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断情 “小姨,你怎么来了?” ……
“小姨, 你怎么来了?”
悬挂树梢的月亮投落下细光,照映清竹凝芙怀中朱妙彤满脸的血污,还有那脖颈处明显的掐痕。
竹凝芙视线低垂, 眸中的阴霾越来越重。
朱妙彤的灵魂已经出现溃散,身躯在竹凝芙怀中颤抖,皮肤渗出细密的血珠。
她见到竹凝芙有短暂的欣喜,很快那份喜就被忧虑取代。
朱妙彤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尖轻轻蹭过竹凝芙的衣襟:“小姨, 我活不成了, 你别管我,你打不过沈烟亭的, 你快逃……告诉阿娘,替我……替我报仇,让她们给我陪葬!”
人大概都有两面,那个将人命看得轻贱, 嚣张又恶劣的朱妙彤面对血脉亲人变了副模样。
温顺的, 乖巧的。
哀求语气有对薄雪浓和沈烟亭的恨意,更有对竹凝芙的担心。
可她越是如此, 竹凝芙越是走不了。
竹凝芙紧了紧抱着朱妙彤的手,身躯因剧烈的悲痛出现细微抖颤:“妙彤, 小姨会带你回家的。”
她是感知到朱妙彤遇险, 一路狂奔过来的。
可到底还是晚来的一步, 朱妙彤的身体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鲜血顺着皮肤流出的速度越来越快,搜魂术造成的伤害已经形成,竹凝芙连阻拦都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能小声恳求朱妙彤:“妙彤,你撑住, 小姨这就带你回去,三姐……三姐会有办法救你的。”
“小姨……”朱妙彤身体溃散的速度越来越快了,鲜红的血液沾红了竹凝芙衣裳,呼吸也越来越弱:“我回不去了。”
朱妙彤捏住竹凝芙衣襟,抬着眼皮看她:“小姨,替我……替我报仇!”
竹凝芙额心出现了细密的汗珠,眸中渐渐涌出了恨意:“妙彤,小姨一定替你报仇!”
这句话一出,薄雪浓便知道竹凝芙还是选了魔宗。
原书里竹凝芙就是这样选择的,如今再这么选,薄雪浓并不算太意外,只是不由得想起了司仙灵。
她和司仙灵没有多深的感情,可沈烟亭跟司仙灵是有的,更何况司仙灵还是薄雪浓的一号小尾巴,这些日子没少从竹凝芙身上帮薄雪浓赚积分。
因为那些积分的增长,薄雪浓很清楚竹凝芙和司仙灵的感情有多好。
司仙灵要是知道竹凝芙选择了魔宗应该会很难过吧,可这好像是无法更改的结局。
竹凝芙跟其他攻略对象不一样,她是真的没有选择。
她从小生存条件恶劣,一个心存善念却因身上有魔皇血脉,不得已在魔宗求生接受那些偏激三观的冲击,在父亲死后又因炼丹天赋成了多方争抢的对象,她眼睁睁看着血脉亲人自相残杀,不断地被囚禁在环境恶劣的牢笼里,可以说是受尽了苦难。
好容易被伍清舒救出牢笼也只能躲躲藏藏,在暗中窥视才没有被抓回去。
如果魔宗最后不是朱纤缘斗赢了,竹凝芙可能永远要藏在阴沟里才能生存,毕竟她父亲是上一任魔宗宗主,他的孩子个个都继承了魔皇血脉的薄凉狠厉,竹凝芙那些兄弟姐妹个个都将她视为顶好用的炼丹炉,只有三姐朱纤缘跟她关系不错,愿意将她当作一个人来看。
她继位以后甚至没有强留竹凝芙在魔宗,而是放任竹凝芙隐藏身份进入了御兽宗。
如果说伍清舒的拯救像是一缕月光落到她身上,柔和温柔地将她包裹,让经历千年幽禁绝望的她对生命又有了期待。那朱纤缘的夺位成功便像是一缕阳光渗进来,彻底撕破了笼罩她的黑暗,将她推到了光明的地带。
竹凝芙可是魔宗天赋最好的炼丹师,她能安安稳稳地在御兽宗当几百年宗主,除了她个人能力和魅力,隐藏天赋以外,还少不了朱纤缘的帮忙,伍清舒将她从牢笼里解救出来给她温暖,而朱纤缘替她解开了绳子给她自由。
竹凝芙是仰慕伍清舒,愿意将司仙灵视为亲女,可这份情感不能磨灭她对姐姐的崇拜和感激。
她底下还有其他妹妹,可朱妙彤喊着她小姨。
这意味着在朱纤缘那里,只有她才是妹妹。
竹凝芙再厌恶魔宗,再不把魔宗当家,朱纤缘和朱妙彤也是她在意的家人。
原书她就是因帮朱纤缘做事暴露了身份,死在了伍清舒手上,现在她会为了救姐姐唯一的女儿主动暴露身份也并不令人意外。
可以说竹凝芙的幸运来自魔宗朱纤缘继位,她的不幸也来自朱纤缘继位。
沈烟亭见到竹凝芙还是有些意外的,她对竹凝芙的印象还停留在岚寿村,只记得她是个会跟伍清舒抢女儿,对司仙灵特别好的后娘,还是御兽宗的宗主,可现在她在救魔宗少宗主,这位少宗主还在喊她小姨。
季采熙她们看到的命运都不完整,竹凝芙还是个跟她们没干系的人,当时讲述命运的时候提都没提,沈烟亭对竹凝芙身份有问题是没有防备的。
沈烟亭握紧月寒剑,极力控制着声音平稳:“你是魔宗的人?司道友知道吗?”
薄雪浓趁着沈烟亭跟竹凝芙说话,急忙将骨头掰了回去,扯着布缠了缠,吞下一颗疗伤丹等着骨头重新生长。
她很怕在受伤的时候面对沈烟亭的眼眸。
虽然被关心的感觉很好,但沈烟亭眼眸泛红的模样会让她生出满心愧疚。
薄雪浓掰骨的声音还是让沈烟亭听见了,她拧眉看了过来,薄唇轻抿:“浓儿,你……”
沈烟亭话没能说全,那沉默的竹凝芙便将话抢了过去:“沈烟亭,难道魔宗的人都该死吗?如果魔宗的人都该死,那你这血脉里好战嗜血的徒儿是不是更该死?沈烟亭,你五百年前都能放凶兽一把,为凶兽争取活命的机会,为什么不能放过妙彤?你们为什么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对待她?”
“她罪有应得。”
回答竹凝芙的不是薄雪浓,也不是沈烟亭,而是自她们身后飘来的一道声音。
冷寂的声音像是从冰里传来般,竹凝芙一张脸瞬间变苍白。
她惊愕地抬头,视线落到了薄雪浓和沈烟亭身后。
沈烟亭和薄雪浓也跟着回头去看,她们身后多了三个人和一只兽,正是许久不见的伍清舒和司仙灵,还有司仙灵的小姑宿蔓秋。
司仙灵三人站在宿蔓秋本命兽雪豹背上,远远地看着竹凝芙。
宿蔓秋和司仙灵神情复杂,伍清舒眸光冷漠。
刚刚那句话就是伍清舒说的。
“烟亭。”
伍清舒还是以前那样,看着如同冷月一般寒凉,面对亲近的人自有一份偏待。
她轻轻唤过一声沈烟亭,便从雪豹背上跳了下来。
视线从沈烟亭的剑上划过,眸中有一瞬的惊愕,倒是没问剑的来历,只说了句:“好剑。”
“舒姨。”
沈烟亭也轻唤了声伍清舒,薄雪浓连忙跟着喊了声:“伍前辈。”
伍清舒睨了眼薄雪浓,不太满意她这个称呼:“听姝通过传音符跟我说过你们的事了,你都能跟着烟亭喊她一声娘了,那是不是也该喊我一声舒姨。”
薄雪浓当然没有不乐意的道理,她连忙改了口:“舒姨。”
伍清舒应了声,视线飘向雪豹:“现在亲眼看到了,是不是该死心了?”
伍清舒向来不受御兽宗的人喜欢,刚刚应该是强行踩在雪豹背上的,她离开雪豹背上后,那只雪豹都更有精神了点,还立刻和伍清舒拉远了距离,这也导致司仙灵和宿蔓秋被送往了离竹凝芙更近的地方。
她们将抱着朱妙彤的竹凝芙看得很清楚,宿蔓秋眸光闪过一瞬的痛快:“嫂子,你……”
宿蔓秋喊过立刻住了口,她默默将称呼改掉:“竹凝芙,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是魔宗的人?”
这些年竹凝芙这个宗主确实是做得很好,好到宿蔓秋她们都将她视为家人,尤其是在厌烦前嫂子伍清舒的情况下,她们更是分外推崇竹凝芙这个新嫂子,几乎事事都愿意听竹凝芙的,可现在竹凝芙以魔宗弟子身份站到了这里。
宿蔓秋的反应也在预料中,她们要是参与了桑樊他们的计划,当日任凭司仙灵如何算计,她们也是不敢立下仙誓保护薄雪浓的。
那日既然敢立誓,就是没有跟魔宗合作。
宿蔓秋的反应是一个正直修士面对宗主是魔宗弟子该有的反应。
竹凝芙从伍清舒她们出现就没了声音,她紧紧抱着怀里的朱妙彤,感受着朱妙彤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恨意和痛苦交织。
她没有说话,司仙灵可是要说话的:“小娘,她活不成了,你放开她好不好?”
“仙儿!”宿蔓秋不可置信地看向司仙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可是魔宗的人,你要继续让一个魔宗弟子统领御兽宗吗?”
“小姑,我知道……我知道的,可小娘一直对我们很好,这些年你我都没少吃小娘炼制的丹药,都没……少受小娘的照拂!”司仙灵推开了宿蔓秋,她从雪豹背上跳了下去,冲着竹凝芙伸出了手:“小娘,你站过来好不好?你站过来,今日的事,我们就当作没发生过,你还是我小娘,你还是御兽宗的宗主,我们……”
“司仙灵!”伍清舒将司仙灵拽了回来,用力捏住司仙灵的手腕:“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
伍清舒向来娇惯这唯一的女儿。
这还是薄雪浓第一次见伍清舒凶司仙灵。
薄雪浓对司仙灵的全部印象就是她不像个正经修士,说话总是带着调侃的语气,还常常嬉皮笑脸的。
当日在天肴宗落入险境,濒死也没有掉泪,一直在骂人,今日却哭得很凶。
司仙灵挣开了伍清舒的手,眼眶泛着红,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娘,那个少宗主是罪有应得!可小娘不是,小娘很好……她这些年做了不少好事,她在俗世见到不平的事,还会为弱者出头!”
竹凝芙终于有了声音,她抬了抬眼皮,护着怀里的朱妙彤:“妙彤没有罪有应得。”
她没有回答宿蔓秋,也没有理会司仙灵。
她在替朱妙彤说话。
司仙灵往后退了半步,她死咬着唇瓣,眼眸紧盯着竹凝芙:“小娘,你不要我了吗?”
伍清舒见不得司仙灵露出这副可怜模样,她难得想要跟人辩驳什么:“竹凝芙,你身上没有修炼魔功的痕迹,没有血息缠绕的恶臭,看在仙儿护着你的份上,我姑且能算你是个好人,但朱妙彤身上那股鲜血浸染的臭味藏都藏不住,这些年更是恶名在外,魔宗那些屠村、屠城的恶事,件件都有她,她杀了多少老弱妇孺,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生命,你要硬说她无罪吗?”
“你刚刚不是问烟亭当日为什么愿意替凶兽求情吗?”伍清舒冷笑一声:“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当时那些有资格活下来的小凶兽里面最大的就是只有四岁的薄雪浓,绝大部分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别说是吃人了,她们连奶都断。”
竹凝芙眸光重新垂落,她不愿意说话。
她没有像以往那样跟伍清舒争吵,让伍清舒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也没有再冲着司仙灵撒娇让伍清舒生气。
竹凝芙很清楚,现如今她已经没了那样的资格。
司仙灵还不死心,她往前走了一步:“小娘,你把她放下好不好?只要你回来,我和娘都是你的家人,你不是喜欢我娘吗?只要……你回来,我肯定劝她……”
“仙儿,你在胡说什么?”
宿蔓秋从雪豹背上跳了下来,率先拦住了司仙灵,她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要知道这些年竹凝芙每次见伍清舒,永远在跟伍清舒抢女儿,每次都把伍清舒气得不轻。
伍清舒甚至怀疑过竹凝芙要勾引继女,可现在司仙灵居然说竹凝芙喜欢伍清舒,这让宿蔓秋怎能不震惊:“你小娘怎么可能喜欢你娘,你娘又凶又冷,还……”
宿蔓秋话还没说话,一张符纸就飘向了她,那张嘴被封上了。
动手的自然是伍清舒。
“宿蔓秋,你说我坏话声音有点太大了。”伍清舒紧蹙着眉心:“我现在不太想听 。”
伍清舒向来将御兽宗这帮人当乐趣的,换作平常她是不会介意宿蔓秋骂她的,现在确实是有点被司仙灵搅乱了思绪。
她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很清楚司仙灵不会在这种时候还胡说八道。
伍清舒有点意外:“你喜欢我?还要跟我抢女儿?”
竹凝芙几百年的仰慕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突然被掀开翻出来才会这样令人惊讶。
暗恋是寂静无声的。
这一点竹凝芙从来都做得极好。
今日却不太一样了,因为她要离开了。
漫长的静默在最后迎来了坦诚,竹凝芙仰起头看着伍清舒:“我不跟你抢仙儿,你根本连一眼都不会多看我。”
她承认了。
竹凝芙喜欢伍清舒。
宿蔓秋掐了掐手心,拍了拍自己的脸。
痛感提醒着她这不是幻听,她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仙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竹凝芙最近没有再藏得那么严实,自从伍清舒跟她们碰面,她就一直在盯着伍清舒看,那感觉像是看一眼少一眼。
期待月光轻落的眼神,司仙灵在薄雪浓身上看到过。
司仙灵挣开了宿蔓秋的手,她还在朝着竹凝芙靠近:“小娘,你回来好不好?我一定会说服我娘嫁……”
“司仙灵,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幽冷的声音响起,司仙灵脚步停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正对上了伍清舒冷淡的眼神。
司仙灵也知道自己离谱,谁家好女儿为了留住后娘会想到求亲娘卖身,她走回了伍清舒身边,扯住了伍清舒的袖子:“娘,你平时不是最爱找好玩的,我觉得小娘就很好玩啊。”
一句比一句离谱。
伍清舒敲了敲司仙灵的脑袋:“你真是疯了心。”
竹凝芙也没有想到司仙灵会为她做到这一步,她眼眶微微泛酸,终于是正面应了声司仙灵:“仙儿,我回不去了。”
与其说回不去,倒不如说从未想过留。
竹凝芙在御兽宗几百年,她从未露出过半点对伍清舒的心思,是因为她很明白她迟早要回到魔宗。
伍清舒那样似明月般皎洁的人,可能会爱很多人,唯独不会爱魔宗的人。
月光照不到阴水沟。
竹凝芙是没有修炼魔功,更没有拿别人的命修行,可她父亲在世时,她一直是魔宗最厉害的炼丹师,她炼制的丹药发到过每个魔宗弟子手中,他们可能靠着她的丹药支撑杀死过更多的人,她也被动地拿人炼过丹。
虽不是她主动杀人,但也是她将他们送进了丹炉。
她没办法如司仙灵那样坚定地告诉伍清舒,她是个好人,因为她手上有过无辜人的血。
她要的从来不是伍清舒爱她,而是伍清舒记住有她这么一个人。
竹凝芙搂紧了怀里逐渐僵硬的朱妙彤:“你们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宿蔓秋叹了口气,还是如实跟她说了:“那日在天肴宗,仙儿和她娘一唱一和套路我们,激得我们每个人都立下仙誓保护薄姑娘,唯独你没有立誓,后来你知道仙儿身上有薄姑娘给的寄生蛊,你没有高兴仙儿的灵根品阶上涨,反而成日里愁眉苦脸的,我……我们也是担心你有什么心事多留意了一下你,没想到看到了今天这一幕。”
“嫂子。”宿蔓秋重新叫过竹凝芙一次:“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如此叫你了,你真的要回到魔宗吗?”
宿蔓秋的声音透着遗憾,她只在刚刚知道竹凝芙身份时愤怒过。
司仙灵有句话没说错,这些年竹凝芙对她们都很好。
遗憾比愤怒多。
竹凝芙又沉默了下来。
“小娘。”司仙灵再次往前靠,还没走过去就被伍清舒硬是拽到了身后,她只能冲着竹凝芙喊:“小娘,你真的不跟我回家了吗?”
“仙儿,我的家在魔宗。”
“……”
司仙灵一下被抽空了力气,她再说不出挽留的话,脸上写满了悲伤。
眼泪比刚刚落得更凶了,伍清舒还是心软地搂住了她。
伍清舒轻拍着司仙灵的背:“哭有什么用,留不住的人,不留也就好了。”
她跟司仙灵和宿蔓秋不同,那张脸没有任何悲伤,仍旧冷淡平常没有半分留恋。
竹凝芙望着她,没忍住问:“伍清舒,你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按照伍清舒的个性,她是不愿多废话的,可竹凝芙于她而言到底不是个纯恶的魔宗弟子。
伍清舒一边哄着女儿,一边凝视着她:“既然好不容易离开了那里,为什么还要走回头路?”
“伍清舒,我可以理解成你在为我感到遗憾吗?”竹凝芙脸上有了一抹浅笑,柔媚而又夺目:“这是我的荣幸,你好歹没有像对待别的魔宗弟子一般,一张符杀了我。”
几百年从未说过爱,要离开时声音最大。
直白,热烈,满怀期待的。
伍清舒:“快了。”
司仙灵刚想拦着伍清舒说这种绝情话,竹凝芙身上突然浮出黑雾,她跟前出现了只妖兽,那是一只灰毛兔,那是……司仙灵父亲曾经的本命兽,也是竹凝芙现在的本命兽,还是司仙灵本命兽的亲娘,更是御兽宗血脉最特殊的灵兽,是御兽宗的传承根本。
宿蔓秋脸色大变:“你要做什么?”
竹凝芙将怀里的朱妙彤背到了身上,用灵力托着她双腿,让她不至于滑落。
她声音很冷,是跟以往都不同决绝:“放我们走,不然我杀了它。”
第102章 抉择 困在黑雾里的灰毛兔回转过头,她……
困在黑雾里的灰毛兔回转过头, 她盯着竹凝芙,紫金的眼眸里满是困惑:“杀了我,你也一定会死。”
御兽宗的本命兽不同于剑修, 因为御兽整体寿命会高于人修,御兽宗还需要传承,她们绑定的契约相对平等,不会出现主人一死,本命兽必死的局面, 她们能付出代价解除契约。
可是一旦主人对本命兽动手, 她们都会死。
本命兽无法逃离主人的禁锢,契约会惩罚主人的背叛。
竹凝芙面对御兽宗的每个人, 态度始终是在沉默回避的,包括御兽宗这只血脉最为特殊的灵兽。
倒是这只被困在黑雾里的灵兽能坦然面对她和死亡威胁,甚至能在这个时候质问竹凝芙:“为什么一定要回到阴暗潮湿的地方去?为什么不能好好待在御兽宗?你明明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还是要选一条路走到黑吗?”
作为御兽宗最特殊的灵兽血脉, 竹凝芙不是司映樰的唯一一任主人,但竹凝芙是跟她相处最好的主人。
本命兽对主人的情感都是带着依赖性的。
司映樰可以接受死亡, 可她不能接受竹凝芙对她如此绝情。
背上的朱妙彤已经逐渐僵冷,搜魂术将她的灵魂撕成了碎片, 以一种残忍的方式带走了她生命。
这种手段是朱妙彤会用在别人身上的, 可现在被薄雪浓用到了她身上。
她死了。
竹凝芙眼眸阖了阖, 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挣扎,可也只有那一瞬了。
她将后背的朱妙彤尸体护好,索命的灵力绕着司映樰转动:“姐姐在等我带妙彤回家,我不喜欢魔宗,可我在魔宗那些年, 只有三姐对我很好。”
竹凝芙的视线最后一次从御兽宗的人脸上划过,最后停在了宿蔓秋身上:“你们知道仙儿故意刺激你们立誓保护薄雪浓的时候,不是很快就原谅了她,还说知恩要图报吗?我离开魔宗很久了,到该报答姐姐的时候了。”
“这不一样!薄姑娘是好人,你姐姐不是人!她是魔宗宗主,她这些年杀了多少人,她……”
“够了!”竹凝芙打断了宿蔓秋,她指了指薄雪浓:“宿蔓秋你说我姐姐不好,可她薄雪浓不也是只凶兽吗?”
司映樰看着竹凝芙这副样子,失望达到了巅峰:“竹凝芙,你这样愤怒,不就是明白受限于血脉,骨子里嗜血好战的薄姑娘都比你家里人强吗?凶兽都能成为好人,你却不能!”
在竹凝芙和她们吵起来的时候,薄雪浓突然叫了声沈烟亭:“师尊!”
因为血莲印记全红了,沈烟亭现在徘徊在失控边缘,她将全部精力都用到了克制渴求上面,连竹凝芙刚刚说薄雪浓都没分出心神反驳,薄雪浓在此刻叫她,无疑是雪上加霜,可她还是应了薄雪浓:“浓儿。”
她以为薄雪浓是不高兴被骂,刚想宽慰薄雪浓两句,就听到薄雪浓说:“师尊,你有听到她们夸我嘛。”
沈烟亭恍惚了一瞬,这才想起薄雪浓好像从来就不在意别人说她是凶兽,她只爱悄悄抓住别人夸她的瞬间,渴求着沈烟亭能听到并认可。
混沌的意识让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觉得薄雪浓血香,可仍旧会在这种情况下觉得薄雪浓可爱。
她唇边挂起极浅的笑,望向薄雪浓的视线满是柔和:“我有听到,浓儿很好。”
“那我去杀她了,你不可以讨厌我。”
“好。”
薄雪浓付诸行动得很快,她在发现沈烟亭不会轻易生她气以后,动手一次比一次干脆。
她没有再给竹凝芙她们说话的机会,上前就朝着竹凝芙攻去,根本不管竹凝芙的灵力还死死圈着司映樰的脖子。
竹凝芙捏了捏手心,缠着司映樰的灵绳紧了紧。
司映樰脖颈完全红了起来,兔脸上的毛发像是充了血。
薄雪浓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司仙灵怀里蹦出来一只小小的灰毛兔,她朝着薄雪浓冲了过去:“不许害我娘!”
今时不同往日。
薄雪浓如今是出窍境巅峰的修为,离分神境只有都只有一步之遥了,对付这只没有冲着她露出獠牙的灵兔还是很容易的,她轻易就揪住灰毛兔的脖子,将她丢回司仙灵怀里:“司道友,管好你的本命兽。”
司仙灵经受的打击太大,此刻有点精神恍惚,她抱着兔子还在掉眼泪。
司听瑄恨铁不成钢地抓了她两下:“别哭了,快去救我娘。”
作为主人来说司仙灵可能不够强,好在她是听话的。
她缓了口气,咬着牙朝竹凝芙冲了过去。
竹凝芙掌心的灵力一次次凝聚,又一次次松开,终究是被逼急了,她一下抓住了司映樰:“你们真觉得我不敢杀她吗?”
司仙灵停了下来,她不甘心地又喊了一次:“小娘!”
薄雪浓绕开司仙灵,再次冲向了竹凝芙。
这次她被宿蔓秋拦了下来:“薄姑娘,那是我们御兽宗的供奉灵兽。”
“她和我师尊也不是很熟吧?”
意料外的问话让宿蔓秋愣在了原地,薄雪浓便趁机再次朝着竹凝芙冲了过去。
薄雪浓是认真思考过的,放走竹凝芙意味着她刚刚抢占的先机会消失,朱纤缘很快就会知道她知道了她们的计划,这意味着桑樊他们也会很快知道,司映樰显然没有她和师尊的命重要。
这不能算滥杀,只能算权衡利弊。
沈烟亭应该不会讨厌她。
竹凝芙看着薄雪浓再次逼近她,忍不住跟司映樰说:“这就是你说的她是好人,如果沈烟亭今日是魔,她杀的人只会更多,如果今日因作恶被杀的是沈烟亭,她只会比我更疯。”
薄雪浓并不生气竹凝芙骂她,她甚至觉得竹凝芙说到了心坎上。
这几乎就是事实。
她没有绝对的立场,她只是在努力成为沈烟亭期待的人,沈烟亭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可竹凝芙不该说沈烟亭,更不该诅咒沈烟亭。
悬墨剑擦着竹凝芙侧脸而过,落下一道明显的血痕:“你凭什么说我师尊是魔! 谁让你诅咒我师尊的!”
“我说的是如果。”
竹凝芙解释完都觉得自己好笑,她不太明白自己跟薄雪浓有什么好争论的,她抹了抹脸上的血,丢开了司映樰,祭出一面黑旗,随着她掐动指诀,黑旗飘出浓郁的黑雾朝着朱妙彤那张被毁掉的椅子而去。
黑雾竟是快速凝结,正在修复那个传送阵。
竹凝芙没有继续拿司映樰威胁薄雪浓,她掌心另外浮出一道灵光,身体里爬出四只不同的御兽,快速扑向步步紧逼的薄雪浓。
御兽神识并不清醒,看着像是被控制了。
这些御兽都是司仙灵父亲留给她的,每只御兽伍清舒都很熟悉,哪怕相处并不和谐,也是相识多年。
伍清舒眸光一冷,两张符纸出现在了她的掌心:“我便说快了。”
伍清舒符纸刚刚祭出,其中两只御兽就朝着她扑了过来,它们拦住了伍清舒的去路,而竹凝芙背着朱妙彤尸体朝着那把椅子冲去,路过司仙灵身边的时候,抬手摸了摸司仙灵满是泪水的脸:“仙儿日后就是御兽宗宗主了,要学聪明点,别再被人骗了。”
她们离得很近。
只要司仙灵抬手就能抓到她,可司仙灵没有。
司仙灵只是僵直着背脊,呆愣愣地看着竹凝芙那张脸,聆听着她对自己最后的叮咛。
“小娘。”她仍旧是舍不得竹凝芙的,竹凝芙这些年确实在将她当作亲女对待,不说事事顺从,也是一百件事能答应九十九件,司仙灵很清楚竹凝芙错了,可人心是由血肉汇聚而成,会痛会疼也会被感动,她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竹凝芙当作敌人。
对于薄雪浓来说,竹凝芙只是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可对于司仙灵来说,这是跟她朝夕相处几百年的亲人。
竹凝芙不敢看司仙灵眸中的留念,她握住了司仙灵的手,将她甩向绕开御兽追过来的伍清舒。
伍清舒舍不得女儿,自然立刻伸手去接。
竹凝芙趁着伍清舒接女儿时,猛地冲向了那重新转起来的传送阵。
一把月白色的长剑追上了她,竹凝芙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她快速避开了长剑,以最快的速度扑向了传送阵,长剑再次追上她,在她手臂重重划了一道,几乎砍断了她骨头。
她没有停下,忍着疼奔过最后一段路,跳进了传送阵里。
竹凝芙跑了。
薄雪浓很难不生出戾气,可还没等着她发脾气,控制着那月白色长剑的沈烟亭忽然倒了下去。
“师尊!”
薄雪浓一个飞跃回到了沈烟亭身边,扶住了她下沉的身体:“师尊,你怎么了?”
沈烟亭额心满是细碎的汗珠,唇色也微微泛起白痕,却仍旧在说:“我没事。”
她明摆着在嘴硬 ,可薄雪浓一时间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只能喊更有见识的伍清舒:“舒姨。”
伍清舒现在很不高兴,因为司仙灵把眼泪全擦她的身上了。
她不介意哄女儿,可女儿的眼泪是为竹凝芙流的。
一个来自魔宗,还欺骗她们几百年的骗子。
见到沈烟亭虚弱的模样就更不高兴了,她捏住了司仙灵的唇,用力帮她将双唇闭合,拽着她的嘴走到了薄雪浓身边,凝望着脸色不太好看的沈烟亭:“烟亭,你是不是在气仙儿没有抓住竹凝芙?”
“舒姨,我不是……”
“我知道你是。”
伍清舒打断了沈烟亭,然后用力朝着司仙灵手背上拍了一下,似是觉得不够解气,抬手往她另一只手也打了下。
司仙灵两只手背都被拍红了,宿蔓秋慢围了过来:“伍清舒,你怎么打人?”
伍清舒冷冷地扫过宿蔓秋:“她是非不分,难道不该打?”
宿蔓秋忙把司仙灵从伍清舒手里抢了出来,心疼地替司仙灵揉着手背:“你是怎么说都可以的,你又没有跟竹凝芙一起生活几百年,你怎么知道她平时对我们仙儿有多好,别说是仙儿了,我都有点舍不得她……不过我现在有点恨她了,她姐姐对她好,我们难道就对她不好了,就这么走了……还伤了我们仙儿的心,还拿走了我们御兽宗那么多资源。”
伍清舒瞪了眼宿蔓秋:“你也是非不分,日后仙儿跟着我。”
“凭什么!”
司仙灵挣开了宿蔓秋的手,泪珠不断滚落,抽抽搭搭地跟伍清舒说:“娘,小娘……小娘没有那么坏。”
她将竹凝芙刚刚握过的那只手摊开,掌心里是一个红色的储物戒指,那是竹凝芙的储物戒指。
储物戒指光芒黯淡,看着已经被抹去神识了。
竹凝芙是离开了,可将她在御兽宗几百年积攒的所有都留给了司仙灵。
宿蔓秋和伍清舒看到那个戒指都有些意外,要知道竹凝芙是御兽宗宗主,在她身上有太多御兽宗的传承资源,那些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宝贝,还有能克制和操控御兽的灵器,竹凝芙要是拿走对付她们,她们也无力阻止,可她将这些都给了司仙灵。
在竹凝芙离开以后,四只御兽也恢复了神识,缠着司映樰的黑雾也散了开。
她将御兽宗的所有都留下了,包括跟她命紧密相连的司映樰。
分明选择了魔宗,却连弱点都留给了她们。
司映樰抬着兔爪,理了理脖子上的毛:“她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宿蔓秋不知该说些什么,司仙灵还在掉眼泪。
薄雪浓倒是成了唯一不意外的人,她看过扩展剧情,知道竹凝芙是真心将司仙灵当女儿的。
她对于竹凝芙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在外甥女被她杀害的情况下,竹凝芙当然会肆意攻击她,恨不能将她也批判成个有罪之人,拽着她一块下地狱才好,可轮到司仙灵就不行了,司仙灵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份救赎。
竹凝芙是没有选择司仙灵,可也不会伤害司仙灵,甚至不会将能克制御兽的灵宝带走,给别人伤害司仙灵的机会,可她忽略了她的离开,就是对司仙灵最大的伤害。
其实竹凝芙很清楚魔宗的行径有多过分,不然也不会拒绝修炼魔功,选择成为丹修了。
她想守护的不是魔宗,是朱妙彤和朱纤缘 。
开口辩解质问也只是想说她的妙彤不该死得那么惨,因为没办法否定朱妙彤做过的恶,才会想将恶名也扣到别人身上。
她想说服别人,也想说服她自己。
自我欺骗。
这还挺正常的。
薄雪浓就经常这么干,她从前日日都在说服自己不想杀人,想要成为一个好人,竹凝芙跟她还挺像的,只是竹凝芙在说服她自己成为彻彻底底的坏人,薄雪浓在说服自己成为一个招沈烟亭喜欢的好人。
她的共情能力果然还是不太好,居然在理解一些师尊讨厌的人。
薄雪浓暗暗摇头,很是突然地问司映樰:“前辈,是不是杀了你,竹凝芙现在就会死?”
宿蔓秋一听就炸了毛,她紧紧护着司映樰到身后:“薄姑娘,你师尊不会同意的。”
“不会吗?”薄雪浓回过头看靠在她怀中轻轻喘气的沈烟亭:“可是师尊,现在我们很危险,她要是把我拿到朱妙彤记忆的事带回去,桑樊他们可能会提前动手。”
沈烟亭喘气有点艰难,可她还是问了薄雪浓:“浓儿,你看到了什么?”
薄雪浓是想应话的,但沈烟亭问过话好像更虚弱了。
她面上泛着异样的潮红,唇色却是惨淡的白。
靠着薄雪浓才能站立,视线一直流转在薄雪浓受伤的手臂上,喉咙时不时就会滚动一下。
薄雪浓有点着急了,她忙喊伍清舒:“舒姨!”
伍清舒扫了眼沈烟亭,这才看向薄雪浓,隐约透着对薄雪浓的不满:“喊我有什么用,你现在让她杀了你,她就能好了。”
她刚刚就看到了沈烟亭的病症在哪,正因为看到了才明白她解决不了。
“杀我?”薄雪浓愣了愣,下意识地点头:“好啊。”
本能的反应让伍清舒忍不住白眼翻她:“你倒是舍得出去命,可烟亭舍不得你。”
沈烟亭握住了薄雪浓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捏了捏:“不许说这种话。”
“可……”薄雪浓刚想争辩,突然反应过来沈烟亭的病因,她抓起沈烟亭的左臂去看她腕间的莲花印记,那血莲印记果然已经全红了,薄雪浓急忙将系统面板调了出来:“同命蛊,我有同命蛊。”
沈烟亭皱起眉,轻轻摇了摇头。
还是伍清舒听到薄雪浓有同命蛊反应更大些:“你有同命蛊?”
“我有!”
薄雪浓立刻兑换了同命蛊,将鲜红色的同命蛊拿了出来。
她想将同命蛊送到沈烟亭嘴边,可沈烟亭下意识地避了开,这让薄雪浓有些摸不着头脑:“师尊。”
“她现在吃不了。”
“吃不了?”
伍清舒扯住了她的手腕,翻出一个玉瓷瓶将同命蛊装了进去:“你也是剑修,怎么不明白剑就是命的道理,她身上都没有本命剑,连命都不完整,要怎么吃本命蛊?”
原来是因为这个。
看来月寒剑仍旧补不了沈烟亭没有剑的空缺。
薄雪浓将沈烟亭抱了起来:“舒姨,师尊的剑是不是还在云烟宗,我去拿。”
伍清舒没理薄雪浓,扫了眼她怀里的沈烟亭:“你们既然有同命蛊 ,为什么不早问听姝要剑?”
“舒姨,我回不去云烟宗了,我……银霜剑太依赖我的剑了,我要是拿回本命剑,云烟宗的镇宗神器就会跟我走,我不想阿娘为难。”沈烟亭靠着薄雪浓,克制着内心的那份渴望,声音里多了些愁绪:“我知道阿娘看着很厉害,但很多事她也做不了主。”
“那你是小瞧她了。”伍清舒想起莫听姝,眉心都紧凑了起来:“烟亭,今时不同往日了,你离开云烟宗这些年,莫听姝恨不能连涅水宗和罗阙宗的主都一块做了,难道还能做不了你剑的主?再说你都喊她一声娘了,她为你争一争也是应该的。”
司仙灵趁机插嘴:“娘,你也为我争一争,帮我把……”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清了伍清舒紧皱的眉心,感觉到伍清舒的不悦,司仙灵只好闭上了嘴,抓紧掌心的储物戒指走了神。
伍清舒没有去规劝司仙灵,只是跟宿蔓秋说:“待会儿她跟我走,我怕你看不住她。”
“伍前辈。”宿蔓秋唇瓣动了动,难得没有跟伍清舒吵,还叫起来了一个消失许久的称呼:“你别凶仙儿,更不许再打她了,仙儿只是比较重感情。”
“嗯,我会的。”伍清舒也不是瞎子,看得到竹凝芙对司仙灵的宠溺和纵容,很清楚要想司仙灵彻底放下竹凝芙,在短时间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放弃了劝慰司仙灵:“你先回去吧。”
宿蔓秋心疼地摸了摸司仙灵的小脸,苦口婆心地说了句:“仙儿,姑姑相信你不是个冲动行事的孩子。”
宿蔓秋走了。
还顺便让雪豹驮走了那些伤势颇重的散修。
转眼间这里只有她们四人和一地尸体了,风丝吹拂而过,卷起浓郁的血腥味,伍清舒下意识地看向了薄雪浓,见薄雪浓脸上完全没有对鲜血的欲望,有些欣慰:“你好像对鲜血的渴望没那么强了。”
这是自然的。
只要想起舌尖尝到的腥咸,薄雪浓就觉得她的胃在翻涌,不仅没有饮血的渴望,还有将胃都吐出来的冲动。
她尝到的第一口血属于沈烟亭。
真该死。
薄雪浓独自忏悔,神情懊恼,还有着对鲜血的厌恶,这让伍清舒感到不可思议,不过她没有多问其中缘由,她只是朝着薄雪浓伸出了手:“我来抱烟亭吧。”
“舒姨,我抱得动。”薄雪浓护着沈烟亭往后退了退,不肯松手。
伍清舒没好气地看着她:“你受了伤还离她这么近,跟诱惑她杀你有什么区别?”
杀就杀!
薄雪浓倒是想这么说,可她不敢。
她是不怕死,不怕疼,可她怕沈烟亭。
薄雪浓知道沈烟亭会因为这种话不高兴,也知道沈烟亭在乎她的生命。
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沈烟亭递给了伍清舒,忍不住出声叮咛:“舒姨,你小心点,别把我师尊摔了。”
伍清舒把沈烟亭背到了背上,低笑一声:“烟亭,你这徒儿还真是孝顺。”
孝顺两个字被她咬得有点重,沈烟亭不太好意思地咕哝声:“舒姨。”
伍清舒心情不太好,没有继续调侃她们。
她指了指司仙灵,跟薄雪浓说:“你抓住她。”
薄雪浓听话地抓住了司仙灵,伍清舒便扔出一张符,符纸化作了青雾,托起她们四人朝着鳞汕郡城而去。
青雾的速度很快,薄雪浓把司仙灵抓得更紧了。
司仙灵被她抓痛了,哭得更凶了。
啜泣声不住地响起,眼泪滴在了手背,薄雪浓不断提醒自己这是沈烟亭最好的朋友,这是沈烟亭师叔祖的女儿,还是忍不住出声:“司仙灵,你能不能不哭了?”
司仙灵吸了吸鼻子:“我难受嘛。”
薄雪浓翻了个白眼,她偷偷看了眼前面的沈烟亭,压着声音跟司仙灵说:“马上你就要跟我一块死了,到时候你就不难受了。”
她故意说丧气话吓唬司仙灵,司仙灵哭声停了点:“我小娘不会杀我的,她一直都对我很好,她……”
司仙灵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来,不是说怀疑竹凝芙对她的感情,而是她想起来了如今阵营的区别:“小徒弟,你放心,我还没有糊涂到助纣为虐的地步,如果她真的要因为朱妙彤之死来杀你和沈姐姐,我一定……一定会亲手杀了她的,朱妙彤并不无辜。”
其实薄雪浓对竹凝芙死不死的没什么感觉,她想送去死的人太多了,竹凝芙都排不到前面。
算计她的人太多了,想害她的人也太多了。
她只是心烦,烦好不容易抢先的先机错失了。
或许,她该去抓紧时间除恶。
强到能把那些人全杀光,什么烦恼都能迎刃而解。
薄雪浓心念动了动,司仙灵忽然扯了扯她:“小徒弟,你也生我气了?”
这是她许久没理司仙灵,落在司仙灵心中的猜想。
薄雪浓摇了摇头,她视线缓缓落到了背着沈烟亭的伍清舒身上,说句实话伍清舒对沈烟亭很好。
伍清舒最在意她的女儿,可对沈烟亭也很有耐心。
这足够她记着伍清舒一份情了,薄雪浓压下了心中的烦闷,难得的为别人考虑了一次:“司仙灵,你要不要跟我解除寄生蛊?”
第103章 挚友 薄雪浓的话音落下,司仙灵不可置……
薄雪浓的话音落下, 司仙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泛着红痕的眼眸水光都弱了些。
虽然她没说话,但薄雪浓知道她想问为什么:“司仙灵, 如今许多人都在算计我的命,你身上有我的寄生蛊,我要是死了,你肯定也活不成,要是你跟着我死了, 舒姨应该会难过的。”
她愿意对每个于沈烟亭重要的人好。
其中自然包括伍清舒。
薄雪浓没有丧失生存欲, 她是觉得她能赢的,可万一呢。
“小徒弟。”司仙灵吸了吸气, 发出的声音还有些哭音,她抗拒地摇摇头:“我不要,我说过保护你的,你说过不解除寄生蛊的, 我们都应该言而有信。”
宿蔓秋还真没说错, 司仙灵确实重感情。
薄雪浓以前是不太喜欢司仙灵的,现在倒是能对着她露出一个笑脸了。
沈烟亭和伍清舒也听到了声音, 她们同时回过了头。
伍清舒不知前因,只是觉得薄雪浓那话听着别扭:“你都喊我一声舒姨了, 你死了我应该也是会难过的。”
薄雪浓有点意外, 伍清舒这话跟说要帮她没什么区别, 还是在是非恩怨皆不清楚的情况下,哪怕明白伍清舒这么选是因为相信沈烟亭的人品,可这还是有带给薄雪浓一点触动:“谢谢。”
从她嘴里听到谢字,可以说是罕见。
伍清舒忽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烟亭,神阁想做什么?”
沈烟亭摇了摇头, 她将眸光投向了薄雪浓,隐忍克制下是痛苦:“浓儿,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薄雪浓正想张口,青雾已经带着她们回到了鳞汕郡城。
伍清舒摇了摇头:“等会儿再说。”
鳞汕郡城到处都是眼线,这也是薄雪浓一开始选择问系统兑换隔绝气息法阵后才带着沈烟亭出城的原因,当然此刻不需要她来动手,伍清舒自有更好的办法,她取出一张符纸轻轻捻动,她们四人的身影和气息都被藏进了夜色里,连脚下的速度都不受控地变快了许多。
薄雪浓在此刻清楚地感受到了力量的差距。
大乘境修士连别人的力量都能控制。
伍清舒带着她们走得极快,不过几个瞬息她们就到了云烟宗驻扎地。
大宗驻扎地都有灵阵和巡视的弟子,伍清舒看了眼门口的两位弟子,没有露面。
她直接翻出长老令印在大门上,灵阵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守门的弟子没有看到人,感受着令牌的气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长老。”
伍清舒轻嗯了声,带着薄雪浓她们进了驻扎地。
其实她可以悄无声息进门,只是一旦出现什么意外,灵阵和巡视弟子会立刻将她们视为入侵者,没必要产生这种摩擦,不露面也只是因为沈烟亭如今的身份再难大大方方入云烟宗的地盘。
云烟宗的驻扎地很大,伍清舒目标清晰地带着她们找到了莫听姝的院子,出乎意料的是莫听姝院里不仅有她,还有另外两个美人。
莫听姝正在和其中穿着黑裙,发间别着白花的美人下棋。
她边上还坐着个柔柔弱弱的白衣美人,美人正在给莫听姝斟茶喂茶。
……
这两人薄雪浓都认识。
那个跟莫听姝下棋的是罗阙宗宗主居槐芳,坐在莫听姝边上看着她们下棋的是涅水宗宗主谈箬怜。
伍清舒也没想到这个时辰,莫听姝房中还有人。
她蹙了蹙眉:“招蜂引蝶。”?
薄雪浓感觉伍清舒是在骂莫听姝,不过这也不是很要紧的事,当务之急是找沈烟亭的本命剑。
她准备立刻进门找莫听姝要剑,刚刚迈出一步就被沈烟亭扯住了:“浓儿,等她们走。”
谈箬怜和居槐芳毕竟是外人,她们现在是敌是友都不清楚,沈烟亭的确不太适合出现在她们跟前。
薄雪浓有点无奈:“师尊,她们什么时候会走啊?”
薄雪浓在心里祈祷着莫听姝能赶快将这两人送走,忽然看到莫听姝将刚刚落下的棋子抓了上来。
莫听姝的棋品好像有点差。
诡异的是居槐芳一点也不生气,唇边还挂上了点笑意:“我们莫宗主一颗棋重下四回了吧。”
居槐芳穿着黑袍,戴着白花。
乍一看只觉得凄苦老气,她笑起来才发现那张脸生得极艳。
她甚至比刚刚见过的朱妙彤更媚气,轻易就能勾住别人的眸光,论外形她跟看着如同寒霜的莫听姝是两个极端。
听到莫听姝一颗棋重下了四次,司仙灵瞪圆了眼眸:“莫宗主太过分了吧。”
伍清舒和沈烟亭同时回过头看她,沈烟亭轻喘着替莫听姝辩白:“阿娘……阿娘只是不太爱下棋。”
司仙灵撇撇嘴:“沈姐姐,你还是这么偏护莫宗主。”
“我……”
沈烟亭的力气都用在了压制那份渴求上,她没什么精力跟司仙灵争论这个。
薄雪浓见不得沈烟亭吃亏,这种情况也不行。
她将话揽了过来:“司道友,里面对弈的人都没意见。”
居槐芳何止是没意见,她见莫听姝迟迟不落子,还笑吟吟地替她指位置:“莫宗主,下这里。”
更媚了。
要不是居槐芳规规矩矩地坐着,薄雪浓都怀疑居槐芳要勾引她和师尊的娘。
莫听姝脾气真是不太好,她突然将那颗棋丢向了居槐芳:“你给我下。”
居槐芳接住朝着她脸砸过去的棋子,低软的嗓音满是戏谑:“莫宗主,真是好凶啊。”
莫听姝指了指棋盘,寒着一张脸:“落子。”
薄雪浓以为居槐芳会生气的,可居槐芳只是捏着棋子,笑着问莫听姝:“莫宗主是要赢,还是要输?”
“尽说废话。”
“早知你输不起。”
居槐芳话是这样说的,手中棋却很快就替莫听姝落下。
嘴上是调侃,动作倒是顺从。
莫听姝却没有多领情,她抬起手轻轻一挥,那盘棋瞬间化作了粉碎,眸光冷冰冰地看向居槐芳:“骂我。”
她指责完居槐芳,拍了拍谈箬怜的肩:“她骂我。”
谈箬怜在原书里是男主除了沈烟亭,另外一个示好过却完全没有得到回应的女修,她跟居槐芳的媚气不太一样,她生得很柔弱破碎,像……一朵破败却没有凋零的残荷,仍旧美丽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悲凉和萧条。
莫听姝不过轻拍她肩膀,她眼尾便以极快的速度泛起红,更添了些娇弱。
偏偏说出的话充满攻击性:“那我要打她吗?”
薄雪浓觉得剧情好像有点不对,在原书里谈箬怜一生都在沐沉锋的掌控下,虽是前宗主嫡传弟子,但并不是本来的宗主厚朴选人,只因柔善看着就不会欺凌徒儿,才被选定成了鹤书厌的师尊。
因鹤书厌是她徒儿,才被沐沉锋和其党羽扶到了宗主的位置,在涅水宗话语权极弱,几乎事事都要听沐沉锋和鹤书厌的,最后因为发现鹤书厌作恶还害死了女主,自责于心自戕在女主坟前。
薄雪浓对谈箬怜的印象是软弱可怜,但她说要打居槐芳时,眸中是有锋利光芒的。
声音倒是很轻柔,眸光却很坚定。
仿佛只要莫听姝敢点头,她就敢对居槐芳动手。
不太对劲。
居槐芳却没有很意外,她靠着椅背,盯住莫听姝轻笑:“莫宗主,不仅输不起,还拿别人家宗主当刀用。”
“她就乐意听别人的,听我的不也是听。”
莫听姝松开了谈箬怜,指了指茶杯。
谈箬怜温顺地将茶杯端起来,单手托着茶送到了莫听姝唇边。
莫听姝低唇饮过一口茶,眸中寒意更重。
她视线紧盯着谈箬怜,眉头一皱再皱,好像并没有多高兴谈箬怜这样听她的。
居槐芳像是看穿了莫听姝的心思,声音冷幽幽地问谈箬怜:“谈宗主,不反驳吗?”
谈箬怜摇了摇头,仍旧坐在莫听姝边上。
她指了指居槐芳,认真问莫听姝:“我要打她吗?”
居槐芳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看向莫听姝,脸上的媚气散了个干净:“莫听姝,你最好别乱说话,她真能打死我。”
见居槐芳如此忌惮谈箬怜的力量,薄雪浓这才想起来,看起来柔弱破碎的谈箬怜跟她徒儿鹤书厌一样是剑体双修,在场三位宗主就属她杀伤力最高,而居槐芳是阵灵双修,她最得意的是阵法和充裕的灵力。
真拼尽全力不一定会输,可要布能杀谈箬怜的阵需要时间。
这时间够谈箬怜杀她十回了。
“闭嘴。”莫听姝冷冷地瞪了眼居槐芳,抓住了谈箬怜的手腕:“我觉得你们很有必要给我解释一下,你们最近为什么夜夜都来找我饮茶下棋?”
谈箬怜回避着莫听姝的视线,掌心还捏着那只茶杯。
居槐芳靠在椅背轻笑,笑不达眼底,藏着苦涩。
房中和谐的氛围一下就变了。
沈烟亭和居槐芳对视一眼进了房里,仍旧没有露面,十分有默契地想要先弄明白莫听姝怎么突然发脾气。
—
莫听姝当日跟薄雪浓见面便说过居槐芳和谈箬怜最近频频找她饮茶下棋的事,她心中困惑堆积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们三人关系是很好,但分别是三个宗门的宗主,各自身上都肩负着自己宗门的责任,哪怕同在鳞汕郡城日日相见也是不太可能的。
她本来是不想问的,可她那日听沈烟亭说完原书命运,知晓自己会死后就试探着问过这两人知不知命运的事,刚刚更是挑明了问过,可谈箬怜和居槐芳的反应都很奇怪,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只是一个着急来捂她的嘴,一个着急把棋局摆开准备将这件事搪塞过去。
莫听姝本就不算个脾气特别好的人,能忍她们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你们要是不愿意说为什么来找我的事,那就跟我说说你们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那什么命运的事。”莫听姝提了口气,指了指门:“要是什么都不愿意说,那就趁早离我远点,我最烦别人什么都瞒着我。”
“莫姐姐。”
谈箬怜眸中浮起水光,可怜兮兮地望向莫听姝。
那张脸轻易就能让人忽视她是剑体双修的事实,莫听姝视线软了点,可也只有一点。
莫听姝仍旧抓着谈箬怜的手腕,她语气可以说非常糟糕:“回答我和滚出去,自己选。”
谈箬怜没有站起来,也没有说话。
莫听姝就更生气了,她瞪了眼居槐芳:“你呢?”
“我说莫宗主……”居槐芳靠着椅背,眸底是藏不住的疲惫:“你一定要将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不爱听就滚!”
莫听姝将话说得决绝,居槐芳和谈箬怜却谁都没有起身。
谈箬怜仍旧柔柔地喊她:“莫姐姐。”
居槐芳站了起来,她快步走到了莫听姝身边,从莫听姝身后一下抱住了她,冲着莫听姝笑,媚意自然爬上了眉梢:“莫宗主,你可是答应过我们,今晚跟我们待在一块,连入睡也不分开的。”
谈箬怜见她抱莫听姝,也准备跟着抱上去。
莫听姝没好气地瞪了眼她,谈箬怜才把手收了回去。
居槐芳将莫听姝抱得更紧:“现在不是下棋,不许反悔。”
莫听姝一只手握着谈箬怜手腕,另一只手抬起在居槐芳那张脸上拍了拍:“你俩到底瞒了我什么?”
居槐芳不愿意说话,只是紧了紧抱着莫听姝的手。
谈箬怜就更不会说了,她除了喊姐姐,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莫听姝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越发确定她们有问题了,她忽然低垂咬住了谈箬怜还举着的那只茶杯,牙齿微微用力,竟是硬生生将茶杯咬碎了。
碎片从她唇边坠落,细瓷割伤了她的唇。
血丝顺着唇瓣滴落,谈箬怜手抖了抖。
“莫姐姐。”
她想替莫听姝擦血,莫听姝头往后缩了缩,避开了她的手:“现在你伤了我,可以出去了。”
莫听姝这是硬把这笔账算到谈箬怜头上,谈箬怜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愤怒。
她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说:“莫姐姐,他们要杀你。”
“谁?”
莫听姝下意识地追问,谈箬怜却突然捂着喉咙,吐出来一口血。
她像是被什么力量反噬了,身体都变得摇摇欲坠。
居槐芳忙松开了莫听姝:“箬怜。”
居槐芳想扶谈箬怜,莫听姝已经将几乎快摔下去的谈箬怜提了起来,摁在了椅子上。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谈箬怜,你被下禁制了?”
谈箬怜点点头,抓上莫听姝的手:“别……别赶我,求你。”
谈箬怜腰肢再次弯了下去,又是吐出了口血。
禁制反噬是持续的。
她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就要付出代价。
居槐芳看谈箬怜那副模样,于心不忍地移开了眸光:“莫听姝,我们是挚友,箬怜对你更是言听计从,要是能跟你说,谁会不告诉你。”
莫听姝脸上怒意更重,却不再是对居槐芳和谈箬怜。
她将谈箬怜扶了起来,将一颗颗丹药往谈箬怜嘴里塞:“谁干的?”
居槐芳叹了口气:“你不是知道,她在涅水宗处境艰难。”
“她平时就跟个哑巴一样!我上哪知道能这么难去!”莫听姝确实是脾气不太好的,她一边给谈箬怜塞丹药,一边骂:“谁能想到你们当宗主能当得这样憋屈,平时说话不管用就算了,居然还能被种上禁制!”
谈箬怜被塞了满口的丹药,她匆匆咽了下去,攥住了莫听姝的指尖:“莫姐姐,你别赶我走。”
她脾气极好,说话声音也软:“我想守着你,我能保护你。”
哀求的语调让人不忍,莫听姝又给她喂了点丹药,语气不似刚刚那样冷漠了:“姐姐错了,姐姐不该赶你。”
莫听姝哄人的语气让居槐芳惊叹:“你还会道歉呢?”
莫听姝不理会居槐芳的阴阳怪气,她还在继续给谈箬怜喂丹药。
谈箬怜也不看是什么丹药,莫听姝喂,她就咽。
居槐芳重新落了座,她看着那拼命往下咽丹药的谈箬怜,蹙了蹙眉心:“谈箬怜,你慢点咽,别被她喂死了。”
“我是丹修,还是你是?”莫听姝白了眼她:“既然被下了禁制就闭嘴少说话。”
居槐芳撑着下巴,盯着莫听姝看:“莫宗主,劳烦你别装失忆,刚刚是你非得问的,一天到晚凶得要命,还分外不讲理,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忍你这么多年,明明自己也快完蛋了,还要担心你死不死的。”
“……”居槐芳话音落下,思绪就顿住了。
她分明是个谨慎的人,可每每跟莫听姝待在一起,紧绷的神经就会放得格外松。
本意是挤兑莫听姝,没想到触碰了禁制。
甚至喉咙涌出的腥甜,她才反应过来。
居槐芳可没谈箬怜那样迁就莫听姝,她没有低头更没有弯腰就那么让莫听姝看着她吐血,甚至将血溅到了莫听姝衣袖上,莫听姝有点嫌弃地转身:“都让你闭嘴了。”
她嘴上是这样说的,塞丹药的手一点不慢。
莫听姝塞得急,居槐芳一边咳血,一边往下咽丹药。
她被血混合着丹药呛着了好几次,没忍住用力拍了拍莫听姝的手背。
莫听姝眼皮都没抬一下:“放心,喂不死你 。”
居槐芳视线转了转,捏住了莫听姝的手腕,拦下来她给自己喂丹药的手,眼睫轻轻颤动,媚意几乎快从眸中溢出来:“莫宗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分明是心疼你炼丹不易,我……唔……”
居槐芳话还没说话,莫听姝便挣开她的手又塞了几颗丹药进去:“身为我的挚友,你应该知道我炼丹还挺容易的,快点吃不然等会儿又吐血了。”
莫听姝喂得正起劲,屋内突然出现淡青色的灵雾。
不太熟悉的强大气息让谈箬怜一下站了起来,她将莫听姝挡在了身后:“谁?”
莫听姝拽着谈箬怜坐了回去,看都没看就说:“我师叔,咦……烟亭?”
她感受到了除伍清舒以外的气息,忙回过头去看。
莫听姝看到趴在伍清舒背上虚弱不已的沈烟亭,急忙走了过去,担忧不已地看着沈烟亭:“烟亭,你也被种禁制了?”
“对,还是你种的。”伍清舒没好气地白了眼她,翻开沈烟亭腕间全红的血莲印记给莫听姝看。
莫听姝刚想问问薄雪浓和沈烟亭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全红了,就听到伍清舒冷幽幽地问她:“莫听姝,你不是说……你跟这两位宗主也就是平常好友,我怎么看她们连命都恨不得给你?”
第104章 知情 薄雪浓几人本来是没想现在露面的……
薄雪浓几人本来是没想现在露面的, 她们最开始是想等着这两位宗主走了以后再出来的。
没想到谈箬怜和居槐芳两人都被禁制缠身,还想着保护莫听姝,还有夜里与莫听姝同睡, 贴身守护的想法。
如今沈烟亭的情况和她们的处境都不够等到第二日了,薄雪浓她们只好让伍清舒用灵符封了这间房,冒险站了出来。
莫听姝的脾气在伍清舒跟前也没有丝毫收敛,她很是郁闷地瞪了眼伍清舒:“师叔,你究竟哪里看得出来她俩连命都愿意给我的?要真把我看得比命重, 那就该乖乖听我的话, 我说什么,她们做什么, 怎么可能还在这里气我!”
“……”司仙灵嘴角抽了抽,她小嘴嘟囔着:“莫宗主,你在修仙界当女帝呢?人家好歹也是两个宗主,句句哄着你, 你都不讲理成那样了, 她们还惯着你,这还要怎么听你的啊?”
莫听姝懒得理司仙灵, 她应完伍清舒就在专心看沈烟亭的情况:“血莲印记怎么全红了?”
沈烟亭没有应话,莫听姝便转头去看薄雪浓。
薄雪浓是想先回答莫听姝的, 可余光瞥见沈烟亭难受的样子, 她将刚刚沈烟亭叮嘱她先别说本命剑的话全都被她忘了她, 她直接朝着莫听姝伸出了手:“娘,给我剑!”
“剑?”
莫听姝懵了一瞬,很快就怒上心头:“你把烟亭害成这样,还想着去杀人?”
伍清舒没想到薄雪浓能这么直接,也没想到莫听姝会以为薄雪浓是问她要新剑去杀人。
她瞪了眼薄雪浓, 没好气地拍了下莫听姝:“小薄是问你要烟亭的本命剑,她们有同命蛊。 ”
“同命蛊!没想到现在还能有同命蛊!”莫听姝听到同命蛊眼眸都亮了几分,她忍不住抱怨:“师叔,你们怎么不早说,有同命蛊,烟亭身上的血莲印记就不会再影响她了!”
伍清舒蹙紧眉心,指了指谈箬怜和居槐芳。
莫听姝刚刚喂丹药,看起来是乱喂的,结果还真止住了谈箬怜吐血的情况。
谈箬怜和居槐芳并排站着,两人从屋里多出来几个人就变了模样,不再似面对莫听姝那样轻松。
居槐芳板着一张脸,轻易不再说话,媚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谈箬怜眼尾的红都散尽了,柔弱破碎的长相是无法更改,但比刚刚看着多了些威严。
现在的她们看着才更像是宗主,两人唯一没变的就是追着莫听姝的眸光,还有面对莫听姝的态度,她们甚至不用莫听姝开口叮嘱,在发现伍清舒防备她们后,立刻张口说:“伍前辈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将今日事说出去的。”
“你们本来就没资格说!”莫听姝狠狠地瞪了眼两人,眼神冷漠到了极致:“当日你们但凡能坚持一点,宗主当得有威严一点,我家烟亭也不用受这个罪!明明说好了只要小凶兽不吃人就当她通过考验了,结果桑樊一带头反对,你们都成哑巴了!”
她太凶了。
冷漠到顶点的声音,听得司仙灵打了个寒颤。
司仙灵看了看虚弱的沈烟亭,背着沈烟亭无暇顾及她的伍清舒,选择移步到了薄雪浓身边,在薄雪浓困惑的目光中扯住了她袖子,小声嘟囔着:“莫宗主真是太凶了。”
薄雪浓困惑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她分明记得司仙灵的脾气也没多好。
她没想到司仙灵连伍清舒都敢惹,居然会怕莫听姝到这个份上。
怪不得那日沈烟亭会反复叮咛她别跟莫听姝生气,沈烟亭应该是心知肚明莫听姝会平等地跟每个人发脾气的。
是平等的。
莫听姝骂她,恰恰证明她在莫听姝这里没有被区别对待。
可现在不是开心这个的时候,薄雪浓扯了扯还想骂谈箬怜和居槐芳的莫听姝:“娘,师尊的剑!”
薄雪浓她们都以为拿回沈烟亭的剑要费一番功夫的,没想到莫听姝下一瞬就从她储物戒指里拿出了剑,两把紧密纠缠在一起的剑。
因为沈烟亭的本命剑是仿神器制成,这两把剑有九成相似。
两把剑剑身像是麻绳一样缠绕,而剑柄已经融合在了一起。
沈烟亭微微有些发愣:“阿娘,这是……”
“我……”莫听姝轻咳一声,用极低的声音说:“那帮老家伙不是说银霜剑是神器,而非你的本命剑,不让你带着离开吗?我就试着将你的本命剑和银霜剑融合,你的本命剑原就是我照着银霜剑仿的,气息和银霜剑相近,银霜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本命剑,我多试了几百次它们还真的融合了。”
几百次。
沈烟亭拢共离开云烟宗才五百年,那岂不是说莫听姝每年都会试着将两把剑彻底融合。
莫听姝脾气好像不是一般的大。
不仅护短,还不太讲理。
就因为那些长老不同意沈烟亭把镇宗神剑银霜剑带走,她居然是憋着一口气将两把剑直接融了,让银霜剑彻彻底底变成沈烟亭的私有物,这跟神器认主都不一样,现在等于银霜剑成了沈烟亭的本命剑。
沈烟亭成了修仙界唯一一个将神剑变成本命剑的修士,从今往后这把剑就只有沈烟亭一个人用,以后就算沈烟亭身死银霜剑也不会迎来她的下一任主人,而是直接跟着沈烟亭消亡。
莫听姝这个人好像完全不接受别人忤逆她。
……
但薄雪浓好像有点知道莫听姝脾气这么差,谈箬怜和居槐芳为什么还愿意忍着她了,莫听姝除了是云烟宗宗主,还是云烟宗顶级炼器师和炼丹师,云烟宗是修仙界第一宗门,等于说莫听姝的炼丹和炼器水平在整个修仙界都是数一数二的。
辅助性修士虽然战斗能力会弱一点,但财富和资源是最多的,愿意供奉她们的宗门也是数不胜数,莫听姝还一个人占据了两条最富裕的修仙路。
从她刚刚喂谈箬怜和居槐芳丹药就可以看出来,她这个人很大方。
修士想要增加修炼速度和实力,最重要的就是丹药和灵器,而这恰恰是莫听姝最擅长的。
大方护短还十分富裕,唯一的缺点是脾气大不饶人,但你要是对于她很重要的人,她不放过的是欺负你的人,她能为沈烟亭一个人硬刚云烟宗的长老,不讲理到把神器直接绑到沈烟亭身上,未尝不会为了谈箬怜和居槐芳做点什么。
原书的谈箬怜在涅水宗一丁点地位都没有,人人都听鹤书厌和沐沉锋的,她很多时候还要看徒弟脸色行事,那都不是憋屈,可以说是完全丧失了话语权,偶尔说点什么都会被全盘否定,后期干脆是什么都不说了。
居槐芳也不必说,她在罗阙宗是有话语权,但那是跟谈箬怜比,连看中的亲传弟子都能被抢,地位也是堪忧的。
她们会对莫听姝产生依赖很正常,毕竟莫听姝只是脾气大,可不是胡乱折腾人,不惹她的时候,她也能好好的。
再说对于她们这个身份人来说,太过热烈的关心显得虚假,像莫听姝这样关心中还透着烦躁才不像是在算计什么,图谋什么?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莫听姝应该是她们唯一的知心朋友。
那这样看来,原书谈箬怜自尽在俞岑挽坟前,根本的原因是自己的徒弟害死了莫听姝的徒弟,无颜再面对莫听姝,这才选择了结束生命。
结合原书剧情再来看现在的情况,谈箬怜她们能在明知有人要杀莫听姝的情况下,选择同住同寝贴身来保护莫听姝,十有八九是存了莫听姝一死,她们跟莫听姝一起死的念头。
这样一来谁想杀莫听姝就好猜了。
应该跟想困住她的人是一拨人,也就是神阁那帮人,只有那些人有让两位宗主如此畏惧,毕竟谈箬怜和居槐芳虽然宗门地位不行,个人战力还是很高的,她们都跟莫听姝一样是极品双灵根。
剑体双修和灵阵双修。
莫听姝那日不让她们妄议神阁,现在神阁倒是先盯上莫听姝,要杀莫听姝的原因倒是也比较好想,毕竟莫听姝在宗门里的话语权太高,听她话的人也多,云烟宗还是修仙界第一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桑樊他们联盟里有云烟宗的太上长老,只要宗主一死,门下弟子不都得听资历最老的太上长老话……
看来他们是焦急动手了。
那这居槐芳和谈箬怜今晚能站在这,估计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禁制应该也不是一开始就种下的,很有可能是看到了她们心不在宗门才种的。
选择种禁制,而不是圈禁。
一来顾及颜面,宗门里或多或少还有些宗主权利的维护者,二来应该想让她们看着在意的人死,让她们痛苦。
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在原书里鹤书厌对谈箬怜就是爱恨交织的,沐沉锋肯定顺着鹤书厌。桑樊更不必说了,他和居槐芳结怨已久。
他们自负联盟拥有的强大力量,根本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哪怕是天赋异禀的两位宗主对于他们来说也过于年轻了点,他们不在意居槐芳和谈箬怜的反抗,因为她们不是大乘境修士,还给他们造成不了威胁。
那就是友非敌?
莫听姝果然很有魅力,不愧是她师尊的娘!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多两个强大的队友,自然能算件好事。
薄雪浓暗自盘算着,突然觉得自己也可以当着两人的面将神阁盘算全数相告,可沈烟亭还没说话。
薄雪浓和司仙灵是震惊莫听姝行为的,然后她们就发现只有她俩震惊。
其他人神情各异,唯独没有震惊,一点也不奇怪这是莫听姝能干出来的事。
居槐芳更是笑着缠住了她手臂,抵在她耳边轻轻笑:“莫宗主,我也想要罗阙宗的神器,你将它炼到我本命灵石上好不好?”
刚刚严肃不过一会儿,这会儿又缠住了莫听姝。
初看只觉得居槐芳媚的惊人,像是要引诱莫听姝的,现在只觉得她像是觉得自己快死了,在抓紧最后的相处时光,不顾宗主颜面的,也不顾外人眼光的。
莫听姝颇为无语地推开了她的头:“居槐芳,你吞蜜黏住嗓子了吧,最近说话怎么都怪声怪调的。”
居槐芳没有松开她,谈箬怜看她另一只手还拿着沈烟亭的剑,没好意思跟着抱上去。
她在看沈烟亭,眸中有明显的恳求。
谈箬怜似乎在祈祷沈烟亭赶紧拿走她的剑,可惜沈烟亭现在没多少力气,她注意力都在莫听姝身上。
“阿娘。”沈烟亭早就决定不回云烟宗了,她现在有点不好接那把剑:“这毕竟是镇宗神器,你就这样将它容成了我的本命剑,难免会惹人非议,他们会对你有意见的,这……神器属于云烟宗,本就不属于我,长老们当初不让我带走也是情理之中的。”
“你都不回云烟宗了,还管他们高不高兴!我这些年给宗门炼制了多少灵剑,没有上千也有数百把,其中不缺上品灵器,难道还比不过一件神器了!你那日走时,我就发了誓这银霜剑日后只能是你的!”
莫听姝将银霜剑直接塞到了沈烟亭手心,怒意散了些,声音也低了下来:“烟亭,这剑本来跟你见面那日就该给你的,可你说不回云烟宗了,我也是有些气你的。”
莫听姝倒是坦诚,直言不讳地承认了当日在怄气的事实。
她说着还横了眼薄雪浓:“说实话我现在还是气的,气你为了只小凶兽连师尊都不要了,气你连神阁都敢怀疑,可你喊我声阿娘,那小凶兽还跟着你喊了我声娘,我就应该管你们的。”
沈烟亭还是没有接剑,莫听姝不太高兴:“你现在血莲印记已经全红了,你不要这把剑就只剩下杀掉她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听到要杀薄雪浓,沈烟亭立刻握住了银霜剑。
莫听姝有点生气了,可她看着沈烟亭虚弱的模样,还是忍下来了。
比起对待谈箬怜和居槐芳,她对沈烟亭可以说已经是耐心十足了,至今还能好声好气地问:“烟亭,你剑上有封印,是我帮你解开,还是你自己来?”
掌心剑像是从冰上割下来,剑身接近透明,泛着冰蓝色光雾,哪怕还没有解开封印,重新将本命剑融进身体,还仅仅是握在手里,也能感受到它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
这是她的剑,可又不太一样了。
仿神器和真神器做本命剑差别还是很大的。
五百年来因剑被封还相隔甚远,沈烟亭一直没能感受到本命剑的气息,没想到她的剑会被莫听姝改成这样,这上面的灵力起码翻了数十倍,剑一旦成了本命剑,再厉害的炼器师都是很难再重塑剑身了,莫听姝为了她的剑怕是没少花心思。
莫听姝脾气急是急了点,可莫听姝对她一直都特别好。
想到她们如今的处境,沈烟亭眼眶还是微微泛起红:“阿娘,我要是……我自己来吧。”
知女莫若母,沈烟亭话没说话,莫听姝也猜到她在想什么了:“烟亭,你……你告诉我,你在怀疑神阁什么?”
沈烟亭在看薄雪浓,她也还不知道实情,现在只有薄雪浓知道。
莫听姝见她看薄雪浓,深吸一口气也看向了薄雪浓,缓缓道:“我要听听看。”
莫听姝先前的态度是回避的,谈箬怜和居槐芳说有人要杀她后,她可能心中也有了猜测,所以现在选择了面对,因为她也很清楚能把谈箬怜和居槐芳逼到这一步的人并不多。
“可能都不是怀疑,而是神阁真的在算计什么。”沈烟亭还没应话,伍清舒先指了指薄雪浓:“她用搜魂术拿了那个魔宗少宗主的记忆,现在还说神阁的问题就不是猜测了,而是神阁真的不干净。”
伍清舒可不是莫听姝,她先前就看不惯神阁,哪怕她自己就是神阁的长老之一。
她也不怕神阁,毕竟她是大乘境修士,还是现存的大乘境里天赋最好的。
莫听姝听到搜魂术,忍不住皱眉:“你连搜魂术都用?”
她被居槐芳和谈箬怜抓住了手臂,居槐芳盯住薄雪浓:“我们知道的是一件事吗?”
谈箬怜也在看薄雪浓,她眼眸泛着红,眼睫浮着水光,无声地祈求着薄雪浓能说出,她们开不了口的事,让莫听姝不至于被蒙在鼓里。
“师尊。”
薄雪浓不知该不该开口,只好将询问的眸光递向了沈烟亭,沈烟亭下意识地看向了谈箬怜和居槐芳,她从前是很信任莫听姝这两位好友的,可悬墨剑是顶着居槐芳的名号送来的,她心中总归是介怀的。
莫听姝看看谈箬怜又看看居槐芳:“烟亭,你师叔祖也说了,她俩命都愿意给我,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你是我徒儿,她们不敢伤害你。”
居槐芳抱着莫听姝的手臂,这种正经的时候,还要不正经地说上一句:“莫宗主,你这样说话,倒像是我们怕你一样。”
莫听姝忍不住拿白眼翻她:“你还要不要听!”
“听,要听的。”居槐芳歪着脑袋,靠住莫听姝看沈烟亭:“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立仙誓。”
谈箬怜跟着她点了点头,她从刚刚沈烟亭拿了剑就有样学样抱住了莫听姝,她倒是没敢靠上去,毕竟抱着莫听姝手臂,她脸都红起来了。
她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沈烟亭,等着沈烟亭点头,她就立誓。
伍清舒没好气地在边上又骂了遍:“招蜂引蝶。”
沈烟亭自然也听见了,她以前只觉得莫听姝关系好,倒是没留意过其他,她轻叹一声:“浓儿,将你知道的全说出来,我也想知道你看到了什么。”
她没要谈箬怜和居槐芳发誓,只让薄雪浓将事说出来,不是信任她们,是相信莫听姝。
有了沈烟亭发话,薄雪浓便将她知道的所有事,除开系统那知晓的,其他的都说了出来,包括凤盈波是金仙,程怀昼是仙侍的事,还有地缚妖的事,当然没说俞岑挽的身份,毕竟这是她根据系统消息猜到的,桑樊和沐沉锋他们都不知道的事。
她每多说一个字,屋内几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莫听姝听完,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好好好!桑樊和沐沉锋好样的,金长老更是好样的,我们云烟宗也是出了歹人了!联合魔宗,算计俗世人!人家普通人拢共才百年寿,他们还不让人过安稳日子,仙途重要,灵根重要自身利益重要,灵力也重要,就别人的命不重要,程怀昼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那分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连仙人都算计,一个个都好的很啊。”
莫听姝被气的不轻,人倒是不糊涂,她皱着眉,掐了个指诀:“我先让岑挽把她家那个金仙小娘子和孩子带回来,仙人轮回……被个废物拉下凡尘就够倒霉了,怎么还遇到这档事,薄家灭门……我们倒是帮了他们一把……我得想想云烟宗哪些人肯定是为我所用的……”
莫听姝越想越气,她突然横了眼谈箬怜和居槐芳:“你俩要是一开始就知道,我就把你们扔进炼器炉,把你们炼成灵器,奴役你俩一辈子?”
“真的吗?”谈箬怜眼睫颤了颤,不掩期待。
居槐芳在这种时候,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你算是说到她心坎上去了,她做梦都想一辈子跟着你。”
“……”莫听姝无语,她冷着脸道:“居槐芳,你现在还笑得出来,真是疯了心。”
“那我哭起来不太好看。”
莫听姝侧过头,她现在双臂都被抱着,用头撞了一下居槐芳:“我没和你俩说这,你要是敢一开始就跟别人合谋算计我徒儿的徒儿,还祸害俗世普通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俩的。”
“莫宗主,我们之间难道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谈箬怜跟居槐芳不一样,她听到这辈子都不原谅立刻说:“莫姐姐,我是到鳞汕郡城以后才知道的,那日沐沉锋和桑樊商议何时动手,我和居宗主刚好听到,他们抓了我们,让我们跟他们一起对付你们,那日他们原本要杀我们,可鹤书厌说要让我们看着你死……”
“闭嘴。”
谈箬怜怕莫听姝误会,说得很快,莫听姝都没来得及拦,转过头就看她已经止不住在吐血了。
说话声音都轻弱了几分,莫听姝忙挣开了那只被居槐芳抱着的手臂,一只手扶住谈箬怜,一只手开始故技重施,拼命往那张嘴里塞丹药。
“我是让你摇头否认,不是让你张口解释这么多,真是不要命了,体修体魄再好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伍清舒在莫听姝给谈箬怜的时候,背着沈烟亭到了角落里:“烟亭,你先重新融合你的剑,它给你改过了剑,说不定能助你突破。”
沈烟亭点了点头。
莫听姝是真关心沈烟亭,一边喂丹药,还能听到她们这里的动静:“师叔,她这剑跟从前不一样了,重新融合需要一段时间,你别忘了给烟亭护法。”
她指挥着伍清舒,伍清舒倒真听她的。
伍清舒从储物戒指里翻出四张青色灵符,将沈烟亭圈起来锁在了角落里,自己守在了灵符堆砌的小包围圈前。
薄雪浓忙主动请缨:“还是我来吧。”
她对保护沈烟亭,向来有着最高的热情。
薄雪浓刚刚走出半步,莫听姝空出来一只手,揪住了她后衣领,一下将她拽了回来:“你去什么去,血莲印记还没解开呢,你先离烟亭远一点。”
莫听姝这个说话总是偏凶,还有明显的命令语气,诡异的是并不令人厌烦。
薄雪浓从来都只听沈烟亭的,今日也听了莫听姝一次。
她本想乖乖到莫听姝边上站好,结果回头一看,莫听姝左边站着谈箬怜,右边站着居槐芳,她还是慢慢挪回了司仙灵边上。
司仙灵此刻脸色很难看,她终于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她握住薄雪浓手臂:“小徒弟,我小娘真的会……我是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杀了我小娘?”
薄雪浓也不知如何宽慰司仙灵,她只能不说话,伍清舒不忍心看女儿那副可怜模样,一边思考对策,一边将话移到了莫听姝身上:“听姝,烟亭的剑不应该在执法长老那里吗?你到底是怎么偷出来给炼制成这样的?”
“我还用偷?”莫听姝还在往谈箬怜嘴里塞丹药,听到伍清舒问话,十分认真地说:“师叔,我低声下气去问闵弦纤求的。”
“你?低声下气?”伍清舒冷笑一声,坚定摇摇头:“不信。”
莫听姝毫无师叔还站着的自觉,她居然扯着椅子过来坐下了,摁着谈箬怜坐到了她对面,手上继续给谈箬怜喂丹药,嘴上应着伍清舒:“我直接问她要的。”
居槐芳看着那还站着的伍清舒,到底是没有跟莫听姝一块坐下。
伍清舒倒是没管莫听姝落座的事:“你问她要,她就给你了?”
莫听姝跟伍清舒相处不像是晚辈和长辈,她们更像是忘年交。
莫听姝面对伍清舒比对上谈箬怜她们更自在,她见谈箬怜吐血的情况好转了,立刻用灵力推着椅子靠近伍清舒:“师叔,我是宗主啊,她就应该听我的,更何况闵弦纤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就乐意听我的,现在愿意继续听我的不也很正常。”
“那她既然这么听你的话,你的脾气就不会这么好。”伍清舒摇了摇头:“你应该是先骂她不在三大宗表决该如何处置薄家血脉的时候力挺你,害得你给烟亭种血莲印记,接着骂她害得烟亭连本命剑都没带走,等着骂够了才可能说正事,你这个人向来是别人越惯着你,你脾气越大的。”
莫听姝坐在椅子上,贴住了伍清舒:“师叔,你好懂我。”
“我们宗主大人还是这么爱装失忆。”伍清舒笑眯眯地看向莫听姝,笑不达眸底,指尖在脸上点了点,落下浅浅的红:“莫听姝,你当初就是这么骂的我。”
“……”
莫听姝脸色一僵,靠着伍清舒的脑袋一动不敢动,刚刚还吵闹不已的嘴一下就安静了。
“没跟我顶嘴,还没跟我吵。”伍清舒拍了拍莫听姝的脑袋:“看来有事求我啊?”
“师叔。”莫听姝仰起头,讨好的意味异常明显,她殷切地替伍清舒锤了锤手背。
当然莫听姝也就锤了两下,便指了指谈箬怜和居槐芳:“师叔,她们身上的禁制,你应该能解吧?”
第105章 争吵 伍清舒看莫听姝的眼神是戏谑的,……
伍清舒看莫听姝的眼神是戏谑的, 她好像完全没有被神阁的谋算影响,此时此刻还能将尾音轻扬:“这就是你说的平常好友,平常好友你能为她们求我?”
虽然薄雪浓很早就通过系统知道伍清舒暗地里其实是个爱找乐子, 过于无聊的人,但伍清舒其实一直以来都有好好守护她那前辈的端庄外壳,可能也就司仙灵知道她娘的本性。
没想到伍清舒面对莫听姝会直接割舍那庄重的一面,莫听姝将诉求说得很明白了,她也一早就猜到了莫听姝别有目的, 可还是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了句莫听姝, 明摆着是故意的。
“师叔!”
莫听姝这个人有事相求的时候也能硬挤出来乖顺的一面,可硬挤出来的总归是假, 破碎得很快。
伍清舒调侃她一句,她就不乐意了。
殷切捶着伍清舒手背的手停了下来,一下拽住了伍清舒的手腕,将她往下拽了拽:“师叔, 我是宗主, 你得听我的,你快点给她们解开禁制, 现在大敌当前,她们身上还有敌人的禁制, 这多可怕啊。”
莫听姝骨子里就是强势的, 哪怕是面对实力绝顶的前辈, 仍旧是不太讲理的。
她见伍清舒不松口就继续往下拽伍清舒,拽得伍清舒都快歪斜进她怀里了还不松手:“师叔,我刚当宗主那会儿,可是你跟我说,我是宗主, 谁都听我的,你不能自己说过的话都不承认吧!”
伍清舒有点无奈,她拍开了莫听姝的手:“你好歹等我替烟亭护完法。”
莫听姝望了眼被伍清舒护在角落里,正在重新融合本命剑的沈烟亭,忙不迭点头:“对对对,烟亭最重要。”
她话音刚刚落下,司仙灵便伸着脑袋看向了谈箬怜和居槐芳。
司仙灵的小动作幅度太大,薄雪浓也下意识地跟着她看了过去,只见居槐芳戏谑地看着莫听姝,唇边挂着浅笑,眸底却有藏不住的黯然,谈箬怜就更明显一点了,她眼尾浮着明显的红,湿漉漉的眼眸盯住莫听姝,唇边还有没有擦尽的血痕,看着更加柔弱破碎了。
薄雪浓突然有点怀疑谈箬怜是不是在装,要不然怎么会动不动就红了眼眸。
谈箬怜在书里好像也没有这么爱哭,拒绝男主示好还挺狠绝的。
血痕挂着的位置也有点刻意,刚好只有唇角沾了一点血,只添柔弱不减容色。
她是剑体双修,还是宗主。
哪怕心中是一片阴雨,也不该频频垂泪。
莫听姝也发觉有两道眸光落到她后背上,她回过头瞥了眼,脾气又上来了:“我为了你俩低声下气地求师叔,你俩还不乐意上了。”
“……”
怪不得伍清舒那么确定莫听姝不可能低声下气,刚刚那种程度的示好都能在莫听姝嘴里变成低声下气的恳求,她的话完全没有可信度。
这样腹诽沈烟亭的师尊,沈烟亭说不定会不乐意的。
薄雪浓手掌贴住心口,压住了心底的声音。
听到莫听姝这样说话,居槐芳眸底黯然没有绷住,她快步走到莫听姝身边,将莫听姝从椅子上拽了起来:“你……你到底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我们分明是想问你难道只要你徒儿重要吗?”
莫听姝没有曲解别人的愧疚,她理直气壮地说:“你光看着我,我能明白嘛!”
她说完一句还不算完,骂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居槐芳,你也事太多了,有话不能直说嘛。”
居槐芳胸口微微起伏,看起来好像是有点生气。
没等她说出什么,莫听姝就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脑袋:“重要重要,居宗主都舍命护我了,我也不能不领情,你自然是十分重要的。”
居槐芳刚刚的怨气一下散尽,她摸着莫听姝刚刚拍过的地方,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没想到莫宗主是有良心的。”
“废话。”
莫听姝又忍不住骂居槐芳了,不过挨了骂的居槐芳仍旧是笑着,眸底轻软的笑混着媚意。
谈箬怜不动声色地挪到莫听姝边上,她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莫听姝。
湿漉漉的眼眸朦胧柔弱,看着可怜极了。
莫听姝这回理解能力没出错,她抬手也拍了拍谈箬怜脑袋:“箬怜也重要。”
谈箬怜盯着莫听姝拍完就收回的手,脖颈都浮起了浅浅的绯色。
莫听姝拍完谈箬怜,司仙灵扯着薄雪浓往后退了退。
薄雪浓眼睫颤了颤,不太明白司仙灵的用意。
司仙灵小声跟她嘀咕:“小徒弟,莫宗主有将一碗水端很平的习惯。”
“什么?”
薄雪浓还没明白过来司仙灵话中意,莫听姝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她快速拍了拍两人的脑袋,像是完成任务一样说了句:“嗯,你俩也很重要。”
“……”
薄雪浓现在明白了,她抬手摸了摸脑袋,还没来得及揉一揉,莫听姝突然又拍了她一下。
“娘!”
换个人打她,薄雪浓肯定要报复回来的,可对方是莫听姝,她就只能出声抗议了。
莫听姝揉了揉耳朵:“叫什么叫,这一下是烟亭的。”
薄雪浓望向了还在符阵里的沈烟亭 ,明白过来莫听姝是将沈烟亭和她看为了一体。
她顾不上抗议了,兴冲冲地伸手抓住了莫听姝。
这下轮到莫听姝迷茫了:“你要做什么?”
薄雪浓一手拽住莫听姝,一手指了指自己脑袋:“娘,师尊不是最重要的吗?最重要不应该多拍几下吗?”
薄雪浓是兴致颇高地替沈烟亭争宠,莫听姝是一张脸全黑了,她将声音压低,寒着脸跟薄雪浓说:“你别害我。”
莫听姝挣开了薄雪浓的手,立刻回到了原处。
司仙灵忍不住小声抱怨:“她这什么坏习惯,我既不是云烟宗弟子,又不是她徒弟,对她更没有什么特殊索求,干嘛次次连我一起打。”
薄雪浓有点好奇:“娘一直这样吗?”
“倒也不是。”司仙灵因为伍清舒的关系,她跟莫听姝接触很早,她将声音往下又压了压跟薄雪浓说:“其实莫宗主这个习惯是从沈姐姐开始的,她最开始只有沈姐姐一个徒儿,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给沈姐姐,可沈姐姐不是双灵根择一道,还选了剑修嘛,可以说完全没有继承莫宗主的道,所以云烟宗的长老就又给莫宗主送了两个徒弟,龚问雁和尤景义以前小嘛,刚有师尊就比较缠人,沈姐姐嘴上不说心底肯定也难受的,尤其是尤景义那小子嫉妒心有点强,非要证明他是莫宗主最宠的徒弟,处处跟沈姐姐较劲……”
“莫宗主是觉得太委屈沈姐姐,从那以后就很坚守公平两个字,致力于分给每个人的关心都一样多,抱了一个徒弟,肯定要抱其他两个,打人也要每个都打到,刚开始只是徒弟,后来是身边的人,现在有点越来越严重了。”
“我爱跟沈姐姐玩,从小没少被她打。”司仙灵说起来莫听姝,总是抱怨比较多:“她也就是看着公平,实际上可偏心眼了,全偏你师尊身上了,不过她几个徒弟确实沈姐姐比较省心,岑挽也不错……”
司仙灵开始分析莫听姝几个徒弟了,薄雪浓耳边却只剩下了尤景义跟沈烟亭抢这一句话。
师弟真讨厌。
她知道尤景义那时是因为年幼,知道师妹和师弟都对沈烟亭很重要,可还是忍不住厌烦尤景义。
莫听姝只是偏心,薄雪浓的心里可以说没别人。
对于薄雪浓来说,只能沈烟亭让别人委屈,任何人都不能委屈沈烟亭。
她肯定不会杀尤景义,可也仅限于此了。
这跟薄雪浓以前的想法不同,薄雪浓以前是想跟沈烟亭在意的每个人都好好相处的,司仙灵此时还不知道她的一句回忆让薄雪浓记住了尤景义,她余光瞥见莫听姝走近伍清舒,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不会连我娘都打吧。”
薄雪浓摸了摸脑袋,想起莫听姝将拍在沈烟亭的手落到了她头上,她忍不住纠正司仙灵:“司道友,不是打,是拍。”
司仙灵不可置信地看向薄雪浓,护着脑袋往后退了退:“你怎么也顺着她。”
莫听姝还真准备拍伍清舒,她朝着伍清舒伸出了手,嘴里嘟囔着:“师叔也重要。”
伍清舒眼疾手快,一下抓住了她手腕:“莫听姝,我是你师叔。”
莫听姝有点遗憾地问:“不能拍吗?”
伍清舒眸中的威胁很是明显,莫听姝只好放下了手:“年纪大的,果然小气。”
“……”
莫听姝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伍清舒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莫听姝,手指微微蜷曲看着要去摸符纸了,谈箬怜和居槐芳留意到伍清舒的小动作,下意识将莫听姝护到了身后,没想到莫听姝忽然灵机一动,用肩撞开了她俩,绕回了伍清舒跟前。
她抓起伍清舒的手,放到自己脑袋上,扯着她的手腕抬起又放下,笑吟吟地说:“师叔也重要。”
伍清舒不让她拍,她就让伍清舒拍她。
莫听姝大概是觉得她自己是很聪明的,她还往伍清舒边上又靠了点,跟薄雪浓平时等夸的样子一模一样。
人大概都是这样,面对同辈长辈和晚辈有三张脸。
伍清舒有瞬间的怔愣,当然也只是一瞬,她和莫听姝相处几千年,早就不止见过一次了。
她是习以为常了,薄雪浓则是突然愣住了,扩展剧情里可没有这些。
在原书和扩展剧情里她们每个人不论剧情多少,始终是一段扁平跟随男女主成长的文字,她们好像是围绕男女主生命诞生的一点笔墨,出现的意义就是成就男女主,让男女主的故事更为精彩。
没有完整的人物性格,故事也比较单一。
只有在靠近男女主的时候才有剧情,性格也像是为了跟男女主交集特意调整过的,等着文字描绘里的人真正站在跟前,薄雪浓才发现她们每个人都跟文字里有很大的出入。
书里只写莫宗主是个好师尊,连好字都是那样的模糊,没有具体的情节支撑,不会写莫听姝不只对徒弟好,她对身边人也很好,更不会写她脾气这么大,因为综合不了好和坏脾气同时出现的特征。
书里只写谈箬怜心疼徒儿鹤书厌陪着入秘境,不会写谈箬怜对鹤书厌除了爱意,还藏着被支配和命令的无奈,结局只写谈箬怜自戕于俞岑挽坟前,却不提谈箬怜和莫听姝之间深厚的情谊。书里只写居槐芳和桑樊不和,写她如何跟桑樊争抢徒儿,写她因跟桑樊不和,如何针对男主,却不写桑樊和居槐芳的矛盾越来越深是桑樊蛮横霸权,一个黑标攻略对象,因和男女主交集不足,最后都没有一个完整的结局。
不。
只是男主。
俞岑挽在书里的笔墨也并不鲜活,永恒的温柔和善良,难过会自我消化,所有的不好都不会出现在男主那,一味地付出一味地给予,等到再没有东西能给出去的时候就迎来了死亡,最后才只换来扫墓时男主的几滴眼泪。
她认识的俞岑挽是在原书的基础下黑化了,但她是鲜活立体的。
没有一直善良温柔,没有一直付出,她也会朝着凤盈波索取,哪怕很好满足,可她有诉说悲痛,更贴近于一个完整的人。
薄雪浓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原书那么多设定都没有写出来,还把男主最开始的姻缘线斩断了,想必那位创造者也不知该如何将一个金仙塑造成完全为另外一个人付出的形象,这才随笔勾勒出了另外一个人成为女主。
仔细想想前期的剧情就会发现创造这本书的人,似乎想要将所有高光都留给男主,赐予他风流却专情的形象。
比如现实恨不能时刻盯着她的沈烟亭,原书遇袭却会和她分开走,给男主英雄救美她的机会,按照薄雪浓对沈烟亭的了解,哪怕她们不是道侣关系,沈烟亭遇袭将她挂在身上的可能性更高一点,毕竟沈烟亭很怕她杀人,她们一路走来也只有在天肴宗时短暂地分开过,沈烟亭还很快就来找她了,根本不可能留给别人搭救她的机会。
还有就是截杀她和沈烟亭的人都是沈烟亭的仇人,沈烟亭的辈分资历和修为都摆在排行榜上,敢和她为敌的人怎么也该是鹤书厌那样厉害的修士,怎么会有刚好男主可以杀死的元婴修士来截杀她们,还那么恰好地围上了薄雪浓和那些外门弟子呢。
前期男主身边就围绕着一堆莺莺燕燕,可始终很坚定地守在沈烟亭身边。
哪怕他跟别的女修嬉笑,亲密接触最后也是要说一句他只爱沈烟亭的,连女主上位都是在沈烟亭死后,可按照薄雪浓和程槐昼接触这几次就会发现他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耐心和专情,太过理直气壮也太过自负。
感觉这个故事更像是一味地塑造男主,最后不小心把男主写崩了,导致整个故事也崩了,所以最后的结局才是好人全死光了,利己的小人倒是都活下来的原因,因为男主本身已经被塑造成自私自利的人了,鹤书厌和朱妙彤那样的自私凉薄的人才跟他更相配。
俞岑挽的身份可能都不是创作者设定的,而是这个剧情设定出现在这个世界需要合理性。
这份合理性让世界为它补充进去了更完整的设定,所以才有了俞岑挽身上为了凤盈波自愿下界轮回,还背负两人劫难的倒霉设定,这样的设定才能堆砌起来一个倒霉至极,还一直在付出和给予,完全奉献性的女主。
俞岑挽之所以不是为了男主下界,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想象不出有仙会为了个仙侍付出那么多吧,毕竟在修仙界重要的不是男女,重要的是实力,金仙为金仙而坠落凡尘,承担全部霉运似乎合理许多。
薄雪浓还是更喜欢眼前大家都鲜活的模样,喜欢看莫听姝发脾气,也喜欢看沈烟亭对她露出温柔的一面……
薄雪浓还在想原书剧情的事,那边冰蓝色的光雾已经完全把沈烟亭包裹,那把银霜剑也慢慢地融进了沈烟亭的身体里,已经用不上伍清舒的符阵了。
伍清舒便撤了符阵,薄雪浓立刻就跑到了沈烟亭边上,她毫无意外地被莫听姝瞪了眼:“印记。”
薄雪浓忙挪着脚步跟沈烟亭拉开距离,伍清舒拽住了薄雪浓的手臂,将她收好的同命蛊拿了出来,分别喂给了沈烟亭和薄雪浓。
喂完以后轻轻拍了拍薄雪浓,眸光柔和:“好了,你能站在这里了。”
薄雪浓自是喜上眉梢,从刚刚就开始等着被夸的莫听姝有点不太乐意,她盯着伍清舒的手:“师叔,你不能白摸我吧。”
伍清舒都被她气笑了,刚刚分明是莫听姝拽着她的手落到了她头上,她幽幽道:“莫听姝,我记得你也不小了,你能不能讲点理。”
“我是不小了,可也要分跟谁比了。”
“……”
莫听姝又拐着弯说伍清舒年龄大,伍清舒忍不住一巴掌拍到了她手臂上:“莫听姝,你还有闲心在这里胡闹,还不想想神阁的事该怎么解决。”
“师叔,你脾气真差。”莫听姝揉了揉手臂,将别人抱怨她的话硬按到了伍清舒的头上才说:“我刚刚就想好了。”
伍清舒示意她张口,她指了指谈箬怜和居槐芳。
“过来。”
伍清舒带着两人离得沈烟亭静修的地方远了点,这才给两人解开禁制,看着禁制的上熟悉的手法,她眸光沉了沉,没忍住跟莫听姝说:“金凤于不止将她自己的手段送出去了,连云烟宗的禁制都送出去了。”
莫听姝凑过去一看,还真是云烟宗的禁制图案,她虽不通术法,自己宗门手段还是认识的。
怪不得谈箬怜和居槐芳毫无反抗之力,大乘境种下的禁制,还是云烟宗顶尖的术法,哪怕是伍清舒也没那么容易解开。
伍清舒皱了皱眉:“忍着点疼。”
谈箬怜和居槐芳并排站着,点了点头。
伍清舒翻出来两张高阶符纸,贴在了两人手腕处,符纸在瞬间烧了起来,火焰爬进身体里,顺着经脉一路蔓延,竟是在她们身体里烧了起来,谈箬怜和居槐芳两张脸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扭曲,漂亮的容颜都出现了细微的焦黑。
莫听姝不忍地挪开了目光,嘴上嘀咕着:“师叔,没有温和点的手段吗?”
“没有。”伍清舒静等着符纸烧完,割开了两人的手腕,撕开一个口子,里面竟是掉落出来烧成灰烬的骨头灰,灰脱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禁制的图案。
两人的禁制算是解开了。
莫听姝扶着两人坐了下去,翻着丹药分别给她俩喂下,还抽空往伍清舒嘴里也塞了几颗:“师叔,你也补补,现在大敌当前,你可是我们当中的最强战力了。”
司仙灵搬着椅子到伍清舒边上,伍清舒便坐到了椅子上,她轻轻斜了眼司仙灵:“不哭了?”
司仙灵脸颊微微发红:“娘,我还没那么不懂事。”
伍清舒摸了摸司仙灵凑过来的脸,这才去跟莫听姝说:“她俩身上的禁制已经解开了,你现在可以说说你的计划了。”
“师叔,既然竹凝芙迟早会把雪浓知道她们谋划的事说出去,那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现在各方大势力已经齐全鳞汕郡城,没有进城的只有魔宗和一些散修,以及没有驻扎地的小宗门了,他们想动手的人应该除了魔宗都到鳞汕郡城了,既然如此我们可以直接布阵将鳞汕郡城围起来,将他们困死在里面!”
伍清舒没好气道:“你算过神阁有多少大乘境修士吗?你还想围死他们,到时候围死的很大可能是我们。”
“师叔,你知道阵修的优势是什么吗?”莫听姝轻轻拍了拍居槐芳,指着居槐芳跟伍清舒说:“只要给她们足够的时间和灵石,她们能创造出一个世界,还能短时间里让人将力量运转到极限,居宗主虽然当宗主话语权弱了点,但她是近万年天赋最好的阵修,而且她走的是灵修和阵修双路,自身不缺灵力布阵,再加上我的丹药和淬炼过的灵石,她一个人顶十个用。”
“我们只需要布下昆灵霜阵,管它什么大乘境,照样得死在里面。”
听到昆灵霜阵,薄雪浓惊恐回头。
这昆灵霜阵不是魔阵但跟魔阵无异,因为它需要活人献祭,倒不是需要人为她而死,而是进阵的人全都得死。
昆灵霜阵是双阵套成一阵,大阵是围,小阵是攻,不是单单靠灵石和灵器布成的阵法,它需要活人入阵,成为阵法的部分,而且最少需要十万人自愿入阵撑起阵法。
这些入阵的人会成为阵魂,每五百人由一队长带领,所有阵魂又都听将军的。小阵能聚集灵力到他们每个人身上,在瞬间提升他们的修为,让他们拥有超出身体几十倍的力量,但获取力量的代价就是经脉尽毁而亡。
阵魂要是吸收的力量偏少,还有可能活,入阵中心的将军和队长是必死无疑的。
在古籍里昆灵霜阵只出现过两次,两次都是大宗门被围攻,即将覆灭之时,他们布阵也不是为了留存血脉,而是为了拖着敌人一块死。
这是同归于尽的手段,不是求生的手段,而且大乘境太多的,十万人献阵是不够的。
伍清舒几人皆是一怔,被莫听姝点名的居槐芳更是眼睫一颤:“你上辈子是个魔修吗?你知道昆灵霜阵得献祭多少人吗?你上哪找那么多人自愿献阵?”
莫听姝:“我云烟宗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伍清舒皱眉:“你不能那么做。”
“师叔!”莫听姝自顾自说:“按照云烟宗规训,生死存亡之际宗主该以身献祭,以身作则给弟子们做个表率!我愿携众弟子入昆灵霜阵,成为阵魂猎杀尽阵中魔,师叔你知道的我和她们不一样,我在云烟宗很有话语权的,我若冲在最前面,众弟子必定随我入阵,我们……”
伍清舒冷声:“说了不许。”
莫听姝脾气向来是压不住的,她先前不问神阁事,让沈烟亭别怀疑神阁是在守大宗宗主的本分,如今想要跟神阁同归于尽也是在守大宗宗主的本分,她不太明白伍清舒也是守规矩的人,为什么不认同她的选择。
神阁都联合魔宗,将手都伸向俗世了,她觉得已经到了牺牲个人拯救苍生的地步了,那群人如今是疯了,真要让他们拿到了薄雪浓的力量,那整个修仙界都会扭曲得不成样子。
庙宇的香火是一个个被魔息引诱疯魔的俗世人,分食薄雪浓的力量等同于在分人命,到时候修仙界正统传承的弟子都踩着俗世人的血,那得是个多阴暗的世界。
莫听姝绝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所以她拍桌站了起来:“师叔!我等求仙问道,不就是为了济世救人,匡扶正道,以求为世间生灵出一份力嘛,现在他们神阁连俗世普通人都要算计,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他们和魔已无异,我们难道不该将他们绞杀,还世间一份安宁吗?”
“师叔,光是神阁那近十位大乘境就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她们还有各宗门近千位太上长老,这些人修为最低也是分神境了,若是犹豫不决,到时候死的人只会更多!”
莫听姝正在跟伍清舒争辩,那因疼痛整张脸都有点扭曲的居槐芳可算找到了插嘴的机会,她捏住了莫听姝的手腕,用力将她拽了下来坐好,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了:“莫宗主,你好像还没问过布阵的人同不同意吧?”【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