一次我去接宁宁,他非要给宁宁吃自己带的零食。”


    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梁幼薇显然没察觉这份不耐,她慢悠悠晃过去:“小孩子很简单的,喜欢谁就给谁吃东西嘛。宁宁长得那么漂亮,被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啊,我小时候,你不是天天给我喂东西?张煦爸爸是建筑行业的,已经把自家小孩的作业搞完了,我想着明天请他们来家里一趟,也帮宁宁做做。”


    “这种事还是交给自家人的好。”


    洗手完毕,秦臻返回,坐下给女儿剥香蕉。


    他双腿之间岔开的距离适中,贴身裁剪的西裤微微上升了半指长度,露出纤细而有力的脚腕,被纯黑棉袜妥帖包裹,透出股似有若无的性感。


    梁幼薇的目光移开,坐回他身边。长至脚踝的丝绸裙摆轻动,划过那抹纯黑,黑白两色对比鲜明,柔软与硬挺彼此触碰。


    女人自然地挽住他小臂,面颊靠过去:“可是我已经邀请人家了呀,不能反悔,这事儿你必须要听我的。”


    秦臻心下一软,他把香蕉递给女儿,然后侧过脸亲心上人:“当然,我们梁小姐的面子比天大。”


    梁霄宁眼睛都没抬,就精准接到了水果。


    她的专注力一直很强,现在满脑子里只有芭蕾舞,刚进门就拿了平板,如今正盘腿坐天丝地毯上搜东西呢,没心思去关注爸爸妈妈在说什么、做什么。


    小小的手指点点屏幕,欢快可爱的芭蕾舞曲便从音响中缓缓流出。


    夫妻俩做事谈话不会刻意避着女儿,正如此刻,梁幼薇有点兴奋地晃秦臻胳膊,眼睛很亮。


    “那明天大概八点钟去接人吧!两个小朋友是同学,我觉得谈钱太冷漠,就想着请人家三口吃三顿饭,末了送包包手表就可以了,你觉得呢?”


    秦臻莞尔,垂眸看她。侧颜清冷,语调平平,唯有音线柔情:“考虑周详,很完美的计划。”


    梁幼薇爱死了秦臻这种云淡风轻偏偏温柔至极的模样,她心跳加速,笑眯了眼睛去亲他。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秦臻心念微动,想回吻过去,却被对方突然捂了嘴巴。


    他不解:嗯?


    梁幼薇眼神无辜,瞄地上小姑娘:宁宁还在。


    这人一亲就没完没了的。


    秦臻稍停片刻,眼尾轻扬,看向三楼:那晚上?


    梁幼薇耳尖发烫,眼神飘忽:那好吧。


    她舔舔下唇,伸出根手指,小声附在他耳畔:“明天要见人的,所以,只能一次噢。”


    秦臻盯着那根细长白皙的手指看了会,然后点头,正经极了:“好,一次。”


    但,是他的一次。


    当晚,梁幼薇意识到真相,恨死了秦臻的文字游戏。


    万恶精明的金融商务男!


    “不行了…秦臻,我、我都三次了,真不行……”


    松软的超大型公主床上,她掐着男人精瘦漂亮的肩膀,生理性泪水淌了半张脸,瘦削脊背一颤一抖。


    秦臻终于抬头,换了个姿势,把她抱进怀里,细致地拨去额间汗湿的碎发,与她讲道理:“可我还没有一次。”


    “你是想让我脱水死在床上吗!”


    梁幼薇带着哭腔,却伸手向下,毫不留情地重重捏。


    秦臻闷哼,眼尾弥漫鲜明红意。深呼吸缓了缓,他报复性地咬她锁骨以下,手也不怎么安分:“薇薇,你太过分。”


    那瞬,黑色真丝床单上再次湿润一片。


    梁幼薇这下是真哭了,也不捏了,抱着他脖子压住尖叫声:“别、别拧…你自己进来,不要用别的好不好?老公,我错了,真错了……”


    秦臻爱恋地吻她鼻尖,手上却不留情:“想叫可以直接叫。三楼隔音不错,我亲眼盯着装修的,材料质量很好。”


    “秦臻你变态……”梁幼薇呜呜哭起来,简直要变成一座小型喷泉。


    “是么。那变态现在准备更变态。”秦臻笑一声,将她再次压回身下。


    第二天起床,梁幼薇并没有明显的不适,但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肾虚感实在是难以忽略,让她的心情很难评。


    “薇薇,这是怎么了?”


    顾姨见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脸色恹恹,忍不住摸摸她的额头。


    也没有发烧啊。


    梁幼薇剜向秦臻,一字一顿:“我没事。顾姨别担心。”


    秦臻倒是不要脸惯了,他面不改色:“我昨晚惹薇薇不高兴了,顾姨不要多想。”


    顾姨埋怨似的看他一眼:“小秦也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让让薇薇。”


    秦臻欣然接受,认错态度良好:“您说的是,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


    面容慈祥的女人笑着点头:“这才对嘛。啊,还有件事儿,张煦家大概还有十分钟到,薇薇看着点时间,我待会儿来喊你们。”


    “嗯嗯,知道啦。”


    顾姨颔首转身,离开主卧。


    女人走后,秦臻停顿两秒,压低声音,用只能容两人听清的音量说:“话又说回来,薇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已经一周没有好好相处了。”


    “而且,不止是我,你也有爽到吧。昨晚开始还没十分钟,我就满脸都是你的……”


    梁幼薇本有一大堆反驳之语,可听到最后一句,脸蛋猛然爆红,打断他:“不许说。”


    见此,秦臻便知道她不会再提昨晚。他如愿以偿地微抬手,做投降状,嘴角处弧度优雅得宜:“好的,我不说了。”


    这模样太欠揍,梁幼薇看得心胸气闷,索性扑他身上掐脖子,姿态张牙舞爪,却没碰到一点点呼吸动脉。秦臻被这假动作逗到乐不可支,扶着那截细腰随她玩,面上还装出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闹了好一阵,两人双双倒在沙发上,末了四目相对,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臻轻轻抚着她的长发,主动承认错误,声音轻轻柔柔:“我承认,昨晚确实是我过火。以后一定及时带你去卫生间,不会再让你——”


    “你还提你还提你还提!”


    好不容易哄好的梁幼薇又炸毛了,气得咬耳朵,秦臻“嘶”一声,转而更加温柔地拍她后背:“那不提了好不好?别生气。东西都是我一个人收拾的,不会有外人知道。”


    梁幼薇一想到昨晚就莫名委屈,她声音很小,抱着他脖颈:“秦臻,以后真不能再这样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差点以为我要坏掉了……”


    秦臻沉默两秒钟,才说:“…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爱说胡话。”


    他低下眼眸,亲上怀中人隐隐颤动的眼皮。


    要是明天不上班就好了,晚上还能再荒唐几小时。


    看着这样的梁幼薇,他静静想。


    该死的工作。谁发明的。


    梁幼薇不会被小头轻易控制大头,想到今天的正事,她从秦臻身上直起来,坐正了点:“要不然准备吃饭吧?十分钟快到了。”


    “嗯。”秦臻面不改色,拍拍她腰部以下,又软又弹,成功将当事人再次闹红脸。


    两人腻歪够了才双双起身。梁幼薇小跑出门,即将迈出去时又跑回来,拉住男人领口。秦臻顺从地弯下腰,让她抓得更紧些,他眉梢微挑:“嗯?”


    对面的姑娘凶巴巴:“在外人面前,不能随随便便就亲我摸我,影响不好,知不知道?”


    秦臻歪头:“所以,你也不打算主动亲近我了,是吗。”


    梁小姐可是重度肌肤饥渴症患者。


    “那肯定,我可是很端庄的。”


    梁小姐小声嘟囔,快步离开。


    秦臻没说话,高大而清瘦颀长的身形倚在门框边,笑看她背影。


    张煦今年还不到六岁,正是顽皮的年纪,但由于家教良好,父母都管得严,勉强还能算乖巧。


    第一次看到这种级别的联排别墅,小男孩惊讶地睁大眼,看向母亲:“妈妈,这里就是霄宁的家吗?”


    和自家的大平层完全不同,各有各的漂亮。


    “是啊,不过只是其中之一。”黎双弯弯唇,拍拍儿子的后背,示意他不要驼背。


    据她打听来的消息,霄宁的生母、也就是梁小姐,她的身份可不仅仅是誊润董事长夫人。


    这位梁小姐的实际控股量又多又广,不止是誊润,帝都的几大集团里,实际控股人之一都是同一位,也都是姓梁。


    前两年益星继承人被拍了几张照片,牵着继承者的女人还是梁幼薇。她的那双眼睛太好认,哪怕戴了口罩都遮挡不了。


    张煦懵懵懂懂点头,安静下来。


    商务车开得又快又稳,很快便到了对应的别墅门口。而梁幼薇早就提前几分钟在那里迎接,张煦一家几乎是刚下车,就看到了笑意盎然的主人家。


    梁幼薇率先向黎双伸出手,称呼转变:“双双姐早上好,今天要麻烦你们啦。”


    “哪里哪里,梁小姐也太客气。”


    “哎呀,不用喊我梁小姐的。我叫梁幼薇,姐你喊我薇薇、幼薇、小梁都行的。”


    黎双心说谁敢喊你“小梁”?抿嘴一笑,喊声“幼薇”就算应答。


    秦臻在妻子动手后才说话,慢一步握上张方主动伸出的右手,矜持颔首:“张先生好。”


    张方是靠读书读上来的中产文化人,非常讲面子,但面对阶级远远高出自己的人物,他很知情识趣地放下了文人清高,做了首位问好的人。


    梁霄宁不管什么人情世故,张煦也不懂,两个孩子很自然地牵上手,男孩被女孩领进门。


    两家人坐一桌吃早饭。


    “也不知道双姐你家平时爱吃哪种早餐,索性中式西式都做了点。煦煦,梁阿姨家的饭好吃吗?”


    她朝张煦眨眨眼睛。


    小男孩咽下嘴里的煎鸡蛋,用力点头:“好吃!”


    梁幼薇喜欢小孩子,女孩男孩都喜欢,见一个就关心一个。看他吃得很欢快,自己也不禁眉眼弯弯,温声软语:“好吃就多吃一点,你们小朋友要长身体的。”


    秦臻不动声色瞥去一眼,心想梁幼薇不会是看上这臭小子了吧。


    不应该。当年她好歹喜欢自己这种级别的,如今的审美降级未免太过严重。


    “双姐,一般来说,这种模型搭建应该不会多难吧?有没有格外需要注意的地方呢?”


    不管身边人的想法,喝下最后一口豆浆,梁幼薇扭头问。


    梁幼薇生梁聿堂的年纪太小,自己都是个小孩儿,哪里有什么“母亲”的意识,每天想起来了就玩玩小孩儿,想不起来就交给旁人照料。至于他的学业和兴趣一类,大都不怎么关心,梁聿堂幼儿园时期的作业,她亦是一无所知。


    直到和秦臻有意备孕生下了梁霄宁,自己手把手带着,才知道养小孩有那么多门道和不易,也明白了当今幼儿园与小学作业的奇葩。


    儿子每天忙着培育植物,女儿则是数不清的做手工,各有各的杂事。


    梁霄宁过去的手工作业还算简单,自己稍微学学还能解决,但建筑搭建这种有关专业素质的东西,不问行家,根本不清楚。


    黎双笑容温和,脚下踢踢丈夫:“难倒是不难,不过有一些结构问题,要注意搭建顺序。”


    涉及老本行,张方下意识推了把眼镜,条件反射地,正色讲起了模型建造的基本方法,活像个讲师。


    梁幼薇忍着皱眉的冲动,耐心听着。秦臻看上去倒是接受良好,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还不时问两个问题。


    白皙细嫩的手指在桌下摩挲桌布,梁幼薇尽力转移着注意力,才能让自己的脸上多几分专心。


    余光瞥到两个小朋友擦嘴巴,她如蒙大赦,马上卡在张方喝水的时间点提出建议:“现在小孩子也吃饱了,不如休息一会儿就实战吧?”


    ……


    梁幼薇对搭模型没兴趣,前期做了几个小零件便收了手,坐到一旁看女儿动手。


    黎双余光瞥见,低头想了想,露出和善亲近的笑,坐到她身旁:“幼薇啊,刚好今天有机会,我想问一问——你知道宁宁会戴真钻王冠来上学的事儿吗?”


    “王冠?噢噢,姐你说那个啊,我知道的。”先是一愣,梁幼薇后知后觉地笑了,“老师跟我讲过,刚开始我也担心来着,不过看宁宁实在喜欢,我就随她去了。”


    想到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事,打扮温婉的女人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神色认真:“姐,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幼薇,按理来说我是外人,不该对你家的教育方式说什么,可培养小孩正确的财物价值观真的蛮重要。据我所知,前几天小朋友们玩以物易物,你家宁宁用了枚三克拉的蓝钻戒指,换了一个陶瓷八音盒,这事儿你知道吗?”


    梁幼薇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挑出几个字眼,不太确定:“三克拉的蓝钻戒指?”


    “对啊,看上去做工很精致呢。”


    “怪不得,”梁幼薇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我说秦臻的求婚戒怎么找不到,原来是被宁宁拿走玩去了。”


    此话一出,黎双瞬间失去面部表情管理。


    好家伙,这也是能随便拿给小孩玩的吗?


    “对了姐,您能帮我要回来吗?好歹是求婚戒,我用粉钻换。”


    黎双更震惊了:“可是粉钻蓝钻的价值已经远超八音盒了啊。”


    梁幼薇摆摆手:“给都给了,要回来会让孩子很没面子,回头好好教育她就行。今天真是多谢您,不然我们肯定找不着戒指。”


    咽下惊诧,中发女人笑意温柔:“幼薇客气了。”


    “唉,双双姐,说来也不怕您笑话,关于教育孩子这方面,我真是一窍不通,基本都交给了我老公他们。”


    梁幼薇一想到这些就叹气,“虽然宁宁很听话,但我的生活经验远远不够去教导一个孩子。我瞧着煦煦就很懂事,不知道您在教育这方面有没有什么能照抄的心得呢?要是您不介意,我也跟着学学。”


    黎双诚然是位热心肠,听对方问了,稍微组织了下语言,便一一仔细说出来。


    梁幼薇这回听得真情实感,越是听,她越是佩服黎双,等到晚上吃完饭,已然是恨不得认对方做老师的架势了。


    “就这么喜欢黎夫人?”


    看身边人依依不舍,眼巴巴地看逐渐远去的宝马,秦臻哑然失笑,温声宽慰:“我问了张方,他太太是全职的,以后常邀她来玩就好了。”


    “常来?咦,你不讨厌煦煦了?”


    “他和他妈妈有什么关系?等到幼儿园放学,黎夫人也该回家了。”


    风起了,秦臻稍微弯腰,单手把跟着出来送客人的小霄宁抱进怀,另一只手牵住梁幼薇,转身回去。


    “秦臻,其实你真没必要这么如临大敌,宁宁眼光很高的。你是不知道,上周带她和小堂去儿童乐园,她还说非哥哥不嫁呢。对不对呀?”


    说着,梁幼薇踮起脚尖,去捏女儿鼻尖。


    霄宁打了个哈欠,软软回应:“嗯,宁宁只嫁给哥哥。”


    秦臻一听这种话就胸闷气短,他满心无奈:“薇薇,小孩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亲兄妹,说什么嫁不嫁的。”


    梁幼薇嬉皮笑脸:“哎呀,反正年纪小嘛,说说就说说咯。”


    看她这毫不在意的模样,秦臻觉得自己的大脑神经都在发痛,语气愈发郑重:“梁幼薇,宁宁是年纪小,可梁聿堂已经懂事了,不要给他灌输这种观念。”


    梁廷鞍这狗贼到底想怎样?神经病吧,不知道管一管。


    “我知道啦,你不要板着脸,我还没说你呢好不好。”


    “我?我又怎么了。”


    进入大厅,秦臻把女儿放下,交给顾姨,由她带去洗漱休息。


    “你是怎么教小孩的?宁宁现在对钱和珠宝没有任何概念,用钻石换陶瓷就算了,可她拿的是你那枚蓝宝石,我们求婚用的蓝宝石!我都懒得骂你。”


    梁幼薇没好气地哼一声,秦臻反而轻笑,二话不说就把她拦腰抱起。


    “秦臻你干嘛!”


    顶着对方花容失色的脸,秦臻一挑眉,字正腔圆:“准备在床上接受领导的指教。当然,如果领导不满意,浴室里也不错。”


    梁幼薇皱鼻子,狠狠揉了把他耳垂:“你没个正形!都当爹的人了,能不能担起责任啊?”


    脑子里永远只想着那档子事!


    秦臻淡定:“薇薇,不要想太多。其实宁宁比咱们想象得都聪明,她心里有数,做事有自己的逻辑。既然是拿钻石换的,就说明她认为那个东西值得,我们只需要满足她,而不是限制她。不过拿咱们的对戒去换确实不妥,回头我好好和她聊一聊。”


    梁幼薇怀疑:“就这些?”


    秦臻坦然:“要不然?家里就这么根独苗苗,我可舍不得多说她一句。”


    更何况,女儿和老婆幼年期简直一模一样,他连对她大声说话都觉得是罪过。哪怕把梁霄宁捧上了天,他都怕冷着对方、高处不胜寒。


    梁幼薇痛心疾首,斥责他:“慈父多败女,懂不懂?”


    “幼薇女士,你说这话就不心虚?我看您也不遑多让。”


    他们几个人里,梁幼薇是最会惯孩子的,秦臻不过是有样学样。


    “又不是每个妈妈都要严格的,我就想当慈母,坏人你们做,我不干。”


    梁幼薇嘟嘟囔囔,秦臻闷笑两声,稳步上楼梯。


    “好好好,我来做严父,保证鲜明对比出梁幼薇女士的慈母形象,多多助力幼薇女士与霄宁女士的母女情培养——这么说,领导满意吗?”


    “哼哼,领导只打八分。”


    秦臻莞尔,垂眸看她,两人四目相对。


    “哦?剩下两分扣在?”


    “错了,剩下的有九十二分哈哈哈!”


    秦臻故意颠了颠她,把对方吓到笑意消失、搂紧自己,才故意冷笑:“那今晚要不要做九十二分钟?”


    “……秦臻!你明天要上班的!”


    “可以请假。本来也要去参加宁宁的展览,不是么?不说话就是默认。”


    “我说不要!”


    “抗议无效。”


    “秦臻我讨厌你!”


    “梁幼薇我爱你。”


    “……就算你甜言蜜语,我还是讨厌你!”


    “就算你冷言冷语,我还是很爱你。”


    老夫老妻的,还整天说这些做什么。梁幼薇耳后粉了一大片,心跳也加速了很久。


    不过,看在他这么爱自己的份上,干脆她也多喜欢他一点好了。


    最后,梁幼薇把整张脸埋进秦臻颈窝,偷笑着想-


    臻薇线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本文结局共有六个,大家可以自主选择,酌情观看~


    “公主日记”的意思有两个,一是霄宁的成长,二是薇薇的日常,别的线不好说,但在秦臻线里,两位完全是公主级别。


    最后求一求预收《普女B,但美人妈妈万人迷》,星际万人迷文学,欢迎品鉴[害羞][害羞][害羞]ps:这本只有男嘉宾噢,因为小荞的性取向为男,以下为文案~


    清醒理智老实人Bx傲慢恶劣天龙人A(们)


    训狗不自知|玛丽苏修罗场|追妻火葬场|天龙人为爱折腰|掺杂父母爱情(三分墙纸嬷女版)|女主线训狗文学-


    1-


    虞绾荞一直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直到十六岁那年父亲离世。


    凄冷灵堂之上,柔弱温顺的Omega母亲被一群陌生Alpha的信息素压制到险些发.情。常在帝国政治频道上看到的男人走入现实,当着自己的面,抚上了母亲布满泪痕的姣好容颜。


    他的余光环视四周,触及简单而温馨的房间布置,嘴角弧度讽刺万分。


    “小荷,当初离开我,就是为了过这种生活么?”


    母亲呼吸困难,他却犹嫌不够,冷冰冰的目光扫向自己,不近人情。


    “还和那窝囊废生了个劣质Beta。”


    不知为何,虞绾荞隐隐预感未来的生活应该会很糟糕,很糟糕-


    2-


    母亲被迫再婚时,虞绾荞随之住进了过去见都没见过的豪华别墅,学籍亦被调入帝国最优质的贵族学院。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接触到的权贵,都成了她身边随处可见的角色。


    可她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无论是名义上的继父,亦或是同样傲慢张扬的Alpha同学。那群Alpha整日形影不离,是最令人厌恶的小团体。


    大庭广众之下,法院院长之子对她嚣张嘲讽:“这就是周家的新女儿?还真是普通至极。”


    孟家指定继承人面上温柔浅笑,却在无人角落对她低语:“Beta就是Beta,虞小姐还是要记清自己的身份才好啊。”


    而自己名义上的兄长,更是冷淡异常。一句“我从来没有姓虞的妹妹”,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精致的面容、高贵的出身、出众的能力,都救不了他们恶劣的本性。


    面对恶意与刁难,虞绾荞沉默许久,然后在他们暗含期待的眼光中,回了句:“哦。”


    总之她以后是要带着妈妈离开的,理会这些无关人士做什么-


    3-


    升入军校的第一年,虞绾荞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想法很可笑。


    一次实地军事演练,她和意外进入发.情.期的Alpha搭档身处同个洞穴,整整半个月。


    所有的事,都在全盘失控。


    那是虞绾荞永远无法忘记的十五天。


    然而十五天后,不止是那位态度转变,其他Alpha更是换了一个人。


    嚣张者向她低头:“荞荞,我们结婚,好不好?你把我当狗都行,只要别不要我。”


    傲慢者为她折腰:“小绾,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辈子陪你研究机甲,什么家族企业,政治资源……我都不要。”


    就连那位常年冷淡的兄长,也将她的手掌移到胸口,一字一顿:“它在为你跳动。”


    过去的嫌恶与嘲笑,尽数变为了如今的恳求与挽留。


    Alpha们过去的同盟瞬间破裂,视彼此为仇敌。


    但虞绾荞不明白。面对所有真情实感的告白,她只有淡淡一句:“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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