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京仪什么时候走的?”
宴席中场休息,梁廷鞍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隔壁桌的空位,问。
梁知徽没跟着看,微抿小吊梨汤:“开宴半小时后,说身体不太舒服,我就让她回家了。”汤水滑进喉咙,她轻轻拧起眉,“而且——哥,牧鹤是换主厨了么?感觉有点甜过头。”
“有吗?”梁廷鞍打开自己的那罐,用白瓷勺舀了一口,认真品了品,“感觉还好。”
梁知徽无奈:“你好像吃什么甜品都是一个味道。”她放下素青碗盅,“是有人找京仪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提前走了也好。最多十分钟,估摸着要到一贯的相亲环节。我怕梁京仪压不住脾气,回头闹得不好看。”梁廷鞍又喝了口梨汤,沉吟片刻,“不过,总之催不到咱们身上,别担心。”
“嗯。”
过了一阵儿。
“……有那么好喝吗?”瞧着大哥还在喝,梁知徽奇怪,不信邪地又端起品尝。
梁廷鞍笑笑:“还可以。”
“明明就是一般。哥,你好歹有点品味行吗。”
“下次尽量。”
“……”
每年这个时候发生的事基本都一样,就像梁廷鞍说的那样,十分钟后,长辈重新入座不久,就提起了适龄小辈的婚事。
“本来还想托个大,给京仪那小丫头好好介绍一位,结果人家小姑娘精得很,不想听我唠叨,半路就跑了。”司家老太爷笑得无奈,指着那空座摇头,“知徽啊,你是不是提前给妹妹透了信儿?”
梁知徽莞尔:“姥爷这话可是错怪我。我倒是想提前给妹妹透消息,可她昨晚守岁时不当心吹了风,现在正发低烧,不回去也不行啊。对吧,哥?”
她点盟友的名字,盟友表情也很自然:“嗯,京仪受了凉,需要休息。”
“所以说,姥爷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小妹妹吧?”
老太爷平日里就最爱梁家兄妹,听了梁知徽久违的撒娇,更是忍不住哈哈笑出声:“好好好,知徽都这么说了,我哪还能怪她?”
梁江升光顾着和身边男人们推杯换盏、人情往来,哪里顾得上这边的动静,暂且不提。
反正他的亲生孩子都很争气。
“司爷爷,梁家小妹妹生了病,我们家小妹妹可还在这儿呢。”
氛围其乐融融,有人也笑着出声凑趣儿。
刚听到熟悉的声音喊“司爷爷”,赵令妤的眼神就冷了下来。
赵令川——这个贱、人。他到底忌惮自己到什么地步?如今她连二十岁都不到,就要被张罗什么破亲事了么?
“噢?”老太爷笑意盎然地看过来,慈爱温和:“令川,你是说令妤吗?”
眉宇间与赵令妤有三分相似的男人身宽体胖,笑眼眯起,平平和和的模样像是弥勒佛:“可不是。小景最近常问我——爸爸,我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姑姑的喜糖呢。”
几乎是他话音落,另一个桌上,同样肥胖的小男孩兴奋应和:“对啊,姑姑什么时候结婚?宁宁的姑姑都结婚了!我想要小妹妹,姑姑能不能生一个小妹妹陪我玩儿呀~”
众人又都是笑了,七嘴八舌地聊起来。
“小景这孩子真是急,说什么胡话呢。不过童言无忌,令妤也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咱们令妤可是一等一的好姑娘,又漂亮又聪明,就是不知道最后便宜了哪家小子!”
“谁说不是?令妤十八岁那年接手的【姥姥爱泡茶】,改配方调形象重装修,大刀阔斧,只用一年就让利润涨了320%。娶了令妤,不就是娶了个小财神吗哈哈哈!”
“……”
每个人似乎都很高兴,拿她的未来做谈资。
赵令妤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抠破了肌肤,鲜红色的血液一点一滴渗出,自内而外的痛感几乎要让她颤抖。可她面上依旧带笑,三分羞涩七分谦虚:“叔叔伯伯谬赞了,我还有不足,肯定还要向您继续学习的。”
她只说工作方面,丝毫不提嫁人婚姻。
可对赵令妤的婚姻感兴趣的人不在少数,无论是自家兄弟姐妹,还是外头的叔伯阿姨,要么想把她踢出继承人列表,要么想拉她做免费打工人、活招牌。
明明室内温暖如春,周遭人笑语嫣然,赵令妤就是浑身发冷,柔软丝绸被攥得不成样子。
她甚至有些茫然,在他们口中,自己有那么多名号,“这一辈最出息的小姑娘”,“难得的少年英才”,“商业嗅觉敏锐”……这些不都是好词么?
既然她那么优秀,为什么不鼓励她专注事业?为什么执意要让她嫁人?为什么要把她的荣耀分一半、甚至是更多给她的“丈夫”?
为什么?
又凭什么?
她十九年的拼死拼活,在他们眼中,只是嫁人的“顶配”吗?他们一定要把她吃干抹净吗?
赵令妤觉得呼吸困难,心脏疯狂抽动,眼前隐隐发黑,恨得几近落泪。可她却愈发握紧椅背把手,不肯流露丝毫脆弱,腰板笔挺。
而就在此时,一道含笑柔和的女声响起。
“令妤才几岁?连书都没读完,说什么嫁不嫁人呢。小姑娘爱读书是好事,起码得等她读完博士啊。姥爷,话说回来,晏礼今年是不是该硕士毕业回国了?”
赵令妤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望过去,刚好对上梁知徽包容恬淡的目光。可她只是看她一眼,只是一笔带过,看她、与看别人没有任何区别。
玻璃,瓷盘,水面,珍珠,钻石……所有事物折射出的光彩,都不及她的眼眸璀璨。翘红色与象牙白包裹身体,金丝牡丹盛开腰际,白玉杯握在手心。她宛若高贵优雅的鸾凤,稍一出手,便主导了话题。
渐渐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赵令妤的肩膀也松懈下来。
众人推杯换盏,换了谈资。
不知过了多久,一袭京派旗袍的女人起身,走到自己面前,轻声细语:“出去吹吹风吗?令妤。”
“谢谢你,知徽姐。”
新鲜的空气盈上来,赵令妤终于得以正常呼吸。她顿住脚步,转过身子,郑重地低声道谢。
喧闹随梁知徽的动作被关在阳台外,一扇玻璃门,隔出两个世界。
对方笑了笑,显然没放心上。这样的事她已不是第一次做,没必要时时挂在嘴边:“不用把他们的话放心上。好好读书,好好工作,你的未来还很长。”
说着,她垂眸,看向她的手心,眉梢轻轻挑起:“当然,也不要对自己太狠。”
赵令妤下意识握紧拳,想把那只手藏起来,但对方人的反应比她还快,率先握了上去。
“比起伤害自己,不如认真成长,日后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梁知徽抽出与旗袍配套的真丝手帕,从容不迫地围在她手心,打了个漂亮精致的结,挡住所有血痕与“不体面”。
“……知徽姐,我是不是还不够好?”
眼珠紧紧抓住那方手帕,赵令妤声音很轻,如此发问。
梁知徽拉动披肩的手指停下,她稍微低了头,看进对方的眼睛:“怎么会?你已经很优秀了。”
“可他们好像都不这么觉得。他们都认为我是注定要嫁人的,而我的优点,也不过是未来丈夫的花瓶纹样。”
赵令妤真的很不解,也很害怕,她喃喃自语:“我究竟需要做到什么地步呢?我要怎么做,才能不被当成礼物呢?还是说,因为我是个女人,就活该被他们打压、看不起、排除在权力层外面?可是为什么呢?我明明比他们都厉害,我明明已经事事做到完美了……”
“令妤,停住。不要再想了。”
眼见面前人即将走入死胡同,梁知徽蹙眉,打断她的联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不清楚赵家内部的利益分配,但无可置疑的是——令妤,你确实是青年一辈里最出色的孩子。如果赵伯父神志清醒,他只会、也只能把那个位置给你。”
“所有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再是天才的人,也需要成长。更何况你才十九岁,你还那么年轻。赵伯父的想法谁也不知道,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你太明确的答复。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变数,在赵家,你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在公司,你也没有非你不可的下属亲信。”
梁知徽和赵令妤的关系不远不近,仅是平日里见了会点点头的那种,按理来说,她不该对她说这么多。
可对上那双倔强不甘的眼睛,她做不到沉默和礼貌。梁知徽不知道原因,但她觉得,自己应该递给她一只手。
可能因为她也不过是个小妹妹,是京仪的另一种可能。
“可是赵令妤,你一直是最引人注目、最闪闪发光的那个,不是吗?我到现在还记得——十二岁那年,你参加了场夏令营,和初中毕业生一起。军事训练、急救处理、文化考试,无论哪个环节,你都是第一名,胜过了所有比你年纪大、比你更强壮的人。”
梁知徽声线平稳,语气循循善诱。
“所以,为什么还要不自信呢?为什么要对自己产生怀疑呢?你只需要保持原有水平,继续向前走就好了。”
“你需要些时间,仅此而已。”
赵令妤稍微仰起脸,看向沐浴在月光之下的梁知徽,罕见地显得有些天真。
“真的吗?”
她很少问这种幼稚的问题,但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这句话。
“当然。”梁知徽莞尔,她笑着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抚了抚赵令妤的盘发,将那枚金镶玉的蝙蝠发夹摆正,“我相信你。”
说完这些,就应该够了。
梁知徽觉得言尽于此,她收回手,略一颔首,准备转身离开。
但即将拧开冰凉的门把手之前,赵令妤又开口了,语调明显要比先前急促,甚至细听还有几分忐忑不安。
“知徽姐!”
她回眸,瞧清了深呼吸的赵令妤。
“嗯?”
四下寂静,寒风吹鬓发。赵令妤听着自己狂乱的心跳,她鼓起勇气,直视眼前的女人,一字一顿。
“知徽姐——不,”她握紧手心的那段柔软丝绸,语气更加郑重,吐字无比清晰坚定:“梁知徽,我会成为你吗?”
闻言,女人不禁愣住。恰有枯枝于风中飞扬,声响飒飒。
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心中讶然不解,但并没有嘲笑对方的意思,反而认真询问:“为什么要成为我?”
被那人如此专注地凝望着,赵令妤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在战栗,她就要按不住自己的心脏了。
“……成为你,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梦想。”*
【作者有话说】
梁知徽在本文设定里是很强的,只是没怎么明写,令妤崇拜她不足为奇。当然,这里也有很微妙的嫉妒,不过无伤大雅。这份嫉妒里,有关于梁幼薇的因素并不多,令妤羡慕的是知徽出身与顺利仕途,她超恨那些阻挡自己的人。令妤和京仪的人生关键词都是恨恨恨,爱梁幼薇对她们而言是一种放松,也是苦涩生活中的精神糖果,所以她们永远不会离开薇薇,薇薇也不会离开她们(所以这几章也是很重要的哇,不然怎么会那么那么在乎)
某种程度上,令妤就是知徽的事业向梦女。赵令妤是很傲气的姑娘,她认为自己可以与梁知徽并肩,如果梁知徽能走到高位,那就意味着她也可以。所以在她心里,梁知徽必须要成功。
另外,今天重读时发现有小天使意识到京仪的读书地了诶,惊喜扑面而来~严格来说,那里可以是苏北的任何一个城市,徐州宿迁淮安都行。因为我个人只在苏北上过高中,肯定写那里的高中生活会更真实一些;更重要的是,苏北的教育资源不如苏南,但江苏省的高考难度同样不容小觑,侧写就算在此等环境下,以京仪的能力,还是能拿到省状元的名次。
ps:*灵感来源于“成为陈都灵,是我少女时期的一种英雄主义”
梦女文学应该也属于同人文学创作之一吧?不管了,让我们开始吟唱——啊,伟大的同人女。
第52章
九点整了,远处传来沉重的钟声,足足响了九下,空气里弥漫着两种完全不同的香气,碰撞又交融。
“我想过一个没有否定与偏见的人生,我想付出得足够多就能有所求的回报,我还想正大光明地说出自己的喜好、偏爱、欲望、目标。”
夜风吹红了赵令妤的双眼,也吹哑了赵令妤的声音。
“可是知徽姐,我做不到。我似乎没有勇气,也没有这个能力。我时常怀疑,这个世界是否根本容不下女人走到台前,直到我看到了你。”
“你可以随意地决定自己的穿衣风格,留着女性特征十足的长发,因为没人会因为你的美丽质疑你的能力;
你可以在饭局里直截了当地点自己喜欢的饭菜,全桌人都要顺着你的口味,喝小吊梨汤、椰汁酸奶;
你可以像个最平凡的人一样出门逛街、溜公园,有人遇见你、想要合照也欣然以对,永远那么平和从容;
你可以笑着拒绝一切不合理的要求,打断不喜欢、或者是厌恶的话题,指出话题的不对,把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
梁知徽静静听着,全程一言不发。
终于,等赵令妤说完,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她才开口。
“抱歉。我一直没有察觉——原来你过去这么关注我。”
她轻轻蹙起眉,眼中也上浮几点纠结斟酌,手指无意识地搭上木质栏杆,轻缓地摩挲。
梁知徽很少听这么直白的话。
漫长三十年,也就只有梁幼薇是位直球选手,面对幼薇的坦率,她也往往接受良好。可赵令妤和自己并不熟,年纪差还有足足十一岁,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孩子。
话太疏离,会让她伤心;可太亲昵的话语,自己也无法对陌生小孩说出口。
大脑还在思考,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只细长的“香烟”。
“嗯?”她一愣。
“…你不是喜欢抽这个吗。”
赵令妤知道梁知徽抽烟喝酒样样沾。她偷偷观察过好几次,每当对方露出这种表情、手指在磨东西时,那就说明她需要一些事转移注意力。
梁知徽怔忪:“你怎么知道?”
把“你是我的梦想”这种话说出来,已经用尽了赵令妤所有的骄傲与勇气,她不愿再说“因为一直看着你”这种变态发言,干脆侧过身子低下头,沉默起来。
偏偏手还在倔强地递烟。
头一回,梁知徽在非工作场合对外人无奈。她轻叹气,接过那支“香烟”。
自己少年时烟瘾很重,梁廷鞍第一次对她疾言厉色就是因为这个,兄妹两人为数不多的吵架,亦都是为了她那不怎么健康的个人爱好。
有次吵得格外厉害,梁知徽上了头,甚至说出要断绝兄妹关系的话。梁廷鞍气得半死,却马上认错,与她约法三章——可以抽,但要自建生产链,她只能抽压根没多少尼古丁的“香烟”。
自建的生产链不算大,每年的生产量也有限,很多人都觉得“徽康”只是个杂牌,受众固定,还少得可怜。所以,圈内人大都不知道这件事,更不清楚梁知徽的小动作和个人爱好。
如今见赵令妤突然递出自己抽惯了的牌子,说她不惊讶必是假的。
更让梁知徽沉默的是,见自己接过了烟,对方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了枚砂轮打火机。晶莹柳叶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满是专注,像是在观星。
心中无奈,女人微微伸出了手指。
而赵令妤安安静静,为她点燃火光。
尽管允许对方为自己点烟,但梁知徽还是没有吸一口——她不会在有第二个人在场时抽烟,这是她的基本教养。
思索良久,她主动出声。
“……令妤,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完美,你也不需要把任何一个人神化。你对我的了解都是片面的,或许来自于梁幼薇,亦或者是其他外人,可你要明白,他们所见并非是完整真实的我。”
梁知徽顿了顿,任凭迷蒙烟雾将自己的脸染到模糊不清,夜色凉凉,她的声音却温和包容。
“当然,我理解你把我当成目标的心理,这是人之常情,谁都需要向上跑的那口气。不过,我永远认为——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优秀到不需要任何目标。”
“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一样。在事业方面,我确实要比多数人幸运,可这并不是只有好处。如果我们同龄,那么在处理突发难题时,我有很大可能、是无法和你相提并论的。”
“不可能——”
偶像的发言无异于“自毁”,赵令妤下意识就想否定,但很显然,她偶像并不想做任何人的“偶像”。
“赵令妤。”
梁知徽蹙眉打断,郑重唤她姓名。
“她人即地狱。”
短短五个字,犹如当头一棒,狠狠敲在了少女的头颅。
“你的十九岁已经在熠熠生辉了。而我在你这个年纪,差点走上溜冰的不归路。听到这个,你还想将我视为目标吗?”
美国的包容性太强,放浪空间也太大,梁知徽的叛逆期就在十九岁留学时全面爆发。
往事不堪回首,但每每想起惊心动魄的十九岁,她都会止不住地后怕。闪烁的霓虹,轰鸣的跑车,无尽的派对,差点将她溺毙其中。
这厢,赵令妤被梁知徽的话钉在原地,她欲言又止,末了终是忍不住,带着茫然询问:“什么叫溜冰?”
她眼中有明显的不解,梁知徽不禁停顿片刻。
此时此刻,她才对赵令妤的年纪有了真情实感的感慨——果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什么黑话都不懂。
“……以后上网搜吧。”
梁知徽不愿多提,她自知失言,暗道糊涂,便刻意略过这个话题。
偶像不说话,赵令妤也静得像天鹅湖,无形的灵魂在剧烈挣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只有风将碎发扬起。
最后的沉寂中,梁知徽稍微侧过脸,认真看进对方的瞳孔:“令妤,我无法为任何人的行为负责。所以,比起成为我,你更应该做的是你自己。”
“你会得偿所愿的,我祝福你,也相信你。”.
春节假期逐渐步入正轨。
在人口兴盛、对外往来频繁的大家族中,“过年”不止是枚文化符号,除却庆贺祝福,社交人情、商业属性都大大加强。家族之间的问候必不可少,相熟的上头领导、亲戚恩师也要打起精神对待。
梁家处理内部社交的同时,以梁知徽、梁廷鞍为首,顶部领导层亲自出面露脸,在公共社交平台上轮流发表拜年视频,代表益星集团对大众表达美好祝愿。
自从回国参与工作,益星就为梁知徽打造了一个公共平台账号,利用她优雅温柔的女性总裁形象,专门负责“亲民”“接地气”。
梁知徽对生活的表达欲很弱,但于秘书精通互联网财富密码,在接管“益星CFO-梁知徽”账号后,就开始分享梁家姐妹的日常,晒一晒梁知徽给妹妹买的礼物包装盒,早就立好了“豪门宠妹狂魔”的完美人设。
加上每年过年必会派发的八万八千八百份百元私人红包,更让她的国民度更上一层楼,认识梁知徽的网民见了她,基本都会真心实意地喊声“姐”。
大年初四迎财神,派出今年的八万份红包后,梁知徽首次晒出了梁家的全家福。
朱砂红色调布置的中式背景下,面带慈祥笑容的两位长辈一左一右,分坐在铁梨木太师椅。相貌最为浓艳稠丽的女孩站在中间,笑容清浅疏离,两侧站着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兄姐。
一家五口,穿着同款不同样的旗袍中山装,看上去极为幸福、美满、和谐。
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共场合明确发表家庭合照,又刚好经过了八百万的财富营销,正值大家过年都闲的时候,一时热度冲天。
“姐姐,为什么全家福里没有妹妹我的位置(痛哭流涕)难道我们这个家要散了吗?ps:搞抽象哈,祝姐姐一家人新年快乐!今年抢到了红包好开心~”
“怎么一大家子都这么好看啊啊啊!!!不过最中间的那个不怎么像‘薇薇’啊?还是说这是我的错觉?”
“中间那姑娘确实不是姐之前提到的薇薇,显而易见的事儿嘛,薇薇应该是堂妹表妹?反正这位肯定是亲妹妹,和妈妈姐姐长得那么像。”
“谁来品一品这种中式大家族的厚重底蕴啊?真的好有感觉!!!话说哥哥姐姐都没有结婚吗?貌似都是三十加的年纪了诶,怎么合照只有五个人呢?”
“感觉咱姐很有不婚主义的气质呀,但哥哥一看就是很周正俊美的Daddy型,还是说没碰上合适的?该不会是爱上了平凡姑娘然后和家族反复拉扯吧?!港媒有图有真相!”
“上面的姐妹脑洞未免太大了,这又不是写小说,还整上豪门文学了哈哈哈!不过姐不婚主义挺好的,毕竟现在一堆姐的梦男,还畅享未来厨房相视一笑呢。”
“……”
评论区一如既往的热闹,如今的网络人流量大,几分钟便破了万数。
帝都俱乐部,地下一层台球馆。
男人单手划着屏幕,语尾上扬,看好戏的意味浓厚:“呦,这是把梁幼薇从家谱中除名儿了啊。”
拍全家福都不带她。
“你才知道?”
身旁另个人百无聊赖地给皮头抹巧粉,“听说早把户口迁出来了。现在梁幼薇跟秦臻又掰了,梁叔能忍她才怪。”
司晏乐靠在沙发里揪红豆沙的花瓣,心不在焉。人造灯光下,哑光色泽不算明艳,豆沙色渐渐浸染指尖,心境也不甚平静,余光似有若无,一直撇着黑屏中的手机。
看好戏的男人肩膀表情玩味,撞上沉默不语、只专心敲动手机屏幕的人:“姚钰,你不是暗恋人家好几年了么?大冒险也没亲上,怎么现在不试试看?”
“暗恋她的多了去了,梁幼薇除了张脸还有什么?少来烦我。”
几乎是肩膀被触碰的瞬间,姚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机黑屏,他表情自然,语气不屑。
应和姚钰的人不在少数,没一个在面上露出在意。
“帝都最不缺漂亮姑娘,又不是非梁幼薇不可。”
“面前我在夜色清看到个姑娘,应该才二十岁,长得比梁幼薇清纯多了。”
“是么?等这个年过去一起看看?”
“可以啊。”
……
众人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姚钰不动声色松口气。手指再次点开藏在桌子下的屏幕,聊天记录赫然映入眼帘——
“幼薇,明天要不要出来玩儿?”
第53章
“怎么又来一个?”
看到差不多一模一样的话术,梁幼薇又好笑,又莫名其妙。她直接点进司晏乐的聊天框,看都不看备注栏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把自己的回答转发过去。
梁幼薇:不好意思,有约。
转发,转发,转发……怎么突然有那么多人约自己出去玩?光是应付家里的两个、外头的一个,她就够心神俱疲了。
手指有些酸,梁幼薇都有点想让秦臻梁京仪替自己回消息了,他们两个嘴巴毒,最不爱给人脸面。尤其是京仪,在漂亮脸蛋的衬托下,刻薄得风味十足。
梁幼薇经常听冷言冷语,早已经习惯梁京仪等人的心口不一。就梁京仪而言,在她面前,京仪越是毒舌,就说明她越不爽,换而言之——她又吃醋了。
所以,每次听梁京仪对她没有好气,梁幼薇都会很爽很高兴,哄得更是得心应手。
梁幼薇很会哄人,也很喜欢被哄的感觉,可在这时候,来自陌生人、或者说是关系平平之人的“哄”,让她非常头痛,还有点儿恶心。
司晏乐(疯子):【薇薇,咱们两个又不是亲表兄妹,你到底在顾忌些什么?你平时不是最亲近梁家人了吗?嫁给我之后,你就真的算梁家人了,这不好吗?】
梁幼薇深呼吸,可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的心:【司晏乐你有病就去治行不行?你不要脸,梁家、司家还要脸!】
那头,男人从沙发上坐起身,想了半天,还是站起来离开,边走边打字。
【你到底在怕什么?梁幼薇,只要你愿意,所有事都可以交给我来解决。】
……他解决?
梁幼薇不禁冷笑,他能解决什么东西?有些事就连大哥都难以做到,更别提那些二世祖了。一个两个都跑来献殷勤,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如果家里反对,到头来被推出去挡枪的还是自己。
都当她是傻子吗?自己只是不精明,又不是笨。
梁幼薇不欲多言,挨个截屏后,干脆利落点开对方头像,拉黑删好友一条龙服务。
垃圾收拾收拾,好友栏瞬间清净了。
删得快差不多,秦臻也发来了消息。
秦臻(坏狗):【明天想不想出去滑雪?】
梁幼薇没回复,直接给他拨去电话。
“如果去滑雪的话,就我们两个人吗?”她开门见山,声音里有点好奇。
秦臻没急着回答,他放下签字笔,心平气和:“薇薇有想额外邀请的人吗?”
心里一咯噔,梁幼薇抿唇:“为什么这么问啊。”
“梁廷鞍他们明天要陪冯书记吃饭,恐怕你的哥哥姐姐都来不了。”秦臻依旧平淡,“需要我把邵樾喊来么?他应该有空。”
梁幼薇:“……秦臻,你这话什么意思?”
男人冷静:“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薇薇。或许我必须和他们一起站在你面前,等你体会出差距后,才能全心全意地选择我。”
长痛不如短痛,忍一时恶心,换一世安心。
“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选邵樾哥,更没有和他发生过什么!”梁幼薇咬唇,偏偏自己说完还心虚,讷讷地放小声音,“你喊他来有什么用?”
多数时候,秦臻很庆幸自己了解梁幼薇;可某些时候,秦臻又痛恨自己太过清楚梁幼薇的小心思。
“是么。”
他闭了闭眼,稍微平静了下心绪,才用陈述句的语气回答,“薇薇,你需要看一遍邵樾生日那天的录像吗?国王游戏,一根pocky。”
原来梁幼薇不止在他的身边害羞,更不止在他的亲吻下紧张。绚烂的蓝紫灯光旋转,让发梢闪出水润的光泽,也把她眼底的期待照得一清二楚。
录像?……居然,居然真的有录像么?
梁幼薇的整颗心脏都被瞬间提起,下一刻,烦躁紧随其后。本来自己就不占理,这下好了,更是完蛋。还得再装得若无其事点,让脸皮厚到极致才可以。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对面的人似乎在纳闷:“为什么又突然不说话。”
梁幼薇无声吞咽口水,抓紧了手机。她声音细细弱弱,语气九转十八弯,装模作样道:“我在想明天穿什么衣服呀。秦臻哥,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啊,听这态度,果然是十分心虚呢。
秦臻心中妒火翻涌,面上却勾起一个轻轻浅浅的笑:“薇薇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对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是“臭味相投”的。更何况,彼此还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男女朋友,梁幼薇自然能瞬间听懂他的言外之意,马上涨红了脸。
她其实并没有很不能接受,但非得装出咬牙切齿的样子:“秦臻,你不要太过分。”
秦臻微笑:“你可以到地儿再换。”
梁幼薇倒进绵软的奶白北极熊沙发,把脸埋进去,哼哼两声,表达自己的诉求:“那你也得穿那个。”
“嗯,知道。要什么颜色的。”
“当然是纯黑色!”
秦臻对颜色没偏好,只爱款式。但他觉得,不同色彩搭配对人的气质氛围加成也不同,自己在梁幼薇面前的形象应该更百变丰富一些,这样,她才不会后悔选择他。
于是,他故作平静:“上次就是黑色,这次不需要换成白色吗?我新订了一套,纯白色,很好看。”
白色吗?梁幼薇红着耳朵想了想。
“可我觉得……白色好像不如黑色性感,怎么办?”
男人很冷静地提建议:“可以加一些道具。”
梁幼薇不太懂,下意识“嗯?”了声。
秦臻只说四个字:“皮革绑带。”
对面的女孩没说话,但直接摔了手机。
“滑雪?”
梁京仪手指一顿,随后拨了拨长发,继续小心地戴上裸珠珍珠耳钉。她这个冬天才打了耳洞,戴耳钉还是不太熟练。
“和谁?几点去几点回,过不过夜。”
梁幼薇故意站她身后,借助身高差躲避对方的眼神,装作看她衣角的样子,学慵懒随意的语气:“就是圈里的那些朋友呀,一小时后去,滑一会儿后刚好能吃午饭。至于过不过夜……应该会在那儿睡一晚。”
梁京仪做事情习惯全神贯注,没发现“妹妹”的小动作:“赵令妤去吗?她去了的话,你也可以去。”
“令妤?你也很喜欢她吗京仪?”梁幼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她有点小惊喜,探出脑袋。
“见过一两面,印象挺好的。专业能力强,性格礼貌温和,长得也漂亮。”
梁京仪对赵令妤的了解浮于表面,对她没有丝毫防备之心。或者说,她并不认为梁幼薇是所谓的“万人迷”,怎么可能人人都有一样的审美?更何况,喜欢同性的人又不可能刚好都在身边。
更关键的是据她所知,赵令妤是个一心只有工作的强者,按常理,不会喜欢浑身摆烂气质的梁幼薇。
所以,她根本无需担心,专心抵挡一个秦姓贱人就够了。
她心里恶毒地咒骂人,也没注意到梁幼薇的回答——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说赵令妤会不会参与这次滑雪活动。
换好得体的真丝衬衫和西装半裙,梁京仪接过梁幼薇递来的戗驳领收腰西服外套,对镜仔细系钮扣。最后,在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中,她转过身子,捏捏她耳垂,将她放走。
“玩得开心。”
滑雪场今天很热闹。
“梁幼薇今天真的会来么?”
温暖如春的VIC室内,面容精致、眉宇间却不乏傲慢冷漠的男人没什么表情,把场馆提供的滑雪介绍书翻了翻,问。
他应该是混血儿,睫毛纤长,鼻梁高挺,五官明艳俊朗到过分,一看就将父母双方的优秀基因完美继承,既有外国的深邃,也不乏本土适当的柔和,宛若由东方人细细雕琢的希腊神像。
姚钰觑他一眼,忍下那股排斥与厌恶,转过头。
“没看到就没看到呗,你又不是帝都本地人,本来就娶不了梁幼薇,过个眼瘾得了。”
章应珩环顾好友们的脸色,想了片刻后才笑着说话:“俞又白,我们帝都漂亮姑娘多了去了,不止梁幼薇。为了她至于么?国外和沪市的美女可不比这儿少。”
“不至于,我能为了她初四来帝都?”
俞又白冷嗤了声,是纯正的普通话。他把介绍书丢旁边,转而拿起手机,开始翻相册。
他没见过梁幼薇本人,只无意中瞥见过她的写真照片。说来也怪,他自认见多识广,可看到“梁幼薇”的那一瞬,心里就是莫名痒痒的。
借着过年的名头回国,他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自己在帝都的人脉,打探梁幼薇这个人,得知了不少意外之喜。
司晏乐盯着他手机屏幕上的图片,就差把眼睛盯冒烟。
哪里来的变态?来来回回看梁幼薇照片干什么?再看也不是你个外国佬的!
还有人想说话缓和下气氛,但就在此时,紧闭的室门被推开了。
“那今天说好,要先陪着我滑蓝道,不许一个人偷偷跑□□那儿去!”色厉内荏、娇娇气气的女声抑扬顿挫,“知不知道?”
回应她的,是冷淡却温柔的音色:“嗯,都记住了。”
俞又白撩起眼皮看过去。
“嗯,很好。还有啊,秦臻,你说现在有没有出那种小兔子模样的防护设施?就是我给你画过的……诶?”
看到面前的一大堆人,穿着玫瑰粉滑雪服、怀里抱着只奶白色大熊玩偶的女孩明显愣住了。
寂静几秒后,她茫然地眨眨眼,然后仰脸看向秦臻,打破了室内的沉默:“你也没说是团建啊。”
第54章
昨天刚把在座的大半人拉黑,梁幼薇现在见了他们都不怎么敢直视,一是觉得他们不时会犯神经病波及自己,二是觉得尴尬。
但她的视线逃避明显给了众人一个错误讯号。
“梁幼薇是不是害羞了?她刚刚看我一眼,就又马上收回去了。她的脸也很粉,应该是脸红吧?”
似乎并不觉得此女会有天然的好气色,其实她单纯是跑上跑下、兴奋出来的“脸红”。
看到正主的第一眼,俞又白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只有心跳频率不同寻常。
……好可爱。
……好像玫瑰味的小蛋糕。
……好想一口把她吃掉。
俞又白自幼生活在国外,看惯了热情奔放的活泼姑娘,第一次见能把这种风格发挥到极致的女孩。
很少见,也很喜欢。
梁幼薇讨厌被人长时间盯着,她撇嘴,往身边人后面靠,手上不忘点他后腰,意思是你快把他们赶跑。
秦臻也没想到这里会有那么多人,短暂的蹙眉后,他面色如常,清清冷冷:“不是团建,是意外。看来今天大家的兴致都挺不错。”
那倒也没有。
姚钰撑着下巴,表面看在玩手机,实则在用余光偷看梁幼薇,心想——虽然大家都笑你,但关键时候,还是得参考你的行程。
不过他是真没想到,梁幼薇居然会和“前男友”出来玩。情报正确,但他却烦躁的要命。
偏偏还有人不长眼似的给他发消息。
【可以啊姚钰,你说跟着秦臻有肉吃,结果还真有肉】
【姚公子牛逼,不愧是姚大小姐的堂哥!】
【话说如果泡不到梁幼薇,姚公子引荐一下姚大小姐呗,我可以接受排班制,周几都行。如果大小姐不乐意躺着,4i也能勉强接受。】
姚钰都想打人了,他没好气:【姚瑶窈没品,只喜欢南蛮子,你滚蛋】
众人闹够了姚钰,又把目光转移到司晏乐身上。
姚钰当初得意扬扬地犯贱,司晏乐也好不到哪里去,借着“表哥”身份明里暗里地炫耀,恶心谁呢。
于是,有人率先正面开口,语气嘲笑。
“过年了,兴致当然好。可话说回来——司晏乐,你不是梁幼薇的表哥吗?怎么也没把人家约出来?前男友都能办到的事儿,你居然不行。”
梁幼薇听到“司晏乐”三个字,条件反射般捂上自己的侧颈,暗暗骂他们没事找事。
当事人冷眼看过去:“又不是亲的,她没必要听我的话。”
“华国应该很讲究伦理道德吧?”
俞又白站起身,也加入交谈,说是对着司晏乐,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死盯梁幼薇,看她鬓角被阳光照耀闪金的碎发,看她隐隐泛粉的白嫩脖颈。
“在这儿,成年的表哥可以随随便便地约表妹出来玩么?”他自问自答,“不太好吧。”
梁幼薇越听越不对劲,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到话里话外的意思,目光不怎么友善地看过去:“我和我哥闹别扭,不关你的事。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无论自己私下和司晏乐发生过什么,但在明面上,两人就是当过二十几年的堂兄妹。出门在外,他们便代表了梁、司两家,梁幼薇拎得很清,这种事儿绝不能有一点儿猫腻,不然传出去得成什么样?
俞又白挑眉。
她的声音也好听,不管是好奇、亦或是不满的语气。
明明被指责了一番,他却露出了漂亮的笑容,字正腔圆:“梁小姐,抱歉。我的中文不太好,不太懂什么语境语意。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梁幼薇一愣,随即怒火翻涌。
不是,这人究竟在装什么?本来看他长得那么帅,梁幼薇不想过多指责。可这口普通话标准得不能再标准,还说什么中文不好,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吗?
气急之下,她直接把大熊玩偶塞身后人怀里,抬脚就想往前走。
而秦臻早有所反应,见她呼吸频率不对,下意识按住女孩肩膀,另一只手接住大熊:“薇薇。”
经人提醒,梁幼薇停住脚步,深吸几口气。她轻轻咬上唇瓣,不豫之色明显。
秦臻一向是支持自己随便发脾气的,但他现在的反应恰好说明这神经有点背景,不能随意对待。
她眉头越皱越紧。
看她不高兴了,在座的都蠢蠢欲动,想要说些什么,只有俞又白笑容加深,带了些恶劣。
生气了也很漂亮。
“幼薇别跟又白计较,他是半个外国人,在外面浪惯了,这才说话没轻没重。”
章应珩打圆场,他揽住俞又白的肩头,这么解释。他在圈里脾气是有名的好,进退有度,人脉最广。
梁幼薇与章的关系还可以,甚至要胜过寻常的表亲堂亲,想到他对自己从一而终的态度,梁幼薇的语气也软下来:“应珩哥,他不是帝都人吧。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他?”
男人刚想出声介绍,俞又白就慢吞吞地张嘴了,截住话头:“我不是帝都人,梁小姐。”
梁幼薇转过眼睛,目光从章应珩身上离开,转移到他身上。
俞又白心里总算满意些许。他慢条斯理,上前几步:“家父沪市俞最,家母Sweden赫尔嘉公主。很高兴认识您。”
嘴角的笑意在瞬间礼貌得体起来,俞又白主动上前几步,向她伸出手掌。
直到这人来到自己面前,梁幼薇才意识到两人的体型差之大。
俞又白高出自己一个头还多,身高至少突破了一米九,宽肩窄腰的比例在冲锋衣的收紧下更加优越。他迎面走过来,阴影也随之到来,压迫感满满。
梁幼薇下意识往后退两步。
……太高了。她害怕,不敢和他握手。
可对方却不等她的回应,直接自顾自地弓下腰,握住她的手,柔柔捏住。然后,在她的猛然一抖中,唇角微勾,轻轻放下,也说出了未尽的话语。
“梁幼薇女士。”
秦臻皱眉,将垂头不语的女孩护在身后:“俞又白,你又发什么神经?”
对面人文质彬彬:“秦臻,我不懂你的意思。握手打招呼不是正常社交范围内的事吗?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
梁幼薇鼻尖还萦绕着陌生的冰雪味道,手掌不由自主地收紧。她突然握住秦臻的衣角,阻拦了他接下来的话:“我不想吃小蛋糕了。秦臻,我想直接去滑雪。”
冷冰眼光刮过俞又白,秦臻语调平平,侧身挡住众人目光:“好。”
俞又白恍若不觉任何怪异,他转身看向章应珩:“应珩,我第一次来帝都雪场,你不带带路吗?”不知想到什么,他又莞尔:“不过,我的滑雪技术一般,去蓝道就好。”
堂堂北欧人,说自己滑雪一般?鬼信呢?
司晏乐几乎要压不住自己愤怒的心脏了。
而姚钰更是早已黑脸。
贱货。
同一时刻,他们在内心咒骂。
梁幼薇其实对滑雪没什么兴趣,在多数时候,她不喜欢运动,也不喜欢浑身闷汗的感觉,之所以今天来赴约,主要是为了看秦臻,滑雪休闲是次之。
秦臻穿冲锋衣戴护目镜的样子很酷,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系,唯露出白皙到发光的侧脸皮肤,以及被寒风吹成玫红色的嘴唇,鼻尖。
梁幼薇非常非常喜欢这种强烈的色彩对比与“制服诱.惑”,不分人的那种,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有版型的冲锋衣也算制服。
所以,当身材更为优越挺拔、灰发白肤蓝眸的俞又白出现在眼前时,她的目光亦随之摇动。
北欧皇室里有灰发基因吗?不都是金发碧眼吗?
梁幼薇把被风吹到唇畔的发丝拨到一边,眼神无意识地跟随那抹轻盈的灰。
“还看呢。”
一道凉凉嗓音传入耳膜,梁幼薇吓了一大跳,她侧脸看过去,满脸莫名其妙:“我看他关你什么事。”
姚钰也是够闲。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梁幼薇总觉得姚钰说话阴森森的:“和秦臻那疯狗出来,还敢看别的男人,梁幼薇,你胆子还真是大。”
“你有病?”梁幼薇不跟他客气,白眼翻过去,“先不说我和秦臻已经分手了,就算没分手,我也能看别人。男朋友又不是眼睛,好像有了他就失去了眼球的掌控权。以及——少在我面前贬低秦臻,他很好。”
喜欢一个人,不代表要事事顺着那个人。
反正秦臻目前不在身边,梁幼薇可以随便说真心话。等他回来,自己的答案自然会变。
姚钰磨牙:“你昨天说的有约,就是和秦臻的约?”
梁幼薇点头,继续找那道挺拔的身形,嘴里应道:“嗯哼。”
不然还能和谁?你呀?别招笑了。
“……可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顿了良久,姚钰把所有羞耻心都抛掉,方能憋出这句话。他像个初出茅庐的小男生攥紧拳头,一副多么单纯天真的模样,可谁知,身边人竟没有分给自己丝毫注意力。
如今的梁幼薇过分安静,因为她已经完全沉浸在某人滑雪的艺术中了。
梁幼薇觉得心跳好快,她没想到俞又白的滑雪技术居然那么好,各种高难动作都做得轻而易举。他的腰好细,可背又那么挺,看着很有力量感……
“看够了么。”
听到这么一声,她以为还是姚钰,不耐烦地摆摆手:“没有好了吧?你好讨厌,别管我。”
下一秒,手却被冷不丁抓住。
梁幼薇身体一僵。
姚钰哪来的胆子,居然敢碰自己?巨大的荒谬感袭来,她立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再然后,对上了秦臻冷静的琥珀色瞳孔。
阿哦。
梁幼薇吞咽口水。
好像,貌似,应该,有点完蛋。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去看了场电影奖励辛苦备考的自己,但感觉白花了九十分钟。感觉《酱园弄》的剧情好莫名其妙啊,除了演员的演技和个别镜头语言很好看,别的都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异。看得我如坐针毡如芒在背,总是莫名的想逃离电影院…可能因为这片子太学星爆理呃塑了吧,不怎么推荐……(谐音)
第55章
“讨厌我?”
秦臻面上带笑,莹润剔透的眼眸中却满满冷意,嘴角的弧度僵硬得像是木偶,在阳光雪场的反射下,他皮肤更白,滑雪后的寒气迫来,显得人有些鬼气森森。
梁幼薇吞咽口水,嘴唇没什么幅度地轻抖。
“……怎么会呢?”
她握上他的指节,眼神真挚,又小心翼翼:“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欢你。”
“比起最,我更喜欢只。”秦臻弯弯唇,温柔、耐心地发问:“俞又白长了一副你很喜欢的样子,是吗?”
梁幼薇握紧那根手指,不说话。
一瞬间,秦臻觉得那抹强行提起的笑都变得勉强,他松开梁幼薇的手,却在下一秒被那人重新握上,双手握上。
她用很可怜的眼神看他,甜丝丝地喊他名字:“秦臻,你生气了吗?”
秦臻觉得她明知故问:“你说呢。”
梁幼薇顾左右而言他:“嗯…没有吧?”
她无意识地抿紧唇瓣,反复上下碾磨,眼神飘忽,似乎也掺杂了害怕。
……算了。
见她这模样,秦臻内心闷涨,选择别开眼神,低声回道:“都随你。”
他向来很会隐藏自己的所有心绪,无论正面负面。说完“随你”,秦臻就好像真的对这件事毫不在意,只专心陪梁幼薇滑雪、吃饭、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可梁幼薇反而有些不满意了。
秦臻的反应是不是太小了?他是不是不在乎自己了?之前谈恋爱的时候,自己多看别的人一眼,他都能不高兴大半天。
反正秦臻从来不把气撒在自己身上,梁幼薇并不害怕他生气。况且她只喜欢有钱的帅哥,那些人有和秦臻对对碰的能力,不会因为自己丢了工作或是别的。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摸不准他的心思了。
秦臻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梁小姐为什么不继续吃饭了呢?是不是秦总点的餐不合口味。”
思考间,身边坐下了一个人,陌生且好听的声音传进来,带着些许礼貌的疑惑、天真。
咔嚓。
秦臻垂眸,面无表情地夹断了一根拔丝地瓜。然而,这份声响太轻,以至于无人在意。
梁幼薇懵懵然地扭头:“俞——又白?”
他的名字好奇怪,尤其是念起来。
对方点头,笑着说:“嗯,是我。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你是眼神不好使吗?人家约会你插队?
一句“当然不方便”卡在喉咙口,目光飞过对面安静进食的秦臻,某种想法一闪而过,梁幼薇鼓起勇气,紧急改口。
“可以。”
俞又白轻笑,童话般的冰蓝色双眸微微弯起:“那么,谢谢。”
他向秦臻颔首,慢慢拉出梁幼薇身旁的座位。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冰冷淡然,一个挑衅含笑,在空气中碰撞出不可见的刀光剑影。
可能是性格外放,俞又白很擅长和陌生人搭讪交流。看梁幼薇多夹了两道锅包肉,便引入东北菜系,得到她好奇的眼神后,又说起自己在东北的见闻,表示“在某种程度上,东北和北欧也有些相似之处”。
说起自己的家乡,就免不了提自己的身份,他向她讲述几国皇室的逸闻、八卦,用词轻松易懂,梁幼薇果然更有兴趣,连吃饭也顾不上,只眼巴巴儿地瞧着他,“然后呢然后呢”个不停。
俞又白忍住想要咬她的冲动,从容回答她的每个问题,中途还不忘用公筷为她加菜,细心叮嘱:“如果下午还要继续滑,中午还是要多吃一点。”
绅士,细心,温柔,优雅。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充满了皇家贵族的矜持与从容。
可梁幼薇不想让任何人好过,她能看出这人对自己多半有意思,便不打算让他太顺,笑眯眯地歪头道:“可我下午不滑雪呀。”
“梁小姐想要做些什么呢?观景,还是说,是看人滑?不过,如果你有相关意愿,我很乐意成为被你观赏的那个人。”
眼前的男人依旧绅士至极,没有对她的“怼”露出丝毫不耐。他笑意盎然,用板板正正的字眼开玩笑,亦或是说——调情,当着“前男友”的面。
梁幼薇没有第一时间应答,她看向秦臻。
她就不信了,秦臻这阴暗醋精还能装淡定。
可出人意料的是,秦臻仍然默默无言,没有发表自己的任何看法。喝下口鲫鱼豆腐汤,他靠上椅背,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单手打了几个字,像是在处理工作。
阳光明艳到有些刺眼,透过玻璃落地窗投进来,在手机屏上折出光线,打在那人高挺清瘦的鼻梁眉骨上,颜色浅淡剔透的瞳孔平淡如水,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怎么不继续吃饭了?”被长时间盯着,秦臻终于正眼看她,“是吃饱了吗?”
……居然这么淡定,居然连一点点额外情绪都没有。
梁幼薇眯起眼睛,突然想看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吃饱了。俞又白,你在北欧长大,应该很会滑雪吧?”
“还好。”俞又白谦虚,“仅仅是国家级运动员的水平,而已。”
梁幼薇转过头来,正对着他,神色认真:“如果我想要看你滑,你会表现得很好吗?”
正瞌睡便来枕头,俞又白求之不得,他笑道:“我会全力以赴。”
两个人商量得有来有往,完全视秦臻为无物。
梁幼薇不问他的意见,俞又白倒是很通情达理,好奇问:“秦总下午有何想法?是要和我们一起滑雪么?”
秦臻冷冷淡淡的眼神扫过来,碎玉浮冰般:“你的中文果然不好。从头到尾,你才是我们之外的第三个人。”
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但他向梁幼薇伸出了手,梁幼薇咬咬唇,看上去不怎么服气,却实实在在、乖乖巧巧地牵了上去。
盯着那对相握的手,俞又白眉头微挑。
看来自己是他们闹脾气的中介?不过没关系,撬墙角这种事应该不算难,虽然没有过经验,但他也能做得很好。
对于喜欢的人,不就是要主动追求么。
梁幼薇的想象很美好。
一群漂亮的脸蛋身材争相斗艳,什么花式滑雪姿势,什么酷帅风格展示,说不定还能看到秦臻“破防”的稀奇样子,再加上晚上一定会有的“惩罚”,别提接下来的时光多么令人期待。
可是她的笑容还没坚持半小时。
看到不急不缓朝这边走来的邵樾时,梁幼薇不敢置信,她没有思考,直接抓住秦臻:“你发什么疯?真把他叫来了?”
“不然呢。”秦臻继承了前女友的笑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低声笑:“你的暗恋对象亲自到场,薇薇,你高兴吗?”
他从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平时里确实对梁幼薇百依百顺,但兔子急了都会咬人,秦臻更会吃人。
让自己不痛快的事多了去,这种小事又算什么?更何况,还有梁幼薇相陪。
一点不亏。
“薇薇,好久不见。”
转眼间,一袭大红色滑雪服的男人已经走到眼前。他垂眸看她,就连打招呼的语调都如同往常。
条件反射般,梁幼薇想要松开秦臻的手,可却被他死死握着,抽都抽不出来。
心中气急,她抬眼瞪秦臻,却发现他眼神很冷。于是,怂货的那点火也马上熄灭;向前看,邵樾的视线还定在自己手上;往后瞧,俞又白的眼神似笑非笑。
无形的长耳朵耷拉下来。
此情此景,梁幼薇只恨死自己先前的冲动。
明明自己该大爽特爽才对的!现在这情况,算什么?!算她没本事搞不起来修罗场么?!
“邵樾哥哥……”末了,她垂头丧气,小声喊人。
邵樾轻轻一应,然后看向秦臻,皮笑肉不笑,语气也十万八千里地变:“秦总下午好。”
对方的表情与他如出一辙:“邵总也是。”他稍微侧了侧身子,“这位是俞又白,你应该认识。”
“嗯,偶然见过一面。”
他们三个明面上相安无事,各自打招呼,梁幼薇光顾着暗自气馁了,也没留意到几人之间萦绕的诡异气氛。
“薇薇今天想滑吗?”邵樾并不在意俞又白和秦臻,简单寒暄过后,自顾自发问。
梁幼薇低头绞手指,没看他:“上午玩儿过了。”
言外之意,她下午要躺平,不动弹。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邵樾伸手,动作很轻地揉揉她脑袋:“我记得之前一直想学单板,今天教你,好吗?”
“……诶?”她呆愣,仰脸看过去。
邵樾眼尾上挑:“不想跟我学吗?”
“想的!”梁幼薇意志不坚定,瞬间倒戈,决定不躺平了。
“那就走吧。”说完,他施施然地递出自己的右手。
梁幼薇心跳如鼓,她眨了眨眼,眼中犹有迟疑与不确定,而对方浅笑点头,让手更进一步。
得到肯定,梁幼薇瞬间满血复活,她努力绷着笑意,但还是没能忍住,嘴角翘得很厉害。但她还没被这份喜悦冲昏大脑,不忘瞄秦臻一眼。
那人弯弯唇,善解人意:“我不擅长单板,让他教吧,没关系。”
然后,好好先生似的,松开了那只手。
邵樾带着梁幼薇走了。
从头到尾,邵樾都没有多看秦臻与俞又白一眼,哪怕是炫耀的一眼,也完全没有。
因为没必要。
俞又白倚在墙边看两人背影渐行渐远,颇为惊奇:“秦臻,原来梁小姐喜欢邵樾啊。”
“你想表达什么?”秦臻不为所动,冷冷道。
“你好失败。”俞又白耿直微笑,“就这个。”
秦臻掀起眼皮,一扯唇角:“失败的前提是参与,而你,连资格都没有。”
“但我尊重她的每个选择。这就是我们的不同。”
【作者有话说】
秦臻要难受死了哈哈哈
第56章
生平第一次,秦臻有些痛恨自己的运动玩乐细胞实在太少。于他而言,对金融数字敏感的代价,便是用来休闲的玩乐技能不太行。
而邵樾却很像网络上所说的“六边形战士”,无论是工作场合的处理应酬,还是娱乐场所的各类活动,他都能做得很不错,加上性感的脸蛋、身材,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秦臻嫉妒他,更有很多点恨他。
梁幼薇偏爱赵令妤之流,他能理解。
青梅青梅长大,又同是女性,共同话题就是很多,她信任她不足为奇。更何况,赵令妤的本事确实不小,年纪轻轻,不知压了多少人的风头。那么沉得住气,能忍能憋,说是世间少有都不为过。
慕强是人性,他不会较真地怪梁幼薇。
可邵樾凭什么呢?
噢,是凭借外表、家世、个人魅力。秦臻恨死他的外表、家世、个人魅力了。他清楚一切,便痛恨一切。内心深处的毒蛇蠢蠢欲动,即将出笼。
邵樾怎么就不能去死呢?
他面带微笑,与滑雪场总经理交谈,余光八方不动,没有一点偏移向外的意思,心中的喧嚣却愈发浓烈。
不干不净,声名狼藉,玩咖做派,抽烟喝酒……他不断细数他的缺点,几近疯狂的咒骂。
真是不嫌自己脏,居然还敢靠近梁幼薇,试图追求梁幼薇?简直没有半点羞耻之心。每次与这种人接触,秦臻都觉得多在他身边呼吸一口,身上就会感染多种性病毒。
又脏,又臭,又一身病,活该去死。
但是,同这种仇恨一并涌起的,还有对自己的埋怨。
为什么他就不能好好练习单板滑雪呢?如果自己的技术足够成熟,那他绝不会放任梁幼薇去跟邵樾学东西。可不精通就是不精通,他无法因为一己私欲让梁幼薇有个坏老师,那对她的安全没有保障。
秦臻不会让梁幼薇受伤,她只能幸福、快乐。就算掉眼泪,也要是因为情欲,而不该是痛苦。
各类情绪八爪鱼似的缠上来,令人恶心又烦闷。
“秦总,您的要求我们这儿都能满足,请放心。”这头,总经理听完要求心下一松,露出笑意,“不过您具体想要什么时候开始呢?”
秦臻收回心神,无声地掐了一把手心,温和道:“温泉五点钟,餐厅五点半,其他的八点钟。”
“好的秦总。”
总经理点点头,转身离开。
秦臻转过头,向窗外的雪场望去,眼神平静无波,定格在一红一粉的身形上。
一盯,就是数小时。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
五点一刻,温泉房。
服务生谨记老板的嘱咐,等里面人泡够十五分钟,便轻轻敲门,柔声唤:“梁小姐,时间到了。如果泡的时长太久,对您的身体不好。”
室内,云雾蒸腾,香氛弥漫。
丸子头随手扎起的女孩抿口椰子水,晶莹水晶杯外壁上可见水珠,映上她白皙的肌肤,便显出一种额外难言的性感。她稍微扬声回:“嗯,大概五分钟出来,谢谢。”
这多半是秦臻要求的,人家工作人员只负责传话。她的身体素质一般,这么些年养着,不好也不坏,运动、泡澡、亦或是其他需要动用身体的事,都不能太久。
温度适宜的温泉水有效舒缓了一天的疲惫,她伸了个懒腰,磨磨蹭蹭好一阵才正式起来。
水珠顺着她的小腿落下来,淹在地板上。
门外,服务生垂头看手表,想着如果三十秒钟后梁小姐还没出来,她就再喊一次……
“你好?”
这个想法刚出来,耳畔便响起清凌凌的打招呼声,下一秒,一张粉白粉白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她眨着湿漉漉的眼,有点好奇的模样:“你知道秦臻在哪儿吗?”
热气与香气同时迎面,服务生心跳一滞,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声音不自觉地夹起来:“梁小姐好。秦总……在云寄锦书餐厅。”
她中间停顿了半秒。
“你的声音很好听噢。”梁幼薇没察觉,弯起润润的眼眸,“麻烦你带一下路,可以吗?”
她上一次来这儿都是去年的事,已然记不清内部构造。
“当然可以,不过,您要不要再额外披一件外套?”服务员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她被细碎黑发紧贴的侧颈,不敢继续向下看,“刚从温泉里出来的话,还是多多注意保暖比较好。”
梁幼薇反应过来,贪凉对身体很坏:“噢,也对。谢谢你呀。”
她又重新进去,随意穿了件羊绒外套,眉梢动了动:“走吧?”
可能是服务生性格比较腼腆,一路上除了必要的方向引导,都没有说话。梁幼薇倒觉得挺好,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信步跟她身后,三步一小跃。
“到了,梁小姐,祝您用餐愉快。”
语罢,她转身离开,连梁幼薇道谢的机会都不给。
女孩儿转头看她,纳闷地摸摸耳垂,想着自己和秦臻有那么吓人吗?不至于吧?秦臻单纯是冷淡,又不是没礼貌没素质,他明明是很绅士的一个人……
熟悉的声音响起,拉回她的天马行空:“薇薇。”
这声音……竟然不是秦臻?
梁幼薇双眸睁大,惊讶回头:“邵樾哥?怎么…是你?”
“看到我,薇薇似乎并不期待。你希望是谁呢?”
相比白日,邵樾今晚也穿得轻薄,简单的真丝衬衫配长裤,都是宽松日常的款式。他笑着拉开座椅,发出无声的邀请。
梁幼薇马上否认,声音由大变小:“没有!没有不期待,就是没想到…本来提前约好了,我要和秦臻一起吃晚餐的……”
邵樾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主动牵住她的手,引她入座,动作自然:“那么,临时换了人,薇薇会不高兴吗?”
手上的温度莫名滚烫,她觉得心跳突然变得有点快,慢慢地舔了舔唇:“不会。”
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
所以邵樾对她的吸引力永远是最高。
严格来说,现在并不是和邵樾发展的最好时机。在内,她连梁京仪都没完全安抚好,在外,秦臻更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如果现在又加一个人,那好不容易勉强维持的平衡又会被打破,颇有不划算的味道。
可梁幼薇真的忍不住。
她就是俗套,喜欢漂亮的,聪明的,宠她的。
可是邵樾真的很少主动靠近自己、触碰自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享受这份英式晚餐的同时,梁幼薇也在思索接下来和邵樾的相处模式。
过去大冒险中未成真的一个吻,让她认为邵樾对自己没有一点儿男女之情,可如今想想,那时她在和秦臻恋爱,与其他异性接吻确实不对。而现在两人分手,邵樾又主动邀请她共进晚餐……
总该有些喜欢吧?
可邵樾的喜欢,好像又不止是对自己一个人,他对谁都好,绯闻女友数不胜数,更别提那位不知名的白月光。
想到这个,梁幼薇怅然若失。
她是不是太双标了?明明自己的感情状态剪不断理还乱,却还受不了邵樾花里胡哨的过去情史。
还好,她不是什么好姑娘,能把双标做得理直气壮。梁幼薇忍不住在内心深深一叹气,但凡换一个道德感强的,可得内疚死。
邵樾始终在用目光注视她,捕捉到这一轻不可闻的叹息,他蹙眉:“怎么突然叹气了?不合胃口?你今晚吃的不多。”
梁幼薇摇头:“都没有。泡温泉前吃了点东西,所以现在不饿。”她稍顿,刀叉插在牛肉中,一动不动,“我只是,有点纠结。”
邵樾波澜不惊地靠着椅背,嘴角依旧带着抹常见的、显得轻佻随意的笑:“纠结什么?”
梁幼薇喜欢他这副慵懒的模样,又矛盾的讨厌他那种笑,索性不理,赌气似的偏转过脑袋:“……不想说。”
邵樾顺着她:“嗯,不说也好。”
梁幼薇更气了。她憋的心里难受,听邵樾挑起别的话题,愈发不满,喉咙里堵上团浸满水的棉花,似有千斤重。
干脆喝酒吧?喝点酒,说不定就能把那些话说出口了。
睫毛几番扇动,梁幼薇下定决心,主动拿过了邵樾那头的红酒。
邵樾却按住她,不许。
“薇薇,你不能喝酒。每次沾了酒精,你……”
“凭什么?”梁幼薇本就有气,见他阻拦更是讨厌,直接橫插话头打断:“怎么,难道只许邵樾你一个人喝酒吗?难道只许我看你喝、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吗?”
她声音清脆,隐含气闷带来的颤抖,仿佛有数不清的委屈。
邵樾一愣。她怎么要哭了?自己做什么了?
“……薇薇,是心情不好吗?”很久,他问。
“你只说,我能不能喝?”梁幼薇跟他死犟,咬紧了唇瓣。
邵樾瞧清她倔强的眼神,真的很无奈。
他从来不担心对方出事,他仅仅是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做变态。
梁幼薇不懂他的欲望,觉得他讨厌自己了,不禁露了哭腔:“你说话啊。不许沉默。”
邵樾垂眸思考片刻,随后,站起身子。
几乎是同时,梁幼薇也猛地站起来,不假思索:“邵樾你别走!”
声音里是满满的害怕和挽留。
“……我怎么会走?”
邵樾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他绕过长方桌,走到梁幼薇身后,温柔地拉她重新坐下,亲手为她倒酒,浓郁香气与他的话语共同倾泻,侵染双耳与鼻息。
“你明明知道自己很容易喝醉,为什么一定要碰酒呢?我不建议你喝,是怕你趁着酒劲做出日后后悔的事,仅此而已。”
“……那哥哥会监督我吗?”
还没有尝一口,鼻尖仍有酸涩,梁幼薇却觉得自己头脑发昏,她捏紧把手的真皮,低声询问。
邵樾手指一顿,放下酒瓶。玻璃落在大理石桌,发出沉闷声响,连同他的疑问:“嗯?”
“监督我,不做坏事。”
梁幼薇抬眸,水意盈盈的,胆怯的,看进他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薇薇:开勾。
第57章
“……”
邵樾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暧昧灯光下,形状极为漂亮的眸子里似乎蕴含了无限情意。梁幼薇与他对视,呼吸咫尺距离,再然后,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不知道。”
不是“不会”,也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
梁幼薇的大脑突然“活”了。
他是不是……喜欢她?或者是害羞、但并不喜欢?不过,好像都不重要。
真正和秦臻在一起后,梁幼薇发现自己的恋爱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也许是秦臻激发出了她最深层的一面。
过去的梁幼薇很追求浪漫童话,她认为两个人的相爱需要许许多多的东西,例如精神共鸣,例如专心致志。可当她真恋爱后,她才恍然发觉,就算没有这些东西,也无伤大雅。
毕竟事实证明,梁幼薇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进行精神交流的对象。
当梁京仪试图与她交流这个世界的黑暗时,她的懵然显而易见,对方只能用“三分嫌弃三分不解四分妥协”的目光投过来,然后表示“算了,我们看会儿搞笑视频吧”。
至于秦臻,秦臻从小到大都没和她进行过“精神交流”。就目前为止,肉.体和物质交流比较多;而梁廷鞍更不必多说,他对梁幼薇的要求就是开心的活着,只要不碰黄赌毒和投资,学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
时间长了,梁幼薇便没有花费大把时间去了解男人内心感受、过往经历的意识,他们帅气、性感、多金就够了。
不过,梁京仪应该是例外,梁幼薇不懂她说的话,但好好听着的耐心不少。
可邵樾不是京仪。梁幼薇不清楚邵樾的想法,也不太在乎邵樾的想法。但如果,他们可以谈恋爱,她会很高兴。
他长得多好看,征服浪子的名头多好听。
久违的兴奋涌上来,少女时期的美梦不再是梦,梁幼薇快要控不住颤抖的手指了。她故意率先移开眼神,尽量让自己平稳地呼吸,再然后,不急不缓地端起高脚杯,抿上一口。
内比奥罗的口感太浓郁,只是一口,便足以让梁幼薇头晕眼花。淡淡的石榴红,酸,涩,冰,以及不可令人忽视的花果香——必须要细细品尝,才能察觉到的花果香,里面有玫瑰的味道。
该如何形容?和邵樾这个人,简直一模一样。
梁幼薇好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她再次喝了一口。
邵樾直起身子,立在她身侧,静静地看着她喝下至少三杯的红酒。
女孩的身体已经有些细微的摇摆了,坐在椅子上也无法忽视的摇摆。她拿不稳玻璃高脚杯,磕出了清脆的声响,听得人心尖发颤,生出种被人捏住的错觉。
薄粉莹白的侧脸漫上酡红,略略有些丰润的嘴唇也在一张一合,甚至可以瞥清深处的舌尖。
目光在不该停留的地方凝驻太久,邵樾才惊觉,原来,自己没有比秦臻好到哪里去。
真是心惊胆战,羞愧难当啊。
男人聊胜于无地自嘲,眼神暗下。
不过,这时候的薇薇也不算是单纯的小姑娘了吧。秦臻,梁廷鞍,一个接着一个……自己心中纯净洁白的明月,原来不怎么在乎伦理道德。
既然如此,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向前几步?
“邵樾。”月亮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急促,打断联想,手掌也抓住了他的袖口,揪紧了那枚贝母纽扣。
滚烫烫的,就像是心跳。
“我……”
她吐出一个字,又猛地住了口。邵樾腕上用力,将她拉起,轻声问:“怎么。”
梁幼薇却陷入沉默。
邵樾想离她更近一点,但多年习惯使他无法做出出格的事,至多,不过是做好心理建设,随后牵住她的手。
但很明显,他的心理建设做少了。
因为梁幼薇已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她看到自己的灵魂在空中飘飞,荡来荡去,盯得她头昏脑涨,索性直接强行拽下来。灵魂摇摇摆摆,身体鬼使神差,定了某种决心。
下一刻,她抱住了邵樾,把被酒精晕染到发热的侧脸贴近他的胸口。
“好喜欢你。”
本就因这个拥抱身体僵硬的邵樾,此时变得更加紧绷,全身肌肉的走势都不对劲起来。
可内比奥罗太烈,梁幼薇酒量太浅,三杯下肚,已经上了头,丝毫没有察觉不对劲。
她无意识地乱蹭,嘴里还不忘说话:“邵樾,我真的好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不对,你肯定喜欢我…你有多喜欢我?”
她呢呢喃喃,口齿不清,每个音节都被粉色气泡紧紧包裹,浸满了糖浆。
邵樾根本没想到,现在的梁幼薇喝醉后会是这个反应。往日信手拈来的从容自得在此刻化为乌有,男人甚至有点不知所措,手脚都不再属于自己。
梁幼薇对他的木讷不满,仰起脸看过去:“你说话,不许装哑巴。”
撞进她感情汹涌、真挚虔诚的眼睛,一瞬间,邵樾百感交集,那点被内比奥罗激发出的勇气与轻佻,同步骤然消逝。
或许,梁幼薇和秦臻梁廷鞍之间的纠缠,并非她本愿,她依旧是那轮明月。
梁幼薇是如此的真诚美好,会把每个人放在心尖。这么好的人,就算被利用,也不该是她的错。
可现在的他该怎么说呢?说“我也喜欢你”?然而,这种话一旦说出口,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但梁幼薇身边的人那么多,他可以把她带出这片混乱的“泥沼”吗?
她在大事上向来没主见,与柔弱的菟丝花无异,梁廷鞍和秦臻在工作上就不好对付,更遑论私下?
梁廷鞍,作为梁幼薇明面上的兄长,梁家板上钉钉的接班人,权利日益扩大,加上同为利益体的梁知徽,完全可以掌控她的婚姻。只要他想,那就有无数个理由拒绝这场联姻。
秦臻,不到二十岁就能做出国民大热游戏的秦家唯一继承者,利用互联网与青少年经济转得盆满钵满,把所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都踹进了阴沟,私下里手上有无人命纠纷都是未知数。这种人,危险指数绝不比梁廷鞍少。
而他呢?他一无所有。
邵樾深感自己的无能。
明知道还没有找到一个能和梁幼薇相爱的契机,却在得知她与秦臻分手时趁机而入,试图赢得她的芳心。
在他们这种圈层,爱情与婚姻从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在邵家,父母、兄长、都不会支持自己。
邵擎已经继承了望恒的多数产业,娶的还是信泰大小姐赵令媞,这场盛大的豪门联姻已经足够引人注目,所以邵樾不能再和同为顶级豪门的梁家小姐有过多牵扯。
欲望和理智对冲,烧成连绵不断的山火。
可梁幼薇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她满脸天真:“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不等自己回答,她随即肯定地开口,因为喝了酒,说话断断续续的:“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怎么会对我那么好?你低头呀,你看着我,邵樾……”
说到最后,她甚至着急了,带上哭腔了。
“薇薇……”
邵樾把下巴搭在她发顶,满是无奈,他想将所有想法全盘托出,又怕她承受不了这些东西。
“你愿意,听一听我的想法吗?”
梁幼薇没有回答。
男人长睫颤抖,他做好了最坏打算,然后低下眉眼,再然后,看到了——睡着的梁幼薇。
她居然站着也能睡着吗?
邵樾震惊了。
她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亲……”
邵樾听清,大脑轰鸣。梁幼薇是什么意思?是想让自己亲亲她吗?可是,他们甚至没有确定关系,怎么能做这种亲密的事?
邵樾抚着她的后背,逐渐在这暧昧的空气里放空。
就在此时。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响起,伴着含笑的语调,“还真是情意绵绵啊。”
脸色瞬间变冷,邵樾眼神结冰,没什么温度地扫过去,手劲也不受控制地加大。怀里人嘤咛一声,他登时回神,再次放松,轻拍她后背。
俞又白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很惊奇:“秦总,原来您找了一晚上的前女友在这儿啊。”
“没有一晚上,”一袭纯白西装的秦臻很平淡,平淡地出奇,“不过是半个小时多。”
笔直修长的小腿迈过,行至邵樾身边,话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感谢:“这半个小时,麻烦您照顾薇薇了。现在,请让我带她回去休息。”
邵樾没有动,掀起眼皮:“你带她回去?到底是休息,还是新的劳累。”
穿得这么骚包,鬼都知道他要干什么。
“跟着你回去,就会是安全可靠的么?”秦臻不屑勾唇,“最起码,要让她自己做选择吧。”
说完,不给邵樾任何反驳的余地,他垂眸,清清冷冷地喊:“梁幼薇,醒一醒。”
“嗯?”她听到呼唤,动了动睫毛。
秦臻问得冷静,像是局外人:“你想让谁带你去休息。”
语气平铺直叙,邵樾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他想要出言嘲讽他,可下一秒,怀里的女孩出声了。
“亲……”
怎么又开始要亲亲?尽管场合不对,邵樾心脏深处还是生出了种微妙的幸福感。然而,不等他享受一二这种幸福,梁幼薇便又说话了。
“臻……”
邵樾怔愣。
被喊名字的男人蓦地嗤笑一声:“听到了么?邵樾。”有了底气,她直接伸出手,把梁幼薇的纤细手臂搭在自己的后颈,将她拦腰抱起。
邵樾没有阻拦,更没有立场阻拦。
尤其是当他看到梁幼薇主动离秦臻更近、用柔软的侧颊轻蹭他时。
“我们回去,好吗?”秦臻的声音在刹那间轻柔,充盈着无限的安心。梁幼薇只能听到朦朦胧胧的声音,她能够辨认出它的主人,低低回应:“好。”
说着,搂得更紧。
“哇哦。”
看着秦臻挺拔的背影,俞又白不禁挑眉。看来梁幼薇的感情状态,貌似比“开放”的外国人还要迷惑。
“俞先生,还请您对今晚发生的所有事保持沉默,谢谢。”这厢,邵樾面上没有明显的情绪,他朝他颔首,礼貌得宜,“最后,晚安。”
俞又白心中存疑,直截了当地喊住他:“邵总,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邵樾脚步停下,回了头。
“请。”
希腊神像般的俊朗容颜上,绽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您觉得,我可以加入这场竞争吗?”
邵樾:“……你有病?”
俞又白微笑:“没有。单纯觉得梁幼薇会是很有趣的女人,无论床上,还是床下。”
邵樾的脸色又冷了:“滚。”
这次,不管俞又白怎么喊他,他都不再搭理。
【作者有话说】
邵樾很矛盾,他属于语言开放行为保守,在他的三观里,谈上真正的恋爱后就要结婚,所以他必须要有一定的信心才会和薇薇在一起。但如今的他受够了秦臻明里暗中的各种炫耀,想靠近薇薇的心达到了巅峰,所以一有机会,他就马不停蹄地来赴约。
(虽然没写过秦臻的炫耀,但以他的性情,不可能不炫)
ps:这条进口小鱼没有竞争资格的,现在人已经够多了哈哈哈,而且结合鱼的生长环境,他肯定是不洁的,感觉大家不会喜欢完整的他。
pps:越想越觉得“进口小鱼”的称呼好妙啊,第一位使用的小天使真的很天才~[撒花]
第58章
在秦臻的怀里,梁幼薇始终睡得很香。把她抱回两人卧房,依旧不见有醒来的样子。
“梁幼薇,先醒醒。刚刚吃了饭,应该先洗澡,再睡觉。”
秦臻洁癖严重,主张睡前必洗澡,不然身上总拢着股似有若无的食物味道与汗味。这种心理作用太强,就算闻不到,他也很难受。
梁幼薇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清来者的脸,语气更加无所谓,黏黏糊糊出声:“那你带我去洗澡好不好?”
“……你确定?”秦臻不动声色地一挑眉梢。
女孩没察觉不对劲,她笑眯眯抱紧那脖颈,软软蹭他:“嗯,就要你,只要你。”
她身上向来是只有香味的。秦臻眼神微暗,手臂不动声色用力:“好。”
考虑到幼薇女士的身体状态,秦臻只做了一次,在浴室。遗憾的是没有制服环节,梁幼薇又哭又闹,可秦臻又不想反复折腾,他是能自理,可对方不行,只好哄她下次再玩儿别的。
“秦臻,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趴在浴缸边缘,梁幼薇被热水泡得昏昏沉沉,哑声呢喃。
秦臻关掉出水按键,单膝蹲下身,颇为无奈地看她。顺手,把她鬓边缠缠绵绵黏脸上的黑发拨到一旁:“怎么了?你慢慢说,我听着。”
本来想着先把她抱出去,自己再单独解决,偏偏梁幼薇不乐意,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还嘟囔着“在一起”。
等她回答的间隙,秦臻重新站起来,简单擦身体。
“你都不给我舔……”
某位语出惊人,话音满是委屈。
男人穿浴袍的动作顿住片刻,下一秒,他平静地系好腰间带子,然后弯腰,把对方从浴缸里捞出来。
可能是还在失落情绪里,她很乖,没有像上次那样故意把水拍起来,让他湿了一身。
好听的男声落在耳朵里,遥远的像是从天上传过来,是清清冷冷的冰嗓音:“薇薇,这是在浴室,太过投入会死人的。”
秦臻手上动作利落,三下五除二就给她套好了柔软睡衣,转而场景一转,两人来到床上。
闹了大半小时,梁幼薇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主要还是困。
喝酒断片的毛病还在,她只记得自己被莫名带到了邵樾面前,然后两人一起吃晚餐,谈话内容和具体动作都忘得一干二净。
值得注意的是,“和邵樾吃饭”换个说法,就是梁幼薇“被迫”放了秦臻的鸽子。如今醒神过来,便格外心虚。
秦臻把她完全困在怀里,他闭着眼,感知到对方没有入睡,便不时轻拍她后背,四平八稳地出声:“还不困吗?”
梁幼薇不吱声,有点忐忑——她想知道自己到底和邵樾干了什么。
秦臻的反应看上去挺平淡,可挺身的时候一点没留力,下唇都要被他咬破,脖子也扭得有点酸。而且今天还开启了新姿势,虽说看不到脸有点心慌,可确实也挺舒服……
不知不觉,思路再次跑偏,由红色警告至黄色边缘。
“梁幼薇,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不知在何时,秦臻已经睁开了那双眼,带着三分不解地盯着她,“脸好红。”
而如今的室温很正常。
过去一小时哭叫得有些厉害,梁幼薇的嗓子哑了不少,她慢吞吞撒谎:“我在想你为什么不给我……”
嘴巴瞬间被眼前人捂住。
秦臻做出要投降的表情,清俊的脸上浮着很微弱的苦恼,眉尖也皱着:“过年的这几天你到底看了些什么?是和梁廷鞍做了吗?还是他给你舔了?”
秦臻的语气中透着茫然,也透着几乎不可察觉的无助。梁廷鞍是什么人他很清楚,明面上的翩翩公子,实际上的豺狼虎豹。他私下里绝不是什么绅士,危险,狡诈,所有阴暗面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梁廷鞍。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言以概之,贱人。
这边,梁幼薇不知道他的想法如此大胆,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半死:“咳咳咳…!怎么会啊?你在胡说什么。”
她满脸通红。
“……亲都亲了。”
秦臻觉得有团火在心底烧,逼得他想说过分的话,但理智及时弯道超车,按住大半会让梁幼薇不安的东西。
梁幼薇很震惊,这居然是秦臻能说出来的话?
他这是在吃醋?在嫉妒?在抱怨?还是在撒娇?她搞不清,干脆每个原因都分了一点。
女孩贴近他的胸口,听他不算很平稳的心跳,心里高兴死了,嘴上软声说假话:“可我真没有和别人做过这种事,秦臻,你不要乱想好不好?”
京仪是自己的另一条生命,她不算“别人”。四舍五入,她只有过秦臻,多么完美的闭合逻辑。
“是我乱想了么。”秦臻没什么感情地勾勾唇,眼中全是讽刺,“那就当我乱想吧。睡觉。”
说完,继续拍着她的脊背,很有节奏感,也很轻盈,像是片片羽毛落下来。
梁幼薇觉得自己今天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她无声地长叹一口气,干脆顺从心意,闭眼入眠。临睡前,大脑迷迷蒙蒙的闪过个念头:这几天的秦臻好像温柔不少。
秦臻始终没有睡意。黑暗中,他的心跳放缓、放缓、又放缓。怎么都睡不着,索性顺从心意低下额头,轻轻蹭她鼻尖。
还好选了他。
“抓奸”的时候,秦臻是真的要被梁幼薇吓死了。可还好,还好选了他。
他比邵樾那脏货重要。
梁幼薇对他真的很好。
梁幼薇第三天才回家,否则身上的痕迹消不干净。梁知徽他们和各方领导都有聚餐,同样是第三天晚上回来。
“姐姐~你们怎么回来得……二姐喝多了?”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临时刹车,换成惊讶,本在犯困的梁幼薇瞬间醒过来,她连忙上前几步,扶住几乎靠在梁廷鞍身上的梁知徽。
这是喝醉了吗?不应该啊。
她明明记得二姐酒量非常好,红白啤三修,梁江升梁廷鞍加上贺静淑,都喝不过她一个。
“今天聊上头了,她喝得很高兴,一年难得一次。”梁廷鞍言简意赅,把二妹交给两位小姑娘后,他蹲下身子,给梁知徽换鞋。
梁家家政人员的上班时间是大年初八,明天开始,今晚的梁宅里只有梁家人。尽管是很亲近的双胞胎,梁廷鞍也没法给她洗澡,只能拜托两位小妹妹。
“车程半小时,现在可以给她冲一冲身体,不过最好不超过十分钟。辛苦京仪幼薇了。”
他身上有酒味,便没去揉梁幼薇后脑。
“用不着她们两个。”一动不动的梁知徽突然出了声,声音里带着微醺的味道,沙沙哑哑,“我还没醉。现在太晚,都去睡觉吧。我一个人可以。”
“那我们在卧室里等你嘛,万一真有意外也能随时帮忙啊。”梁幼薇不假思索,和二姐打商量。
被她带上“们”的梁京仪扫她一眼。怎么还代表上我了?
“你说是不是,三姐?”
“……是。”
梁知徽无奈地笑,还是答应:“好。不过京仪先回自己的房间洗漱吧,包厢里挺热的,你穿着长袖,也没撸袖子,应该出了不少汗。”
“嗯,谢谢姐。”梁京仪不冷不热地应,但依旧没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放下来,稳稳把她托进卧房。
梁家人的洗澡风格几乎都如出一辙,哪怕是从小生活在苏省的梁京仪。他们大多时候仅仅冲凉,五分钟结束所有,顶多参加重要场合前搓个澡。
正如此时,梁幼薇感觉自己还没把二姐新买的书名浏览完,披着睡衣的梁京仪就敲了门。
进来后,她自顾自地坐进落地窗旁的云朵沙发里:“二姐还没好?”梁幼薇跟过去:“嗯……可能是不太清醒,动作就慢了点吧。”
梁京仪轻轻一嗯,线条清晰有力的小臂抵在沙发把手上,握拳撑着额角,眼睛渐渐闭起来。
梁幼薇斜坐地毯上——或者说是她脚边,好奇地去碰她腕骨之下的青筋。稍微用力撑额角时,那里就会微微突出一点点,摸上去的手感很奇妙。
她其实也摸过秦臻的,但她的皮肤不如梁京仪软,不怎么好摸。
梁幼薇偏爱捏人的胳膊上的小肉肉,从小就喜欢,和她躺过同张床上的人,基本都被她捏过好几次。
如今,被摸的那个波澜不惊:“感受出什么门道了没?”
梁幼薇努力驱赶睡意,努力睁大眼睛,盯着她小臂:“好像没有。又软又硬,好奇怪……京仪,京仪今天也喝酒了吗?”
梁京仪还是没睁眼,听着她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低声回:“两杯。不过——二姐的酒量一直很好吗?”
说句夸张的,场上接近一半的酒都进了梁知徽的肚子,京仪简直怀疑知徽的身体构造,她真的是碳基生物吗?怎么这么能喝?
然而,更令她惊讶的是,人家居然喝得很高兴,没有半点“陪领导喝酒”的勉强,纯属个人兴趣爱好的模样。
幼薇想了想,眼睛眨啊眨:“好像是。在我印象里,二姐自从出国留学回来,就特别喜欢抽烟喝酒,但大哥和妈妈平时管得严,姐姐偶尔才能尽兴一回。”
京仪沉默了一阵:“二姐是在美国留学。”
对于她这种阶级,那儿的诱惑和花头确实挺多。
“对呀,不过姐姐和哥哥都没沾上什么恶习,不像其他的留学生,什么吸.毒.嫖.娼都来,乱得很。”
梁京仪把狐狸眼睁开一缝,看清她露出嫌弃的困倦表情,不觉有点莞尔:“这是你不出国留学的原因吗?怕自己好的不学学坏的。”
这人可没什么自控力,不良诱.惑朝她勾勾手,小孩儿就乖乖过来了。
“额,那个,人家英语不好啦……”
梁幼薇讪讪,收回摸胳膊的手,转而趴上沙发沿,任温热呼吸喷洒她的肌肤,底气不足:“我从小英文就差,请了老师也不管用。”
梁京仪垂眸看她,声音因微醺温温柔柔,但同样一针见血:“因为你懒呀,亲爱的。”
语言类是最好学的东西,多数语言只需要反复训练和不断积累,在教育资源不落后的情况下,依旧学不好英语,只能说明这人懒。
梁幼薇被刺得脸红,有点不高兴,声音很小的偷偷哼一声,把脸别过去不看她。可心里又因为那句“亲爱的”飘飘然,把对方的温情当作催眠曲,嘴角到底上扬。
梁京仪轻嗤,指尖却落在她的侧颊,动作轻如蝉翼,目光如胶似漆。
不过没关系,我就喜欢你。
懒的你喜欢,勤快的你也喜欢。只要是你,就都喜欢。
【作者有话说】
喝醉的人不能马上洗澡,好像和什么毛孔有关?知徽姐不算喝多,just处于微醺和醉之间的状态,洗好澡就微醺了。
ps:我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这样的人,反正小说是二次元,俺知徽姐就是这么一位很能喝、且醒得快的小女孩。
第59章
梁幼薇哼哼唧唧两声,慢慢进入梦乡。
梁京仪盯她看了几秒钟,浴室门就被打开,梁知徽一边顺着刚吹好的长发,一边走过来,不急不缓地荡开长至小腿的紫色丝绸,起起伏伏。
“薇薇困了?”
“嗯,还没说几句话,就撑不住了。”
知徽笑了笑:“那你呢?京仪困不困。”
京仪摇头:“只是有点晕,还不到困的地步。”
高挑的女人轻笑:“不困的话,陪我再喝点儿?”坐沙发里的那个不免震惊,呆呆看过去:“……今晚已经喝很多了啊。”
梁知徽被亲妹妹的呆愣逗乐,她难得笑出声,身体微微后仰。笑够了,才摆摆手,转身进入隔间藏酒室,悠扬声音飘过来:“不碍事儿,只是果酒。”
梁京仪很少看姐姐这么“自在”,想了想,默认她的提议。
不过……她的余光转过来——得先把梁幼薇搬床上去,就算有地毯,也有可能硌着她。
就地取材,梁京仪把她抱上了梁知徽的床。
梁知徽的床属于超级kingsize级别,睡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
“来这儿坐。”
酒神单手从柜子里抽出两枚圆垫子,随意丢在落地窗前,另一只手把几近透明的果酒放小几上。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变出了启瓶器和玻璃杯,一并都搁在酒瓶旁。
用遥控器稍微打开一线窗子,让冰凉的夜风透进些许,刚好拂起长发,也带起了香气。
梁知徽是很追求品质的人,有酒有风有夜景还不算,又从窗边落地柜里拿出了香薰,还打开了音响——是纯音乐,底色轻盈,不会吵到睡着的梁幼薇。
火光一闪,洋甘菊气息慢慢蔓延,莫名让人觉得舒适,不由自主地,松了松向来紧绷的弦。
梁京仪摩挲玻璃杯,眼神也瞥到上面,总觉得这材质不太像水晶。
“是高硼硅,寻常玻璃而已。”身边人勾勾唇,看出她的疑惑,“水晶杯华而不实,顾虑多,非应酬不用。”她冷酒热酒都爱喝,一般的杯子经不起这种折腾。
“我以为二姐会方方面面都追求品质。”
“用的舒服健康最重要。”
梁京仪若有所思地点头。她慢慢抿一口荔枝酒,想到她过去在饭局上的表现,不禁有点疑惑:“不过,二姐喜欢喝酒,可平常不太见你在谈生意或聚餐时喝过,为什么?”
梁知徽单手支沙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高球杯,夜风吹得她声音附上雾蒙蒙的纱,柔和,梦幻。
“他们也配吗。”
短短五个字,把她骨子的傲慢与不屑暴露得淋漓尽致。闻言,梁京仪的后背陡然一凉,激起半边鸡皮疙瘩,也许是风有点大。
她还在说话,吐字与腔调很优美。
“酒精会给人种下许多错觉,比如说——既然喝了酒,那彼此就都是朋友,可以更亲昵、或者是更无礼一些。可我不会同下属做朋友,因为所有人都对蹬鼻子上脸无师自通。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人情推拉,立规矩很重要。”
说到这儿,她明显地笑了声。
“尤其是集团里的那群。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都不好对付。你通情达理一分,他们就会不要脸九步,难缠。”
梁知徽放下喝完一半的玻璃杯,目光偏过去看她,话风蓦地一转:“年前,你训了人事部的小管理,是不是。”
梁京仪顿了几秒,应了。
“不该当着人前骂,他好歹是个领导层。”梁知徽叹口气,又喝了口果酒,甜甜蜜蜜的,却掩盖不了她的无奈,“而且,你在明面上替那小孩儿出头,真不怕人家自作多情。”
“……我觉得他应该有些自知之明。”
一个985守门员毕业的小康人士,不高不富不帅,哪有想着“她是不是喜欢我”的资本?
更何况,梁京仪只是看不惯那小领导的嘴脸,什么叫“小小年纪不想着多学习学习”?什么叫“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盯着你这个位子吗”?
分明是给别人多加不属于ta的工作量,还用“我是为你好”的话术做伪装,恶不恶心?贱不贱?
梁京仪听过这种言论不止一次,过去她只能忍,现在她既然能不忍,那当然见一次就骂一次。与任何因素都无关,单纯是想骂。
心里觉得幼稚,梁知徽说:“不要小瞧男人的自信。他的心情确实无关痛痒,但这可能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已经提前跟人事打了招呼,如果他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那就直接开除,用你的名义。懂姐姐的意思吗?”
“嗯。”她点头。
算是立威,一劳永逸,不难理解。
“有脾气很好,会训人也很好,但以后都在私下里说,不要摆在明面上,知道吗?”
“知道。”
“你未来是公司最高领导层之一,不要与现在同事们走的太近,保持分寸,明白吗?”
“明白。”
……
梁京仪突然觉得今天见到了与众不同的姐姐。平时,梁知徽确实会在各种事上引导自己,但这副如此不通人情的一面,她倒是首次见到。
长久存在的违和感消失了。
原来这才是真实的梁知徽。
“二姐。”蓝衣女人被荔枝酒渲染得愈发沉醉,音色都有种飘在云层的虚浮,“你真的好厉害。”
莫名其妙的,世上那么多人,傲气的梁京仪只认梁知徽胜过自己。
她二姐仰头靠着身后柱子,低低笑两声:“是么。那多谢京仪夸奖了。”
梁京仪认为这声笑特别好听,可不知为何,又无端显得无趣——像是那种看透了一切,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满足自己的无趣。
配上她几近虚无放空的眼神,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冷漠,淡然,轻蔑,平静,倦怠,许多情绪都被杂糅到那种眼神里,如同在说“一切都无关紧要”。
梁京仪的问句突如其来。
“姐姐没有喜欢的东西吗?”
“喜欢?”梁知徽闭上眼睛,碎发在跟着音乐晃动,“应该是有过的。但是,我都做过了。”
所以,现在她没有爱好,只有工作与打发时间。
“比如说?”梁京仪很好奇。
梁知徽闲闲逗弄她:“你能想象到的荒唐事,我应该是都干过的,不如猜猜。”
“姐姐”身份认为的荒唐么?
“……你用过枪?枪法应该也不错。”梁京仪沉吟片刻,一开口就是份大头。
梁知徽睁开了眼睛,颇为惊奇:“你看过我从前的照片?”
不知为何,京仪有些得意,她垂眉喝酒,藏匿这份得意:“我只看过你在国内的照片。这是我猜的,毕竟在某些方面,美国确实比较乱,你能接触到的东西也很多。”
她没猜吸.毒已经很温和了。
梁知徽笑容真实些许:“得空的话,咱们一家人去俄罗斯一趟吧,那里很漂亮,也能带你玩玩儿枪。”
京仪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放下酒杯,她稍稍直起上半身,盯着知徽含笑的眼,继续猜,神情很认真:“你也会开车——或许是摩托,或许是卡丁车,总之是赛车一类的危险运动。对吗?”
她手上的茧子很明显,她查过资料,显示是某些极限运动的残留。
“嗯哼,继续。”梁知徽也跟着直起身子,平视她的双眼,循循善诱。
“蹦极跳伞,你也玩过吧?”
“嗯,很聪明。”
京仪的眼睛更亮了,她放下酒杯,支着肩膀,不自觉地,把脑袋凑得更近:“潜水呢?冲浪呢?”
知徽歪头,笑意盎然:“略知一二。”
“滑雪也有,对不对?”
“这个不是顶级擅长,勉强过关。”
见梁京仪犹不满足,还要再问,知徽伸出细长的食指,抵住她鼻尖,强制她刹车,将主动给予的节奏收回:“嘘,够多了——现在该我的回合。”
梁京仪在心里浅浅啧一声,晃着昏沉大脑:“……好吧。你问。”
梁知徽的起始问题很温和,但慢慢的,就变得尖锐有趣起来。
“做过家教,对吗?”
“嗯,从大一到大三都没停。”
“进过局子?”
“猥亵犯活该被打。”
“和多数同学的相处都一般?”
“是非常一般。我不允许自己和弱智玩。”
“校领导和工作领导,也骂过不少?”
“他们活该,尸位素餐。”
“各类捐款,同样一分没给过,是吗?”
“当然,我也是弱势群体。没让全世界给我捐算是圣母。”
“曾经有过飞行员招飞的机会,被商家人追着毁掉了,对吗?”
“我不在乎。机会多的是。”
“被顶替的保送名额也不在乎?”
“我很强。可以走高考。”
“……”
到了最后,在梁京仪视角里,梁知徽笑得连腰都直不起了,几乎是趴在了沙发一隅。她很不满:“你笑什么?”
“我笑你拎得太清啊,小大人。”
梁知徽早就把喝光的酒杯撇到角落,那人抬起手,想去揉自己脑袋,被自己黑着脸打开后,却似乎更加乐不可支,肩膀一抖一抖,“小小年纪,怎么就这样聪明呢。”……
梁京仪不想看她,收回余光,想说一句“不聪明会被吃掉”,可转念觉得这话应该面对面说,便又看向梁知徽。
可谁知这一眼,却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梁知徽没有在笑。
她在哭。
原来梁知徽也会有眼泪。
“……今晚,你是故意要和我喝酒的,对吗?”良久,梁京仪出声,声音是她没想到的干涩。
知徽侧过身,露出正脸,好像也没寻常的神采飞扬了:“对啊。有些事不能只看资料。本来想着切入话题会很困难,但还好,是你主动起的头。”
梁京仪沉默,但她还在说。
“京仪,你和幼薇像,也不像。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与你相处。你太敏锐,也太孤傲,像是一头狼,随时准备厮杀,准备对抗。”
“这样不好吗?”
梁京仪始终认为“高攻击性”是属于她的赞美诗。
梁知徽轻轻摇头:“这样很好。只是,这样很累。”
气氛变得沉默,梁京仪停顿许久。再次出声时,开始生硬转移话题,试图掰回自己起头的问题:“二姐,你说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已经做过,那现在的你,会生活得很无趣吗?”
梁知徽选择顺从她的心意,回答道:
“偶尔。比如最新工作项目结束的时候,比如没胃口的时候,比如不想看书看电影的时候,又比如讨厌运动的时候。不经常,但会有。”
人总会莫名其妙地开始思考“活着的意义”,并不时陷入自我怀疑。有人生活困顿或是一般,于是他们活着的意义就是赚钱享福;有人渴求偏爱与浪漫,于是他们活着的意义便是谈场完美恋爱。
可世界上总有人“无欲无求”,恰如梁知徽。因为她的一切欲望都得到了满足,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她想做、而做不到的事了。
“……那你会怎么解决这种问题?靠冥想沉思?”
面对梁京仪的发问,女人又拿起了酒杯酒瓶,慢慢向里倾倒,隐约有气泡爆开。
“其实也简单。找一个锚点就好。”
为了让自己“活着”,为了让自己更快乐,为了让生活有盼头与期待,梁知徽曾无数次寻找自己的那枚锚点。
金钱,权势,冒险,影视,阅读,音乐,游戏,美景,美食,美酒,烟草……可是,都不够。
梁知徽从来不是格外重视物质的人,比起纸醉金迷,她更奉行“感觉至上”。过去玩车玩跳伞,都是为了追求那份难得的心跳与刺激,在某些时候,她真的很喜欢“不受控制”。
如果什么都握在手心,那么该多没意思。
梁知徽想要挑战。
既然是挑战,那就要与“不可能”沾上点关系。
梁京仪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答案就在心中,但她还是慢慢开口,十指渐渐收紧:“所以,你找到了吗?”
“当然。”她饮下第二杯荔枝酒,形状漂亮的嘴唇张开,“梁幼薇。”
她看向床榻上的她,念她的名字,一字一顿,毫不避讳:“她就是我的锚点。”
梁知徽喜欢梁幼薇的甜言蜜语,喜欢她的拥抱肯定,也喜欢她那些简单幼稚的疑问好奇。所有与她相关的事,都会让梁知徽感受到“人间值得”。
此心安处是吾乡。
每次拥抱,感到安心的人竟然从来不止妹妹一个。
她竟然是她精神的家乡。
多可怕。
梁京仪终于明白了。
居然是这个原因么?在梁知徽一成不变的锦绣长卷里,梁幼薇是变量,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为了唯一的锚点。
两人又何尝不像呢。梁幼薇是梁知徽的锚点,也是梁京仪的安全屋。
梁知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从一个妹妹的怀抱里感受到满足;梁京仪亦是讶然,自己居然会在相识不满一年之人的身边放心安睡。
梁幼薇,你多么可怕啊。
梁京仪不说话了,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想。
你又是多么令人神往。
“热闹”的春节很快过去。
本来上班就不是什么好差事,谁知回到家还要受梁江升不时凉凉的一瞥,梁幼薇实在煎熬,干脆通知三位兄姐,然后在周四悄咪咪溜回自己的小公寓。
贺女士总是担心梁幼薇照顾不好自己,这回干脆亲自跟着来,看看她那公寓里缺不缺什么东西。
“薇薇,你这儿的衣帽间是不是太小了点儿?能放下那些衣服首饰吗?”进入主卧套间,贺静淑蹙眉,目光巡视这间仅仅五十来平的法式衣帽间。
梁幼薇随手把身上的小香风挂起来,在大衣栏里挑挑拣拣:“不小啊,又不是只一间房子。”
她的衣服分布范围太广,除了自己的那几套房子,梁廷鞍他们那儿也有。当初梁老爹太生气,要家里阿姨把她东西都扔出去,还好梁廷鞍反应快,第一时间转移到了自己家。
梁幼薇还没来得及搬出来呢。
贺静淑跟着她一起挑外套,两人过会儿要出门吃晚饭,嘴里絮絮叨叨,话密得很。
“京仪那丫头虽然也喜欢漂亮衣服,但买的款式都太保守。要么是衬衫要么是及膝裙,没一点儿创意,还有那种千篇一律的长风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竞选英国王妃呢。我都怀疑梁江升是不是提前跟她交代了什么,怎么还越来越端庄了?”
三姐——端庄?梁幼薇觉得荒谬。
见过梁京仪不少“暴露性服装”的某人抿紧唇,笑容勉强,暗暗心虚:“毕竟三姐一出门就要应酬,肯定要得体些嘛。”
至于私下里,梁京仪穿了还不如不穿…什么深V吊带裙,什么笔直一字肩,什么抹胸开叉裙,搭配上大波浪或是黑长直,不时再贴个红色黑色的纹身,简直要死人。
哪家好“姐姐”在“妹妹”面前打扮成这幅样子?是,她确实什么都没明着露,可就让人觉得已经露无可露了……
“宝贝,怎么还脸红了?很热吗?”略带凉意的手摸上侧脸,她看到贺女士蹙眉:“遥控器在哪儿?我给你调低一些。”
“不用不用,”梁幼薇咳两声,耳尖因惭愧更红,“过一阵儿就好,妈你别担心,咱们挑衣服、挑衣服。”
“有事儿你得告诉妈妈,知道吗?无论大事小事,不要一个人抗。”
不知道联想到什么,贺静淑反而更严肃,声音也小,“廷鞍知徽再好,那也不是妈妈肚子里出来的,他们哪有京仪和你亲近?”
梁幼薇明白母亲心里的顾虑,也不想反驳惹她不满,只是笑眯眯地抱住她的腰,耐着羞涩,甜甜哄道:“妈妈放心,我都记住啦。三姐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我也会尽最大努力和三姐相亲相爱。然后呢,我要和她一起孝顺妈妈、陪着妈妈、爱着妈妈,让妈妈成为世界上最幸福、最美丽的姑娘~”
她一口一个软软的“妈妈”,听得人心底蜜都要漾出来。
贺静淑眼角笑出纹路,手上还捏她鼻尖,不轻不重:“哼,油嘴滑舌。我都这个年纪了,还是姑娘?”
“为什么要听别人对年龄的判断?照我看,十几岁是青葱少年,二十岁是初生牛犊,三十岁依旧年纪轻轻,四十岁五十几照样风华正茂。对不对?”
这话不是假,梁幼薇对“年龄”确实没概念。因为她的母亲和姐姐都足够年轻自信,对她而言,年龄就仅仅是个数字。
贺女士装不赞同:“你就哄我吧。”
“哪里哄了呀,事实就是如此。港岛的贺董今年都快六十了,不还是把什么什么业绩再创新高了?我看媒体没一个提她年纪的,都说她——运筹帷幄、高瞻远瞩、正值当打之年?应该是这个吧?我记不清,总之很厉害很年轻。”
梁幼薇越说越起劲,越说越觉得自己睿智难当、看事透彻。DVD呢?快点录下来,回头放给梁京仪看。
难得“高谈阔论”一次,她松开母亲,转而按住奶油白的衣架,半撑身子,瞳孔亮晶晶。
“而且吧,我觉得像什么姑娘、女王、大小姐啊,单纯是个概念,只要是女生,那谁都可以做啊。就像以前的京仪,以前的妈妈,那时候你们明明没有钱,但还是很厉害。一个能考到国内top大学,一个能孤身在帝都打拼,这不就是女王吗?”
贺女士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女儿肯定自身了,但每次听到她有理有据的赞美,心情总会雀跃起来,无限柔软。
她莞尔:“那么,我们薇薇是撒娇女王吗?”
梁幼薇思考,摸摸下巴:“嗯……应该是吧?撒娇女王听起来也不错。”
成为女王的前提是女人,她刚好就是呀,无论生理还是心理。
贺静淑憋不住笑,尾音雀跃上扬:“那女王大人,您看看这件怎么样?”
她拿起件浅粉无花纹的羊绒大衣,刚想在女儿身上比一比,就看到了袖口污渍,疑惑道:“宝贝,这衣服脏了,怎么不送干洗店?”
梁家人秋冬穿衣偏爱羊绒,而羊绒难以清洗,也很容易洗坏,便有了专门负责羊绒清洗的干洗店。
家里有钱是真的,但用物不“次抛”也是真的。毕竟不是贪来的黑钱,也就是梁幼薇,对钱一没概念二不会赚,花着不心疼。
穿一件扔一件,从来不是身份地位的证明,那叫无脑浪费,浪费可耻。说句俗的,珍惜金钱就是梁家家训第一条。
“噢,我忘了。回头打电话让人来取吧。”梁幼薇扭头瞄一眼,没怎么放心上,“对了妈,咱们晚上吃什么呀?涮羊肉怎么样?”
“可以呀。薇薇想去哪家?”
“就门口的呗,省得多开车多走路,麻烦。”
“嗯。穿这个?”
“好哦。”
转眼间,贺女士拎出件天蓝长大衣,递给梁幼薇。对方顺从接过,拆了防尘袋,直接上身。
她推她的后背,不轻不重:“走吧走吧~”
贺女士无计可施:“好好好,薇薇你慢点儿。”
“知道啦知道啦~”
“瞧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开心?”
“因为有妈妈陪着呀。谁不希望自己有人陪着?”
“……”
母女两个有说有笑,离开温暖舒适的公寓。
当晚深夜,玉渊潭,十一点。
“欢迎回家。”
随着电子门被打开,波澜不惊的人工智能音响起,不带感情,平平淡淡。
“嗯,回来了。”男人弯腰,在玄关处换拖鞋,温和回应AI。
空气有些冷,邵樾今天忘记提前打开空调,呼吸间都能吐出白气。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走进更衣间无声换衣服,简单冲澡后去厨房做饭。今天的额外工作量大,他忘了吃晚饭。
他私下里不讲究,打算煮几个饺子对付对付,冰箱里好像还有两板猪肉茴香馅,春节阿姨包剩下的。
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岛台边缘,长手长脚的男人安静坐着,慢慢用筷子夹饺子吃。刻意调成暖黄色的灯光柔柔降落,睫羽浮上碎金,下面的瞳孔却依旧一片冷淡无趣。
吃到一半,手机铃声响起,是邵羿——大哥邵擎的大儿子,他的小侄子。
邵樾滑过屏幕,接受视频通话。
“太好了二叔,你还没睡!”小孩很兴奋,在床里打了个滚儿,“我都快无聊死了!”
邵樾掀起眼皮,瞄了眼时钟:“这时候你该会周公了,小朋友。”
“唉,可我睡不着啊。”七岁的邵羿像小大人似的,他长叹一口气,“今天我爸说了,过几天他要和妈妈去出差,让我好好在家照顾妹妹。我才不信,二叔你知道吗?他要去的地方是挪威!咱们家哪里和挪威那片儿的公司合作过?明明就是想旅游,还不带我!他明明知道我最喜欢那里的峡湾!”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明显一顿,但转瞬便恢复正常:“你爸妈的关系好,不是好事么。”
他垂下眼睛:“自由相爱,自己选择的另一半,肯定是要好好在一起的。”
“哎呀二叔,我不是说这不好的意思,毕竟爷爷奶奶就这样嘛。可我也很无聊啊,咳咳——叔,我最好最好的二叔,你看你又没老婆、又没喜欢的人,要不然……”
那头的小鬼眼珠子转了转,邵樾浑不在意,咽下嘴里的饺子,等他下文:“要不然?”
他跃跃欲试:“我去你哪儿住两天?”
他平静如水:“理由。”
邵羿猛地爬起来:“你那里好玩儿呀,各种游戏机都有,还有各种球,更重要的是!二叔你打游戏那么厉害,这两天带我玩一玩呗?”
“不行。”邵樾干脆利落,“想接你过来,就得把翩翩也带来,我照顾不了小孩子。”
邵翩翩才三岁,正是麻烦的时候,邵樾怕出事。
邵羿不假思索:“翩翩在家里呆着不就行了?奶奶可以照顾翩翩啊。”
邵家人都是住一块儿的,除了邵樾——他十八岁后就搬到了玉渊潭独居,非必要不回去。
“真把你爸的话当放屁了?”
邵樾冷不丁轻笑,透出点混不吝的放肆,“而且,他放心我带着你?”
想到父亲对二叔的态度,邵羿有点蔫:“噢,也对……那二叔,你要不然少找几位女朋友呢?或者少去夜店玩?好歹让老爸他们放心啊。”
“他们?”
“对啊,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很担心你的,还有小叔也是。”
“……小孩子家家,别管那么多。”
我的“女朋友”,还不都是你爸示意找的。
邵樾侧过半张脸,黑暗中的那半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语气却温和,没有露出丝毫不对劲,处于对小孩的正常范围。
“想来我这儿就来吧,但是。”
他故意停了好久,在对方再三保证“我一定让我爸点头”后,才慢悠悠补充,“不许进我书房。”
“好哦!!!”
邵羿欢欣鼓舞,振臂高呼。
“那二叔晚安!祝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做个好梦!”
说着,他盯着邵樾隐隐露出一点的胸肌,故意表现出夸张做作的表情,“真的二叔,网上都说小叔长得帅,可我觉得他不如你!”
邵樾聊胜于无地笑笑。他从来不吃这一套:“等你真见着我,再夸也不迟。现在天太晚,快点睡觉吧。小心长不高。”
邵羿觉得他二叔这个笑更帅了,嗷嗷叫两声,又叽叽喳喳说了自己身边这几天的趣事,才舍得挂电话。
随着电话被切断,空荡荡的大平层重新陷入寂静。
最后,渐凉的饺子都进了邵樾的胃。
他熄灭所有的灯,向冰冷的AI道了声晚安-
非紧急情况,梁家不会让下属加班,严格遵循八小时工作制。所以直至隔日,梁幼薇的羊绒大衣才被送到干洗店。
当天。
“王姐,薇薇这衣服您检查过没有啊?里面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别把她的手链也顺道洗了。”
她到现在都记得,有一回大家都忘记检查口袋,忽略了里面的手链。洗完后掏出来一看,得,奢侈品被磨掉了色,直接报废。
也就是梁幼薇心大,接过褪色手链,还乐呵呵地表示:“这是种特色嘛,残缺美也是美,多大点儿事。”于是,事情便如此轻拿轻放过去,每个人都安心。
被换作“王姐”的女人正给大衣的珍珠钮扣包锡纸,头也不抬:“放心,都提前摸过一遍了。”
“什么多的都没有。”
“那就行。”她放了心,点点头后转身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没看到王姐明显不对劲的脸色。
室内只自己一个人时,王姐才慢慢直起身子,手也不自觉地护上身侧的大口袋,眼神复杂。
那种单据,怎么会出现在幼薇的衣裳里?
机器运转的声音稍微嘈杂,正如不平的心绪,她抿紧唇,拿出了手机,给某位联系人发去消息。
干洗店小王:【梁总,四小姐的大衣里多了张购买单据,日期是过年前了。您看需要我送过去吗?】
干洗店小王:【图片】
……
梁廷鞍看到信息时已经是深夜了。
他今天参加了个饭局,十一点钟结束。
个人公寓里,他没急着查看各类“眼线”发来的信息,照旧先拆下手表、袖扣、领带,低调内敛的款式被一一归位,动作自然,细致妥帖。
他把明天要穿的西服套装提前拿出、确认熨烫无误,又将与之合适的细小配饰逐一配好。做完这一切后,梁廷鞍进卫生间洗漱。上了床,才开始处理私人手机的信息。
看到“干洗店小王”时他面色平静,修长手指点开图片,看清上面的字眼,眉尖瞬间蹙紧,脸色在刹那间冷凝。
避、孕、药。
梁、幼、薇。
从港岛回来的,第、三、天。
原来,她口中的“解决感情问题”,是指在无安全措施的前提下和秦臻上床。
唇边掀起一个冷淡的弧度,他打字。
梁总:【请明天送到益星大楼CEO办公室,亲自交到我手上,做好保密工作,辛苦。】
得到对方秒回的“好的梁总”,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做心理建设,完全使自己平静下来,才点开“薇薇”的聊天框。
哥哥:【薇薇,明天有什么安排么?时间空余的话,来哥哥家里吃晚饭。】
梁幼薇这时候正打游戏,谁知跳出来条消息,她烦躁地拨上去,继续战斗。
她玩游戏很注重体验感,基本把把点国服陪玩,胜率高的吓人,也因此被游戏机制盯上,不时就来两局“生死局”,格外难赢。
但显而易见的是,这局的生死指数太离奇,尽管国服拼尽全力,还是没能赢下。梁幼薇好生气,又想到那条消息,直接退出房间不玩了。
小柠(国服xx,可陪可代):【老板咱们不玩了吗?(_)我可以把我们团的射手喊来,她也是国服】
小柠心惊胆战地发微信。
要知道,这位“梁小姐”可是位大财神,脾气也挺好,打得爽了还发小费,平时点单结账更是痛快,今天没能让她高兴,有点怕客户跑“对家”团里。
好在对方没让她失望。
梁老板:【没事,和你无关,你超厉害的。是我哥找我有事,得先下了,拜拜】
小柠松了口气。
【嗯嗯,那老板晚安(><)】
梁老板:【晚安(><)你的颜文字很可爱,偷了】
小柠:【嘿嘿~】
梁幼薇退出陪玩聊天栏,点进“哥哥”。
薇薇:【怎么了哥?】
六分钟。
梁廷鞍垂眉,确定好她的回复时长,口吻温和:【只是有些想你。】
梁幼薇忍不住得意,丢掉游戏里的气愤:【才一天不见,哥哥就想我了吗?而且,你确定只是“有些”?】
看不见脸的那人回得很暧昧,也格外引人遐想:【或许见了面,你就会发现“有些”是我的谎言。】
需要见面来证实的谎言,那不就是某些切实的行动?可具体是什么行动……
不对劲。
越听越流氓,是她的错觉吗?
梁幼薇心术不正,有点想入非非。自从开了荤,她觉得自己是与日俱增的色,脑子在这方面转得意外灵活。
于是,无意识地踢开被子,想驱逐身上莫名的燥热,慢慢吞吞,按下语音说话键。
“哥哥会来接我吗?”
梁廷鞍同样发语音:“六点半,我去十三楼。”
益星大厦的十至十三层,是挚梁的办公区域,梁幼薇勉强算是小高层,办公室在十三楼。
温沉稳重的音色被无形电流浸泡,透出似有若无的性感。梁幼薇听得红耳朵:“那我在办公室等你,好吗?”
“薇薇乖。”
他声音含笑,却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可以解释为什么知徽对京仪的忍受度那么高,因为她心疼她。
ps:终于考完了!以后都会是六七千的更,慢慢补~[撒花]
pps:最近灵感非常充裕,所以非常想加更加更……(疯狂暗示)[摸头]
第60章
翌日,益星。
“小薇总好,今天的打扮很亮眼噢。”
“谢谢,你也好啊。”
“薇总又买新衣服啦?真好看。”
“嘿嘿,多谢~”
“薇总,咖啡要不要来一杯?”
“不用,你工作辛苦啦。”
一路上,梁幼薇边笑眯眯跟人打招呼,边提着迷你版小羊皮枕头包向前走,小高跟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滴滴答答。
自己的工作岗位是梁知徽定下的,挚梁市场部经理,加上身份加持,有蛮大的话语权。但由于术业有专攻,而她专业能力有限,梁幼薇便很少对市场部做出具体指示,主要还是挂个名。
与她同等级的杨经理脾气好、会用人,在了解梁幼薇的日常兴趣爱好是上网冲浪后,就主动提出请她负责产品推广与广告促销。
与兴趣沾了边,梁幼薇很乐意去做这份工作。
“薇总,之前和CS男团签订的品牌形象大使快到期了,目前公司正在考虑续约问题,您有什么想法吗?”
进了会议室,平时和她嬉嬉笑笑的姑娘们变得认真起来,公事公办。
梁幼薇翻着文件夹,模样纠结:“我觉得吧,没必要续团队约。据我所知,姚瑶窈——也就是摇光创始人,她会把这个团里的个别成员挖过去做摇光品牌挚友,如果顺利的话,直升全球代言人也不是没可能。自家人,别让她为难。”
益星集团的人都很会拉表格,梁幼薇可以清晰看到挚梁的历年销量变化与净收入。
不得不说,追星女的钱是真好赚,尤其是近几年新兴的爱豆粉丝群体,他们花钱是真舍得。梁幼薇啧啧感叹,怪不得邵声那么珍惜粉丝,真金白银的投进来,这爱未免太浓烈。
有人了然,问:“那薇总也想单签人吗?出道近一年,CS内部粉丝量分化得很明显。有些人的流量确实比不上同队高人气。”
此话刚落就有人纠正:“流量可以刷嘛,看谁的粉丝花钱多就好咯。比如邵声胥一渺,他俩被绑着卖腐,魔怔cp粉最多最闹腾。可因为咱们没让他们拍同系列产品,整天一口一个抵制,销量就是正常状态,和网络上的超高人气并不匹配。”
“不过说起来,卖cp的红利确实很明显啊。隔壁女团的百合向已经打好样儿了,要不然今年咱们搞搞男同?”
“啊这不好吧?邵声胥一渺的毒唯也蛮厉害,张嘴爹妈闭口祖宗,很吓人的。还得多出公关费,不划算。”
“……”
梁幼薇认真地听着她们说话,眉头越皱越紧。众人激情讨论一番,发现进入死胡同,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对准她,表示:“薇总,您的意思呢?”
唉,又被点名发言了。
梁幼薇无声哀叹,放下撑脸的手,尽力让声音严肃:“嗯…大家说的都有各自道理。不过我觉得,品牌代言人还是要看契合度吧?上一年的大主题是少年,才请了平均年纪二十一的男团和当红小花;可今年设计部送来的初稿和设想都挺典雅,是海底世界范围,那就要换一换,起码要那种很气质很神秘的类型……”
……
下午的会议一开就是三个小时。
离开自己的座位时,梁幼薇觉得这把腰都快断掉了,酸得不行。怪不得她看同事平均人手一份护腰靠垫,真是有智慧,自己也该向人家学习学习……
她以手握拳敲后腰,半眯着眼睛想,因为没看路,直接撞进了来者怀里。
“大哥你这么快就下来了?已经到六点半了吗?”
看清来人,梁幼薇眼睛一亮,下意识想去搂腰抱他,可手臂刚抬起来,就想到了彼此的身份。心里咯噔,手也慢慢放下。
梁廷鞍倒是一副无所谓他人目光的模样,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她后脑,道:“现在是六点二十分,快要下班了,提前看看你在干什么。”
“我刚开完会呢。哥,我还是第一次开三个小时的会议,原来关于代言人和营销方向的门道那么多,半个下午都说不完。”
梁幼薇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终于有了发言权,很快忘记了那点失落,转而兴奋起来,两人边说边走进办公室。
梁廷鞍全程耐心听,手上帮她收拾桌面,关机电脑,断电办公室,最后拎起那枚小到离谱的包包。
“走吧,回家。”
梁廷鞍平时的爱好不多,除了自由搏击、慢跑长跑、打羽毛球等运动之外,研究吃食算是一个。
都说做饭需要日积月累的经验,但他身上似乎提前打通了任督二脉,对于各大菜系都能信手拈来。除却前两次味道平平,第三次基本就很好吃了。
正如此时的霞公府餐厅,方形奢石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梁幼薇喜欢吃的家常菜。红烧肉,鲫鱼汤,清水河虾,腌笃鲜……几乎覆盖一大桌子。
总共耗时两小时,成果亦是斐然。
“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这么多好吃的菜?”
八点半,跳完游戏机劲舞的梁幼薇简单冲凉后进餐厅,惊讶地张大嘴巴,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也许是吧,先坐下。”梁廷鞍聊胜于无地笑笑,为她拉开座椅。
哪怕勉强算是“身经百战”,梁幼薇对危险这种事的敏感度还是很差,她全程乐呵呵地吃饭、聊天,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甚至,梁廷鞍进了书房,她还是毫无察觉地跟过去。
梁廷鞍的书房配色很淡雅清新,大主题为宋代风雅,入目之景舒朗开阔。梁幼薇背手,哼着歌小跳进来,她绕过糊上清明上河图仿卷的折屏,把脑袋探出来。
“哥哥,你今天还有工作吗?”
“没有。只是在想一件事。”梁廷鞍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拉开木质抽屉,将里面的单据拿出。
梁幼薇走近几步,有点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好小,也不像是合同。”
梁廷鞍动作平稳,当着她的面打开单据。
“薇薇,你过去谈了恋爱,该做的都会做,我不能说你什么。可是,这几年哥哥有多在意你的身体状况,你不是不知道。”
好奇归好奇,但梁幼薇到底没得到准许,便不把目光放过去,只专心听对方的话,谁知却越听越迷茫:
“我知道呀,我知道哥哥很在乎我…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她做过的亏心事儿可太多了,对梁廷鞍不友好的话……应该是和秦臻上床?可正常性行为并不会损害身体吧?
自从第一次过了火,秦臻连说冷话都不敢了。
目前她的身心都很健康。
“既然知道哥哥很在乎你,那么,为什么不做安全措施?”男人缓缓抬眼,黑沉的眸色深不见底,蕴着未知的风暴。
安全……措施?
梁幼薇一愣。什么安全措施?
看对方茫然无知,梁廷鞍心火愈旺,他面无表情,吐出三个字:“避孕药。”
登时,梁幼薇耳边轰鸣。
大哥知道那件事了?他居然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自己明明瞒得很好,赵令妤也不可能把这件事说出去!还是说,梁廷鞍在她的私宅里装了监控,所以才事事都知道?
在她陡然惊惧不安掺杂的目光中,梁廷鞍彻底打开了那张避孕药的购买单据。
刺目熟悉的“证据”让梁幼薇身体僵直,大脑一片空白。但很快,刻在基因里的求生欲催促她开口,指责对方,调转枪头:“哥,你为什么又查我东西?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自由购物——”
“没有查。”
梁廷鞍露出讽刺的笑,如果这也算笑的话,他冷冷道:“是你,没有保管好自己的东西,把单据直接送到了干洗店。薇薇,你应该庆幸,昨天是我刚好去了那儿,又是我刚好顺手清理了你的衣兜。”
“如果换成别人,看到这种东西出现在你的衣服里,他们会怎么想?”
婚前性行为并不是值得指摘的点,会被议论的,是梁幼薇为了某个男人的体验感、不惜自己去吃特效避孕药。
这是有多爱?这是有多卑微?
梁廷鞍真的搞不懂妹妹整天在想什么。连他一个男人,都知道避孕药这种东西对人体的危害,梁幼薇是玩手机刷视频把脑子看傻了?
他迟早把她的破手机和备用机都收走。
女孩抿紧了唇,眼睛眨得很快,不敢同他对视。
既然,既然是意外发现,那她好像找不到指责对方的理由了……
满室寂静,空气凝滞。
梁廷鞍站起身子,逐渐向她走近。
梁幼薇吞咽口水,默默无声后撤。
棉拖踏在坚硬的木质地板上,声响竟格外的沉闷,犹如丧钟在心尖敲击震颤。
每靠近梁幼薇一分,男人心里就会多出秦臻那令人作呕的嘴脸一分。
他不受控制地联想,秦臻也会被妹妹那样胆怯而坚定地亲吻么?秦臻也会对妹妹的亲吻做出热情无比的回应么?他甚至能远比自己热情。
因为地点不同。因为穿着不同。因为身份不同。
而妹妹呢?她也会脸红吧?她也会喊他名字吧?她甚至,会气喘、会呻吟……
仅仅是想一想,梁廷鞍就受不了了。他简直嫉妒得发疯,发疼。陷入嫉妒暗潮的人,在不断突破名为兄妹的边界。
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
直至完全退无可退,莹白小腿猛然接触冰凉的铁梨木,抬眼,是长兄似讽似嘲的冷冷目光,低眉,又是无法逃脱的狭窄空间。
无力感深深涌来,梁幼薇浑身一软,几乎是瘫坐在那张太师椅上。
哥哥,哥哥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眼神看自己…她必须要想个办法,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让哥哥真的生气……
“和谁?”
然而,不等梁幼薇辩解,梁廷鞍便欺身上前,高大的身躯完全拢住她,阴影不留余地,全部压下来。
他、他怎么能明知故问?还能是谁?
脑细胞加速死亡的同时,身体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唇色变得苍白。梁幼薇目光躲闪,她想转移话题:“哥,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这一次,梁廷鞍却离她更近,身上隐隐约约的沉香木气息将她包裹。
“哪样?又怕什么?幼薇,你又骗了哥哥。”
但梁幼薇的关注点不同寻常。
梁廷鞍依旧在自称“哥哥”,这不就说明,他还没生气到非常眼中的地步,不是吗?她亮起眼睛。
可刚想开口撒娇,腰腹之上,异样而滚烫的触感就让她的瞳孔瞬间放大。
梁幼薇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这代表着什么,暗示着什么,她心知肚明。
原来比起愤怒,他更有欲望啊。
梁幼薇眼底微亮,一个念头略过心尖。
这场交锋中,梁廷鞍输了。
攻守之势异也。
声音在颤抖,语气亦委屈,偏偏心脏狂跳出得意。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改正之心:“可是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一次,她不等对方开口,便主动贴近,勾住他的脖颈,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她的眼睛很委屈,湿漉漉的。
“你原谅我,好吗?”
似乎是捕捉到了某种意思,梁廷鞍眼神黯下,眉却更紧:“梁幼薇,你是不是觉得——”
打断他的,还是梁幼薇的亲吻。
……
白的明亮颤动,时上时下。而粉的云蒸霞蔚,秾稠艳丽。
骨节分明的十指猛地松开枕头,在空中颤抖几瞬,又握住对方,动作缓慢地下移。
她的声音细不可闻,带着脆弱,又藏着天真。
“过去,都是哥哥在包容我;现在,也轮到我…来包容哥哥了。”
梁廷鞍的动作停住,指腹抹上她侧颊沁出的薄汗,声音沙哑,几乎要压不住欲望与冲动,双眸黑沉:“谁教你的。”
“没人教…嗯——”
梁幼薇突然闷哼,带了哭腔:“哥哥,为什么突然变凶……”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梁廷鞍咬她,警告。
……
最后结束,梁廷鞍把梁幼薇抱去洗澡,顺便收拾了房间,把避孕套也都一并丢进了垃圾桶。他不放心请家政收拾,索性一个人解决。
翌日。
梁廷鞍看着她身上的红痕,眼神复杂。所有不理智都被时间冲散,他无声叹气,手上却把对方包得更紧,长臂揽在她后背,以完全保护的姿态。
是他不好,没能忍住。
中途她掉了很多眼泪,声音碎成了一片一片,却没说半句“不要”,至多,不过是抓了抓他的肩膀,软着嗓子喊哥哥。偏偏自己最后还使坏,因为前天晚上的晚回消息,他硬是吊了对方六分钟,肩膀都要抖坏了。
梁幼薇向来娇惯,自己又是第一次,还带着气……梁廷鞍蹙紧了眉,轻轻吻她额头。
都是他不好。
他不该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
更不该做了那么多次,让她肿得那么厉害。
“哥……”睡得足够长,半梦半醒间,女孩喃喃低语,梁廷鞍有所察觉,低头看她:“嗯?”
梁幼薇把右眼勉强睁开一条缝,看清身边人,说话含糊不清,动作幅度很小地抬抬手臂:“抱。”
昨晚她说了无数次这话,到现在都成了习惯。梁幼薇喜欢抱着的姿势,也喜欢能看到正脸的姿势这样会让她有一种安全感。
多数时候,看不到人,她会害怕。
对面人停顿片刻,轻轻抚着她后背,“嗯。在抱着的。”
梁幼薇醒了一小半,神智不甚清晰,但总有那么几件惦念的事:“我们早上吃什么啊。”
梁廷鞍:“…你想吃什么?”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怀里人哼哼唧唧:“小馄饨。”
梁廷鞍拨开她额角碎发:“好。哥哥这就给人发消息,让他们把鲜肉送过来,很快就能包好。”
梁幼薇忍不住笑起来,蹭蹭他胸口。
好软,好大,好香,好喜欢。不愧是练拳击的。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忍了很久,梁廷鞍还是出了声,轻声询问。
面对亲人,梁幼薇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唔……腿根酸,胳膊也酸,下面也酸,反正就是酸……”
生平第一次,梁廷鞍生出羞耻感,他低声道歉:“幼薇,是哥哥不好。”
梁幼薇不懂他在说什么。哥哥明明表现得很好,就是力气有点大,刚开始也有点僵。不过他那么会做饭,精通改进的艺术,这种事应该也一样。
于是,她努力抬起酸软的胳膊,搂住哥哥的腰:“可我觉得你很好呀。”
梁廷鞍的身体又僵了。
“薇薇,”他平静地深吸一口气,“你再休息会儿,哥哥先去做早饭,好吗?”
本来就起来了,越蹭越起来。
梁幼薇有点遗憾,但还是乖乖松手:“噢。”
小馄饨很重要.
早餐、或者说是中餐的饭菜,依旧是由梁廷鞍一手包办,不假人手。
“薇薇,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小馄饨备好了,清新小菜也不缺,但梁幼薇依旧神色恹恹,半天才舀一勺送嘴里。梁廷鞍看得蹙眉,担心出声。
女孩慢慢摇头,愁眉苦脸:“也不是,就是突然没胃口,不想吃了。”
难道现在三十分钟就能改变人的口味?
梁廷鞍耐心:“那现在有没有稍微想吃的东西?吃一两口也可以。”说完,以防万一,他伸手,摸上妹妹的额头。
别是发烧了。昨晚洗完澡她嫌热,死活不愿意盖被子,还是梁廷鞍强撑着不睡,等到她进入梦境,才把被子拉上她的身体。
梁幼薇乖乖地把头贴近,没精打采:“回头随便喝点奶茶就好了,加芋圆,淀粉压饿。”
“……胡闹。”
体温刚刚好,也不见打喷嚏。
“哥哥不是说了,我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吗?”梁幼薇眨眨眼,委屈又可怜,惹人怜爱。
梁廷鞍拿她没辙,打开外卖软件,把手机递过去:“想喝哪个牌子,自己点吧。”
“肯定是姥姥爱泡茶呀,自从令妤正式接管它,就专门根据我的口味上了三款常驻奶茶,随便一杯都很好喝。更让我开心的是,这三款奶茶卖得超级好,喜欢喝它们的人特别多。令妤也没被人抓小辫子~”
梁幼薇瞬间来劲,一边碎碎念,一边唰唰唰地点单加料加冰,付款时她很惊讶,忍俊不禁:“哥,你居然还有外卖优惠券儿啊。”
梁廷鞍云淡风轻:“嗯,树羽之前拉我进过一个外卖红包群,她说要拉人头,不过实在没好友了,只好让我充个数。本来想事成后退出去,但偶然一次真领到了优惠券,发现能用,我就一直呆群里了。”
梁幼薇直接使用指纹付款,纳闷道:“哥哥,咱们家是要破产了吗?”
集团CEO居然还抢红包。
“放心,还早着。一个月才能想到抢一次,又不是经常吃外卖。”
梁廷鞍笑笑。他从来不吃外卖,有时候想起来给秘书办的人点加班奶茶甜品,才会进群抢个大额优惠券。
益星的加班餐太过清淡健康,秘书办的同事嘴上不说,但梁廷鞍也知道他们不喜欢,他自己都吃不惯,还能指望同事喜欢不成?
于是在加班餐之外,他会自费请大家喝奶茶吃甜品。益星工作压力大,他总该对手下员工好点,这是梁知徽教他的。
哪家集团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有便宜谁都想占,更何况他买的多,便宜个几十块钱,也不至于让商家亏本。
“今天想做些什么?请方总的人送新衣服过来,可以吗?璨予的最新款还没上秀场,你先把自己喜欢的挑走。”
解决好饮食问题,梁廷鞍开始安排剩下半天的行程。
“好啊,也不知道有什么新东西。”
“有新的也不怕。你穿什么都好看。”
“……哥,你怎么突然这么直白了?”
梁幼薇有点被他的耿直吓到,大哥从小到大都是沉稳淡定的性格,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那种,乍听这种“表白”,她红了脸。
梁廷鞍不自在地偏过脸去,声音也低下:“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是很惊讶。”梁幼薇憋不住嘴角的笑意,明晃晃的,闪着得意的光,“而且呀哥哥,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想亲我了?不然的话——”
她拖长腔,双手开花似的托腮,慢慢悠悠:“你的床头柜里怎么会有那么多避孕套?我想想,草莓味,水蜜桃,超薄款,螺旋纹……”
梁廷鞍听不下去,无奈地捂住她的嘴,耳尖都在滴血:“幼薇,哥哥正在吃饭。”
况且,他买套时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不想回忆。
梁幼薇不管这么多,她就是要逗哥,直接把对方的手扒拉下来,眼睛晶晶亮:“你说对不对啊?你计划这事儿有多久了?从实招来。那可是满满一柜子的套,我不信你是一次性买的。”
至少四五十盒,昨晚也不过用了四十分之一。
发生过切实关系确实不同,梁廷鞍觉得妹妹简直要上天,就差骑在自己脸上了。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人家真骑到自己脸上来,他也只会妥协,全盘接受。
此时此刻,梁廷鞍满心叹气:“真想知道么?”
这可是你要知道的。
梁幼薇没发觉不对劲,她小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想啊~”
“十月二十开始,到十一月底结束,一天一盒。”他甚至都没有过多思考回忆,便报出一个极为精确的时间点,言简意赅。
梁幼薇当场愣住:“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一天买一盒?”
还连续买了一个多月?这得是多大的刺激啊。
梁廷鞍冷嗤,语气莫名:“问一下你当时的男朋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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