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苏祈安以为这两天谭斯京没提,她也可以当作不存在。
没想到谭斯京还有找上门的这一天。
苏祈安捡起钥匙,挂到边上,拿出拖鞋,换鞋。
倒了水,拿了毛毯,尽力不去想谭斯京发来的消息,窝在沙发上睡了一觉才回他。
“天台上的事,是什么事?”
谭斯京看着苏祈安隔了大半天发来的短短一句话,发出很轻的一声笑。
“请我吃饭的事。”
苏祈安:
她真的说了这句话,要请谭斯京吃饭。
苏祈安盘腿坐在沙发上,白绒绒的毛毯从腿上滑落,无声落地。
她慢慢打字回过去。
“我喝醉了,你不会当真了吧?”
为什么要记得一顿饭啊?他们之间目前呈现出这种情况。
很让人误会他要复燃。
他们之间的那点缘分本就稀薄寡淡,如今再继续折腾,未免也太不可思议。
苏祈安这句话已经很难让人接下去。
谁知道谭斯京又回过来一句。
“嗯。”
一个嗯,苏祈安都可以想到谭斯京那淡淡模样,漫不经心的,好似什么都不过眼。
嗯什么嗯!
他太可恶了!
从前那一躺,已经很好,是最好的收场,何必再过难堪。
天高任鸟飞,倘若情字一说,不如淡如水过。
苏祈安这样通透地想,觉得他们目前这样的关系还不至于有一顿饭。
她认真回复:“不好意思,让你当真了。”
“最近暂时没空,有机会再请你吃饭。”
谭斯京很快回复过来一个字,“好。”
好什么好!!
短短一个字,苏祈安手机都差点要掉了。
“给我个地址。”
“?”
“感谢你送的花。”
“那不是我送的,我替平城那些人送的。”
“知道了。”
谭斯京又发过来一句:“那又怎么了,我想感谢。”
“不用感谢。”
“请你吃个饭。”
“不用!!”
苏祈安可太奇怪谭斯京这样了。
他这样真的太让人误会了,她的态度还不明白吗?
苏祈安关掉手机,不留一点给自己看屏幕的机会。
后来,兴许是苏祈安那两个感叹号的强调性,谭斯京没再回复过来。
苏祈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难言。
这种你来我往的方式,太像她之前故意接近谭斯京的时候了。
还不到三个月,这种反复拉扯,很难不叫人多想。
等到很久以后,隔了几天,苏祈安去看芙城看徐清落,她说有件事必须要当面说。
只可惜徐清落最近有演出,所以只能让苏祈安来找她,否则真的可以抱着苏祈安从晚上八点说到凌晨三点,大半夜都说不完的话。
徐清落特意等演出结束后,先和苏祈安说了一部分的话。
她说,她和阮晋伦成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关系。
“什么关系?”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关系。”徐清落再次重复了这几个字。
苏祈安仔细品味了一番徐清落的话,最后在她的舒展的眉目里找到一点头绪。
“炮、炮、友?”
“嗯。”徐清落摸了摸苏祈安的脑袋,“是的宝贝。”
苏祈安目瞪口呆。
徐清落说那天阮晋伦表白,她一不小心把苏祈安的心事捅破给谭斯京后,没忍住回去又喝了几瓶酒。
一来二去,就成这样了。
徐清落不是很忌讳这些,大大咧咧的,掏心窝子的话是愿意和苏祈安说的。
说完,她问苏祈安,“宝贝,你介意吗?”
“我介意什么?”苏祈安疑惑。
“介意他是那谁的朋友?如果你不开心,那就让他滚,免得你们万一见到面也是不开心的。”
苏祈安哭笑不得,今天的演出阮晋伦也来了。
她远远地在台下看到了一面。
“没关系呀,我已经和谭斯京见过好几次了。”苏祈安说,“你和阮晋伦,你们快乐就好呀,不要顾忌我的感受。”
“你和他快
乐,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我只会因为你开心,而感到开心。”
徐清落贴贴苏祈安,“宝贝,你真好。”
这段友情里,看似徐清落安慰苏祈安的多,其实更加通透的是苏祈安。
而徐清落,彻头彻尾的友宝女。
“你怎么和他见了好几次?”徐清落问苏祈安。
这几天在平城,没来得及和徐清落细说那些事儿,这会儿有了机会,苏祈安和她说了近日发生的事情。
太详细的没有说,此刻后台虽没什么人,但也得防着隔墙有耳。
听完,徐清落倒是平静问她,“宝贝,那你是怎么想的?你对他还有什么想法呢?”
苏祈安有没有什么想法,徐清落挺看不出来的,但是她有想法。
什么想法,她不想让朋友受伤害的想法。
苏祈安垂眸,除了自我拉扯,自我矛盾的想法,其他的一点没有,她不是什么圣人。
倘若说回复谭斯京时,她劝诫自己的是疏离,白日里要果断,但在徐清落面前没什么好遮掩的。
她又不是七情六欲说断就断,否则前阵子夜里的泪不是白流了?
徐清落看着苏祈安沉默的模样,一下就懂了,她不说什么。
反倒是苏祈安半天才想出一句:“我对他有什么想法没用啊,不也得看他?”
“他现在的行为我也挺不理解的,反正乱乱的。”苏祈安抿了下唇。
其实这个话没什么意思,但是落在刚要走进后台,又恰好听见一些话的阮晋伦耳里了就不一样了。
什么想法没用?
他今早可是去见了一面谭斯京,之前的事儿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和徐清落都更进一步了,好哥们儿怎么能落一腿?
亚城四个人出去玩多有意思,多有气氛,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现在不就是送上门的机会?
哪怕是被谭斯京打一顿,也得争取个机会,也算是为了徐清落好。
阮晋伦退了一步,凑热闹一样等着苏祈安出来。
阮晋伦在走廊间站了挺久,等苏祈安出来时,他掐了手里的烟,丢进垃圾桶里,喊住她:“苏祈安。”
苏祈安转过身,看他。
“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清楚。”阮晋伦头回露出个正经脸,“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离开谭斯京?”
苏祈安觉得有些莫名,“不能。”
阮晋伦:“……”
他哽住一瞬,还是决定告诉苏祈安,“……也行。”
“我还是先告诉你。”
苏祈安犹豫了一下,阮晋伦已经说了出来。
“你离开的那天晚上,谭斯京挺不开心的。”阮晋伦像个报备的管家,把谭斯京最近的近况统统都说出来。
“你也知道,他现在走商,这是有原因的,原因吧,也不好说,就很复杂。”阮晋伦沉默片刻,“你以后肯定会知道,但是他简直就是废寝忘食,毕竟你离开他,他很不开心啊。”
“那个小区也不回去,就住在公司对面,天没亮就去上班了。因为他不开心,不开心就只能上班,上班多累啊,这一累,就又不开心了。”
苏祈安:“……”
她想了想,谭斯京除了有点瘦,发了个烧看起来不好,也没阮晋伦说得那么糟糕啊,她又不是没见过谭斯京。
“所以……你想说什么?”
阮晋伦挑眉,“我想说,你能不能考虑考虑谭斯京?”
苏祈安思考一番,“那你先告诉我,他学商是什么原因?”
阮晋伦:“……”
苏祈安好像之前不这样吧?怎么?
阮晋伦心下一跳,她学法的!怎么这么会抓重点!
心一横,窗外的太阳已经划过西边。
阮晋伦不着边际地说了句,“反正他挺想你的。”
“跟你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你也别多想,就是告诉你了,你考虑考虑他?”
“这话应该不是你来说,要说也是他亲自来对我说。”
小姑娘话语声平平静静的,没有丝毫波澜。
阮晋伦纳闷了。
这不是,人就是不愿意说吗?
但是——
人小姑娘听了半天,怎么没有反应?
他说得多好呀。
苏祈安听完,倒不是全无波澜,更多的是傲气。
凭什么一切都是阮晋伦告诉她?而不是谭斯京亲口说。
哪有人心情不高兴,还要其他人来表达?
苏祈安把这话转达给徐清落时,她在更衣室里一边换衣服,一边回答。
“你说有人这样吗?心情不好,要其他人说?”
徐清落脱了芭蕾服,镜子里倒映出她曼妙的身材,“宝贝,可是我觉得,你当初接近他,然后什么原因都没说,就离开了。”
“我觉得,他可能会觉得是你甩了他,玩腻了。”
虽说徐清落把谭斯京骂了一顿,但是切换视角来说,真的是这样啊。
苏祈安:“……没有吧。”
徐清落:“而且我觉得,万一是他叫阮晋伦来转达的呢?他也不是普通人,又被你甩了,有可能好面子。”
“他还想请你吃饭,最近又这样那样,可能想追你吧,你问问他,也不亏,反正现在你在上位。”
“……真的吗?”苏祈安沉默了。
“对啊。”说到苏祈安在上位,徐清落忽然对谭斯京的那点不爽就消失了,甚至有些跃跃欲试地鼓舞着,略微好奇,“你给他发条消息试试?”
“你看他会不会秒回。”
第62章
最后,苏祈安那条微信还是没有发出去,倒不是徐清落的话没有作用,而是多少她有些傲气,认为那些话不是谭斯京亲口对她说,她都不会信,别人怎么说都没用。
然后,当天晚上,苏祈安就收到了谭斯京的一句。
“嗯。”
是的,隔了很久,她收到了谭斯京回复她不用的“嗯。”
什么啊,哪有人说了不用,还隔了很久回复一个“嗯?”
晚上,她没有回厦城,而是在徐清落这里住上一晚上。
徐清落洗了澡,从浴室里走出来,边擦头发边和她说:“宝贝,我想了很久,我觉得他要是对你没意思,何必还找什么小孩加你微信,问你什么绿萝的事情,那也太没事找事了吧。”
“算了,你要是对他没意思,就算了吧,当阮晋伦今天说的话在放屁,反正他也经常放屁。”
苏祈安也觉得是这样,总不可能谭斯京这么晚回复她是为了跟她聊天吧?
苏祈安一咬牙,关了手机不打算回复。
只可惜在梦里,阮晋伦的话对她多少还是起了作用。
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是那天在普陀寺的画面,甚至还跳到了谭斯京的视角,他哭哭啼啼过了好一阵。
吓得苏祈安第二天起来心跳加快,破天荒地顶了两个黑眼圈在镜子面前,敷了片徐清落的面膜回厦城。
她坐了最早的那班高铁到律所,胡明歌问她这两天休假得怎么样?
“我说,其实出差好像也挺好的,最起码在平城,大家都挺好的,尤其是那个STG的老板,出手还挺大方,那天回去坐的是大G吧?”胡明歌脚踢圆凳,一下就到了苏祈安面前。
苏祈安刚静下来的心,又转眼被胡明歌那几个字影响到,一瞬间脑袋都要晕了。
扯开话题闲聊了两句,等胡明歌工作来了,苏祈安松了一口气。
手指点开微信,咬牙给谭斯京发了条微信。
“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点了发送两个字,苏祈安瞬间就丢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一眼也不多看。
然后,几乎是倒扣的瞬间,苏祈安的手机就振动了两下。
一鼓作气翻过来的瞬间,苏祈安脑袋空了。
谭斯京,他,秒回了。
“好。”
他!怎么就秒回了!
这要是徐清落在旁边,她真的要说不清楚了。
要怎么说?说谭斯京真的秒回了,说阮晋伦的那些话真的有可信程度,说他真的要跟她回到以前的关系吗!
苏祈安才不信呢,硬着头皮跟他吃饭,也不信。
这一点也不公平!
苏祈安打开软件,想起上回那家日式餐厅,预订了晚上七点的餐厅,然后发给谭斯京。
“这家,晚上七点。”
苏祈安发完就不愿意再打开谭斯京的对话框了,顺便开了消息免打扰。
她怕自己再看到什么秒回,还真的是扰乱自己上班的罪魁祸首,都怪阮晋伦,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一开始还没有这样的好吗!
苏祈安一个上午都没有再打开微信,而是开了工作微信,陈东发来几个有关法律方面的问题,苏祈安都一一回复过去。
没有咨询费,他们提供的是免费的法律援助。
等到下午,胡明歌问苏祈安晚上的聚餐要不要去,和老师的。
苏祈安停下手头的工作,一愣,“晚上要聚餐吗?”
“对啊,那天我们出差时,不是说要吃饭吗?”胡明歌被苏祈安脸上的茫然疑惑了一瞬,仔细思考他的回忆是否有错误。
最后他拿出手机,把自己和老师的聊天记录亮给苏祈安,“你自己看。”
胡明歌拿的聊天记录是他和老师在说今晚聚餐的事儿,那天出差匆忙,老师确实有说过等回来的那天晚上,请大家一起吃饭。
记忆里,是有这么回事。
胡明歌问:“你晚上有事?”
苏祈安没说话,她晚上约了谭斯京,临时约的。
但和老师的饭,是提前约好的,她忘了。
这件事她做得不太对。
“要不要去?”胡明歌问她,“晚上七点,就那家日式餐厅。”
“虽然是老师请我们吃饭,但是怎么说,都应该我们请老师吧?”胡明歌挑眉,“我订的餐厅,如果你来的话,也不用A给我,你是师妹。”
“怎么样,来不来?”
“来。”
苏祈安再次打谭斯京的对话框,才发现他回复的消息依旧是秒回,问她下了班要不要去接她。
三个多小时,她都没回复。
“不好意思,我晚上有点事,明天可以吗?”
临时约,临时改,苏祈安头都要大了。
这样太不礼貌了,思来想去,苏祈安点开江南西的对话框,问他能不能帮忙选个花,她下单。
江南西说可以,又问送给谁?
苏祈安快要忙死了,工作微信这会儿有好多消息,忙着回不过来,只好抽空打开小红书,搜索花束,选了封面最漂亮,最简单的那个链接发给江南西。
“就这个,一样的,下单。”苏祈安补了句,“加张贺卡,就写下单人,苏祈安。”
地址“STG”,一鼓作气发送。
做完这一切,苏祈安想,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免得万一他忙死了,因为自己推掉了几个工作,那多不好意思。
这次苏祈安没有不去看谭斯京的对话框,时不时看看,他有没有回复。
这次他隔了一个小时才回复,只说了两个:“好的”。
冷冷淡淡,看起来就不像高兴的。
看着那白底黑字的一行字,苏祈安快速敲下几个字,“送你束花,当作弥补。”
谭斯京:“好的。”
好的什么好的!给他花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吗!
太矫情了!哪里来的矫情精!
苏祈安不愿意回复了,眼不见心不烦的关了他的对话框。
等到了下班时间,日式餐厅离律所有一段距离,苏祈安坐了胡明歌的车先去了餐厅。
餐厅很大,老师过了一会儿才到,那会儿已经提前点了菜。
胡明歌把菜单递给老师,“老师,您看看还没有需要点的?”
老师接过菜单,点了两个菜,问他们:“这次还算顺利吧?”
苏祈安点头:“还顺利的。”
胡明歌把平城的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事无巨细地说出来。
说到一半时,菜已经陆陆续续都上了。
日式餐厅装修风格独特,和风气息浓厚,柔和的暖色系调照在鳗鱼,和牛丸上,叫人食欲不退反增。
老师对着胡明歌的方向仰了仰头,“你把刺身往祈安那放,她喜欢。”
胡明歌“诶”了一声,把服务员放在自己手边的四式刺身往苏祈安面前移。
平城那件事是老师交代给他们的事儿,增添经验,这顿饭无非就是小聚,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苏祈安以为今天的这顿饭很顺利,却没有想到会被谭斯京看到。
谭斯京在日式餐厅的楼上推掉有约的饭局,在下楼时隔着厚重的玻璃窗,瞧见了苏祈安。
长发垂落在肩后,脱去质感舒适的大衣,露出温柔长裙,在平城见过的男人坐在她的身旁,朝她递来纸巾。
一颦一笑,颇有几分秋色撞晴空的意味。
她的面前还坐着位年纪稍大的男人,说些寒暄的话语。
几分谈笑的声音传过来,“所以你们最近过得还不错吧?”
也是在话语落地那瞬间,苏祈安忽而就朝谭斯京的方向看过来。
不过一眼的事儿,谭斯京陡然眉眼冷淡下来,瞳仁晦暗涩感,大脑顿感无言。
谭斯京移开目光,没与苏祈安的视线对上。
张鹤轩站在身后,显然是看见了苏祈安,有些惊讶,但不敢说些什么。
他转移话题,福至心灵问谭斯京:“车还停在楼下,您看是一会的安排还继续吗?”
谭斯京敛眸,转身。
再然后,谭斯京下楼。
苏祈安接过胡明歌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方才抬眸的瞬间,她看到了谭斯京。
乍一看她以为看错了,再仔细时,却没有看见了。
回过神来又觉得奇怪,怎么会看见谭斯京呢?
今晚的约都取消了,他都说好了,怎么会自己一个人来餐厅?
莫名地,苏祈安有些心虚。
三个人点了好几百块钱,服务员送来一瓶小酒,黑色瓶身,瓶口紫色的包装纸包着,还扎了个紫色的蝴蝶结,瓶身白底黑字写着獺祭两个字。
服务员说消费超过六百,刚刚前台自动抽奖抽到桌号送的。
“运气这么好?”老师惊喜地笑了。
免费的酒势必要尝一口,胡明歌晚上要开车不喝酒,这酒自然轮到老师和苏祈安。
獺祭这酒苏祈安在小红书刷到过,算是清酒里的高端酒,味道纯净价格偏高,怎么可能会是免费送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胡明歌讨好老师他老人家的,算个惊喜。
苏祈安浅尝了一下,度数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高,她不敢多喝。
后来这酒剩下三分之二,都被老师带回家了。
回去的时候,下起了大雨,雨水噼里啪啦的说下就下,胡明歌说厦城还真是这样,多久了还不适应冬天多雨的季节,还不如平城,最起码天气预报是准的。
老师已经有点醉了,回应一句,那我明天再把你引荐到平城去。
这话一说胡明歌不高兴了,他扶着老师说,“你真叫我去了,我还不高兴了。”
苏祈安被逗笑。
胡明歌问她:“要不要我顺路送你,我先送老师回去。”
苏祈安摇头:“不用,我打车,你家方向和我家不一样,而且被看到了,你又麻烦了。”
胡明歌挑眉:“说得也是,那我先走。”
等胡明歌带着老师上车,苏祈安打开打车软件。
雨颇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苏祈安没带伞,这会儿也是不好打车的时候。
谭斯京坐在车里时,正对着日式餐厅的旁边,天色愈黑,雨珠密密麻麻落在车前,雨刮器将朦胧人影抹去,清晰映出苏祈安的身影一瞬,又再度朦胧。
从和胡明歌谈笑开始,落进谭斯京眼底。
苏祈安站在日式餐厅足有三分钟,谭斯京点了火,踩下油门,开过去。
车轮溅起一滩水,打湿路边的绿植。
苏祈安看着眼前那辆再不能熟悉的红旗,还来不及惊讶。
车窗已经降下,露出主驾驶那张清隽冷淡的侧脸。
谭斯京神色淡若,他生了张冷情风雅的脸,平日里散漫惯了,不笑时,有几分震人的模样。
谭斯京见苏祈安站在一旁,没有半分要动的样子。
他冷冷清清地看过去,声线平静:“苏祈安,上车。”
苏祈安没动。
谭斯京没和苏祈安继续折腾。
他停了车,从一旁拿了把伞,下车,走到苏祈安面前,替她撑伞。
“苏祈安。”谭斯京垂眸看她,“是你自己上车,还是我请你上车?”
这个‘请’,是什么请?
苏祈安抬头看谭斯京。
雨水落在伞面上,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线,滑落在地,荡开水圈。
那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的同时,苏祈安知道。
知道谭斯京他不高兴。
也可以确定,那一眼她没看错。
谭斯京看到她了。
看到她爽了他的约,和别人吃饭。
第63章
要说谭斯京现在的生气能给苏祈安带来什么情绪的话,那一定多少有些心虚还有难言的开心。
苏祈安也不会说。
她关掉了打了好久还在转圈寻找司机的打车软件,和谭斯京上了车。
刚打开后排的车门。
“上回把我当司机,还没当够?”谭斯京的语气比任何一次都要毫无波澜。
苏祈安没应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谭斯京坐进主驾驶,长手一捞,后排的抱枕就丢进了苏祈安的怀里。
“垫着。”
谭斯京倒了个车,车厢里气氛太寂静了,寂静到令人不适。
“地址。”谭斯京忽然开口。
“什么地址?”苏祈安把抱枕放在腰后,靠了下去,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谭斯京现在的反应,太让她陌生了。
实在是因为从前谭斯京给她的感觉一向是散漫矜贵,连半点其他的情绪都没透露出来。
就连最初,她刚接近他先感受到的也是几分疏离,接近后能够感受到的也是偏爱,纵容。
难受、生气,统统都没有。
唯一一次生气,也是对待其他人的,在徐清落的舞团那次,她被人欺负了。
那次,压迫感太强了,还来不及感受到生气,事后复盘才知道,他气她被人欺负,不懂反击,也气其他的,具体是什么,这会儿苏祈安不太想说。
“送你回家。”
四个字,比微信上还要冷淡。
苏祈安总觉得他在克制,克制什么?
她不问,他也不说。
谭斯京目前还不知道苏祈安的地址,想知道很简单,随便查,打听都能知道,但那太没有意思了。
他要她自己说。
苏祈安偏头,直直地盯着谭斯京的侧脸。
好半天,她都没有要说地址的想法。
她不说,他也不说。
两人之间,就剩下车窗上的雨刮器在操作的声响,静到不行。
最后,苏祈安伸手,在导航里输入她目前住址的地址。
还算可以的距离,二十多分钟。
输入完,机械女声传出一句:“开始规划前往新鸿路53号的路线—”
苏祈安立马松开了手,老实坐在副驾驶上,再不出声。
谭斯京跟着导航干脆利落打了左转灯,启动车子。
车停在红绿灯白线前,谭斯京余光扫过苏祈安漂亮温婉的眉眼,平平静静。
晦暗眉眼如沉寂深潭,胸口处堵的发塞。
“不给我个解释?”
谭斯京终于开口。
约了他,说有事,就是跟着其他人吃饭聊天,笑得温柔缱绻?
留给他的只是一副平静面容?
倘若说苏祈安能够给他带来影响,那影响的也太他妈多了。
那他给她带来什么影响?
终于谈到这个话题,苏祈安的手一直放在她的双腿上不停扣着,最后,她低声说:“你也没问我啊……”
“你看不出来我在生气?”
谭斯京十分直接地说出口,没有给苏祈安半点思考的机会。可以有那么多的话说,偏偏他只说这一句。
看出来了啊。
这句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分明清楚,苏祈安却说,“我不知道。”
红灯闪烁最后三下,路灯亮起,谭斯京继续启动车子,无言片刻,他继续挑明:“和其他男人吃饭,就是你说的有事?”
“我又不是和一个男人单独吃饭。”明明他的神色还是好生气,可苏祈安仍然这样。
好平静从容。
然后,她的电话响了。
胡明歌打开的电话,苏祈安接起来的时候,雨声伴随着路边车辆鸣笛的声音,嘈杂入耳,她开大了音量。
“祈安,你安全到家了吗?”胡明歌温和问她。
问出口的那瞬间,苏祈安目光扫过谭斯京。
这可真是添了把火,意识到气氛好像更差,苏祈安连忙说:“我快到家了。”
“好的,那放心了。”
电话挂的瞬间,微信弹出条消息,屏幕面容自动解锁,划开,胡明歌发来消息。
“老师喝醉了,一直问我你到家了吗,电话打了半天,按不清楚你的号码,我只能打给你。”
苏祈安回过去,然后切到主页关掉屏幕。
谭斯京不经意地低头,落尽他眼底。
喉间溢出一抹笑,极低,也足够显明情绪。
他好像更生气了。
苏祈安没发觉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也怕气氛继续这样下去,小声开始慢慢解释:“去平城之前,实习的律所老师邀请我我和另外一个同事,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回来的时候一起吃饭。”
“我忘了在今天,所以才没和你一起吃饭。”苏祈安低眉,“又不是故意的,我说了明天再一起吃啊,还给你送了花赔罪不是吗……”
提到花,谭斯京刚要柔和下来的眉眼,又覆上淡淡黯然。
他没应苏祈安,没说半个字。
谭斯京这样淡然地反应,气氛没有好起来。
苏祈安:?
苏祈安看着谭斯京,有些纳闷。
她已经解释了,这个人是什么反应啊?
他说给个解释,她给了,然后他是什么样,不理人?
那要叫她怎么样,哄他吗?现在的关系不清不楚的,她有什么资格哄他?不,是他有什么资格让她哄他?
她一点也不想内耗好吗?
苏祈安想到这儿,那漂亮的眉目就舒展开来,用着眼神好用力地瞪了眼谭斯京,也不扒拉着手了,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
干脆利落地听雨。
这种安静听雨的节奏没继续多久,谭斯京就把车停到左转红灯,问她:“苏祈安,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答应过什么?
“不是说了明天吃饭吗?”苏祈安重复了一遍刚刚谭斯京没有应她的话。
红灯切换绿灯,车子忽然启动。
谭斯京再次没应她,神色冷冷的。
苏祈安又看了眼谭斯京,已经有些心浮气躁了。
说了话又不应,她懒得理他。
导航提示已经到了新鸿路53号,苏祈安按下暗扣,安全带簌的一下从身前解开。
她说:“谢谢,我先上去了。”
雨还没停,她不打算找谭斯京借伞,上回的伞都还没还回去,忘了好多次。
还没来得及推开车门,谭斯京终于拉住苏祈安的手。
细白的手被谭斯京握在掌心里,温温热热的。
“苏祈安,喝了那么多次酒。”谭斯京握了握苏祈安的手,嗓音平平,听不出情绪,“有哪次记得?”
苏祈安回头看他,“你说什么啊?”
她听不懂谭斯京的话。
“所以,花代表什么?”
“赔罪啊,还能有什么意思?”苏祈安拧着眉心,“我前面说的话,你一点都没有听吗?”
谭斯京仔细看着苏祈安的面容,温婉柔和,漂亮清秀的脸,那双杏眼里,清润平和,好简单的平静。
和之前不一样,太平淡了,平淡的谭斯京有一时间的哽住,喉间发不出半点声音。
目光就这么在空气中交汇,清清楚楚,明明是这样暧昧的姿势,暧昧的空间,怎么就如此清白。
苏祈安觉得莫名其妙,还是说了句:“明天还是七点,可以吗?”
谭斯京沉默下来。
终于,他松开苏祈安的手。
指腹蜷缩半下,沉闷无比。
“你回去吧,把伞带上。”
苏祈安抿抿唇,推开车门,纳闷:“……什么脾气……”
她没拿谭斯京的伞,进来的时候,苏祈安和保安说过,谭斯京直接把车停进小区里了,两步路的距离,还要什么伞?
她冒着雨跑进大楼,按电梯之前回头看了眼雨里的红旗,雨刮器还在动着,看不清谭斯京的脸色。
苏祈安知道谭斯京不高兴,但是做不出哄他的行为,实在是关系难捱,怕越了界,重蹈覆辙。
按了电梯,上了楼。
谭斯京在雨里停了半晌,倒车出了小区,停在街边,中控台下的烟燃了三支。
半降的车窗,雨水肆无忌惮地飘进车里。
掉头,开进附近的酒馆里,灯红酒绿,隔壁桌几个男男女女聊着天,好不热闹。
阮晋伦在电话那头叭叭的说了一大堆,说徐清落怎么怎么对他好,铁定有意思,说他又看上了什么好景色拍照,说最近的STG,明眼人就是不提苏祈安。
酒馆伴着雨声,音响里放着女歌手缱绻缠绵的嗓音,唱的就是当初和苏祈安在海边的那首歌,“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容易醉的环境里,谭斯京愈发清明起来,他总是这样,装着事儿时,大脑怎么样都浑浊不了,反而叫人更加望而却步。
酒杯“啪”的一声放在桌上,挂了阮晋伦的电话。
谭斯京拿着那把苏祈安没有带走的伞,只身走进雨里。
保安刚刚见过红旗开进小区,也看到主驾驶谭斯京的脸,那张脸太权威了,忘不掉,所以这会儿见到来人进小区,保安没有拦。
毕竟前面苏祈安还坐过不是?
谭斯京站在苏祈安那栋楼前,给她发微信。
“苏祈安,下来。”
苏祈安收到谭斯京的消息时还觉得有些奇怪,什么叫下来?
他还没有走吗?
苏祈安走到窗边,拉开帘子。
清晰地看到,夜色融融的雨天里,小区楼下站着长生玉里的谭斯京。
他撑着把伞,就那么遥遥站着。
苏祈安惊了一下,拿着忘给谭斯京的那把伞,下了楼。
下雨天的小区,没有人在外边,安安静静的雨夜。
苏祈安就这么站在楼下,她站在屋檐下,他站在雨里。
冷冷清清的空气里,谭斯京看她的眼神并不清白。
苏祈安看着他,有些诧异:“你怎么还没走……”
谭斯京没有往前,就那么站在原地,没有动。
雨水从伞面滑落,被风吹过,落在谭斯京的脚边,落出圈圈圆圆。
谭斯京握着伞的手紧紧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说出的话很不是滋味:“苏祈安,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苏祈安,在我身边待了那么久。”谭斯京看她,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卑微,“你没有心吗?”
从前那样高高在上,矜贵清朗的人,如今身份地位早已不一样,这样的放低姿态问苏祈安那样贬低自己的话语。
苏祈安除了怔忪,诧异,怜惜。
还有千丝万缕,密密麻麻如心脏被撕裂的痛感。
是心疼。
第64章
朦胧雨天,灯光也是昏黄沉沉,把雨珠照的细细浮浮。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看不清谭斯京了。
眼前更加悬浮,像之前,之前那样疼痛的夜里,只剩下泪。
干燥的屋檐下,也落下水。
“啪嗒”一声,苏祈安的脸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是听到谭斯京的话开始,她就已经落下泪了。
“谭斯京。”苏祈安的声音变软,变低,还有说不清的难受,“你问我这个,是不是很不好。”
见她哭了,谭斯京朝她走过来,收了伞,指腹擦去她温热的泪水。
苏祈安垂眸,微哽住:“明明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啊。”
连日以来,挑开明的窗户纸,谭斯京用力攥住她的手臂,白日里的情绪在此刻翻滚,声线带着压迫,“谁他妈想跟你没关系。”
好足够的情绪,苏祈安顿住,抬头看他。
泪没止住。
谭斯京深吸一口气,见苏祈安顿住,他耐心把她的泪再擦去,好脾气说:“你别怕我。”
苏祈安垂了眸,湿润的泪水一直落,怎么擦也擦不干。
喉咙像麦芽糖被黏住,怎么也说不出话。
那是一种被挤压了很久的委屈,此刻开了水阀,关不上了。
是委屈,就是委屈,苏祈安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为什么是委屈。
谭斯京见苏祈安这样哭,以为是她被吓到,弯腰俯身,只顾得上帮她擦眼泪。
她的眼泪,比外头的雨还要汹涌,淋了谭斯京一身,叫他难受得不得了。
苏祈安抬手,胸口一下一下地喘,握上谭斯京的手,“你,你,再问我一遍。”
她的神色笃定,谭斯京只得再问一次,“苏祈安,你给我送药,第二天不认。”
“平城那天晚上,你亲了我,你说‘我答应你,不和其他男人亲密’,后来你说‘喝醉了,不必当真’。”
“今天,你送我玫瑰,说是赔罪。包括把我的微信免打扰。”
“苏祈安,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重复的问句,清晰明白。换成了缓缓的声线,没了方才那样的心潮。
谭斯京还在擦着苏祈安未干的泪水,他的指腹早就湿了。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伴着谭斯京有些平淡而强硬的话语灌进耳里,苏祈安是不知所措,还有些恍惚的。
“我没有……”
她给他送药,是心疼他病了,亲了他,那些话。
雪花纷飞的夜晚,她扑在谭斯京的怀里,冰冷的怀里除了雪还有炙热的心跳,那些话,醉酒后是难言的真心话,也是被掩盖的情爱,纯粹干净。
不是梦,宿醉后的惩罚就是断片,不记得。
玫瑰,是成年人最简单直白的告白方式,如果有误会,那她一定是太匆忙了,发给江南西时,匆匆,导致的。
解释起来,都太刻意了。
从谭斯京的视角里看来,像极了暧昧拉扯后的反反复复,尤其是他们现在的关系。
谭斯京问她:“苏祈安,你暗恋我什么?”
“为什么耍我?嗯?”
谭斯京这样问她,好像前不久的那点卑微已经不见,苏祈安胸腔里的不快也散下几分。
苏祈安眼睫轻眨:“我没有耍你。”
“为什么给张鹤轩发短信?”谭斯京眼底沉寂,“我对你不好?”
苏祈安摇头,攥着谭斯京的手,哽咽张口,喉间黏腻发不出声,好半天才说:“高中时暗恋你,后来在厦大捐楼那天,我知道你会去名山,接近你是一时起意,总觉得按部就班的生活好没意思,可是暗恋你已经成了习惯了。”
“总觉得在你身边,我要一点点就够了。”提到之前,苏祈安又忍不住开始难捱,像暗不见光的日子又照过来,“可是……”
“可是我要的太多了,我不想要只有那一点点,我想要好多好多,什么都想要,我不想就只当个情人……”苏祈安抽泣,靠在谭斯京怀里抽泣,泪水涟涟,谭斯京的黑色大衣洇湿一块,“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一点也不。”
“我不想要这种,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一点点的关系。”
苏祈安抓着谭斯京的手,好用力,又好哀伤,哭泣时泪珠无意滴落他的手背,像烙铁印过,生生扛下那痛。
“我没有耍你。”
“是我太贪心了,谭斯京。”
谭斯京看她,眉眼平静又带着些许无奈,“这就是你的所有理由?”
“还有没有?”
苏祈安擦了擦眼泪,在谭斯京平静神色里,原本的措辞在这一刻全被打乱,“有。”
“谭斯京,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让我了解你呢?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瞧得起我过?”苏祈安的声音发着抖,“有些事情,我没去打听,或者你的朋友没和我说,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就算知道我从你身边离开后,你过得不好,那又如何,那只是习惯了我对你好,时间一长,你的身边还是会有其他女人。”
“所以,我在你的身边就是可有可无。”
苏祈安抬头,用力看他:“反正,你也从来没有亲自让我了解过你,就像我问过你两次的问题,你也没有回答过我。”
最后一句话,说话的语气,苏祈安比看他的眼神,还要用力。
眼角还是有泪水落下,屋檐下的光线,把泪珠照的晶莹剔透。
等她说完,过了一会儿,谭斯京才问她:“那个问题很重要?”
“重要。”
又怎么不重要,他走了一条从来都不喜欢的路,放弃了喜欢的东西。
但是现在重要吗?那是过去的事情。
她以为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答案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也从来没有了解过谭斯京。
“但是现在说这个也没有意义,反正你也没有打算让我知道,是我自作多情。”苏祈安移开目光,用手遮去眼睛,让自己不要再去看谭斯京那张脸:“我现在知道了,那些人说得真的,露水姻缘,就是露水姻缘。”
先前的话有多沉重,这一刻苏祈安就有多么的轻描淡写。
谭斯京秉着一口气,把苏祈安的手捉住,直直地对上泪眼婆娑的那双眼眸。
那些话有些矫情,谭斯京不打算说,事到如今也有些自暴自弃:“苏祈安,你给我听好了。”
“那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是觉得没必要告诉你,你在我身边,开心快乐就够了,学商学法,难道还真要告诉你其中缘由?成了束缚你,绑架你的东西?”谭斯京看着已经有些愣住的苏祈安。
她愣住了,泪水还挂在脸颊上。
“我谭斯京还要不要面子?难道要和你说,学商是为了娶你,不住罗伯威是因为一看到陈设就惦念你,star关了是为了等你回来,和你分开后还去看过你好几回吗?”
“我谭斯京是个男人,不是一有破事就绑架苏祈安的废物。”
谭斯京紧紧握住苏祈安的手:“现在你听清楚了吗?苏祈安。”
“这就是我惦念你的所有理由。”
苏祈安没有想过,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那天阮晋伦其实什么都没有说,他尊重谭斯京,所以没有说的事情都没有说。
她只说,谭斯京过得不好,挺想她的。
亲口从谭斯京的嘴里听到这些,又成了另外一种心境。
“这么多年,我挺混账的苏祈安,我以为你懂,懂在我身边是个什么分量。”
“苏祈安,我没想过你要的是这些,当时我太忙了,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太多人盯着,我以为不把你的存在告诉其他人,是保护你。但身边人谁又不知道,我身边有个小姑娘。”
苏祈安扑进谭斯京的怀里,哭得抽抽搭搭,一个字都没回应。
他身上有着很淡很淡的酒味,比酒味重一点点的还是独属于那冷冽的气息。
谭斯京也不帮她擦眼泪了,擦也擦不完,就这么任由她哭。
等她哭也哭不出个答案,谭斯京问她:“苏祈安,别哭了。”
苏祈安哭得喘不上气,怪他:“我也,不想哭啊,全怪你,好端端的,叫我下来干嘛?”
缓了好一下,她停了下来,不哭了:“谭斯京。”
“嗯。”
谭斯京嗓音如盛夏晚风,拂过枝丫,缱绻撩人。
苏祈安软着嗓音,好半晌才说:“谭斯京,你以后再也不许抽烟了,也不许再这样大半夜地冒着雨来找我,再也不许好久不吃饭,再也不许……”
听着许久未听的语气,谭斯京松了口气,眉目舒展,漫不经心地笑,一如从前般:“苏祈安,你驯狗呢?”
他记得从前,苏祈安是怎么说来着。
她说她不驯狗,驯夫。
哪知苏祈安听到这话,她咬唇,推开谭斯京,拨开他的手,一副转身就要走的模样。
谭斯京深吸一口气,捉住她,咬牙切齿:“汪。”
这一声“汪”猝不及防,苏祈安立马就被逗笑了。
谭斯京把苏祈安揽住,压回怀里,仔仔细细地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有些碎发沾了泪水,此刻黏在脸颊上,谭斯京帮她撩开。
“谭斯京。”
“嗯。”
“你……说得是真的吗?”
“嗯。”
谭斯京把苏祈安转了个身,让她面朝自己,俯身吻住她。
气息交换,唇齿相依,方才缱绻的是谭斯京的嗓音,如今缱绻的是气氛,是舌尖搅过。
谭斯京吻的用力,苏祈安口里酸胀得不行,忍不住细细出声。
好半天谭斯京才松开苏祈安,低声问她:“苏祈安。”
“给我个名分。”
第65章
苏祈安低眉一会儿,抬眸看谭斯京,这会儿不哭了,她的眼睛湿漉又亮堂:“谭斯京,你先回家。”
“这把伞也带走。”
她把伞放在谭斯京手里,倒退两步,指了指外头的雨:“雨小了,你记得叫个代驾。”
“我们明天再一起吃饭。”苏祈安朝谭斯京挥手:“拜拜啦,晚安。”
谭斯京眉梢微沉,下颌紧绷着,迅速握住苏祈安的手:“苏祈安,你钓我?”
苏祈安眨了眨眼,无辜得很:“我不是说了,明天一起吃饭吗?”
没得到确定的答案,谭斯京怎么可能放过她?
“所以呢?”
“你不愿意吗?”苏祈安问他,笑得温温柔柔,“和我一起吃饭。”
谭斯京不爽极了。
苏祈安看谭斯京唇抿得厉害,以为他大概是不会同意了,却没想到谭斯京同意了。
其实来找苏祈安前,谭斯京清醒得很,没有半分酒精的作用,抱着多少得到个答案,彻底玩完的想法。
而目前,苏祈安的神态,语气,行为,他琢磨不出来。
也罢,他谭斯京认了,缴械投降,“行,七点。”
“苏祈安,要玩我,就玩个彻底。”.
两个多月前,苏祈安刚和谭斯京分开那会儿,她其实多少不习惯一个人睡。
大床小床,都是床,谭斯京身上的气息,待久了像是有安神作用,沾了就舒服。
导致苏祈安刚搬家,就不怎么习惯睡床,沙发比床还要软,一张小毛毯盖着,能睡好久。
晚上她翻来覆去,还是和预计的一样,毛毯掀了十多遍,还是没睡着。
大脑不受控制地去想前不久的事儿。
人在冲动下,尤其是受了委屈,总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在那种暴雨交织,谭斯京找她诉说情感的情况下,她什么都招了。
万般庆幸,这不是她单箭头的缘分。
成年人的世界里,简单又复杂,如果她回应了谭斯京那句话,是不是今晚,一切就顺理成章。
是不是就会睡在床上,累得大汗淋漓,不会失眠?
至少,苏祈安看过的那么多破镜重圆的电影里,主角都是这样,最后身上到处都是红痕,抓痕。
苏祈安没想耍谭斯京,约好的事儿。
电脑下的时间小字跳到整点,苏祈安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胡明歌从茶水间走出来,问她:“昨晚还好吧?”
“还好。”苏祈安有些遮掩。
胡明歌“嗯”了声,“昨晚老师吐我车上了,挨了一顿骂。”
苏祈安不动声色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01分了。
胡明歌识眼色,立马不和她说话了。
苏祈安抓了包就走,谭斯京给她发消息,说今晚先不去吃饭,带她去个地方。
一边回复一边出律所,谭斯京的车已经停在了大楼前。
红旗在厦城没几辆可以看到,正
值下班时间,苏祈安不想给同事看到。
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苏祈安就坐的乖巧:“去哪儿啊?”
谭斯京瞧见了苏祈安上车时的模样,掉头踩了油门,离律所好一阵才说:“先别问。”
苏祈安倒也不说话了。
车子一路开往苏祈安熟悉的路,甚至停下来了,她才反应过来。
这是start酒吧。
关了好久的start酒吧。
找了钥匙开了透明的玻璃门,谭斯京带她进去。
漆黑的酒吧大厅在按下灰色开关键的瞬间被照亮。
一排排琳琅满目的酒水摆在吧台后的架子上,黑色的沙发,线条感的设计。
大台上的话筒架,墨色的桌。
还有,吧台上挂着的风铃。
没有变。
昨晚上谭斯京的话,说得是真的。
其实苏祈安压根儿就没质疑过谭斯京的话真假与否,也不在意,他也从未骗过她。
只是好多次,苏祈安路过时,放空时,偶尔会想起,start酒吧经营得那么好,为什么就关了?
也会自作多情地想,是不是因为里头的陈设,酒吧的名字,都是她起的,所以就再也不开了?又或者是,再停业整顿,把所有属于有她痕迹的地方都抹除,换上全新的设计。
毕竟,他谭斯京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吃亏啊。
那么多不属于她的东西,多这一个,就没有什么好想的了。
也有那么多个世事难料的想法,却在此刻得到了印证。
都不是。
苏祈安走到吧台面前,抬手碰了碰风铃。
风铃碰撞,发出叮当悦耳声响。
她指了指酒架上的酒:“可以给我一杯麦卡伦吗?”
又烈又迷人的酒。
弥漫在味蕾上的香气倒是很难忘。
谭斯京把车钥匙丢在吧台上,懒洋洋瞥她一眼,长指从酒架上拿下一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酒瓶,拿了酒杯给她倒了杯。
酒杯在瓷面的吧台上难免发出碰撞声,在偌大而又空寂的酒吧里显得空灵。
苏祈安捧着酒杯,好小口抿,目光在酒吧里打量一圈,不去看谭斯京。
最后仔仔细细地把酒吧都望尽眼底了,才说:“都不开了,还留这么多酒。你收藏啊。”
谭斯京眉眼先是拢了下,最后望着苏祈安那明知故问,又装作好像真的不懂的小脸,舒展开来。
“说不定哪天你回来了,就想喝了。”他说话的样子真无所谓,又理所当然。
又笃定她一定会再回来这家酒吧。
苏祈安听到了这个答案,又不回应了。
小口小口抿着酒杯里的只装了二分之一的麦卡伦。
一开始谭斯京只给她倒了三分之一,不,五分之一。
最后在苏祈安那种,你很小气的眼神里,才堪堪倒了二分之一。
麦卡伦,谭斯京爱喝的酒。
小口到大口,清新的果味和温暖的橡木味。
无论是麦卡伦,还是谭斯京身上的气息,都让人流连忘返。
酒杯见底,苏祈安才转过身,对着谭斯京说:“那看完了,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
谭斯京俯身,他的身高很高,吧台前的苏祈安对他来说近在咫尺,稍一握,就能握住她的肩膀。
一转,苏祈安面对他。
“苏祈安,又装傻?”谭斯京贴近她,指腹撩开她的颊侧的发梢,慢条斯理地,“酒蒙子,一会儿又不认人。”
“来start了,还不懂?”
忽然被拉近的距离,整个酒吧昏暗得很,头顶的光线暖黄洒下。
谭斯京好闻的气息和苏祈安呼出的酒气交织在一起。
她的气息浓烈灼热,而他的冷冽。
苏祈安的手攀上他的衣领,一点也不用力,松松的,要抓不抓,却又似早已紧握。
“谭斯京。”她好软好低地喊他,清甜的嗓音渡过酒液后更加清澈柔和,“你想我懂吗?”
“苏祈安,你为什么要陪我来start?”
明明把问题抛给他了,可是她忘了。
谭斯京聪明得很,总是那样的漫不经心,又游刃有余,稍一不慎,那掌控权又到了他的手里。
苏祈安问他:“你什么意思呀?”
“什么意思?”谭斯京浅浅叹息。
那声叹息充满了无奈,又缱绻,温柔。
“苏祈安,昨晚已经很明白了。”谭斯京稍一用力,把苏祈安往前揽,低头,贴近她,“我在向你,要个名分。”
“要一个,跟你恋爱的名分。”
几个字砸在耳边,苏祈安的大脑轰轰声此起彼伏,一瞬间,五味杂陈的情绪都拢到了一起。
昨晚没有这样明白的挑明,她还可以装傻,还可以让谭斯京走,但是这一刻,不行。
谭斯京很聪明,他意识到了,索性都挑明。
让她无路可退。
没有想过和谭斯京会有这样一天,她苏祈安无路可退了,说明白点,她心里塌陷下一块。
有万般惊喜,还有万般——
较劲儿。
苏祈安望着谭斯京:“谭斯京,可是我没想好。”
“没想好什么?”谭斯京问她。
“没想好给你什么名分。”苏祈安轻柔地笑了一下,眼眸好干净无辜,“给你情人好不好?”
‘情人’两个字,很多含义。
含义多到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谭斯京一下子没转过来。
他看着苏祈安,很近的距离,近到他低头就能吻上她。
这样暧昧的时刻,苏祈安说情人,分明是让人想到至死不渝的爱情,浪漫呢喃的情人。
可是不是。
谭斯京清楚,苏祈安说的是,昨晚的情人。
当初那种在她身边,无名无分的情人。
苏祈安在笑,纯粹又温柔地笑。
那笑挂在轻柔又漂亮动人的脸上,吴侬软语地和他说:“情人好不好?”
可他能说,他不想要这无名无分,露水姻缘的情人吗?
不能。
小姑娘非得列出一百条罪状等着他认,不认,他连情人都没得做。
谭斯京松了手。
苏祈安坐在椅子上,此刻的距离还没拉开,依旧如此相近。
空气融融,那混混沌沌而又上升的温度宛如微醺的酒劲儿充斥脊椎直达大脑。
也是在这瞬间,苏祈安知道,她其实是清醒的,却又不清醒的。
否则怎么能还能如水般叫出谭斯京的名字。
“谭、斯、京。”微醺的脸弥漫上胭脂色,小姑娘的话也是慢吞吞的,“是苏、祈、安的。”
谭斯京简直要疯了。
如果说苏祈安现在在钓鱼,那谭斯京简直就是被她放生又钓起的鱼。
那鱼钩还没下去,谭斯京就已经要死了。
愿者上钩,他谭斯京要被苏祈安钓死。
望着苏祈安的眼睛,谭斯京声线晦涩,哄她再说一遍:“没听清。”
苏祈安压根儿没觉得谭斯京在哄她,十分认真回答:“我说——”
“谭斯京是苏祈安的。”
“嗯。”谭斯京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是她的什么?”
“朋友。”
谭斯京愣了一下,绷着下颌,“苏祈安,把话再说一遍。”
“陌生人和恋人,自己选一个。”
苏祈安好呆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挥挥:“都不要,我选老公。”
“可以。”
谭斯京点头,很满意地低头,揽过她。
在要吻上去的瞬间,小姑娘抢先一步:“逗你的。”
“谁要选你当老公呀。笨蛋。”
谭斯京的眉骨紧了,太阳穴痛得厉害。
倘若不是苏祈安此刻神色迷糊,谭斯京只怕要以为她是认真
的。
苏祈安像是一只狡黠又无骨的美人蛇,倒在他的身前,一次又一次地骗取他的骨头,最后让他溺死在这美人怀里时,悄然离去。
偏偏他谭斯京无力得很。
“逗我?”
“你以前逗了我那么多回。”苏祈安皱了皱鼻尖,说得一本正经,“还不允许我逗你吗?”
搁这儿等着他呢。
酒蒙子,记仇的酒蒙子。
喝了酒,第二天不认人的酒蒙子。
谭斯京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他抓着苏祈安的肩膀,“苏祈安,你喝醉了。”
苏祈安摇头:“我没醉,我清醒得很。”
“那好。”谭斯京捏着苏祈安下巴,笃定又诚恳地说:“苏祈安,你给我记着了。”
吧台的风铃不知怎么的,在空气中发出叮当动听的响声。
“我谭斯京,心甘情愿,给你苏祈安当情人。”
“没名没分的情人。”
思绪翻涌,也是在那瞬间,苏祈安忽而记起了那些无疾而终,翻不过页的少女心事。
第66章
谭斯京还是把苏祈安送回了家。
她走在声控灯亮起的长廊上,一点也不愿意谭斯京碰她。
这会儿饱得很,非要在街边买了凉皮凑合吃了,吃不完,剩下的丢给谭斯京。
什么日式餐厅,醉后忘得一干二净。
在苏祈安摇摇晃晃要摔倒的前一秒,谭斯京大步向前,扶住了她。
苏祈安好可爱地笑了一下,在自家门前,踮脚,伸手挽上谭斯京的脖颈。
“谭斯京。”
谭斯京低低“嗯”了声,双手放在她的腰上。
柔软温热的掌心捧着谭斯京的下颌,仰头,红唇缓缓贴近那张薄唇。
也是在那瞬间,谭斯京愣了一下,俯身贴近苏祈安。
在唇瓣与唇瓣即将贴上的瞬间,苏祈安偏过了头。
偏头的瞬间,是虚晃一枪,其实那虚晃,在亲密之前,是最令人上头,心之一痒的时刻。
因为,谭斯京感受到唇瓣擦过时的柔软,不到半秒。
谭斯京没有错过苏祈安的小动作,脸上挂着狡黠的笑。
醉后的脸,红扑扑,眼眸朦胧,“谭斯京,我可以亲你吗?”
她自顾自地回答:“不行。”
谭斯京受不了苏祈安这种一退一进的拉扯。
他一把拉住苏祈安,三下将她抵在墙边,手掌撑着墙,半点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苏祈安,你是不是就喜欢这样?”
后背一下碰到墙,苏祈安直愣愣地问他:“什么?”
压根儿不想回答。
谭斯京低头,俯身吻住那张润过酒液,勾他魂魄的红唇。
彼此交换气息,苏祈安的眼眸充满雾气,白嫩鼻尖上冒着粉。
谭斯京太浑了,吻她时带着一晚上的发泄,摁着她的腰,半点不给她动的机会,全然只有被迫接受。
口腔里湿漉漉的,连带着每一寸他都要细细地从她身上讨回来,叫她认输。
苏祈安只来得及推她的肩,最后只剩下接受,闭眼,用了心去回应。
等松开苏祈安的时候,她的唇湿漉漉的,哪里还有半点红,只剩下裸色的粉。
“苏祈安,你玩我跟玩狗一样。”谭斯京压着苏祈安。
神情晦涩,声线低到哑。
这句话没有一丁点的指责,只有心甘情愿。
苏祈安唇舌都是酸麻的,眼里的朦胧褪去几分,她抬眸看谭斯京,嘴里喃喃:“谭斯京……”
“不是你说,要玩你,就玩得彻底些吗?”
谭斯京笑了,气笑了。
一整天他简直要给苏祈安玩疯了,玩死了。
他捏着苏祈安的下颌,问她:“现在亲过了,算什么关系?”
“还有没有关系?”
苏祈安小小皱眉:“不是情人的关系吗?”
一向喝醉酒,什么都不记得的苏祈安,把“情人”这两个字,记得牢牢的。
“苏祈安,你把情人带回家?”谭斯京问她。
“不啊。”苏祈安回答得好干脆。
谭斯京一只手依旧撑着墙,另外一只空着的手压着苏祈安的肩膀,不许她躲。
再度低头,话里克制至极,像是今晚的索取就到这儿了:“那今晚就给我亲个够。”
然而下一秒,苏祈安踮脚,抬脸,轻轻柔柔一笑,仿佛能夺他命的妖精:“好呀,情人哥哥。”
在谭斯京身边待了那么久,苏祈安有本事,也清楚怎么招他喜欢。
有一瞬间,谭斯京真他妈忍不住想骂句脏话,想死在苏祈安身上得了。
被她玩死.
亲了一晚上,苏祈安半夜的时候渴得厉害。
甚至到后来,苏祈安真的把谭斯京带了回去,坐在那张昨晚还在想他的单人沙发上,亲的毛毯都找不到。
后来他回去了,带着一身的戾气回去。
苏祈安头昏脑胀,迷迷糊糊喝了大半杯水才又睡过去。
等到第二天下午,她才看到手机里装了徐清落十多个未接电话。
说在她楼下咖啡屋坐了一下午了。
宿醉的后果就是当醒来时,苏祈安捂着太阳穴,半清醒半混沌的大脑跳过许许多多片段。
修长指骨划过苏祈安的颈部,带过精致漂亮的锁骨,最终那低哑的嗓音没忍过难捱,在她耳边溢出音:“苏祈安。”
就在这张沙发上。
浴室里的镜子映出白皙肩膀后的红痕。
不是梦,苏祈安知道这不是梦。
只到这儿了,不然谭斯京不会冷脸离开。
苏祈安一边收拾一边回复徐清落,叫她等等自己,很快就下来了。
围着白色围巾,套了件米黄色短款羽绒服,苏祈安啪嗒啪嗒就下了楼。
徐清落不一样,即使是冬季,也穿得漂亮时尚,白色长毛皮草,阔腿裤,软皮鞋,搭配一副太阳镜。
和明星出街似的。
见到苏祈安下来,徐清落招手,直白得很:“宝贝,今天起这么晚?”
徐清落有苏祈安家的钥匙,她没回信息,也不好意思上去。
苏祈安点头。
徐清落这几天休假,前两天和苏祈安说过要来厦城,具体没说是哪天,所以这会儿苏祈安也是看了消息才知道。
她说:“要不要陪我去酒吧?”
“酒吧?”
“嗯啊。”徐清落打开手机,点开软件,“就这个。”
“新开的,88折,里面有个女歌手,从韩国挖过来的,我听说唱歌巨好听,只有白天人少才上台。”徐清落眨了下眼,风情万种,“我还挺想去听听。”
徐清落一向喜欢听韩语歌,只不过她忙,周边也没什么韩国歌手,这会儿听说了个韩国女歌手,怎么不会去听听。
苏祈安陪着她去。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酒吧以韩国女歌手起宣传,来听她唱歌的男人一堆又一堆,女人也是。
整个酒吧即使是白天,也人满为患,卡座都快没了。
唯一值得说的是,那女歌手,身材火辣,长相漂亮,唱了一首《Heaven》,嗓音缱绻干净。
整个台下为她喝彩,灯光璀璨,五彩斑斓。
徐清落在彼此起伏的人声中接了个电话,吵闹得不行,她在那头喊:“阮晋伦你有病啊,声音那么小,说的话我怎么会听清楚,不会发微信啊?”
“我在酒吧,酒吧,你听不清人话?”
“我和我宝贝在酒吧啊,这里帅哥美女一大堆,谁他妈吃饱了没事干非得跟你待在一起?”
“有病,别耽误我,什么哪个酒吧,说了发微信啊,听不清啊!!!”
“啪”一声挂了电话,徐清落把定位发给阮晋伦,三两下就拉着苏祈安挤到前排去听韩国女歌手唱歌。
顺带还想问问能不能要她合照。
徐清落说得没错,酒吧里多的是帅哥美女。
苏祈安穿的羽绒服,模样清秀甜美,她今天没化妆,纯素颜下来,只涂了口红,整张脸更加素净,美得不可方物。
酒吧里少不了有帅哥搭讪,有两个已经问上徐清落的微信电话,邀请她去旁边蹦迪。
也有两个问苏祈安的名字微信.
阮晋伦被徐清落挂断电话的时候快要气死了,来厦城压根儿不告诉他,倘若不是这通电话,他根本不知道。
他掉头开车到STG对面的小区,把谭斯京的房门拍得震天响,等人开了门,把和徐清落的聊天页面一甩。
“徐清落拉着苏祈安去酒吧蹦迪看男模了!”不管谭斯京和苏祈安现在的关系怎么样,阮晋伦直接把事情夸大化,“你也不管管,一会儿男模就给她们热舞上了!”
谭斯京和阮晋伦到徐清落发的酒吧定位时,远远就看到了池子里正在和几个帅哥热舞,腰都快和人手臂贴上的徐清落。
以及,正在和男人在吧台聊天的苏祈安。
酒吧里的几个女人远远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扭着腰就要上前打招呼。
然而谭斯京冷着眉眼,过去一把拉住正在和人聊天的苏祈安。
压根儿不管男人脸色多么愕然,直接拉走苏祈安。
力道很大,苏祈安被拉的手腕有些痛。
一路被拉到车里,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谭斯京把副驾驶上的遮阳板放下,没什么情绪地叫她:“苏祈安,看看你自己。”
也是在那瞬间,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从遮阳板上掉下来。
一张‘出入平安’的字条。
字条掉落在苏祈安的腿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女生的字迹。苏祈安愣怔两秒。
有什么记忆被掀开,那是她从前无意藏在遮阳板下的字条。
久到她自己都忘记了,没想到还能有重见天日的这天。
他的副驾驶上,是不是没有坐过其他女生?
谭斯京也看到了,似笑非笑。
“苏祈安,昨天的star让你不满意?”他问,“还是我这个情人让你昨晚不满意?”
苏祈安神色悄然,有种莫名的心虚,也有点无措。
纸条在手里被卷成了细细长筒。
“我……没有,那个人只是问我一些法律上的问题……”苏祈安喃喃说。
“哦?都聊到职业了?”谭斯京面露了点笑。
“……不是……”不是,为什么总能被谭斯京抓到空子?
谭斯京凑近她,那格外令人感到压迫的气息扑过来时,苏祈安的心脏都要停了。
他说:“苏祈安,你真挺可以的。”
苏祈安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谭斯京气极了,连着几日被苏祈安这副模样整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把人带去了许久没去的罗伯威。
路途半个多小时,熟悉的路况,苏祈安全程没说话,唯一说的还是徐清落还在那儿。
等到了谭斯京的回答,说阮晋伦在那儿,又闭上了嘴。
一下车谭斯京就把苏祈安往楼里带,按电梯,出电梯,就在原先谭斯京住的楼下。
进了门谭斯京就不拽她了,偏偏他现在不怎么敢和苏祈安再说那酒吧的事儿。
人小姑娘还不一定接。
空荡的三室一厅格局,妥妥的大平层,改成了一小个舞台,一间更衣室,一间卧室,一间淋浴房。
“装修到一半,你走了,前一个月又开始重新装修。”
苏祈安紧紧望着那舞台,胸口闷得厉害。
她从来都不知道,有人能送礼,送成这样。
最最想要,也最最难以得到的东西,谭斯京就这么送给她了。
她身体不好,徐清落说舞团团长邀请她过去的那件事,彼此都清楚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后来也没再提。
徐清落告诉她,只是在肯定她,多少都有点遗憾。
可是,谭斯京把这个遗憾送给她了。
送在她还在他身边的时候。
苏祈安又想哭了。
她转过去,看着谭斯京,眼里溢着泪,要哭不哭,我见犹怜。
“谭斯京。”苏祈安哽着声,又软着,“你为什么,要重新开始装修啊。”
他就那么确定,她一定会回来吗?
万一,万一打水漂了怎么办。
“不试试,怎么知道?”
谭斯京没那个本事确定苏祈安会回来,想做就做了。
“可是……”苏祈安欲言又止,“这已经超过情人该做的了啊……”
眼眶湿润到不行,话说出口的瞬间醍醐灌顶。
她在谭斯京身边的那阵子,其实谭斯京对她真的很好很好。
他愿意哄她,带她看海,她受了欺负,他生气她不反击,他为她兜底,带她去亚城,送她一场雨,还有好多好多。
苏祈安忘记了,忘记了这也已经超出了情人的范畴。
她拉住谭斯京,像昨晚故意而为之的那样,踮脚,揽住他的脖颈,仰头贴过去。
意识到苏祈安要做什么的谭斯京已经先一步的去接受她。
潮湿的空气,火烧情深。
苏祈安踮起脚,谭斯京配合把手放在她的膝盖处,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气氛至此,没有什么能够阻碍。
空气里细细碎碎的摩擦声成了此刻的伴奏曲。
谭斯京理智善存,意识到缺了什么,他抱着苏祈安走向楼梯间,往楼上走。
推开门,这阵子没怎么住过的房子,依旧干净无尘。
苏祈安靠在谭斯京的颈侧,有什么落在地上,还不清楚。
随便扫过一眼,熟悉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变。
她挂在谭斯京身上,小小声的吐气,吴侬软语,娇贵的厉害。
“谭斯京,你还要不要名分?”
“嗯。”
“那不要情人了,男朋友好不好?”苏祈安柔声细语,“我们……谈个恋爱。”
谭斯京一愣,定了神,吐出一句:“你别反悔。”
把人丢在沙发上,弯腰俯身去吻她。
苏祈安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下意识的仰头,谭斯京去把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她只能被迫一直仰头,接受那湿漉又温热的吻。
无须撬开的唇齿,谭斯京用力的、下足了劲儿,苏祈安只觉得那是陌生又熟悉的体会,每一寸肌肤都要被沾染上谭斯京的感知。
吻是一路向下的,谭斯京的手伸向桌,埋在她的颈侧,客厅的暖气已经自动开了起来。
“滴—”一声,苏祈安也跟着不自觉叮咛出声。
笔直的腿被架在沙发上,苏祈安懵懵的,迷离地看着单膝跪在她身前的谭斯京。
瞳仁充斥着水雾,透过那朦朦胧胧的水雾,苏祈安对上谭斯京的眼眸,隐忍又克制。
那是一种即将要侵占她的信号。
好啊。
苏祈安摸了摸谭斯京的脸,很轻地抚摸。
下一秒。
谭斯京凑近她。
苏祈安立马就怔住了,从前都没有这样过。
她叮咛一声,好小声的发出音。
无力又混沌,她喃喃着说不可以,偏偏被他拒绝。
窗外的海依旧是那样的汹涌,海浪海浪一拍接着一拍,浪潮迭起。
室内光线模糊,勾勒着极好的氛围。
苏祈安只觉得自己好像在看海。
在这样好的风景,这样好听的海声里,苏祈安听到谭斯京沉哑的嗓音响起:“苏祈安,闭嘴。”
修长指节轻抹苏祈安的唇。
一下就被包裹,带走什么。
谭斯京低哑沉沉:“好吃吗?”
“有你自己的味道。”
这样的问题,空气是寂静的,回答也是。
凌晨的干枯玫瑰被水涌过,花瓣落在水面上飘飘浮浮,直到六点的晨雾落在窗上,又被那双指骨修长的手擦拭干净。
玫瑰的花瓣被谭斯京修剪的很好,漂亮精致,娇艳欲滴。
玫瑰落在水里,连花瓣都是娇的,忍不住叫人爱惜。
再从水里捞出来时,玫瑰被洒满床单,碰过花瓣的手带着水滴,落在白色的布料上,洇下一片。
眼前灯光昏昏沉沉,好似离得很远,又好似离得很近,说话的声也是。
苏祈安转过头去看谭斯京,她气极了。
她骂谭斯京混蛋。
偏偏他谭斯京沉着眼眸看苏祈安,半个字都没多说。
苏祈安用手拍谭斯京,才发觉哪儿够的到。
谭斯京却拍她,发狠地问她:“苏
祈安,再说一遍,我们是什么关系?”
第67章
什么关系?
让苏祈安要死了的关系,她跌入海里,快要溺死,谭斯京又把她捞起来。
水声哗地在耳边落下,她睁开眼睛,无力又疲惫地看谭斯京,颤颤巍巍说不出几个字。
最后沉沉睡去。
大概是太累了,一天里的变化太多了。
等到第二天下午苏祈安才醒过来,手机里好几条消息,徐清落问她还好吗?被谭斯京带走了吗?后面几条隔了好几个小时发过来说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回芙城了,再过好几个小时发过来的全是骂阮晋伦的。
苏祈安浑身无力,低眉回徐清落的消息后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快到晚上了,房间里黑压压的,谭斯京靠在床头半坐,单手握着手机玩着个无聊的小游戏,苏祈安靠在他空着的那只手臂上。
密密麻麻的思绪涌过来,叫她回想起那些记忆。
想起的瞬间,腿像被碾过,酸胀得要命。
苏祈安好轻的拍过谭斯京,然后慢吞吞下床,下床时那瞬,身形都晃了晃,她回头,好用力地瞪了眼还靠在床上的始作俑者,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到浴室里,扯了条白色的毛巾,原来那条她没用几次的毛巾没落灰,洗的干干净净的挂在架子上,她没拿。
牙杯牙刷也是,只不过牙刷被换了新的,苏祈安猜是阿姨觉得一个月到了被丢了。
这样又如何,腿上的酸是假的吗?
再扯下半夜谭斯京抱她去浴室清洗时换上的睡衣,肩膀上好明显的痕迹。
可恶,那时候又被谭斯京抓去做了一回。
苏祈安气死了,把毛巾拧干,扶着门走到床边,用力扔在谭斯京身上。
好明显的‘啪’一声,谭斯京的手机屏幕都湿了。
他眉梢微扬:“又提起裤子不认人?”
苏祈安皱了鼻,好凶:“对……就是这样!”
“?”谭斯京有些诧异,拿了毛巾,起来坐到她面前。
有些无措茫然。
苏祈安都要觉得不可思议了,短短一年,就成了这样。
原来没有这么狠呀。
但见谭斯京这副模样,苏祈安居然换了心情,抱了抱谭斯京,钻到他怀里。
“苏祈安,你认真的?”谭斯京问她。
“嗯啊。”苏祈安点头,抱紧谭斯京的腰,温柔地笑:“虽然昨晚畅快了,今天起来也好累,可是……这证明情人的身份,你当的不是也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换男朋友?”
谭斯京翻了个身,贴近苏祈安,按她的腰,显而易见的情绪变了,一本正经和她讨论:“苏祈安,你要想清楚,既然情人这个身份不错,我继续当,会发生什么。”?
苏祈安吸了气,清清软软的嗓音又重了几分:“那你觉得你当男朋友就不会这样了吗!”
谭斯京点头:“会。”
苏祈安:“……”
谭斯京伸手,揉苏祈安的腰,问她:“苏祈安,给我个名分。”
他又一次问她。
苏祈安小小声嘟囔:“都说了男朋友。”
“嗯。”
“是有待观察的男朋友。”谭斯京揉得好温柔,苏祈安补充,“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呀。”
“以前是谁说了解?”
提到这个,苏祈安一点也不满意,她伸手戳谭斯京的腰:“那是我自己了解的了解。”
“想知道什么?你问我。”
乍一问苏祈安,她还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想知道的猜也能猜出个什么出来,好像也没有什么想知道的。
“好像没有。”苏祈安摇摇头。
“高中的你都知道?”
苏祈安点头。
再以后他就出国了。
“大学在哥伦比亚念的,什么专业你应该知道。”
“那会儿住在附近公寓,白天去学校上课,一节课挺长的,偶尔和人打球。公寓楼下是个街道,饭菜有阿姨,所以不单吃白人饭,晚上时候特别静,基本上没什么人出来。”
“阮晋伦会来找我,去附近骑马打球,过得还不算特别无聊。”
这完全是苏祈安不知道的事儿,提起来,她的脸上带了好奇,一双眼湿漉漉地看向谭斯京。
谭斯京揉了揉她的脸,“想知道了?”
苏祈安点头:“那会儿你不恋爱吗?”
谭斯京曲了食指,轻在苏祈安头上敲了下:“苏祈安,你巴不得我谈?”
“怎么会!”苏祈安皱了脸,捂着脑袋,“难道就没有惊奇的事情发生吗?”
谭斯京留学的第二年,倒是发生了一件事儿。
学校里发生持枪事件,法学院国际法专业的男生索伦和艾米丽分手后,索伦不甘,持枪威胁艾米丽。
艾米丽大惊失色冲出班级,遇到正前往教室的谭斯京。
谭斯京无意救下她,真是无意的,他不做好事,但事到临头了他还真是会出手,救下艾米丽。
艾米丽当场说她移情别恋,对象就是谭斯京。
索伦中文不太好,听不懂长篇大论,谭斯京用一口朗正的中文拐着弯把索伦拖了半小时被警方带走。
第二天谭斯京回教室上课,艾米丽穿着性感比基尼就来了,坐在他位置上搔首弄姿,导致谭斯京三天没去上那节课。
苏祈安听着笑了好久,说她真的看上你了耶。
谭斯京嗯了声。
后来真不做好事了,好事撞上门,在学校碰到一华人男生遭受霸凌,谭斯京顺手帮忙,那男生要和他拜把子。
谭斯京没同意,后来才知道对方是个gay。
再之后掰了。
苏祈安想夹鱼肉,听着谭斯京说这事儿,愣是没去夹,嘴里还塞着饭,硬生生吞下后才问谭斯京:“gay?gay怎么了?”
话里话外,都是他瞧不上gay的意思。
谭斯京夹了鱼肉,塞进苏祈安嘴里,捏她后脖颈:“苏祈安,gay怎么了?当下性取向怎么样都是正常的。”
他谭斯京性取向直得要命,掰了是因为那男的偷他东西,倒不是因为真的瞧不起他性取向。
不过他怎么可能会放个gay在他身边?
想想都觉得麻烦。
gay又怎么样,谁还没有个恋爱自由的权利了。
苏祈安可太清楚了,谭斯京不仅仅只有外表那样的漫不经心,他可炙热。
那顿饭苏祈安吃得好有意思。
后来说到了几起官司,说谭斯京毕业后在美国开律所。
谭斯京可以说是刑法方面特别厉害的律师,厉害的本质,是‘法律策略家’,懂得法律,懂得怎么用法律,和人性博弈,将劣势化为优势。
“谭斯京,你在美国办的那个杀妻案挺有名的,当时我才研一,导师拿你的案例给我们上课呢。”
“纽约州的外州人员那么多,每个州的律法都不同,处理起来可麻烦了。”
“你不会把那些法规法条都记下来了吧?”苏祈安笑。
“不会,大概记着在哪页,需要的时候翻。”
“原来你们这些大佬,都和我们一样啊。”
谭斯京把苏祈安抓住,指腹故意去揉她的腰,往酸了按,成心的,“故意打趣?苏祈安,你好大的胆。”
苏祈安往谭斯京怀里钻,笑的花枝招展,眼睛亮的勾人:“可是你真的很厉害呀,那么绕的逻辑都能捋清楚。”
那杀妻案闻名得很,法庭上开着直播,苏祈安看过。
被告人称“妻子出轨导致失手误杀”,谭斯京淡淡两句:“无证据证明妻子出轨,结合尸检报告致命伤位于心脏,系精准捅刺,案发后未及时送医,明显具有故意杀人的动机。”
流利且快速的美式发音,听得畅快舒适,尤其那清朗低沉的声线附着淡然处之的气质。
谭斯京和被告律师为各自当事人的利益进行对抗性辩论,通过“举证—质证—辩论”,把被告人律师的‘无罪辩论’和‘罪轻理由’统统反驳回去,推动庭审向有利于自己当事人
的方向发展。
那辩护词,引用精准先例甚至引起了法官对案件的定性,再用情感和逻辑打动陪审团,构建完整的故事线,
法官一句“Mr.Counsel,pleaseproceed”,谭斯京表达的论证推动庭审继续进行。
几周后,法官判处被告人28年有期徒刑,谭斯京律所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他谭斯京是真不爱交际,平日里的话也是真的不多,偏偏在这条说话频率高且逻辑严密的道路上,熠熠生辉。
谭斯京在法学这条路上,当真是前程似锦,只可惜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苏祈安没问谭斯京其他的,她夸他厉害,说她想变得和他一样。
小姑娘倒在他怀里,软若无骨的模样,一张小脸笑的红扑扑的,眼睛也亮澄澄,嘴里说着谭斯京好厉害,她可崇拜他了。
说那庭审时穿的商务西服,好帅哦。
谭斯京捂她嘴,非得捏她温热的脸,“苏祈安,够了啊。”
懒洋洋的一句话,苏祈安不动了,也不敢动了。
她分明感觉到了,靠在他胸膛上时,那有力又快速的心跳。
小姑娘抬头望谭斯京,亲吻他的唇。
他一桩桩,一件件地把过去的事情,说给她听。
有几分难得,有几分意外,又有几分不亚于那心跳的情意,她太清楚了。
“谭斯京,还有之后的事情,都说给我听。”
第68章
圣诞是在平城过的,聚餐的那天晚上。
没多久就到了三十一号,元旦前一天。
那天平城农民工的薪资彻底到账,欢天喜地的,一群人过了个年。
小庆祝了一番,几个农民工大中午的醉醺醺拍了个视频。
封面顶着几个红色大字,一个大叔拍了拍陈东红气球似的脸,“哥,你说几句。”
陈东眯着眼,笑两声:“哈哈,庆祝我们苏大律师和胡大律师,帮我们村,平城这么多人要回工资!耶!”
他臂一展,镜头拍了拍后边一大群正在吃饭的人,然后比了个耶。
视频戛然而止。
胡明歌给苏祈安看时,她愣住了。
视频挺实在的,近乡情怯,一行人的朴实彻彻底底展露,能看到这视频也是缘分,毕竟没想到这视频有点热度,几千个赞。
还有几条评论问苏大律师和胡大律师是谁?
陈东回了。
这算不算宣传?不辞辛苦换了个好名声。
这样的下场是苏祈安的微信和咨询人数多了起来,加了个班。
胡明歌也好不到哪去。
七点钟,律所的灯才灭,胡明歌先一步走,苏祈安跟着后头。
跨年夜,天冷得厉害,苏祈安又饿又冷。
拢了拢围巾,缩了缩手臂,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份关东煮。
隔着厚重的透明玻璃,苏祈安看见了谭斯京。
他坐在车里,主驾驶的位置,车窗降下,冷峻眉眼在夜晚的灯光下格外冷情如水。
谭斯京就这么与她对视,不知道来了多久。
小姑娘低头,摸出手机,几个字敲了发过去。
“你怎么来了呀?”
谭斯京今晚没说要来接她。
“接你回去。”
原本苏祈安是想回自己家,他这么说,也没说了心里想的那一回事儿。
“来了多久呀?”
“刚到没多久。先吃,不急。”
谭斯京没打算和小姑娘说他来了,等苏祈安先吃完再说。
苏祈安哪儿舍得让他等,关东煮打包了,微信支付“嘀”的一声扫过去。
身后机械女声自动响起“微信到账十八元。”
拉开超市门,一路快步奔向谭斯京的车。
黑漆漆的车,苏祈安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车换了。
换回了原来那辆“大G”。
车门被打开,谭斯京的手抚在车门上,苏祈安坐进来。
关东煮的香味弥漫整个车厢。
苏祈安坐进来时,问他:“你怎么把车换回来了呀?”
那会儿谭斯京刚接手STG,即使项目到手完成,也没几个人信服,那辆车有钱也买不到,到手了总叫人信服。
位高权重,如今也没必要。
自然是要人舒服的。
“开久了,不舒服。”谭斯京启动车子,踩下油门,将车子调了个头。
统共也没见谭斯京开过几回,苏祈安选了个海带结往他嘴里塞:“那那个抱枕放哪儿去了呀?”
谭斯京张嘴咬着,“后面。”
那个抱枕苏祈安挺喜欢的,降了靠背,她转过身子,够到抱枕扯了过来。
苏祈安低头吃关东煮,忽然就想起什么,“你有看抖音吗?”
“陈东发了视频,一条是说讨回工资了,小火,另外一条感谢STG的,只不过你那条没火。”
谭斯京有这个软件,但不怎么刷,“没有。”
苏祈安吃下最后一个丸子,让谭斯京靠边停车丢了垃圾,上车时拿出手机打开视频给他看。
谭斯京看了眼,眼眸垂眸,漫不经心地,似是不在意。
像是对这份感谢无感。
也确实,他这样的人,倘若要是对每份感恩都要有所回应,只怕是忙都忙不过来。
更何况是谭斯京这样与他们交换利益,有所得,有目的的资本家,对于他获得的利益,更不可能回应。
未免当成了施恩、公益。
苏祈安收了手机。
“晚上回我那儿?”
苏祈安摇头,把手放在抱枕上捏捏:“太远了,就不去了呀。”
“去我那儿好不好?”
窗外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再望谭斯京,侧脸线条流畅利落,想到这是跨年夜,总叫人心波荡漾。
苏祈安眸光细闪,那点意想不到如今的念头又飘过。
“谭斯京,今天是跨年夜。”
七点多,厦城的夜生活好像才刚开始。
脑海里想了很多,想去看海,又觉得大冬天的,还是跨年夜。
世上总多奔着浪漫的女孩,这会儿估计即使再冷海边也不缺乏人群。
车停在白线前,谭斯京偏头看苏祈安。
小姑娘眉眼温婉,柔情似水地望过来。
谭斯京把车左转掉头,熟悉的路苏祈安大差不差能猜出什么。
车停在附近海滩,冬夜凛冽,推开车门时,海滩已经开始下起细细密密的雪了。
厦城是个不下雪的城市,能见到这一场雪,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儿。
小雪,还没落到手上就化了。
小姑娘下车,快步走到沙滩上,一时半会儿竟然没什么人。
她回头看谭斯京时,冷的薄红的脸,亮堂的眸光水波潋滟,眉目情真意切,叫人看的心神都动情。
苏祈安捧着雪,分明已经化成水了,可她还能嗓音清甜,软糯又灵动地喊她:“谭斯京,快过来,海上有雪。”
噗通噗通,她像是降落在人间的仙.
晚上回的苏祈安那儿,她租的公寓不大,收拾得干净整洁,色调呈现出奶油风。
大衣上落满了化完的雪水,湿漉漉的,苏祈安先洗了个澡,出来时谭斯京捏了捏她的耳垂。
卧室比一般的卧室格局还要再小上几分,角落放了张板式床,米黄格子三件套整整齐齐。
要睡上两个人,得挤一挤才行。
床边放了张沙发,不大,显得房间更温馨几分。
谭斯京靠在门边上,苏祈安换了米白睡衣,
抬头望他。
她盯着谭斯京的脸,清冷冷的脸,从前看久了那双眼眸总叫人不自觉跌进那瞳仁里,如今才知道是有多么的沦陷。
情字当头,干什么都容易一把火点燃。
他当真有着勾人、又叫人上头的劲儿。
无论是何时。
苏祈安搂他的腰,抱他,亲他。
那叫自然而然发生的气氛愈演愈烈。
外套落地,谭斯京抱她,像抱小孩似的,像是花朵紧紧拥着枝叶。
一件衬衫,怎么弄都弄不好,苏祈安的眼睛湿润几分,咬着,越急越脱不好,到最后还有些气:“什么衣服呀?”
谭斯京嗓音有些哑,气息浓厚:“苏祈安,谁教你这么急。”
苏祈安才不理会谭斯京的话,张嘴,那扣子湿漉漉的,透过薄薄衬衫,小腹上的薄肌分明感受到。
随着苏祈安的动作,沙发凹陷处面积更大。
谭斯京长吸一口气,扣住苏祈安,长指几下动作将衬衫脱掉。
随之而来的,是更沉重的气息。
到后面,苏祈安不愿意和他这样了。
她掰他皮带,伸手往他小腹下走。
谭斯京眼眸晦涩地握住苏祈安白皙腕骨,她媚眼如丝,神色娇柔极了,却也不怕他:“谭斯京……我要生气了……”
柔声细语的呢喃,半分凶的语气都听不出,像是春风涌过,只剩下缠绵间的吐息,太软了,软的动人魂魄。
苏祈安手心灼热,她红着脸看谭斯京的神色。
从前大多时候关着灯,谭斯京发狠地对她,她哪儿敢去看他,自个儿都尽力咬唇,到后来甚至哭出声。
嘴里哄着她,说听她的,到后来,压根儿没用。
谭斯京坏,浑坏,蔫坏,哪哪儿都坏,却叫人动心神。
苏祈安想要看他,捕捉他的神色,这份勇气伴着羞,红脸的羞。
哪儿做过这种事儿啊,从前谭斯京也没让她做过。
谭斯京仰头,沙发真的太小了,靠背也矮。
掌心扣住苏祈安的后脖颈,压在他胸膛。
她偏偏还要仰头,耳边心跳沉重有力,拼死也不敢低头看。
时间好慢,手也跟着酸了。
苏祈安耳朵愈发的红,染的鼻尖也红。
到后来,耳边是那样熟悉,无法躲避的轻声气息。
掌心盛着黏稠的物,苏祈安转头看谭斯京。
他偏偏压着她。
嗓音带哑:“苏祈安,这是今天的奖励吗?”
苏祈安软着嗓子,“不是呀。”
她抬头,终于窥见他晦暗神色。
“好。”谭斯京抽过湿巾,替她擦手,“那奖励是你。”
苏祈安被谭斯京翻过身,他扣住她的腰,叫她跪着。
扶住沙发靠背。
要命的感觉,苏祈安哭得厉害,泪落满地。
这分明就亏了,什么奖励,这是在累死她!
苏祈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狠狠往谭斯京胸膛上捶了一拳。
太过分了!过分的厉害!
谭斯京搂着她,板式床挤得厉害。
浑身上下充斥着冷冽后调回甘的清香,像是肌肤上全是谭斯京的气息。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呢,谭斯京先一步捂住苏祈安那张微嘟着的唇:“苏祈安,别又穿起裤子不认人。”
还没几回,谭斯京要被苏祈安钓死了。
他说话慢悠悠的,像是能猜透苏祈安的心思。
苏祈安拿开谭斯京的手,很认真地问他:“谭斯京,你怎么那么怕我不认人?”
谭斯京垂眸,轻描淡写,“前科,尽耍我。”
苏祈安没忍住,捂着嘴笑。
板式床睡的谭斯京不太舒服,他坐起身,这儿没有备谭斯京的衣物,他只能捞起昨晚皱得不行的衬衫换上。
苏祈安的指节一点一点往谭斯京身上攀,慢吞吞的,初醒时的困顿朦胧还沾在她那张小脸上,摇摇他的衣摆:“谭斯京。”
谭斯京回头:“苏祈安,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她眨眼,困困的。
嗓音糯软,那张脸贴在枕头上,米黄色的被子盖过肩,碎发散着。
“你微信头像。”
苏祈安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简笔画,布偶猫。
温顺,安静,撒起娇来,要人命。
谭斯京扯过旁边苏祈安昨晚提前放好的衣服,捞过她,帮她穿衣服。
动作轻柔,像哄孩子。
几个月前的某天,在酒店,苏祈安等谭斯京等的睡着了。
那天下午,谭斯京帮她穿鞋,也是这样。
都说回忆更叫人触动情绪,情字当头,尤其是面对谭斯京,想到的瞬间,心也跟着无尽塌陷。
忽略掉穿衣服而产生的细微声音,苏祈安看着谭斯京帮她穿衣服的动作,纤长手指扯了扯那衬衫衣摆,抱他,搂他。
“谭斯京。”苏祈安说话慢慢的,轻声细语的,“我好喜欢你的。”
“嗯。”谭斯京低头,手上的动作依旧。
苏祈安看他,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谭斯京揉了把苏祈安的脸,声线温和。
“我知道,布偶猫小姐。”
第69章
周雨喆元旦第三天回来了。
回来那天她顺势路过江南西的花店买了花给苏祈安点了束洋桔梗。
苏祈安收到时才知道她回来了,下班后回了趟家。
“回来了也不说两句?在家这么久光学会沉默了?”周雨喆蹲在卧室地上收拾行李箱,没忍住对着坐在一旁的苏祈安说上两句。
“最近在做什么?”
苏祈安低了头,帮周雨喆收拾衣服:“上班,前阵子去了趟平城出差。”
行李箱用了很久,轮子有些坏了,提起来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周雨喆拿了扫把过来扫地,“这件事我知道,做得挺好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破天荒地说:“这律师当得多少也是有点辛苦,话说得也多,会不会累?”
苏祈安摇头:“不累的,妈妈。”
大概是好久没有见面,母女两个多少居然有点尴尬的气氛。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觉得周雨喆变了。
“自己身体要照顾好来,那花放水里泡泡,小江说了会开花。”周雨喆瞥了眼苏祈安,出去把扫把放到杂物间,又走进来。
“就没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祈安原本还疑惑周雨喆哪儿变了,联想到从前那些事情。
她看向周雨喆,抿着唇,忽而就笑了。
紧握着的手也松了,有什么在这一刻好像变了,随之而来的是她那儿清甜的音。
“妈妈,我恋爱了。”
有些事情说出来没那么难。
周雨喆关上门,苏父在外头看报纸。
她坐在床边,从前这样的气氛一定是紧张的,无非是谈心,交代苏祈安有什么能做,有什么不能做,身子不好,和别人不一样。
事到如今,那点束缚的氛围好像没了。
“我知道。”周雨喆说,“小江说花店有一张你的照片,我想拿来看看,小江说被人买了。”
“是不是买你照片的这个男人?你不说我也不问,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就行,别给人骗了,有那么笨,我也不用和现在一样了。”
周雨喆看着苏祈安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反正我现在这样也是你满意的,再怎么样,都被你们苏家的人绑住咯。”
这样的话语,说出来往往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苏祈安不喜欢这样。
再怎么样,周雨喆骨子里的性子也是难改的。
照片不用想,一定是被谭斯京买下。
“是他。”
“嗯。”周雨喆叹气,“之前叫你相亲,是要知根知底的人,现在不是,你自己要看好来,别给别人骗了。”
“我反正现在看开了,去旅游,那些团里的人都说儿女长大了,事情不要管,但是你不一样,说不管你,也不是真不管你,该说的我还是会说,其他的你随便,别给别人骗,你那个身体,虽然好了,但是不要找瞧不起你的。”
话是硬的,一连重复好几遍别给别人骗了,苏祈安听懂了。
她贴近周雨喆,挽了胳膊,“我知道了,妈妈。”
“那人是什么样的?”
忽然的一句话,苏祈安一时之间想起了好多个词语。
什么长得好看、高、有钱、就是周雨喆之前说的,美国开律所,然后倒闭了,有什么用的那个?
好像都太肤浅了。
说散漫,却是个有温度的男人?
太矫情啦。
最后,苏祈安笑,“对我
好的人呀。”
周雨喆拍了苏祈安的手,“苏祈安,你还真笨死了。”.
徐清落约了苏祈安逛街,说是逛街,她最近也常跑厦城,原因太简单了,无非是被阮晋伦诓过来。
说诓,两相情愿的事情,阮晋伦跑芙城可比徐清落勤快多了。
宁愿坐在楼下车里等徐清落和苏祈安吃完酸汤火锅,也不想少那两秒钟看她的时间。
“我说了吧?他有毛病。”
“大冬天的去哪里不好,像小狗一样。”
徐清落捞了鱼豆腐上来,漂亮眉目舒展。
正宗的酸汤火锅,是真的好吃,番茄发酵后和小辣椒的混合,在味蕾上跳跃炸开。
苏祈安放了牛肉下去,“不叫他上来吗?”
“我说了我们俩吃饭,他上来了,我们还能聊一些话题吗?他心里清楚,别管他。”徐清落懒得理他,话又一顿,“一会儿我去楼下打包东西给他吃,省得他叽里呱啦。”
徐清落和阮晋伦处于什么样的炮、友关系苏祈安不知道,但看样子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她说:“和他谈上了吗?”
苏祈安点头,这事儿瞒不了徐清落,上回在酒吧被带走时,过不了多久就能一猜就准。
徐清落嘴里吃着毛肚,“宝贝,这次不一样了?”
“不太一样,恋爱关系。”苏祈安好温柔地笑了笑。
“我听说他奶奶人很好,我有听楼下那人说点关于谭斯京的事情,他爸在巴黎,在他妈葬的地方。”
苏祈安和谭斯京成了恋爱关系,徐清落从‘他’换成了有名有姓的‘谭斯京’。
“宝贝,多得你自己问他,我说多了不好。”
感情里的事,最忌讳的就是道听途说,不如亲口告诉。
苏祈安比谁都清楚,“我知道呀。”
徐清落从来不会阻止苏祈安任何行为,也不劝解,她能做的无非是所有事都让对方去试。
她来收拾后果就好了。
火锅吃了一个小时左右,也不敢吃太久,徐清落说怕阮晋伦唠叨,嘴里念叨着一大老爷们是怕她长翅膀飞了不成?
这家酸汤火锅是真的好吃,比上回那家日式餐厅附近的火锅还要好吃。
从桌上的一片狼藉就能看出,徐清落去买了单,下楼时她去附近买了份砂糖橘和生煎包,和苏祈安分开。
苏祈安瞧着徐清落打开车门,先是把阮晋伦一顿骂,他好声好气替徐清落扣上安全带,倒是没任何怨言。
阮晋伦生性好脾气,倒和徐清落互补上了。
这阵子谭斯京没那么多时间陪苏祈安,他飞了外地,说是要忙上一周才能回来。
昨晚去的,还要六天才能回厦城,苏祈安先回了自己那儿,没去罗伯威。
谭斯京不在,苏祈安倒也不是很愿意去那儿。
六天的时间,除了微信上的问候,还有白日空闲时间的联系,倒也算是很快就过去了。
等到第七天,谭斯京从外地回来,给苏祈安带了盒山楂雪球。
红彤彤的山楂裹上一层雪白糖糕,签子扎下去,酸甜口感直冲口腔里。
谭斯京看着苏祈安漂亮眉眼轻皱,他问她:“不好吃?”
苏祈安皱着眉,眼眸盛了雾气:“这个太酸了,没有上一个好吃。”
谭斯京靠在椅子上,和她隔着半臂的距离,眉梢微扬,似笑非笑:“不是你说,上次的酸汤火锅好吃,想吃酸的?”
“可是这也太酸了吧?”小姑娘被酸得眉眼皱皱,一双杏眼湿润润的。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吃了下一个。
其实也就那一个酸,后来苏祈安专心吃起来,倒顾不上和谭斯京说话了。
谭斯京趁着午休时间过来找苏祈安。
一会儿还得赶回STG,今天是周六,临时多出来的应酬,谭斯京问苏祈安要不要陪他去?
苏祈安有些犹豫,问他:“是饭局吗?我去不合适吧?”
“而且,你姑姑不是也在那儿嘛?”
上回在那儿碰见谭茉的事情苏祈安没忘记,后来她才想起来,STG其实投资了谭茉的律所,法务之间常常互动审批合同。
“她不在。”
多少苏祈安是有些怕谭茉的,看起来风情万种,之前还说了些那样的话,接触下来,总觉得是个妩媚又干练的人,像……一只狐狸。
谭斯京把苏祈安的椅子转过来,椅角在光滑瓷砖上发出细微声响,小姑娘人也跟着转了个身。
手里还握着山楂雪球,她瞪着眼睛,似乎没想到谭斯京会有这个动作。
距离一下被拉近,那香根草冷调的气息悠悠荡漾鼻间。
“她是狐狸,你是什么?”
谭斯京漫不经心,指腹擦去苏祈安唇上沾上的白糖,“你是一只,怕狐狸的布偶猫小姐。”
逗趣又浑痞的话,苏祈安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然后,她轻捶谭斯京的胸口,又娇又柔的凶:“谭斯京!”
再急,也只能柔柔地说出这三个字。
谭斯京被苏祈安的反应惹得忍俊不禁。
苏祈安陪着谭斯京去了应酬。
一众员工的面上,谁都知道谭斯京带了个姑娘来。
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笑得温婉和一行人打招呼,说的话吴侬软语的。
偏生招招手,那谭斯京就弯了腰,为那小姑娘介绍谁是谁。
太过惹眼的画面,外头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
小姑娘打了招呼,站在谭斯京身边,没挽手。
谭斯京游刃有余地处理社交,苏祈安没听懂他们说的那些合作。
只听谭斯京是如何驾轻就熟,雷厉风行地处理事情。
谭斯京早早就成了STG的当家。
他是真的厉害,苏祈安看着旁人对他俯首臣称,夸赞他,说他把那样难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谭斯京眉目带着疏离,淡淡应着。
苏祈安看懂了他神色里的厌恶,真心不喜欢这样的社交应酬。
有人问他苏祈安和她是什么关系?
苏祈安的耳朵不自觉往那边靠齐,换作在从前,那一定是第二天就烟消云散的痕迹。
谭斯京却带笑,淡然从容:“那你可要问她,她说我是谁,我就是谁。”
“我这名分啊,得看人愿不愿意给。”
两句话,在场员工捂着嘴笑,一句长长的“哦”,惹得苏祈安耳垂都红了。
谭斯京一句“行了”,护着她,才堪堪静下来。
这算什么啊,算什么都是苏祈安的,包括谭斯京。
谭斯京不喜欢应酬,苏祈安就说她好累呀,有眼见力地说好累,等没什么事儿了才敢说。
雪花纷纷扰扰,冷空气一阵一阵的。
苏祈安揉揉谭斯京的手,在酒店外头盯着他的脸说:“谭斯京,你最近又瘦了。”
“你没有好好吃饭,我应该好好陪你的。”
刚刚饭局上,他眼里的疲惫、厌恶,苏祈安不是看不到。
那些人如何说的苏祈安不是没听见。
那种心疼的感觉在苏祈安心房里无限放大,她揽着谭斯京的腰,抬头看他,好认真地回复刚刚谭斯京在饭局上说的那些话:“谭斯京,你说我说你是谁,你就是谁。”
“那你记住,你是我的人间三月天,最有温暖,最有希望的春天。”
“你是惊蛰,在我潮湿又阴暗的暴雨季节里,带来了万物复苏的气息。”
从来没有这样正经,这样认真地和谁告白过。
话音落地,苏祈安的耳垂都红了,她低头,贴在谭斯京的胸膛上。
然后,就听到谭斯京的心脏快速有力地跳动。
一声,一声,接着一声。
她不敢看谭斯京,小姑娘说完情话就怯懦了。
“苏祈安,你听见了吗?”谭斯京回搂着苏祈安,抚着她的脑袋,那样长吐一口气。
“嗯?”苏祈安好慢地应他,声音藏在衣服里,闷闷的。
谭斯京低头,嗓音低哑。
“我要疯了,我的心也是。”
第70章
……
苏祈安把手钻进谭斯京的手里,和他握住。
谭斯京不爱说那些什么文艺又矫情的话,刚刚那句话已经很明显了。
苏祈安懂,但是还是挺难为情的,窝在他怀里好半天。
等听到后头有声响了才钻出来。
谭斯京带着苏祈安回去,回罗伯威。
雪已经停了,厦城的雪一直都是小雪,缥缈若无,没多久就已经停了,路面上化成水,湿漉漉的,像下了一场雨。
路上车开得挺快的,苏祈安能感觉得到。
滴滴声响起,门被推开。
那句谭斯京疯了,苏祈安也感觉到了。
没有循序渐进的前戏,单刀直入,在苏祈安身上发狠地探索。
她浑身都白,冷白如玉,稍微用点力就留下了痕迹。
苏祈安哭的小声,哼唧声像是谭斯京的战利品,指骨稍微一抹,在那肌肤上揉了把。
她哭得更无声了,忍不住稍稍叮咛一声,“谭斯京,求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像是落入水中,苏祈安的鬓角湿漉,锁骨也是,眼角也是。
谭斯京眉骨深邃,眼眸晦沉,嗓音哑几分:“好。”
指骨抽了出来,薄唇也是。
然后,还没消停两分,谭斯京捞起苏祈安。
无论再怎么叮咛,谭斯京都没放过她。
小姑娘第二天还要去律所,当初在谭斯京这儿没有留下什么衣服。
拉开柜子,一排的裙子大衣,符合她的身材审美。
简单的配色,连饰品都有。
苏祈安隔着几寸距离问谭斯京:“什么时候准备的呀?”
谭斯京看她,“你回来时。”
算算日子,应该是那天她回罗伯威楼下时。
苏祈安抿唇,忍不住笑。
只不过,脖子上的痕迹还是很难遮掩,昨晚太狠了,谭斯京在她脖子、锁骨处的流连不是假的。
冬季,身上的痕迹可以很容易就被挡住。
律所里没几个人在意这回事儿,稍微带过就过去了。
陈东的视频给苏祈安和胡明歌带来挺好的宣传。
小姑娘这阵子上班多了好多咨询,摸爬滚打,也算是摸出了个门道。
忙起来,事情也多了,接触的人也多了。
同事凑近了,还是会发现那遮瑕下的不对劲。
旁人问了,苏祈安还得红着脸,指节捂着脖子,好半天才闷出一句:“男朋友。”
等晚上下班,谭斯京过来接苏祈安回去,车窗半降,提前打开好的车门。
黑色低调的车身,即使这样也难掩轻奢,远远地就吸引目光。
苏祈安踩着步子好轻快地过去,笑的好俏皮,一句“你来了”,尾音稍稍有些起伏,听的人都软几分。
后头有人在说:“那是苏祈安的男朋友吧?长得好像建模脸。”
胡明歌一怔,纳闷:“……那不是,出差时候平城的……?”
再一怔,似乎有什么想明白了。
旁人问他:“你说什么?”
“很早之前没开分所的时候,有人给苏祈安点花,是他吧?”
“都那么久了。”
“那时候她笑得很开心,现在比那时候更开心。”.
谭斯京接苏祈安之前,被谭淑华叫回去了一趟。
忙里忙外的,谭斯京接着电话,没什么兴致:“什么饭非得这时候吃?”
“我一把老骨头了,哪天就入土了,不好好珍惜和我待一起,非得嫌上了?”
谭淑华这么说,谭斯京还真想起一件事,“行,我一会儿过去,就不吃饭了,得陪个小姑娘吃。”
“啧。”一声,谭淑华还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赶在五点之前陪着谭淑华说了会话儿,谭斯京给谭淑华剥了个柚子。
“光陪小姑娘,忘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谭淑华随手拿了片柚子,汁儿多,果肉甜,老太太吃得心情舒畅。
谭斯京坐在一旁,懒洋洋的,“那么多佣人,尽照顾你一个人,不把他们当人了?”
谭淑华一眼过去,“不把那小姑娘带给我看看,还真收拾不了你了。”
“得看人给不给我这个面子。”谭斯京起身,“那盆绿萝还好吧?”
谭淑华拿着拐杖起身,她这孙子不着家,“前阵子天天来,不是为了我这个老太太,为了你那盆绿萝,惦记上我这花房。”
“从前倒没见你这么贴心,连条鱼都不养的人,养上花花草草了,也是那小姑娘送的吧?”
谭淑华之前看破不说破谭斯京,现在是真忍不住了。
年纪大了,就爱说点这反话,儿子不在家,就剩下个孙子。
谭淑华跟着谭斯京去了花房,花房调试过适宜的温度,水分阳光充足,谭斯京亲手照料过那绿萝。
绿萝本身就好养活,没多久,生机盎然,碧绿欲滴。
谭淑华见谭斯京捧着那盆绿萝,仔细瞧着的模样,纳闷着:“那小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拿捏得了自家孙子,倒让谭淑华好奇上了。
谭斯京淡笑。
人小姑娘,柔软,胆怯,算得上勇敢,坚韧。
一腔孤勇的精神,在这世上还算不多。
“世上难得,绝无仅有的小姑娘。”谭斯京转了个身,花房的灯打下时,昏昏笼着:“我这样说,您满意吗?”
谭淑华“哼”一声,“难道你就不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了?昏头!”
还没见到人,老太太多少是觉得谭斯京这是护上了。
最后敲敲拐杖,留一句“问问她,来不来见。”,稳着步子就走了。
这话谭斯京没和苏祈安提,倒是苏祈安自己问的。
那会儿吃完饭,小姑娘刚进家门就发现客厅上那盆绿萝。
换了鞋快步走过去,好惊讶地捧着那盆绿萝:“怎么在这儿呀?”
“我以为早就在快递柜里,都死了呢。”
“比我买来时,还要漂亮。”
苏祈安明晃晃地看着谭斯京,几分灵动盛在脸上。
这盆绿萝,那时在花店附近,谭斯京问她。
苏祈安还真没当回事儿,哪有人送了绿萝,自个儿没在意,回头还问她怎么养活的?
这算什么呀。
眼见为实了,才发现谭斯京这人是真的话说得少,事做得多。
当初他书房里那盆贵得要命的永怀素,问多了才发现是阿姨替他照料。
买来不过是为了装饰,自个儿都忙不过来想闲散都没时间,怎么可能会花心思去照料个绿植?
说白了就是没那么在乎,没那么上心。
能救活这盆绿萝,想来也是费心费力。
小姑娘眉眼弯弯,轻点绿叶,和谭斯京说好久没有见到它了。
什么小姑娘?一盆绿萝倒也能欢喜成这样。
其实不难看出的是,苏祈安是真惊喜。
她自认为的以为,如今又少了一个。
谭斯京给苏祈安倒水。
润过嗓子,音也变得清朗:“快递柜里看到它时,快死了,问了我奶奶,救活了。”
“想你以后可能会想到它。”谭斯京慢悠悠说着,“也怕你到时候骂我。”
苏祈安才不跟这浑极了的男人计较,“你在亚城说过,你奶奶有个花房,在亚城也有吗?”
“她应该很喜欢植物吧?”
“打发时间。”
谁打发时间就弄了个花房呀?
小姑娘一片片看着绿萝的叶子,还真没找出一片不健康的绿叶,“你奶奶一定是个很好的女生。”
瞧瞧,小姑娘多会说话。
谭斯京顿了下,斟酌着是否要把谭淑华和她说的话告诉苏祈安。
想了半晌,又觉得事到如今没有必要犹豫,“她挺想见你的。”
“见我吗?好突然呀。”苏祈安有些惊讶,比看到刚刚那盆绿萝还要惊讶。
谭斯京微微颔首,“你想见就见。”
这事儿本就是两情相愿,没什么一方想,另一方就非得的事儿。
“你姑姑当时我都没有留下
什么好印象。”小姑娘摇了摇头,还有几分怯怯。
那会儿,谭茉让苏祈安离开谭斯京,她想过太多的原因。
无论是阶级,还是世面,人情世故的处理,苏祈安确实达不到她想要的标准。
但这儿没什么的,那话容易让人内耗,苏祈安要是真被打击到了,那她也不用活了。
自古以来有多少人做得不够好呀。
可不明白的还是有呀,“你姑姑当时为什么那么说呀?”
“可能是我比较坏,惹她不高兴了。”
坏?坏什么?
苏祈安不知道。
这话题也就到这儿了。
苏祈安那点心思全落谭斯京眼里,他揽过她,“苏祈安,你欠我挺多的。”
话说着,手没停,三两下将苏祈安翻个身,人就稳稳跨坐在他腿上。
那盆绿萝早被他放在桌上。
“那天说好在家等我回来,”谭斯京捏着苏祈安温软的脸,“回过头一封短信就跑了个干净?”
空着的手圈着苏祈安比两个月前还长了不少的黑发,一圈一圈,能绕好几圈手腕。
发丝柔顺飘逸。
“连手链都不要了?小没良心。”
握握苏祈安瘦削手腕,不是从前那条,谭斯京没忘之前在STG看到的。
苏祈安摇摇手里的手链,贴在谭斯京怀里,那只手握住他的手。
其实不然,谭斯京手上的素戒早早就摘下了,换了身份多少有些不合适戴。
也不符合。
吸气间淡淡缭绕着谭斯京身上好闻的冷调气息。
苏祈安小声地说:“谭斯京,那天我挺不开心的。”
“我以为你不愿意让我了解你,我答应等你回来,但是我没有做到。那天下午我去了寺庙,抽了签,解签的小师父说我撞了小鬼。”
“你送我的手链,还断掉了。”
“那些珠子,一个一个,从楼梯上滚下去,找都找不回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后来第二天,手链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回来。”
苏祈安贴近谭斯京,在他怀里窝了窝。
小小一只,说起伤心话来,这会儿惹人怜惜得不行。
哀伤的话总是叫爱的人也心疼。
谭斯京起身,顺手把苏祈安抱起来,推开书房的门。
前不久才提到的永怀素这会儿落进眼里,海风吹拂帘子,透明的落地窗外是清晰可见的潮水。
谭斯京将苏祈安抱到书桌上,顺手拉开抽屉。
黑色的绒布袋,解开抽绳,苏祈安的掌心里倒出一条和从前相似七分的半手镯半手链。
“那天晚上找到了,徐清落打电话说你哭得厉害,问两句就知道你去哪儿了。”
“重新求了条。”
苏祈安怔怔地看着谭斯京。
“苏祈安,你挺没良心的,听人念叨了两小时的咒,就为了一条开过光的手链。”谭斯京捏了把苏祈安的腰,漫不经心,“你说你是不是欠我挺多的?”
“两个月的时间,打算怎么还我?嗯?”
苏祈安从来都不知道,这条手链要让谭斯京听两个小时的咒,那么多楼梯,真要找下来也是挺花时间的。
掌心里的珠子忽然变得好沉重,今晚是不是什么大日子啊?
苏祈安水雾秋眼忽然又变得湿润,鼻尖酸涩,抬眼对上谭斯京那双深邃眼,双目对视,小姑娘好感动,又好庆幸。
说话时,声都是哽咽的。
“谭斯京,你是不是,爱我爱的要死掉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