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献祭 沉舟带着葛凄琴一路直奔那红镰悬……
沉舟带着葛凄琴一路直奔那红镰悬挂的方向, 速度又快又急,她甚至不避让院中的雕像就那么径直撞上去,一个个看似坚硬无比的雕像被她撞得七倒八歪, 不少还断了胳膊腿,更有甚者脑袋被震成了粉碎。
薄雪浓垂眸看了眼还隐隐作痛的腿,手掌抬起贴住了脑袋:“这就是体修吗?”
“嘶。”凤锦吸了口凉气,小心翼翼地扯住了凤盈波的袖口,视线在薄雪浓腿上转了转:“大师姐你还好吗?她撞我一下, 我肯定没命了。”
她们刚刚都听到了沈烟亭说沉舟是出窍境高阶的体修了。
御宁宗全是剑修, 天肴宗符修和阵修更多,沉舟这些年也在极力扮演一个剑修, 这也是薄雪浓第一次接触到高境界的体修。
薄雪浓自是不太好的,她腿疼得厉害,古怪的是那股疼痛感正在快速褪去,她下意识地说:“还好。”
沈烟亭扶住了她的肩膀, 人没有动两张五品青符已经朝着沉舟追去, 轻语在薄雪浓耳边轻轻落下:“不用逞强。”
沈烟亭是她们当中战斗经验最为丰富的人,她不觉得有剑修会被出窍境狠狠撞那么一下会无事, 没有断骨已经是侥幸。
薄雪浓试着动了动腿,不是她的错觉, 那股疼痛感就是在消失。
虽然不明白痛感为何会消失得这么快, 但薄雪浓还是第一时间有了行动, 她最先朝着沉舟她们追了过去:“师尊,我真没事。”
沈烟亭还想阻拦,见她速度迅捷如闪电,竟是比以前还灵活几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沉舟根本不是要逃跑, 她徒手撕碎了沈烟亭缠着她的符纸,带着葛凄琴跑到红镰下后就停了下来。
在薄雪浓追上她以后也半点不意外那十分完好的腿,她唇角微勾满是戏谑:“凶兽的恢复能力就是好。”
她就这么将薄雪浓的身份挑破了,她以为能听到薄雪浓质问的声音,最好直对上了薄雪浓从容不迫的眸光。
沉舟的笑意僵了一瞬,很快又恍然大悟:“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血脉了。”
薄雪浓并不想理沉舟,她眸光早已被红镰下的一道人影吸引,不是说那个人有完美无瑕的面庞,而是那个人实在是太惨,那看起来是个男修,面容已经模糊不清,因为他的鼻子被削了下来,眼珠被挖走了,嘴唇则是被厚黑的线缝起来,脸上是一道道紧密的划痕,双颊上最突出的两块肉还被割了下来,额心还被刻了一个‘恶’字。
他被绑在一根玄黑的柱子上,柱子上方就是那红镰。
红镰和玄柱像是某种术法汇聚而成,那红镰时不时就会落下一道光影下来,光影会在即将触碰到男修的瞬间化作把带着尖齿的刀,狠狠地割下男修一块肉,偶尔落下的刀还会陷进他身体中,狠狠地搅动他的血肉,剜下不少碎肉来。
微微张开的口没有痛呼发出,薄雪浓这才发现那男修的舌头早就被割断。
淡青色的光雾会在刀落下后顺着玄柱钻进男修体内为他恢复伤势,沉舟她们大概是恨极了这个男修,一边对他割肉挖骨,一边不想他轻易死去,让他处在这样的折磨里永远痛苦。
薄雪浓好像猜到这个男修的身份了:“他就是徐鸿永?”
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男修听到有人说话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似乎是在向薄雪浓求救。
沉舟迎着血光站立,血红铺满了她素白罗裙,染红了绣在腰侧的莲纹,她单手禁锢着被冻坏的葛凄琴,慢步走到了男修跟前,不屑地看着男修:“徐鸿永,你居然向她求救,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是凶兽,杀人不眨眼的凶兽,她不吃你就算很好了,你还指望她来救你,你信不信她此时肯定觉得你的血肉分外香甜,正在琢磨如何吃掉你呢。”
胡说。
薄雪浓承认她此时确实是觉得徐鸿永的血很香,红镰割下来的血肉散落了一地,几乎快要溅到她脚步,想要闻不到血香味也是很难,但她绝对没有要吃徐鸿永的意思,她理智尚存。
不过确实是很香。
薄雪浓鼻尖颤了颤,出于本能地想要靠近那蛊惑她的香味。
欲望从心口爬了出来,悄然占据了她的意识,让她离徐鸿永越来越近。
沉舟眸中讥讽的意味更重了:“凶兽果然是凶兽,不论平时摆出怎样一副温柔和善的模样,真碰到了血就只剩下贪欲。”
薄雪浓还没反驳,季采言她们就赶到了。
季采言想也没想就挡在了薄雪浓跟前,正对上沉舟讽刺的眼神:“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们暗杀我那日,我流了那么多血,大师姐也没吃了我,她还救了我呢。”
沉舟低笑一声:“你是鬼月藤,又不是人。”
沉舟点出了季采言的血脉,薄雪浓这才恍惚发现她确实是对妖血抵抗力要更强一点,之前在天肴宗护宗大阵里的时候,她们杀了那么多炎兽还有一个受重伤的司仙灵,她好像明显感受到血香味还是在桂念安受伤以后。
面对季采言受伤倒在血泊里,她还和季采言独处那么长时间,确实也没有吃她的冲动,倒是叶知妖刚刚被季采言捆伤,她会有吃叶知妖的冲动,可能……可能是因为她的血脉比季采言她们的血脉更高贵些,天生就能压制妖物的血脉看不上比它低一等的血脉,也不屑于吃她们。
薄雪浓深感有理,季采言才没时间细想:“沉舟,你到底是什么人?自你来到御宁宗,我待你应该算很不错的,凄琴跟我有仇,你难道也跟我有仇不成,你为何要帮着她杀我?”
御宁宗这些内门弟子当中,可能也只有有家不能回的季采言是真心将宗门当作家的,她也确实是和几个内门弟子都相处得很不错,现在告诉她那几百年的平和都是假象,两个师妹联合起来杀她,叫她怎能不怨。
她有着满腔的怨愤和委屈,火星子在眼底闪烁,到底还有几分理智,没有自不量力跟出窍境高阶的沉舟动手。
言语的质问击不破沉舟从容的笑,她仍旧单手箍着葛凄琴的腰,指尖顺着葛凄琴沾满霜花的唇边游走,敲碎了寒水符留下的痕迹:“二师姐,我和你又不是一个师父,我的亲师姐想要杀你,我当然只有全力相帮。”
葛凄琴身上冰霜退去,她终于不再喊冷。
微红的眼眸有几分疯狂,葛凄琴忽然朝着徐鸿永扑过去,手掌穿透了徐鸿永的小腹,狠狠地一抓,拖拽着血红的肠子出来:“是你!是你杀了我娘,杀了我!我娘当年受到的疼痛,你要千倍万倍还回来。”
她将血肠拖拽而出又快速塞了回去,玄柱渗进他身体的药力更多了。
看着痛苦不已却无法死去的徐鸿永,葛凄琴笑了两声。
凄厉刺耳的笑声没有畅快,唯有怨恨和悲凉:“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娶季家小姐?”
质问忽然变作了低喃:“怪她,都怪她,你该死,季家该死,她也该死!”
怪谁。
葛凄琴的行动已经解释了所有。
她突然提起长剑再次冲向了季采言,这次却没能如愿靠近。
沉舟率先将她拦了下来,她强行钳制住葛凄琴的腰,束缚着想要从身边逃离的人:“别动。”
沉舟的声音没有让葛凄琴冷静下来,反而让她将注意力转到了沉舟身上,她踮踮脚猛地用头撞上了沉舟的额心。
体修超强的体魄让沉舟面不改色地受下了这一击。
她没怎样,葛凄琴倒是破了额心。
鲜血顺着额心滑落,剧烈的疼痛裹住神经,葛凄琴却不喊疼,她只是厉声质问沉舟:“为什么要拦着我?你不是说过会替我报仇的吗?你不是说过我恨得所有人都会惨死的吗?为什么季采言还没死?我分明杀了她,为什么她还没死?”
血流得很快,血红模糊了葛凄琴的视线。
凄厉的悲啼声没有因此停歇,她的恨意几乎要转移到沉舟上,这跟在御宁宗时那个热心肠的老好人很不一样。
沉舟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不再是轻蔑和讥讽,多了一点愧疚。
她指尖蹭上了葛凄琴眉心,想要替她抹去那片鲜红,可血流得更多了。
好香。
葛凄琴的血分外香甜。
那是一股蜜糖渗进鲜果里的极致香味。
美味多汁的。
薄雪浓喉咙动了动,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半步,还没等她找回自主意识,脑袋先撞上了一个怀抱。
温软的,含着香味的。
沈烟亭的怀抱。
落后她们许多的沈烟亭终于找了过来,她拥住了看着不太对劲的薄雪浓:“浓儿。”
熟悉的香味占据了呼吸,熟悉的声音占据了听觉。
薄雪浓重新找回了意识,她没有就此脱离沈烟亭的怀抱,而是本能地将她贴得更近,依靠着她身上的香味去掩盖另一股引诱她去吞食的香味。
她将头埋在沈烟亭颈窝,小声呢喃:“师尊,我没有觉得葛凄琴的血好闻,真的没有。”
薄雪浓摆明了在狡辩,沈烟亭却没有拆穿她:“我知道。”
沈烟亭没有将薄雪浓推离,默认了薄雪浓依附在她身上寻找稳定药的行为。
薄雪浓蹭着她颈窝,低闷的声音飘出:“我不会吃人的。”
薄雪浓是歉疚的。
她晓得自己大概是让沈烟亭失望了。
沈烟亭单手拥住她,轻轻拍了拍她:“我相信。”
薄雪浓视线抬了一点:“师尊,那我们能杀了她们吗?”
她急切地想要解决眼前的麻烦,然后逃离这里。
果然还是有些经不起血肉的诱惑。
薄雪浓舔了舔干涩的嘴角,沈烟亭将她拥进怀抱:“现在还不能。”
她安抚好薄雪浓,冷漠的视线在沉舟身上停留:“我应该见过你。”
原先就没什么印象的,再加上她确实是和门内弟子接触有限,之前一直没有觉得沉舟眼熟过。
刚刚在那么近的距离端详过沉舟,感知到她的修为境界和体修的气息,她忽然被勾起了一点记忆,这也是她十分笃定沉舟真实年龄比她要大的原因。
沈烟亭刚刚一直在回想,还真让她想起了点久远的故事:“千年前的鳞汕郡历练,你应该是涅水宗的带队长老之一。”
鳞汕郡历练千年一次,云烟宗和涅水宗虽同为三大宗门,但到了历练地也是两个敌对的阵营。
沈烟亭和涅水宗的人接触不多,不过仔细回想还是能记得点的。
毕竟那年的鳞汕郡历练涅水宗有些惹眼。
沉舟猛地看过来,先是震惊,而后是抗拒:“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涅水宗的人。”
沈烟亭摇摇头,无比肯定自己记忆:“不会错的,只是我有一点没想明白,你千年前就已经是分神境高阶修士了,为何现在反而只有出窍境修为了?你总不可能现在还在隐藏实力?”
“我……”沉舟咬了咬唇,眸光瞬间坚定:“我说过你认错人了。”
越是否定的,越像是事实。
薄雪浓依着沈烟亭,顺着沉舟问了声:“你既然不愿意承认你是涅水宗的人,那你说你是什么人?来到御宁宗有什么目的?”
沉舟愣了愣,很快楼进了身侧的葛凄琴:“我能引人入魔,自是魔宗的人。”
自来魔修都上赶着伪装真实身份,冒充正道人士。
沉舟这样放着名门身份不要,咬死魔宗弟子身份落到己身,实在是有点古怪。
就算沉舟真是魔宗人,她此时也该打死不认才对。
她是在帮涅水宗洗清污名?还是说因为其他?
薄雪浓心中多了困惑,意识倒是完全找了回来,只要依着沈烟亭,她就还是平静的:“你知晓我的身份,你是冲着我来的?涅水宗让你来监视我的?”
沉舟脸色彻底冷了下去:“涅水宗跟我没关系。”
沈烟亭也觉得怪,她没有立刻对沉舟动手就是想搞清楚这份怪:“你身上虽然有魔气,但太弱了。”
沈烟亭在申明沉舟不可能是魔宗的人,沉舟突然将葛凄琴送到了徐鸿永身边,她掌心轻轻在葛凄琴后颈一抹,刚刚还神情激动的葛凄琴忽然安静了下去,她突然执起长剑用力刺向了徐鸿永的胸口,长剑用力搅动硬是碾碎了徐鸿永的心脏。
玄柱来不及替他治愈伤口,他就彻底丢了命。
在杀死徐鸿永后,葛凄琴身上的气息忽然变了,她皮肤快速变成血红色,身上缠上了一团团黑雾。
沉舟郑重地看了眼葛凄琴,她抬抬手头顶那把红镰忽然砸在了葛凄琴身上,葛凄琴的身体瞬间被劈成了两半,拦腰折断的部位渗出来了黑色的血,黑血在地上不住攀爬,朝着沉舟涌去。
沉舟踩着黑血血泊当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葛凄琴,目中有一瞬的不忍。
漫天的血网忽然变了样,一根根血线都变成了黑色,快速繁衍生长。
黑线落了下来,一部分缠住了那些雕像,另一部分连住了葛凄琴和沉舟的身体,雕像和葛凄琴的身体里流出的血液顺着黑线朝着空中爬去,又化作浓稠的黑液顺着连住沉舟身体的黑线钻进她身体。
随着吸收的黑液越来越多,沉舟身上的魔气忽然重了许多,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腹部逐渐露出了身体那个形似孩童的元婴,薄雪浓她们这才发现沉舟的元婴双臂和脑袋都已经修炼成了纯金色,那不是出窍境修为该有的,而是分神境该有的。
只是她元婴的心口是空的,双臂的金色也已经黯淡。
那是灵根受损,修为下跌的痕迹。
沈烟亭没有认错人,沉舟就是千年前涅水宗带队长老之一,她确实是拥有过分神境修为,而如今她在用葛凄琴和城主府上下几百人的命修复她的灵根,薄雪浓此时才认出来这是一种系统大礼包十大禁术的其中一种:离魂生祭术。
离魂生祭术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手段。
施术人需要选择一个自愿成为自己傀儡的人将力量和生命都分给傀儡,再引傀儡入魔道蛊惑傀儡去杀人害人,强烈的恨意会唆使傀儡彻底迷失,让傀儡去杀许多人,傀儡杀死的人越多,最后献祭时施术人得到的力量就会越多。
这样的手段可以保证施术人得到力量,双手还不沾染鲜血,等着傀儡彻底死去,身上的魔气还会消失。
等同于一切恶果都由傀儡背负了,施术人手上一点血污都不会沾。
而且契约一旦成立就无法停止,外人能做的只有杀死傀儡和施术人,可杀死傀儡的瞬间就是施术人获得力量的瞬间,傀儡死得越惨,施术人得到的力量就会越多。
外面那些雕像看来都是葛凄琴所为,他们会先成为葛凄琴的力量,最后再成为沉舟的力量。
薄雪浓抓住了还躲在凤盈波身后的凤锦:“献祭不是要自愿吗?”
凤锦也认出来了这是什么手段,她缩着头不敢吭声,倒是沉舟好心回了她一句:“她就是自愿的。”
薄雪浓目光落到了葛凄琴身上,那被拦腰截断的人并没有丧失,反而是找回了自我意识。
她此时正盯着徐鸿永的尸体露出了满足的笑,连疼都顾不上喊。
沈烟亭当然不会放任沉舟吸收这样用别人命换来的力量,她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两张四品蓝符,符纸快速窜出两条火蛇,瞬间将沉舟咬住,火蛇吞没了沉舟的身体,烧毁的却只有她身上的布料。
她眸光微微沉落,双拳用力握紧,一道白光就从她身上迸发出去,在瞬间震碎了火蛇。
沉舟冰冷压抑的声音从喉咙里跑了出来:“沈烟亭,你还不拿剑。”
沉舟大抵是有着骄傲的人。
她千年前就是分神境体修,只有锋利的剑才配攻击她这块坚硬的盾。
问题是沈烟亭没有剑。
她是明白沉舟不好对付的,还是只能用符。
薄雪浓刚想靠近,一股自沉舟身上冒出的强大威压就将她震了开。她们体修有着一身蛮横的力气,这力化作气好似铁锤砸在了胸口,薄雪浓算是知道沉舟为何那样从容了,她显然也曾是一等一的天才,在同阶体修里都是佼佼者,对上沈烟亭也不退让分毫,唯独怨她不肯用剑。
沉舟的气息在快速增长,灵根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气势威压已经突破了分神境的口子。
她没有去管身上黏着的黑线,右手忽然执起那根还捆着徐鸿永的玄柱,用力朝着沈烟亭砸了过去:“沈烟亭,用剑。”
那玄柱是城主府支撑所在,估摸着有万斤重。
在她抽出玄柱以后,整个城主府都出现了明显的晃动,她却将那玄柱挥得十分轻松。
沈烟亭面色也凝重了些:“浓儿,退后。”
薄雪浓抱起凤锦,扯住凤盈波的袖子,带着她们快速离开了战场。
季采言也带着叶知妖退出了战场。
这种级别的体修威慑显然不是她们能够抵抗的,这跟斗符斗灵力都不同,那蛮横的力要是被砸一下,五脏六腑都怕是要碎,她们在那反而是沈烟亭的拖累。
季采言还不知沈烟亭无剑,见沈烟亭一味地避剑道用些符修的手段,忍不住跟着着急:“大师姐,师伯怎么不用剑。”
凤锦扯了扯她,示意她别触薄雪浓霉头:“沈师伯本命剑不在身上。”
何止是本命剑不在身上,连趁手的灵剑都全分出去了。
薄雪浓瞥了眼凤盈波,凤盈波将手中的雾柳剑递了出来:“雪浓,我速度没你快,你拿去给师姐。”
本命剑是剑修的命,把本命剑给别人用等同于把命交给对方。
一旦对方有什么小动作,修为尽毁和丧命都是轻的,最怕被制成傀儡一生听人号令。
沈烟亭当然不是那种人,不过凤盈波她们应当都看得出沉舟实力不容小觑了。
薄雪浓愿意把本命剑给沈烟亭用,那是她应该做到的事。
凤盈波能把本命剑给沈烟亭用,这是薄雪浓想不到的事。
或许她该拒绝。
可悬墨剑有沈烟亭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多谢。”
薄雪浓还是拿起了雾柳剑,朝着沈烟亭的方向靠了过去,用雾柳剑比用悬墨剑风险低得多。
薄雪浓速度确实是很不错,加上举着重物的沉舟动作慢了下来,她很顺利地就来到了沈烟亭身边,将雾柳剑扔给了沈烟亭:“师尊,给你剑!”
沈烟亭看着手里的雾柳剑,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下。
沉舟没有留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那根玄柱忽然朝着薄雪浓后背砸了过去。
沈烟亭执起雾柳剑,雾柳剑瞬间化作上万根柳枝瞬间扯住了玄柱:“浓儿,退出去。”
薄雪浓立刻要动,视线忽然划过了还没断气的葛凄琴。
离魂生祭术的关键在傀儡,只要傀儡不死,施术者就拿不到力量。
她现在要是有办法停止葛凄琴的生命流逝,那沉舟吸收力量的速度就会慢下来。
薄雪浓没办法救葛凄琴,不过系统可能会有办法。
她忽然朝着葛凄琴冲了过去,抱起她的上半身快速窜出了战场,葛凄琴有些意外地看着薄雪浓:“大师姐,你要干什么?”
薄雪浓没有理她,带着她回到了凤盈波她们身边。
身上的衣裳全被葛凄琴的血染了色,她将葛凄琴放到了地上:“凤锦,想办法救她。”
葛凄琴脸色一变,她忽然提起剑朝着脖子划去。
她下手很快,要不是没多少力气了,薄雪浓还真不一定能及时拦得住她。
薄雪浓脸色不太好看,连同凤锦都很意外:“你……三师姐,你就这么想死吗?”
葛凄琴轻喘了一口气,眸光朝着沉舟的方向看去:“我答应过小师妹的,要帮她找回力量,要让她有力量去报仇,我不能活着,只有我死了,她才会有更多的力量。”
凤锦不是很理解:“沉舟要杀你,你还要帮她?”
葛凄琴淡淡地笑了声:“六师妹,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离魂生祭术,这种术傀儡死得越惨,施术者得到的力量越多,小师妹对我还是不错的,她想要更多的力量就该像我对待徐鸿永那样虐杀我。”
季采言没忍住插嘴:“你简直是疯了!”
葛凄琴眸光流转到季采言身上:“二师姐,其实我不恨你。”
季采言:“那你还杀我!”
“我刚开始认出你的时候是恨你的,虽然你不是有心的,但我的家是因为你破碎的。”葛凄琴记忆被倒回了几百年前:“只是我后来想过了,伤害我和阿娘的是徐鸿永,威逼你选夫的是季家族长,我该恨他们,而不是你的,你也是受害者……我没想杀你的,我留下留音果只是想告诉你真相,告诉你季家和徐鸿永都不是什么好人,跟踪你们是我想最后再看看你们,不过……那日早上你和叶师伯说要回季家,我听到季家就失控了,我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你和季家是一伙的,我才会杀你的。”
季采言:“季家没有让徐鸿永杀你们。”
葛凄琴:“二师姐,你觉得光靠徐鸿永一个人能让神月城所有人都相信徐鸿永深情,相信他的妻女死在与你订婚前吗?”
季采言:“徐鸿永是城主。”
葛凄琴:“你应该很清楚,城主府看似归城主管,事实上都是季家的人。”
……
葛凄琴的话撕开了季采言最后一点坚持,她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季家的默许和帮助,徐鸿永根本无力给神月城每个人洗脑,季采熙和季云幻都不可能对徐鸿永杀妻的事毫不知情,季云幻认徐鸿永为义父也没那么简单。
葛凄琴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跟季采言吵架,她吸了口气,浅浅地笑了笑:“我已经是入了魔道,你们救了我,我也只会重复着去杀人,倒不如让我死了成全小师妹。”
“你……”凤锦咬着唇瓣,嘟哝着:“你就算死了,沈师伯也不会放沉舟胡作非为的。”
葛凄琴脸色变了变,她扯出了薄雪浓的裙摆:“大师姐,我求求你,如果……如果沈师伯真打赢了小师妹,你能不能让沈师伯放过小师妹,别杀她,起码等她报了仇……起码……”
薄雪浓本就足够心烦意乱了,此时没得到系统合理的建议,没看到沈烟亭占上风,还被葛凄琴这样求过。
她眼眸垂落,寒光随着她眸光将葛凄琴笼罩:“你觉得她打得过师尊的话会放过我们吗?”
葛凄琴不再说话了,她很清楚那个答案是否定的。
她忽然重新催动本命剑,快速斩断了两条手臂,最后一剑扎穿了喉咙。
谁也没想到葛凄琴会选择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以求给沉舟送去更多的力量。
凤锦下意识地去替她捂脖子,看着鲜血从指缝溢出眼眶微微泛红:“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杀你的人那么好。”
“咳……你们都那么厉害,自然不懂报仇无望的痛苦。”葛凄琴靠着入了魔的躯壳这才拖住了最后一口气,她模糊的视线最后在凤锦她们身上转了转:“我阿爹为了向那位季家族长表决心,在我眼前把阿娘一点点剁成了粉碎,刀砍到心口时,我阿娘还是活着的……他敲碎了我的骨头,将我扔到乱葬岗任由野狗分食,要不是恰好有个游医路过救了我,我根本活不到御宁宗。”
游医。
又是游医。
薄雪浓斜了眼凤盈波,快速蹲下身盯着葛凄琴:“你说的那个游医长什么样子?他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有没有让你监视什么人?”
“咳。”葛凄琴渐渐说不出话了,她盯住自己的本命剑:“里……里面,里面是他给的……”
葛凄琴匆匆交代过这一句就没了声。
起伏的胸口归于了平静。
她断气了。
第67章 惋惜 可能是雾柳剑不太趁手,也可能沉……
可能是雾柳剑不太趁手, 也可能沉舟真是个天才。
沈烟亭没有在这场战局占到上风,不过也没有落下风,两人打得有来有回, 仔细看还是沈烟亭更游刃有余一点,最好的证明就是沉舟身上已有了不同程度的划痕,沈烟亭除了消耗了些体内,并不显得狼狈。
薄雪浓有心帮忙,可她贸然上前沈烟亭一定会分神。
她驻足在原地死死盯着沈烟亭和沉舟, 她此时方才明白为何八大修仙路一直都说剑修和体修最能打, 剑修攻击狠厉招招致命,体修蛮横破坏力实在是惊人, 薄雪浓她们眼睁睁看着那根玄柱在沉舟掌心化作了粉碎,看着几乎快被两人夷为平地的城主府,心也跟着越来越沉重。
季采言拍着胸脯,偷偷喘息:“幸好城主府还有季家布下的灵阵遮挡, 不然神月城怕是也要跟着乱起来了。”
说起来季家, 季采言终于回味过来了。
她心慢慢沉落:“城主府被搅成了这样,那季家呢?”
季采言对那位老族长和季家部分人有着不小的意见, 可那里还有她的血脉亲人,她很难不为季家的情况而烦忧。
她朝着沈烟亭的方向最后看了眼, 指了指密道的方向:“大师姐, 密道就在那边, 机关是个巴掌大的鬼月藤雕像,沈师叔应该不会输,你们在此帮忙,我得回季家看看情况。”
凤锦守在那断了气的葛凄琴身边,她还在为葛凄琴的离世感到痛苦, 听到季采言说话才抬头:“二师姐,现在情况不明,我们还是同行的好。”
“我知道。”季采言匆匆应了声:“可我着急。”
她们来之前想的是对抗季家那位老族长和徐鸿永,没想到先碰上了沉舟和葛凄琴,更没想到沉舟能有这样的实力。
城主府的破败和院中几百条人命都让季采言不由得忧心季家是否也落到了这等境况,她是可以安慰自己沉舟和葛凄琴两人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可心中的烦忧不会因此减少,禁术的出现就注定了不可能会变成可能。
那被困在战局里的沈烟亭似是听到了季采言的话,她下手忽然变得狠厉了不少。
她握住雾柳剑,低叹一声。
掌心微微一转,那青绿色的长剑忽然浮出薄薄雪花。
冰蓝色的霜花包裹住了剑身,沈烟亭再挥剑时带起大片的寒光,寒光耀眼夺目被剑气被触碰过的地方都会出现薄薄的冰晶,薄雪浓她们隔得甚远都感受到了细微的寒意,更别说是身在其中的沉舟了。
沉舟的嘴唇泛起了乌紫色,脸上的血色全数褪尽。
她牙关打了个哆嗦,皮肤浮起了形同光雾的灰,暗灰吞没了冰蓝。
沉舟双臂紧绷用右臂正面迎上了沈烟亭的剑,她左手朝着右臂用力一推,臂膀紧绷的线条震碎了右袖,也震得沈烟亭退了好几步,沈烟亭手中的雾柳剑被震出了声响,剑刃顺着右臂皮肤滑动竟是没能在上面划开个口子,反而被震得剑身颤抖似是会碎裂一般。
“咳。”战局外的凤盈波发出一声低咳,突然捂着唇蹲了下去。
别说是凤锦了,薄雪浓都留意到了。
凤盈波本和雾柳剑是一体 ,自然会承受剑受到的损伤。
薄雪浓极其罕见地替沈烟亭以外的人忧心,她靠近凤盈波轻轻弯腰:“凤师叔,你还好吗?”
凤盈波仰起头,倒是没有明显的损伤。
她唇色微微泛着白,张开口居然是吐出了淡淡的霜雪:“我冷。”
凤盈波不是有事憋着闷不发声的人,她没有将三分痛喊成七分已经很好,自然不会将疼喊成冷。
这就奇怪了。
薄雪浓给凤盈波喂了颗聚火的基础丹药,再次望向了沈烟亭和沉舟的方向,沉舟身上的暗灰在消退被另外一抹寒白取代,刚刚被沉舟震碎的寒霜居然是从沉舟身体里生长了出来,她此时的她好似一个雪人,连眼睫都浮着薄薄的雪花。
沉舟的速度慢了下去,连攻击都变得迟缓。
沈烟亭用剑背朝着她胸口一拍,她竟是被震得连退好几步。
沉舟还想反击,寒冰已经完全缠住了她的身体,她半边身体几乎变成了冰雕,沈烟亭执起剑,剑尖在沉舟右手掌心轻轻一点,刚刚还坚不可摧的人,右手手心瞬间化作了粉碎。
沉舟不再动了。
沈烟亭松了一口气,很干脆地收起雾柳剑,提起沉舟过来了。
沉舟凝望着失了右掌的手臂,深深地看了眼沈烟亭:“不到一千六百岁的分神境巅峰,鹤书厌比不过你。”
分神境巅峰的剑修。
怪不得沈烟亭能有自信能带着季采言归家,还保证她能全身而退。
薄雪浓她们此时才反应过来,沈烟亭和沉舟会打那么久,似乎是因为沈烟亭放了水。
薄雪浓想不明白是不问的,沉舟她们却是要问的。
沉舟垂下那断了手的臂膀,视线从葛凄琴尸体上滑过,极其平淡地问道:“沈烟亭,你为什么要让着我?”
沈烟亭将她放到了地上,走上前扶起来了凤盈波,将雾柳剑还给了凤盈波:“我没有让着前辈,只是这剑不是我的,属性也和我不相合,我想要全力以赴难免会伤到剑的主人。”
凤盈波收回雾柳剑,靠着沈烟亭打了个寒战:“师姐,我没受伤,我就是冷。”
薄雪浓在沈烟亭扶凤盈波时搭了把手,此时正站在凤盈波的另一侧,她听到沈烟亭的话有些回味了过来,沈烟亭的本命剑是莫听姝引云烟宗镇宗神器银霜剑剑息入剑,复刻出来的鱼寒剑,鱼寒剑和银霜剑同源都属性极寒,她常年用着这两把剑,真正的杀招都和寒字息息相关,一般的灵剑承受不起,这能承受起的雾柳剑属性不是很合适,她还把剑送了凤盈波,所以她很少用剑。
上次用她的悬墨剑还没真正动手段,可能是丹修的花坊祁不配,也可能是她发现了悬墨剑有异收了手。
凤盈波真是冻得不轻。
挤在两人中间的身躯不住抖着,耷拉着的眼都被因寒意泛了红。
她缩了缩身躯,沈烟亭有些歉疚。
薄雪浓自然看出了沈烟亭的愧疚,连忙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妖狐皮毛将凤盈波裹了起来,将她裹得像个粽子似的递给了凤锦,凤盈波错愕地眨了眨眼,凤锦小小的身躯勉强独自支撑着那个‘粽子’一声不发,沈烟亭皱着眉搭了把手。
沉舟回味过来了点:“沈烟亭,你的剑呢?”
沈烟亭视线低了低:“背离宗门,莫宗主给的剑,自是该留在云烟宗。”
她声音很是平常,听不出悲喜。
薄雪浓暗自定了定要努力攒积分,给沈烟亭兑换冰属性神剑的心。
沉舟的反应不在她们所有人预料之中,她左手捂着被冻得发痒发涩的喉咙,阴冷低哑的笑声从唇边溢了出来,她突然低吼了一声:“鹤书厌这一生都赢不了你 !”
冰霜缠得太深,太狠。
沉舟说话动静大了些,霜花裹着血吐了出来。
凝视着那含着血的霜花,沉舟没有止住笑,她望着沈烟亭再次重复了一遍:“鹤书厌这一生都赢不了你!”
她像是在陈述一段事实,又像是在诅咒那鹤书厌。
沉舟看起来厌恶极了那名叫鹤书厌的人。
“鹤书厌是谁?”
薄雪浓将话问出口以后,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位鹤书厌好像也是攻略对象之一。
她上次看绝色榜的时候留意过这个名字。
因为鹤书厌的排名很靠前,排在绝色榜第五。
她朝着凤锦看去,凤锦很自然地说出了鹤书厌的身份:“鹤书厌是涅水宗的少宗主,涅水宗宗主谈箬怜唯一的徒弟,她被誉为五千年来修仙界的第一天才,拥有顶级双灵根,灵根天赋还是双满品阶,十日凝气圆满,百日筑基圆满,同选剑修和体修两道还能十年内就凝丹期圆满,当之无愧的绝世天骄。”
谈箬怜这个名字薄雪浓也有印象,她跟在鹤书厌名字后面排在绝色榜第六。
人家师徒名字就是挨在一起的。
薄雪浓暗暗偏了思绪,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腰间的荷包,那里面装着沈烟亭刻了两人名字的白玉灵石。
“鹤书厌!”沉舟嗤笑一声:“什么绝世天骄,她天骄榜可只得过第二。”
沉舟说鹤书厌第二时眸光投向了沈烟亭,沈烟亭便是一直压着鹤书厌的天骄榜第一。
薄雪浓夸起来沈烟亭从不含糊:“还是师尊厉害。”
沈烟亭轻轻拧眉:“天骄榜比的是战斗力,她两道同修自是比较吃亏。”
“她也这么说。”沉舟冷笑连连:“可输了就是输了!她根本就不配被称为五千年以来的第一天才!”
叶知妖有些好奇:“为什么是五千年前?”
季采言到底是大家族出来的,她并不缺见识。
她张口应了叶知妖:“因为六千年有个伍清舒,伍清舒天赋更好,不过她是符修,修炼速度和战斗力都会弱不少。”
薄雪浓想起伍清舒的修为和那恐怖的力量,对季采言这番话不是很认可。
季采言可没见过伍清舒,她不知薄雪浓的想法,只是着急去季家:“师伯,既然你已经拿下沉舟了,那我们快点去季家吧。”
“你最好别去。”沉舟眉骨抬了一下:“不然你那长姐怕是会杀你灭口。”
“你什么意思?”
沉舟没了胜算,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我便是听了你长姐话到的御宁宗,离魂生祭术也是她给我的。”
“你!”季采言捂着耳朵:“你胡说,我长姐不可能会这样阴损的禁术。”
“这就是事实,你长姐此时正在篡位,你确定要过去自找麻烦?”
篡位砸晕了季采言,她呆愣愣地挤出来一句:“你……你胡说。”
季采言坚持沉舟是胡说,朝着密道挪动的脚步不受控地挪了回来。
她心中有了怯意,不敢轻易去赌。
沉舟说得太真。
季采言咬咬唇:“我长姐不会伤我的。”
沉舟仔细想了想,还真顺着她点了点头:“她确实对你还算不错,算计来算计去也没算计你,连给我离魂生祭术也是为了让我去御宁宗保护你。”
这一点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谁也没想到沉舟会出现在御宁宗,背后不是涅水宗,也不是魔宗,而是季采熙。
薄雪浓她们都很惊讶,最震惊的还是季采言。
“长姐让你保护我,你……”季采言因气愤,止不住浑身发颤,她伸手指向了沉舟:“你却三番两次要杀我!”
御宁宗抢夺宗主之位身受了重伤,三日前葛凄琴的刺杀可都历历在目。
沉舟嘴里的保护完全没有可信度。
“我是答应了要保护你,可我还答应了替三师姐报仇。”沉舟深深地望了眼葛凄琴的方向,眸中多了些水光:“三师姐想杀你,我当然要成全她。”
季采言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你引了她入魔,她才恨我的,她刚刚都说了她只在最开始恨过我。”
“入了魔也恨你。”
沉舟没有理会季采言的气愤,拖着因寒霜而变得有些沉重的身体往前爬了爬,她爬到了葛凄琴倒下的血泊中,看着葛凄琴断开的双臂还有喉咙处那扎穿的黑窟窿,声音忽然软了点:“真傻。”
她眸光锁住葛凄琴脖颈处的窟窿,下意识找寻刺穿她脖颈的凶器,最后目光停在了薄雪浓手边。
早在沉舟说剑里有东西以后,薄雪浓就将那把剑从葛凄琴身上拔了下来,此时还紧紧捏在手中。
沉舟视线在她手上转了转:“大师姐,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把那把剑留给我陪葬吧。”
因是本命剑,葛凄琴死后剑身就没了光辉,爬上了细密的铁锈。
这不是什么灵宝,薄雪浓还是将剑往身后藏了藏。
沈烟亭刚刚和沉舟打斗也一直在留意薄雪浓这边的动静,自是也听到了她和葛凄琴的谈话,她点了点:“前辈,这剑现在不能给你,等着我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再将剑给你,你暂时也不会死。”
她没有冲着的命去。
没有放水,但在留情。
沉舟心思极其敏感,她眸光猛地转向沈烟亭:“你在同情我?”
沈烟亭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惋惜。”
“惋惜?”季采言还沉浸在气愤当中,听到沈烟亭替沉舟惋惜又是恼怒,又是委屈:“师伯,她三番两次要杀我,还用禁术诓骗着葛凄琴入了魔,杀了这么多人,徐鸿永有罪,城主府几百号人总不能人人都有罪,她有什么好值得惋惜的!”
沉舟没有否认,她将葛凄琴的头抱进了怀里:“嗯,我确实是没什么好惋惜的。”
沈烟亭顿了顿,认真道:“我记得那日我师妹与队伍走失是前辈不计较她并非同宗弟子伸以援手,不仅将她从魔窟救了出来,还用灵鹤替她引路,让她找到了我们的队伍,前辈……前辈对不同宗的弟子都能真心相帮,不计较那时我们还是争夺资源的敌对关系帮我师妹,烟亭不觉得前辈会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恶人。”
尘封的久远记忆被一点点掀开,千年前的事钻进脑海,沈烟亭对沉舟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她对沉舟是有尊敬的,甚至有些懊恼没有在更早的时候认出来沉舟,阻止沉舟将故事推到这一步。
沉舟没有说话,沈烟亭轻抿唇瓣:“前辈的灵根受损是因为鹤道友吧?”
提起鹤书厌沉舟神情有了明显的变化,一声声冷笑从她口中飘了出来:“鹤书厌!五千年来的第一天才,第一……从未拿过第一的人也好意思称第一,搭上我们那么多条性命,她鹤书厌不配!鳞汕郡……鳞汕郡害我!”
“……”
薄雪浓被沉舟冷厉的声音惊住,那渗进声音里的阴冷勾得她耳朵都有了潮湿感。
她拽了拽沈烟亭:“师尊,鳞汕郡怎么了?”
“鳞汕郡。”沈烟亭摇摇头:“鳞汕郡历练千年一次,乃是修仙界机缘最多最大的秘境,不过鳞汕郡历练只能容纳出元婴以下的修士进入,一般宗门为了庇护门内的弟子会让参加过鳞汕郡历练的长老压制修为陪同弟子进入历练地,依靠她们的经验来保证更多的弟子活下来,一般带队长老最多便是三位,毕竟对于大宗门来说长老也是不可缺少的顶级资源,压制修为入秘境很容易出现实力无处施展就憋屈身亡的事,可我们那年的鳞汕郡历练涅水宗派出了二十多位带队长老。”
薄雪浓:“这是为何?”
“为何?”沉舟被戳到了痛处,她抢在沈烟亭前面回答了薄雪浓:“因为鹤书厌。”
沈烟亭此时已不算太意外这个答案,她继续跟薄雪浓说:“鹤道友修炼速度快过同辈所有人,当时我们这些与鹤道友同龄的人大都徘徊在金丹期,天赋好些的也才勉强突破元婴,鹤道友就已经是出窍境修为了,五百多岁的出窍境修士自是备受重视,涅水宗怕其他宗门的人因嫉妒在秘境截杀压制修为的鹤道友,安排了二十多位长老压制修为陪她一同入秘境,只求保她安然无恙,她们也确实是在秘境出了意外,折损了一半长老。”
“不是意外,是鹤书厌。”
沉舟否定了沈烟亭的说法,她低头看着怀里的葛凄琴,终于肯开口说当年事了。
当年鹤书厌被捧得太高,宗门太上长老视她为珍宝,那些跟沉舟同辈实力名列前茅的长老也格外疼她,很多时候谈箬怜都管不住她,她惹出了不少的乱子,仇家也特别多,涅水宗一直避免让她去参加宗门庇护不了她的秘境,可是鳞汕郡历练资源充裕到人人都眼红的地步,算是一个修士命里最重要的历练之地,鹤书厌怎样都是应该去的,便有太上长老提出多派些长老去陪鹤书厌去,务必用生命守护鹤书厌。
谈箬怜第一时间就拒绝了,她觉得宗门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长老比一个优秀的弟子更重要,鹤书厌虽是她的弟子,但也不该占据宗门所有资源,可惜三大宗门天才太多,长老们寿命都太长,太上长老也多,大部分话语权都还落在太上长老手里。
三大宗话语权最高的宗主还是莫听姝,其次是罗阙宗宗主居槐芳,最后才是谈箬怜。
谈箬怜被太上长老指责不爱惜弟子关了禁闭,沉舟她们这些天赋拔尖去过不少秘境都成功活下来,却不是长老核心圈层顶尖力量的长老自然而然被选中了陪鹤书厌入秘境。
起初倒也还好她们毕竟都是到过秘境,还多活几千年的人,修为被压制也还有经验更有团队合作的默契。
怪就怪鹤书厌那个人实在是被捧得太高,脾气也大得厉害。
队伍里有个年轻弟子小声跟同伴嘀咕了句,鹤书厌分明天骄榜排名在沈烟亭后面,怎么被评为五千年修仙界第一天才的是鹤书厌,而不是沈烟亭,鹤书厌就疯了心,她非要沉舟她们将那个年轻弟子赶出队伍。
秘境凶险,涅水宗还树大招风。
那年轻弟子修为也不是很高,要是被赶出队伍可以说必死无疑,沉舟她们自然不肯。
鹤书厌是涅水宗弟子,那年轻弟子也是。
没想到鹤书厌会闹脾气离开队伍,她们只好留下四个长老照看队伍,其余长老两两一组前去找鹤书厌,沉舟便是在找寻鹤书厌路上搭救的沈烟亭师妹,说起来还是那小姑娘乖觉,掉进了魔窟能及时分清局势,摒弃到手的宝贝吸引魔物争到逃跑的机会,还能一眼在两个涅水宗长老中分辨出沉舟更好说话。
可以说她自救占了很大部分,鹤书厌就没有那样的头脑和观察力了,她只有蛮横的实力和莽撞冲动的个性。
鹤书厌赌气到尽往危险的地方去。
她倒是有满储物戒指的保命物件有惊无险地脱了身,沉舟她们这些去找她的长老有一半都折在了里面,还活着的灵根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沉舟灵根伤得很重,她本是活不下来的,不过那与她同行的长老是看着她长大的亲师姐。
师姐觉得沉舟从小天赋就胜过她,活下来的话意义更大,她便将活命的机会让给了沉舟,自己拦住了围过来的魔兽,最后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可她没想到的是沉舟灵根的伤治不好了,她的灵根彻底废了,分神境高阶的修士境界一路跌到了出窍境。
出窍境换个地方并不算弱,可那里是涅水宗。
在涅水宗那些活了几千年的长老当中,出窍境是最底层的。
沉舟从前也是一等一的天才,她那一辈的天骄榜,她也是排在前面的人,灵根损坏修为下跌跟成为废人没什么区别,最要紧的是鹤书厌没有受到重罚,她害了那么多有前途的长老,最后的处罚居然只是洞府闭关千年不得出,连……连一顿打都没有。
她们这些也曾是天骄的长老跟鹤书厌一比,连命都要贱几分。
沉舟自然不甘心,可修为下跌后在涅水宗几乎没了话语权。
宗主谈箬怜说要帮她们申冤,最后她自己被罚了两道鞭刑,腿骨都被打断了,养了十年才好。
沉舟在涅水宗日复一日地熬着,她想熬着看鹤书厌身上落下更重的惩罚,可最后……鹤书厌只关了八百年就被放了出来,她完全不觉得自己错了,她出来的第一件事是跑去质问谈箬怜身为她师尊为何不帮她,反而要帮着她们这些外人说话。
沉舟亲耳听着好几位太上长老说要是觉得谈箬怜不好,可以帮着她换个师父。
她忽然对涅水宗有些绝望了。
沉舟离开了涅水宗,离开当夜就被鹤书厌以叛徒之名追杀,她一路奔逃,逃到神月城附近的时候彻底失了灵力,最后是季采熙救了她,作为报答她答应帮季采熙守护幼妹到她夺位成功的那日,所以她到了御宁宗。
没想到意外撞上了薄雪浓和沈烟亭。
沈烟亭没认出来她,她对这个永远压鹤书厌一头的人倒是熟悉无比。
她一眼就认出了沈烟亭,知晓了薄雪浓的身份。
自从她灵根受损后,谈箬怜就觉得对不住她,她在涅水宗的最后八百年都在谈箬怜身边充当一个护卫,当然她的实力谈箬怜保护她还差不多,不过因为和谈箬怜走得近,五百年前的事她也知道,还知道沈烟亭为何会离开云烟宗。
那离魂生祭术确实是季采熙给她的,她也不知道季采熙是从哪得到的,只知道季采熙想要夺族长位,两百年前就在计划送季家族长和拥护他的血亲去死,这也导致虽然季采熙救了她,但在沉舟眼里季采熙并不是什么好人。
沉舟一开始没想用离魂生祭术的,因为她不觉得在师姐死后,还会有人会愿意为她死。
没想到报仇无望的她会在御宁宗遇上同样报仇无望的葛凄琴。
葛凄琴比她还要可怜,她眼睁睁看着生父将生母剁碎,看着生父将她骨头敲碎丢到乱葬岗,好容易活了下来却只有一根十分普通的灵根,日日都刻苦修炼了,仍旧是报仇无望,最绝望的是葛凄琴经历过磋磨以后仍旧没能改变骨子里的良善。
她是热情的,她是心软的。
日日看着季采言却最后连怨她都不敢,甚至会有对她这个师姐好些再好些的冲动。
哪怕总被师兄师父欺负,她也没有想过怨恨他们。
她永远在责怪自己无用。
崔怀周就是个自私阴险的小人,对待弟子更是严苛至极,私底下是非打即骂。
沉舟是在扮演畏惧,葛凄琴是真怕他。
分明那么害怕了,还会想到保护刚入门的‘小师妹’,第一次被葛凄琴护着的时候,沉舟只觉得可笑,被保护的次数多了,心就软了。她在葛凄琴身上看到了她师姐的影子,喊出口的师姐也真诚了起来。
她会保护葛凄琴,会尽力满足葛凄琴的意愿。
那日暴露实力将叶知妖她们打成重伤,便是因为葛凄琴想成全崔怀周掌管御宁宗。
虽然她不知道一个只剩空壳子的宗门有什么好要的,但她还是对叶知妖她们下了手,她没有忘记答应过季采熙要保护季采言,所以在叶知妖背起季采言她们逃离后,她没有选择追杀她们,还替她们拦下来了崔怀周和白宰忆。
没想到暴露实力后葛凄琴会突然告诉她那些过往,问她能不能替她报仇,她那日才知葛凄琴看似阳光热情的外壳下藏着跟她一样支离破碎的心和滔天的恨意,她们交换了秘密和仇恨,葛凄琴主动说要帮她,她来做她的傀儡帮她获得力量,而她要给她力量报仇。
她们达成了契约,来到了神月城。
其实她们来神月城要早过季采言她们好几日,这几日她们都在筹划谋算还有杀人。
分到沉舟力量的葛凄琴有了折磨徐鸿永的力量,她对徐鸿永做的根本不敌徐鸿永当初对她娘做的。
本来沉舟有些担心惊动季家的,结果发现了季采熙正在夺权,季家根本无人理会徐鸿永的生死,她们报仇路也就顺利了起来,没想到无意中发现了季家对徐鸿永的袒护,帮助徐鸿永遮蔽杀妻杀女的真相,葛凄琴自是也恨上了季家。
她们本来准备趁着季采熙她们斗到两败俱伤去暗杀季家主事人的,没想到先碰上了薄雪浓一行人。
沉舟很清楚葛凄琴是入魔了才想杀季采言的,不过她还是选择了纵容葛凄琴下手。
那一刻的她想不起和季采熙的约定,她只知道葛凄琴马上就要为她死了。
死前,什么都该得到满足才对。
季采言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你可真是……”
她对沉舟又有同情,又有怨恨,还有近两百年的同门情分。
恨意不够纯粹,气倒是真气。
沉舟神情淡淡,她抚上了葛凄琴的眼皮,合上了她的眼睛,这才抬头看季采言:“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杀我的事就由你动手吧。”
季采言愣了愣:“沈师叔都不杀你,我怎么杀得了你。”
沉舟指了指脖子:“刺这里。”
她摆出了弱点,薄雪浓有些奇怪:“你不想报仇了?”
“报仇!”沉舟深深地看了眼薄雪浓,哑然失笑:“我连你师尊都赢不了,如何报仇,鹤书厌身后站着的是整个涅水宗!”
沉舟垂下头,最后看了眼葛凄琴:“这世上不会有第三个愿意为我死的师姐了。”
沉舟想到了什么,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冲着沈烟亭笑了笑,恢复了以往在御宁宗的称呼:“沈师伯,我求你一件事吧。”
沈烟亭眸中有不忍划过:“什么?”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她对沉舟是惋惜的。
惋惜一个曾经正义温柔,连别宗弟子都愿意帮助的前辈变成了这副踩着无辜人命往上爬的模样,惋惜一个天资顶好,前途无限的长老因小辈的任性丧失灵根。
“请你!”沉舟声音骤冷:“日后鹤书厌要是伤了你,请你一定要下死手!”
她似乎笃定鹤书厌迟早能惹到沈烟亭头上。
沈烟亭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沉舟倒是不意外,她扯了扯嘴角:“你可能还不知道她有多恨你,多想将你拉下神坛,把你踩在脚下。”
沈烟亭还是没有声音,倒是薄雪浓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找死 !”
沉舟看着薄雪浓的反应先是一愣,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大师姐,日后有机会杀鹤书厌,一定要替师妹也砍上几刀。”
沈烟亭斜了眼露出凶相的薄雪浓。
薄雪浓讪讪地笑了两声,立刻开始卖乖:“师尊,鹤书厌要是伤害你,那肯定就是坏人啊,你不是说坏人都是该死的吗?”
“说得好!”沉舟伸了伸脖子:“那现在是不是该杀我了。”
沈烟亭眸光微沉:“你救过我以前的师妹,我今日不杀你。”
“以前的?”沉舟低笑一声,没有计较沈烟亭分明还将云烟宗人视为同宗却不承认的事:“好好好,那你不杀我,我可要去找人杀我了。”
她将葛凄琴断臂和身体都缝了起来,还将下半身也找回来一并缝上了,这才抱起葛凄琴朝着城主府更里面走。
薄雪浓叫住了沉舟:“你去哪?”
“去跟季家老族长同归于尽。”沉舟低头看了眼葛凄琴:“我的仇是报不了了,我师姐的仇总该报全了。”
季采言一怔:“她要杀谁?”
凤盈波从狐狸皮里钻了出来,捂着好容易缓过来的喉咙:“你族长。”
季采言连忙要追,跑了两步忽然回过头问:“不对,她怎么知道那边有能去季家的密道?”
薄雪浓跟在沈烟亭身边,没好气地白了眼季采言:“你在问谁?”
第68章 怪事 沉舟会知道城主府有密道可以直达……
沉舟会知道城主府有密道可以直达季家, 还是因为徐鸿永被她和葛凄琴截杀时动过从密道逃去季家的念头,她当时追着徐鸿永进过密道,通过密道才悄无声息地发现季采熙在夺权的。
季家自认为拿捏住了徐鸿永, 殊不知徐鸿永也在暗暗为自己谋算,这条不该他知晓的密道暴露就是他在窥视季家的体现。
密道狭长幽暗,只有镶嵌在拐角处墙壁上的火灵石会发出细微光亮。
沉舟抱着葛凄琴走得很快。
她似乎怕去晚了,季家族长的命就不属于她了。
离季家越近,她眸光倒是越温柔。
微微垂下的眼眸装进去了残破的葛凄琴, 愧疚闪动的同时多了些懊悔, 寒霜封过的嗓子张口仿若被冰刃划伤也划痛了,透着一股子寒意还又低又哑:“师姐, 等等我好吗?我马上就要杀掉季元了,等我杀了季元,我们一块走好吗?”
留音果录下的声音分明觉得整个季家都有罪,沉舟没有说要杀季家其他人, 大概也不是觉得她们无罪, 只是清楚沈烟亭不会允许她大开杀戒,最后只能将利刃指向造成这一切悲凉的祸因。
如果没有那位老族长, 季采言不会被封禁血脉,也不会跟徐鸿永定亲, 后面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沉舟只能安慰自己, 杀了季元也算是结束一切。
沈烟亭说的是今日不杀她。
那日后总是要杀的。
错了就是错了, 沉舟没想不认,现在她的仇是报不成了,总该让葛凄琴仇报得更圆满一点。
沉舟的话当然不会得到回应,葛凄琴的尸体都早已凉透。
她真实身份已然暴露,这位御宁宗内门小师妹的年龄和辈分明明比她们所有人都要大, 还是固执地坚守了在御宁宗的称呼。
或许在沉舟心目中怀里那个断气的师姐早已和鳞汕郡历练里那个为她死去的师姐完全重叠。
一样的对她极好,一样的将生路留给她。
哪怕葛凄琴存了交换复仇的念头,最后毅然砍下自己双臂时也不是在为自己考虑,而是为了沉舟能得到更多的力量。
沉舟说出口的话语十分决绝,听得出她确实是存了死志。
可能因为亲手将对她好的人推向了死亡,可能是因为真觉得报仇无望。
薄雪浓不懂报仇无望的痛苦挣扎,哪怕她有听到葛凄琴字字泣血的哭诉。
在她这里唯有对沈烟亭的痴迷是足够强烈的,其余情绪大都和杀戮有关,痛恨男主也只会想如何让他死得更惨,她从不觉得自己会杀不死程槐昼,不是自负,而是她会为了替沈烟亭扫清障碍而不择手段。
听完故事的薄雪浓会觉得鹤书厌令人心烦,可她也会觉得沉舟无用。
偏偏沈烟亭是为沉舟感到惋惜的。
薄雪浓走在沈烟亭身侧,跟她一同落在最后面,除了能看到悲痛地抱着尸体稳步朝前走的沉舟,她们还能看到因焦急跑着追赶沉舟的季采言,被迫跟上季采言脚步不太情愿的叶知妖,时不时扯一下身上狐妖皮毛神情郁闷的凤盈波,还有那小心翼翼观察着密道环境透着胆怯的凤锦。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鲜明的情绪,除了她和沈烟亭。
她不够真诚。
沈烟亭总在克制。
侧过的视线能清晰地看见沈烟亭紧绷的唇线,她神情仍旧淡淡,看不出愤怒,也没有太多伤痛。
平静到仿若刚刚那个说惋惜的人不是她。
薄雪浓打破了密道里默契的寂静:“师尊,你还在惋惜吗?”
沈烟亭绷紧的唇松了松:“宗门资源自来就会倾斜于更有天赋的人,可我还是觉得涅水宗太过了,鹤道……鹤书厌天资虽好,但一个宗门的兴盛从来不是只依靠个人。”
她本是碍于过往交情 ,声声喊着鹤道友的,此时也忍不住变了称呼。
既然沈烟亭有了明确的态度,薄雪浓自然也有了发挥的余地。
薄雪浓狠狠地点了点头,连声附和道:“师尊说得对,我也觉得涅水宗的人太过分了,那鹤书厌最过分,那么天资不俗的长老因她而死,她居然没有任何悔意,还有脸去质问她师尊为何不向着她!”
说到鹤书厌不敬师尊,薄雪浓骂声都尖锐了点。
提起这位谈宗主,沈烟亭眸中的情绪更复杂了:“三大宗宗主关系都不错,谈宗主跟莫宗主来往很多,我从前也见过不少次,她性情很好轻易不与人生气,我……我倒是没想到她在涅水宗的地位还不如鹤书厌。”
她们所听所闻虽都只是沉舟的一面之词,但沈烟亭早年间也是见识过鹤书厌如何刁钻娇蛮的。
更何况如今的沉舟没有说谎来骗她们的必要。
薄雪浓从来就很忌讳听到师不如徒的话:“师尊,其他宗主的地位也这样低吗?我看天肴宗那位武凉意宗主地位好像还挺高的,说话也很有份量。”
“不。”沈烟亭摇了摇头:“莫宗主在云烟宗威望就很高,涅水宗应当是太过看重鹤书厌了,鹤书厌修炼速度确实很快,快到让我们这些人望尘莫及的地步,可她……还是太过了。”
沈烟亭是有些心软在身上的,她的心会下意识偏向更弱势的沉舟。
她这一番话让薄雪浓对这对师徒产生了些许好奇,在她心目中是无人能够跟沈烟亭比较的,沈烟亭却自认输给了鹤书厌。
这鹤书厌和谈箬怜都是系统的可攻略对象,薄雪浓想要大概了解她们并不难,只需要兑换原书相关剧情和扩展剧情就好,薄雪浓立刻就有了行动。
鹤书厌是银级攻略对象,谈箬怜是黑级攻略对象,原书里关于鹤书厌的笔墨要多不少。
薄雪浓这一看就愣住了。
鹤书厌居然就是在鳞汕郡历练带头向沈烟亭寻仇,拆开她和沈烟亭给男主救她机会的人。
是仇人,是祸因。
薄雪浓暗自捏紧了拳头。
鹤书厌甚至不止做了这些,她暗算沈烟亭不成,后来见男主爱慕沈烟亭自以为抢走男主会令沈烟亭不痛快,单方向将沈烟亭视为情敌,永远在找沈烟亭麻烦,就是在挑衅沈烟亭,沈烟亭死后她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笑出了声。
没有了沈烟亭以后,她就将这份仇恨记在了想救沈烟亭的女主身上。
她表面上装成温柔姐姐接近男女主,暗地里不断针对女主,好几次故意受伤让男主问女主要佛罗果。
鹤书厌一个人就从女主那拿到了三颗佛罗果,等同于女主给了她三条命,她却一点也不感激女主,在别人害女主的时候推波助澜,明知道女主仅剩一条命也没告诉任何人,眼睁睁看着男主拿走了女主最后一条命。
最后男主知晓了真相,明白了她的算计也看在以往情分上没有杀她,她成了男主活着的红颜之一。
谈箬怜的戏份比起鹤书厌就要少很多了。
她在原书里是个心疼徒儿的师尊,因不放心鹤书厌陪同她一起进了鳞汕郡历练。
谈箬怜这个人给男女主的印象都是像她名字一样,她虽然是修士,但整个人身上缠住一种近乎破碎的柔弱感,她在绝色榜排行第六容颜自是没的说,是男主在沈烟亭以外第一眼印象最好的女修,不过男主那时将注意力都放在沈烟亭身上,这也导致谈箬怜占据的笔墨不多。
谈箬怜身上最重的两个剧情,一个是鹤书厌发现男主不止满心都是沈烟亭,在她们涅水宗的人当中还更喜欢她师尊,骄傲被碾碎,自尊受到了伤害,逼着谈箬怜立下仙誓永远不能喜欢男主。另一个是女主死后,谈箬怜发现了鹤书厌的算计,知晓她一次次伤害女主,因愧疚自己养出了那样一个不知感恩的徒儿,出了秘境后自戕在了女主坟前,男主将她埋在了女主边上,让她和女主成了坟友。
……
扩展剧情大都是围绕原书剧情转的部分衍生。
鹤书厌这个人从小被捧得太高,她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自是非常满意别人将她说成修仙界五千年以来的第一天才,也因为这个称呼,她恨上了三个人。
最先被她恨上的是害她只能是五千年以来第一天才的伍清舒,她听不惯人人都说伍清舒的天赋她更好,要不是符修修炼速度不会比她慢,要不是符修限制了前路难走,伍清舒早已成了真神。
其次是害她身为第一天才却永远拿第二的沈烟亭,她看不惯沈烟亭双灵根却只选一道来降低分心的可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体剑双修,修为境界还永远压沈烟亭一头,真正动起手来从未赢过沈烟亭。
最后是只会劝她该虚心不该被美名所困,修炼只追求提升速度的谈箬怜,她极其厌恶谈箬怜说她太过追求修炼速度,根基没有沈烟亭扎实,实力比起不少同阶都略显逊色,更不服谈箬怜说她一味追求速度终会迈进魔道。
鹤书厌本来是不用进鳞汕郡历练的,可她发现伍清舒是云烟宗的带队长老,沈烟亭还沦为了小宗门长老也要带队进秘境,这才自请当了涅水宗的带队长老,还挑唆了不少同样嫉妒沈烟亭天赋的人跟她同进秘境,她一开始就是冲着杀死伍清舒和沈烟亭去的。
最后伍清舒和沈烟亭也都如她如愿,因着不同的原因都死在秘境。
这导致她将男主视为福星,在原书完结以后也还在纠缠男主。
她对谈箬怜的感情是既有恨也有爱,三个厌恶的人当中,谈箬怜是唯一一个不被鹤书厌盼着死的,最后谈箬怜的死亡出乎了她的预料,但也没有太难过,更多的还是厌恶和痛恨,她恨谈箬怜愿意给女主陪葬,都不愿意偏向她。
谈箬怜的扩展剧情就要简单一些了。
她是比较典型的正道宗门养出来的修士,心怀大爱广济苍生,厌恶的人几乎没有,就算是恶人也愿意给对方改过自新的机会,论性情她是不太适合当宗主的,能当上宗主是因为谈箬怜,涅水宗太上长老觉得她在上一代宗主嫡传弟子当中是性情最好的,肯定不会欺负徒儿,这才扶着她到了宗主的位置上。
宗主之位是靠徒儿分来的,虽也是名正言顺的老宗主传承人之一,但她在涅水宗的话语权很弱。
核心长老和弟子觉得她这个宗主名不副实,她们只愿意听从太上长老的话。非核心的弟子长老都因觉得鹤书厌性情过于狂妄,默认了是她这个师尊没有教好,坑害了宗门里的第一天才,实在是无用。
在人人都对自己宗门有着很强认同感的修仙界,谈箬怜这个涅水宗宗主最喜欢的宗门不是涅水宗,而是云烟宗。
她只有在被告知有事商议,摆脱太上长老到云烟宗议事时才能缓口气的。
原书写她因不放心徒儿自愿陪同鹤书厌入秘境,事实上是太上长老不放心鹤书厌逼着她进的秘境,自来……便没有宗主入历练之地的道理,毕竟宗主要是死在那种需要压制修为的秘境就得不偿失了,可涅水宗就无人在意谈箬怜的安危。
谈箬怜最后死在女主坟前,一来是心中有愧,二来是活得太累。
……
薄雪浓万万没想到鹤书厌做了那么多恶事,害了那么多人,居然是活到了最后。
沈烟亭和女主都是她间接害死的,男主还放过了她。
男人的深情果然只是说说而已。
这种人就不配喜欢沈烟亭。
鹤书厌还真是如沉舟说的那样痛恨沈烟亭,恨沈烟亭的理由还那样离谱,沈烟亭既没有逼着她修炼只求速度够快,又没有耍阴谋诡计赢她,她输了就该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暗算沈烟亭算什么本事。
薄雪浓忍不住在心中冷笑,将程槐昼碎尸万段的冲动更重了一点,目光转了转落到了凤盈波的背影上,想起了谈箬怜死在俞岑挽坟前的结局。
坟友。
怪怪的。
薄雪浓在看凤盈波,凤锦转过头来看了眼她。
凤锦没有张口,薄雪浓还是看懂了她的震惊。
薄雪浓知道凤锦也同步看到了那些扩展剧情,凤锦是知晓原书剧情的,但她不知道鹤书厌能因为那些荒谬的理由恨那么多人。
凤锦不吭声,她自然也不会主动跟凤锦说话,让沈烟亭留意到她们。
薄雪浓吐出一口浊气,浅浅笑着问沈烟亭:“师尊,我能杀鹤书厌吗?”
“嗯?”
薄雪浓抓了抓手背,胡乱瞥的目光飘到了即将走出密道的沉舟背影上,立刻就有了理由:“师尊因沉舟救过云烟宗的师妹不愿动手杀她,我身为沉舟的大师姐,还是御宁宗宗主,我要为我小师妹伸张正义。”
凤锦再望向她的眼神满是错愕。
凤盈波也跟着转过头看了眼她,倒是没多说。
沈烟亭脸上神色仍旧是淡淡的,叫人猜不透情绪。
她迟迟没有张口,直到沉舟背影从密道里消失才说:“你打不过她,她也不会认这笔账。”
薄雪浓没接触过鹤书厌,通过系统对她的剖析,她倒是能猜到依着鹤书厌的秉性,她们真去质问,鹤书厌也肯定会先指责沉舟叛逃宗门,再强调保护她是涅水宗核心层的抉择,沉舟她们那么多人身死被废都怨不得她,只能怨沉舟她们太过无用。
鹤书厌那种人是不会反省她自己的 ,涅水宗的人也会全部向着她。
她没有充足理由就想拿鹤书厌的命,不止涅水宗的人不会同意,神阁那些跟涅水宗太上长老交好的人也不会同意。
要想杀鹤书厌,先得杀光涅水宗核心层。
那股力量可不是天肴宗能比的,她们灭天肴宗能借御兽宗的力量,敢与涅水宗对抗的势力只有云烟宗和罗阙宗,可这两个宗门都是偏向涅水宗的。
三大宗是几万年的深度合作关系,谁也不会先撕掉盟约。
薄雪浓恍然大悟,她算是知晓沈烟亭为何觉得惋惜也不提替沉舟讨个公道,连有朝一日鹤书厌伤害她再下死手的话都没有答应,沈烟亭肯定是想透了这些,鹤书厌这个人不是轻易能动的。
沈烟亭若是孤身一人,真逼急了杀了也就杀了,可沈烟亭身后还有个孱弱的小宗门。
大宗门有多护短,沈烟亭很清楚。
到时候别说御宁宗保不住,桂念安她们都很有可能会被翻找出来承受怒火。
沈烟亭有更深的顾虑,薄雪浓杀鹤书厌的心思未淡,不过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她将葛凄琴的本命剑收进了储物戒指里,想着等到季家的事结束再找个炼器师将剑拆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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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她们一行人顺着密道赶到季家,她们这才发现薄雪浓这几日看到的平静全是假象,几日来进进出出的季家人全是旁系,藏在灵阵深处的季家嫡系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横躺着的重伤人员,断掉的胳膊腿散落一地。
沉舟到这里就有点迷失了方向,她抱着葛凄琴喊了声季采言:“二师姐,你觉得你家老族长可能会在何处?”
“我怎么知道。”
密道连接的地方是季家嫡系最大的演武场,到处都是倒地哀嚎的人,满地都是血。
声声哀嚎传进耳朵里,听得季采言心慌不已。
她将储物袋里攒的疗伤丹全部翻了出来,找着眼熟的季家人喂着她们服下疗伤丹,幸好这些人都是伤得比较严重,真正丧命的人倒是很少,看着像是因为对手是自家人而留情了。
季采言正给她们喂着丹药,一个小姑娘忽然叫了声她:“季采言。”
季采言没有找到那个声音的源头,还是凤盈波替她从堆在一起的伤重人员里翻出来了那说话的姑娘。
小姑娘生得很漂亮,浑身血污不掩俏丽的脸庞。
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她够美,而是她长得有点眼熟。
小姑娘伤得很重,左臂不知被谁砍断了,浑身都是细密的伤口,只能完全趴在凤盈波身上,这才能勉强站立。
那些围在她边上的人见她被凤盈波扶起,几个伤得不重的慌忙往前爬了爬:“小幻。”
季采言也靠了过去,她站到了那姑娘跟前,小姑娘便从凤盈波身上一下扑进了她怀中:“季采言,你怎么回来了?”
季采言愣了愣:“你是?”
小姑娘见季采言没认出她,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季采言!”
她挣了挣不满地直哼哼,眸光都变得幽怨:“小姨,你还真是够健忘的。”
季采言打量着小姑娘,不确定地唤了声:“云幻?”
季云幻趴在季采言怀里,抬了抬脑袋:“是我,你可算不瞎了。”
“云幻。”季采言盯着她空荡荡的左袖,眼眸一下就红了:“你怎么弄成这样了?你娘呢?你阿公阿婆呢?”
薄雪浓她们也靠了过来,看着那跟季采言有三分相似的脸,同样略感错愕。
原书和扩展剧情都没有季采熙夺位,季云幻断臂的事。
“阿公阿婆修为比我高,现在应该在对抗长老六长老他们,季采熙应该去追杀族长了。”
季采言微微皱眉:“你怎么直呼长姐名讳?”
季云幻抖了抖肩膀:“季采熙说不让我叫她阿娘的。”
“怎么会?”季采言不敢相信:“长姐不会这样的。”
“你不懂。”季云幻无所谓地道:“她就是讨厌我,后悔生我了。”
“胡说。”季采言捂住了季云幻的嘴:“长姐向来疼爱你。”
季云幻自嘲地笑了声,没有去反驳什么。
季采言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松开了季云幻:“到底怎么了?”
季云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冲着她笑了笑:“小姨很不错嘛,血脉被封还有了金丹高阶的修为,比我强多了。”
“季家姨姨。”
一道细弱的声音从刚刚季云幻被翻出来的人群堆里响了起来,凤盈波找人很是顺手了,一下就把人提了出来,张口的居然也是个不输季云幻的漂亮小姑娘,奇怪的是她身上浮着一层火红色的毛发,还长着两只差不多颜色的狐狸耳朵,看着不太像人。
“妖?”薄雪浓绕着她转了转,果然看到了那根同色的尾巴:“妖怎么会在季家?”
狐狸姑娘抬了抬手臂:“我和娘是来帮季家姨姨的。”
她应完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光是气息就令她害怕的沈烟亭,又看了看季采言这才开口:“姐姐,你们也是来帮季家姨姨的吗?那你们能快点去祠堂帮忙吗?我娘她们应该都在那里。”
小姑娘说完又瞥了眼沉舟:“季家族长也在那。”
沉舟塞给小姑娘一颗疗伤丹,紧了紧怀里的尸体:“带路。”
季采言下意识地要拦沉舟,沉舟睨了眼她:“你也看到了,你长姐真在夺族长位,你确定你要拦着我去杀季元?”
小姑娘本来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带路的,听到沉舟说要杀季元,立刻一瘸一拐地往东南方走:“姐姐,季家祠堂在这边。”
沉舟看了眼季采言:“方向对吗?”
季采言犹豫过后,还是点了头:“对。”
一个是欺压过她的族长,一个是爱她护她的长姐,哪怕还没搞清楚季采熙的动机和具体的谋算,季采言还是站了队决定帮季采熙,她将季云幻背了起来,主动带着沉舟往祠堂走。
那狐妖姑娘倒是落后了,凤锦是个心软的,看她一瘸一拐往前挪,伸手扶了她一把。
狐妖姑娘惊喜地眨眨眼:“多谢。”
薄雪浓仍旧和沈烟亭走在最后,以防有人从背后偷袭,确保凤盈波她们都能安全地往前进。
她是觉得在季家看见狐妖太怪了点,还是先问了狐妖姑娘:“你是谁?”
“我叫虞蝶儿。”虞蝶儿转过头,冲着薄雪浓笑了笑:“我是一只狐妖,来自玄雾山。”
虞蝶儿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她看到了凤盈波身上披着的狐妖皮,凤盈波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往后退了两步,将自己半边的身子藏到了沈烟亭身后,倒是仍旧没有收起狐妖皮。
沈烟亭带给她本命剑的那股寒太重,她现在都还觉得冷。
薄雪浓注意力都放到了凤盈波突然靠近沈烟亭这里,完全没有留意到凤锦震惊的眼神,直到凤锦的传音在她脑海中重重地响起:“师姐!虞蝶儿,是虞蝶儿啊!”
虞蝶儿是什么很要紧的人吗?
薄雪浓不太理解凤锦的尖叫声,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了过来,虞蝶儿不也是情比金坚面板的攻略对象嘛。
虞蝶儿个人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不过是绝色榜排行二十的银级攻略对象,问题是情比金坚面板的攻略对象有三个姓虞的,除了虞蝶儿,还有虞春儿和虞娴,那两人也都是银级攻略对象。
关键是她先前了解过这三人是一家的,虞娴是娘,虞春儿是姐姐,虞蝶儿是妹妹。
虞蝶儿刚说她娘在祠堂,那就是虞娴在那。
虞娴可是玄雾山妖王。
薄雪浓现在知道凤锦为什么叫了。
她现在都有些想不明白,这玄雾山离神月城可不算太近,季采熙怎么会和虞娴有交情呢?
薄雪浓虽然还没看过虞家母女的剧情,但她看过季家母女的了。
原书里季采熙可不认识玄雾山的妖。
现在鳞汕郡历练还没开始,大部分情比金坚板块的攻略对象应该都还没互相接触过的,现在原书屈居族长之下,憋屈到死的季采熙脱离原剧情又是救沉舟,让沉舟上御宁宗保护她妹妹,又是胆大到想要杀族长夺位的,她甚至还说动了虞家母女来帮她。
这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薄雪浓忽然想起沉舟说过离魂生祭术是季采熙给她的,要知道系统新手大礼包里的禁术虽然都是这个修仙世界有的,但绝大部分人都不可能接触到,不少人更是听都没听过,季家这种家族传承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禁术。
季云幻刚刚说季采熙讨厌她,这季采熙原书里可是爱女如命的人。
正因她爱女才将季云幻养成了那副不谙世事,十分好骗的模样,最后为了自认为的爱情,不计家族利益为男主而死,间接害了家族。
季采熙脱离原本轨迹实在是太多了。
总不能可能是季采熙也被异世界灵魂取代了吧?
第69章 夺位 季采熙被异世界灵魂取代的念头刚……
季采熙被异世界灵魂取代的念头刚起就被薄雪浓否定了, 系统给所有人设定的目标都是情比金坚板块的攻略对象,这些异世界灵魂冲着攻略对象来,当然不可能取代这些攻略对象, 还是这些攻略对象身边的人被取代的可能更大一些。
薄雪浓暂时还想不明白这一巨变的原因。
她没有再想下去,跟着沈烟亭走得更快了一点。
沈烟亭看着有点心不在焉,她走得并不算很快,时不时抬起头望一望天。
季家的天空蒙着可以隔绝外界的灵阵,灵阵阻拦了季家内部动乱惊扰普通人生活的可能, 不同于城主府灵阵完全隔绝外界和内部, 站在季家灵阵里是可以望见外面天光的,此时的天色已晚, 明月正高高挂在树梢。
月光透进灵阵里为这遍地的血红铺上了一层碎银,细碎的银光淡去了肃杀和血腥,让她们身处的地方多了一丝柔和。
沈烟亭微微仰着头,盯着那轮明月, 脖颈线条绷得极紧, 微微显露淡青色的脉络。
她像是有着满腹不能言说的心事。
薄雪浓跟在她身侧,侧着脖子看她:“师尊, 怎么了?”
“今日快过完了。”沈烟亭呢喃一声,忽然将视线收回, 缓缓落到薄雪浓身上:“没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
薄雪浓觉得沈烟亭望过来的视线有一瞬的纠结。
“师尊。”
她想告诉沈烟亭如果遇上什么难事都可以告诉她, 无论怎样的事只要沈烟亭张口, 她很愿意代劳。
刚刚喊出一声师尊,沈烟亭所有情绪就都消失了。
沈烟亭截住了薄雪浓的话:“浓儿,我们快些走吧。”
“好。”
薄雪浓的底线和原则向来是会随着沈烟亭而变化的,沈烟亭提了要求,她自然立刻行动。
她脚步快了起来, 张口的沈烟亭却还在慢慢走。
薄雪浓怪异地回头,只看到凤盈波一手固定狐妖皮,一只手扯住了沈烟亭。
凤盈波似是有意拖慢沈烟亭的脚步。
薄雪浓轻拧眉心:“凤师叔。”
凤盈波作贼心虚地低下了头,扯着沈烟亭的手倒是没有松开。
沈烟亭指尖微微蜷曲,同样皱眉去看身旁慢慢踱步的凤盈波:“你不是一贯热心肠,今日怎么不惦记帮忙了?”
“我……”凤盈波声音又轻又软,跟以往的她很不一样:“沉舟说她杀了季家族长就要去死。”
薄雪浓听明白了。
凤盈波是不想沉舟死。
这也无可厚非,凤盈波从来不是那种正到发直的人,她善良但会下意识偏向自己人。
凤盈波跟葛凄琴不一样,她是真热心,这些年跟宗门内每个人都相处得不错,尤其是这些披着虚假面具愿意亲近她的内门弟子,眼睁睁看着葛凄琴死亡,她已经是很难过了,不太想看到沉舟死了。
薄雪浓刚想说反正沈烟亭不杀沉舟,实在是不想沉舟死,那待会儿多劝几句也就是了。
话还没说出口,先听到了沈烟亭了冷冽的声音:“凤师妹,纵然她另有苦衷,她也是害了许多无辜的人,徐鸿永该死,可她们不只害了徐鸿永,你也看到那些雕像了,她们每个人都死得很惨,而这跟她们脱不了干系。”
“师姐。”凤盈波突然怔住,她终于是回味过来了不对劲的地方,猛地抬头看了看天:“师姐你刚刚说的是今日不杀,你根本没想放过沉舟对不对?”
薄雪浓脑袋转了转,要不是凤盈波点破,她还真想不到沈烟亭的话是这个意思。
她……她只记得沈烟亭为沉舟惋惜了。
薄雪浓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她目不转睛地盯住沈烟亭,生怕再错过沈烟亭一点反应。
沈烟亭始终神色淡淡,很难从她神情里看出什么来,倒是出口的话叫她们都听明白了:“错了就是错了。”
凤盈波微微失神:“师姐,她要是刚刚跑了怎么办?”
沈烟亭牵起了停下步子的凤盈波和薄雪浓,带着她们继续往前走。
她不肯说话,凤盈波有点不甘心:“师姐!”
沈烟亭认真看过凤盈波一眼:“她跑不掉。”
瞬间压过来的气势让凤盈波和薄雪浓同时走了神,她们不约而同地觉得自己低估了沈烟亭的实力,沈烟亭似乎有着为自己所有抉择兜底的实力。
压迫感爬上了心头,薄雪浓还没喘口气就听到凤盈波在说:“师姐,我觉得你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的行为非常不好,有些残忍。”
薄雪浓是见不得任何人说沈烟亭不是的。
她立刻反唇相讥:“沉舟为了私欲杀那么多人不是更残忍,凤师叔要是有人救了你再去杀很多人,你会希望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她吗?”
“我……”
凤盈波刚刚吐出一个字,话就被薄雪浓堵了回去:“就算你希望,我也不会放过她的,师尊说过的坏人是可以杀的,师叔你在我这还没有那么大面子,我最多看在你的份上放任她多活两日,同样的要是有人救了我再去危害一方也请你别看在我的份上饶过她,就算她哭着求你,你也千万只多让她活几日。”
凤盈波嘴唇动了动,最后吐出来一句:“最多两日!你在我这也没那么大面子!”
薄雪浓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凤盈波在计较什么。
前方忽然有声低笑传了过来,薄雪浓和凤盈波顺着声音看过去,居然是一脸悲痛抱着葛凄琴尸体的沉舟。
凤盈波:“你笑什么?”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们如此有意思。”沉舟眼底的戏谑更重:“好幼稚师叔,好幼稚的师姐,你们看着关系也不算很好,怎么如此默契地都没有长耳朵,连声今日都没听清。”
薄雪浓这回真听明白了。
沉舟的绝望是真,不想活也是真,知晓沈烟亭给她判了死刑也是真的。
她和凤盈波此时才绕清楚沈烟亭的态度,沉舟却是一早就猜到了今日的深意,所以她一路脚步匆匆地赶往季家是在怕来不及替葛凄琴圆满复仇?
沉舟凭什么比她还了解沈烟亭!
她那么努力地猜沈烟亭的所思所想都没猜对,沉舟凭什么知晓沈烟亭话中偏重意。
难道说大宗门养出来的弟子连思维方式都是一致的?
薄雪浓不是很服气,凤盈波倒是没她这样强烈的反应,她还是有点舍不得沉舟死,倒不是觉得沉舟无辜,只是……她只是觉得沉舟可以不用死在她们这些人手里。
凤盈波扯了扯身上的狐妖皮:“师姐,如果是我,你也会杀是吗?”
“自然。”沈烟亭颔首,望向凤盈波的眸中多了些不认同:“凤师妹,你一向心好,我不觉得你会杀那么多无辜人为自己铺路,我也不觉得你会蛊惑别人入魔为你杀人 ,若是有人想为你入魔,你怕是会极力劝阻,劝告不听还会将人打昏。”
“……”
沈烟亭显然句句猜到了凤盈波的心底,她有些过于了解凤盈波了。
薄雪浓尝到了一口酸意,很快就极力压了下去。
凤盈波辩无可辩,只好嘟囔着:“锦儿呢?雪浓呢?”
“小锦的胆量杀鸡怕是都不敢。”
自从离开了御宁宗,凤锦胆小的缺点暴露无遗,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沈烟亭也是说了句实话,凤盈波是哑口无言。
薄雪浓刚想附和两句,沈烟亭的眸光就转到了她身上,那样肃穆认真的眼神堵住了她所有想说的话,她隐隐觉得不妙,怕极了从沈烟亭嘴里听到她不想听的话,她和沈烟亭都清楚她不似凤锦胆小,不似凤盈波心好。
薄雪浓提着一颗心,侧耳听着沈烟亭每一声呼吸。
沈烟亭抿了抿唇,深思熟虑后才张口:“我会陪她。”
陪她?
陪她是什么意思?
薄雪浓还有点没绕清楚,沈烟亭已经补清楚了这句话的意思:“徒儿有错,为人师的也有罪,若是她真有朝一日会滥杀无辜,那我们师徒就该一起死。”
什么就该!没有就该!
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值得沈烟亭来给她殉葬!
不。
她答应过沈烟亭好好活的,只要……只要止杀就好。
以前的她可能做不到,但她现在有系统了,系统会刷新恶人名单,按照名单杀总不会出错。
薄雪浓定了定心神,悄然将系统面板翻了出来,刚刚调出来面板。
她就看到了惩恶扬善板块紧密排在一起的新金色名字,排在最前面的就是沉舟和季元,名单的刷新让薄雪浓找回了一点安全感,她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唯独不敢拿沈烟亭的命去犯险。
薄雪浓指腹蹭了蹭那只有她和凤锦能看到的面板,瞪了眼彻底没声的凤盈波:“凤师叔,你少在这里挑拨,我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我可是个好人。”
凤盈波不再替沉舟说话了。
其实看得出她也觉得沉舟该死,只是碍于她们相处的近两百年岁月。
别说凤盈波了,季采言面对差点杀了她的沉舟两人,刚刚也没有立刻去诛杀她们。
季采言和凤盈波都是失去了自己原本家园,心甘情愿将宗门视为新家,将同门视为亲人的人,心是软的可情真也不能说是缺点。
系统面板都将季元的名字刷新出来,薄雪浓她们已经站到了祠堂附近。
沉舟将葛凄琴的尸体系在了背上,带着葛凄琴率先冲了进去。
沈烟亭应当是怕沉舟会伤到无辜的,此时行动并不慢,带着薄雪浓就跟了进去,那引路的季采言反而要慢过她们。
季家祠堂很大,祠堂还有一片极大的开阔地,此时挤满了人。
这些人分为两个阵营,一侧为首的是个跟季云幻有五分相似,五官更为精致些的女人,另一侧为首的是个浑身爬满藤蔓的白发老头,没有见过两人的薄雪浓也一眼认出来了谁是季采熙,谁是季元。
季采熙左右两侧都各自站着个跟虞蝶儿有着一样的狐狸耳朵的姑娘,左侧的看着更成熟一点应该是她们的娘虞娴,右侧看着更年轻一点的应该就是姐姐虞春儿,她身后则是站着不少衣裳边绣着季家标识的人,还有一些看着很厉害的妖。
季元身后也站着不少人,不过绝大部分人身上都没有季家标识,他们穿着各色各样的衣裳,眸光倒是很统一的贪婪和阴冷,面貌给人的感觉不太舒服,身上的气势倒是不弱。
沈烟亭在那群人里认出了熟人:“罗阙宗的何长老。”
薄雪浓诧异地侧目去看沈烟亭,她很是困惑为何会在这个地方遇上罗阙宗的人。
季采言此时也背着季云幻进来了:“族长居然将季家人的联姻对象都招回来了。”
薄雪浓明白过来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就是那些身怀禁制的鬼月藤所嫁娶的对象,这些人身后都站着一个被永生禁锢的鬼月藤血脉,里面不只有宗门长老,还有凶名在外的恶妖,还有厉害的散修和大城池的城主,一个个实力都不弱。
这祠堂外汇聚的力量便是这场纷争最核心的力量了。
目前来看季采熙这边的情况要比季元那边好不少,她们看着已经占了上风,身上的伤都比较轻微,再反观季元那头的人,他们伤得就要重很多了,好些个人还断了胳膊瘸了腿。
双方势力见有人闯进来了,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刚刚被沈烟亭认出的罗阙宗宗主此时也看到了沈烟亭:“沈师侄!”
他眼珠子转得飞快,很快就冲着沈烟亭张了口:“沈师侄最是像莫宗主了,为人最是正直不过了,今日能碰上你实在是老夫命好,沈师侄快来瞧瞧这季家女不尊长辈,联合妖物谋划城主信物,暗算长辈,想要抢夺季家族长的位置,还望师侄主持公道。”
“?”
薄雪浓只觉得这人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她脸上了,她刚想反驳,余光便瞥见了季采熙掌心那个神月城城主印,还在季元几人身上嗅到了九转断魂草的气息。
看起来季采熙不止谋夺了城主印,还对季元他们用了毒,这才占据上风的。
沈烟亭那张脸极其好认,季采熙那些没见过她的人都认出了她,面色纷纷变得凝重:“沈仙子连别人家事都要管吗?”
这乱局因为她们的到来突然陷入了僵局,一时间都没有人再动手。
沈烟亭皱皱眉,有些后悔没戴面具。
沈烟亭没有说话,倒是薄雪浓扫了眼系统面板,见没有季采熙的名字,又有了底气。
薄雪浓牵住沈烟亭站到了靠近季采熙阵营的地方,她冲着那罗阙宗长老喊道:“这位罗阙宗何长老,我想你搞错了,我和师尊是来帮我师妹家人的。”
随着薄雪浓她们让开位置,季采言和季云幻终于暴露在了众人视线里。
季采熙一惊,快步走了过来:“采言,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这里危险,你快走,等着姐姐安定好季家再接你回来。”
见到季采言,季元脸色大变:“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他话音刚起,身后忽然有股气息笼住他,一股寸劲朝着他后心窝砸来。
修士的本能让季元忙转过头,瞬间运转灵力抵挡。
右臂鬼月藤的图案亮了一下,细密的黑藤聚拢在了他胸口,刚刚抵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那砸中季元的是沉舟柔软秀气的拳头,看着没什么力量的拳头抵着黑藤转了转,竟是硬生生震碎了黑藤,逼得季元连退两步。
季元脸色变了变:“你是谁?”
沉舟可不是沈烟亭她们还要考虑这些人谁对谁错,慎重思考是否要参与别人家族夺权的事,她就是冲着要季元命来的,下手毫不留情。
她纵身一跃,猛地在季元肩头踩了一脚,避开了那些朝着她后背围来的攻击。
季元骨头响了一下,差点被踩断了肩骨:“趁人之危,可耻小人。”
“我是来报仇的,不是来跟你讲公正的。”
季元终于瞥见了沉舟身后的葛凄琴,看清葛凄琴容颜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她……徐鸿永的妻子早该死了。”
葛凄琴曾说过她和她母亲长得很像。
脱口而出的话让沉舟讥笑出声:“你果然也有份。”
她也不用灵器,比灵剑更坚固的骨头朝着季元面门就轰了过去,战力这个东西从来都是取决于个人和修炼路的,厉害的人越级杀敌不在话下,不强的人修炼到了分神境也有可能输给元婴。
沉舟的个人战力很是强悍,还是体修。
拳头砸在谁身上都能轰断几根肋骨,要不是在沈烟亭手里受了伤,这中了毒的季元恐怕会被她一拳打死。
两人都只有残余的力量,倒是打得有来有回。
有了一个动手的,双方阵营再次缠斗到了一块,大混战开始再无人顾得上沈烟亭。
季元身上散开的黑藤,忽然释放开一股威压,舞动的黑藤刮在了沉舟皮肤上,沉舟坚硬的皮肤竟是落下了极细的口子。
沉舟意外,季元更意外。
他意外沉舟的皮肤坚硬程度,沉舟意外他继承到优良血脉。
血脉传承就是这样的,能够动用的妖身越多,证明拥有的血脉力量越多,好多血脉传承者一身都凑不出丁点妖身来,更有薄家这样血脉完全被人修稀释,好几万年都没有人再拥有妖身被直接归为人修的家族。
从季元可以动用的妖身来看,他的血脉力量很强,反正比季采熙是强上太多了。
穿梭在人群里的季采熙周身只有两根细巧的藤蔓在伸展,替她抵挡攻击,替她战斗。
她年龄跟沈烟亭差不多,实力却并不算太强,修为才堪堪到元婴高阶,好几次都是虞娴帮她避开了致命伤,很难想她居然是因为血脉纯才被选成少家主的,她才这个境界,其余与她同辈的季家人怕是更差了。
薄雪浓更加好奇季采熙为何会这般魄力,联合妖族推翻季元。
分神境在任何地方修为都不算低了,季家这种家族分神境绝对不会超过三个,季采熙难道就不怕杀死季元以后被妖族吞没吗?
她下意识地翻了翻原书里属于
在原书剧情里虞娴母女三人都是非常好相处还重诺的妖,鳞汕郡历练时因女主无意中救了虞蝶儿,三只狐妖组团发了誓跟着女主,庇护女主安全。三只妖那是对女主寸步不离,硬生生靠着黏女主太狠将原书占据的笔墨刷到了银级。
只可惜这书叫着《应劫双仙》,苦难却大都落到了女主头上,跟女主关系好的人大都死干净了。
伍清舒这个亲师叔祖死在了和竹凝芙同归于尽,沈烟亭这个同师师姐死在了自杀,薄雪浓这个师姐的徒儿死在了自杀。
虞蝶儿天天叫嚣着要找个女主那样的郎君,最后因黏女主太狠,惹毛了那痛失沈烟亭这个白月光分外敏感脆弱,格外需要女主抚慰的男主,被男主故意遗留在了魔窟惨死,尸骨都没找全。
虞春儿平等痴迷莫听姝每个徒弟,先是因妹妹被救痴迷女主,随着跟女主二师姐龚问雁朝夕相处,龚问雁成了她的梦中情姐,渐渐因女主和龚问雁天天夸莫听姝,莫听姝成了她的梦中情师,后来在遇险时巧遇沈烟亭被送了颗疗伤丹,沈烟亭就成了她的梦中挚爱,最后因跟男主争谁更喜欢沈烟亭被诱骗进了绝地,虽然被女主用佛罗果救了回来,但也废了两条腿。
虞娴起初真心感激女主救了虞蝶儿,后来感激女主让虞春儿活了过来,最后在集体遇险时为了保护残废的虞春儿身受重伤,因知道女主只剩一条命了,拒绝了女主用佛罗果救她的命身亡。
扩展剧情里虞春儿活着出了秘境,但玄雾山被夺,她还成了残废,很快就死在了新妖王手里。
梦中挚爱?
薄雪浓的眸光朝着虞春儿飘了过去,虞春儿没有留意到她的注视,此时正和那位修为高出她许多的罗阙宗长老打得不可开交,她刚想将目光收回,恰好跟虞娴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虞娴似乎是认识她的。
看向她的眼神透着莫名其妙的敬畏。
薄雪浓抓了抓脸,完全不知自己何时见过虞娴,她此时也没有动用一丝血脉之力。
她想不通虞娴的敬畏从何而来,也想不通季采熙的胆量从何而来。
脑海中还是刚刚看过的剧情,她突然想起沈烟亭的师尊莫听姝也是银级攻略对象,二师妹龚问雁和三师弟尤景义都是黑级攻略对象,她下意识地将她们的剧情也瞥了眼。
死了。
全死了。
龚问雁在秘境里替男主挡灾,最后死于妖兽腹中,尤景义误入魔道最后被莫听姝所杀。
莫听姝一共四个徒儿,三个都死在了秘境里,在杀了入魔的尤景义后郁郁而终。
情比金坚板块拢共二十二个人,跟女主关系好的都死了个干净,连看似毫无牵扯的谈箬怜,最后也是扯上了关系——女主的坟友,祸害了那么多人,害沈烟亭还害女主的鹤书厌倒是活得好好的。
不过季采熙和季云幻跟女主没牵扯也是死了。
这攻略对象活着的人也太少了。
薄雪浓怎么也没想到莫听姝这一脉会被清杀光,她都不知道该感叹莫听姝会养徒儿,个个徒儿都被她养到了天骄榜和绝色榜上,还是该感叹莫听姝倒霉,四个徒儿死得一个不剩,连她这个徒孙都不能幸免。
薄雪浓在心中叹气,季采言已经将季云幻塞给了叶知妖,带着觉醒的血脉冲进了战局。
那股血香味再次随风飘了起来,薄雪浓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师尊,我能去帮忙吗?”
她需要一点血来抚平躁动,也需要积分。
沈烟亭的视线始终留意着沉舟的动向,听到薄雪浓满是乞求的声音,还是点了点头。
视线在手腕处转了转,那里是没有显露的血莲印记。
薄雪浓早在沈烟亭点头的瞬间就冲了进去,她仗着除了她和凤锦没有人能看到系统面板,就那么将面板大大方方展露,根据系统面板上出现的金色名字去找人,她倒是不怕打不过,季元这方阵营里不少人都中了毒,修为再高也缺了些力。
不认识人不要紧,薄雪浓转手就花费十积分兑换了一次性真言蝶,蝴蝶停留的对象不能说假话。
下杀手以前先问名字就可以了。
一次性真言蝶只要十积分,杀一个绝世恶人可以赚一百积分,她还能赚九十积分,怎么看也是不亏的,当然薄雪浓的行动刚刚开口就迎来了结束,因沉舟已经碾碎了季元的脖子。
季元是不甘心的,但不是冲着沉舟,而是季采熙。
他挣扎着,混合血发出声音:“季采熙,为何人人都帮你,妖帮你,连来复仇人都……咳咳,赶上了帮你,你说我没有资格当族长,那你呢?你明知徐鸿永有罪,还让云幻去认他为父盗取城主印,你……咳……你还下毒暗害我们,你的手段何其毒辣阴狠,这些人不是你姑姑姐姐的夫婿,就是你叔伯的妻子,你杀了这么多亲人,你……你难道就有资格当族长吗?”
季采熙气息紊乱,精致眉眼不显软弱。
她冷冷地扫过无力挣扎的季元:“你放心,这族长之位我不要,我会留给我女儿。”
靠着凤盈波的季云幻错愕地抬眸,不太相信冷待她的母亲会这样好。
季元狂笑两声:“你觉得你女儿知晓你杀了她生父,还会心甘情愿做你的傀儡吗?”
“季采熙……”
季云幻不可置信地看向季采熙,季采熙没有看季云幻。
她平静地看了眼季元,望向了季采言,她刚刚就感受到了季采言恢复的血脉:“我还有妹妹。”
“我?”季采言愣住了。
季云幻奋力朝着季采熙的方向挣扎,凤盈波心软,背着小姑娘靠近了亲娘。
季云幻冷冷地盯住季采熙:“你杀了我爹?你这些年冷待我是因为杀了我爹不敢面对我?”
“我有何不敢面对你的。”季采熙厉声道:“我是杀了人,可那不是你爹,他只是个占据了你爹身体的卑劣灵魂。”
第70章 命运 季采熙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莫过于她……
季采熙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莫过于她的女儿。
自幼被选定成为少家主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家族的未来, 季元设下的节约家族资源和血脉消耗,十年内若有多个孩子降生就得抽签选择谁能继承血脉成为妖修的规则的确让季家变得更为强大了,但那份强大是外力带来的。
强大的是那些季元为族内被封禁血脉的人选择的联姻对象, 并非真正的季家人。
鬼月藤血脉一代比一代凋零,季采熙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她觉得一个家族真正的兴盛需要依靠自家血脉,而不是那些想拥有鬼月藤血脉双修道侣的外人。
季采熙想改变季元的想法,可季元始终坚定抽签。
季采言她们那十年里出的孩子看着都很机灵, 要是能全部成为妖修一定会兴盛家族, 偏偏季元固执己见。
她们那一轮抽到红签的人其实是季采言,不过季采言偷偷将红签让给了季云幻, 将成为妖修的机会让给了季云幻,从那日起季云幻身上还背负了季采熙幼妹的命运,季云幻天赋极好,择道妖修以后继承的血脉暴露出来以后, 她们更是惊喜地发现季云幻继承的血脉十分纯粹, 不止胜过季采熙,还胜过了族长季元。
季云幻既是季采熙的女儿, 也是她振兴家族的希望,她对季云幻从来都是百依百顺的, 直到……她的夫婿死了。
一直以来季采熙都觉得季元的安排不好, 她们鬼月藤血脉是仅次于薄家的高贵血脉, 家族里的人应该努力修炼去为家族未来出一份力,而不是成为某个强者道侣,必须依靠强者才能生存。
季采言被迫逃离季家以后,季采熙和季元的矛盾就更深了。
尤其是明知徐鸿永杀妻杀女,季元还帮他遮掩, 还想将族内其他堂妹嫁给他以后,季采熙和季元的矛盾更是到了随时会撕破脸的地步,她的夫婿早年间就在内斗中受了重伤,勉强吊着一口气。
两百年前那伤重的人倒是突然身体好了起来,季采熙原本还以为这是上天的恩赐,可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季采熙和季元斗了上千年 ,她不是个蠢人,不至于认不出朝夕相处的夫婿。
她是觉得那人有问题,这才不断试探那人,没想到居然意外将人逼急了。
人一旦着了急就更容易露出破绽。
他急于脱身,可他顶替的人入赘季家还久病,身无至宝。
那人因找不到东西来收买人心,剑走偏锋用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禁术收买守着他院子的季家人,那被他收买的人反手就将那高深的禁术送到了自己手里。
季采熙好奇他是如何得到的禁术,好奇他知道多少禁术,换了几拨人去守他的院子,变着法骗他。
她们一共骗到了七种禁术,其中一个还是搜魂术。
在骗到搜魂术以后,早已知晓他并非自己夫婿的季采熙便对他彻底失去了耐心,她们很快就撕破了脸,没想到争吵中那人还妄想将她夫婿取而代之,她钻研两日搜魂术便将此术用到了那人身上,让他受尽折磨而死,还搞清楚了他的来历。
当然她领悟力不算太强,钻研两日也只看到了部分记忆。
那人是来自另一个修仙世界的魔修,他为了得到她的心而来,他需要季采熙全心全意的爱才能永远留在这里,而他的记忆里还有着季采熙和季云幻未来的命运,她从那里知道了季采言所在的御宁宗会被灭宗,知道了她和季云幻都会死。
季采熙怎么也没想到她引以为傲的女儿会为了一个男人不顾生死,不顾母亲,不顾家族。
她自责将季云幻娇惯成了那样只知小情小爱的样子,对待季云幻的爱也不再纯粹,里面多了悔恨,多了不解,还多了一些怨。
季采熙不受控地对季云幻冷淡了许多,季元开始妄想将季云幻拉去他的阵营。
季采熙还是在意这个女儿的,她开始想尽办法偷听季元她们说话,这也让季采熙无意中得知了季元藏起来的真相,季元安排抽签择妖修路根本不是为了家族考虑,他是觉得自己血脉天赋不够,不想失去好容易害死了所有竞争者坐上的族长位置,这才想到要压制季家后辈的发展,阻止有人成长起来夺走他的权利。
血脉传承本来只有正式成为妖修那一刻才能知晓具体继承了多少血脉天赋,季元从一只老妖那得到了提前知晓血脉的方法,他看似在择优而选,事实上每次抽中红签的人其实都是那一轮人里天赋最弱的。
他让血脉天赋弱的人成为妖修,将血脉天赋强的人封禁血脉送去给人当玩物,季家不越来越衰弱才怪。
这一发现让季采熙生出了杀死季元的冲动。
可惜她没有那个实力。
季采熙也想过动用那些禁术来提升实力,她将离魂生祭术写给沉舟就是想看禁术是不是真能获得力量,可沉舟没有立刻使用禁术,而是为了报答她去了御宁宗保护她妹妹季采言。
季采熙纠结过很久还是没有勇气用禁术来获得力量,她到底不是个没有底线的人。
她觉得动用那些禁术来跟季元抗衡,便是成了另一个季元。
季采熙原是找不到办法来改变命运的,直到她发现族里又有人变了,这个人是她寿元即将寿元耗尽的堂叔,她对这位堂叔还算了解,很快就发现了端倪,确定了他也被替换了,所以季采熙将他一并杀了,从他那又得到了一部分记忆。
在那段记忆里她看到了其他人的命运,她心中有个计划渐渐成了形。
她动用了家族里所有她的亲信,让她们盯死身边病重的人,一旦那些人有明显变化就抓了来见她。
季采熙数百年间抓到了十来人,得到的记忆也越来越完整,她看到了许多人的命运,其中有名声在外的沈烟亭,也有从未听过的孟伶初……这种事情太过惊世骇俗,她这手里还捏着好些见不得光的禁术更不敢往外说了,一共只告诉了几个完全信任的亲信,本来她想告诉季云幻的,不过她怕季云幻不信,也介怀季云幻为男人而死的行为,这才什么都没告诉季云幻。
季采熙在那些人当中盯上了品行实力都很好,还非常知恩图报,结局异常凄惨的虞家母女。
她想着跟虞家母女透露她们的命运,给足她们改变命运的可能,依着虞家母女的人品很大可能会愿意帮她夺权,所以她独自登上了玄雾山,怕虞娴不信她,还带上了搜魂术和那些被她抓到还没杀死的,想要取代他人的卑劣灵魂。
虞家母女确实是如命运书写得那般好,她们确实答应了帮她,还帮着她一块想办法。
这百年间她们一直在筹划,季采熙的想法也从最开始的推翻季元,变成了想帮那些被季元强行变成他人依附品的人解脱。
季采熙看到过太多次堂姑她们身上出现被剜下血肉的痕迹,也看到过太多咬痕鞭痕,她季家血脉不该成为道侣的玩物,所以她不只要杀季元,还要杀光所有跟季元同流合污的人。
为了不惊扰神月城的普通人,行动以前季采熙哄着季云幻认徐鸿永为义父,假意将徐鸿永归为了自己阵营,骗来了徐鸿永手里的城主印,城主印可以启动护城阵法,自来大城池的护城阵都是十分特殊的,在关键时候能将修士和普通人隔开。
她捏着城主印就是为了在季元那些人逃出灵阵的时候,不给他们拿普通人威胁她的机会。
当然因为计划实施得太顺利,她现在还没用上城主印。
季元大概也猜不到那些被他强行送出去联姻的人会那么恨她们的夫婿,他们的妻子,她们不仅愿意配合季采熙将所有人都诓骗到了季家,还能帮着季采熙给自己的道侣下毒。
毒对修士的作用不大,但架不住份量重。
今日季元就要死。
她要让季元死个明白。
面对季云幻说的话,说到最后季采熙站到了季元跟前,看着那只有一口气的季元,狠狠地朝着他手腕踩了一脚,碾碎了他的骨头:“季元,你自己算算你害了多少人,这些人当中有的还是你的侄儿,你的堂孙女,你就该死。”
季元伸出另一只手,指向季采熙。
还没说出话,最后一口气就被沉舟彻底夺走了。
随着季元的彻底死亡,季元阵营的人纷纷感觉大势已去,不再恋战朝着四处逃窜出去。
虞娴反应极快,很快就展开行动,开始将人往回堵。
季采熙转了转怀里的城主印,等着季家灵阵外出现薄薄的金雾,这才加入虞娴的队伍。
季采言自是向着她姐姐,很快就有了行动。
薄雪浓趁乱将跟沈烟亭搭话的那罗阙宗长老拽了回来,开始在系统面板上翻找他的名字。
沈烟亭离她不远,看着奇奇怪怪对着空气滑动手指的薄雪浓,怪异地蹙紧了眉心。
凤锦最先瞥见沈烟亭的神情,飞扑上前摁下了薄雪浓的手,冲着沈烟亭讪讪地笑了笑。
沈烟亭看她们两人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季采熙盯上虞家母女当帮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虞娴这个玄雾山妖王名不虚传,很快就将那些逃窜的人全部截了回来,截不回来的人则是被她直接杀了,这些人平时强悍,如今中了毒受了伤在虞娴手底下挣扎的动静都是细微的。
这样一来季采熙刚刚催动城主印放出护城阵倒是多此一举了。
那罗阙宗何长老见胜负已定,自己这一方惨败立刻认了怂:“沈烟亭,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们杀了我?三大宗同仇敌忾,你难道一点也不惦念同盟情分吗?”
他在攀咬沈烟亭,逼迫着沈烟亭帮她。
薄雪浓眸光见冷,还没发作沈烟亭就过来了。
沈烟亭是平静的,平静到只有一句:“我不是云烟宗的人了。”
她跟罗阙宗长老撇清了关系,那罗阙宗长老只能转移目标,他伸手去够季采熙的裙角:“季采熙,别杀我,算起来你都该叫我一声姑父的,看在你姑姑的面子上别杀我,以后我肯定对你姑姑好!”
“姑父?”季采熙低声冷笑,凌厉的目光像是一把冰刃刮过:“你还知道你对我姑姑不好啊。”
季采熙懒得跟他废话,身后细长的鬼月藤飞舞,一下缠住了罗阙宗长老的脖子。
她用力一扯藤蔓,藤蔓将这位罗阙宗长老拽起又重重摔下,尖刺扎破了罗阙宗的脖颈,血红替他添了几声惨叫,他捂着脖子,极力挣脱藤蔓:“季采熙,你就不怕罗阙宗的怒火吗?”
“长姐。”
季采言扯了扯季采熙,她是觉得罗阙宗不太好惹的。
“没事。”季采熙仍旧平静,她拍了拍季采言手背,这才跟那位长老说:“你放心,我既然敢杀你们,我就不会傻到留在神月城等着你们背后的势力来报复,今日事情了结以后,我就会带着全族搬去玄雾山,日后我们一族都会生活在玄雾山,玄雾山凶险,她们不一定会冒险为你报仇。”
她下手十分干脆,这话说完就拿走了那位长老的命。
那些败军当中另有一人张口:“季采熙,你愿意去玄雾山,虞娴难道就会愿意收留你吗?”
“为何不愿?”虞娴站在季采熙身后给了一份支撑:“我玄雾山原本就跟你们这些假模假样的正道人修不对付,季家主愿意带着整个鬼月藤血脉来帮我对付你们,我为何不愿?”
那人神色阴冷了几分:“虞娴,你可得想清楚了。”
虞娴低笑一声:“威胁我?”
一根火红色的尾巴在眼前晃过,硬是抽断了刚刚还在动唇的脑袋。
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薄雪浓的脚边。
几滴鲜血溅上了她的鞋,鲜红和雪白差别极大 ,薄雪浓轻轻拧了眉。
薄雪浓踢了踢那颗头,还没将头彻底踢远,腿就被沈烟亭摁了一下。
察觉到明显的提醒,薄雪浓只好打消了拿人头当玩乐的念头。
凤锦就待在她边上,看着那颗头悄然白了唇。
季元那方人死得很快,不开口的还能多活一点,出声质疑虞娴决策的人会死得特别快。
这只火红狐狸不止记恩,还分外记仇。
薄雪浓暗暗腹诽,那边的虞蝶儿小狐狸已经拍着手笑出了声:“真蠢,我娘从来就吃软不吃硬。”
她银铃般的笑声在这满是尸体的地方很是突兀,薄雪浓她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虞蝶儿倒是没有理会她们异样的眼神,视线抓住那怔愣失神的季云幻才有了反应,她走到背着季云幻的凤盈波跟前:“云幻,我知道季姨说的事在你听来可能有点荒谬,可这就是事实,我当时也用搜魂术看了其中一个人的记忆,在未来的命运里,我和你都会死在鳞汕郡历练。”
“你让我怎么信?”季云幻趴在凤盈波背上,抬了抬头:“你问问在场的还有谁信?”
这祠堂外还活着的除了了解内情的季采熙亲信和虞娴亲信,只剩下薄雪浓她们,问题自然也抛向了她们。
凤锦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小声嘟囔一声:“我信。”
季云幻和凤盈波同时不可置信地看向凤锦。
薄雪浓也跟着点了头:“我也信。”
凤锦和薄雪浓何止是信,她们才是完整地了解异世界灵魂真相的人。
这些事都是一早她们想告诉沈烟亭她们却不能说的,没想到通过会经过季采熙的口说出来,她们以前只在想两个人该如何解决完所有闯进这个世界的灵魂,现在才发现在对抗异世界灵魂的不止她们两个人,还有季采熙这样的聪明人。
薄雪浓最开始的想法不对。
外来的灵魂拥有记忆和禁术就一定能斗赢这个世界原本的人吗?
季采熙已经给出了最好的答案,修仙界里论胜负所仰仗的不是知晓未来的能力,也不是禁术,而是天赋和灵根,再好的禁术也需要天赋去领悟,再厉害的灵魂也需要完美契合的躯壳去支撑,在完全将对方取而代之以前,还要完全不被身边的人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像季采熙这样会想到用搜魂术来剿灭异世界灵魂的人肯定不止一个。
这意味着那些异世界灵魂很多都走不到她们跟前就已经消亡了,薄雪浓和凤锦面对的问题瞬间缩小了不少。
薄雪浓她们在回应季云幻时,没有留意到沈烟亭看她们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也没有听到沈烟亭在说:“外来的灵魂会取代身边人吗?”
最先听到沈烟亭声音的是一直在担心沈烟亭会突然管季家事的季采熙:“沈仙子不必担心,据我观察他们只会取代一些濒死之人,而且大都以前出自合欢宗和魔宗,有种正常人身上没有的自信,很容易露出马脚的。”
沈烟亭打量着季采熙:“你刚刚说,你看到了我的命运?”
“这……”
季采熙有些犹豫要不要接沈烟亭的问话。
季采言特意伸手拽了拽她:“长姐,沈师叔在未来会怎么样吗?”
“会死。”季采言张口问了,季采熙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沈烟亭在修仙界个人地位就不低,季采熙对她的态度很恭敬:“您也会死在鳞汕郡历练。”
薄雪浓错愕地侧眸。
她没想到她想跟沈烟亭说的事会以这样的方式,经过季采熙如此直接地说出来。
沈烟亭还没如何,凤盈波先受不住了:“这怎么可能,我师姐那么厉害,怎么会死?”
季采熙是不知道凤盈波的,她只是看在凤盈波背季云幻的份上接了她的话:“这就是命运里会发生的事。”
她伸手将季云幻强行接了过去,摸过她空荡的左袖时,眸中划过明显的疼痛。
虞娴看着暗自失神的沈烟亭,忽然开口:“要是不想死,最好别去鳞汕郡历练。”
沈烟亭抬了抬眼皮,没有接话。
听得出虞娴她们为了逃避剧情,似乎都不准备去今年的鳞汕郡历练了,可她们是不能不去的。
薄雪浓要是没有在鳞汕郡历练出现,那凶兽的改造会被直接判定失败,三大宗的人怕是会联合起来逼着沈烟亭杀死薄雪浓。
这是沈烟亭不愿看到的事。
沈烟亭捏紧了手心,再次问道:“季家主可有看到我徒儿的命运?”
季采熙视线转到了薄雪浓身上:“死了。”
虞娴站在季采熙身后,冷不丁朝着刚刚没接她话的沈烟亭心口又扎了一刀:“不止你徒儿,你师尊莫听姝,二师妹龚问雁,三师弟尤景义,小师妹俞岑挽都死了。”
她是故意将这个消息砸向沈烟亭的,却没如愿在沈烟亭脸上看到悲痛。
虞娴有些奇怪:“你不难过?”
“既然已经知晓命运,那就该着手去改变。”沈烟亭的声音冰冷,透着坚定:“光是难过是不够的”
沈烟亭以极快的速度接受了命运,开始推敲起活路该如何走通:“季家主,我可否再问问我和我徒儿,还有云烟宗几位的死法?”
季采熙有些错愕,沈烟亭接受得太快,情绪稳定得不像是在谈论她和她至亲至爱的生死。
她用力咬了咬舌尖:“你不怕我是骗你吗?”
沈烟亭微微侧眸,视线落在因极度震惊连血香味都分不出心神欣赏的薄雪浓身上:“我徒儿刚刚说她信你们,我想我也应该信的。”
薄雪浓觉得沈烟亭这话似有深意,那明亮漆黑的眸子好像有着看破一切的能力,被那双眼眸盯着忽然倍感心虚,她不确定沈烟亭是否又猜到了她和凤锦深埋的秘密。
季采熙没有立刻说出沈烟亭几人未来的命运,因为她的手腕被沉舟拽住了。
沉舟单手抱着葛凄琴的尸体,紧紧握住季采熙的手腕:“你……你知晓未来命运的人有没有鹤书厌?沈师伯都死了的话,鹤书厌有没有死?”
季采熙也不认识沉舟,只知她是个厉害的体修:“你先松开我。”
她的手腕都被快被捏变形了。
沉舟不为所动。
沈烟亭在沉舟腕上点了点,沉舟因吃痛松开了季采熙。
她没有再靠近季采熙,眼眸盯着季采熙不放,里面还逐渐充了血。
季采熙感激地看了眼沈烟亭,揉了揉手腕才说:“鹤书厌活得很好,她顺利离开了鳞汕郡历练地,无伤无痛倒是从别人拿走了好几条命,鹤书厌的师尊倒是死了。”
沉舟有瞬间的呆愣,很快滔天的恨意就将她吞没:“为什么?为什么宗主都死了,她还不死?”
沉舟身上浮出了淡淡的黑气,那是禁术的痕迹也是恨意即将把她完全吞没,掉进魔道的痕迹。
沈烟亭掐动指诀,一团灵雾拍进了沉舟的身体,逼得她冷静了下来。
沉舟顺势扯住了沈烟亭的手,她哑着声音低吼:“沈烟亭,鹤书厌真的是个畜生,那日在秘境她就是故意往危险地方去的,她唤醒了那些魔兽,自己用了保命符,还自毁法器逃离,让我们以为她还在魔窟深处……我的师姐被她害死了,我的灵根全毁了,不止我们……还有林师兄,寒师姐,江师妹……就因为我们没有顺着她的意赶走那个年轻弟子,她记恨我们,她想报复我们,她……”
沉舟声音停了下来,她松开了沈烟亭,抱紧了怀里的葛凄琴。
绝望爬上了心头,沉舟大笑两声:“宗主那么好人都死了!她为什么不死!”
她突然站了起来,抱着葛凄琴的尸体,一步步往前走。
沉舟有些刻意踩上季元的尸体,仅靠着双足将季元的尸体踩成一摊烂泥,她在以这种方式来宣泄心中怒火,微微飘忽的眼神多了些绝望以外的东西,脚尖偏向了院门的位置。
薄雪浓心提了起来。
沉舟好像要跑。
薄雪浓还没确定沉舟的心思,沈烟亭忽然抬头望了眼空中,那里的明月已经有了下坠的趋势,她声音里混合进令人心颤的寒霜:“第二日了。”
沉舟和薄雪浓同时一惊。
沉舟脚步一转,抱着葛凄琴的尸体突然朝着季家祠堂里跑去。
薄雪浓自认这次猜准了沈烟亭的心思,拔腿就朝前追去:“师尊,你要是纠结,那就我来杀!”
薄雪浓刚刚追出两步,前面的沉舟忽然身体一僵,跪倒在了地上。
沉舟不可置信地回头,薄雪浓她们这才发现冰蓝色的刀刃自她身体里长了出来。
沈烟亭送进沉舟身体里的剑气根本没有消失,只等合适的时机悄然凝结成冰,拿走沉舟的命。
冰刃恰好刺穿了沉舟的脖颈,伤口的位置和葛凄琴致命伤的位置一模一样,不止脖颈处,她腰间也突然钻出来片片寒霜,寒霜迅速凝结,竟是让沉舟的身体碎成了两截,断口跟沉舟砍葛凄琴的那一下也高度重合。
接下来断开的是沉舟的双臂。
薄雪浓等人此时才明白葛凄琴在沈烟亭那也是有着一定位置的。
也对。
葛凄琴只比季采言来得晚一点。
薄雪浓这样情感缺失严重的人都记得葛凄琴是多么热心肠,多么好的一个人,沈烟亭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沉舟不该害那么多人,不该坑害葛凄琴入魔,不该将热情好心的葛凄琴变成连师姐都杀的样子,分明葛凄琴清醒时是不恨季采言的,她的怨和恨都只冲着徐鸿永,那个真正伤害她们母女的人。
她说着在乎葛凄琴,可她要想杀死徐鸿永很简单,可她没有那么做,而是接受了这场交易。
薄雪浓忽然想通很多,但也有些想不通的地方,比如沉舟的选择,比如沈烟亭的做法,比如……最后只能归结一句人性的复杂。
沉舟摔在了地上,气息越来越弱,眸中满是不甘。
这一刻求生意志战胜了所有。
沈烟亭走近了她,低着头:“沉舟,定好的命运也是可以改的。”
改命?
她的?还是鹤书厌的?
沉舟不确定地盯住沈烟亭,沈烟亭冲着她点了点头,沉舟忽然笑了,不夹怨恨的笑:“多谢。”
沈烟亭没有应声,沉舟还贴着葛凄琴的尸体,她忽然说:“师伯,把我和师姐埋在一起好吗?”
沈烟亭点头:“好。”
沉舟眸光最后在所有人身上转了转,头歪在了葛凄琴胸口,呼吸渐渐停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