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时之间,种种罪行,人证物证俱在,即便皇后叫冤,也无人信她。卫陵颁下圣旨,废去姚氏之后,贬为庶民,幽居宫中,终身不能踏出半步。


    圣旨一下,后宫与前朝皆是震荡不已。


    妃嫔们议论纷纷,都道皇后此举太过大胆,只是皇后一向性格跋扈,做出这种事似乎也不令人意外,加上证据确凿,并没人怀疑。反倒是皇后被废,她们又都心思活络起来,尤其是贤妃。


    从前她一向认为自己该做皇后,只是姚贞儿占了先机,如今姚贞儿被废,皇后之位空了出来,自己就有很大的机会了。毕竟温瓷虽说受宠,可家世不如自己。


    其他人则在猜测,这皇后之位会花落谁家。


    毕竟贵妃自从入宫到现在,一直深受宠爱,而贤妃家世好。有人觉得是贵妃赢面大,毕竟先前皇上甚至陪贵妃回家探亲,宠爱程度可见一斑。也有人则是觉得贤妃赢面更大,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皇上除了宠爱,自然也该考虑别的。


    前朝亦是议论纷纷,皇后做了这么多错事,一众大臣对废后一事并无异议,更多的是在议论姚家。废后乃姚氏女,手上沾了那么多案子,甚至胆大妄为到敢谋害皇嗣,联想到之前姚大公子的罪行,一时之间,姚家成为众矢之的。


    姚丞相有心辩解,却也孤掌难鸣,此等情形下,没人敢公然为姚家说话。姚丞相着急上火,思索该如何挽回眼下局面。


    他对姚贞儿能做出这种事心存怀疑,若是女儿不曾和他提过想以孩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他或许不会怀疑,毕竟以他这个女儿的性格,倒也能做得出这种事。可姚贞儿既然和他提过这件事,便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谋害姚菁菁腹中龙胎。


    那会是谁暗中陷害?姚丞相想到贤妃,当然也想到另一种可能,帝王自导自演。


    但那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到这地步,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怎么保住姚家,或者说,保住他和儿子的性命。


    帝王原本就对姚家不满,如今出了这种事,绝不可能放过姚家。思来想去,姚丞相还是想到了逃离京城。


    为避免夜长梦多,姚丞相当夜便命人收拾东西,带上姚治元,准备马车,打算趁夜色离开京城。只是还没等他收拾完东西,羽衣卫的马蹄声先笃笃响起,惊扰了夜色的宁静。百姓们听得动静,纷纷出来观看发生何事,只见大批羽衣卫朝着姚丞相家而去。


    姚丞相的人发现了羽衣卫的动静,赶忙前来禀报,姚丞相咬了咬牙,顾不上再收拾东西,甚至连儿子姚治元都顾不上了,命人守住前门,而后自己骑马从后门离开。


    姚治元原本还在等父亲的命令一起离开,可却只等到羽衣卫将姚家层层包围。姚治元是个怂包,见到羽衣卫已经吓得哆嗦,被羽衣卫拿住。


    羽衣卫搜寻一番,未见姚丞相踪影,这才得知人已经先一步跑了。只好先把姚家一干人等拿下,带回去审问。


    百姓们看了会儿热闹,见羽衣卫离开,也各自散了。姚菁菁与陈公子隐在夜色之中,注视着一切。


    陈公子以为看见这一幕姚菁菁会觉得难受,正想出言安慰,却听姚菁菁冷哼一声:“果然,父亲他连亲儿子也一样可以舍弃。”


    姚菁菁并不觉得难受,只是觉得可笑。姚丞相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姚贞儿亦是。


    她看了眼陈公子,道:“走吧,陈郎,我姨娘前些日子已经被送去了庄子上,咱们去接上她,日后便离开京城。”


    这是皇上答应过她的事,如今看来,她赌对了,皇上的确赢了。


    陈公子应下,搀着她上了一辆马车,她方才小产过,身子还未好全,不能受凉。


    羽衣卫统领回宫复命时,卫陵正在凌霄殿外等候。他负手而立,颀长身影站在廊下,眸中难掩快意。


    今夜姚家一倒,朝堂局面便会发生很大的改变。他虽然成功做了皇帝,可这一年来,做许多事还是得看那些世家旧臣的脸色。今日是姚家,明日还有别家,他会一步步将帝王的权力收回。


    “启禀皇上,姚丞相先一步跑了。”


    “传朕旨意,务必将他追回来。”


    “是。”


    卫陵惬意地松了口气,感受到了权力带给自己的快意。他撑在汉白玉雕花栏杆上,抬眸远眺,望见京城万家灯火,只觉得此刻身侧还缺了一个人。这万里山河,该与小瓷同赏。


    “去栖鸾宫。”卫陵吩咐道,高顺忙不迭准备銮驾。


    温瓷没想到这么晚了卫陵还会过来,迎他进了殿中。


    距离祥贵嫔孩子没了已经过了三日,这三日里卫陵心情一直不太好,温瓷每次去找他吃饭都见他神色凝重。想到先前卫陵表现出的高兴的模样,她猜想这个孩子没了对卫陵的打击一定很大,开口宽慰:“流云,你别太难过了,孩子还会有的。”


    卫陵面上带着笑容,一双桃花眼中也尽是笑意:“当然会有。”


    温瓷看着这样的卫陵,一时怔住,好像不太妙,他怎么笑得这么开心?莫不是已经伤心过头,疯了?


    温瓷叹了声,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卫陵的肩:“流云,你若是伤心,可以哭出来。”


    卫陵反而笑道:“我为何要哭?我今日高兴得很。”


    温瓷:……


    感觉更不对劲了,她是不是应该让她们请太医来给他看看。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只是为了怕卫陵不肯看太医,假意说自己积食,肚子不舒服,让太医来瞧瞧。卫陵听见她这么说,笑意淡下去,眉目带着担忧。


    太医来得很快,温瓷让太医给自己先把过脉,又道:“既然来了,也给皇上看看吧,不知皇上的胃疾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有没有好转?”


    卫陵配合地把手给太医,太医把过脉,温瓷有些着急地问:“皇上怎么样?”


    太医道:“回禀贵妃娘娘,皇上的胃疾已经好转不少。”


    温瓷又问:“那别的呢?皇上身体没有别的问题吧?”


    太医摇头:“回禀贵妃娘娘,皇上身子康健,没有别的问题。”


    温瓷不大相信,借着问:“有没有什么心气郁结,悲伤过度?”


    太医还是摇头:“没有。”


    温瓷终于妥协,让人送太医出去。她看向卫陵,还是觉得不对劲。


    卫陵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失笑:“小瓷这般担心我?”


    温瓷点头:“当然,我希望流云长命百岁。”


    他长命百岁,她也能一直赖在皇宫里养老到一百岁,多好。


    卫陵若有所思:“那我与小瓷一起长命百岁,等到日后白发苍苍,也如今日。”


    温瓷点头:“嗯嗯。”


    既然太医没看出什么问题,或许卫陵的确已经走出来了,这也是好事。温瓷怕再引起卫陵伤心,便没再提起关于这个孩子的事,也没有敢提及废后姚贞儿,只是让他早点休息。


    卫陵本想告诉温瓷关于姚氏与那个孩子的事,可才刚提及,就被温瓷打断:“时间不早了,改天再说吧,我有点困了,想先睡了。”


    卫陵笑说:“好。”


    罢了,那便等他下旨立她为皇后时再与她解释吧,也给小瓷一个惊喜。


    这几日,卫陵已经在让礼部准备立新后之事,封后大典自然要大办,他要昭告天下,小瓷是他的皇后。封后当日,洞房花烛自然也要补上。


    想到这些,卫陵唇角轻弯。


    他爱她,故而他要给她至高无上的荣华和恩宠-


    姚贞儿被关在一处偏僻的宫殿里,暗无天日,失去自由。太监过来宣读废后旨意那日,她已经大闹过一场,拿灯台把


    那个太监的头都打破了。


    “本宫是先帝赐婚的皇后,本宫要见皇上。”姚贞儿大喊道,“本宫要见卫陵,让那个贱人来见我。”


    她再蠢,到现在也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圈套了,分明卫陵就是故意借这事废去她的后位。她知道卫陵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是他凭什么?她不能叫他如愿。


    那些宫女并没有理会姚贞儿的大喊大叫,反而把宫门上了锁,连带着窗户也封了。


    姚贞儿见状道:“我要杀了你们!”


    她闹累了,跌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对,她还可以找父亲帮忙,父亲不会眼睁睁看着属于姚家的后位旁落的。


    姚贞儿又站起来,拍门大喊:“来人,来人哪。”


    却没有人理会她,一直到这日晚上,才有人来送吃食。姚贞儿拉住那个宫女的手,把自己手上的镯子塞给她,让她帮忙给姚丞相捎个信。


    “让我父亲来救我。”


    那宫女没见过这么好的镯子,犹豫片刻还是收了,只是等到出去前才回头告诉姚贞儿:“姚丞相作奸犯科,罪行累累,已经被皇上发落了。”


    她说完,匆匆把门关上。


    姚贞儿听罢这话,皱眉,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父亲也出了事,姚家也出了事,没有人能救她了……


    姚贞儿的事有人禀报卫陵,卫陵冷声道:“不必理会她。”


    她不是说过,他骨子里透着一股卑贱的肮脏的气息么?如今,也让她去那卑贱的肮脏的地方了此残生。


    皇后被废,后位空置,前朝后宫都盯着那个位置。前朝贤妃给母家去了信,今日早朝便有不少人提议立贤妃为后。


    贤妃时刻记挂着这事,特意命人打听过,不禁有些得意。她有六成把握,会是她坐上皇后之位。


    温瓷今日出来百夏园散步,正巧遇上贤妃,贤妃得意道:“这皇后之位,你别想争过我。”


    温瓷:“……”


    她就没想过争。


    皇后那是一国之母,得掌管六宫,统摄六宫事宜,那能躺平当咸鱼吗?


    寻常做一家之母要管的事都那么多,更遑论一国之母了,那不得累死。


    何况温瓷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就是个假贵妃,吃空饷的,卫陵还能让她做个吃空饷的皇后不成?


    “好好好,你做皇后。”温瓷敷衍道。


    贤妃还不乐意了:“你这语气,一副是你让给我的意思,我可告诉你,不是你让给我,是你争不过我。”


    温瓷不解她的胜负欲从何而来,顺着她说她还不满意。


    “好的,未来的皇后娘娘,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贤妃被她这话取悦到,又狐疑道:“你去哪儿?不会是去见皇上吧?你是不是表面上和我说这种话,背地里想找皇上让你做皇后!”


    贤妃一副发现真相的样子,又不肯让路了。


    温瓷不禁好笑:“我去百夏园划船,你要去吗?”


    她们二人争执之际,江美人与朱美人还有云嫔都来了,今日也是热闹,几个人都凑这儿了。贤妃看了眼她们几个,故意道:“贵妃娘娘邀请咱们去百夏园划船,你们都同去吧?”


    云嫔率先点头:“既然是贵妃娘娘相邀,嫔妾便却之不恭了。难得贵妃娘娘竟有如此雅兴,藕花深处,小舟争渡。”


    温瓷心说她哪里是什么雅兴,就是听宫里的人说百夏园的荷花开了,煞是好看,便一时兴起去划船。


    云嫔应了,江美人也点头:“嫔妾也很想去呢。”


    朱美人有些扭捏,她有些不想去:“嫔妾感觉有些晒,要不还是不去了。”


    贤妃却不答应:“晒什么?你也去,都去。”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百夏园,百夏园与万春亭挨着,园子里很大,有个望不到边的湖,湖中栽种荷花,湖边有小舟。


    小舟上只够坐下两三人,温瓷带着云雀上了船,贤妃也带了个宫女上了另一艘。


    贤妃提议道:“不如咱们来比赛,看谁先到湖心亭,赢家有彩头,输家么,自然有惩罚,如何?”


    温瓷只想慢悠悠划船,享受惬意生活,正要拒绝,贤妃已经又拍板:“就这么定了啊。”


    她说罢,已经让宫女划了出去。


    其他几人见状,也争相往前划。温瓷看着她们,不急不缓地往前。


    她是个没什么胜负欲的人,甚至很多时候喜欢先认输。


    她让云雀慢慢划船,不着急,反而从一旁拿出了一包马蹄糕,悠哉躺下。


    只听见她们的声音非常热闹:“你快些呀,要被超过了。”


    “超过她,快快快。”


    ……


    温瓷看着周遭的风景,又看她们,唇角翘起。


    忽然之间,贤妃和朱美人的船撞上了,不知怎么,两个人竟是都跌进了湖里。


    温瓷赶忙让人下水救人,园子里的太监和侍卫们闻声赶了过来,将二人救起来。她们俩呛了不少水,温瓷赶紧又命人去请太医来。


    太医来得很快,给二人把脉。贤妃无事,只是呛了水,一时晕了过去。


    至于朱美人,太医把过脉后,竟是道喜:“回禀贵妃娘娘,朱美人是喜脉。”


    温瓷听得太医的话,也是面露喜色。她想的是,卫陵才刚失去了一个孩子,如今又来了一个,真是好事,想必他会很开心的。


    她如此想罢,便开开心心地命人备步辇,亲自去向卫陵道喜。


    卫陵见她眉开眼笑地过来,有些意外:“小瓷怎么来了?”


    温瓷笑说:“流云,有一件大喜事,朱美人有身孕了。”


    卫陵挑眉。


    温瓷想到卫陵对自己的好,觉得自己也该报答一下他,大手一挥,把照顾朱美人生产的事揽了下来:“你放心吧,流云,我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孩子。”


    卫陵看她一眼:“小瓷,这孩子不是我的。”


    第32章


    温瓷倒吸了一口凉气,被卫陵这么一说,终于反应过来,这个朱美人有孕的时间对不上,从她进宫以来,就没见过卫陵宠幸过朱美人,而朱美人却凭空有了身孕,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孩子不是卫陵的。


    好大一顶绿帽子。


    温瓷怔了怔,思忖该如何安慰卫陵,还未及开口,又听卫陵说:“废后谋害的那个孩子其实也不是我的。”


    温瓷已经完全呆滞了。


    好大两顶绿帽子。


    祥贵嫔的那个孩子竟也不是他的,那是谁的?卫陵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当时表现得那般开心,应当那时候不知道吧,那后来知道的时候岂不是更伤心了?


    卫陵的后宫也真是,有她一个吃空饷的贵妃,还有俩给他戴绿帽子的妃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温瓷叹了声,轻拍了拍卫陵的肩:“没事的,流云,妃子还会有的,孩子也会有的。”


    卫陵道:“我从未宠幸过祥贵嫔,那夜我去她宫中,什么都没做。她腹中孩子,是她情郎的。我表现得这般开心,也只是为了迷惑姚丞相与废后。这是一个局,一个为了废后而布的局。”


    温瓷被他这番话再次震惊到,他从未宠幸过姚菁菁,这只是个局……


    她眨了眨眼,一时语塞。


    卫陵垂眸,握住她的手,目光炯炯与她对视:“小瓷,我不需要你报答我,若你真想报答我,做我的皇后,与我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他那双一向好看的桃花眼里此刻柔情简直要满溢而出,让温瓷有些不知所措。她想到自己先前种种摇摆不定,被他这一句话又唤得破土而出,心跳得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


    好半晌,温瓷才扯了扯嘴角:“哈哈,流云,你别同我开玩笑了。你也知晓,我入宫只是为了混吃混喝,躺平养老的。”


    她疑心卫陵是同她玩笑,或许是卫陵深受打击,认为她做这个皇后不会坑害他的皇子。


    卫陵敛去些许笑意,神色正经


    :“小瓷,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立后的圣旨我已经拟好,只待过两日宣布。”


    他说罢,竟当真从御案上拿出了封后的圣旨。温瓷不确定地接过一看,上面真写着她的名字。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卫陵。


    卫陵方才的话不止说让她做他的皇后,还说让她与他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她静静看着卫陵,试图从他的神情里找到一些什么,可她到底想找到什么,其实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她现在的心乱糟糟的,脑袋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应该说什么。


    “流云……”


    卫陵再次牵住她的手,语气温柔而郑重:“小瓷,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温瓷懵懵地看着他:“你……喜欢我?喜欢我什么?”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竟然有一个人说喜欢她,还喜欢她很久了。要知道她一向被人嫌弃草包,家世算不上极好,相貌也算不上太出挑,卫陵怎么会喜欢她呢?卫陵喜欢她什么呢?


    卫陵嘴角噙着笑:“对,我喜欢小瓷,一直。小瓷哪里都好,什么我都喜欢。我喜欢小瓷善良,喜欢小瓷天真烂漫,喜欢看小瓷吃东西,喜欢看小瓷笑,也喜欢看小瓷什么都不做,静静躺着。”


    这一番表白让温瓷措手不及,她心跳得更乱了。


    “可我阿娘说了,我现在天真烂漫,未必二十年后你仍觉得我天真烂漫,或许到那时候你就会嫌弃我蠢笨,不谙世事。若是如此,又怎么办呢?”她担心。


    卫陵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他抱着她,下巴埋进她的锁骨:“我以我的性命起誓,我这一生都会爱你护你,绝不负你,倘若我有一日违背誓言,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堕无间地狱,转世轮回永投畜生道。”


    他的嗓音低沉而喑哑,落在她耳畔,像春日惊雷,在她心里轰然一声炸响。


    这誓言太重了,温瓷不由自主地看向卫陵。


    “可……可是……不行的。”温瓷思绪更乱,完全无法思考,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有些语无伦次。


    她想,可是他们的关系不应该变得这么复杂,又想,可是她喜欢卫陵。


    ……


    卫陵捧住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小瓷,我说过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你已经在我心里住了很多年。从你救我那天开始,到后来一次次与你相处,我便已经对你不能自拔。他们说你不好,可我却觉得,我们小瓷哪里都好,好得不得了。”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告诉温瓷。


    “我一向认为,是我配不上小瓷。”卫陵轻笑一声,黑暗中的恶鬼如何配得上太阳?


    “所以我从前没有想过告诉你,我怕你会拒绝我,会讨厌我。我情愿你把我当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在你日后每次有任何困难的时候,都能想到我,我永远愿意帮你。”卫陵以目光描摹着温瓷的轮廓,想把她永远刻在心里。


    “我那时候想,若你以后嫁人生子,你未来的夫君敢对你不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他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额角,替她将碎发理好,又贪恋地划过她的鼻尖,脸颊,下巴。


    “可是你竟然主动跟我说,你要入宫做我的妃子,虽然是假的。”他勾起唇,“我那时欣喜若狂,面上却仍装得平静,怕被你看出来。”


    “从那日起,我便打定主意,我要你做我的皇后,我的妻子,我此生唯一的女人。”他的指尖最后落在温瓷的下巴上,轻轻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向她承诺,“我从前没有过别人,以后也不会有,只有你。”


    温瓷心跳得感觉自己要死了,她怔怔盯着卫陵,喃声道:“可是……”


    卫陵打断她的话:“我想亲小瓷,可以吗?若是小瓷不愿意,可以推开我。”


    他说罢,倾身靠近。


    温瓷仿佛被定身在原地,看着卫陵好看的脸慢慢放大,而后两个人的唇贴在一起。她想自己应该推开卫陵的,可是……


    她缓缓闭上眼,任由卫陵含住她的唇瓣。他衔着她的唇,动作轻柔而郑重,缓缓探入其中。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


    温瓷先是紧张,而后竟从中找到了一丝熟悉感。她神思恍惚之间,依稀记起那天晚上她喝醉酒后,向卫陵索吻,似乎是卫陵主动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卫陵腿上,又是怎么瘫在他怀里的,只是觉得恍惚,又隐隐透着一丝欣喜。


    她喜欢这样。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温瓷趴在卫陵怀里,意识渐渐清醒。她终于反应过来,她和卫陵做了什么,故而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温瓷要从卫陵怀里跳出来,又被卫陵圈回去,他长臂坚实如铁,让温瓷挣扎不得。


    “小瓷没有推开我,所以小瓷也同样想要我,是么?”他还要追问一个明确的答案。


    温瓷羞赧着,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把脑袋埋进自己臂弯里。


    卫陵长臂横在她腰间,轻轻摩挲着,不急不缓,却也不容反抗。


    “小瓷。”


    温瓷捂住脸,终于微微点了头:“是有一点。”


    听见她的答案,卫陵轻笑了声。


    卫陵不止长得好看,声音也很好听,笑起来的时候尤其好听。温瓷听见他磁性的笑声从头顶传来,一时更为羞赧。


    温瓷意识渐渐清醒后,终于开始思考问题。她道:“可是我不能做你的皇后,你知道的,我这人胸无大志,也没什么会的,我做不好皇后,也不想这么累。”


    卫陵道:“无妨,小瓷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


    温瓷迟疑:“总不能皇后也吃空饷,不做正事吧。”


    难道一国之母也成天游手好闲?那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温瓷道:“要不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卫陵眉眼含笑:“怎会?与我生儿育女也是小瓷的正事。”


    温瓷被他一说,脸又红起来,她几时答应了要和他生儿育女了?


    温瓷又要从他怀里挣脱,被卫陵揽住,他的唇又缠上来。


    又是一个缠绵的吻结束,温瓷气喘吁吁靠在他怀里,感觉到卫陵有了别的反应。


    她面色一绯,瞄了眼卫陵。


    卫陵在她耳畔说话:“小瓷,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总是难以自持。”


    温瓷被他这话说得更不好意思,这回从他手中挣脱,跑远了些:“我、我回去了。”


    温瓷说罢,转身就拎着裙摆小跑出去了,不给卫陵挽留的机会。


    她跑得太急,不小心又怕帕子丢落在地。卫陵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不由失笑,走近将帕子拾起,放至鼻尖嗅闻,小瓷的味道,好闻极了。他又轻嗅自己身上被沾染上的温瓷的味道,心旷神怡。


    卫陵将帕子收起,而后走到一旁的书架旁,抽出其中一本书,而后那书架竟是缓缓向一旁移动,露出了一扇门。原来那本书并不是一本书,而是密室的开关。


    卫陵推开那扇门,走进有些暗的密室里。


    密室之内灯烛长燃,照出整个密室的样子,密室空间不算小,置着一排架子,架子上又放着匣子。


    卫陵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空匣子,打开,将方才拾的温瓷掉落的帕子放进去,而后盖上盖子,把匣子放了回去。他转身,从另一个架子上拿下另一个匣子,这一次的匣子不是空着,只见里面有一只银耳环,雕刻一只燕子形状,下面坠着流苏。


    若是温瓷在,她定会认出,这是她三年前不慎丢了一只的耳环。


    那些匣子里,都装着温瓷的东西。


    有些是温瓷用过的东西,还有一些则是温瓷送给卫陵的东西,再有一些,则是卫陵认为适合温瓷,想要送给温瓷却没有合适的机会送出去的东西。


    卫陵低低轻笑一声,眼神中尽是满足感,他在密室里待了会儿才出来。


    他


    想到温瓷说的事情,朱美人有身孕,既然如此,索性把人撵出去。后宫里的这些人,他迟早都要丢出去,只留下小瓷。他只要小瓷就够了。


    卫陵思忖过后,传下旨意,道是朱美人与人私通,赶出宫去,贬为庶人。


    至于封温瓷为后的圣旨,他打算过两日等礼部那边准备周全再颁布下去,如此一来,便不用等了。


    这日温瓷回到栖鸾宫后,没有等卫陵一起用晚膳,她自己早早用过,便沐浴更衣打算睡下。卫陵来时,便听见宫人们说,贵妃已经睡了。


    卫陵故意道:“既然如此,那朕便不用晚膳了,来人,准备热水。”


    温瓷其实还没睡着,她下午已然睡过午觉,哪里能睡得这么早?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卫陵,所以才找了个借口。听见卫陵说不吃饭,她从寝殿出来,有些气恼:“你怎么能不吃?你忘了太医怎么说的了?”


    卫陵道:“小瓷不理我,我也没心情吃。”


    温瓷垂下脑袋:“我也没有不理你啊。”


    她只是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卫陵将她拉进怀中,“小瓷,你信我,好么?倘若你觉得我不合你的心意,你可以出宫,可以去天涯海角,我绝不会阻拦。只是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


    温瓷心里还是乱,她觉得自己是做不好皇后的。可是卫陵说的那些话,又叫她的心动摇-


    朱美人醒来时,知晓自己的秘密被撞破,已然心如死灰。她是一时鬼迷心窍,深宫里难免寂寞,她入宫这么久从未得过圣宠,可她是一个女人,如花似玉的女人,却只能在这深宫里寂寞地枯萎,她实在不愿如此,便寻了个侍卫私通。


    朱美人以为已经死定了,只怕也要和废后一样去冷宫里了此残生。那样的日子,更生不如死。


    就在她忐忑地等待时,等到了皇上把她撵出宫的圣旨。


    朱美人接了旨,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解脱。她以为皇上会调查一番她的奸夫是谁,结果皇上压根不在意,直接将她贬出了宫。贬她出宫也好,至少她不用再被困在这寂寞深宫里,一辈子老死在这里。


    其他几人听见这消息,也是十分唏嘘。


    皇后被废,朱美人被贬出宫,后宫一下子就只剩下她们四个妃子,叫人顿时感觉冷清不少。


    贤妃听了这话,道:“既然她们嫌冷清,那等本宫做了皇后,便向皇上提议选秀,充盈后宫,定叫这宫里热热闹闹的。”


    她昨日落了水后,便感染了风寒,这会儿鼻子还有些堵,说话都带着鼻音。


    “我爹说打听到礼部近来已经在准备新后事宜,想必皇上立新后的旨意也快到了。”贤妃甚是期待。


    几日之后,立新后的圣旨的确颁布,贵妃温氏,册立为皇后。


    第33章


    圣旨一下,贤妃气得差点晕过去。她虽没有十成把握能赢过温瓷做皇后,可也有八成,剩下两成是怕皇上对温瓷宠爱到昏了头。但贤妃本以为,皇上不是这种为一个女人昏了头的君王。


    皇上登基这一年多来,勤勉认真,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甚至醉心朝政到连后宫都不进,怎么会是一个为了个女人昏了头的皇帝呢?


    那一国之母是什么位置?与帝王一起携手坐拥天下的,是一国的形象,自然该高贵典雅,气质卓绝。皇后统领六宫,为后妃之表率,她温瓷能做得来?


    就温瓷那个草包,你叫她管一个三口之家她都管不明白!她成天除了吃就是睡,清醒的时间就是在玩乐,她能管好后宫?


    贤妃一想,又头晕目眩,被身边婢女扶住。婢女扶她到一边黄花梨高背椅上坐下,赶忙给她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娘娘您缓缓,别气着自个儿身子。”


    她吸了吸鼻子,用浓重的鼻音抱怨:“我不信,皇上是不是疯了?”


    她喝了口茶水,又说:“皇上真的就这么喜欢温瓷吗?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皇上啊?你说她难道会什么狐媚妖术?表面上咱们看着没什么,其实背地里用邪术迷惑了皇上的心?”


    婢女赶紧打断贤妃的话:“娘娘慎言,这话可不能胡乱编排。如今圣旨既下,贵妃娘娘不日便是皇后娘娘了,您背地里说她的坏话,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定然会生气的。”


    贤妃自己都快气死了,她想到自己先前还在温瓷面前信誓旦旦说她争不过自己,结果转脸人家就成了未来皇后。贤妃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挂不住面子。


    “皇上生气,皇上还能怎么生我的气?左右他也从来不见我,把我纳进宫,就像一个漂亮的花瓶似的扔在这宫里,不闻不问。他生气还能如何,再不济也把我撵出宫,那也不错,我再挑一个好的嫁了,也比在这宫里没有盼头好。”贤妃说罢,呜咽起来。


    那厢温瓷接了圣旨,也没多开心。


    圣旨说,封她为皇后,仍居栖鸾宫,不必腾挪宫殿,封后大典三日之后举行。皇后的金印与封后大典时要穿的吉服都已经送到栖鸾宫,从这日开始,后宫诸事便由她掌管。除此之外,还有诸多赏赐,送赏赐的太监们抬赏赐就抬了一个时辰,温瓷全都叫她们收进库房了。


    送走了前来送赏赐的太监之后,栖鸾宫上下都很热闹。听兰她们几个和云雀云燕一起围着温瓷叽叽喳喳,“皇上对咱们娘娘也太好了,这么多赏赐。”


    “我就知道咱们娘娘有大出息,如今咱们娘娘可是皇后了。这就是皇后娘娘的金印啊?看起来可真是华贵。”


    “这凤冠也很好看啊,好奢华,好漂亮,我方才数了一下,有一百多颗宝石和珍珠呢。”


    ……


    温瓷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看了眼搁在一旁的皇后金印和凤冠,心里又犯起嘀咕来。


    她明明是进宫来躺平的,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皇后了?


    自从那日卫陵同她表白以后,事情就越来越不受她的控制了。


    就说昨日夜里,卫陵来栖鸾宫。


    原本温瓷是打定主意不跟他同榻而眠,可不知为何,最后结果又成了两个人躺在了一张床上。


    月白幔帐垂下,拢住床榻之间的暧昧气氛。温瓷抓着锦被,道:“如今这情形,其实流云你也不必特意如此。”


    他这后宫就统共就剩下四个妃子了,除了她还有仨,一个贤妃,一个云嫔,一个江美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温瓷对她们的性子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江美人一向爱讨好她,自然不会欺负她,云嫔为人虽然清高,但还是知礼数的,也不会欺负到她这个贵妃头上。至于贤妃,位分差距对贤妃来说确实管不住什么,但贤妃也不敢跋扈到真欺负她,何况贤妃有些时候是有点讨人厌,但温瓷躲着她也就是了。


    所以温瓷的意思是,她觉得和卫陵可以分床睡。就算别人看见,也没什么。


    卫陵却侧了侧身,一只手撑住脑袋,灼热的目光定在她身上。


    “我只是想靠小瓷近一些,想闻着小瓷的味道入睡。”他说罢,伸手勾住她的青丝,送到鼻尖轻嗅。


    温瓷无端有些脸上发热,垂下眸子,想起来卫陵说过她身上很香。她自己的确从未发觉,甚至怀疑是不是某一日她心血来潮给自己抹了香粉,被卫陵闻见了,所以他才这么觉得。


    卫陵纤长匀称的指节将她垂顺的青丝在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而后又慢慢松开,他眸光落在那一缕发丝上,一寸寸往上挪,最后和温瓷对视。


    温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看他一眼,就和他四目相对,又慌乱地把眼挪开。


    天气渐渐热起来,床榻上已经换上凉快的象牙簟,触手生凉,分明一点都不热。寝殿之内也已经安置冰鉴降温,可温瓷却无端出了一层薄汗。


    她深吸一口气:“我困了,我先睡了。”


    说罢赶紧转过身,背对着卫陵闭上眼睛。虽说她看不见,可却能感觉到卫陵灼热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的后背,许久才收回。


    而后卫陵起身吹灭了灯,寝殿之内顷


    刻间被黑暗笼罩。温瓷松了口气,在黑暗之中,终于看不见卫陵的眼睛。他那双好看的眼睛,这几天每每望向她时,都是灼热的情意,让温瓷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可温瓷有些睡不着,她睁开眼睛,想到卫陵说的话。卫陵说,以前就喜欢她很久了,可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总不能从她五岁救了卫陵开始,卫陵就喜欢她了吧。那个时候她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而卫陵也只有十岁吧。她那个时候还只知道吃呢,卫陵难不成就已经在想这些事了?


    温瓷胡思乱想着,翻了个身,而后与一双黑亮的瞳仁对上。


    原来卫陵也没有睡着。


    温瓷眨了眨眼,有些心虚。


    卫陵道:“小瓷怎么还不睡?”


    温瓷道:“马上就睡了。”


    她说罢,闭上眼。


    下一瞬却感觉有温热柔软的触觉落在鼻尖,又惊诧地睁开眼。


    卫陵看着她,语气坦然地交代自己的心思:“想亲小瓷。”


    温瓷:“……”


    卫陵又说:“若是小瓷不愿意,可以推开我。”


    他说罢,唇便覆上温瓷的唇。


    温瓷这回没被蛊惑,在他俯身那一瞬想推开他,而后发现卫陵的胸膛如铁一般坚实,以她那点力气根本就推不开。


    卫陵咬住她的唇瓣,一番吸吮,而后探入她的唇腔,他已经轻车熟路。


    温瓷在这种逐渐熟悉的感觉里,渐渐忘了要推开他。他的舌头像一条灵巧的蛇,在她唇腔之间扫荡,汲取她全部的理智。


    不知亲了多久,温瓷气喘吁吁,躺在卫陵怀里,听见卫陵沉稳的心跳声,沉沉睡去。


    温瓷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又叹了声。


    她承认她对卫陵是有喜欢的感情在,可是喜欢归喜欢,也没喜欢到能为了卫陵让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她既不能坚定地拒绝卫陵,也不能坦然地接受和卫陵以爱侣的身份相处。


    真令人发愁。


    温瓷正愁着,宫人来禀报,说是江美人和云嫔来了。


    封后的圣旨已晓谕六宫,江美人与云嫔是来道贺的。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江美人和云嫔一同行礼。


    虽说如今封后大典还没举行,温瓷名义上还不是皇后,但皇上都宠爱她到如此地步,想来也出不了岔子。


    温瓷道了声免礼,命人给她们赐座。


    这些日子大家相处过,她们俩都知道温瓷是个随和的性子,不似废后那般,便都放松许多,随意闲聊起来。


    江美人自从上回讨好温瓷见了皇上一面,更打定主意要跟着温瓷,故而更多时候都是江美人在说,云嫔偶尔应和两句。


    云嫔从上次温瓷对自己的琴声那般评价后,对温瓷实在喜欢不起来,无奈温瓷一直得宠,如今更是马上成为皇后,她再怎样也得做做表面功夫,这才跟着江美人一道过来。


    原本她们也邀请了贤妃,只是贤妃称病不肯来,便只有她们俩来了。她们当然也知道贤妃是觉得丢了脸,此前那般放下话,如今却没做上皇后,当然不肯来了。


    三人正说着话,宫人进来禀报,说是皇上到了。


    一时间,江美人和云嫔皆是眼前一亮。


    卫陵从殿外走进来,三个人皆行礼。


    卫陵亲自扶温瓷起来坐下,视线淡淡瞥了眼江美人和云嫔,并不曾过多停留。


    “小瓷。”卫陵和温瓷旁若无人地说话,江美人和云嫔的心又渐渐冷下去,自觉留下来也是碍事,终于不情不愿地先行告退。


    待出了栖鸾宫,江美人叹气,语气自嘲:“这皇上眼里心里就只皇后娘娘一个人,都不曾多看咱们一眼,也不知咱们在这宫里有什么意思。”


    话是这么说,可江美人打定主意要在这宫里闯出一番名堂,她在家中是庶女,生母身份卑微,也不受宠爱,即便日后许亲事也轮不上什么好的。后来父亲要进献女儿入宫,姐姐妹妹都不愿意,是她自己求来的。


    她不畏惧这一时的冷清,来日方长。


    云嫔听着这话,默然不语。她原本是不愿意进宫的,原本她有很好的姻缘,可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未婚夫,却因为一桩事锒铛入狱,举家被抄,她进宫是为了替未婚夫洗清冤屈。


    可如今过去这么久了,她一点进展都没有。


    云嫔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


    栖鸾宫内,卫陵眸光炯炯,盯着温瓷。


    “小瓷今日可有想我?”


    第34章


    这问题也太过露骨,温瓷被他问得心惊,立刻回答:“没有。”


    卫陵视线灼灼,仿佛要把她烧穿。从他那日向她表明心意之后,卫陵每每看她的眼神便是如此,温瓷实在不习惯被他这么看着,低头避开卫陵视线,看向手边的果盘。


    果盘里放着洗过的葡萄,乌黑澄亮,看起来应当很好吃。温瓷拿了一颗送进嘴里,随即被酸得蹙起柳眉,她吐出来,忙不迭喝了一杯牛乳茶压下口中的酸味。


    “这葡萄,适合加些冰糖做饮子。”温瓷岔开话题。


    卫陵却执拗地坚持:“小瓷为什么不想我?”


    他仍用那双情意绵绵的凤眸盯着她,语气甚至有些哀怨。


    温瓷小声道:“我与流云早上才见过,才过去一个时辰。”


    这也要想他吗?又不是分别了几日。


    卫陵轻叹一声,似乎有些失望:“可是我总是很想小瓷,每时每刻都想见到小瓷。倘若能把小瓷随时随地带在身边,该有多好。”


    温瓷听得一阵脸热:“你好肉麻。”


    她听不习惯,感觉好奇怪。


    温瓷长到这么大,在感情一事上从未开过窍,因着她名声不好,也没哪家公子同她有什么交往。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相处,但她身边从未见过谁像卫陵这么肉麻。


    她阿爹阿娘感情也好,可他们俩相处却很克制,后来她看她大姐姐大姐夫感情最浓时,也很甜蜜,也没这么肉麻,二姐姐和二姐夫更是。


    温瓷瞄了眼卫陵,卫陵道:“可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什么肺腑之言,她嘟囔了句,起身往外走,和一旁的宫女吩咐,让她们拿那盘葡萄去小厨房做成饮子。


    “加些冰糖,再加些牛乳,嗯,再加点茶试试,可以再叫他们放些冰块。”她没试过这种吃法,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出来的。


    夏日里就适合喝些冰冰凉凉的东西,冰块是稀罕物,皇上有时候会赏,她阿娘也会用来做些冰镇的饮子,但终究不宽裕,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如今进了宫,这冰块就成了可以随意取用的了,温瓷跃跃欲试。


    宫女应声退下,温瓷又往前走,出了正殿,走到廊下。夏日里日头晒,廊下的竹帘都放了下来遮阳,温瓷穿过长廊,去了碧风轩。进了碧风轩,一下子便凉爽起来。


    她走到哪,卫陵就在她身边跟着,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温瓷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老跟着我干嘛?”


    卫陵站定,含笑开口:“因为想时时刻刻待在小瓷身边。”


    温瓷一听他说着话就忍不住脸红,方才好不容易退下去了,这会儿又红了脸。


    她忍不住又看一眼卫陵,却见他神色很是坦荡,完全没有一点觉得自己肉麻的自知之明。


    卫陵说他从未喜欢过别人,只喜欢她,按他的说法这种话也该第一次和她说,那怎么能做到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呢?


    温瓷小声说了一句。


    卫陵微微压低眉头:“小瓷这是在怀疑我的情意么?”


    他顿了顿,抓住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在躺椅上坐下。温瓷被迫在他腿上坐下,仰头看他。


    他轻轻叹气,再次开口:“的确从没有旁人。小瓷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高顺,他是跟了我许多年的老人了。至于为什么这么坦然,说真话有什么不坦然的?我又不是说谎话。”


    他一顿,“倒是以前不太坦然,总要装得不喜欢你小瓷,怕被小瓷看出来,怕小瓷会讨厌我。”


    皇上来了,其余人等不敢打搅,没人跟着。只有碧风轩外有几个宫女,也站在门外,等候差遣,若是没有主子的吩咐,她们不敢随意闯进来。


    凉风将纱帘吹得舞动,一阵阵地往他们跟前送。卫陵说着话,伸手捏她耳垂。


    温瓷坐在他腿上,睫羽轻颤。


    她最怕别人捏她耳垂,一捏她耳垂,就像把她整个人下了咒,动弹不得。


    “别……”她颤声说。


    卫陵若有所思,眸光在她耳垂上停留了片刻,而后轻笑一声,知道下回可以捏她耳垂了。


    卫陵说了声抱歉,一副歉然的神色,心里却在想些别的,问她:“除了耳垂,还有哪里不能碰吗?”


    温瓷看他表情像是在询问答案,好下次避开,她咬了咬唇,老实回答了。


    “后脖子也不可以随便碰,从小到大,每次她们给我穿衣服碰到我后脖子,我都感觉不自在得很。嗯……还有,还有脚踝,和后腰上有块肉,也是,碰不得,一碰我就感觉麻麻的。”


    卫陵笑着:“这么多?”


    温瓷点头,她也觉得很奇怪,她自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可身上却有那么多地方碰不得。


    卫陵道:“好,我记住了,下回不随便乱碰。”


    不随便乱碰,只会正儿八经地碰。


    这么一打岔,前边的话题温瓷就忘了。她看了眼天色,时辰不早,该用午膳了。


    她还记挂着她的葡萄牛乳茶冰饮子,不知道好不好喝。


    卫陵没放手,低声说:“等会儿。”


    温瓷不解,看着他。


    卫陵道:“可以亲小瓷吗?”


    温瓷脸又红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卫陵一定要问她一句。她看了眼外头的天,青天白日,外面还有宫女在,她摇头。


    卫陵小声哄她:“她们不敢进来。”


    他已经凑近了过来,鼻尖与她相抵,呼吸交缠。


    而后便吻了下来。


    唇舌交缠,呼吸交织。


    她很怕纱帘外的宫女会听见什么,她们虽然背对着,可离得又不远,而且连墙和门都没有,就几片纱帘遮挡,能拦住什么,故而温瓷下意识有些紧张。


    她抓着卫陵的衣袖,承受着他的索取。


    在这事上,卫陵总是很有耐心,慢慢地,却又让她无处可逃,而且总是不满足于一回。他好像一个贪吃的人,恨不能把她嘴里的东西都吃光似的。


    ……偏偏她也有点喜欢。


    温瓷有些恍惚地靠在他胸膛,又感觉到他的反应。她脸上更热,小声嘟囔了句:“你怎么每天都想亲我?”


    卫陵低笑一声:“每时每刻。”


    温瓷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的话。


    她轻推了推他的胸膛,从他怀里跳出来。


    二人回到膳厅里用午膳时,午膳早已经都摆好了。还有温瓷心心念念的葡萄牛乳茶冰饮子。


    温瓷坐下,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冰饮子,酸酸甜甜,清爽可口,茶和牛乳又增添了新的口感层次,意外地很好喝。温瓷眼前一亮,示意卫陵尝尝。


    她唇角沾了一些牛乳的痕迹,卫陵目光在她唇边停留了会儿,才低头品尝自己那碗葡萄牛乳茶冰饮子。


    温瓷觉得他的目光像是想尝自己嘴里的。


    ……


    她从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可后来卫陵说其实喜欢她很久了,那想必不是她的错觉。所以,方才他也真的想尝她嘴里的吧。


    温瓷想到这,不禁有些羞涩。


    旁边还有好多人在,他要是真这么做,那可真要成昏君了。


    温瓷低下头,赶紧把嘴边的牛乳擦了,开始吃饭。


    事实上,在立温瓷为后的旨意颁布之后,朝堂上已经有臣子说卫陵这么做不对,是昏君所为。京城谁人不知温家三姑娘是什么人,贵妃也就罢了,随帝王心意,可她怎能当得起一国之母?而帝王明知如此,仍随自己心意而为,此举简直如同商纣王一般。


    也有人骂温瓷的,说温瓷妖媚惑主,是祸水。


    温瓷听见这些消息时,差点把口中的葡萄牛乳茶冰饮子喷出来,她没有被骂的恼怒,只是从未想过她自己竟然有朝一日能被人骂成是祸水。


    “红颜祸水一般不都是倾城倾城的大美人嘛。”温瓷尝了一口冰饮子,笑呵呵说。


    云雀她们对视一眼:……


    这是重点吗?


    云燕笑说:“好了,咱们娘娘都看得开,咱们有什么生气的。”


    那些折子和民间议论的流言有贤妃母家出的一份力,贤妃实在气不过,所以便让家中添了一把火。


    转眼便是封后大典这日。


    封后大典有吉时不可误,故而温瓷天还没亮便起了,任由她们伺候梳洗,折腾了快两个时辰,终于换上了皇后的吉服,一切就绪。


    凤與在栖鸾宫外候着,不同于寻常妃嫔乘坐的步辇,凤與更雍容华贵,与天子的銮驾差不多,明黄穹顶,八角垂璎珞金凤装饰,而天子銮驾上的是金龙装饰。


    宫女挑开帘栊,温瓷登上凤與。皇后仪仗更是浩荡,执龙凤旗者开道,执龙凤扇者紧随其后,而后才是皇后的凤辇,之后又有执雉尾扇者数人,前前后后五十余人,往奉天殿去。


    奉天殿是昭国举办大典之所,只有天子登基、封后大典,能够在此处举行,甚至封贵妃都不够格在这里。


    皇后仪仗到了奉天殿后,温瓷扶着宫女走下凤與,而后看见了卫陵。


    卫陵也换了吉服,头戴朱缨冕冠,十二旒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和他平时的样子很不不同,更像一个帝王,多了几分威严,少了几分随和。


    卫陵朝她走近,停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温瓷把手递给他,二人一步步登上长阶。


    钟鼓声声,宣布封后大典开始。


    温瓷被卫陵牵着,一步步登上高台,回望庭阶之下,一时有些恍惚。她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她从未想过自己竟能有这样的机遇。


    饶是温瓷这般胸无大志的人,此时此刻站在这个位置抬头看去,也不禁心生激荡,为这种睥睨众生的感觉,众生皆在他们脚下,对他们俯首称臣。


    掌心的温度将她的思绪拉回,温瓷看了眼卫陵,卫陵安抚地冲她笑了笑。


    温瓷终于有了些实感,是她身边的这个人,领着她一步步走到这里。他给了自己至高无上的荣耀,让她这个人尽皆知的草包做了皇后,与他一起坐拥万里江山,体验这至高无上的皇权。


    倘若卫陵对她的感情只是随便说说,那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将这些东西拱手奉上给她。他完全可以给别人,给一个更适合这个位置,更能服众的人,而不是她温瓷。


    可是他仍然愿意给她温瓷,而并非旁人。


    温瓷忽地想,也许,这已经是卫陵最大的诚意了。他给了她最大的诚意,那么,自己是否也可以尝试着回应他一些。


    正如卫陵所说,倘若有一日他们感情不再,她可以离开皇宫,另寻一个适合自己的所在。不管日后如何,在此之前,她至少应该为卫陵努力过,对得起卫陵对她的感情。


    朝臣山呼万岁,再呼千岁。卫陵举起她的手,与她一起,享受这权力。


    温瓷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做下了决定。


    朝臣们行完礼之后,便是后宫妃嫔的朝拜。贤妃纵然千般不愿,今日却不能任性再称病不来,她脸色不太好看,领着几位妃嫔向温瓷行礼。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温瓷道:“免礼,平身。”


    贤妃几人起身,退至一边。


    贤妃恨恨看了眼温瓷,从今日大典开始的那一瞬,她就在心里期待,期待温瓷会出出差错。毕竟她是京城有名的草包,不知礼数,不懂规矩,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她又怎能完美掌控?


    可是期待到此刻,温瓷都没有出一点差错。她身着凤冠吉服,站在天子身边,倒


    真有那么些皇后的高贵典雅气质。


    贤妃不解,怎么会这样呢?


    她倏地想起,这么多年温瓷虽然一直被骂草包,可的确从未在任何大场合掉链子。她不禁怀疑,莫非这温瓷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其实她根本就是装的?


    那也难怪她能把皇上迷得团团转了,真是有心机!


    贤妃想着,不由又看了眼温瓷。


    待封后大典结束,温瓷已经累得不行。今天这身衣服这个凤冠比寻常的重上许多,她感觉自己脖子都快断了,只想着赶紧回宫躺倒。她本以为过了封后大典今日就该结束了,可谁知道回到栖鸾宫,才得知今夜还有重头戏。


    就在她去参加封后大典的时候,栖鸾宫中已经被重新装扮过,是为帝后洞房花烛准备的。大红囍字贴满了栖鸾宫,红绸亦四处悬挂,寝殿之内更是将幔帐也换成了红色,她往日盖的锦被也换上了龙凤呈祥图样的,锦被之下还铺满了花生瓜子。


    温瓷皱眉:“这还怎么睡?”


    云雀与众宫女皆是语塞:“……”


    “我的好娘娘,这时候就别想着睡觉了,这可是皇上特意吩咐的。想想别的,洞房花烛诶,娘娘是不是很激动很开心?”


    原本她家姑娘进了宫,直接成了贵妃,还以为没有洞房花烛了。可皇上却记着,特意补上了。


    第35章


    按说废后再立新后是没有这规矩的,如今有,全是皇上私心。可这也正说明,皇上心里看重她们娘娘,愿意为她们娘娘考虑周到。云雀她们俩想到此处,自然真心为温瓷高兴。她们俩是跟着温瓷一起长大的,情谊自然更深些。


    比起她们的激动,温瓷反而平静许多:“也没有很激动。我饿了,能不能先让小厨房传膳?”


    温瓷对成婚嫁人一事并未抱过太大期待,旁人少女怀春,期待着嫁一个如意郎君,这所谓如意郎君是自己喜欢,且出色的。而对温瓷来说,她也梦想着嫁一个如意郎君,但这如意郎君显然和世俗意义上的不同,既不需要她喜欢,也不需要多么出色,只需要能让她过得轻松快乐些,能继续做一条咸鱼就好。


    后来她进了宫,就更未曾想过此事了。如今骤然到了眼前,自然也没什么激动的心情。


    云雀她们叹气,只好赶紧叫人传膳。


    温瓷头顶的凤冠太重,她索性让她们先取下来,等到了晚上再重新梳妆。她们拗不过温瓷,只好先帮她换上简单些的衣裳。


    天还没亮就起来,温瓷早就饿得不行了,狼吞虎咽吃过东西,又想补个觉。床是睡不得的,只好在榻上将就一下。


    这实在没规矩,听兰她们想劝阻,被云雀她们拦住:“罢了,若是皇上在,只怕也肯叫娘娘先休息,咱们就别操这心了。再说了,这夜里皇上和娘娘还得洞房,娘娘好好休息,恢复精力也好。”


    她们虽然不知道温瓷和卫陵先前每晚同榻而眠都是假的,但想着毕竟是洞房花烛夜,自然该比平时更不同。


    温瓷这一觉睡了许久,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候。乌金西坠,落日熔金,夕阳像洒金一般在墙上铺开,她伸了个懒腰,有些恍惚。


    白日里的一切记忆都涌进脑海,像一场梦似的。


    温瓷怔愣之际,宫女们推门进来,将她的心拉回现实。


    “娘娘您可算醒了,该梳洗装扮了。”


    她们伺候着温瓷,将她重新打扮成白日的模样。等梳妆好,夕阳也已经尽数褪去,夜色笼罩皇城,龙凤花烛在殿内燃烧着,灯火通明。


    弯月如钩,温瓷被她们扶去寝殿的床边坐下,又添了一顶红盖头。


    宫女们都退了下去,殿中静谧,温瓷垂着眸子,视线落在自己脚下,思绪持续放空。


    白日里还没感觉有什么,这会儿在等待的间隙里渐渐地紧张起来。洞房花烛夜,意味着他们应当做那种事。她知道一些,入宫前阿娘跟她说过,后来她也帮过卫陵。


    她们都说,那种事会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多疼?


    她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白日里她想,她应该要试着接受卫陵,所以也做好了今夜当真跟他圆房的准备。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有动静。


    温瓷更紧张起来,心怦怦跳着,等待着那动静走进寝殿中。脚步声沉稳有力,慢慢停在她身前。


    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见来人,只能看见一道影子。


    “小瓷。”他出声唤她。


    清泠嗓音依旧好听,又带了几分温柔,听得温瓷心头一颤。


    卫陵看着眼前人,唇角根本收不住。


    现在,小瓷是他的了。


    名正言顺,天下人皆知。


    此等喜悦,唯有他做皇帝那天可比拟。


    卫陵挑开她的红盖头,目光仔细将她临摹,几番流连,终于道:“小瓷今日好美。”


    温瓷被他盯着,白皙粉嫩的脸上慢慢沁出些绯色。


    卫陵起身取来合卺酒,与她交臂饮下。他面上笑意始终不减。


    温瓷被他看着,不由得被呛了下,她掩嘴轻声咳嗽,咬了咬唇。


    按说这会儿该唤她们进来伺候,替她卸下那些东西,但是卫陵不想让人打扰,便亲自替她拆卸钗环。他动作轻,又细心,倒是也很快便替她拆下来了那些东西。


    他一件一件地拆,温瓷的心始终悬着,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卫陵拿了一把檀木梳,替她把头发梳顺。他动作轻柔,温瓷坐在梳妆台前,看向铜镜里两个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皇上和皇后,只像是一对寻常夫妻。


    她一直知道卫陵是一个很好的人,在这一刻,缱绻灯火里,忽然生出一种温馨的幸福感。


    接下来,就到了最后一步了。


    温瓷呼吸有些乱,不太敢看卫陵。


    金钩落下,红色的幔帐垂落下去,她和卫陵面对面坐着。床帐里的热意升腾,暖烘烘的,叫人的心也热了。


    温瓷轻轻吸气,掩饰自己的紧张。


    卫陵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轻轻拉住她的手,指腹轻捏她的手背:“小瓷觉得我今日好看吗?”


    温瓷点头:“嗯。”


    他今天自然好看,好看极了。


    卫陵又问:“那小瓷想亲我吗?”


    温瓷红着脸摇头,这问题问得像在揶揄她,她那时候分明喝醉了。


    卫陵道:“可我想让小瓷亲我,可以吗?”


    他声音温温柔柔,落在温瓷耳畔,像羽毛划过她的耳朵,连带着心里都发痒。


    温瓷红着脸,还是摇头。


    旋即又想到自己今日做下的决定,再次深吸了几口气,而后大着胆子抬眸,朝卫陵看去。


    卫陵眼波含情,正笑吟吟望着她,她就这么撞入卫陵的视线。


    卫陵似乎在等她,温瓷冒出这念头。


    她手指微曲,思索着该如何开始。沉思片刻后,终于微微直起腰,而后伸手攀住卫陵的肩,向他靠近。


    她心跳得飞快,其实紧张得不得了。


    慢慢凑近到卫陵唇边了,温瓷睫羽乱颤,看着卫陵的唇。他的唇很好看,她几次有过非分之想,如今终于可以付诸行动。


    温瓷终于把唇贴上卫陵的唇,很轻地,就这么一个动作,都快把她的力气耗尽。她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身上更是冒汗,额角的汗珠缓缓往脖子里淌。


    温瓷脑袋也空白,接下来该干嘛呢?


    他们之前亲过太多次了,都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她胸口起伏着,回忆着那些吻,面红心跳。


    温瓷学着卫陵的动作,慢慢地含^住他的唇瓣,用牙齿轻轻啃^咬。她动作笨拙,却足够让卫陵为之倾倒,卫陵指节微收,手背上青筋渐渐显露。


    待啃过一番,温瓷放开他的唇瓣,转而撬开他的唇缝,往里探^入。


    她学着用舌^头舔^舐他的牙根,用舌^头去缠他的舌,像他亲吻她时那样。但并不得章法,她感觉自己像鹦鹉学舌,做得并不好,不禁有些沮丧。


    这一番动作下来,温瓷也没了力气,她松开手,要退回原位,一抬眸,却对上卫陵有些晦暗的眼神。那是温瓷从未见过的眼神,她怔住,正思索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卫陵不喜欢?


    下一瞬,卫陵却拦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揉^进怀里。


    他长臂收紧,力气大得让温瓷有些疼。她趴在卫陵肩上,还有些发懵。


    “流云……”她唤了一声。


    卫陵嗓音沙哑,笑说:“没什么,我只是太高兴了,小瓷。你不知道我期待这一刻,期盼了多久。”


    他缓缓松开她,而后捧住她的脸颊吻上来。这一回的吻不再是轻柔的缓慢的,而像狂风骤雨一般,让温瓷反应不过来。


    她被卫陵抱着,被迫仰头承受他的吻,她感觉自己像一株在狂风骤雨找不到依靠的小草,下意识地抓住了卫陵的手臂。吻着吻着,对面而坐的一双影子便变成了交叠躺下的。


    温瓷有些喘不过气,大口呼吸,望着红色的幔帐失神。


    卫陵的吻从她唇瓣一路延伸,至锁骨,再至胸口。他极有耐心,每一寸都吻过,温瓷感觉自己浑身都变得湿^漉漉的,像被一只大狗舔^过。


    腰,大腿,小腿,甚至连她脚趾,卫陵也不嫌弃。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心想卫陵这也太喜欢她了,她微微弓起脚背,看了眼卫陵。


    卫陵的眼神充满迷恋,冲她一笑,又低头吻下去。


    他吻她的脚踝、后腰、后颈、耳垂,正是那天她说过的那些地方,不止吻,温瓷被他的动作弄得绷直身子。她心想卫陵好坏,分明他那天还答应过自己,不会随便乱碰这些地方的,结果他现在就变本加厉。


    温瓷只觉得身体都不像自己的,呜咽一声,眼尾都沁出泪花。


    在这种攻势下,她只觉得自己像一尾扑上岸的鱼,毫无反抗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卫陵终于放过了她。


    温瓷吸了吸鼻子,还未及一口气松到底,下一瞬卫陵钻进她的腿。


    她下意识想并拢,却被卫陵桎梏住,动弹不得。这姿势太令人羞赧,她脸红更甚,一路红到脖子根。


    “不要吃。”温瓷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唇齿间飘荡出,不像她自己的,她捂住嘴。


    卫陵并不听她的,他好贪嘴,一直不停地吃着。


    温瓷从未想过自己也能变成一道美味的食材,任人品尝。她又羞又恼,又无能为力,只得抓紧了手边的锦被,紧紧攥住。


    陌生的感觉几乎将她吞噬,她仿佛坠入了另一个世界,失去了全部的感官和思想。


    温瓷仰着头呼吸,感觉自己更加缺水。


    许久,她的意识才回笼。


    温瓷羞恼得扯过锦被,将自己的脸盖住,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你……好坏……”她控诉卫陵的罪行,“你欺负人。”


    卫陵眸中含笑看着她,像一个画师欣赏自己最满意的画作一般,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第36章


    温瓷把头埋在锦被里,听见卫陵低沉的笑声:“小瓷好甜。”


    她更羞赧了,从前怎么没发现卫陵是这样恶劣的人……


    “你别说了。”温瓷瓮声瓮气开口,想让卫陵不要再讲这些。


    卫陵低沉的笑声持续传来,听得温瓷更为羞赧,她恨不能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锦被里。温瓷身上未着寸缕,方才一番激烈动作惹得香汗^淋漓,出过汗后反而有些冷,她更想往被子里钻。


    卫陵宽大手掌圈住她脚踝,将她从红被里捞出来,禁锢在怀里。他一只手臂撑在她后背,强迫她抬头和自己对视。


    温瓷眸中还有方才残留的泪花,纤长睫羽湿^漉漉的,整个人显得又是委屈巴巴,楚楚可怜,又有几分像被骤雨滋养过的花,绽放出娇^媚气息。


    她身上出了汗后,那股只有卫陵能闻到的茉莉香愈发浓烈,几乎充斥着整个床榻。


    呼吸之间都是温瓷的味道,卫陵深嗅着,心里涌出一股幸福之感。


    他从不知道幸福二字怎么写的,生母生他时难产,他生下来便是个野孩子,在冷宫里长大,无人在意。先皇风流花心,后宫嫔妃近百人,孩子更是多,他只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最早还未懂事的时候,卫陵也曾好奇过自己的父皇是一个怎样的人,所以偷偷跑出去想见他。他如愿见到了那个身着龙袍的皇帝,但是还未到他身前,就已经被那些太监们赶走了,他们嫌弃他脏脏臭臭的,认为他会脏了皇帝的眼睛。


    他拼尽全力,唤了一声父皇,可是那个人没有听见。亦或者,他听见了,只是根本不在意。


    这世上没有人爱他。


    即便后来他用尽手段,重新回到了他喊父皇的那人眼前,让那人对自己器重喜欢。可卫陵清楚,那人其实也不爱他,他只是爱一个伪装过的符合他心目中的儿子的形象,而非真正地爱他这个人。


    那么真正的爱是什么呢?


    这问题卫陵当然答不上来,没得到过爱的人,怎会明白真正的爱是什么模样?


    他只知道,反正真正的爱不是他父皇那样。他只能用他理解的爱,去爱人。


    他理解的爱,是倾其所有地付出,把这世上一切他认为好的东西都捧上给她,金银珠宝,名分地位,权力荣耀,一切。也是绝对占有,像标记领地一样,每一寸都占有,永远都不会放她离开。


    世上没人爱他,但他爱小瓷,亦要小瓷爱他。


    卫陵手掌在她后背游移,而后低头吻住她的唇。


    温瓷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的,一吻结束,才想起来卫陵的嘴方才吃过什么,她表情变了变。


    卫陵笑说:“小瓷是不是甜甜的?”


    温瓷捂住脸,又开始害羞了。


    卫陵另一只手在她腿侧,从潭水里淌过,寻到洞口。


    温瓷意识到什么,放下手惊愕地看向卫陵,他他他他……他要干嘛!


    卫陵道:“是为了让小瓷等会儿不那么难受。”


    他为了这一刻做足了功课,都道女子新婚初^夜会落红,可他翻过医书,知晓所谓落红其实并非证明女子乃处子之身的证据,那只不过是受了伤。他怎么会舍得让小瓷受伤呢?


    书上说,想要让女子不受伤,须得做好准备。慢慢来,先让她适应到差不多的大小,如此便不会受伤。


    卫陵先用了一指。


    温瓷觉得好奇怪,忍不住想要扭动,此举反而让自己吃得更紧。


    卫陵感觉到她的挽留,眸色一深。这只是手指,倘若待会儿换成旁的,他不禁热血沸腾。


    待感觉她适应了,卫陵换成二指,再到三指。


    卫陵感觉差不多了。


    温瓷早已经哆嗦着化成一滩水似的,她仿若无骨似的,嘴被卫陵堵着,思绪一片混沌。


    卫陵换成她熟悉的东西,温瓷自然认识,她不由得吞咽一声,面露惧色。


    这真的能成吗?


    比厨房捣蒜那个捣锤还要可怕,她感觉自己马上要变成蒜了。


    难怪都说疼呢,这能不疼么。


    温瓷下意识想躲,可是无处可逃,卫陵掐着她的腰,让她眼睁睁看着。


    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温瓷才觉得惊奇不已,竟然真的能……


    她咬了咬唇,感觉好奇怪。


    所以现在,她和卫陵圆房了。


    她们真的变成夫妻了,真正的夫妻,不再是虚假的,吃空饷的,她真成了卫陵的皇后。


    很快温瓷就没心情想这些事了,什么事都没办法想了。


    天地万物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她和卫陵紧紧相拥。


    当天地万物回到眼前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温瓷耗费了太多力气,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被卫陵抱着,他一声声唤她的名字。


    小瓷,小瓷,好像怎么也唤不累似的。


    他怎么会不累呢?她分明这么累了。


    温瓷眼皮耷拉下来,感觉到卫陵还在里面,他在她耳畔絮絮低语:“你知道吗?小瓷,我感觉很幸福。”


    “我终于拥有小瓷了。”


    ……


    温瓷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她实在太累了,睡着了。


    翌日,温瓷睡了一整个晌午,醒来时都已经是午时。卫陵自然早就不在了,温瓷睁开眼,记起昨夜的混乱,又是一阵脸热。她低头看了眼,发觉床褥已经换了新的,她看起来也还算有个人样。


    温瓷依稀记得是卫陵帮她弄的,他怎么这么有精力?


    她心里嘀咕了句,唤人进来伺候。


    宫女们听见温瓷的话,从门外鱼贯而入。她们已经等了一个上午了,这会儿进来,面上都带着笑容,替温瓷高兴。皇后娘娘起得这么晚,可见昨夜皇上和娘娘有多恩爱了。


    昨夜皇上没叫她们进去伺候,只让她们在外头候着。即便只是在外头候着,她们也依稀能听见些动静。


    今儿一早,皇上离开时又发了话,栖鸾宫阖宫上下都有赏,大家便更知道皇上这是高兴了。她们得了赏赐,自然也跟着高兴。不止栖鸾宫上下有赏,整个皇宫都有赏,似乎是叫皇宫上下都沾皇上皇后的喜气。


    这样的好事,也就上回祥贵嫔有孕的时候,可这一回给的赏赐比上回还多。


    一时间,宫里上下都在议论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


    贤妃宫里也得了赏,但贤妃看见那些赏赐就来气,叫人都拿走别在她面前惹人心烦。她已经认定被温瓷摆了一道,温瓷这副草包的样子肯定是装出来的,她心里气得很,既气温瓷会装,又气自己竟然真信。


    可也不止她一个人信,满京城都信了,满京城都叫她温瓷耍得团团转。


    原本今日按规矩她们得去给新后请安,可皇上又下了旨叫免了,说是体谅她们。其实谁不知道,这是在体谅皇后娘娘,听栖鸾宫里说,皇后娘娘今儿到午时才醒呢。


    她气不知道往何处发泄,只好又叫她们取纸笔来,给家里写信,让家里人给如今京城关于温瓷的流言再添一把火。


    温瓷还不知晓自己在贤妃心里已经成了把满京城耍得团团转的人,她被宫女们伺候着洗漱过,下床时只觉得腰酸腿痛。她坐到梳妆台前,让她们伺候梳妆。


    替她梳头的听兰脑袋垂得低低的,脸也有些红,温瓷原本还疑惑她怎么了,余光往铜镜里一瞥,便瞥见了自己脖子上的红痕。


    她抬手捂住脖子,轮到自己脸红了。


    都怪卫陵!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温瓷心里才嘟囔了一句,就听见外头通传,说是皇上驾到。


    卫陵打起珠帘进来,他今日着一身紫金色,贵气逼人,肉眼可见的高兴。


    宫女们行过礼,继续伺候温瓷梳妆。


    温瓷从铜镜里看见他的身影,不由得把脑袋垂低了。昨晚的事太让人羞窘了。


    卫陵信步到她身后,接过听兰手中的梳子,替她梳头,要替她绾发。


    “你来教朕。”


    听兰应是,教卫陵怎么绾发,这等精细事,帝王做起来竟也游刃有余,一次便成功了。虽不如她们绾的发髻,但也已经很不错。


    温瓷没想到卫陵会替她绾发,更未想到卫陵又拿起螺子黛,要替她画眉。


    他托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温瓷看着他靠近的脸,脸慢慢红成了苹果。


    很难不想起昨晚的很多事,昨晚的卫陵太恶劣了,太坏了。


    她想着想着,嗔瞪了他一眼。


    卫陵接收到她这一眼,却是笑得更深了。


    卫陵本就是美男子,这一笑更是美得过分,叫几个伺候的宫女都有些看痴了。


    “小瓷,听人说,这叫闺房之乐。”他拿着螺子黛,在她眉上描了几笔,“好了。”


    他放下螺子黛,让她看铜镜。不得不说,他画的眉还挺好看的。


    待梳妆好,温瓷便叫人传午膳。卫陵与她一道坐下,用午膳。


    宫女们在布菜,温瓷已经饿得不行,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双眼放光。她昨晚实在累得不行,体力消耗太大,这会儿只想赶紧进食。


    她看了眼卫陵,却见他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眼神直直落在自己身上。


    分明他们两个人都有动,甚至卫陵比她动得更多,为什么?


    温瓷小声道:“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感觉好害羞。


    卫陵道:“我只是害怕,小瓷,这一切都太美好了,像一场梦似的。我想确认一下,小瓷现在的确在我面前。”


    他露出些许惆怅的神色:“既然小瓷不喜欢,那我不看就是了。”


    他收回视线,落在面前的膳桌上。


    温瓷咬了咬唇,在桌下伸手抓住卫陵的手,“这样总可以确认,这不是梦了。我也没说是不喜欢,就是你老盯着我瞧,我感觉很不好意思。”


    卫陵握紧温瓷的手,冲她笑了笑:“好。”


    这时候的卫陵看起来又好温柔,跟昨夜完全不一样。


    很快午膳的菜便上齐全了,有一道菜名叫金镶玉,其实是丝瓜蛋汤。在家里时,阿娘也常给她做,她便盛了一碗。不过皇宫里做的更精致,鸡蛋金黄,丝瓜如白玉一般,难怪这道菜叫金镶玉。丝瓜清甜,鸡蛋又增添了鲜美,味道很不错。


    她让卫陵尝尝,卫陵尝过,点头:“的确很甜,和小瓷一样甜。”


    这话在她们听来只是情话,可听在温瓷耳朵里,却是一些更具象化的东西。她不由得被呛到,嗔看卫陵:“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说这些东西……”


    这样她还怎么安心吃饭啊!等下又满脑子都是些不对劲的东西了。


    卫陵被温瓷一说,笑道:“好,那我不说了。”


    用过午膳,温瓷吃得有些撑了,便在宫中走了走,散步消食。一路走到碧风轩,索性就躺下休息会儿。


    卫陵一路跟着,直到她躺下,才趴在她耳边说:“那现在可以说了么,小瓷?其实我觉得还是小瓷更甜。”


    第37章


    温瓷抬眸,看见夏日的阳光隐隐约约穿过纱帘,那些细碎的阳光落在卫陵漆黑的瞳仁里,还有隐约的笑意。她想,眼前的卫陵好像和昨夜的卫陵有些重合了,这么坏。


    她分明是想让他不要再提这些东西,不止吃饭的时候,其他时候也一样。这么羞人的东西,怎么可以在其他时候再提及呢,除非……除非睡觉的时候。


    温瓷想,她大概也只能接受睡觉的时候提起来了。


    她觉得卫陵一定明白她的意思,虽然她方才的用词只是说吃饭的时候别提,但是卫陵一向是个多么体贴的人,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他肯定听明白了,但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太坏了。真的。


    就像他明明说他会记得不随便乱碰她那些别人碰不得的地方,可是昨天晚上却不止一次地碰过,甚至……


    温瓷白皙脸颊透出一股淡粉色,她闭上眼,侧过身,背对着卫陵,不想听这些羞人的话。


    卫陵见状,轻笑一声,却一同躺下来,跟她挤在一张小小的躺椅上。躺椅的空间霎时间变得拥挤逼仄,连翻身都有些困难。卫陵伸手拥住她,头埋进她肩窝里,深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今天小瓷身上的茉莉香味没那么纯正了,夹杂了些许别的味道,他知道那是他的味道。他昨夜一次次浇灌,用自己的味道沾染上了小瓷。


    这很好,卫陵很满意。


    最好是永远,小瓷身上永远都带着他的味道。


    那应该还得继续努力很久,努力地用自己的味道喂给小瓷。他阖上眼,神情是惬意而享受的。


    就像熏染衣料,或是木材,想要改变它们原来的味道,而让它们变成另一种味道,总是需要把它们浸泡在某种东西里面,积年累月。卫陵想,倘若可以没事可以都把小瓷浸泡在自己里面,那应该会更快。


    卫陵又想到昨天晚上,他埋在小瓷身体里的时候,那种快乐的感觉。人间极乐,不过如此。


    他一次次进出,小瓷一次次挽留,


    带给卫陵无与伦比的快乐。最后,他把自己的种子留在小瓷体内。那种子会生根发芽,一点点沁入小瓷的身体,侵入她的血肉,这是他的烙印,无法更改也无法磨灭的烙印,这一生都会留在小瓷身体。


    但世上还有比这更快乐的事,是他的进出带给小瓷的变化,她的表情、动作、甚至言语,都随着发生变化,她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卫陵闭着眼,静静回味这些事,就足够让他有所反应。


    温瓷显然也感觉到了,那东西也不容她忽视,她粉白的脸颊慢慢烧红了,连耳垂都红了。


    “你怎么又……”


    现在既不是早晨,也不是晚上,而是正午。他怎么就这样?


    而且他真的不累吗?可是她已经好累。


    卫陵捏住她的耳垂,轻轻摩^挲,眸光落在她耳朵后面那一小块地方,她说过不能随便碰,如果他现在碰的话,小瓷会不会生气?


    应该也不会,小瓷脾气一向很好。


    或者说,她只是不计较许多事,从而显得脾气好。


    卫陵记得,小瓷被选为公主伴读入宫的那几年,先帝大概是认为她是温太傅的女儿,再怎么样也不会太差,所以才选了她。结果小瓷在读书这件事根本不在行,不止读书,琴棋诗书一概不在行,所以那时候几位同龄的公主并不喜欢小瓷。


    她们对小瓷呼来喝去,明面上虽然没有多欺负她,但是背地里没少欺负她。小瓷被排挤了,被欺负了也不在意。


    卫陵其实很不理解,那时候卫陵自己还没过得很好,他只是想办法让自己从冷宫里出来了,被先帝想了起来,原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于是决定尽一些当爹的义务。但对卫陵也并没有很重视,所以卫陵那时候还是过得不太好,那些伺候他的太监宫女们对他多有鄙夷。


    温瓷会接济他,哪怕自己也在受人欺负,却依然会接济他。他觉得温瓷善良得有些过分,或者更过分一些说,他觉得温瓷这种举动有点蠢。因为他和温瓷也算不上特别熟,温瓷救了他一命,按理说应该要求他回报的,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在后来见到他身强体健的时候,颇为开心地说:“太好了,你已经好了。”


    他问温瓷为什么要帮他,温瓷说,因为我们是朋友。他从前并没有朋友,不知道原来朋友就可以这么好。


    他又问温瓷,为什么那些公主们欺负她,她也不反抗,或者是告诉别人。温瓷说,因为这都是一些小事,不重要的。


    公主们不喜欢她,不带她玩,那就不喜欢,不带她。这虽然在公主们看来是排挤,在温瓷看来却不是,反而是一种轻松,因为她本来也不爱跟公主们一块玩,公主们都是金枝玉叶,脾气大得很,跟人玩都得人哄着,每时每刻都哄着别人,那很累,倒不如索性让公主们不喜欢她,就认为她是一个蠢笨不懂礼数的人,这样她们很多事情就不会考虑让温瓷来做。


    温瓷笑呵呵的:“我告诉了你,你可别告诉别人。这样反而少了很多麻烦。”


    卫陵又问,是不是所有的事对你来说都是小事?


    温瓷想了想,说当然不是,也有重要的事,如果别人做了一些对她而言重要的事,她就会生气了。


    卫陵从记忆中回神,思忖片刻,终是将唇熨在她耳朵后面那一小处。


    温瓷身形一颤,而后僵住。


    “流云……”


    她想,卫陵果然很坏,他又开始碰她了。


    她不知道卫陵怎么会变得这么坏,分明在昨天之前,他都不是这么坏的人。亦或者,他其实一直这么坏,只是以前都伪装得太好了,所以自己没发现。


    卫陵的唇转而咬^住她耳垂,片刻之后,他终于松开。


    “对不起,小瓷,情不自禁。”他一顿,“感觉小瓷的耳朵特别可爱。”


    温瓷语塞,她的耳朵哪里可爱了?大家耳朵不都长得差不多嘛?


    卫陵贴着温瓷,说话时呼吸就喷洒在她耳畔,倒是让她耳朵发热。


    卫陵又说:“其实不止耳朵,小瓷别的地方也很可爱。”


    温瓷凝起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觉得卫陵又要说一些惊世骇俗的东西。


    果然,卫陵下一瞬说:“就比如说,小瓷的胸。”


    温瓷脸又红起来了,怎么会有人用可爱形容她的胸啊?


    卫陵还描述:“白白的,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玩一下。”


    温瓷觉得不能再听他说下去了,否则她要烧得冒烟了。


    “你不要再说了!”温瓷打断卫陵的话,从躺椅上站起来。


    她把卫陵留在了躺椅上,自己往前走了。旁边有一处通到荷塘中间的亭子,温瓷走进亭子里,在雕花栏杆上坐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


    卫陵说的这些话其实已经算冒犯了吧,按说她好像应该生气的,但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好害羞而已。原来这就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吗?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温瓷知道是卫陵。卫陵停在她身边,语气轻柔,像是在认错:“你生我的气了吗,小瓷?”


    温瓷摇了摇头:“没有。”


    卫陵听见她的答案后,似乎松了口气。他好像很担心自己生他的气,他好看重自己。


    温瓷心又变得好软,她抬头看卫陵,又说了一遍:“我没有生你的气啦,流云。”


    卫陵眉宇间那点不安终于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明朗笑意,他握住温瓷的手:“小瓷,你真好。”


    温瓷也笑了下。


    卫陵从身后拥住温瓷,和她一道坐在雕花栏杆上赏荷,他道:“天气热,我们去骊山行宫避暑好不好?”


    温瓷听见这话,眼睛亮了:“好啊。”


    她还没去过骊山行宫呢,听说那里风景宜人,清凉消暑,还有温泉汤池。温瓷还未泡过天然的温泉汤池,一时间期待起来。


    “什么时候去?”


    “过两日。”卫陵笑说。


    他目光落在她脖子的红痕上,那是他昨晚留下来的,他又道:“小瓷今日感觉还好么?”


    他昨夜是有些折腾她了。


    温瓷被他一问,脸再次红了起来,她摇了摇头:“还好,没什么。”


    也就是有些腰酸腿痛,还有一点点怪怪的。其他就还好。


    “那就好。”他昨夜弄完之后仔细帮她清洗过,还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肿或者别的受伤,但保险起见,还是上了一点药。


    如此说来,下回也可以照着昨夜的来了。卫陵心道。


    旋即卫陵想到了另一件事,他还没打算这么快和小瓷有孩子,但是此前他忘了这回事,并未准备。宫中女子避孕,一向是喝避子汤,但卫陵不想每次都让温瓷喝那个。


    得想个法子,从他这边避子才好。


    这日下午,卫陵便宣了太医过来,问起此事。自古以来,没见过男子避子的,太医们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为难。毕竟对男子而言,只有那种永久断子绝孙,伤害身体的,这种起一段时间效果的,确实没有。


    可皇上既然发了话,他们也只能想办法去研发。


    卫陵道:“尽快,且此事不可让皇后知道。”


    一众太医们领命后退下了。


    卫陵静坐片刻,而后又打开了那个密室。他走进密室,从那架子上拿下来一个大一些的箱子,将昨晚沾满了他和小瓷的东西的床单收了进去。在放进去之前,卫陵不禁闻了闻,充满了淫^靡的味道,令人兴奋。


    第38章


    温瓷一晚上累得不行,第二天晚上自然说什么也不肯,只想睡个好觉。


    “要不你回凌霄殿睡吧。”温瓷抱着枕头,警惕地看着卫陵。


    她现在觉得卫陵很坏,昨天晚上她分明都哀求他了,他嘴上说着答应的话,可实际行动根本不带停的,而且惯会说好听的哄她。也怪她自己是个耳根子软的,被卫陵哄两句就妥协了。


    她今夜打定主意,不能再妥协一分,她必须自己睡觉,什么也不能再干了。


    但是和卫陵一起睡的话,难保不会又被卫陵的妖言蛊惑。


    温瓷想到那说她是祸水的传言,眸光静静在卫陵身上打量,心道,分明卫陵更像那个祸水吧。他这张脸,再配上楚楚可怜的姿态,谁能拒绝呢?


    卫陵听见温瓷的话,果真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一双含情眼朝她看了过来,声音也放缓了:“小瓷这是在赶我走么?”


    他眉目垂着,半边脸隐没在晦暗的灯光里,愈发显得楚楚可怜了。


    “我保证什么也不会做,小瓷不信我?”


    温瓷撇嘴,小声说:“你昨晚还保证那是最后一回呢,结果根本说话不算话。”


    卫陵凑近了些:“昨夜是我与小瓷的新婚之夜,哪个新郎官能在自己的新婚之夜自持呢?何况,我喜欢了小瓷这么多年,一朝心愿得偿,又岂能克制?是我不好。”


    他示弱认错,温瓷眸光落在他身上,不禁心软起来。


    其实卫陵说的话也有道理,就像她自己,你若是给她一只鸡腿,叫她等到明日再吃,她也未必忍得住。


    温瓷叹气,终究是妥协了:“那你留下,但是你保证什么也不做。”


    卫陵眉头舒展,笑道:“我保证。”


    温瓷这才慢吞吞挪到卫陵身边躺下,只是手里仍抱着那个枕头,背对着卫陵,“我要睡了。”


    卫陵长臂从身后拥住她,在她头发上落下一吻:“睡吧,小瓷。”


    这日夜里,卫陵倒是说话算话了一回,让她睡了个安稳觉。


    温瓷对他的信赖程度又回升了一些。


    第二日,贤妃等人过来请安。


    她们早早便来了,等在栖鸾宫里,一直等了一个时辰,才终于等到温瓷起床见她们。


    没见过哪个皇后如此懒惰的,贤妃本就心中不悦,又断定温瓷是装的,便故意说:“皇后娘娘莫不是在给咱们下马威?故意晾着咱们?”


    云嫔对温瓷的印象没那么好,她觉得温瓷就是个真实的草包,道:“或许只是咱们来得太早。”


    毕竟她们是按着从前给废后请安的时辰来的,废后规矩多,爱摆架子,自然不许她们迟到。可谁不知皇后每日睡到巳时才起,她们或许应当按照皇后的规矩来。


    江美人亦道:“是啊,皇后娘娘不是这种人。”


    贤妃冷哼一声,她们分明都被温瓷骗了,还替她说话呢。


    她背过身,看向身边那几丛花,如今这宫里统共就她们四个人,她们俩都向着温瓷,倒显得自己孤掌难鸣。她也得找几个帮手才行,等今日回宫,她就给她爹写信,让她爹去搜罗几个美人送进宫,还得照着温瓷这种找,她就不信了,皇上难道真就独宠温瓷一个人!


    贤妃恨恨想着,揪了几片叶子下来。


    又等了片刻,终于等到皇后身边的宫女过来传话,说是皇后娘娘已经醒了,请她们进去说话。


    几人进了殿内,给温瓷请安。温瓷道了声免礼,让她们坐下了。


    贤妃不满道:“皇后娘娘好大的架子,叫臣妾等一番好等啊。”


    温瓷抬眸看她,诧异道:“你们等了很久么?”


    身边听竹道:“回皇后娘娘,几位娘娘的确等了一个时辰。”


    温瓷命人给她们都上了盅甜汤,道:“你们来得这么早?日后请安还是晚点来吧。”


    她们在外面等,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温瓷想了想,又道:“日后请安也不必来得太勤,初一十五,一月两回就够了。”


    来得太勤了对大家都不好。


    三人听罢,一时无言,而后还是应下。


    江美人奉承道:“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云嫔也道:“皇后娘娘随和,不计较这些虚礼。”


    云嫔说这话时面上还带着笑容,不比往日里清清冷冷的模样。这让贤妃和江美人都有些诧异,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云嫔察觉到她们的视线,只当做没看见。她今日是有事想求皇后,求人自然得有求人的态度,总得讨好些许,她虽不喜欢这么做,可也不得不这么做。


    温瓷跟她们又没什么话好聊,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叫她们散了。贤妃巴不得赶紧走,一刻不多留,马上就走了。


    江美人还有意讨好温瓷,便没有走,留了下来。


    云嫔原本也想留下,可见江美人在,又不好意思留下,只好慢吞吞地先走了。


    江美人留下后,陪温瓷了会儿话,又给温瓷送了几道新的自己做的菜,温瓷很是喜欢,便给她赏赐了些东西。江美人得了赏赐自然高兴,只是她心里想着的是另一件事,“不知这几道菜可要送去给皇上尝尝?”


    她希望能如上次一般,得到见到皇上的机会。不论皇上见到自己会不会宠幸自己,但能多在皇上面前出现,让皇上记住她这个人也不错。


    温瓷道:“不用特意送去,皇上待会儿会来陪本宫用午膳。”


    江美人有些失望,只好道:“皇上待娘娘可真是好,叫人好生羡慕。”


    看见江美人从栖鸾宫出来,云嫔这才折返,又求见温瓷。


    温瓷听见云嫔求见,有些意外:“请她进来吧。”


    她今日也觉得这云嫔有些反常,最开始云嫔对她有些针锋相对,后来一直对她也颇为冷淡,说不上亲近,可今日她竟然格外亲近。


    云嫔很快便进了殿内,她一见到温瓷,便跪了下来。


    温瓷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忙不迭让人扶她起来。


    云嫔红了眼眶,摇头道:“臣妾是有事相求,还请皇后娘娘听完臣妾的请求。”


    温瓷道:“那你说说看吧。”


    她不知道云嫔要求自己什么,但看这架势,恐怕不是小事。倘若是特别大特别麻烦的事,那她可不能答应,或者是让她去求皇上宠幸云嫔这种事,她恐怕也不能答应。谁会愿意劝喜欢的人去宠幸别人呢?温瓷闷闷想着。


    云嫔嗓音颤抖:“去岁江州曾发生过一个案子,江州督军被指曾是四皇子一党,怀有二心,他们是被人陷害的。臣妾进宫,本是想能有机会面见圣上,陈情此案,可无奈臣妾不中用,皇上不喜欢臣妾,臣妾进宫这么久,都什么机会见到皇上,和他提及此事。臣妾又怕贸然提起,会惹皇上不悦。”


    毕竟谁都知晓,当年四皇子与皇上不和,后来皇上做了太子,四皇子起兵谋反失败。


    “可如今世间所剩无几,臣妾也没别的法子了。臣妾知道皇上宠爱娘娘,还请娘娘想办法帮帮臣妾,在皇上面前提一提此事。臣妾不求皇后娘娘能直接放了他们,只求皇后娘娘能让皇上重新查这个案子。”


    云嫔说到激动之处,竟是要给温瓷磕头。


    温瓷赶紧把她拦住,扶她起来:“你别这样,此事本宫可以试试。但成与不成,本宫不敢保证,你也别高兴得太早。”


    云嫔千恩万谢,而后离开了栖鸾宫。


    温瓷看着云嫔背影叹气,她对这些朝政之事不太懂,但云嫔所求也不算太过。毕竟若真是一桩冤案,能彻查真相也是好事。


    待卫陵来了后,温瓷便与卫陵说起此事。


    “那个,流云,我有一件事,想求你。这件事可能有些叫你为难。”


    卫陵挑眉:“哦?小瓷说吧,什么事。”


    温瓷便把云嫔的事说了,她找补道:“我这可不是后宫干政,只是你也知道,云嫔性子一向清冷,她今日这般低声下气地哀求,我也不忍心拒绝。你若是觉得不行,那就算了。”


    卫陵道:“就这件事?我还以为小瓷要求我什么大事。”


    他听起来好像还有点失望。


    温瓷有些语塞:“这还不算大事么?那什么算大事?”


    卫陵想了想,道:“譬如说,让我给你娘家封赏。”


    温瓷:“……那我爹首先就不会答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性子。”


    温太傅一向对官做大,俸禄多高没


    兴趣,只对教书育人有兴趣。得益于温太傅的优良教导,温家众人对这些也没什么追求。


    温瓷又道:“那你是答应了?你若是答应了,我便差人告诉云嫔这个好消息了。”


    卫陵点头:“好。”


    这么简单吗?温瓷有些意外,她看着卫陵,总有一种不管她说什么,卫陵都会答应的感觉。


    好像真有点祸水的意思了。


    云嫔听说了这个消息,又跑来给温瓷谢恩。她反应实在激动,温瓷觉得那个江南督军一家和云嫔的关系应当很好,便听得听梅说:“奴婢便是江南人,好像听说过,云嫔与那位江南督军之子曾定下婚约,感情甚好。”


    温瓷讶然不已,让听梅多说了些关于云嫔和这位未婚夫的事。听梅知道的也不多,就都说了。温瓷听罢,颇为感慨。


    所以云嫔就是为了救这个未婚夫一家才入宫争宠的,结果进宫这么久,也没有过得宠。看云嫔那样子,也不是像她这种甘愿在宫里养老的。留在宫里,倒是一种束缚的枷锁。


    温瓷隐隐冒出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让卫陵把人家放了吧,别耽误人家了。


    第39章


    温瓷这么想,但还是保险起见,决定先试探一下云嫔的心思。


    在此之前,卫陵下令前往骊山行宫避暑。


    后宫统共就这么点人,自然全都带上了。


    虽然温瓷早就知道消息,但还是忍不住雀跃不已。她命人收拾了行囊,期待着出发。


    江美人和云嫔与温瓷一样,此前都未曾去过骊山行宫,对此都很是期待。


    云嫔道:“听闻骊山行宫清凉舒爽,最适合避暑。臣妾从前只听说过,如今能自己一去,这还是托皇后娘娘的福。”


    江美人神色怪异地看了眼云嫔,这是她的词儿啊,这云嫔怎么转了性子,改走与她一样的路子了。这几日云嫔常来栖鸾宫的消息,江美人自然也听说了。


    江美人僵硬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道:“是啊,多亏了皇后娘娘心里还记挂着咱们。”


    贤妃对她们的阿谀奉承感到不屑,不就是骊山行宫么,瞧她们一个两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而后借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三人看着贤妃的背影,见怪不怪。


    云嫔继续道:“臣妾这两日新做了件寝衣,想送给皇后娘娘,只是臣妾女红不好,还请皇后娘娘不要嫌弃。”


    云嫔给身边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便将东西呈上。


    温瓷有些惊讶:“怎么会嫌弃呢?我的女红也不好……”


    她话音未落,目光落在云嫔送来的那件寝衣上,而后顿住。这精致的图样,是女红不好?那她是什么?


    她想到自己当年做香囊,做得特别丑,被大姐姐二姐姐轮番嘲笑,又当趣事说给阿娘和阿爹听。阿娘本想安慰她,说她绣的那只鸡绣得挺好的。


    温瓷一时无言,可她绣的分明不是一只鸡,而是一只凤凰。


    温瓷想到这些旧事,忽然又有些想念家人,只是此番去骊山行宫,官员能随行,家眷却不能,只能等回来之后,再召阿娘和姐姐入宫了。


    温瓷回神,对云嫔道谢:“我瞧你这寝衣做得挺好的,女红也好,比我好多了。”


    云嫔听见她这么说,莞尔一笑:“皇后娘娘喜欢就好。”


    江美人更为震惊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云嫔么?


    二人又坐了会儿,一道离开栖鸾宫。


    江美人忍不住开口:“云嫔姐姐怎么忽然改了性子?”


    云嫔低头一笑:“皇后娘娘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自然该报答皇后娘娘。”


    江美人惊道:“什么忙?”


    她下意识认为,云嫔是求了皇后让皇后许她恩宠,云嫔却是不肯再说了。


    江美人狐疑不已。


    晚上温瓷便换上了云嫔送的那件寝衣,云嫔做的寝衣布料舒适,穿起来也很合身。她很是喜欢,给卫陵看,问道:“流云,你觉得我今日的寝衣好看么?”


    卫陵记得她没穿过这件寝衣:“好看,可是尚衣局新做的?”


    温瓷嘿嘿一笑:“不是,是云嫔送我的。”


    卫陵微微蹙眉:“云嫔?她送你寝衣做什么?”


    送寝衣这种贴身之物,云嫔这是什么心思?卫陵心下有些不快。


    温瓷道:“自然是为了先前那桩案子的事。自从我答应愿意帮她,云嫔对我的态度便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又看一眼卫陵,试探道:“那个,流云,你觉得云嫔这个人怎么样?”


    卫陵眼都未抬:“不怎么样。”


    温瓷追问:“不怎么样就是不喜欢她的意思是么?”


    卫陵笑看她:“我只喜欢小瓷。”


    他说罢,忽地凑近在温瓷唇上啄了一下。


    温瓷一怔:“我在跟你说认真的事。”


    卫陵眨眼:“我也在认真地回答小瓷,以及认真地亲小瓷。”


    他说完,再次捧住温瓷的脸吻上来。


    太医院那些人研制避子药一时半会儿恐怕没有什么成效,在避子药尚未研制出来之前,卫陵也不想闲着,他已然克制了太久。从前他还能克制,眼下终于拥有,哪里还能克制,便只好想一些旁的办法。


    古书上说,有一物可以用以避子,只需要在同房之时让男子套上。他命人寻来了此物,今夜决定一试。


    温瓷被他吻得七荤八素,要说的话全忘了,索性回应他的吻,与他缠吻在一起。这两日卫陵都未曾再折腾她,只是夜里拥着她入睡,他这会儿反应激烈,温瓷感觉到了。


    她面上一热,眼神迷离看向卫陵。


    卫陵指尖划过她的锁骨,一路往下,停在她大腿内侧,舌^尖紧随指尖的痕迹,慢慢往下。


    他总是有许多花样,温瓷神思混沌地想。


    等她晕晕乎乎过一回,看见卫陵将一个薄薄的东西拿出来,她诧异问:“这是什么?”


    卫陵实话实说:“是一个不会有孩子的东西。小瓷,我暂时不想我们之间多出一个人,所以过两年再要孩子,好么?”


    温瓷也不想那么快有小孩,她还没做好生养一个小孩的准备。


    “好呀。”


    卫陵重新拥住她,缓缓地进去。


    纵然已经有过一晚的经验,温瓷起初还是有些不习惯,卫陵太大了。她蹙眉,神色有些难受,卫陵便亲吻她耳后那处,一边亲吻,一边说些鼓励的话。


    “小瓷好厉害,全都吃下去了。”


    这种话虽然是鼓励,但听起来真的叫人羞愤欲死。


    温瓷把头埋在他怀里,脸已经红了一片。


    小瓷实在太容易脸红了,他说几句她也脸红,他只做不说,她也脸红。


    太可爱了,他的小瓷。


    卫陵眸色渐浊,无声失笑,将自己的味道种在小瓷身体里。


    这一夜,温瓷又失去了半宿的睡眠。


    次日,便是出发去骊山行宫的日子。


    出发的时辰早,温瓷哈欠连连,登上马车。


    卫陵与她们不在一处,温瓷和贤妃她们的马车的她们挨着。


    温瓷困极了,在马车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晌午。她伸了个懒腰,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外头的风景已经是陌生的。


    她问云雀这是到了哪里,云雀说已经出了京城了。


    温瓷放下帘栊,马车上置了冰鉴纳凉,倒是不热。马车宽敞,中间放了一张小桌,桌上有各色零嘴,果脯、肉脯,还有瓜子糖果之类。温瓷吃了颗糖,有些无聊。


    她探出头对云雀说:“你去叫江美人她们过来打牌。”


    云雀应下,很快江美人和云嫔就来了。


    贤妃不肯来,自从温瓷做了皇后,她再也没找温瓷打过牌了。


    温瓷叹气:“罢了,既然她不肯来,云燕,你来吧。”


    温瓷抓了几把瓜子,四个人均分,当做筹码。


    贤妃不来,温瓷自然又成了那个唯一的输家。她对输赢倒是不甚在乎,但云嫔和江美人比她更在乎,见她输,竟都开始想给她放水叫她赢。


    无奈放水的技术不行,温瓷都看出来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你们别这样,就像寻常一般打牌就好了。”


    思绪却忽地被勾起,她记起有一回和卫陵聊天,卫陵说会让她赢,也不知真假。她思忖片刻,又偷偷吩咐云雀,去找卫陵过来。


    云雀应下,很快便去请卫陵:“皇上,皇后娘娘说有急事找您,请您去一趟。”


    卫陵没想到温瓷说的急事竟是叫他来打叶子牌,他失笑,还是入了座。


    温瓷理亏,解释说:“三缺一,也是急事嘛。”


    江美人和云嫔更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会把皇上叫过来,就为了这事,简直像胡闹一般。而皇上竟也愿意陪着皇后娘娘胡闹,真来了。


    云嫔垂下头,她如今已经没了争宠的心思。原本她进宫争宠只是为了救人,如今人救了,她自然也不愿意再争宠。进了宫,她也没有想过能出去,只想着日后余生便在宫里报答皇后娘娘。如此想着,她便决定低调一些,不让自己引起皇上的任何注意。


    江美人却是有些心潮澎湃,这还是她第一回这么近与皇上接触,在同一辆马车之中,只隔了这么几步。倘若皇上能注意到她,那她是不是就有机会……


    一局牌开始,江美人抱着自己的心思,原本想赢,可不知为何,竟是输得落花流水。而这局牌最大的赢家,是温瓷。


    温瓷当然知道不是她自己的功劳,全是卫陵的功劳,她想到卫陵说过的话,没想到他真的能这么厉害。


    温瓷看了眼卫陵,向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之后几局亦是如此,卫陵给温瓷不准痕迹地放水,让温瓷赢了许多。直到高顺过来,说是有大臣有重要的事求见卫陵,卫陵才离开。


    从始至终,卫陵都不曾给旁人一个多的眼神。


    江美人很是挫败。


    那厢贤妃拒绝了温瓷的邀请之后,又忍不住旁人关注着她们那边的动静,听说她们三个人便打起了牌之后,冷哼了声。


    “我看她压根不是真心邀请,否则为何不再来请我一次?”贤妃口中嘀咕。


    又听得皇上也来陪她们打牌,贤妃更是睁大双眼:“皇上也去了?”


    她有些后悔了,能和皇上坐在一辆马车里这么近的机会……


    可她都拒绝了,这会儿再凑上去,岂非很没面子?


    正当贤妃犹豫之际,那边的牌局也散了。


    贤妃冷哼一声:“本宫不稀罕!”


    不就是能和皇上一块打牌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贤妃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暗期待着温瓷能再次邀请她打牌。


    到这日下午,温瓷果真又邀请她打牌。


    这回贤妃答应了,但还是拿着架子:“我是看你们少了我缺个人我才来的。”


    她等着温瓷再去请皇上过来,可等了许久,也没见她再去请皇上。


    她忍不住问:“怎么皇上不来了?”


    温瓷道:“你不来,就是三缺一,所以皇上来了。你来了,那又不缺了,还叫皇上来干嘛?皇上毕竟国事繁忙嘛。”


    贤妃:“……”


    她感觉自己又被温瓷骗了!


    第40章


    温瓷与她们打了一下午牌,卫陵不在,温瓷自然又输起来,不过好在有贤妃垫底,倒也不至于输得太惨。


    贤妃看着自己输得精光的筹码,再想到没见到皇上的委屈,脸色顿时比鬼还难看。她让婢女拿来荷包,给了钱,重重拍在桌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坏心情,而后拎着裙摆下了马车。


    她再也不会上温瓷的当了!


    云嫔与江美人便也告退,回了自己的马车上。温瓷把钱收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坐了一下午,还真有些累了。


    她掀起帘子看了眼,时辰已经不早,火红的朝霞染透了半边天,队伍渐渐停了下来,原地安营扎寨,整顿休息。


    温瓷便从马车上下来走了走,今晚要在帐篷里过夜,温瓷看着他们的动作,颇有几分激动。她自幼在京城长大,出过最远的门也不过是去京郊踏青,还未曾体验过睡在野外,睡在帐篷里。


    与温瓷的激动不同,贤妃得知今夜将在野外过夜,脸色更垮了下来。露宿野外,那就意味着各种不便,只怕连洗个热水澡都不方便,更别说如厕那些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里距离驿站还有很远,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也不能继续赶路了。


    帐篷很快就搭好了,温瓷本以为卫陵晚上要和大臣们商议政事,恐怕不方便和自己一块住,正内心窃喜今晚又能睡个好觉,便得知了卫陵要和她睡一个帐篷的噩耗。


    高顺过来传话,说是帐篷里已经打点好了,请皇后娘娘过去。温瓷脸上的笑容猝然消失,高顺道:“娘娘怎么瞧着不是很高兴?可是有什么不满意之处?告诉奴才,奴才差人去办。”


    温瓷叹了声:“没什么。”


    她跟着高顺走到卫陵的帐篷,帐篷里很宽敞,一张床也挺大,上头垫得很厚实,温瓷试了试,一点也不硬,睡起来挺舒服的。旁边用四扇象牙屏风隔出了洗浴房,浴桶里已经放好热水,还洒了好些香香的花瓣。


    云雀道:“皇上真贴心,都给您准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温瓷也累了,正好洗个热水澡,她点头,脱了衣裳走进浴桶里,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而后便换了身轻便些的衣裳,简单将头发挽起。


    侍卫们在帐篷附近守卫,防止有刺客,亦或者是野兽侵袭。帐篷中间燃着篝火,温瓷沐浴完出来,便闻见一缕肉香味,勾起了食欲。


    “好香啊。”她嗅了嗅,寻找肉香味的来源。


    云雀她们也闻见了:“是从帐篷外传来的呢。”


    温瓷从帐篷里出来,就看见卫陵在篝火旁烤兔肉,香味正是从他手上传来的。


    “兔子?你从哪里来的?”温瓷甚为惊喜,走到卫陵身边,迫不及待盯着那串兔肉。


    卫陵道:“方才去旁边猎的。”


    那串兔肉烤得差不多了,卫陵顺势递给温瓷。温瓷接过,迫不及待咬了一口。上面还洒了些孜然与盐粒,外焦里嫩,温瓷发出赞叹之声。


    “好好吃。”


    卫陵烤了四只兔子,温瓷吃了两只,另一只给了卫陵,还剩一只便给云雀她们分吃了。


    贤妃她们的帐篷就在旁边不远处,烤肉香味也飘到了她们那边,虽说她们口腹之欲不重,但对这香味的来源却很好奇,便都追着香味过来。只见皇上在篝火旁给皇后娘娘烤兔子吃,皇后娘娘吃得津津有味,皇上在一旁眉目含笑,神情望着皇后娘娘,好不恩爱。


    云嫔与江美人原本想悄悄离开,可贤妃却出声打破了这气氛:“皇上怎么如此偏心,有好吃的,也不分给臣妾们,只给皇后娘娘一个人吃。”


    贤妃说着,走近二人身边,往那篝火旁一屁股坐下了。她目光触到几个宫女手上没吃完的兔肉,更恼了,这温瓷也是,给宫女吃都不知道给她们分一些么!


    她倒不是馋这口肉,就是单纯的不满罢了。


    见贤妃过去了,江美人也拉着云嫔过来。


    “臣妾方才就闻到了香味,还在想是哪里传来的?原来竟是皇上在烤兔子。”


    卫陵瞥了眼她们,竟然承认得很坦然:“朕是偏心。”


    贤妃等人:“……”


    你偏心还挺骄傲的哈。


    贤妃撇撇嘴,看见卫陵手边还有两只处理过的兔子要烤,便撒娇道:“皇后娘娘都吃了这么多了,皇上也给臣妾烤一只吧?”


    贤妃说罢,只见卫陵拿起了一只兔子放在篝火上烤。她心中一喜,等待着那只兔子烤好。


    野外有风,比宫中凉爽一些,但炎炎夏夜坐在火堆旁边还是很热的,热烘烘的暖意熏得三人汗都要下来了。虽说她们平时口腹之欲不重,可这会儿看着温瓷吃肉,不免被勾起了些馋虫。何况这可是皇上亲手烤的,她们自然要等着吃上一口。


    出来还是比


    在宫里好些,宫里连皇上面都见不到,这里还能跟皇上坐这么近呢。


    贤妃看了眼卫陵,火光映出他英俊的脸庞,看得她春心一动。


    贤妃愿意入宫,除了想要宠爱和荣华富贵,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卫陵生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若是换一个又老又丑的皇帝,她才不愿意入宫呢。她心里对这位年轻天子自然倾慕,这会儿在火光之下,只觉得他更叫人心动了。


    贤妃唇角扬起,往卫陵身边挪近了些,想靠他更近。只是才刚靠近一些,便听得一旁的高顺说:“哎哟,贤妃娘娘,那儿可不能坐,方才那兔子就是搁在那儿的,还滴血呢,弄脏了娘娘的衣裳。”


    贤妃一听这话,当即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检查自己的衣裙上面有没有沾上脏东西。幸好没有,她看了眼,又坐回了原本的地方。


    不知道被篝火熏了多久,那两只兔子终于烤好了。


    贤妃眼巴巴盯着,期待卫陵分给她们。


    结果卫陵又给了温瓷。


    温瓷被她们盯着,眨了眨眼,也有些不好意思。


    贤妃不满:“皇上您怎么这样啊。”


    卫陵淡然开口:“朕偏心。”


    贤妃:“……”


    温瓷过意不去,把其中一只给她们三人分了。


    她们虽说觉得尴尬,可毕竟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能白等不是,总得吃一口吧。


    她们是大家闺秀,吃东西小口小口的,只看见温瓷一点都不斯文,不仅咬下好大一口,甚至之类拿手抓着吃。


    贤妃瞥了眼,心道这也太不雅了,皇上看见她这么不雅的一面,定然会觉得不喜吧?


    再一转头,只见卫陵亲自用帕子给她擦嘴,眼神满含柔情,不见丝毫嫌弃。


    别太爱了好嘛。


    贤妃默默收回视线,恨恨咬了一口手中的兔肉。


    云嫔忽地也拿手抓住那兔肉,而后撕咬一大口。这举动把江美人与贤妃都惊了惊,二人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云嫔显然很不习惯这样做,略有些尴尬,但还是道:“臣妾方才一试,才发现原来像皇后娘娘这般吃东西,这兔肉更香了。”


    温瓷听得这话,眼前一亮:“是吧?大口吃肉才更香!”


    云嫔点头:“是。臣妾学到了。”


    学到什么?学到怎么变得更粗鲁么?


    贤妃无话可说。


    几人吃着兔肉,温瓷抬头一看,望见漫天星子缀在天边,不由感慨:“好美。”


    其余几人也抬头望去,只见天边竟划过几道流星,一时间都有些激动。


    “流星!”江美人惊呼一声,“臣妾听说看见流星会有好运,对着流星许愿更是能心想事成呢。”


    温瓷道:“那咱们赶紧许个愿吧。”


    她说完,竟是真的闭眼许愿。


    见她如此,江美人和云嫔也都闭上了眼睛。


    贤妃原本有些不屑,但见她们都许愿,赶紧也闭上眼睛许愿。希望她能得宠,能做皇后,让温瓷失宠,希望打叶子牌能赢过温瓷……


    还没许完,流星雨便停了。


    贤妃咬了咬唇,又看温瓷:“皇后娘娘许的什么愿啊?”


    温瓷道:“我不告诉你,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贤妃切了声。


    几人许了愿,又看了流星,时辰不早,各自告退。


    温瓷也和卫陵回去。


    她问卫陵:“流云,你方才许愿了么?”


    卫陵颔首:“自然,我许了……”


    温瓷赶紧拦住他:“别别别,说了就不灵了,你别说。”


    卫陵微微一笑,他许的愿是,与小瓷白头偕老,暮首同心。


    说与不说,都会灵验。


    舟车劳顿,温瓷有些困了,她掩嘴打了个哈欠,上床躺下。卫陵紧随其后,将她拥住,唇紧跟着压下来。


    温瓷说不要,帐篷透光,依稀能外头的影子走动,那岂不是外头也能看见帐篷里的人在做什么?那太羞耻了!


    卫陵说:“没人敢看。”


    温瓷还是摇头,就算没人敢看,那帐篷的隔音也不行啊,眼睛可以避开,那耳朵呢?


    “明天再……”她在床上滚远了些。


    卫陵想到什么,道:“好吧,那明天。”


    这夜温瓷勉强睡了个好觉,次日一早,队伍还得赶路,清晨便收拾东西出发。温瓷打了个哈欠,上了马车,原本打算像昨天一样,在路上睡一会儿,再找她们三个打叶子牌,消磨时间。


    没想到,卫陵替她找了别的消磨时间的方式。


    高顺来传话,说卫陵找她过去,她就乖顺地去了卫陵的马车里。原本还想问他什么事,结果刚一进马车,就被卫陵按在腿上坐下。


    “小瓷昨晚答应过我的。”卫陵虎口按在她后颈,拇指细细摩^挲着她白皙柔滑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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