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纵容 留音果的出现让薄雪浓几人同时有……


    留音果的出现让薄雪浓几人同时有了另一种猜测。


    或许留音果说的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而是一段被隐藏起来的真相,抑或者是一段污蔑。


    猜测也很快得到了验证。


    经过薄雪浓她们四下打听后发现徐鸿永这个城主在城中颇有威望,名声响亮, 口碑极好,人人都说他对季家小姐痴心一片,几百年都在痴心等待,很少有人知晓他还有过妻女。


    那极少部分知道他有过妻女的人都说徐鸿永的妻女是死于一种会传染的特殊疾病,当时徐鸿永为了不祸及城中百姓, 这才连棺都没有停, 连夜将妻女尸体拖去城外烧毁了,不过这是徐鸿永跟季家小姐定下婚约以前发生的事了。


    打听来的消息越多, 徐鸿永被污蔑的可能性越小。


    季采言一早就说过她是订下婚约后才知晓徐鸿永有妻女的,知晓徐鸿永有妻女便立刻离开了,前后不过一日。她离开季家的时候徐鸿永的妻女都还活着,他妻女丧生又怎会是定婚约以前的事。


    时间线被篡改, 那就证明有意在故意引导, 而这个人一定是对真相很了解的人。


    很有可能是徐鸿永本人。


    这样一来季采言口中并不糊涂的季云幻为何会认徐鸿永为干爹也就有了更好的解释,季云幻她们可能只知徐鸿永死了妻女, 不知是他自己杀的妻女。


    只是季采熙是帮着季采言逃跑的人,徐鸿永骗得了别人, 但他骗不了季采熙才对的。


    除非季采熙根本没有告诉季云幻真相, 抑或者季采熙根本没有季采言说得那么好, 她不在意徐鸿永是否杀妻杀女,可她……总应该是在意季采言这个妹妹的。


    薄雪浓绕来绕去还是推不清事情的真相,不过那留音果里要是真相,放下这颗果子的人是谁倒是好想了。


    必定是知晓当年事,还跟那母女有关系的人。


    目的也很清楚了。


    留音果里的谩骂和怨恨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人是来复仇的。


    冲着徐鸿永,也冲着季家。


    这就像是一种示威,仿佛在对季采言说:我来报仇了,你该小心了。


    奇怪的是她将留音果放在此处,明显是放给季采言听的,但留音果里的声音对这位季小姐似乎没那么敌对。


    薄雪浓瞥了眼季采言脸上的面具:“你这面具算是白戴了。”


    沈烟亭指尖蹭过那桌上残留的水渍,拧着眉问季采言:“采言,你可知那对母女还有什么亲人?”


    季采言摇了摇头:“沈师叔,我当初走得急,跟那对母女都没正式打过照面,对于她们背后是不是还藏着某种势力根本不清楚,说不定……说不定在我走后,长姐会为我调查一二。”


    沈烟亭神色严肃了许多:“采言,你可要回到季家去?”


    季采言略显抗拒地摆了摆手,另一只手将叶知妖手臂攥得越来越紧。


    沈烟亭眉心锁得更深,她动手将叶知妖从季采言手中解救下来,嘴上还在继续说正事:“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人像是冲着你季家和徐鸿永来的,我们不知她深浅,说不定季家也会有危险,你放心得下族中人吗?”


    沈烟亭本该落在叶知妖身上的目光,鬼使神差地在薄雪浓身上停了停:“她们可都是你的同宗血亲,要是真被人杀了,你的心会不恨吗?”


    薄雪浓本是乖乖站在沈烟亭边上当个摆件的,察觉到沈烟亭眸光在她身上停留,欣喜的同时有些奇怪。


    她的直觉告诉她,沈烟亭这话看似对季采言说的,实则是跟她说的。


    可沈烟亭为什么要跟她说这种话呢?


    她跟季采言又不一样,她身后没有家族,没有亲人,只有沈烟亭,还有被沈烟亭认可的凤锦她们。


    沈烟亭当然也看到了薄雪浓的迷茫,她将眸光收回,缓缓落到了季采言身上。


    仿佛那话本就是在跟季采言说一样。


    季采言微微捏紧了空荡荡的手,忐忑不安溢了出来:“师叔,您和师姐会陪我回去吗?”


    沈烟亭点了点头:“自然。”


    有了沈烟亭的允诺,季采言也还是心有迟疑。


    她不可能嫁给徐鸿永,更加不可能再顺着老族长安排停止修炼。


    回季家意味着要彻底站到老族长的对立面,她得好好掂量自身是否有那个勇气,不然到时候沈烟亭真陪她回去了,她却轻易就朝着老族长低头屈服了,那可等同于打沈烟亭的脸了。


    那不是沈烟亭和薄雪浓想要的,也不是季采言愿意看到的。


    至今季采言冷待的只有叶知妖,在她心中是很敬重沈烟亭这个师伯,也很看重薄雪浓这个师姐。


    她需要思考的时间。


    季采言脚步往窗边挪了挪,外面的天色早已暗淡了下去,再吹进屋里的风缠着细微的凉,额角几缕碎发被卷动,季采言忽然回过身来拽叶知妖:“师伯,师姐,我去外面透透气。”


    看她动作就知她要拽上叶知妖一起,叶知妖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


    季采言却没有就此放弃,她绕到叶知妖身边,还是牵住了她的手腕。


    叶知妖手指慌乱之下抬起,扯住了沈烟亭的袖口。


    沈烟亭见此,本能地想拦:“采言。”


    季采言没有松开手,她将叶知妖抓得更紧 :“师伯,倘若大师姐遇上这样的烦心事,您作为师尊一定会陪伴,开解弟子的对不对?”


    话是这样说的,可季采言哪里还有半分对师尊的尊敬。


    沈烟亭还是想拦,季采言截住了她没出口的话:“师叔,我不会杀她的。”


    她说着就要将叶知妖从沈烟亭边上拽离,叶知妖慌乱之下将沈烟亭袖口攥得更紧,季采言轻咬唇瓣尝到了一丝苦咸:“师尊,你就一点也不心疼弟子吗?”


    叶知妖缩了缩肩膀,掐住了手心才将目光转到了季采言身上:“在你心中我还是你师尊吗?”


    “当然。”季采言唇角弯了弯:“你永远是我师尊。”


    她的笑是透着冷意的恶劣,叶知妖却没有留意到,她扯着沈烟亭袖子的手松了松,季采言抓住机会将她带离了房中,顺着窗户跃到了街上,她并没有走远,只待着叶知妖在附近徘徊,这让沈烟亭稍稍放心一点。


    薄雪浓和沈烟亭回到了她们原先待的雅间,两个人一块挤在窗边看着季采言和叶知妖。


    薄雪浓看过一会儿,转回了桌边继续投票计划。


    笔尖勾圈的速度越来越快,连沈烟亭何时坐到她对面帮她一起投票,她都不知道。


    直到小山再次矮下去,薄雪浓余光瞥见了那修长玉白的手指,她微微抬起头:“师尊,你不会觉得我胡闹吗?”


    沈烟亭握着笔,慢慢勾圈出属于薄雪浓的名字。


    看着投过票的纸在眼前烧成灰烬,眸底被印上了浅浅的火光:“不会。”


    极轻极淡的两个字诉不尽心中的柔软,她在有意隐藏那团至今没能熄灭的火,可薄雪浓总是很擅长往上面浇上一点油让火势更盛的。


    薄雪浓挪到了沈烟亭身侧的椅子上,歪了歪身子将头搁放在了她肩头:“师尊,你真好,我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听话的。”


    薄雪浓不知何时变得极其会撒娇,她抵住沈烟亭的瞬间会下意识将那两只毛绒耳朵放出来,用毛绒尖尖轻蹭沈烟亭的颈窝,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被蹭过的肌肤弥漫开,沈烟亭忍不住抬手摁住了那颗乱动的脑袋:“浓儿已经足够听话了。”


    顶着毛茸耳朵的脑袋不再乱动了,痒意却没有消减。


    沈烟亭指尖滑了滑,捏住了那柔软的耳朵:“只是以后要小心些,不要轻易将妖身露出来,绝大部分修士对妖的态度并不算好。”


    薄雪浓忙抬手摸上脑袋,要不是沈烟亭提醒她还没留意到耳朵突然冒了出来。


    她是乖巧的。


    她的耳朵和尾巴就不够乖了。


    它们总是会在她心情愉悦,满脑子都是沈烟亭的时候偷偷冒出来。


    薄雪浓指腹先摸到了不是耳朵,而是沈烟亭光滑柔软的手背,那细腻的肌肤抵在了指腹像是会被她碾碎一般,她这些天有刻意将手养成沈烟亭那样的冷玉,原是觉得略见成效了的,触碰到沈烟亭手背肌肤时,还是觉得自己的手可能会蹭痛她。


    她下意识地将手收回,因痒意未散又担忧薄雪浓手乱摸,未发觉薄雪浓退缩意图的沈烟亭紧紧抓住了那只手。


    沈烟亭带着薄雪浓的手,摸到了她的毛茸耳朵,细细的叮咛从唇边冒出:“浓儿既知自己血脉特殊,日后应该更小心点。”


    沈烟亭微微侧着头,垂着眼眸在看那歪在她肩膀处的脑袋。


    温热的呼吸会缓缓飘落灼热肌肤,轻柔的叮嘱会缠上耳朵勾出一抹胭红。


    薄雪浓呼吸微微一滞,再开口时舌头不自觉地打了结:“师,师尊。”


    她有好多不重样的话想说,说来说去还是会变成那句:“师尊,我会很听话的。”


    薄雪浓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盯住沈烟亭:“只听师尊的话。”


    面具挡住了沈烟亭的神情,唯有水光轻颤的眸子是遮不住的。


    沈烟亭侧了侧头:“我知道。”


    薄雪浓不太喜欢那能面具,这叫她看不清沈烟亭的喜怒厌烦,她收回耳朵,垂着脑袋,握着笔,再去勾圈名字时有些心不在焉了。


    眸光时不时就会飘向沈烟亭,落到她握笔的手上,看着她手背微微显痕的青筋走神。


    薄雪浓将笔放了下去,她此时更想跟沈烟亭说点话。


    哪怕是无关紧要的话。


    在神情被面具遮掩时,声音成了掌握情绪的最好方式。


    薄雪浓咬了咬唇,突然道:“师尊,季采言肯定在说假话,她肯定没有真心将叶师伯当师尊。”


    沈烟亭视线朝着窗外飘去:“我知道。”


    叶知妖和季采言就是师徒越界后最直观的例子。


    无法建立亲密关系,更无法回归本位。


    薄雪浓将那些没圈完的纸收进了储物玉镯里,顺着沈烟亭一同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师尊,你觉不觉得叶师伯有点太怕季采言了?我是觉得师尊该有师尊的威严,她越怕季采言,季采言越会忘却尊敬她。”


    “不是害怕。”沈烟亭认真朝着她抛出了一个答案:“而是愧疚。”


    薄雪浓愣了愣:“叶师伯有记忆了?”


    沈烟亭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她能感受到采言对她的恨。”


    季采言滔天的恨意会让叶知妖逐渐相信她确实是犯了错,做出了那样越矩且荒唐的事。


    薄雪浓伸手在沈烟亭后背点了点,示意沈烟亭回头来看她。


    沈烟亭转过了身,薄雪浓小声嘟哝道:“师尊,其实季采言她挺愿意的,她根本就不介意师伯拽她双修,她是介意师伯拿她当炉鼎。”


    沈烟亭怔住:“为何不介意?”


    薄雪浓:“她喜欢师伯。”


    沈烟亭:“采言说的?”


    薄雪浓:“我猜的。”


    “你……”沈烟亭轻轻推了推薄雪浓的额心:“浓儿,不能这样猜,这天底下哪有肖想师尊的徒儿。”


    那可就多了。


    沈烟亭跟前还坐着一个。


    薄雪浓自然不敢把这种话说出口的,她眸光微微垂落,下意识地将谈话内容换到了别的地方:“师尊,既然我的血可以帮采言解开禁制,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帮采言解开禁制?”


    沈烟亭眸光颤了颤,没有回答薄雪浓。


    薄雪浓略觉怪异地喊了声她:“师尊?”


    沈烟亭攥紧了手心:“浓儿想帮采言解开禁制吗?”


    沈烟亭怎么在问她?


    薄雪浓下意识地觉得沈烟亭提过解禁制的办法就是有心帮采言,此时突然想起沈烟亭好像只说过办法,并没有要求过她帮她季采言解开禁制,她不太确定地问:“师尊不想替采言解开禁制吗?”


    沈烟亭有短暂的沉默,在沉默过后才轻声说:“浓儿,你既然已知晓自己的血脉,理该明白这样一份血脉会有多少人觊觎,又有多少人会心生畏惧避之不及,我无法确定采言知晓你血脉后是否还会真心将你当师姐。”


    她想帮季采言。


    可是更怕季采言伤害薄雪浓。


    薄雪浓的帮助本来是冲着积分,此时见到沈烟亭的态度倒是生出了两分真心,她小声跟沈烟亭说:“师尊,那用寄生蛊呢?她能直接分走我的血脉破除禁制,可是只要我收回寄生蛊那分出去的血脉就不作数了,她的禁制会重新出现。”


    “好倒是好。”沈烟亭点了点头:“只是现在蛊修稀少,要想找寄生蛊怕是要花些功夫。”


    薄雪浓见沈烟亭赞同她的想法,本能地脱口而出:“师尊,我有寄生蛊。”


    沈烟亭狐疑地看着薄雪浓:“浓儿为何会有?”


    薄雪浓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她好像一对上沈烟亭,总是很容易变得没那么聪慧。


    她用指腹蹭了蹭颈窝,倾诉的欲望刚刚升起,喉咙处就有了痒意。


    沈烟亭余光瞥见这一幕,猩红血液从薄雪浓口中涌出的画面再次出现,心不住朝下沉落。


    她抢在薄雪浓开口之前说道:“不必与我说。”


    薄雪浓怔愣住,她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沈烟亭已经倾身靠近她,抬手捂住了她的唇,沈烟亭在离她极近的位置,凝望着她的眼眸轻语:“浓儿,不能与我说的事,不要勉强。”


    她能感受到沈烟亭掌心的柔软和滚烫,她能望见沈烟亭眸中的坚决和怜惜。


    沈烟亭太聪明了。


    猜到了凤锦的修为有假,也猜到了她前两次吐血的原因。


    沈烟亭越是怜爱她,薄雪浓越是有全盘交代的冲动。


    沈烟亭看明白薄雪浓的意图,手掌将薄雪浓的嘴捂得极紧,冷冽的眸光扫过薄雪浓:“薄雪浓,我不想知道。”


    那双眼眸像是凝了寒冰的湖面,最外层是冷到人吐息都艰难的寒冰,冰层下藏着的东西又多又杂。


    薄雪浓感受到的不是寒意,而是沈烟亭对她的担忧。


    她的身体往前靠了靠,伸手拥住了沈烟亭的腰肢。


    沈烟亭松开了捂着薄雪浓唇的手,感受着缠在腰间的双臂将她越抱越紧,只觉陷进了一片能抚平所有的柔软中,既是欢喜的又恐自己贪恋,她推了推薄雪浓:“浓儿,松手。”


    薄雪浓缠着沈烟亭的力松了松,手却没舍得彻底松开沈烟亭。


    漂亮小兽的耳朵又长了出来,长尾不自觉地缠上了沈烟亭的腰,尾巴尖在沈烟亭背部轻扫:“师尊,我想抱抱你。”


    泛红的眼尾,水波流转的眼眸,叫人不忍心拒绝。


    沈烟亭声音都跟着软了下去:“抱吧。”


    “师尊!”


    薄雪浓早就学会‘得寸进尺’四个字的具体写法了,她见沈烟亭答应下来,只觉得刚刚抱得还太松了点,干脆是站了起来,直接坐到了沈烟亭腿上,死死箍着她的腰,将脸埋在了沈烟亭颈窝。


    薄薄的热息吐在了颈窝,沈烟亭不可抑制地红了脸。


    她该推开薄雪浓,再怒喝一声的,可是她没有。


    沈烟亭放任薄雪浓黏着她,连那在她背脊乱蹭的尾巴都没管,倒是薄雪浓自己莫名有些心虚。


    她嗅着那股熟悉冷香,嘟囔着:“师尊,你将我当作妖宠就好。”


    沈烟亭唇角轻轻朝上扬起,极轻地低喃一声:“妖宠都没你黏人。”


    薄雪浓将脑袋往外挪了挪,不再贴着沈烟亭颈窝。


    她努力让沈烟亭看清了眸中多出的水花:“师尊,你在嫌弃我吗?”


    沈烟亭垂眸去看薄雪浓紧贴着她的身躯,只觉得薄雪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她要是嫌她又怎会默认她黏得这么近,她还从未与人这样亲近过,近到……连一根针都不知该挤到何处。


    她有些无奈:“没有。”


    一声没有让薄雪浓找到了更多的发挥空间,她重新埋进了沈烟亭颈窝,双臂紧紧搂抱着沈烟亭的腰,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缝隙都挤掉:“我就知道师尊不会的。”


    太近了。


    近到喘息都有些困难。


    沈烟亭也想将薄雪浓从她身上拎下去,可一半心会烦忧薄雪浓再给她乱扣罪名,另一半心有些舍不得这个拥抱。


    思绪彻底被勾乱了,心口的火焰越烧越旺。


    没有停歇的心悦在驱使她去越界。


    余光瞥见窗口想起叶知妖和季采言倒是又冷静了下来,心绪也一点点回归了平静,逐渐能够思考更多的事,提过妖宠难免会想到司仙灵,提到司仙灵……沈烟亭不由得想起来司仙灵最后对薄雪浓明显带着讨好意味的态度,还有那慷慨赠送的储物戒指。


    一个个画面相连,沈烟亭忽然反应了过来:“浓儿,你是不是给司道友用了寄生蛊?”


    她问出口就后悔了。


    沈烟亭不确定这个问题,薄雪浓是否能回答她。


    薄雪浓和沈烟亭拉开了一点距离,这沈烟亭已经猜到了的事,她便拥有了倾诉权:“对。”


    她应完话又赶忙说:“师尊,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沈烟亭倒是不想计较这个,她先感到的是忧愁:“浓儿,司道友身后站了太多人,你给她用寄生蛊要是舒姨她们知道……”


    薄雪浓忙把手举了起来发誓:“师尊,司仙灵是自愿的,虽然一开始是我想封她的口,但她感受到我的血脉能够带给她好处后,还求着我千万不能跟她解除寄生蛊呢。”


    薄雪浓怕沈烟亭以为她欺负她好友,慌乱之下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倒是没注意有话说漏了嘴。


    “封口?”沈烟亭仔细瞧着薄雪浓:“浓儿有什么秘密被司道友知道了?”


    薄雪浓可不敢告诉沈烟亭,她对她的感情超出了师徒情。


    她不敢僭越,只好闭嘴不言。


    薄雪浓心虚不已地重新趴回沈烟亭颈窝,一动也不敢动地贴在沈烟亭身上。


    沈烟亭看她反应就知这个是能说,她不愿意说。


    她轻轻拍了拍薄雪浓的后背。


    薄雪浓感受到沈烟亭在拍她,忙用极小的声音说:“没,没有秘密。”


    沈烟亭眸光黯淡了一瞬,忽然拎住了薄雪浓的后脖颈,将薄雪浓从怀里拽起来,推着薄雪浓坐回了椅子上。


    刚刚还包裹着身躯的温暖突然不愿将她围绕,这让薄雪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慌。


    她小心翼翼地将脸凑近沈烟亭,捏着嗓音问:“师尊,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沈烟亭唇瓣动了动:“不曾。”


    这是一句谎言。


    沈烟亭觉得她有些奇怪,她分明一直都在说任何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她允许薄雪浓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可随着薄雪浓的秘密越来越多,跟凤锦,跟司仙灵的……在薄雪浓不能相告时,她还算宽容,面对薄雪浓不愿相告,却是止不住地失落。


    这有违师尊该有的宽容大度,这也有违她个性秉性,这……


    不该这样的。


    沈烟亭忍不住自省,思绪越飘越远。


    薄雪浓眼巴巴地望着沈烟亭,极为小心地叫了一声:“师尊。”


    思绪回拢,眸光正好撞上薄雪浓泛红的眼尾,沈烟亭在心中叹了口气,伸手摸上了薄雪浓耷拉着的毛茸耳朵:“浓儿,我没有生气,你先将妖身收起来,这要是被人看到了不好。”


    毛茸耳朵抵在沈烟亭手心抖了抖,快速缩了回去。


    她收好妖身还想跟沈烟亭解释,沈烟亭已经将话移到了别处:“采言身上的禁制,你自己决定,不想帮也可以不帮。”


    禁制不会要了季采言的命。


    透露血脉很有可能会要薄雪浓的命。


    这是沈烟亭的担心,可不是薄雪浓的,她帮季采言或多或少有图谋积分的想法,积分越多,她保命的底牌越多,更何况寄生蛊本就是她想解就能解的,季采言要是伤害她,她就立刻接触寄生蛊的力量。


    薄雪浓有些意动,可她还是想问沈烟亭一句:“师尊,你觉得采言好吗?”


    沈烟亭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困惑,不过只有那一瞬,她很快就明白了薄雪浓想从她这得到什么,她轻轻摸了摸薄雪浓温软的面,眸中愈发无奈:“浓儿,你不能总从我这里复刻感情,你总要拥有独立情感的,不能我觉得谁好,你就觉得谁好,更不能我喜欢什么,你就喜欢什么。”


    小心思被看破。


    薄雪浓仍不觉哪里有问题。


    “师尊,我有独立的情感。”薄雪浓握住沈烟亭的手腕,将侧脸完完全全贴进沈烟亭的手心:“永远听师尊的话,永远追随师尊就是我独自思考的结果,没有受到任何人影响。”


    薄雪浓坚定的声音砸在了心口,泛起了不小的涟漪。


    沈烟亭眸中多了些游离,回过神后才一点点将手抽离了出来,轻声应上一句:“浓儿,如果采言一直将你当大师姐,永远不伤害你,那她就是好的。”


    那就是说季采言目前在沈烟亭那是好的,这便可以帮。


    薄雪浓将系统面板翻了出来,刚想替季采言兑换一只寄生蛊,目光先留意到了不断减少的积分。


    不好!


    凤锦和凤盈波有危险!


    薄雪浓朝着兑换面板看了眼,弹出来的兑换物品让她有点懵,谁来告诉她系统改良且加强版元气五红茶是什么……茶,茶也能杀人吗?怎么杀?把敌人淹死吗?


    薄雪浓收了系统面板,一下扯住了沈烟亭的袖边:“师尊,我们回客栈吧。”


    “好。”沈烟亭应了下来。


    她们刚刚走出雅间,沈烟亭忽然将袖边从薄雪浓手中抽回,在薄雪浓因掌心变空失神时将手递了过去,紧紧牵住了薄雪浓的手,带着薄雪浓下了楼……


    第62章 偷窥 等着回客栈见到凤锦以后,薄雪浓……


    等着回客栈见到凤锦以后, 薄雪浓终于知道元气五红茶是什么了。


    那是系统推荐给凤锦用来给凤盈波补气血的东西,据凤锦传音跟薄雪浓说,这是她跟系统争吵半日换来的待遇。


    系统将食物也算在了世界通用范畴里, 而这元气五红茶就是她原本那个世界用来补气血的一种东西,再经过系统的改良升级加强想要治疗凤盈波是不可能了,但让她阶段性受伤流血造成的虚弱尽快好全还是可以做到的。


    食补嘛。


    早知食补管用,何须兑换那么麻烦。


    她们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食物,不过她确实不知道能喂凤盈波吃什么。


    薄雪浓突然修炼之路走得还算顺利, 筑基以后就尽可能减少进食了, 金丹以后更没碰过,修士的口腹之欲普遍都很弱。


    兑换挺好的。


    方便。


    一碗元气五红茶才十积分, 司仙灵一天最少贡献上千的积分,现在的她们完全负担得起。


    凤盈波快点好起来也省得沈烟亭总想着照看她,薄雪浓早就发现沈烟亭会下意识地怜爱弱小了,她一直是谁弱对谁好, 比如一路上照看虚弱的凤盈波, 比如三番两次帮叶知妖摆脱季采言。


    沈烟亭身上有一种风霜淬炼的悲悯,看似冷漠但心是柔软的。


    当年的沈烟亭也是因为这份柔软才会对幼小的薄雪浓伸出手, 施下怜爱的,这无疑是个极好的品德, 当然薄雪浓不具备, 所以偶尔看着沈烟亭太过关照凤盈波她们, 她也会悄悄嫉妒。


    贪心是会被纵容一点点被惯大的,以前的薄雪浓是不会这样的,现在的薄雪浓什么都想计较一点。


    她不敢越界让沈烟亭知道她心有贪图,却有着很强的攀比心,时刻都想证明她在沈烟亭这重要过凤盈波她们, 每每得到认证都会窃喜不已。


    薄雪浓当然不会明着问,她根本就不具备约束沈烟亭的资格,她也不敢,但她会盯着看,直到沈烟亭想起她,留意到她,伸手来摸摸她要炸开的毛。


    就比如此刻。


    沈烟亭坐在床边盯着凤盈波看,瞧着凤盈波脸色一点点好转明显松了口气时,薄雪浓正贴着沈烟亭而站,她也不看病着的凤盈波,一双眸子死盯着沈烟亭,时不时跟凤锦传音说两句话。


    沈烟亭无从知晓薄雪浓的小心思,她倒是能感觉到有个人贴她太近。


    她几乎能感受到属于薄雪浓的体温。


    沈烟亭并不厌烦薄雪浓的黏人,只是这屋里可不止她们两人,她抬手推了推薄雪浓将距离拉开了一点。


    不过一点而已,薄雪浓竟像是被人猛灌了一口苦药。


    薄雪浓是觉得委屈的,可她不敢跟沈烟亭抱怨,只能传音到凤锦那:“凤锦,你娘欺负我。”


    凤锦看了眼那半躺在床上正因被她逼着喝补药偷偷拧眉的凤盈波,突然有种替凤盈波喊上一声冤枉的冲动,她都看到了刚刚是沈烟亭推得薄雪浓了,偏偏薄雪浓是个会把这笔账记到屋里每个人头上,都不会将这笔账记到沈烟亭头上的人。


    凤锦凝视着薄雪浓发苦的面色,只觉得自己都跟着尝到了苦味,随手兑换了颗蜜糖塞到了嘴里,尝到了甜忽然想起薄雪浓。


    她心虚不已地四下张望一眼,见屋内几个人都没有留意到她,立刻兑换了一捧糖果塞给了薄雪浓,偷偷传音过去:“大师姐,吃过糖就不苦了。”


    薄雪浓低头,恰好看到了那炫彩包装,


    她愣了愣:“这是什么?”


    凤锦自然也看到了那七彩的包装,有些后悔没有兑换包装朴实一点的糖果,还是坚持将糖果送到了薄雪浓手心:“糖果,很甜的!”


    她想了想又从薄雪浓手中抽出一颗糖果,拆了炫彩的糖果外衣吃给薄雪浓看。


    薄雪浓微微侧过身,学着凤锦刚刚的样子拆了糖果外衣,将粉色的糖果含进了口中。


    淡淡的蜜桃香从舌尖散开,浓密的甜味瞬间将舌尖包裹。


    确实是很甜。


    糖果。


    甜果子!


    沈烟亭说过她不喜欢酸果子,那就是喜欢甜果子。


    薄雪浓殷切地将手心里的糖果递给了沈烟亭:“师尊,给!”


    沈烟亭本就奇怪凤盈波在喝的药是何物,此时又见到五颜六色的糖果,望向薄雪浓的眼神越来越怪:“这是什么?”


    问出口的瞬间,沈烟亭下意识地盯住了薄雪浓的唇角。


    她会担心那里会有血的痕迹。


    薄雪浓将糖果全部放到了沈烟亭手心,黑亮的眼眸里流光颤动:“甜果子。”


    薄雪浓生怕沈烟亭不品尝这包装奇怪的甜果子,迅速剥开了一颗糖果喂到沈烟亭嘴边:“师尊,这不是你讨厌的酸果子,是你喜欢的甜果子。”


    沈烟亭忽然有些讨厌自己不算糟糕的记忆力。


    她几乎是瞬间就把当时为何会讨厌酸果子想了起来,那声不喜虽然是附和薄雪浓的话,事实上是因那日心口泛起的浅浅酸意。


    沈烟亭压住了浮乱的心绪,低唇咬上了薄雪浓送到唇边的糖果。


    薄雪浓隔着糖果纸捏着糖果,糖果纸内壁是光滑的,加上薄雪浓捏得很松,沈烟亭的唇刚刚靠上去,那糖果就偏离了原本的位置,顺着糖果纸往下滑落,沈烟亭的唇跟着糖果往下落去,最后贴着薄雪浓指腹吃到了那颗糖果。


    柔嫩的唇瓣紧紧贴着指腹,落下一片热意让薄雪浓脸上浮起了一抹傻笑。


    师尊的唇好软。


    早在知晓季采言被强吻时,她就想象过沈烟亭的唇会是怎样的触感,那时只觉得此生都不会有机会感受,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无意中感受到了属于沈烟亭唇边的柔软。


    此时她指腹一定泛起了属于沈烟亭的冷香。


    薄雪浓不敢当着沈烟亭面去闻,只能反复搓着刚刚沈烟亭唇瓣贴过的位置。


    掌心出现了细微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一点。


    她压着满心滚烫,破天荒地想要主动拉开点距离,不承想沈烟亭忽然冲着她招招手:“浓儿,来。”


    沈烟亭是真尝到了甜味,下意识地找着跟她那颗糖果一样的包装,拆给了薄雪浓。


    她刚刚将糖果外衣拆开,还没来得及抬手将糖果递给薄雪浓,薄雪浓已经贴着她的小腿跪了下去,微微张开了口等着沈烟亭来喂。


    薄雪浓此时可太像等待着喂食的小狗了,沈烟亭有瞬间的愣神。


    沈烟亭忘了伸手相送那颗糖果,薄雪浓只好贴近她靠近腹部的那只手,伸着头来咬糖果。


    莫名升起的退意让沈烟亭将手往怀里又缩了缩,薄雪浓也没多想,追着她的手咬糖果,等着薄雪浓咬上糖果时,脑袋已经彻底钻进了沈烟亭怀中,离远了看就是薄雪浓脸埋在了沈烟亭腹部。


    暧昧在扩散。


    越界的警示响了起来,沈烟亭往后坐了坐,她几乎快蹭上凤盈波的床尾了。


    薄雪浓从沈烟亭怀中抬头的瞬间,恰恰好看到沈烟亭不住后挪,离凤盈波双腿越来越近。


    她下意识地抬手摁住了沈烟亭的腰,制止了她继续后退,黑密的眼睫轻轻抖动:“师尊,你是不是困了?我见凤师叔没什么事了,不然你回房休息吧?”


    沈烟亭还没点头,向来爱掺和的凤盈波放下了手中的茶,冲着沈烟亭眨眨眼:“师姐,你要是不放心我的话也可以跟我一起睡啊,锦儿可以去跟雪浓睡一晚。”


    不等沈烟亭给出反应,凤锦便手忙脚乱地扑上了床,一下捂死了凤盈波的唇。


    “唔……”凤盈波好不容易掰开了凤锦的手,不满地嘟囔着:“凤锦,你要谋杀亲娘啊?”


    凤锦额心冒着虚汗,冲着薄雪浓笑了笑:“大师姐,你别听凤盈波的。”


    沈烟亭感到奇怪:“小锦,你娘似乎在问我。”


    凤盈波推开凤锦的手:“对嘛,我在问师姐,你让雪浓别听我的有什么用。”


    凤盈波精气神真是好了不少,又有心思在这里胡闹了。


    哪怕早知凤盈波就是这样跳脱还不靠谱的人,薄雪浓还是有些心烦。


    凤盈波还在问:“师姐,你要跟我住一晚吗?”


    薄雪浓将沈烟亭的腰圈得更紧,几乎是抱了上去。


    沈烟亭摸了摸薄雪浓的脑袋,一种怪异的感觉在攀升,她似乎从薄雪浓身上嗅到了酸果的味道。


    她嘴唇动了动,还是拒绝了凤盈波:“凤师妹,我不习惯与人同睡。”


    凤盈波捧起那大如盆的碗,咬着碗边沿嘟囔着:“那师姐不是也会跟徒儿一块睡嘛。”


    这声嘟囔沈烟亭和薄雪浓都听到了,沈烟亭装作听不到,薄雪浓露了些得意。


    薄雪浓像是刚刚赢下了什么不得的战争,尾巴都有扬起来的势头,好在她有记住沈烟亭的叮咛。


    凤锦知道凤盈波没别的心思,可她还是觉得凤盈波处处都像是在找死,她推着凤盈波手里的那个大碗,一边示意凤盈波把她兑换补茶统统喝光,一边跟薄雪浓说话,有意将话移到了别处:“师姐,外面好玩吗?”


    薄雪浓此刻才想起来了也该跟凤盈波和凤锦说说留音果的事。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季采言招了招手。


    季采言终于是收回了落在叶知妖身上的眼神,主动跟凤锦她们说了留音果的事,也让叶知妖有了喘口气的工夫。


    凤盈波不靠谱是真的,有正义心也是真的,听完不由得嘟囔:“这徐鸿永真是太可恶了。”


    她那碗茶太大,喝了许久还不见底。


    凤盈波干脆将碗又放了下来,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跟凤锦说:“锦儿,你还要爹吗?”


    她突然发问让薄雪浓和凤锦都有点懵,还没应话凤盈波突然抬手朝着凤锦脖子比划了个刀劈的手势:“小心他杀你!”


    凤盈波这话看似询问,实则恐吓。


    凤锦没好气白了眼自家不像正经人的娘:“娘,你不能因为你爹待你不好,二师姐的未婚夫待他女儿不好就觉得天底下的爹都不好。”


    “胡说八道。”凤盈波空出来的那只手用力戳了戳凤锦的额心,她十分难得的严肃正经了许多:“锦儿,你要记住你阿公和阿奶是世上最好的爹娘,她们对我很好很好,要是现在还活着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她这话说出来,别说凤锦了,沈烟亭都困惑。


    御宁宗一直都在传凤盈波当年是不甘被逼婚才上的山。


    薄雪浓抢先问:“凤师叔,你当初真是因被逼婚上得御宁宗吗?”


    “不是啊。”凤盈波诚实地摇摇头:“我阿娘和阿爹人到四十才得了我这一女,向来疼爱我,又怎么会舍得逼我去做不情愿的事,我说我不想成婚要永远陪着阿娘和阿爹,她们也是不顾村子里的人如何讥笑我们家,满口答应。”


    凤锦怪异地眨了眨眼:“那你是怎么上山的?”


    凤盈波眸光黯淡了两分,那张脸出现了短暂的悲色:“我本来是想陪着爹娘终老的,那年村子里来了个过路的游医,那游医不止会看病,还会看相。”


    “那游医看相极准,连谁家老母鸡当日会下几颗蛋都能算得明明白白,他说我天生的仙人相,不该留在村子里,应该去求仙问道,来日必成大器,我家爹娘对此深信不疑非让我去求个仙途。我自是不情愿的,不曾想家中爹娘突然病重,爹娘怕她们死后我孤苦无依就让我选,去求仙问道,还是择一良婿,我那时觉得天下男儿除了我爹皆是薄情寡义,贪图美色之徒,当然不肯嫁人,于是我就到了离家最近的御宁宗。”


    怪不得凤盈波心大,她自幼是被娇宠着长大的。


    她能欣然接受凤锦可能是因为她从亲情中获得了太多的爱,骨子里是个特别依赖亲情的人。


    “师姐。”凤盈波不好意思地冲着沈烟亭笑了笑:“其实我上山领过修仙法诀就回了家,当时正碰上老宗主濒死无力管理宗门,下一任宗主还未有定论,外门弟子无人看管,我回家陪伴爹娘五年给她们养老送终后才重新归山都无人发现。”


    “……”


    薄雪浓记得沈烟亭说过凤盈波是三十五岁时入御宁宗的,在没有丹药支撑,没有前辈指点的情况下,不到十年就筑基大圆满,根基打得比有顶级筑基丹加成的季采言她们都好,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现在才发现凤盈波的天赋可能比她们想象的还好,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凤盈波在外门时居然有五年是溜回了连灵阵都没有的俗世在修炼。


    这也有点出乎沈烟亭的预料。


    最惊讶的还是叶知妖。


    叶知妖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妒忌,妒忌消散后是一份释然:“小师妹有如此天资,待在御宁宗着实可惜。”


    薄雪浓听到叶知妖说可惜,突然有扶额叹气的冲动。


    要知道凤盈波按照原书剧情,那可是没登场正文就死在跟果子较劲上了。


    薄雪浓觉得凤锦那声犟种已经不够形容凤盈波了,她觉得凤盈波有点缺心眼。


    凤盈波可不知道薄雪浓在偷偷腹诽她,她提起爹娘之死仍旧会觉得悲痛:“说起来好奇怪,那游医分明算得很准,包括我有天赋这一条,我修炼之路确实是走得很顺利,怎么……算我爹娘命数倒是不准了。”


    凤锦好奇:“他算阿公阿婆什么了?”


    凤盈波想了想说:“他说过我爹娘是长寿之人,最少也能活百岁的,我爹娘却只活到了八十。”


    什么都算准了,唯独一条有偏差,确实是不太合理。


    游医?算命?


    不会这么巧吧。


    薄雪浓记得原书里桑樊为了让男主摆脱俞岑挽这个拖油瓶,也是扮作游医假意给俞岑挽指明道路,说是人间的郎中救不了,或许仙人有办法,哄着俞岑挽独自踏上仙途的。


    俞岑挽是十岁被骗的,凤盈波是三十五岁遇上游医的。


    凤锦说过俞岑挽小凤盈波三十岁。


    凤盈波上当的时候,俞岑挽才五岁,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关联的,不过……薄雪浓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本该活到一百岁的人只活到了八十,难保不是有人刻意而为的。


    仔细算算凤盈波爹娘八十岁时,凤盈波刚好四十,而男女主十岁。


    薄雪浓愣在了原地,她突然发现凤盈波爹娘死的那年,恰好是桑樊正式收男主为徒的时候。


    她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凤盈波遇上的那游医也是桑樊,而她爹娘百年寿变作八十也是桑樊的手笔,目的……目的难道是想让男主和凤盈波同一年入罗阙宗?


    他图什么呢?


    薄雪浓有些想不明白桑樊这样做的目的,但她就是怀疑桑樊,毕竟桑樊能做局坑害十岁的女主,连小孩子都坑的能是什么好人。


    悬墨剑就是来自桑樊所在的罗阙宗,她手里的悬墨剑有问题说不定也跟桑樊有关。


    当然薄雪浓没有证据也不好妄下定论,只是暗自将凤盈波爹娘早死二十年的事一并记了下来。


    —


    神月城这样的大城池客栈都有招待修士经验,天色彻底暗下来以后客栈里就没了声音,保证绝对不打扰入住的人修炼。


    它们会在长廊的尽头放上了一块块灵石,每块灵石都是阵修刻意处理过的,只要轻轻摁下付银两以后就能得到需要的物品,薄雪浓想着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沈烟亭难免要沐浴,她先给沈烟亭搬了个浴桶到房中才回自己房中修炼。


    这一日内发生了不少的事,愈发让薄雪浓明白实力的重要性,她是一点也不敢懈怠。


    储物戒指里那些未曾动用过的灵石和丹药终于是被她拿了出来,沈烟亭给她的灵石都极好,充裕的灵气顺着经脉涌向丹田,一点点灌溉在她那小小的元婴身上,薄雪浓想了想还是将悬墨剑拿了出来。


    沈烟亭提醒过她悬墨剑要少用了,可剑修突破一定要剑意达到。


    元婴要炼剑骨,而这炼骨的第一步就是要将本命剑埋进血肉里跟骨头相连,通过本命剑将一身骨头变得如剑一般锋利尖锐,炼到后期随便抽出一根骨头都好比拿到一把上好的灵剑。


    薄雪浓在手背割开了一道细口子,悬墨剑沾上她的血缩小了数倍,直到剑身变得像一根指骨般大小了才顺着伤口挤进薄雪浓的体内。


    疼痛顺着伤口蔓延,薄雪浓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推着悬墨剑往前挤动,很大程度加快了悬墨跟骨头相连的速度。


    悬墨剑刚刚跟骨头长在一起,薄雪浓忽然听到外面有异样的声音响起,而声音的源头好像是沈烟亭房间所在的方向,她立刻停止了修炼,从床上爬了起来,目标清晰地直奔沈烟亭房中。


    薄雪浓和沈烟亭房间所隔并不远,她靠过去的速度很快,还没到沈烟亭门口就看到了一道暗灰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趴在沈烟亭房门口,手指轻轻勾着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房中的水雾顺着门缝挤了出来,屋里的水流声传到耳边,薄雪浓短暂地愣了一下。


    眼看着那道人影即将把目光顺着门缝投进去,薄雪浓只觉得胸口有团火瞬间烧了起来,她一个闪身来到了沈烟亭门口,揪住了那道趴在门缝间的身影,定睛一看居然是叶知妖。


    叶知妖居然妄图偷窥沈烟亭沐浴!


    薄雪浓也顾不上眼前人是她师伯了,她一拳砸向了叶知妖颈窝,冲着要叶知妖命而去。


    叶知妖慌乱之下侧身躲了一下,用肩承下了她这一拳,往后连退两步。


    她压住凌乱的气息冲着薄雪浓笑了笑:“师侄要是也想看,我们可以一起啊?”


    此时的叶知妖跟平时很不一样,不见平日里的端庄,多了一股邪魅,眼眸也变成了暗红色,一股不同于平常修士的气息顺着她的身上散开,那股气息裹着浓郁的血腥味,十分刺鼻难闻。


    那是魔的气息。


    叶知妖显然跟魔息融合了。


    薄雪浓眸光暗了暗,她果然没猜错叶知妖不是什么心悦徒儿,她就是好色。


    恶意和贪婪被放大以后,第一个被她盯上的就是沈烟亭。


    叶知妖觊觎沈烟亭美色,还想邀请她一起,这让薄雪浓瞬间想起了关采寐,她眸光彻底沉了下去:“你找死!”


    她将悬墨剑抽了出来,一剑直直刺向叶知妖胸口,与此同时用灵力缠住叶知妖的身体,确保她无路可逃。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穿叶知妖的胸口,季采言忽然出现在了沈烟亭房门口。


    季采言搂住叶知妖,带着她后退两步:“师姐,还请手下留情。”


    薄雪浓此时只想送偷窥沈烟亭沐浴的叶知妖去死,浑然忘却了眼前两人的身份,她长剑挥出的力更重了:“既然你也想死,那我成全你们。”


    她显然准备将季采言和叶知妖一块杀了。


    季采言狠狠地瞪了眼叶知妖,突然将叶知妖往身后一抛,主动迎上了薄雪浓。


    在两人即将打起来时,房中忽然飘出来一道声音:“浓儿。”


    薄雪浓听到沈烟亭的声音,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她没有收回悬墨剑,那道声音便又响了一次:“浓儿。”


    “师尊!”


    薄雪浓收回了悬墨剑,本能地冲进了沈烟亭房中,搜寻起沈烟亭的身影。


    薄雪浓绕开了屏风,目光触碰到沈烟亭的瞬间,快速挤到了沈烟亭跟前:“师尊,叶知妖偷窥你沐浴,我都不能杀她吗?”


    她是有些委屈的,眼眸都红了。


    那是愤怒得不到宣泄的痕迹。


    沈烟亭双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她轻轻抬手那被薄雪浓推开的门便合上了。


    沈烟亭不说话,薄雪浓就更难受了:“师尊!”


    她是打定主意要杀叶知妖的,沈烟亭眼神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说:“浓儿,师姐什么没看到,倒是你什么都看到了。”


    薄雪浓怔住,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了。


    沈烟亭的浴桶藏在屏风后面,叶知妖扒开那条细缝最多只能看到一点升腾的水雾,相反只顾着冲进来问沈烟亭的她,此时正双手撑在浴桶上,整个身躯往前倾,一张脸直直愣愣地凑到了沈烟亭跟前。


    眸光微微一低,瞥见的就是沈烟亭赤|裸的身躯。


    雪白肌肤莹润光洁,因热气缠上了淡淡的粉,好似朵朵艳桃盛开。


    沈烟亭鼻腔热得厉害,热流在轻淌。


    她慌忙收回了视线,松开了那两只撑在浴桶边的手。


    薄雪浓顺着浴桶边沿蹲了下去,躲开了再看到沈烟亭身子的可能,低闷的声音从唇边跑出:“师尊,我这就自毁双眸。”


    上次她们在岚寿村沐浴时,薄雪浓隐隐有些期待能瞧见沈烟亭的,真等着看见了只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要不是沈烟亭说过想她活,她现在就去自戕。


    薄雪浓咬了咬牙,当真要伸手朝着双眸刺去,还没等她碰到眼珠,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扯住了她的手腕。


    薄雪浓本能地要挣脱,沈烟亭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不许闹。”


    听到沈烟亭呵责的声音,薄雪浓出于本能视线朝着声音的源头投去,只见沈烟亭不知何时从浴桶里出来了。


    沈烟亭应该是着急拦着她,连衣裳都没来得及穿上。入目的雪白让薄雪浓呼吸一滞,她慌乱地闭上了眼,再也不敢睁开……


    第63章 奖励 她冒犯了沈烟亭,她罪孽深重。 ……


    她冒犯了沈烟亭, 她罪孽深重。


    薄雪浓思维徘徊在毁掉眼眸和自杀哪条能更让沈烟亭解恨些之间,沈烟亭却没有要跟薄雪浓计较的意思。


    沈烟亭很快将衣裳穿好,牵住薄雪浓走出了房门。


    季采言是从薄雪浓手底下救了叶知妖, 她心中愤怒却一点也不比薄雪浓少,纤瘦修长的手指死死扣着叶知妖的手腕,指甲陷进了叶知妖腕间的软肉,血红顺着柔白的手指滚落,慢慢滑到手背上, 沁红了一片雪白, 盖住了手背微微显露的青色。


    平常柔和的眸光此时锋利的像刀,恨不能扎穿叶知妖的眼睛:“好看吗?”


    薄雪浓都知道季采言在说沈烟亭, 叶知妖也知道。


    叶知妖比刚刚要平静了一些,随着魔息彻底融合的时间变久,她也生出了一点抵抗的意识,侧垂下视线, 眸中有闪烁的泪花。


    这种回避且沉默的态度, 逼得季采言更疯了。


    她真将自己变成了锋利的刀,指甲彻底扎破了叶知妖的腕子, 带着指尖陷了进去:“叶知妖,你看着我。”


    叶知妖转过头, 眸光轻轻抬了抬。


    视线落到季采言脸上的瞬间, 眸中忽然多了缕异样的兴奋。


    她还空着的那只手, 忽然摸上了季采言的手背。


    指腹贴住季采言的手背,顺着腕子一路朝着小臂摸去,轻柔而又急切。


    明显占便宜的举动。


    季采言几乎被她气笑了,她另一只手抬起抓住了叶知妖的手腕,咬牙切齿道:“我以前倒是不知师尊你如此急色。”


    师尊的称呼出现, 叶知妖还在挣扎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姣好的面容上出现了难堪和愤怒,最后这些情绪都化作了深深的愧疚。


    她微微阖上眼眸,不再去看季采言:“是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


    季采言将她扯得更近,腕间的血流得更厉害了。


    叶知妖发出一声痛呼,到底是没敢再睁开眼。


    她紧咬住唇瓣,将疼痛的呻吟压在喉咙处,季采言却不准备这么轻易放过她:“叶知妖!世上没有这样便宜的事,你死了就想欺辱徒儿的事就不作数了!我告诉你,你在做梦!”


    眼前这个冲着叶知妖怒吼的人,简直跟平时沉稳温和的季采言判若两人。


    薄雪浓都被季采言的怒吼声惊醒,她终于将眼眸抬了起来,视线刚刚触碰到沈烟亭牵着她的手又急忙收了回来。


    这一刻她倒是和叶知妖有点同命相怜的意味,两个人都只剩自责和愧疚。


    愤怒刚刚已经被沈烟亭两句话抚平。


    薄雪浓杀叶知妖的心思淡了,防备却增多了。


    薄雪浓在发现沈烟亭想要靠近叶知妖时,下意识地挤到了沈烟亭前面,隔在了叶知妖和沈烟亭中间,叶知妖感受到有人靠近,下意识地转过头瞥了眼,目光恰好从薄雪浓脸上划过,那是张很美的脸,温软恬静看起来柔顺好欺。


    叶知妖心绪被蜜糖蛊惑,她奋力挣扎了季采言的钳制,空出来一只手伸向了薄雪浓的脸。


    那只手还没碰到薄雪浓就被两只手同时拽住,一只手来自季采言,另一只手来自沈烟亭。


    沈烟亭摁住了叶知妖的手指,推着她的手指蜷曲起来,冷冽的眸光轻轻扫过叶知妖面庞,极冷的声音从口中飘了出来:“师姐,你不应该被蛊惑,不论是我还是浓儿都是你的同门,不是你的猎物。”


    沈烟亭试图用声音刺激叶知妖找回理智。


    叶知妖顺着声音望过来的瞬间,眸中多了些痴迷。


    季采言眼疾手快拽了一把叶知妖,将叶知妖圈进了怀中:“沈师叔,你还是离我师尊远些吧,毕竟我家师尊是个好色之徒。”


    带着攻击性意味的话砸向了叶知妖,叶知妖惨淡的面色更白了一些。


    她紧咬住下唇,想要找回一点理智,却不太受控地张口咬在了季采言颈侧,灵力在瞬间运转,似是要将季采言的浑身修为吞噬,季采言讥笑两声,拎开了叶知妖:“你又想这样杀我。”


    叶知妖被激起的贪欲有两种,一种是不择手段地提升修为,一种是对色欲的渴望。


    季采言愿意承受的是后者,偏偏叶知妖又对她用了前者。


    她气红了一双眼眸,眸中的熊熊烈火像是要将叶知妖吞没。


    叶知妖徘徊在清醒和行恶之间,此时被季采言骂过一声,人倒是清醒了几分,现在的她记忆不会再消失了,记起来了前尘也记住了刚刚,她声音微微透着喑哑,藏着不易察觉的绝望:“对不起。”


    她在郑重道歉过后,认真跟季采言说:“采言,杀了我吧。”


    叶知妖渴求用死亡来杀死有些不像她的她,季采言却不会如她所愿。


    季采言一手圈着叶知妖,一手掐上了叶知妖的脖颈,在叶知妖感受到短暂的窒息感后突然松开手:“我说过了,你做梦。”


    “咳咳。”叶知妖因呼吸不顺发出两声低咳,她没等来死亡,只等到了脖颈处带着报复意味的掐痕,她罪有应得,自是不敢抱怨,只好在轻咳过后,带着几分苦涩和痛苦问询:“你想如何?”


    叶知妖的话总是能轻易惹怒季采言,季采言刚刚松开叶知妖脖子的手再次贴了过去:“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占了便宜就该负责。”


    比起季采言最近的口不对心来说,负责两个字并不难懂。


    叶知妖立刻变了脸色,愧疚都变作了惊恐:“荒唐!”


    面对薄雪浓她们非常好说话的季采言对上叶知妖总是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恶劣,她手掌贴着叶知妖的脖颈微微使上些力气,逼得叶知妖整张脸都因喘不上气涨红起来,又在叶知妖觉得自己快断气时忽然松开了手,轻飘飘地丢过去一声:“觉得荒唐你也得受着,我并不是在跟你商量。”


    强势,蛮横。


    有点不太像季采言。


    叶知妖难以置信地看着季采言,还没应声季采言忽然朝着她后脖颈拍了一下,逼得她昏死了过去。


    季采言真像是疯了一样,她搂着被她打昏过去的叶知妖低语:“我不让你死,你就没资格死。”


    沈烟亭本是为了救叶知妖出来的,没想到事情突然发展成了这样,她想拦都没找到可以插话的空隙。


    她看着眼前有点失控的季采言,一时竟是难以确定沾上了魔息的人是谁。


    沈烟亭还没说话,季采言忽然清醒了过来。


    季采言打横抱起叶知妖,冲着薄雪浓和沈烟亭鞠了个躬:“师姐,师伯,今日之事是叶知妖不好,我代她们向你们赔罪,可……你们能不能不杀她,我以后会管着她的。”


    “好。”


    沈烟亭应完声,季采言并没有放松,她在看薄雪浓。


    沈烟亭捏了捏薄雪浓的手:“浓儿。”


    薄雪浓垂着头,低闷的声音飘了出来:“师妹,带师伯去休息吧。”


    她心中还是有怨气的,杀心淡去不等同于消失。


    可沈烟亭显然不准备计较,更何况沈烟亭说得还很对,她确实是比叶知妖看到的要多。


    薄雪浓没了发挥的余地,只能缩着肩膀等待着沈烟亭对她的审判。


    沈烟亭的手伸了过来,顺着她的后脖颈摸到了颈窝,指腹轻轻摁了摁她柔软的颈窝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疼吗?”


    薄雪浓怪异地抬眸,没太明白沈烟亭在说什么。


    沈烟亭指腹贴着她的颈窝,眸光盯着她皙白的脖颈有瞬间的恍惚:“浓儿,我以前掐你脖子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很疼?”?


    薄雪浓好像明白沈烟亭在问什么了。


    她一定是被叶知妖刚刚被季采言掐脖子的痛呼惊到了,突然将之前拽薄雪浓脖子的事都想了起来,可这显然是不同的。


    季采言掐叶知妖明显有泄愤的想法,下手极重还十分不讲理。


    沈烟亭根本就没有那样用力地掐过她,沈烟亭大部分时候都只是轻柔地抚摸,而且一开始也是薄雪浓主动要求被牵着脖子走的。


    薄雪浓摇了摇头:“师尊,我不疼。”


    沈烟亭指腹顿了顿,突然将手收了回来:“我不介意。”


    “师尊?”


    这句话薄雪浓又有些没听明白了。


    沈烟亭轻叹一声,将话说得更明白了些:“上次我看过你了。”


    声音有一瞬的停顿,还掺进去了细微提气的声音:“很公平。”


    沈烟亭说公平。


    薄雪浓眼珠子都快从眼眶中跑出来了,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冷静过后脑海中不受控地涌出了许多奇怪的念头:既然沈烟亭说公平的话,那她要是再让沈烟亭看看……


    贪欲推着前进的思想很快就被薄雪浓甩了开。


    她暗暗啐了口自己的无耻卑劣,低垂下脑袋慢慢往跟沈烟亭房中相反的方向挪动。


    薄雪浓刚刚走出去两步就被沈烟亭拽住了手臂:“去哪?”


    “回房。”


    细弱的声音跑了出来,完全不同于薄雪浓平时说话的语气。


    一听就知她心中仍有愧疚。


    沈烟亭将薄雪浓手臂捏得更紧了:“你今晚还是跟我住。”


    薄雪浓困惑地望向沈烟亭,沈烟亭倒是好心地跟她解释了:“我怕你对自己下毒手。”


    才不会呢。


    师尊不让的事,她肯定不会做的。


    薄雪浓在心中辩解两声,还是跟着沈烟亭迈进了房中,极力守护着自己乖顺的形象。


    进房以后薄雪浓就缩到了角落里,面朝着墙壁而站,摆正了良好的自省态度。


    沈烟亭看得好笑,她坐到床边冲着薄雪浓招招手:“浓儿,过来。”


    得到沈烟亭的命令,薄雪浓一个晃身就出现在了沈烟亭腿边,很自然地贴着沈烟亭跪了下去,确保自己待在一个沈烟亭垂眸就能看见的高度,沈烟亭神情无奈地将她扶了起来,硬是拽着薄雪浓坐到了床边:“我没有怪你,也不会怪你。”


    心口猛地颤动一下,酥麻感顺着心脏朝着四肢蔓延。


    薄雪浓似乎该趁机问上一句是不是她做什么事,沈烟亭都会原谅她,可她不敢。


    这番话像是妄想犯罪的讯号。


    薄雪浓红着面,轻轻咳了声,故意将注意力转移:“师尊,你刚刚也看到了,采言根本没办法冷静面对叶师伯,她们现在修为同境界,她就将叶师伯欺负成这样了,我再帮她解开了血脉禁制,她岂不是会变得更厉害。”


    “嗯。”沈烟亭也知该如何约束季采言,帮叶知妖解脱。


    季采言和叶知妖师徒明显已经将前路走歪了,还是歪到了极致的那种。


    怪异的氛围和相处模式,这叶知妖不求救,旁人好像都掺和不进去。


    “师尊。”


    薄雪浓又喊过一声沈烟亭,刻意放软的声调满是对沈烟亭替她指点迷津的渴求。


    她在留意沈烟亭对季采言两人的态度,妄图窥视一二来改变自己的想法。


    沈烟亭轻抿唇瓣,最后只感慨一声:“采言真是变了。”


    “师尊!”沈烟亭不说重点,薄雪浓只好问得更明白一点:“师尊,你说我要不要给采言寄生蛊?”


    “浓儿自己做决定。”沈烟亭指腹摸上薄雪浓侧脸肌肤,故作随意地捏了捏她细软的面:“师尊相信浓儿能够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她吗?


    沈烟亭这样信任她血脉了?


    薄雪浓困惑归困惑,心倒是有被鼓舞到。


    她认真想过,带着几分犹豫说:“师尊,那我还是帮采言吧,采言没有伤害我也没有伤害你,还是我的师妹。她如今和师伯闹成这样,我们也掺和不进去,她杀师伯的心思应该已经淡了,不会再惦记师伯的命了,她……她被师伯看光了身子,还又摸又抱的想要师伯负责也无可厚非。师伯现在被魔息缠上了,采言实力更强一点也好阻止师伯作恶。”


    “好。”沈烟亭收回了手指,微微捻动:“浓儿想得很周全。”


    她好像被夸了。


    薄雪浓的犹豫瞬间变作喜悦,胸口忽然被蜜糖塞得满满当当,只觉得这比凤锦塞给她的糖还要甜上许多。


    刚刚还被哀怜缠着的眼眸瞬间被明媚的笑吞没:“师尊,你真好!”


    沈烟亭看着张着嘴傻乐的薄雪浓恍了神。


    果然。


    真笑比假笑好看。


    薄雪浓想过一会儿才发现沈烟亭盯着她走了神,她止不住对沈烟亭的好奇:“师尊,你在想什么?”


    沈烟亭回过神,看着又大胆到几乎要贴着说话的薄雪浓,唇角轻勾:“浓儿,你说师姐看光了采言,还对采言又摸又抱理该对采言负责,那我是不是也该对你负责?”


    岚寿村那间小屋子里发生的事。


    沈烟亭没忘,薄雪浓自然也不会忘。


    “咳咳!”薄雪浓没想到自己能有被口水呛着的一天,她捂住喉咙剧烈地咳嗽两声,等着好容易缓过劲了,贴着沈烟亭再次跪了下去,神情虔诚无比:“师尊,这怎么能一样呢,那是我上赶着被师尊看的,更是我,那是我主动往师尊身上贴的,错都在我,有罪也是我,不用师尊负责的。”


    沈烟亭眸光有瞬间的黯淡,很快又恢复了平常。


    她再次将薄雪浓扶了起来,自己躺进了床内侧:“睡吧。”


    薄雪浓没敢挨着沈烟亭躺下,她压住心口的悸动爬上了床盘膝而坐,她准备将休息时间都化作修炼就像在岚寿村时那样,待在安睡的沈烟亭身边努力修炼。


    心绪倒是和在岚寿村时不太一样了,沈烟亭刚刚那一声负责瞬间挑乱了她的心。


    要不是理智尚存,她肯定就兴高采烈地应下了。


    沈烟亭不过一句玩笑,她要是当了真不止会泄露心思,沈烟亭还会疏远她。


    得不偿失。


    现在就很好,她们是很亲密的师徒。


    薄雪浓偷偷睁开一只眼眸去看背对着她而睡的沈烟亭,慢慢将心中的燥热抚平。


    最近沈烟亭太惯着她了,惯得这颗心越来越贪。


    她愧对沈烟亭待弟子的慈爱。


    怀揣着对沈烟亭深深的愧疚,薄雪浓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薄雪浓稳住了心神,重新展开了修炼。


    悬墨剑化作的骨头跟血肉相融,轻微疼痛让她吸收灵力的速度明显变快,入体的灵气充裕到一定程度后不再朝着元婴涌去,而是缠上了她的骨头,仿若一阵阵尖锐的小刀在骨头上轻滑,疼痛在加重不过她的骨头在变硬,气息在变强。


    薄雪浓终于感受到了元婴境界和金丹境界修炼的不同。


    她修炼路向来是走得顺利,哪怕边上睡着心上人,修炼心绪也没被搅乱。


    薄雪浓的修炼持续到了天朦胧亮时,一缕光透过窗慢慢落在肌肤上唤醒了她,她睁开眼刚准备趴到床上眯一会儿就发现身旁已经没了沈烟亭,这就跟在岚寿村时不太一样了,在岚寿村时她每日醒来后还能靠在沈烟亭边上睡上半个时辰,亦或者一个时辰的。


    其实薄雪浓不困,刚刚修炼完的人精神抖擞 ,她就是想在沈烟亭边上待上一会儿。


    薄雪浓视线慢慢转动,隔着屏风望见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她本能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绕开屏风朝着那道身影靠近,离得近了看果然是沈烟亭。


    沈烟亭此时正坐在屋里的圆桌前,左手拿着一块白玉灵石,左手握着把小刀在白玉灵石上刻着什么,感受到她靠过来将视线抬了抬:“修炼可还顺利?”


    “很顺利。”薄雪浓搭了话,蹭到离沈烟亭最近的一把椅子那坐下,伸头去看沈烟亭手里的东西:“师尊在做什么?”


    沈烟亭有意错开一点身躯,将白玉灵石遮起来一点:“等会。”


    沈烟亭不仅没回答薄雪浓,还不愿意让她看手中白玉灵石。


    薄雪浓沮丧极了,伸长的头垂落了下来。


    薄雪浓趴在了桌上,神色恹恹地望着沈烟亭,偶尔会有委屈从眸中滑过,可惜沈烟亭还在跟白玉灵石较劲,甚至都没有分神看上薄雪浓一眼。


    低沉的墨色在眸中晕染开,薄雪浓眸光逐渐涣散:“师尊。”


    她心中隐隐有了揣测,昨日沈烟亭是没怪她,心中大抵也是在责怪她过于冒犯的。


    此时不理她才是正常的,毕竟谁让她大逆不道看光了师尊的身子呢。


    想是这样想的,失落是止不住的。


    薄雪浓叫唤得更可怜了点,细软的嗓音还混合进去了哭腔:“师尊。”


    昨夜还能想到自毁双眸的贪心小兽,现在只想使尽浑身解数让沈烟亭搭理她。


    薄雪浓手指落到了桌上,慢慢朝着沈烟亭的手爬了过去。


    手指一边朝前爬,嘴里一边叫唤着:“师尊。”


    一声高过一声的师尊让沈烟亭有些莫名其妙,薄雪浓嘴里发出的称呼起初还是很平常的,后面逐渐多了失落,还越叫越绝望。


    沈烟亭都有瞬间的恍惚,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欺负了薄雪浓。


    灵力小心翼翼包裹的刀尖最后在蕴含着水之力的白玉灵石上划了一道,沈烟亭重新抬起了视线,一下就看到了将自己脸贴在桌上,可怜兮兮抬眸看着她的薄雪浓,那眸中的绝望叫沈烟亭看得发愣。


    她下意识地将刀收起,摸上了薄雪浓的脸:“不是修炼很顺利吗?这是怎么了?”


    沈烟亭靠了过来,薄雪浓的手指也就不往前爬了。


    薄雪浓将手收了回来,握住了沈烟亭的手腕,将脸完完全全贴进了沈烟亭手心:“师尊,你还愿意理我吗?”


    “嗯?”


    沈烟亭着实愣了愣,除了那声声哀嚎,薄雪浓刚刚的话她应该都有接话的,怎么就成了她不理人。


    薄雪浓最近真是很会给她乱扣罪名。


    沈烟亭不是在嫌弃她,就是在不理她。


    沈烟亭眸光无奈了几分,指尖轻轻点了点薄雪浓的脸:“又胡说。”


    薄雪浓耷拉着眼皮,声音越叫越柔,哭腔越来越重:“师尊。”


    沈烟亭忍不住想,这要是被人听了去,她可能需要发个誓:她真的没有欺负薄雪浓。


    她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


    沈烟亭将手中的白玉灵石递给了薄雪浓,眸中有不易察觉地宠溺:“你要的名字排一起。”


    薄雪浓接住白玉灵石匆匆一瞥,只见那块灵石上被排了两个名字。


    她一下来了精神,坐直了身躯。


    薄雪浓捧着那块灵石细细观摩,凹陷的刻痕被沈烟亭用灵术添了永远不会消失的金色,薄雪浓和沈烟亭的名字并排靠在白玉灵石上,心口瞬间被酸梅填满,薄雪浓哪怕刚刚亲眼看过了,此时仍旧觉得在梦中,她不太确定地问:“师尊,这是你刻给我的?”


    沈烟亭摸了摸薄雪浓的头:“绝色榜排行不好动,这个倒是很好刻。”


    沈烟亭说得很轻松,可要在灵石上留下名字,还用灵术点进去金色是需要花费不少心力的。


    薄雪浓以前刻过木头很明白这一点,正因为明白所以心口的酸涩瞬间被甜蜜驱散,她顶着微红的眼眸笑出了声:“师尊,你真好。”


    沈烟亭眉间浮起极浅的笑意:“奖励。”


    薄雪浓很快就把她找沈烟亭要过奖励的事想了起来,她捧着刻着两人名字的白玉灵石贴近了胸口:“师尊,我特别喜欢这个奖励,不过为什么名字是靠在一起的,我的名字不应该待在师尊名字下面一点吗?”


    沈烟亭没有解释并立的名字,她只是又摸了摸薄雪浓的头,温柔的光慢慢散开:“喜欢就好。”


    望过来的目光是宽容且温柔,那么明显的柔意薄雪浓还是第一次看见。


    她贪婪地回望过去,恨不能永远留住这样柔软的眸光。


    沈烟亭被她盯得不太好意思,微微错开些视线,悄然红了耳尖。


    令人想不到的是薄雪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着脑袋非要继续去看沈烟亭的眼眸,沈烟亭又是心惊又是羞怯,她将薄雪浓按回了椅子上,刻意让自己看着严肃了不少:“坐好。”


    温柔散去,冷意重新将绝美容颜侵占。


    以前不会觉得冷的,现在却有点尝到了寒。


    她果然是越来越贪心了,连只出现一瞬的温柔都想永久留存了。


    薄雪浓压住了内心的起伏,翻出来沈烟亭在岚寿村穿过的那身嫁衣,特意剪下来块布又从自己那身嫁衣上剪了块布,在沈烟亭疑惑的目光中将两块布缝合在了一起。


    绣工她是没有的,香囊她也是绣不出的。


    确保两块布拼在一起不会散架,薄雪浓还是能做到的。


    她将白玉灵石装进了这看着有些丑陋的‘荷包’里,最后封口牵绳挂在了脖颈处。


    沈烟亭在旁边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将那快比薄雪浓脖颈宽的荷包从她脖子上取了下来,重新系在了她腰带上。


    薄雪浓拍了拍‘荷包’,摩挲着‘荷包’里的灵石,满足地笑出了声。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喜悦,薄雪浓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拉开了门。


    门外是面色苍白,着急不已的叶知妖。


    叶知妖见她开门,忙说:“救,救救采言。”


    那只手伸过来扯她袖口,薄雪浓才留意到叶知妖掌心居然全是血……


    第64章 刺杀 季采言和叶知妖昨晚都是彻夜未眠……


    季采言和叶知妖昨晚都是彻夜未眠, 一个时而清醒时而恶劣,一个时而恶劣时而偏执。


    情况倒是如薄雪浓她们预料的那样,季采言没有干出更过火的事。


    她们僵坐到天朦胧亮时, 两人都有些疲倦犯困了,可谁也不敢先合眼,只能继续坐着,意识不清醒时,屋外忽然卷进来道狂风, 狂风带进来浓郁的黑雾, 模糊了视线。


    等着她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困进了灵阵里,季采言就是这时候出的事。


    那灵阵的气息十分强大, 叶知妖一个金丹高阶的修士居然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怪异的是灵阵没有伤害叶知妖,在击倒季采言后就很快消失了。


    像是怕被谁发现一样。


    黑雾缠绕的灵阵消失后,叶知妖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季采言。


    季采言的心脏被挖走了,空荡荡的胸口生命力正在迅速下跌, 叶知妖被吓得不轻连忙冲过来找沈烟亭求救, 她无心想薄雪浓怎么会出现在沈烟亭房中,只是迅速拽着两人朝着季采言房中而去。


    她先前想杀季采言, 并不妨碍她此刻想救季采言。


    薄雪浓和沈烟亭一路被叶知妖推到了季采言房中,刚刚迈进房中就嗅到了过于浓郁的血腥味。


    季采言倒在圆桌前, 整个人躺在一片血红中, 空荡荡的胸口唯有鲜血还在流淌。


    此时的她奄奄一息, 连转动视线看薄雪浓都做不到。


    真是快死了。


    叶知妖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师妹,我已经喂着采言吃过疗伤丹和补元丹了,可……可是没有用,我该怎么办?我怎样才能救她?”


    心脏都被挖了。


    疗伤丹可没办法让心脏长回来。


    薄雪浓也一时没想到办法,下意识地朝着沈烟亭看去, 她只觉得这世上没有能难住沈烟亭的事。


    沈烟亭盯着季采言空了的心口看了会儿,转过头问薄雪浓:“浓儿,你有寄生蛊对吧?”


    薄雪浓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沈烟亭的想法。


    妖远比人修恢复能力好,她们也不可能为季采言变出来一颗心脏,只能靠着她的血脉替季采言冲破禁制,彻底让她恢复鬼月藤血脉,得到提升后生长出新的心脏,不然季采言必死无疑。


    薄雪浓昨日就决定给季采言寄生蛊了,此时当然不会吝啬:“我有。”


    她刚想跟系统兑换寄生蛊,留意到沈烟亭两人的目光,有点不敢明目张胆地跟系统交换:“师尊,我知道怎么做了。”


    沈烟亭向来聪慧,猜得到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沈烟亭握住了叶知妖的手腕,淡淡道:“我们去外面等你。”


    叶知妖挣扎着:“沈师妹,我不走。”


    她面上有细碎的汗珠和泪珠混合在一块,焦急和烦忧混杂,任谁都看得出她此刻有多担心季采言。


    早已认命了季采言眼皮动了动,目光飘到了叶知妖身上,嘴唇动了动倒是没话出来。


    沈烟亭没有给她挣开的机会,强行拽了叶知妖出去:“师姐,浓儿会治好采言的。”


    季采言的房门被合上了,薄雪浓蹲下身将季采言扶到了怀中靠着,一股温和的灵力从她身上散开,慢慢将季采言完全包裹。


    “咳咳。”季采言靠在薄雪浓怀里,剧烈地咳嗽一声 ,胸口被搅碎的肉顺着空洞散落下来,溅红了薄雪浓的洁白袖口:“师姐,不用浪费灵力了,我没救了。”


    薄雪浓自然也看到了季采言胸口抖落下来的碎肉,血红的碎肉里还裹着一点点白末,那是骨头被搅碎了的痕迹。


    这刺杀季采言的人还真是下了狠手,就是不知道分明有余力将叶知妖一并杀了的,为何最后匆匆挖了季采言心脏不等她断气就抽身走了,就算是怕被沈烟亭发现,这也未免走得太快了一些。


    薄雪浓没有收力,她得先用灵力将别人留在季采言身上的余力驱散,不然到时候心脏长出来也难保不会再受损。


    季采言只觉得薄雪浓在浪费灵力,她再次低咳一声才说:“师姐,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薄雪浓没有应声,季采言已经自顾自说了后话:“师姐,你替我回季家看看,顺便将叶知妖带回叶家,你把她交给我长姐,我长姐会替我盯着她的。”


    盯着叶知妖?


    薄雪浓隐约有了猜想:“季采言,你不会想让师伯给你戴孝吧?”


    季采言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不应该吗?”


    应该吗?


    简直是大逆不道。


    薄雪浓吞下去骂季采言的话,极力说服着季采言不是她,叶知妖不是沈烟亭。


    薄雪浓忍了许久,还是压不住季采言要求师尊为她戴孝的想法。


    她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没这个机会了。”


    季采言还想跟薄雪浓说话,薄雪浓已经从系统那花了三千积分兑换了一只寄生蛊强行喂给了季采言,虫子堵住了季采言的嘴,季采言感受着喉咙处有东西在爬动,惊恐地瞪圆了眼眸:“师姐!”


    薄雪浓可没心思理会她,她喂过季采言这才想起来寄生蛊属于永久性使用道具,换作凤锦来兑换会比她兑换便宜一半,只需要一千五百积分。


    ……


    亏大了。


    薄雪浓有些懊恼,季采言还在拼命拍喉咙,试图将虫子吐出来。


    三千积分兑换的救命蛊虫,季采言居然想往外吐。


    薄雪浓没好气地掐住了季采言的喉咙,冷声道:“咽。”


    冷冽的声音敲击在心口,季采言喉咙下意识滚了滚将那寄生蛊咽了下去。


    薄雪浓见季采言咽下去了寄生蛊,这才将跟这只寄生蛊相连的蛊母吞了下去,随着薄雪浓吞下蛊母,两道金光瞬间将她们包裹。


    随着金光出现,季采言额心长出来一朵灰色莲花。


    灰败的花瓣看着毫无生机,莲花一点点从季采言额心凸出来,底部多了细密的根茎托举。


    根茎是一根根血红色的细丝,繁密纤长还会延长。


    血红根茎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瞬间布满了季采言白皙的面容,好似一道道紧密相连的刀口让那张脸失去了本来的柔美,那张脸彻底变了形,看起来狰狞可怖,金光顺着皮肤攀爬,挨个裹住了全部的血红根茎。


    只听得一声轻响,所有根茎都被金光勒散了。


    季采言身上的禁制彻底解开了。


    随着根茎消散,那朵灰莲也彻底溃散。


    在灰莲消失以后,季采言颈部忽然伸出一条黑色藤蔓图腾,图腾像是活地一般沿着季采言的肌肤快速生长,很快就彻底盖住了她的脖子,接着是脸还有手臂,渐渐地图腾生长出来了尖刺,伴随着尖刺的出现,季采言身上图腾瞬间变成了真的藤蔓。


    薄雪浓一时不备手臂被藤蔓上的尖刺扎中,她忙松开了季采言,扎破肌肤渗出的血珠滴落到了季采言身上。


    季采言身上的藤蔓裹得更密了。


    空荡荡的胸口被藤蔓挤满,每一寸皮肤都被藤蔓包裹,能够扎伤薄雪浓的尖刺跟季采言紧密纠缠却没有伤到季采言分毫。


    季采言身上的衣服都被挤破了,入目的全是墨色黑藤。


    等着季采言彻底被圈进藤蔓织成的人形笼子以后,月白色的光辉突然缠上了黑藤,打破了黑藤的狠辣阴毒,多了几分圣洁。


    这就是鬼月藤。


    看起来季采言的血脉天赋很不错,有了薄雪浓的血脉加持后,她几乎都要化藤了。


    拥有妖身对于她们大部分血脉传承者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季采言说不定要成为季家鬼月藤血脉最纯粹的人了。


    季采言该谢谢她。


    薄雪浓正暗自想着,裹着季采言脸的藤蔓一根根退出,露出了她完整的容颜。


    随着血脉彻底觉醒,季采言那张脸年轻了许多,再不是三十来岁的模样。


    容貌是最明显的变化,其他的增幅只会更大。


    季采言此时满脸都是震惊,她极其夸张地张大了嘴巴,眼眸死死盯住薄雪浓:“师姐,你……你是神兽……天啊,消失的薄家人!”


    她声音太大了,薄雪浓忍不住瞪了眼她:“你再大点声,我就杀了你。”


    以前薄雪浓说杀她,季采言可能还会以为是玩笑,现在知晓了薄雪浓的血脉,听到这话被吓得抖了抖。


    季采言紧紧闭上了嘴,感受着胸口因血肉生长滋生的痒意,重新张了口:“师姐,多谢你救我,我以后会很听你话的,谁要杀你,我就杀谁。”


    还算有良心。


    沈烟亭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季采言既没有对她的血脉产生贪欲,也没有因恐惧对她避之不及。


    薄雪浓搬着椅子过来坐到了藤蔓人跟前,静静看着季采言身上的藤蔓疯长,确定她不会死了才问:“采言,看清是谁杀你了吗?”


    她是觉得叶知妖没有看到的,季采言这个被害人可能有看到。


    季采言也确实看到了。


    经过薄雪浓那么一问,季采言瞬间想起了黑暗中那熟悉的面部棱角,她刚刚好转的面色瞬间变得更为惨淡:“葛凄琴。”


    “三师妹?”


    “对,是她。”


    听到季采言肯定的答案,饶是薄雪浓都不由愣神。


    葛凄琴是紧跟在她和季采言后面入门的,在内门弟子中排行老三,平时在门中人缘很不错。


    说实话薄雪浓对葛凄琴的印象其实比对季采言还深一点,毕竟葛凄琴是崔怀周首徒,而崔怀周是御宁宗里薄雪浓最讨厌的人。


    人都会下意识地多关注两种人,一种是喜欢的,一种是厌烦的。


    当然在薄雪浓这里喜欢的人几乎占满了注意力,分给讨厌的人不是很多,不过跟季采言比起来算多的。


    葛凄琴跟她那令人厌烦的师父很不一样,她没有崔怀周那样的狂妄自负、尖酸刻薄。


    葛凄琴为人是很热心肠的,很愿意帮门中的小弟子说话,还偶尔会跟崔怀周唱反调来帮沈烟亭说话,在御宁宗除了薄雪浓就属葛凄琴口碑最好了,结果季采言现在说杀她的是葛凄琴。


    季采言没有跟薄雪浓说谎的必要,可……此刻本该和崔怀周待在御宁宗的葛凄琴怎么会在这里?


    这让薄雪浓想到了沉舟。


    昨日季采言在神月城看到个很像沉舟的人。


    薄雪浓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御宁宗她们这一代内门弟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这个大师姐是明乖暗疯,天天在违背杀心装温柔。季采言这个二师姐是大小姐装落魄,平时看着是热心姐姐的老三葛凄琴在这里刺杀师姐,往日里给人印象是勇敢团结的老四荷馨是魔宗卧底。在御宁宗看着暴戾嚣张的老六凤锦,剖开外壳里面是个胆小怯懦的果子,年少老成对师姐们很是尊敬的小师妹沉舟也疑似是魔宗的人。


    怎么?御宁宗流行一个人披两张皮?


    总不能怪她这个师姐没带好头,


    算来算去只有老五白宰忆一个人没有露面,不确定有没有另一重身份了,不过……白宰忆像他师父,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薄雪浓罕见地感到有点头疼,而季采言接下来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


    “师姐,魔!葛凄琴身上是魔的气息!”


    “你是说三师妹成了魔?”


    季采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的确闻到了魔的气息,她身侧还有一个女人……”


    季采言仔细回想了一番,才说:“那女人看着很像沉舟,但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不太能确定。”


    那怕是不会错了。


    沉舟和葛凄琴在御宁宗的时候关系就很好,现在真一块在神月城也不奇怪,可据她和沈烟亭分析沉舟该是冲着她的血脉才到的御宁宗,为什么会跟葛凄琴一道来杀季采言呢?


    真要杀谁,不应该杀她吗?


    薄雪浓再次想起了那颗留音果:“你说她们会不会跟徐鸿永有关系?”


    季采言诚实摇头:“不知道。”


    “你应该不会死了,我去让叶师伯进来守着你。”


    薄雪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最后看了眼季采言身上还在伸长的藤蔓,黑藤上是尖锐泛着毒雾的长刺,看着十分危险,有着极强的攻击性。


    很不错的武器,杀人一定很趁手。


    长刺轻易就能够勾破肌肤带着毒液渗进去……


    薄雪浓晃了晃脑袋,止住了将季采言变成杀人兵器的念头,朝着门外走去。


    薄雪浓推开门出去的时候,凤盈波和凤锦也已经被惊动,一并守在了房门口。


    看起来系统专供给凤盈波的改良版元气五红茶效果还不错,凤盈波这脸色明显好转了不少,唇色不再是一眼望过去的白,添了点浅红。


    凤盈波关心身边人向来最积极,无论是谁都能从她那得到差不多热情的关怀。


    她见薄雪浓出来,最先问道:“雪浓,采言怎么样了?”


    薄雪浓:“死不了。”


    叶知妖松了口气,她急忙往里去。


    刚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目光飘向了薄雪浓:“我现在能进去吗?”


    “师伯快进去吧。”


    等到薄雪浓应允,叶知妖急忙踏进了房中,现在的叶知妖倒是不急着远离季采言了。


    凤盈波她们并没有跟着叶知妖进房,而是站在门口确定四下无人后问起了季采言被刺杀的事 ,薄雪浓自然将季采言刚刚跟她说的全盘托出。


    沈烟亭那张脸仍旧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凤锦和凤盈波的脸同时爬上了震惊,尤其是凤盈波:“居然是凄琴。”


    可能是因为凤盈波从小就从她爹娘那得到了最完整的爱,她天生就是很会爱人的,心会下意识地偏向出现在身边的每个人,给予她们的关怀和信任,这导致她这两天世界有些崩塌。


    前有魔宗的荷馨,现有杀师姐的葛凄琴。


    凤盈波:“我们御宁宗内门就没好人了?”


    凤锦又想捂凤盈波的嘴了:“娘,你乱说什么呢,师伯就很好啊。”


    凤盈波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腮:“师姐当然很好啊,我说别人呢。”


    薄雪浓想跟凤盈波计较的,沈烟亭就像是读到了她的心一样,有意用身躯将凤盈波遮起来一点:“等采言伤好以后,我们去季家一趟。”


    对于去季家薄雪浓没有意见,对于沈烟亭想要遮住凤盈波她有意见。


    坦白知晓血脉果然是不好,想装温柔沈烟亭都不给她机会了。


    她难道真会伤害凤盈波吗?


    好吧。


    她确实会。


    薄雪浓收回了落在凤盈波身上的目光,靠着沈烟亭跟她一块站在季采言房门前。


    沈烟亭她们害怕刺杀的事再发生一次,迟迟没有要从季采言门前离开的想法,也没有进去里面打扰人家师徒相处的想法,最后还是伤势有所好转的,重新换上新衣裙的季采言将她们迎了进去。


    —


    季采言在客栈养了三日,伤势才彻底痊愈。


    这几日薄雪浓都有打听季家和城主府的消息,想着万一葛凄琴她们真去寻仇也好及时出手,怪异的是葛凄琴和沉舟刺杀季采言以后就销声匿迹了,就好像从未来过神月城一样,城主府和季家都出奇的平静。


    比较意外的是季采言还没回季家,她就从季采言身上得到了积分。


    【副手小尾巴二号得到银级季云幻的思念之心积分+50】


    【副手小尾巴二号得到黑级季采熙思念之心积分+30】


    关于跟季采熙的感情,季采言还真是没有吹嘘的成分,薄雪浓已经连续三日得到季采熙思念季采言的积分了,这证明季采熙几乎日日都在想季采言这个小妹。季云幻想季采言没那么频繁,对季采言的感情也比她娘弱一点,不过她是银级攻略对象,增加的积分比较高。


    季采言这几日倒是没太顾得上季家,她本是剑修可现在鬼月藤血脉被完全唤醒,还因为体内有了薄雪浓的血脉,现在她的血脉有了一个飞跃,不仅拥有了妖身,还生出了第二条灵根,另择了妖修道。


    修为虽然没有突破,但她未来路有了攀登更高的可能。


    唯一感觉不太好的可能是叶知妖了。


    鬼月藤生长的速度极快,既是利器又是毒药还能当绳子用,叶知妖这几日一旦有失控贪图沈烟亭的苗头,身上就会被鬼月藤覆盖,尖刺会扎破外衣抵住皮肤,只要她挣扎,那尖刺就会刺破的皮肤,能让在幻觉中感受蚀骨之痛的毒药会爬进她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季采言看似沉稳好脾性,可那都是对薄雪浓她们的。


    按照凤锦的话来说,季采言对叶知妖她是又凶又坏比薄雪浓还爱见血。


    季采言最近是没事就让叶知妖中毒,然后再给叶知妖解毒。


    薄雪浓都觉得她有点不正常。


    沈烟亭尝试着拦过几次,可叶知妖次次被救下都还是那句杀了她的话,就算是沈烟亭也经不住叶知妖日日求杀,她也渐渐觉得还是季采言比较能管住叶知妖,季采言能既不让叶知妖求死,又不让叶知妖发狂,让叶知妖的注意力都落到骂她上面去。


    现在只要季采言不冲着要命去,沈烟亭也开始当看不见了。


    季采言以前对季家和城主府是避之不及的,现在伤势一好倒是直奔城主府。


    薄雪浓有点奇怪季采言不先找她长姐,反而先找她那位未婚夫的动机:“你是不是带我们走错了?”


    “师姐,没有走错。”季采言刻意将声音压得低了些:“季家守卫森严,护家灵阵也多,一个不好就会惊动所有人,我们要是硬闯季家,我恐怕还没见到我长姐,先将家中叔叔伯伯姑姑婶婶见全了,此次归家我们是去问长姐是否知晓徐鸿永妻女身后势力的事,非必要还是别打扰季家人了,她们人多势众,个个都不好惹。城主府有条密道可以直通季家,一直都只有少家主和族长知道,当年长姐为了让我好好相看相看徐鸿永带我从那走过一次,我还记得那条密道的位置,我们从那去季家。”


    凤锦摩挲着下巴,突然开口:“二师姐,你现在都有超越季家所有人的纯粹血脉了,难道不应该光明正大回到季家,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吗?”


    “我在季家只有不能修炼的白签,还有一个杀妻杀女的未婚夫,你让我去拿回什么?”季采言敲了敲凤锦脑袋:“凤锦,你这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


    “逆袭本都是这么写的啊。”凤锦避开了季采言的手,眼珠子转了转:“二师姐,其实你可以去抢季家族长的位置啊,这样你就可以重写季家家规了,谁给你的白签,你就把白签还给谁,谁非要你定的未婚夫,你就让谁嫁过去。”


    凤锦越想越觉得自己对,眼眸也跟着越来越亮:“二师姐,等你当了族长,你就带着季家归入御宁宗吧。”


    季采言没好气地白了眼凤锦:“那是我长姐的位置,你是想我当白眼狼吗?”


    凤锦摇了摇头:“不啊,你们族长那样,你长姐不死也很难能成族长,我是让你去抢那位老族长的位置,等你当了族长,你长姐还可以继续当少家主啊。”


    “我当族长?我长姐当少家主?”季采言几乎被凤锦气笑了,她声音抬高了一点:“不像话。”


    季采言说凤锦不像话,凤盈波神情怪异地一连瞥了她好几眼,目光绕着季采言还看了她身侧的叶知妖好几眼,看到季采言强行扣着叶知妖的手还刻意停了停:“谢天谢地!采言,师叔还以为你不晓得自己不像话呢。”


    薄雪浓侧耳听着,眸光转了转恰好看到季采言气红的一张脸,一下笑出了声。


    她笑声回荡在几人耳侧,沈烟亭拽了拽她:“浓儿。”


    沈烟亭似乎觉得她这样不好,薄雪浓只好憋住了笑意,唇角还是轻轻歪着。


    季采言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声音又大了点:“凤师叔,我……我凶我师尊,我捆着我师尊是为了……为了不让她骚扰沈师叔。”


    凤盈波拽了拽季采言,比了个嘘的手势:“采言你轻声些,我们可是去做贼的。”


    薄雪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不介意凤盈波给她扣个小贼的罪名,就是她们这一行人还有个沈烟亭呢。


    她压了压声音:“师叔,我师尊不是贼!”


    “言之有理!”凤盈波如梦初醒,她拍了拍手惊呼一声:“沈师姐,不若你在外面等我们,我们去打探清楚出来告知你也是一样的,密道那种地方实在不合适你走,有失身份。”


    薄雪浓越听眸中星光越亮:“师叔说得对。”


    沈烟亭:“……”


    沈烟亭还没吭声,凤锦的脑袋又挤了过来:“不然我们从敌后偷袭,师伯从正面攻入,一举拿下季家。”


    季采言听得一头黑线:“那是我家,什么敌后,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让我当族长?”


    “为了生存!”凤锦理所应当地应道:“我要保护沈师伯!保护大师姐啊!人多力量大,你们季家还不弱,有势力干嘛不靠。”


    季采言勉强扯了扯嘴角:“你良心怪好的。”


    凤锦摇摆着小脑袋:“那要分跟谁比了。”


    “嗯?”


    凤锦指了指季采言的胸口,提醒季采言那里曾经空了一块,又指了指季采言紧拽着叶知妖,在季采言手腕处留下的红痕:“反正跟二师姐你比,我良心确实很好。”


    她说完就藏进了薄雪浓身后,确保季采言绝无抓到她的可能。


    薄雪浓靠着沈烟亭,牵着凤锦,挡下了靠近凤锦的季采言:“凤锦的话,你可以考虑考虑,不是为了我和师尊,是为了你自己和你的家族。”


    薄雪浓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从系统那兑换的扩展剧情就可以看出季家那位老族长到死都没有放手族长之位,一直以来还在打压季采熙,不然季采熙也不可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到血脉更好的女儿身上,还让季云幻带着她半条命去秘境里博机缘。


    而且他还很有可能把权力一直死死握在他个人的身上,不然那么大一个传承数十万年的家族,怎么会老族长和少家主一死就溃不成军,从内部就混乱瓦解了呢。


    按理说家族里的长老应该也该有威望和实力让内部稳定,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位老族长在世时完全没有给长老分权。


    季家母女的悲剧,季家最后的溃散,看起来是季云幻恋爱脑造成的,但如果没有那位老族长在其中发力根本不可能走到消亡那一步。


    季采熙在原本故事里是没有斗赢那位老族长的,输在了血脉不够纯粹,实力不够雄厚,那要是换作血脉纯粹,还有神兽血脉支撑的季采言呢。


    凤锦看似在刺激季采言,说话也不太正经,实际上还真是在为季采言和季家考虑。


    要不是凤锦,薄雪浓还真不会替一个不相干的家族想这么多。


    薄雪浓想得太过出神了,没有留意到沈烟亭看她的眼神有一闪而逝的错愕,还有更为明显的欣慰。


    不等季采言回话,这城主府就到了。


    第65章 体修 神月城城主向来是季家的傀儡,灵……


    神月城城主向来是季家的傀儡, 灵阵布局也都是季家的人来安排的。季采言虽没来过几次城主府,但她从前在家中看过城主府的布局图,也知晓灵阵的触发关键, 还有阵眼漏洞在何处,想要带着她们偷溜进城主府并不算难。


    沈烟亭当然没有听凤盈波和薄雪浓的真在外面等着,她跟着薄雪浓她们一同入了城主府,落在最后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外面还是青天白日,入了城主府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还卷起来一阵狂风。


    凤盈波的脚步一顿:“采言, 我们不会就被发现了吧。”


    季采言还没吭声,薄雪浓眸光忽然锁定到了一缕暗红色的亮光, 她伸手指了指红光闪烁的方向:“师尊,你看。”


    几人都顺着薄雪浓所指朝那缕红光看去,那近似于血的一缕红高高挂着,竟像是落在天边的一把红镰般。


    红光不知连着什么竟是越来越亮, 红镰也越来越大, 随着风轻轻晃动像是随时会坠落下来斩落谁的头颅一般,看起来诡异极了 。


    凤锦最是胆小, 她攥紧了凤盈波的袖口,身体还是歪了歪。


    她肩膀撞上了一块硬物, 发出一声极低的痛呼。


    凤盈波急忙将她拽了回来, 细心替她检查着身上的伤势:“伤着哪了?”


    “我……”凤锦完整话还没说起来, 昏暗的环境忽然有了亮光。


    那亮光的源头是一盏盏悬挂着的灯笼,薄雪浓她们这才看清她们此时在城主府的后院里,而这院中连一棵树都没有,竟是全部摆放着一个个人形雕像,仔细去看那些铜像的脸, 竟是每个都跟季采言一模一样。


    有笑着的季采言,有掉眼泪的季采言,还有跪地求饶的季采言……


    每一个雕像手中都提着个灯笼,灯笼的光不明也不暗,刚刚好可以照清雕像本身的脸,确保从院里路过的每个人都能看清每个雕像的细微表情,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凤锦恍惚了一瞬:“二师姐?”


    季采言自己都有些恍惚,她没说话只是紧了紧攥着叶知妖的手。


    薄雪浓盯着跪地求饶的季采言出了神,那雕像的神情扭曲,四肢以极其不正常的姿势蜷缩在一块,灯笼用绳子挂在她手臂上,朝前的手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垂着,看着……看着就像是被谁掰断了手指。


    薄雪浓忽然反应了过来,她知道这雕像的姿势奇怪在哪里了。


    那四肢蜷缩交错的程度唯有里头的骨头断了才有可能那样缠绕在一起。


    凤盈波没有留意到雕像的古怪,她咕哝着:“采言,全是你的雕像,这徐鸿永看着对你还挺真心的。”


    季采言没吭声,薄雪浓先张了口:“凤师叔,你再仔细看看那些雕像。”


    不止薄雪浓刚刚盯住的那尊雕像,其余雕像身上都有着不同的折损,笑着的季采言头颅以诡异的姿势朝下垂落,脖颈还微微有些扭曲,看着像是被拧断了脖子,那落泪的季采言身体朝后仰着,双臂像是麻绳一般缠绕在一起,看着像是被谁硬是扯断了胳膊,砸碎了骨头,刻意绑在一起的。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深情的寄托,更像是一场臆想的报复。


    制造这些雕像的人绝无可能对季采言情根深种,只有可能对季采言恨之入骨 。


    凤盈波噤了声,看看雕像又看看季采言,眸中满是心疼。


    哪怕知晓这些雕像都不是季采言,还是看得人心惊。


    沈烟亭看得比她们更多一点,迈开步子主动走到了那刚刚被凤锦撞到,落泪的雕像跟前。


    她将手放到了雕像肩膀上,金光自她掌心冒出将那尊雕像包裹住,随着金光降落雕像外壳出现了细微的颤动,沈烟亭见此加重了手上的力,更加浓郁的金光缠上了雕像,颤动的外壳开始脱落。


    金光越来越盛,雕像外壳脱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片片血红撞进了眼底。


    沈烟亭站得离雕像远了些,雕像外壳的碎裂却没有停止。


    雕像外壳完全脱落的瞬间,薄雪浓她们看到了鲜血瞬间喷涌不止,里面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细弱的呼吸随着雕像被摧毁快速消失,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瞬就已经是具尸体了。


    在场的人全都看明白了,有人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打成残废,只剩一口气后封在了雕像里,让他们在雕像里痛苦地挣扎却始终留存着一口气,可一旦有谁想要搭救他们,雕像被毁的瞬间他们就会立刻死去,别说是存活,连一点消息都没时间透露。


    动手的人还将这些半死人都变成了季采言的模样,让一个个季采言模样的人跪拜痛哭,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待在这个院子里。


    这近乎是一种臆想中的忏悔。


    毫无疑问的这人不止手段毒辣狠厉,还对季采言的怨恨达到了顶峰。


    凤盈波眉心轻拧,不确定地问:“采言,徐鸿永这么恨你?”


    “不是徐鸿永。”


    沈烟亭掐了个指诀,一缕金光顺着她指尖飘向了半空中,薄雪浓她们再抬头去望时,那半空中竟是出现了细细密密的红绳,红绳交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竟是恰好框住了城主府。


    沈烟亭在红网出现以后,轻轻搭上了薄雪浓的肩膀,示意她朝着右前方的天空中看。


    薄雪浓顺着沈烟亭所指看过去,那里正是红镰悬挂的地方。


    红镰不知何时朝下坠了坠,还变大了不少,像是下一瞬就会将城主府摧毁。


    如今的城主府简直像是个巨大囚笼,还是头顶悬着把刀的囚牢,一颗心高高提起,烦忧也随之而来。


    薄雪浓不太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将手抬起摸到了沈烟亭手背:“师尊,我这几日徘徊在城主府附近,分明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的,分明……”


    她有些懊恼,忍不住生起自身气,连辩解的话都不想说了。


    薄雪浓咬了咬唇瓣,抓着沈烟亭的手靠近侧脸:“师尊,你打我吧,是我办事不力,害你落入险境了。”


    沈烟亭并没有因囚笼外衣出现而慌乱,她的神情仍旧从容,手掌轻轻抚了抚薄雪浓的脸:“险境还谈不上。”


    她堵住了薄雪浓的所有话,从容不迫道:“浓儿,这并非阵法而是魔宗特有的术,魔宗的人先来比你来得早,她们本就擅长藏匿,我还只让你在外面看,你发现不了异常也是情理之中的,我今日不也是站到此处才发现异样的。”


    沈烟亭的宽容令薄雪浓心口微微发紧,只觉得辜负了沈烟亭的信任。


    薄雪浓本能地朝着红镰靠近:“师尊,我去找出口。”


    她刚刚走出一步,季采言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师姐,我们不用找出口,我们顺着密道去季家就好。”


    薄雪浓眉心轻轻皱了一下:“我盯了城主府和季家三日都没发现问题,城主府现在成了囚笼,季家怕是情况也不会太好。”


    “不。”季采言坚定地摇摇头:“师姐,季家这些年通过联姻跟不少修仙界大拿都攀上了关系,这些关系都捏在老族长和少家主手里,只要老族长和长姐没死,季家绝无可能落到别人掌控中,城主府会变成囚笼很有可能是季家放弃了徐鸿永。”


    这倒是事实。


    原书剧情线里也说季采熙和季家老族长死后,季家才彻底崩坏消亡的。


    薄雪浓点了点头:“好,去季家。”


    薄雪浓要跟着季采言走,凤盈波看了看不远处的红镰,拽了拽季采言:“采言,这囚笼显然是冲着徐鸿永来的,你不去看看你未婚夫吗?”


    “凤师叔!”季采言声音猛地拔高了许多,一张脸微微有些扭曲:“他算什么东西,死不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杀妻杀女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死了都是活该。”


    凤盈波见季采言生气,连忙松开了手。


    她用极轻的声音嘀咕了句:“我就说说嘛。”


    季采言也不会真跟凤盈波生气,凤盈波的慈悲心也不是对那位徐鸿永的,她是冲着这满院的雕像,里面可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不过她们要是救人,这些人只会死得更快。


    沈烟亭都没说要管的事,薄雪浓肯定不会自找麻烦。


    季采言重新找准了方向:“那边。”


    季采言刚刚带着薄雪浓她们走出一步,薄雪浓忽然感受到有道剑气朝着她们飞来,她往前迈了一步挡在了沈烟亭跟前,左手伸出去扯住了季采言的手臂,猛地将她拽到了身后,冒着极浅光芒的右臂挡在了胸口的位置。


    “铮”的一声,一把长剑在空中撕破了个口子,砍到了一把青绿色长剑上,散开的剑气在薄雪浓手背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把青绿色的长剑是凤盈波的雾柳剑 ,她的本命剑没有薄雪浓那种缺陷,在察觉危险的瞬间就已经将本命剑抽了出来。


    凤盈波在剑气撞上雾柳剑的瞬间,掌心朝外抵住剑身,猛地朝前推动雾柳剑。


    雾柳剑在她手心冒着莹莹光泽,看似温和却以势不可当架势硬是将刚刚那道突然出现在跟前,又瞬间消失的口子找了出来。


    凤盈波将雾柳剑扔进了那道口子里,雾柳剑很快也没了踪影,不过从她挥动的手指可以看出雾柳剑正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和看不到的人战斗,薄雪浓刚想也把本命剑拿出来,一股熟悉的冷息忽然咬住了她的后背。


    薄雪浓猛地回头,双臂护在了胸口的位置,果然下一瞬她跟前也出现道相同的细口子。


    一把长剑从细口子里探了出来,还没碰到薄雪浓忽然被沈烟亭截住。


    沈烟亭双指夹住长剑剑尖,猛地用力朝后一拽,眼前极细的口子瞬间变大了许多,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在里面晃动了。


    那人影似乎是不愿出来,不断朝后缩动。


    见抢剑赢不过沈烟亭,干脆连手中的剑都舍弃了。


    薄雪浓哪里能给她逃跑的机会,她眼疾手快地猛地甩出袖子,长袖刚好缠住了那人的手臂,她收紧长袖用力朝后一拽,那人的身体晃了晃。


    季采言急忙来搭手,没想到里面的人力气大到过分,她们两人居然都没有将她拽出来。


    沈烟亭压着声音,低喃一声:“体修。”


    她掐出一道指诀猛地拍向那道细口子,那细口子忽然显露原貌,竟是层层堆叠黑雾形成的一道屏障,能够逃避视觉的屏障盖住了里面的人,让里面的人能够藏在暗处攻击她们。


    屏障显露过后很快就迎来了消失,露出了里面人的真实面貌。


    里面居然是个年轻少女,还是个她们都很熟悉的人。


    沉舟。


    另一头的凤盈波没能撕破屏障,不过她对上的人显然没有沉舟厉害,也不是力大无穷的体修,此时已经被她用雾柳剑逼了出来,没想到里面也是个熟人,正是前几日暗杀季采言的葛凄琴。


    凤盈波平时心软,遇上敌人手倒是狠。


    葛凄琴身上的衣裳全被划破了,就连脸和脖子都被划出了伤痕,看着好不狼狈。


    她蜷缩在地上,下意识地去挡脸。


    还没等到她成功遮住脸,薄雪浓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三师妹。”


    三个字点破了葛凄琴的身份,逼得葛凄琴不得不面对她们。


    葛凄琴放下了想要遮脸的手,怨恨地瞪了眼季采言:“你为什么没死?”


    “那日刺杀我的果然是你和沉舟。”季采言朝着薄雪浓身旁靠了靠,冷冷地瞧着葛凄琴:“要不是大师姐救了我,我还真死在你们手上了。”


    听到薄雪浓救了季采言,葛凄琴怨恨的目光转到了薄雪浓身上:“大师姐,她是你师妹,我难道就不是吗?你和沈师伯不是自誉正统修仙传人吗?你们不济世救人,怜悯弱小,为何要救一个歹毒小人?”


    “你说谁歹毒?”季采言厉声:“这些年我在御宁宗可对你不错,你三番两次想刺杀我,还倒打一耙说我歹毒,葛凄琴你还要不要脸!”


    “你抢人夫婿害我阿娘惨死,你季家帮徐鸿永隐藏真相,助纣为虐! ”葛凄琴双眸猩红,扬起的声音像是尖锐的鸟啼,嘶哑尖锐,仿若能刺破耳膜,带着强烈的恨意和与人同归于尽的决心:“你就是歹毒,你季家就是无耻,我要你们全都死!”


    一股黑气顺着葛凄琴身上散开,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随着黑气一并散开的,还有股异常难闻的腐肉味。


    臭味占据了鼻腔,薄雪浓眉心挤在一起,抬手就捂住了沈烟亭的鼻子。


    沈烟亭推开了薄雪浓的手。


    推她。


    沈烟亭推她。


    沈烟亭怎么能推她呢?


    一股莫名的委屈占据了心房,这让薄雪浓感到有点状况。


    薄雪浓还没有发作,沈烟亭的声音就飘了过来:“浓儿,不要被蛊惑了。”


    薄雪浓心神只恍惚一瞬,很快意识就迎来了清明。


    沈烟亭别说是推她了,打她都是应该的事。


    自葛凄琴身上散开的气息似乎能蛊惑人心,让人的情绪变得低沉焦虑还轻易就能生出怨恨,感知最明显的就是叶知妖,叶知妖本就被魔息缠身,这股气息将她包裹的瞬间,她就朝着沈烟亭冲了过来:“师姐,把你的脸给我好不好?你肯定会愿意的对不对?”


    “……”


    薄雪浓此时才懂,叶知妖心中恶不是她以为的好色,而是爱美。


    这便是叶知妖魔息缠身只围绕女修转的原因。


    季采言也或多或少被影响了一点,她身后飞出一根藤蔓,死死缠住了叶知妖的腰肢,藤蔓上的尖刺扎破了叶知妖腰间的皮肤,鲜红的血顺着鬼月藤滑动,一滴滴朝下坠落。


    不知是不是被那股独特的气息影响了。


    薄雪浓忽然觉得叶知妖的血分外香,那股香甜的气息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突破元婴以后,薄雪浓只在刚刚突破那会儿觉得血的味道分外好闻,往后只要沈烟亭在身边,她先留意到的都是沈烟亭身上的冷香,最能满足她血脉中贪婪的血香味反而被盖了过去,今日那股香味倒是有点盖不过去了。


    “师伯,你的血好香啊。”薄雪浓被动地朝着叶知妖靠近,她喉咙无意识地滚了两下:“师伯,我可以吃了你吗?”


    “不可以。”


    两道拒绝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属于季采言,一道属于沈烟亭。


    薄雪浓很快就被沈烟亭拽回了身边,嗅到那股熟悉的冷香,模糊的意识再次得到了短暂的清明,她搂住沈烟亭的手臂发出一声喃语:“师尊,你也好香啊。”


    季采言见薄雪浓远离叶知妖,狠狠地松了口气。


    她也知道薄雪浓的血脉有问题,忙说:“师姐,你要是想饮血,我替你物色更……”


    合适的人还没说出口,季采言就被沈烟亭狠狠地瞪了眼。


    季采言急忙噤了声,缩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师,师尊……”薄雪浓意识再次有些模糊了,她抱住沈烟亭的手臂发出两声痛苦的低喃。


    可能因为叶知妖身上有魔息,薄雪浓血脉里有魔息的原因,那股气息对她们俩的影响最大。


    季采言血脉里虽也有魔息,不过她血脉里还有能综合魔息的神息,自葛凄琴身上散开的气息对她的影响反而是最小的,凤锦和凤盈波都有瞬间的迷失,唯有她和沈烟亭一直分外清醒。


    薄雪浓有点嫉妒季采言了。


    想喝血。


    喝季采言的好了。


    薄雪浓暗暗琢磨着,还没等薄雪浓付诸行动,沈烟亭突然抬手将薄雪浓的脑袋推到了肩头。


    浓郁的血香味和极近的冷香同时占据嗅觉,薄雪浓有些分不清,此刻的她更想撕开季采言皮肤尝尝她血肉的味道,还是更想解开沈烟亭的外衣去嗅嗅更柔软的香味了。


    模糊的意识难以决出谁占上风,鼻尖倒是自觉往沈烟亭颈窝靠了靠。


    细软温热呼吸吹在颈侧,沈烟亭下意识地想要闪躲,突然听到薄雪浓碎碎念的声音:“师尊,你真的好香啊,比血还香。”


    沈烟亭不再动了。


    纵容着薄雪浓趴在她肩头,鼻尖抵住她的颈侧。


    她从储物戒指里取出来一张寒水符,碾动符纸让灵纹飘向了葛凄琴,冰蓝色的水流在瞬间将葛凄琴吞没,葛凄琴的身躯被寒水清洗过,身上出现了细小的霜花,霜花一片片交叠形成了半透明的冰晶。


    在冰晶出现后,那股腐肉味散了不少,薄雪浓也找回了一点理智。


    薄雪浓动了动脑袋,勉强拉开了点跟沈烟亭的距离,羞愧地红了面:“师尊,对不起。”


    薄雪浓在愧疚自己过于无用,无法坚守意识,也在懊悔被沈烟亭看到了她渴望血肉的糟糕模样。


    她紧紧咬住唇瓣,凌厉的目光将葛凄琴盯住,恨不能将害她失控的人碎尸万段。


    沈烟亭毫无征兆地捏着薄雪浓的下颚,强行转了转她的脑袋,让她的视线从葛凄琴身上挪开,转到了沉舟身上。


    比起葛凄琴的吵闹不休,沉舟就要安静许多了。


    她自从被拽出来就一言不发,冷眼看着薄雪浓和叶知妖失控,看着沈烟亭和季采言着急。


    看起来跟在御宁宗时没什么区别,一样的沉默安静,偏偏气息全变了。


    薄雪浓那只有凝丹高阶修为的小师妹此时身上缠绕的气息是薄雪浓都看不透的,她这绝对不止叶知妖她们所说的金丹高阶,她发觉沈烟亭和薄雪浓都在看她,脸上也没有露出半点畏惧,倒是目光触碰到沈烟亭捏着薄雪浓下颚的手时,诡异地笑了下:“我倒是从未见过如此亲密的师徒。”


    “你没见过,难道就没有了?”


    薄雪浓忍不住跟沉舟争辩,沉舟却只是饶有兴致地又看了看沈烟亭还没收回的手。


    沉舟似乎没有理会薄雪浓的想法,目光绕开薄雪浓落到她们身后那爬都爬不起来的葛凄琴时微微有了些变化,戏谑变成了极短的不忍。


    凤锦和凤盈波陷得没有薄雪浓深,很快就找回了意识。


    她们也盯着沉舟看好一会了,凤盈波问道:“你和荷馨是一伙的?你们都是魔宗的人?”


    沉舟动了动,还没站起来手臂上忽然多了两把刀子,仅仅一个瞬息刀尖就扎穿了她的掌心,将她双掌钉死在了地上。


    沉舟挣扎了两下,见挣扎不脱才抬眸去看那扔刀的沈烟亭:“沈师伯,还真是一点也不留情面啊。”


    沈烟亭端详着沉舟那张脸,感受着她此刻完全外放的气息:“出窍境高阶的体修,我应该担不起你这声师伯,你应该比我大许多。”


    出窍境高阶。


    怪不得刚刚她和季采言加在一起都拽不动她。


    薄雪浓打量着沉舟,沉舟仍旧是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笑了笑:“难道我就不能是天赋异禀吗?”


    “沉舟。”沈烟亭微微眯起眼眸,隐约透着危险:“你身上有魔气但很弱,你不是魔宗的人,你是谁安排到御宁宗的 ?冲着我,还是浓儿?”


    沉舟被迫趴在地上,视线倒是朝上抬着。


    她戏谑的目光划过季采言:“沈仙子,我便不能是冲着鬼月藤吗?”


    沈烟亭:“我猜你在此之前不知采言身怀鬼月藤血脉。”


    “沈师伯。”沉舟将尾音轻轻扬起,隐约带着嘲讽:“那你可就猜错了,我远比你们早知道采言师姐有着鬼月藤血脉。”


    她目光在沈烟亭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葛凄琴身上:“这还是三师姐告诉我的。”


    葛凄琴可没有沉舟那样高的修为,她被一张寒水符击溃,无力地蜷缩在地上,不住地打着哆嗦:“冷。”


    沉舟眉骨抬了抬:“好歹是相处多年的同门,沈师伯怎么如此狠心?”


    “你怎么好意思说沈师叔狠心?”季采言跟沉舟和葛凄琴也是有生死大仇的人,她听到沉舟这样说话,根本压不住火气:“我倒要问问你了,我难道对你们不好,惹得你们来杀我?师伯难道对你们不好,惹得你们一边拿着师伯的资源,一边暗暗谋算?出窍境高阶,好强的实力啊,这么多年龟缩在御宁宗不觉得委屈吗?”


    季采言在沉舟这获得了跟薄雪浓同样的待遇。


    任凭她如何发挥,始终没有得到沉舟应话。


    沉舟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瞥过去了,她直勾勾地盯着沈烟亭,轻轻笑着:“沈仙子,你听不着人说冷吗?”


    薄雪浓实在是有点看不透沉舟的想法,沈烟亭微微弯下腰去,对上了沉舟的眸光:“你既然如此关怀凄琴,为何还要引她入魔?”


    引她入魔?


    薄雪浓转念一想还真是如此,葛凄琴身上的魔气虽浓,但魔气根本不受她控制,运用也不娴熟,从那个屏障里出来以后就没了什么还手之力,可见她有一半实力还仰仗那个屏障里的玄妙。


    葛凄琴应该是刚刚入魔不久,为了获取更强大的力量强行推进的魔道,空得了修为实力还没跟上。


    她不知道沈烟亭为何判定是沉舟引葛凄琴入的魔,但沈烟亭说的肯定是对的。


    薄雪浓忙张口附和:“假惺惺。”


    沉舟再次无视了薄雪浓,她似乎只乐意跟沈烟亭交谈,那扬起视线多了些癫狂:“沈师伯,我分明在帮她!你们还不知道吧,她就是这神月城城主的女儿,四百多年前这位徐城主为了娶季家小姐杀妻杀女,将妻女尸体抛在乱葬岗,凄琴她尚存一口气侥幸活了下来,一路躲藏,不住奔逃,好容易逃到了安稳能遮蔽风雨的御宁宗却恰好遇上了仇人。她背负血仇潜伏御宁宗四百多年,日日和仇人朝夕相对却迟迟不敢动手,我帮她拥有力量是想帮她复仇啊。”


    葛凄琴居然是徐鸿永的女儿。


    这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


    季采言听到沉舟的话,恍然大悟的同时气愤不已:“我又没逼着徐鸿永杀妻杀女,当初我知晓他有家室就立刻逃婚了,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我是被骗的,要不是身不由己,要不是他骗我,我根本就不会选他!她就算要复仇该去找徐鸿永!”


    沉舟罕见地理会了季采言,她冷笑一声:“你倒是和三师姐说了一样的话。”


    “你什么意思?”


    沉舟手指动了动,那扎穿她手心的刀忽然被震成了粉末。她趴在地上没有任何推动,身体居然直愣愣地朝着薄雪浓和沈烟亭两人撞了过来,速度快到沈烟亭都没来得及躲,薄雪浓只觉得右小腿一痛,身体不受控地朝后倒去,还好沈烟亭扶住了她。


    她想去追沉舟,腿却痛得厉害。


    嘶。


    好硬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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