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从王宫回到黄金大道, 这一路上足以平复我滚烫的脸颊。
不过心里平静下来,这脑子就开始忍不住琢磨起来,王找她说这件事是要做什么?
“嘿, 让一让!”
一个奴隶抱着一个筐准备从我身前路过, 我其实从身高上来说, 不足以让我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扑面而来的酸臭让我下意识的扫了眼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腐烂成这样才想着拿出来丢。
但只在细小的缝隙中粗略扫了一眼,我立刻愣住了。
腐烂的果肉已经没有了原来的黄色皮包裹,本是白色的果肉已经从皮里爆浆开裂, 腐烂的粘液顺着筐底部渗透。
我捂着鼻尖的手立刻放下, 追上前问道。
“我能看看你这里的东西吗?”我需要确认一下才能知道这里面的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巧克力果实。
我是不太敢相信,毕竟这东西似乎还在热带的印第安人土地上生根发芽, 距离传到埃及, 还有不少时间吧?
可这壳子和形状又有些像。
奴隶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我, 手指抓着筐微微倾斜,我连忙凑过去伸手抓了一个巴掌大的果实, 沉甸甸的,手指从粘液里掏出来来一颗红棕色的种子。
和白扁豆形状相似但更为坚固。
“你这是要扔了吗?”我收回手擦掉上面的酸臭的粘液, 这个男人一看就是要往对面巷子里的收垃圾的奴隶那里扔东西。
“你先别扔给我吧, 我跟你主人说我买了。”
男人眼神有些怪异,我不明所以。
“小黑, 不许给她!”
就在我纳闷这人敢站在这不找他主人看着我做什么, 听到声音我回头一看。
冲天的黑色短毛爆炸卷下是一双喷火的熊猫眼,拿眼线画的略有些粗,将下眼睑的月牙涂了个严严实实。此刻正脸色不太好看的双手叉腰站在一间宽敞的石壁大门口。
身后是被她遮挡三分之一的内景, 但也清晰的看出这家店售卖什么东西。
大堂靠墙两座息了火的炉灶,洞口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火星。正中央靠近门口砌了一长方形的泥砖展示台,上面盘子里有夹杂着各种果酱的面包。
此刻看着天色也差不多十点左右了,我们家门口即便远远的,也能看到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大部分手拎着棕榈叶或者是木盒包装的食物,绝不空手出来。
再反观面前几步开外的面包坊。
依稀能闻到烤面包的麦香和果酱的甜味。
可惜,面包摞的再高,也没有一个人进去买。
我倒是想起来了,这家店因着品质太差已经没有回头客了,哪怕他们改头换面做面包这种怎么做都不会太难吃的食物,那些受过欺骗的食客也再不敢过来浪费钱了。
这少女我也认识,在楼上也吃过几次,印象不深,还是玛亚特说起来我才知道的。
他们一家背后有谁暂且不知,反正是不如维吉尔大人的地位高。
我也不怕这姑娘对我动手,她瞧着更想要动嘴骂我。
不过,这就有些难办了呀。
我看了眼奴隶抱在怀里的东西,舔了舔嘴角。
小姑娘顿时冷哼一声“你的口水都要下来了!”几大步狠狠的走了过来,那本就不结实的凉鞋都要在石板上踏散架了,上面的绳子摇摇欲坠,一双棕色的脚趾都快戳破草鞋的鞋尖了。
她上前一把从奴隶手里抱过去,因为太沉她差点一仰头。
她的奴隶在后面道“主子不扔了吗?”
“我为什么要扔!”
我被说了一通也没在意。手下败将而已,我没吭声只是思考怎么做能让这姑娘将东西分给我一些,不要太多,能制作一块出来也足够我解馋了。
一路过的抱着亚麻布赶去神庙的婶子见我站在面包坊门口以为我要买,劝了一句“这家东西难吃得很,你可别被骗了。”
那姑娘进门的身子都僵了,咬牙切齿。
进入自家面包店,看了眼外面眼巴巴看着自己少女,“这位可是有名的美食达人,她看的流口水了的东西,我当然不能扔了!”
“可是?”奴隶看着这一筐腐烂的果子,这是老主人从一个大骗子商人手里买回来的,据说味道醇香,还带了这个果子的粉末冲了一杯,加了蜂蜜味道确实不错但是……
没成想,粉末干干燥燥,一冲味道不错,可再一打开商人说的果子,只见上面铺满了从未见过的绿色的大叶子,一掀开就是扑面而来的酸臭味。
老主人本就是在贵族家里做厨师的,采购都有专门的人管,谁曾想还能遇到一个骗子。
一气之下就要扔了。
奴隶看着小主人将一筐酸臭的果子抱到厨房摇了摇头去楼上干活去了。
小姑娘在厨房盯着烂果子在灶台的火光下眼睛里红色的火焰跃跃欲试。
“我听说要关门了吧,他们家面包店一开愣是一个人没进去,说是那铺子接下来可能要卖珠宝。”
玛亚特掰开包子给黑娃一半啃,剩下一半塞进嘴里含糊道“您要是想从人家手里买,很困难。”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他们自己的问题,那么多烤羊烤鱼的也没见他们做,偏来偷学……”
“倒也没有偷学,厨房我基本上做东西就没有看到外人进来,估摸是自己尝了几次。”
我在外面吃炸鸡都尝不出来都放了什么,他们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我溜了几圈抱着黑娃上楼洗澡,非图去关大门,玛亚特收拾碗筷随口一句“那您找个陌生人去买不就得了,那东西你也说都烂了,有人买最起码不亏本他们还赚了,这笔买卖他们肯定做。”
我蹲在木桶里,热气蒸腾,黑娃洗干净被包着放到了门口的篮子里,这孩子已经将裹在身上的亚麻布全拆开垫在屁股下,挣扎着要出来,好在我在篮筐上面绑了系了个蝴蝶结,她脑袋从一侧是出来了,身子胖的根本翻不出大山。
明天去找卡姆瑟帮忙好了,她嘴巴利索。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还未出门,就见侍卫长站在门口,抱着一个盒子,看到我忽然叹口气。“王让您以后不用给他送早餐了。”
我是直到侍卫长离开都一脸茫然,对方脸上的犹豫和欲言又止我也看在眼里。
可脑子里有些东西就是乱七八糟的没有理清楚。
这表白之后双方有意不应该直接在一起吗?不是应该借着送早餐开始一路繁花吗?
我抱着盒子上楼脑子都乱了。
天色越来越亮,楼下传来开门打扫干活的声音,珠宝商老板大嗓门殷勤的伺候丈母娘,难得半夜呼噜声都听不见了。
珠宝商夫人的妹妹瞧着和姐姐直爽外放的性子不一样,是个很文静的姑娘,和母亲姐姐一起去布坊买布料做衣裳,马上就要去各处见人了,一家都忙的不得了。
我收回目光落到手上的盒子,干净内敛没有镶嵌珠宝,梅里特小手搭在我腿上,好奇的探头张望盒子里。
我掀开盖子,一顶漂亮的玫瑰花冠置于纸莎草纸中,我拿起花冠并没有看,而是放到一边,掀开纸莎草纸,下面的亚麻布,那里面有没有只字片语,只是防止首饰磕碰垫在下面的没有用的东西。
这是表白被拒的补偿?
明确以后不联系就给了这么珍贵的补偿?
可明明他的眼睛里是我应该是有喜爱的吧,或许我们没有接触太长时间,但……多少他不讨厌我吧。
我想来想去都想不通,明明他看着我时的目光……
我盖上盖子放到一边。
梅里特咿咿呀呀的用胖嘟嘟的小手指在盒子上扒拉,盒子软倒在床上,盒子顷刻间掀开,露出瑰丽的灿烂的饰品,黑娃眼睛冒光一把抓到手里,晶莹的口水从嘴角往下滑。
“这是你姐姐我爱情的绊脚石,不要让我看到它!”我将花冠放进盒子里,直接盖上后放进机密重地,然后斜靠在床榻上,后背被气疯的黑娃哒哒哒的连骂带挠,也默默的不吭声。
直到玛亚特上来喊吃饭了,我也没有胃口下去。
“她收下了?”双手交叠靠着椅背,王看着远处的晨光面色异常平静,只侍卫长离开时那碗热腾腾的粥此刻原封不动的放在那,已经凉透了。
侍卫长不理解,只点了点头,不过想起王根本没看他,才道“收下了。”
王目光涣散没有焦距的盯着某一处,像是看神庙又像是看远处的尼罗河,良久才道“你下去吧。”
第42章
过了四五天, 见伊彼还是没有回家,奈芙缇缇有些担心,可家里的活太多了她一时间也腾不出手。
卡姆瑟知道后, 直接将这件事揽过来, 她正好想去集市买点东西。
提着大包小包的卡姆瑟说是去集市但东西太多了也只能先去黄金大道。
从脏乱的泥沙地到干净明亮的石板路, 穿过黄金大道看着一个个热闹的商铺,牛车上坐着的贵族少女。
这就是村里和城里的区别啊。
卡姆瑟感叹一句加快脚步赶路。
本以为在大堂就能看到人, 可拎着东西进去,也只看到玛亚特和两个奴隶忙的飞起。
玛亚特抽空指了指楼上。
卡姆瑟也就提着东西上楼。
那专门给女人开辟的包房里还传来姑娘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
不得不说,卡姆瑟忍不住怀疑同样是在神庙许愿, 为什么她连王的脚趾都没摸到, 伊彼都已经快成底比斯首富了。
虽然不知道人家具体赚了多少钱,但看看源源不断的客人, 早中晚都来过的卡姆瑟深知, 这种程度比周边的那些商铺客人多到离谱,即便没有珠宝和布料贵, 那也不差什么了。
撩开帘子一进去,就看到伊彼板板正正的坐在书桌前, 双手撑着脑袋看对面。
目光专注,脸色抑郁。
卡姆瑟瞅了眼对面紧闭的商铺, 半晌没看出什么, 才将奈芙缇缇带来的果子和鸭蛋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沉闷的响声让伊彼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慢吞吞的直视前方。
“你怎么了?”卡姆瑟推了推“怎么没什么精神, 婶子给你做了衣服, 你去试试,还是不行我再带回去。
我看了眼,没什么心情深深叹口气看着对面的房子发呆“放那吧。”
言外之意就是不试, 这股子懒散的样子,可有些不对劲啊。
卡姆瑟狐疑的下楼询问玛亚特。
这可是问着人了。玛亚特也不能说老板的坏话,只隐晦道“老板最近整个人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醒过来,给客人上麻辣鸭货她拖着鸭货旁边的脱了毛的生鸭子板板正正的端给了客人,好几次了,我没办法就让她回屋歇着了。”
“这个情况持续多久了?”卡姆瑟看向楼上。
“五天了。”
“最近没发生什么事?”
玛亚特皱眉回想,喃喃道“也没什么……啊!”
“她说她想卖面包坊家腐烂的果子,但是没买成,当时说好第二天回家找你帮忙去买,结果……”
玛亚特指了指头上,摇了摇头叹口气。
“玛亚特!一份牛肉小笼包。”
玛亚特连忙高喊“知道了!”她捡了一盘小笼包忙活去了,非图已经忙的飞起。
卡姆瑟也不好耽误人家,又返回了楼上。
她觉得不可能是买不到果子的原因,这么没精气神,和她当初没有被王看一眼的郁闷倒是极为相似。
黑娃被卡姆瑟抱着,小手一直指着墙壁,卡姆瑟眯眼看着墙上的画,那是伊彼画的黑娃的肖像,黑漆漆的小胖丫头。
卡姆瑟没什么情绪的夸赞“哦这是梅里特啊,真漂亮,”然后转身靠着桌子,“要我去帮你买吗?”
我茫然抬头“买什么?”
“你不是说要我去面包坊买东西吗?”
我愣了一下,吃顿道“啊,是有这么回事。”
我随手从抽屉里拿了一袋钱“不够再回来找我,别让他们发现你和我是一伙的。”
卡姆瑟接过钱,抬眼一看,刚才还正常讲话,转头又开始发呆。
摇了摇头,将黑娃放在床上,下了楼就去了面包坊。
面包坊一大早开了炉子,也只做了平常不到一半的面包,两个盘子就能装下。
小姑娘打着哈欠路过大厅去院子继续琢磨那一篮子果实,擦着眼角的泪珠,后脑勺的卷发蹭得乱七八糟,余光撇见了大堂里的两盘面包,又看了看早已经熄火的泥砖烤炉。
放下揉着眼睛的手,站在还带着余温的泥砖洞口边,烟熏的味道和烤面包的香气在大堂里味道还很浓郁。小姑娘闻着父亲从小打到给她做的果酱面包的味道。一瞬间鼻子有些酸酸的。
父亲的厨艺时整个底比斯数一数二的,每一次宴席上,最让那些贵族夸赞的就是爸爸的果酱面包和烤羊腿。
如果不是她出的坏主意,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一个面包都没卖出去。
“哈娜?”老板娘从厨房端出来一盘切好的面包,里面紫色的葡萄酱在横切面流淌出来被刀蹭到了浅黄色的面包片上。
“怎么在这发呆,我今天早上去伊彼食堂买了一份牛肉小笼包,再不快点就要被你父亲和弟弟吃完了。”
哈娜抿着嘴不说话,听到伊彼食堂,眉毛都要纠结的打卷了,如果不是她的卷毛太短,都会直接炸毛。
她最讨厌将她父亲踩在脚下的伊彼,但她也知道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人家。
可忍不住想,要不是她做的那么好,她也不会去吃,不去吃她怎么会突然灵光一现自己让父亲模仿。
转了七八个弯,哈娜还是讨厌伊彼。
哈娜母亲叹口气,纠结的看着满脸不服气的女儿,恨铁不成钢道“你也好意思发脾气。你的坏心思和你父亲那不转弯的脑子搅合在一起,做不成生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人家还没恶心你干的破事你还好意思怪人家。”
如果不是一手端着面包一手提着茉莉奶茶小木桶,她是真想拧着女儿的耳朵转几圈。
不过奶茶桶里幽幽的香气和薄荷淡淡的清凉的味道勉强压制住她的火气。再次感叹人家脑子究竟是怎么长得,明明同样十三岁,她家的姑娘脑子里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幸好还有个儿子接班,女儿那手艺是不用想了。
“还不快去吃饭!今天卖完了咱们就收拾收拾给人家腾地方,我听你婶婶说咱们大人准备让迪尔过来接管铺子。哎,咱们好不容易能出来现在又要回去了。”
“母亲……”哈娜从小就知道当奴隶的滋味是多么的难受,家里人好不容易因着手艺被主子看中脱了奴籍出来成了自由民,现在主人家不收留他们也没多少钱,等从这般出去还不知道要以什么谋生。
去村里租田地都来不及。
哈娜的母亲注意到女儿脸色不太好,即便心理嘀咕着这次好歹让你们爷俩长长记性,但看着女儿可爱的样子,嘴里却还是忍不住宽慰道“行了别愁眉苦脸了,我和你父亲在下面隔了两条街租了一间房,到时候凭你爸的手艺在斯芬克斯大道也能赚钱。赶紧去吃饭!”
瞧瞧这一头小卷毛。
不过哈娜母亲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其实也是忐忑不安的。手里没钱怎么不慌,更何况几十年当奴隶还真没有自己当家作主过,做生意更是抓瞎。
本来食物做的好吃肯定能吸引人过来买,可惜,人家都不敢进来买了。
只是当母亲的没劝住孩子,作为妻子也没劝的了丈夫。如此三人谁也不能怪谁。
就在一家四口坐在破席上盘腿吃饭,一旁的酸臭味经过一天又一天的发酵,哈娜的弟弟都受不了了,咬着牛肉小笼包端着茉莉奶茶在鼻尖挡着那源源不断的臭味,“哈娜你就别研究了赶紧扔了算了。”
哈娜的父亲奈布也在一旁附和“这东西父亲都试过了,咱们赔了就赔了,要是用坏了的食材做出来,咱们昧着良心卖出去可就再也不用指望这门手艺了。只能回家种田了。”
这句话一说,哈娜也瞬间清醒过来,她也不再拧巴,只有些疑惑,她喝着甜甜香香的奶茶舒服的叹口气,紧接着问道“那为什么我瞧着伊彼食堂的小老板看的都流口水了。”
哈娜母亲捏着面包喝汤,浓稠的扁豆洋葱汤放了浓郁的羊油,香喷喷的。
“你别是看错了吧。”哈娜母亲随口道。
奈布倒是仔细地问了一遍当时的情景,听女儿说完后他饭也不吃了,手抹了嘴巴就蹲在筐旁边盯着蝇虫围绕的腐烂的果子,借着一旁的枯枝挑起一软塌塌果肉皮。
“昨天她要买的时候这东西也是这种坏了的样子?”奈布也只是随口再问一遍,实际上这果子他当天买的时候掀开盖子就发现坏了,这句问话只是多此一举。
伊彼食堂的老板做的食物千奇百怪,什么都有,每一样都是没见过的但每一样都好吃。
她出手要买,肯定是这个东西即便腐烂了也能用,只可惜他们一家子也找不到那个关键。
这时候大门口传来声音。
哈娜的母亲赶紧擦了擦嘴巴率先出去了,这个时候每一个客人都格外的珍贵,那两盘子面包可不能再降价卖了,赔了不少钱了。
盘子里的面包散发的香气和伊彼做的甜品一样,味道甜香甜香的。
自家做的面包,也就是刚出炉带着一股大麦的焦香还算好闻,等到一凉吃进嘴里……
卡姆瑟也承认自从自己和法利亚订下来后,他们一家也跟着蹭了不少光,那外面争抢着买的枣糕和酥饼,就连贵族夫人最爱的鲜花饼也是每天都能吃到嘴里。
胃口养刁了,哪怕是作为主食不能太挑剔它的喇嗓子,卡姆瑟也不得不感慨面包真难吃。
也不知道这个闻起来香甜的面包,会不会和家里一样吃的口感让人难以下咽。
要是价格不贵,倒是可以考虑买一个回家。
“面包怎么卖?”卡姆瑟这般想着也直接问了。
哈娜母亲连忙道“不贵,就两颗洋葱。”
四个铜环,好像也不算太贵。
不过卡姆瑟还是有些犹豫,哈娜母亲一看客人犹豫,连忙将其中一个面包用刀切开,满满的紫红色的葡萄果酱流了出来。“我们这面包用的面粉都是自家磨的,和外面不一样细腻的不得了,没有砂子麦麸,我们都筛了好几遍。从前家里也是专门给贵族做面包,哪里敢随便糊弄,这里面还加了牛奶和蜂蜜可软和香甜了。”
哈娜母亲说着话就将切下来的面包递给卡姆瑟,卡姆瑟连忙摆手,这东西贵着哪里能白吃。
哈娜母亲很坚决“您尝一下,不好吃不要钱。”
都怼到手里了,卡姆瑟咬了一口,停顿一下挑眉看向手里的面包。
说实在的,她可从来没吃过哪家的婶婶的面包能做的和伊彼的点心一样柔软好吃。
“您给我来一块。”
“好!这就给您装。”
卡姆瑟看着店家飞速棕榈叶给她包了好几层,她看了一会问道“我昨天路过的时候看到您家似乎有一篮子腐烂的黄果子要扔,能不能卖给我?”
———————
“又有人要买?”
一家四口围着篮子,哈娜母亲也感觉不对劲了,这东西难不成是什么好东西?这一个两个都想要?”
奈布研究了半晌也没研究明白,迟疑了一会最终叹气“算了,卖了得了,我也不会弄,这东西咱不会弄它就是个烂果子。”
这里面脑子转的最快的哈娜倒是狐疑的看了眼外面“不会是那个伊彼找人过来代买的吧。”
“那天街上也没几个关注的,只有躲的倒是蛮多的。”
几人对视一眼,奈布道“那就先放在这,到时候看看接下来还有没有人过来。”
如果是伊彼食堂的小老板,奈布其实心里有一个想法,但他现在也不好求人家,毕竟闹的不太好看。
卡姆瑟抱着面包掀开帘子,陶珠顺势敲打她的脚踝,凉丝丝的。
伊彼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一样,双手交叠躺的板板正正。
屋子里睡莲也在窗前的书桌上蔫头搭脑,卡姆瑟将面包放到那一堆拎过来的东西旁,低头看了眼扒拉了一下。
黑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地上了,两条胖腿哆哆嗦嗦的支撑着上半身,撅着小屁股伸手在自己的画像下的墙壁上挠出来一个一个的灰白线条。
卡姆瑟看了眼上面的画,低头抱着黑娃起身,回头就看到伊彼直勾勾的瞅着她。
“没有买到,她们不卖。”
我才不是要问这个,只不过看到卡姆瑟想要问一问爱情这个深刻的话题。
可最后纠结半晌转过身盯着抽屉,自己琢磨在王宫表白后对方的眼神。
学了这么多年的书,虽然在大学期间因为穿越而中断了学业,可那些诗经啥的生死两茫茫还有埃及艳后也看的不少。
内心世界对于爱情了解的非常深刻,但实际操作起来就让人忍不住抓瞎。
我怎么琢磨也不会看到对方脸上如小说一样写着两个大字喜欢。
凭感觉琢磨对方的情绪,可一个人喜不喜欢另一个人,那是很明显的能被人看出来的。
我坚信他是喜欢我的。
可对方的拒绝又让我弄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绞尽脑汁想着是自己的身份太低了?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算了,我翻身起身,先找个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吧,我很明白我自己的性子,如果没有别的转移注意力,我绝对会陷进去然后再也爬不出来。
于是,我将欲言又止的卡姆瑟撵走,大摇大摆的去了面包坊。
顺手揪了一块面包,吃完后我原来的想法改变了。
如果我将可可果实这个美味的东西归为自己所有,大概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发现。
可我自己贪那么多好东西把在手里也没什么用啊,更何况人家这手艺这么好,不锦上添花也不能落井下石把着好东西藏着掖着不给人家吧。
我不是小气自私的人,我为自己下定义。
刚一进门,我不认识里面的女人,但对方似乎认识我,她愣在原地像是不明白我怎么过来了。
我出门前好歹收拾了一下,没有看着太落魄潦倒,爱情真是折磨人,我还想着弄巧克力给他吃……
“您过来是?”刚还和家里人提到人家,转头人家就来了。
“我昨天看到您家里人要将一种黄色的果实扔了,我寻思着买回去做点吃的。”
哈娜尴尬的笑了笑“抱歉我们不卖。”奈布说什么都要研究个明白,此刻正弄了一碗果实在锅里熬呢。那味道……
我也隐隐闻到了蒸腾的臭气,倒也没想她们会将果实煮了,只看了眼面包道,“您能给我来一片尝尝吗?”
“当然。”卖面包,哈娜母亲倒是快速的切了一块。
我两三口塞进嘴里“你这面包很好吃。”
“当然!”哈娜母亲骄傲道“任何一个贵族人家没有一个不赞不绝口,我们奈布做的面包软宣又好吃。”
“我如果告诉您那个果实如何变成美味,你能分我一碗吗?”
————————
我掀开香蕉叶子,里面的一筐果实又经过一宿的发酵,味道我更加浓郁。
奈布站在身后询问“这东西都烂了这能做吃的?”
我让他将东西放入水中清洗,哈娜和母亲都帮着淘洗,“洗的干净一些将上面的果肉都洗掉,我们就要里面的棕红色的种子,那个就是可可豆。”
话一出,奈布作为厨子多年经验丰富,看着坚硬的种子马上就能联想到“是不是晒干后磨成粉就和这棕褐色的粉末是一种东西?!”
“当然”我捏了奈布拿过来的罐子里的可可粉塞进嘴里,苦又有点涩。做蛋糕的可可粉味道是一样的,不过我纠正道“晒干和磨成粉中间还有一道程序。”
哈娜盯着小老板,或者说他们全家都眼巴巴的等着那中间是哪一步骤。
哈娜至今都想不明白,这种事不应该藏着掖着吗?要是她能得到好东西怎么也会先紧着自己来吧,不会是骗人的吧。
“我才不会骗你,我有什么好处。”我帮着一起铺开巧克力豆,和他们道“我会的太多了,说实在的我没必要非抢占你们的东西。”
这是大实话。
哈娜一家包括她本人都被说服了,也是人家一天一个新招牌,就凭着那几个就能在底比斯开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又过了两天,那豆子都晒的干巴巴的,只不过地方从面包坊换成了黄金大道下两条街的一座平房里。
院子有些小,木板被放在地上,好歹是石板铺的地面,不潮也没有多少灰,只是院子小光照也只一点点,不过温度够,蒸发两天也没什么水分了。
哈娜家的陶锅口太小,没办法酣畅淋漓的炒豆子,最终伊彼让哈娜弟弟去食堂找非图一起搬了一个大口的陶锅,火在下沿着锅底往上燃烧,果子在炙烤下翻炒个十来下就已经有一股焦香,仔细嗅,那味道和可可粉一模一样。
哈娜眼睛一亮。
奈布也高兴,先不说这可可粉能做什么,就单说这东西能吃就不至于白瞎钱。
等到我拿着石臼让奈布使劲磨,里面黑色的果实变得粘稠还带着油光,只不过还是有颗粒能看到。
这个和可可粉还有些区别。
等到这个东西做出来,倒入小碗中,从上到下和绸缎交叠也没什么区别,很丝滑。
就是费力气。
一家人看这可可粉有看着这个黑色的酱,我捏了片面包拿着刀刚要刮巧克力酱,冷不丁想起来里面没有糖,哈娜一听连忙去灶台边的架子上拿下来一罐蜂蜜。
大致放了一些搅拌均匀,我这才抹到面包上,一口下去,浓郁的微苦带甜的巧克力酱配着绵软的面包。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
奈布睁大眼,“好吃!”毕竟是能做出美味的面包的人,再加上伊彼食堂老板的打样。
他已经想到了若干个面包制作,无论是混在面团里还是当夹心。
这么美味一定会赚钱的!
我端着一碗半凝固的巧克力酱,准备回家找人磨一个模子出来。
小贝壳或者是方形圆形,指甲大小就行,太大的巧克力块我不太喜欢,感觉没有小的精致。
里面可以夹坚果、果干,热可可也可以做一杯尝尝。
第43章
雾蓝色的清晨, 暖红色的金光在天与沙漠的交界处慢吞吞的流淌着,背后高高耸立的悬崖下是叮叮当当的上工的声音。只远远瞧着就能看到下面已经垒起的高台。
一辆牛车在花圃靠后的石板路上,牛车上面四面用木板麻绳围成了坚固的车厢, 如膝盖一般高的芦苇杆编织的筐被一侧歪斜的玫瑰藤枝勾住, 东倒西歪。
其中两个筐里松松的装满了玫瑰花, 另两个筐在花农手里。
其中一个手指粗糙但动作迅速且不会损伤花瓣,已经摘满了半筐。另一个年轻人满脸苦相, 摘玫瑰花时一个不小心被刺扎了,疼的他抖了一下。
嚼着玫瑰花瓣的车夫懒洋洋的靠着车,看了眼疼得发抖也只是摘了浅浅一层玫瑰的少年和花农道“这瞧着眼生啊。”
花农拍掉身上的小飞虫伸手在花枝上刷刷几朵拧了下来, 看了眼因为害怕而速度更慢的男孩, 皱眉道“扎一下能有多疼,赶紧的!人家还等着呢!”
紧赶慢赶的, 干了两倍活的花农找了个机会, 将人送走了。
这一天又是修理枝条又是施肥的,他可不愿意再干两个人的活, 牛车一走他转头就找监工。
瑞内博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东岸,到了渡口, 还能看见远处的田地。
坐在车夫一侧的瑞内博在路过村子里的田地,忍不住低着头垂着眸, 他紧张的躲在车夫肩膀后, 牛哞哞的叫着,一些孩子们在田地里帮忙, 可年纪太小了, 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就一窝蜂的喊着叫着,拉着附近的伙伴们追上了牛车。
“瑞内博!”
“是瑞内博!”
“他不是成了奴隶了吗?”
一群孩子不敢靠近但围着牛车跟着往前走着的场景很快被田里干活的村民看到了。
瑞内博头越来越低。
“那还真是瑞内博啊, 孩子眼睛可真尖,我都快看不出来了。”直起身穿着粗麻短袍的少女手拿着镰刀怔怔的看着那又黑又糙又埋汰的人,伸手怼了怼旁边的丈夫,“你快看是不是。”
少年被扒拉一下,抬眼看到车夫捏着鞭子前倾身子将孩子们吓唬,一侧坐着的人露出的脸可不就是瑞内博。
躲在车夫背后低着头不敢看人的样子。少年嫌弃的撇开眼,“是又怎样,这种人多看一眼我都嫌弃,”拉着妻子转头面朝他们家大片的麦田,撅着屁股继续干活“你赶紧的,孩子估摸又要哭的嗓子哑了你还有闲心看别的。”
少女被丈夫说了一嘴也不以为意,孩子哭她有什么办法,就让她哭吧,哭几次就好了。不过眼见着牛车都跑远了,她才慢吞吞的转身割断青黄疲软的青麦小声道“我之前嫁过来还心惊胆战,怕你也是个镀金……”在丈夫愤怒的眼神下将后面的虫小声的糊弄过去,才讨好道“好嘛好嘛,你不是你不是,你最能耐了,分的田地你种的麦子最好了。也不能怪我啊,想当初我们村都听说了,连续三年都是妻子帮忙交的税……”
瑞内博做的事,他们自己得到了惩罚不算,村子里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就是少年自己都差点娶不上妻子。
身边的妻子突然咦了一声,喃喃道“那是玫瑰吗?”
火红的花瓣落到了牛车经过的田埂上。
“可别是去伊彼那吧。”
少年听到妻子的话头也不抬道“去了又能怎样,更何况他去的是店铺又不是伊彼家里。”
“也不知道伊彼赚了大钱会给卡姆瑟什么搬家好东西,”少女扒拉着青麦,一边循着长势不好的一边道“会不会是一个崭新的陶罐,或者一条柔软的直筒裙?”
“咱们家裂了口的陶罐我都重新糊上了,你就不要见缝插针的念叨了,咱们现在可买不起,等今年粮食收了再说,如果有富余,我再给你买一串彩色陶珠。”
“你真好!”少女挨着少年,看向四周,麦草高高的遮挡他们下弯的腰,少女在少年脸上啾了一口。
少年脸都红了,“干什么,这不是在家!”
有情场得意之人就有情场失意之人……
尼罗河畔边的村落,靠近村口一栋崭新的泥砖房里,抱着崭新的陶锅脚边两袋大麦,失意的我打量了自己大哥的新房子。
和自家没区别,就是一个卧室一个厅堂一个灶台顺道一个仓库。
不过院子的篱笆墙用泥砖代替,新移栽的椰枣树和无花果树还是郁郁葱葱的,只树干下的泥土压的不紧实,法利亚和德闻叔叔正徒步沿着树木在那边聊天边踩,提耶婶婶和母亲在厨房收拾两家人送的厨具。
一眨眼法利亚都结婚了……
这才多久啊就结婚了,再过一段时间侄子侄女也要出生了……
至今单身的我轻叹口气,十三岁的身子能叹出二十岁的单身狗的悲哀。
卡姆瑟听到动静出来,脚边绕着双胞胎弟弟。俩孩子看到我叽叽喳喳的说着鲜花饼还有枣糕很好吃。
非常有礼貌谢谢我给他们带那么珍贵的食物。
我摸了摸俩孩子脑袋,将陶罐倾斜,露出里面的纸莎草纸包着的无花果核桃干。
俩孩子高兴的身手拿了出来,还想帮我放陶罐,这东西沉着呢,我哪里能让俩五岁孩子帮忙。
卡姆瑟看见崭新的陶罐和两袋大麦,和我嘟囔着“你带的东西太多了,我得攒多少年才能回礼。”
我背着黑娃将挡着门的人推开,进了屋子一屁股坐在芦苇席上,一边将黑娃从背后解放出来一边道“你存着不用到时候再还给我。”
“埋汰谁呢。”卡姆瑟阴阳怪气的念叨着,一屁股坐下,随手将泡着亚麻纤维的陶碗递给我,打发俩弟弟陪着黑娃在角落里玩……蜥蜴……
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的爬行动物,我眼不见为净的转头,从陶盆里弄出来一把纤维,在哒哒哒织布的卡姆瑟眼前表演什么叫笨手笨脚。
卡姆瑟盯着面前少女蜜色的手指细长灵活的捋着纤维,一遍又一遍,然后……她叫了两个弟弟将好友手上的陶碗拿走。
“指望你还不如指望我弟弟。”
我听到这话也没吭声,手肘杵着盘着的膝盖上,身子一歪手托着腮,盯着丝线一缕缕交织变成布料,百无聊赖的发呆。
珠宝商老板娘的妹妹参加了各种宴会,在一众商人之子官员之子当中看上了来自叙利亚的商人。
男人二十岁,没有妻子,没有父母,从小东奔西跑,如今攒下的钱足以在黄金大道买一座商铺安顿下来。
这是珠宝商老板娘经过各方渠道打听出来然后自己幻想的场景。
坏就坏在这是老板娘结合人家的家财幻想的,可不是人家的本意。
男人一听还要安家落户,看着姑娘娇俏的蜜色小脸蛋,当时脸色就淡了下来。老板娘看在眼里,脸色也不太好看。
老板娘百思不得其解,她亲眼瞧着两人在几场宴会上只躲在角落窃窃私语,看向彼此时眼底的笑意比蜜还甜。
老板娘抱着一个木盒子,里面满满的折叠的纸莎草纸,依稀能看到上面的字迹,圆圆圈圈横线——古埃及的文字,依旧看不懂。
“伊彼,你也是和她一样的年纪,四目相对的情意、蜜一般的甜美笑容、令人脸红心跳的触碰…”
老板娘拉着我的手,“咱们都应该懂得,这就是爱不是吗?”
这个该怎么说呢,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人家转头送了贵重的礼物来拒绝我。
我彼时脸色不太好,是真的因为生理原因脸色不好,那对明晃晃的黑眼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有什么诡异的审美爱好自己画上去的。
吊着黑眼圈我捧着洋甘菊和薄荷泡的去火茶,强打精神但沉默不语,如果我懂的话,也不至于单身至今。
老板娘深深觉得那个男人就是个不愿意负责的坏家伙,连为了妻儿安顿下来都不愿意,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全家人以为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我抱着去火茶坐在露台和赫提夫人拼桌,我俩对尼罗河的风景置之不理,眼睛一个劲的往隔壁花园的凉亭里瞅。
赫提夫人是真的看热闹,我是抱着一种我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心思看热闹。
距离不远,声频影像都没有雪花和卡带,我瞪大眼睛看着姑娘双手环抱着要离开的男人的腰间,双手交叉紧紧的拽着男人腰间的腰带。
“抱紧我,如同我抱紧你一般。”
男人双手轻轻握着女孩的手臂疑似想要拉开,“不能这么做,我并不能带给你安稳的生活,我只想四处游历见更美的风景。”
“我愿意和你一起流浪,我会求我母亲和姐姐的同意。我们是难得的缘分,哪怕你退缩了我也想要争取。”
少女在男人迟迟不愿抱她,抬起手抚摸着男人笔挺的鼻梁白皙的脸颊,目光含水一般说道“你爱我吗?”
叙利亚人比埃及人白了不知多少度。
不过我脑海里浮现的是书桌后少年微红的脸颊和带着水光的双眸。
少女的话扎进我的心里,本来茶水下肚勉强算得上心如止水,你爱我吗这个忐忑不安的声音响起,如同是我在问心里的那个人一般。在赫提夫人没注意到时,坐立不安的我又是一杯去火茶下肚。
被折磨的不轻的我逃也似的回到了村子里,本想寻个清净,不成想……
“饿了吗?”
法利亚第三遍进来借机和卡姆瑟双双对视,面颊绯红,我哆嗦着手将自备的陶壶取出来,一口干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严重了影响到了我的心情。
我装作看不见,想着时间长了就好了,小时候养的小鸭子死了哭了半个月,到现在为止内心平静的可怕。
中午吃了饭祝福他们后,躲开我母亲的欲言又止小跑着出了村子。
刚进门就被玛亚特拉到一边,“有人找你就在楼上。”
我抱着黑娃慢吞吞的上楼。
“伊彼,好消息!远航的船队找到了你说的玉米和番薯,都装满了。你做好准备,半个月后的宴会上,你专门用这两种食物做一桌出来,让那些王宫贵族和官员们先尝尝看,这个食物究竟能不能吃、好不好吃,是否如你所说那般饱腹耐饥。”
维吉尔大人移开自己的身子,我看到了上面摆着的金灿灿的包着绿色皮的玉米…
玉米!地瓜!
我地里那还在长叶子,这可是直接能吃的玉米!
清蒸玉米,软糯香甜,磨成浆混合面粉做的金黄绵密的玉米甜饼,加蜂蜜用油煎的玉米烙,再撒点炒熟的核桃碎……
“伊彼,流口水了。”
吸溜……
当天就煮了一锅玉米解馋。
蒸的玉米比煮的玉米更容易保留里面的粘性和糖分,大火蒸了足足一个小时,一种从未闻到过的独有的浓郁香甜的味道从厨房顺着帘子的缝隙就飘到了大堂。
可以这么说,在热气腾腾的蒸锅中持续加力下,香味蔓延的越来越快,脸店外路过的行人都嗅到了一股甜甜的香味,不过在店外味道就有些淡了,回归大堂,有人蠢蠢欲动已经招呼非图问老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这个只能无可奉告了,非图也不知。
离开的维吉尔大人在准备吃晚餐时,侍从端着一镀金盘进来放到了餐桌上,头还没抬就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气,抬眼一看“玉米?”
赫提看着一根结满密密的果实的金黄色棒子,好奇的身手拿了一个“这就是玉米吗?”
蒸过的玉米粒带着鲜亮的金黄色,饱满透明的金色颗粒在赫提轻咬下爆开外面金色的皮,她咀嚼两下,越嚼越香,软糯香甜的口感让赫提忍不住咬了一大口。
维吉尔已经磕了一大半,甜滋滋软糯糯的口感香的他恨不得快速将盘子里的玉米都吃进肚子里。
这就是玉米吗?
简直比大麦还要好吃千倍!
哪怕产量不封他也愿意种啊!
想起霍伦海布和那些嘴碎的家伙们说的话,维吉尔久忍不住想到宴会那天,他一定要将他们吃下玉米的样子画下来。
也不知地瓜的味道是不是和玉米味道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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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食盒里的一根玉米,已经放凉了。
玛亚特他们已经上楼了,我坐在黑洞洞的客厅,只一豆大的火光给我照亮。
黑娃在我怀里翻过身打着小呼噜,小孩子打呼噜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
托着脑袋揽着孩子的屁股,隔壁也是彻夜难眠的样子,妹妹显然也在为自己争取爱情,可惜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想到半个月后自己只是在厨房干活,又不是去前厅跟他一起用餐,可内心又带着一丝说不出口的期待。
盒子盖上,一宿估摸也坏了……我借着烛光又拿起来吃进肚子里。
第44章
王宫的中央厨房占地面积很大, 中间设有大型的地炉,石制炉灶和一些铜质陶制厨具。
青铜和金色的器皿作为盛放用具摆在灶台边。
一旁的蒸锅噗噗喷着热气,我单手扶着腰捏着铲子俯身查看油锅里翻滚地瓜块, 树枝在灶里燃烧的火焰与釜底碰撞, 炙热的油泡包裹着橙红色的食物, 地瓜外层鼓出焦黄的壳。
“好了,柴火撤出去吧。”做工粗糙的木质大漏勺将半锅的炸地瓜捞出, 一旁的膳长带着女奴帮着将油锅抬起搬到一边。
女奴踩到了拖出来的树枝上,脚一歪差点摔倒,油锅刹那间就要倾倒, 这方向泼出去, 女奴小命就要没了。
这时候女奴手边接力两只手在一旁用力到手背青筋冒起,我接到手里脸都吓白了别提脚下已经发抖的女奴, 对方腿都软了。
膳长脑门都是汗, 这油锅里的油要是撒了,腿都能被浇化了。
稳稳当当的放在角落, 用木盖子挡住,两人才舒口气,
令起的灶台上一口干净的青铜锅里,我提着陶罐往里倒蜂蜜, 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的跳着, 手发软没力气。早知如此最开始就帮忙一起抬好了,差点出人命!
一下午围着灶台, 累的腰酸背痛。
奶油玉米烙, 蒸玉米,蒸地瓜,拔丝地瓜, 玉米牛奶汁。
量多量少的,膳长在准备食材前就已经估好了,一盘盘刚炸好的食物趁着疲软,膳长在门口喊着一直等着侍从。
端起烤好的羊腿面包并着刚出锅的拔丝地瓜,手臂稳稳的端着盘子,一个个离开厨房脚步飞快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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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盏青铜灯台点亮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歌舞还未开始,地下的窃窃私语声不断。
人们盘腿坐席子上,穿着亚麻袍的侍从们端的托盘有秩序的从两侧最靠近王座之下的赫梯公主和维吉尔大人摆上今日宴席的食物。
每人一张矮桌,上面摆着瓜果、烤肉、面包、醇厚浓香的葡萄酒,这都是常见的宴会上的食物。
赫梯公主玛特尼目光落到了她从未见过的食物上,琥珀一般的三角块状的食物散发着焦甜的香气,金黄饱满的籽粒密密的堆成一根尖头尾巴粗的棍状食物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清甜,以及一小碟剥下的籽粒做的金灿灿的小饼,上面撒了烤得酥脆的核桃碎……
一张桌子,有半张桌的用来放这两种粮食做的食物。
听说一个叫地瓜,一个叫玉米,只听说产量比大麦还要高两倍就让赫梯坐不住了。
这一片地区没道理只一家受灾,无论是米坦尼、埃及的附庸国努比亚、小亚细亚这一大片受灾都很严重。
赫梯虽属大国,地理位置优越土壤肥沃,可这些年半旱的情况下,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干裂、麦田大片枯黄。
连年的自然性灾害,赫梯王也无能为力,这纯粹只能靠天。靠天不行靠人总可以。于是王灵光一现,决定占据叙——埃之间的贸易必经之地,大马士革,然后增加两国途径大马士革商人的贸易税,这粮食不就来了。
可没成想,赫梯重装战车军队一路从地中海东,势不可挡所向披靡的朝着富饶的南部的大马士革所在的城门口,走到半路就被人群拦了下来。
埃及的使者往两国送去了消息,这消息一出,赫梯也不准备打了,毕竟打仗也耗粮食,灾年期间打仗也不忘掂量粮食够不够。
现今能让两国停止战争的无非就是粮食罢了,赫梯想要发动战争无非也是求粮,当然作为埃及和赫梯之间争抢的兵家之地大马士革。赫梯还有什么心思在座的都不是傻子。
几十年几千年,赫梯和埃及为此地爆发的战争数不胜数。
埃及突然来这么一出。
两国高兴之余也琢磨着此举的含义。
最爱征战的赫梯深深知道,粮食是战争中最重要的保障。
最爱贸易的叙利亚人同样知晓充足的粮食能够促进人口增长,手工业和商业都会增添不少劳动力,堪称经济的重要保障。
只不过目前两国来的公主和使臣眼睛都投向了桌子上新出的玉米和地瓜,新奇的看着,就差品尝了。
可王端坐在王座之上,一直没有开口,直到最后一碟侍从端上来后报的菜名得知叫奶油玉米烙,一张金灿灿的玉米饼,细看之下还有没爆浆的玉米粒颗粒饱满的带着焦脆。
端起酒杯,埃及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张张或笑或平静的脸上,有些乏味的敛起眸子冲旁边的侍卫长点了点头,绣着纹样的金丝绣线的头巾紧绷在前额,几缕柔软的黑发在微侧着头时从耳边的边缘滑出。
侍卫长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宴会厅,众人纷纷侧身齐齐面向王座之上的埃及王,齐齐举起酒杯。
赫梯公主离台阶上的王座很近,近到足以看见对方穿着的纯白亚麻长袍下空荡的瘦弱的身子,若隐若现的薄荷与草药的香气被这位公主轻易嗅到,即便有食物和酒水香气的遮挡。她移开视线轻笑,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发现。
维吉尔忙着啃玉米看那些嘴碎的家伙们的丑态,霍伦海布啃的满胡子都是玉米粒,吃的不亦乐乎,杰涅德夹着一块拔丝地瓜吃的津津有味。
那些家伙们更是一个个惊叹这可比大麦做的食物美味多了。
维吉尔哼笑着视线扫过对面的使臣,着重看了眼赫梯。
看着对方笑语嫣嫣的样子。
尤其是那个公主。
三年前还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
现在竟然温柔的如同换了另一个人,都看不到鼻孔了,眼睛也不斜着看人了。
杰涅德吃着绵软香甜的地瓜,同样着重看向赫梯。
这个狡诈的王国一直是埃及的心头大患,如果不是同样受到灾情的牵连,赫梯哪里会悄无声息,早就起兵和埃及宣战了。
赫梯的使者看向自家的公主,对方正嘴角噙着笑和埃及的法老单方面的提问。
但问来问去都没问到正经事上,法老在最开始回应了赫梯公主食物叫什么名字后,就闭嘴不言。使者想要问那个远航的事又想问粮食的产量是否真的高出大麦,可公主问来问去也没给他插嘴的时候。
赫梯使者纠结的样子让人发笑。
首当其冲就是叙利亚公主。
她毫不客气的冷哼一声。
两国使臣紧挨着,叙利亚公主本就跟着使臣盯着赫梯公主和使臣的眼睛都要喷出火了,内心暗骂赫梯是不要脸的野蛮人。
宴席开始没多久,王起身离开,不知做什么去了。
赫梯公主紧随其后。
叙利亚公主被自家使臣也是未婚夫扯着手腕不让走,奈何公主很叛逆,啪啪几巴掌打的使臣皱着一张俊脸无奈将人放走,嘴里念叨着“在别人家你可不要打人知道吗?打也尽量悠着点别将人打死了。”
叙利亚公主拎着裙子带着侍女飞一般小跑着溜了出去。
侍女在身后哀求道“公主,您要去哪,咱还是回去吧!”
“哎呀!”叙利亚公主一头棕色的卷发里编着漂亮的珠宝,在高大的石柱下清冷的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白皙的脸蛋上都是烦躁,“你怎么和他一样废话,真不知道我成婚后被你们俩一起的日子有多无聊!”
那您倒是稳重一点啊!大公主被您揍的现在还在王宫闹自杀,您怎么被撵出来的您心里没数吗?
“公主……”侍女还想借着尿遁扯着公主离开,却被对方一把捂住嘴巴,直接一头钻进灌木丛里,手上的那力道足以让侍女差点见到天神。
叙利亚公主两眼放光聚精会神的看着庭院里的两人,之所以如此兴奋无非是想看赫梯那女的谋算落空的笑话。根据她多年的看人经验,长姐想要征服男人的心落到了啰嗦的家伙身上,叙利亚小公主哪里是省油的灯拽着头发给人按在人最多的庭院里揍了一顿。
她怕埃及的王那瘦弱的小身板被赫梯家的女人糟蹋,已经做好了连同旧恨一起发泄的准备。
侍女扒拉着公主的手,眼睛都要翻白了,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见天神。叙利亚公主看的津津有味,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公主茫然地抬头想看到一双漂亮的杏眼,杏眼眨了眨眼说话了,“您把她的鼻子也一起捂上了……”
叙利亚公主顺着那只带着彩色陶珠的手望去,侍女翻白眼了,她连忙松开手,侍女趴在草丛里大声喘气。
“你们怎么在这里蹲着,”我在黑暗中打量着对方的穿着,以及和老板娘妹妹追求的那个商人一样的白皙的皮肤,大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我刚想说我也迷路了,要不就此别过吧。
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刚要起身就被身侧的女孩拉住,她用力将我拉到她旁边蹲下,警告我“不许发出声音!否则我就告诉你们的王,说你对我非常失礼,让他打你鞭子!”
有些霸道。我知道这姑娘就是吓唬我,就凭她刚才那个手劲,她自己就能动手。
我也确实迷路了好久,正好累了,于是我直接歪着腿靠着一侧的树干,从鳄鱼皮袋子里掏出一根玉米棒凑到嘴边啃了起来。
这一下午都没时间吃饭,本想着带一些玉米回去和玛亚特他们一起吃,结果带路的膳长突然被人叫走了,好久没回来……我转了一圈又一圈,仰头看着一根根相似的大柱子,然后我就迷路了……
少女身旁喘过气的小姑娘小心的爬到我旁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被瞪了一眼后,就地趴在那,纠结的拍着蚊虫,抬头看见我,小声道“你是干什么的?”
这小姑娘还挺严谨的嘟囔着,“你瞧着不太像侍女,侍女比你穿戴的好多了。”
我摸着胸口很想和她解释,我腰包鼓着呢,只不过是过来干活的就没穿好衣服,这么一想,又未自己感到悲哀。
瞧瞧这小市民的心思,从前世没有丁点保留的跟到了现在,随着赚的钱越多这抠门的心思就越严重。
默默的拍着蚊子,也不知道这位公主究竟看啥,那眼睛在黑暗中都冒绿光了,当然不排除庭院内的火光穿过森绿的草丛落到了她的眼睛上,反正却是冒着火光呢。
我靠着树有些坐不住,吃完后歪头将脑袋伸出草丛,也想看看热闹,头上的叶子遮挡住了我俩大半张脸,树叶缝隙中一双黑眼睛一双棕色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第45章
膝盖下的石板凉丝丝的, 我扒拉着旁边的垂到后脑的无花果叶子扒拉到头顶上,人倒是往前凑了凑。透过灌木丛看着椰枣树下的两人。
被挡住的人只能看到孔雀羽编制的肩带,晚风吹的急了些, 他咳嗽的更厉害了。纯白色的亚麻长袍空空荡荡的挂在他身上。
大半个月没见了, 他怎么瘦成这样。
“挡住视线了那个死胖子”
叙利亚小公主压着气音暗骂赫梯那女人一声死胖子, 她都看不清埃及王的脸色了。
赫梯的国王公主到子民都是两面三刀的家伙,借着自己大国的身份四处挑衅四处欺负弱小。
这女人打的什么主意傻子都知道。
不就是瞧着埃及王病弱, 起了坏心思。
棕色眸子满是嫌弃,旁边的一双黑眸倒是满眼心疼,歪头想说什么被细长的枝条和叶子剐蹭到了眼睑上, 痒的她使劲眨了眨眼。
旁边叙利亚公主压低的声音问道“你们王到底得了什么病, 病病歪歪的十多年都没好。”
“不知道。”
这三个字说出来,我难过的抿着嘴再没吭声。
叙利亚公主哼了一声, 她可不信对方的话, 这是怕她这个异国公主打听出什么对埃及不利吧。
…
图坦卡蒙双手背在身后,余光撇见了草丛的晃动, 耳边是赫梯公主提出的联姻。
他轻声道“我没有联姻的打算,所以我拒绝。”
赫梯公主偏头看向少年, 半晌露出一丝微笑,她缓缓上前, 深色的裙摆划过地砖。微垂着头, 殷红的红赭石涂抹的嘴唇靠近那干净细弱的脖颈,轻嗅着淡淡的薄荷以及药草的味道, 轻笑“或许我们算是第一次见面, 可您爱民如子的名声倒是传到了小亚细亚,或许您拒绝我的原因,不是因为我不漂亮, 也不是因为我不丰满……而是您怕自己死后无人庇护我……”
“您怕自己死后您的王后失去了您的庇佑而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我猜的对不对?”
女人越凑越近,目光落到了比她小五岁的少年的侧脸,清秀的少年还带着一丝稚气未脱,但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却带着常人所没有的锋芒。
图坦卡蒙微侧着脸凝视着面前的女人,她比他高半个头,此刻盯着那女人看向他时的怜悯的目光。
王忽然轻笑一声。
因着长时间没有阳光照射的皮肤更显苍白的手指握着权杖抬起,抵着对方凑过来的脸缓缓地推开。
薄而浅淡的唇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自大的公主,他微微动了一下僵硬胀痛的左腿,往后退了几步,再一次和对方拉开距离。
浓郁的让他额角都抽痛的香气被浅浅的风吹走,清爽的空气让他深吸口气都发出一连串细碎的咳嗽声。
少年仰起头深吸口气压制住嗓子里让人忍不住想要咳嗽的痒意,声音沉哑道“来自异国的公主啊,您对自己的赞美倒是毫不吝啬,但无论如何您都不该对他国的王……指手画脚。”
这个早死的药罐子!
赫梯垂眸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少年,意味不明道,“您和我早逝的兄长一样拥有悲天悯人的性子,可惜了……”
聪慧、机敏、温和,似乎融合了所有美好的品行,可惜就是命短。死后没多久那位曾经被人艳羡的王妃就爬上了别人的床,寻找了新的庇护。
“或许我并不符合您的要求,或者说我不是您喜欢的人但我可以做到不需要您的庇护,”假模假样了一个晚上的女人决定要说就要说的痛快,要做就不怕别人说。
连指手画脚都能说出来,看样子这位少年还真是稚气未脱不懂美色,如此一个丰满妖娆的美人站在面前求他垂怜,也只得到一个毫不留情的指手画脚。
如此冷饮的态度倒也没让赫梯公主气馁。
不走诱惑路线,就换一条路。
丰饶的土地、充足的人口、发达的经济,埃及太大了,作为这一片土地当中的大国,贪图它的人太多了。
不过赫梯心里如何想,也绝不会明明白白的毫不保留的说出来。
作为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公主,她当然要利用自身的优点说服这个软硬不吃的少年。
“您也不必如此的警惕我,我敢对着阿蒙神发誓,您死后我不会自怨自哀,也不会如同我的王嫂一般爬上别人的床。我会带领埃及和赫梯一起,成为这一片大陆中最强盛富饶的国家。”
这番誓言,对待不信神的神之子而言,如同一句没有价值的空话。
图坦卡蒙深知,自己死后,埃及会迅速地成为赫梯的附属国。站的时间长了脚踝加剧了疼痛,他不动声色的将重心移到了右侧。
草丛里的黑眸看在眼里,想要出去又怕坏事,只挠着不知何时有些刺眼的胳膊。
……
图坦卡蒙不愿在纠缠,只切断对方的路一般斩钉截铁道“我不会迎娶别国的公主,除非您是庶民。”
之前的锋芒不是赫梯的错觉,内心感慨即便是清稚的少年,在当上一国之王后也绝不是面上表现的那般无害。
骗是骗不了,除非对方突然对她有所求。不过如果真是这般,该轮到赫梯害怕了。
被拒绝也不恼,反正有的是时间,这次来也主要是为了粮食,其他的稍后再提也不迟。
正当赫梯公主抬起手想邀请王一起回到宴会厅,就见对方目光落到她身后。
“过来。”
少年扬声喊道,咳嗽了一声对着晃动的草丛招了招手。
叙利亚公主盯着那只修长的手指勾动,又看了看对方的脸色。
纳闷她什么时候能让这个王的目光这么温柔,有种未婚夫偶尔看她的眼神。那啰嗦的家伙也仅仅在她病了的时候才能温柔的闭上嘴,平常冷脸啰嗦的样子真是恼人的很!
叙利亚公主扣着肩膀上的包x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位药罐子不会看上她了吧!她有未婚夫!
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就感觉旁边人又开始躁动不安,叙利亚公主不耐烦的想说什么。
身侧的人速度飞快的跑了出去。叙利亚公主还在纠结呢,这一看人家直接跑到王的身边。
我跑过去时提前将身上的叶子飞快的拍掉,小心的凑到他身边,担忧的小声问道“还好吗?”
柔软的手握着他的手腕上,温暖刹那间包裹冷冷的骨节。
王看着身边的少女,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是太久没见让他忍不住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她的身上,一片细长的草夹在她耳边,手指轻触柔软的耳垂,捏下来一片翠绿的长叶子,他忍不住抬眸轻笑“你倒是会钻地方。”
声音带着所有人都没见过的亲昵。
被问的少女被触碰了也是愣了一下,抿着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笑了两下她就皱眉摸着脖子,挠了两下。
手指碰到了一片疙瘩,我哭丧着脸使劲挠了挠。
图坦卡蒙皱眉扒开少女披散的软发,大片猩红的疙瘩映入眼底。
“我带你去找大医师。”
“我迷路了”
“我知道,”
王走在前,少女挠脖子痒得难受,顺道念叨着自己做了一下午饭就吃了一根玉米,王轻身和身旁的人小声的说着什么。
赫梯公主看着少女的背影,若有所思。
叙利亚公主目瞪口呆,她身后的小侍女直起身子看了看,挠着手腕上的红疙瘩,艳羡的看着马上就能上药的少女欢脱的背影,半晌幽幽道“公主,您刚才可是让王给人家一鞭子。”
“……我哪里知道……”叙利亚公主喃喃道,又纳闷“这人到底是谁啊。”
这瞧着可不是一个侍女搀扶自家主子的画面,满满的奸情!
不过她也没纠结太长时间,匍伏离开后,身上的刺痒让她哭着找那啰嗦的家伙,赶紧擦药,她要痒疯了!
偷听的代价总是很惊人的,也很相似。
宫里三个人过敏这件事,被嘴碎的药师助手、路过的侍女传来传去。不少人都好奇她们到底钻到哪个草丛里。
王的寝宫内,大医师早早地等在那。
“好痒!”我这心思都被身上的奇痒难耐弄的眼泪汪汪,闹挠着身上的大包死死的的掐了十字血印,被一只凉凉的手抓住,我掏出了左手,又被按住。
双手被按在膝盖上,我痒的用脑袋想要摩擦肩膀却不小心碰到了带着薄荷香气的胳膊上。
大医师调好药膏进来,看到的就是以下一幅画面。
少年坐在少女旁边,双手压着对方的两只手,凑得很近,少年细心的和对方说话转移注意力。
大师傅勺子在瓦罐里上下搅拌了数次,看了一会慢吞吞的上前。
一旁的侍女刚要上前,眼见着王替她干活了,很有眼力劲的退了下去。
我被按着头低下,脖颈上是温柔的手指,然后一抹清凉的药膏涂到了又热又痒的地方,只片刻清清亮亮的药膏就压制住了。
那种奇痒难耐的感觉到是消了,只带着一点点微不可查的痒意。
胳膊被抬起,少年垂眸站在我身前,大拇指将淡绿色的透明的药膏在我的手臂上抹开,融化的膏药渗进红彤彤的包里,留下一片水光。
我四处看了看,侍女靠着远处的帷幔里,大医师不知道去哪了。室内没有其他人,一片寂静。
我迟疑的,探出了头,一头磕在了在对方的腹部上,袍子软软的贴着头,淡淡的草药香……
……
停留不到三秒,就被凉凉的指尖轻轻的推开。
我抬头。
少年垂眸,他含笑,只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轻叹口气,“下次别再这样了。”
我茫然的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只无能为力又不知道做什么,想要和他好,但感觉到他的拒绝。
这次又是这样,是不让我再钻进草丛,还是不让我靠近他。
我抓耳挠腮的想要说什么,可是谈恋爱的经验几乎为零的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瘸一拐的离开。
我起身,想说什么,可对方即便疼的走路都难受,却依旧拒绝了侍女的搀扶,很倔强。
我喃喃道“我很强的。”
我因为怕说错话,只能轻轻地说,但我又想让他知道,于是可以说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特意强调的大声道“我很强壮!”
寂静的寝宫内响彻了少女清脆坚定的声音。
“我可以扛十德本的大麦,我可以挪动一张实木长桌,有人欺负我我也会打回去!我很强壮我什么都不怕!”
小姑娘吃的好吃的多,声音洪亮,可她看向少年时,那带着稚嫩的微胖的脸蛋上又有些无措。
少年手还在门把手上,回眸看向青铜花灯下的少女清澈的眼眸。
我抿着嘴双手紧紧的抓在一起,紧张的肩膀都抻的颤抖。
表白都没这么忐忑,但怕伤害到他,怕自己的话伤害到他而忐忑不安。
可伊彼不知道,或许前世一直在简单的生活着没有经历所有复杂的感情,她如此不安的样子反而让少年更加难过。
难过什么呢,难过自己让她不安。
无人的夜里轻声叹息,没有任何经验的少年也无所适从一般,坐在空无一人的露台上,目光没有焦距的地看向尼罗河上空的星河……
如果……
他能活很长时间……
第46章
浅金色的松糕, 上面点缀着玫瑰花酱。侍卫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汤,翠绿的蒜苗和金黄的鸡蛋饼,青铜刀片在酥松的蛋饼上轻轻切开, 牛肉烧卖、核桃馅小馒头。
图坦卡蒙深吸口气, 揉了揉有些抽痛的额角, 目光落在满桌的食物,也不知她有没有睡好, 这般担忧着。
可他起的有些晚了,也不知她是否离开了王宫,想问侍卫长的话在嘴边却又默默的咽下去。
王没注意到的是, 他的侍卫长同样欲言又止。
勺子搅动着雪白的汤, 翠绿的蒜苗上下起伏……
可许久也没有用过一口膳食,勺子却越捏越紧。
侍卫长没有如往常一样目不斜视的站在王的身侧, 而是时不时的看一眼外面的日出, 按道理来说大医师还未起床……
…
晨光漫过尼罗河畔。
叙利亚公主的侍女捧着托盘穿过廊柱,上面是一盏金莲花容器, 里面清澈的水翻起波纹。身后跟着的侍女肤色较之叙利亚公主的侍女,深了不少。手上捧着托盘, 托盘里是切好的面包、一碟乳酪和烤乳鸽、葡萄和无花果。
转角的贝斯神石像在阴影处,叙利亚侍女脚步一停, 身后的侍女也跟着立刻停下了脚步。
一股浓郁的牛肉香和不知名的甜香扑面而来, 顺着回廊的通透的风吹过,叙利亚侍女慢吞吞的走向前, 目光落到一旁盘腿坐在门前的少女, 那上面都是在厨房里看不到的食物。
叙利亚公主正躺在床上时不时的挠一下胳膊,上面的膏药是自带的药膏,还有一点点浅红色没有消退。
看见侍女进来, 两眼一亮,爬起来凑到放在餐桌上的食物。
目光扫了一圈,“没有煮玉米和炸地瓜吗?”她伸手拿了一块面包,身侧的人盘腿坐在她旁边,刀切着乳鸽。
两人同时吃早饭,也同时停顿咀嚼,味道不对,最后齐齐看向站在一旁帮忙给公主扎头发的侍女身上。
“所有人的早餐都是这些吗?”叙利亚公主狐疑道。
侍女刚点了点头,可想起刚才看到的她又摇了摇,“厨房里食物很多,我只挑了这些。”
公主刚要发火你怎么不多拿一些,就听侍女道“不过就算全拿过来您也吃不到您闻了一早上香味的食物。”
一旁的年轻的使臣又开始吃起了早餐,公主不满却不满道“为什么拿不过来。”
“因为那是专门给王做的食物,别人没有。”
“让他们再做”
“这可能有些困难,”侍女道“那个姑娘不是宫里的人,谁都不能命令她。”
这话有些绝对,什么叫谁都不能命令她,叙利亚公主刚要张嘴说什么,冷不丁想起来一件事,她收起要甩出去的木勺,看了眼自己的侍女。
侍女点了点头。
“我说……”久久未说话,像是隐形了一样的年轻的使臣大人擦了擦嘴角,目光扫过鬼鬼祟祟的主仆二人,“包不痒了?心也飞了?昨晚上去哪里了也不说,这是要我回去告状?”
被公主鬼哭狼嚎了一宿,眼底青黑一片的男人气压有些低,被堪称冷漠的眼神扫过,主仆二人都老实了不少。
使臣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询问了昨晚的事,或者说不是询问,而是威逼利诱。
侍女亲眼所见自己的公主又被套路进去,小嘴一张什么都说出来了。
使臣若有所思,这姑娘搞不好真有可能会和埃及的王有什么故事。
要说赫梯公主打得注意暂且不提,也没有提的必要。使臣不是第一次见过这位少年法老,对对方的印象很好。
勤政爱民,有脑子有能力,这些年发生的内部争斗他也有所耳闻,所谓旁观者清,使臣很轻易的能看出来这些事件背后人的影子。
这种人,即便身子弱,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捏的。
不过这位法老至今后宫空无一人,实在有些怪异。
照这般趋势,埃及的臣子大概也会抱着一种只要是女人他们就可以接受的心态。
套用公主的话,或许那位商人女子倒也不是不可能登上王后之位。
使臣有趣的期待着,他实在太好奇,埃及的王会迎娶一位怎样的妻子?
几千年来他们可是从不与外人联姻的……
至于那位商人之女,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性子,但商人自古以来都是无利不起早……
…
我熬了一宿没睡,披星戴月的爬起来干活。
这次见面之后如果没有后续,可能他们就再也没有接触的机会了,想想就不能接受还很难过啊。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我很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最开始没想过他的身体问题,只是想着他会不会三妻四妾,如果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生孩子我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王宫内的规矩,可对方如果真的这么做,我也不会过多纠缠,难过归难过可我毕竟是未来的埃及首富,我凭着自己的手艺和财产,我依旧能过得很好。
可现在面临的不是感情而是生命。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短命的人。
后世说的遗传病,还有谋杀,说的多了也只是猜测,谁都说不清他具体得了什么病。
倒是我小时候经常听人说早产的孩子体弱,也说有的人病病歪歪但偏偏越活越长。
也不知道是我平常关注他时发现了什么才让我隐隐有这种他不会早死的直觉。
为了这个直觉,我此刻正坐在大医师门口拼命的扇着炸鸡,牛肉汤的味道没有炸鸡的浓郁。
我胳膊都有些酸了,才听到若有若无的脚步上,慢吞吞的挪到了门边。
大医师睡梦中闻到了炸鸡的香气,炸鸡一个个排队到他嘴边,他张嘴咬一个就是空气,又咬了一个还是空气。
老爷子面无表情看着仰着脸蛋笑眯眯的小丫头,又扫了眼汤汤水水糕饼炸鸡的一大盘子食物,半晌推开门让她进来。
老爷子摸着光溜溜的脑袋,慢吞吞的洗漱后坐在窗边的餐桌旁,食物旁还放了一杯茉莉奶茶。
这可真是……小姑娘过于殷勤了啊。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老爷子最先拿起的还是炸鸡块,他真的很爱吃这东西,怎么吃都不会腻。
我双手交叠趴在桌上,身子前倾小声问道“医师大人,你有没有办法让王心里有点盼头。”
病,一时半会的我这个啥也不懂的人也不可能一瞬间治好。大医师这么多年潜心研究也没见巨大成效,想必比我好不了哪去。
可这段感情马上就要因为莫须有的未来而戛然而止,这是我没办法接受的。
我还想多元化尝试一下崭新的医学科目,我期待的盯着大医师。
大医师快速咀嚼的腮帮子停下,看了眼面前少女,四目相对时间蛮长的,小老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后捏着勺子胡乱吹了几口,吸溜吸溜的喝着牛肉汤,不得不说这孩子脑子不怎么灵光和乌龟一样,但手艺真不错。
我……缩回身子手指摸着脖子,又狐疑的看了眼依旧慈眉善目的大医师,他刚才看我的眼神……
总感觉像是看什么新奇物种一样,我不气馁又凑过去,还伸手捏了一块嫩黄的小松糕殷勤的放到人家面前的银盘子里,“我听说有一种治疗,就是你和他聊聊天解决一下他的困扰,他就会一点烦恼都没有仿佛新生了一样…”
“你说的我倒像是在哪听过。”大医师眯着眼慢吞吞道。
我眼睛一亮。紧接着老爷子道“一般去神庙祈求神明庇佑的人,出来后都是这种状况。”
我眼睛的光灭了……
老爷子叹口气,“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那孩子心思敏感得很,我即便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普通人割了手尚且疼的死去活来伤口溃烂直接就死了,他疼了十多年了,每一次的发病就像是在警告他你永远不会好。”
“伊彼呀,这是生老病死,躲不过的,即便我骗他说他肯定能好长命百岁,可疼痛骗不了人啊。”
“我也是看出来你们对彼此都是有感情的,与其让我这个干成木乃伊的老头子去劝,还不如你自己亲自告诉他你的想法。”
“他缩回去你也缩回去,谁都不主动,怎么可能再一起,你看桌上的两根木筷,这还是你弄的,你看筷子并排摆在一起永远不能相交。”
老爷子伸出枯枝一般的手将两根筷子交叠。
“看,这不就在一起了。”
“小年轻不要怕被拒绝,他拒绝你一次还能拒绝你两次?就算是拒绝了你第一百八十三次,不还有第一百八十四次吗。”
“……”我心顿时沉入谷底,你这最后一句不如不说。小老头子坏得很。
……
“王?您不吃了?”
侍卫长看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东西,吃了一惊,往日里只要是伊彼做的,他都吃的很干净啊。
王怎么又开始挑食了?
侍卫长忧心忡忡的劝说“您好歹多吃一点。”
图坦卡蒙摆了摆手,手抚着额头靠着椅背上,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睁开眼,不知为何,突然对身边的侍卫长道“去把门打开。”
侍卫长还忧心忡忡的劝着,听到王的话他还没反应过来。
门被人敲响,侍卫长刚上前,就见王已经起身迈了出去。
脚步迟缓的往前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柔软的发丝随风而动,靛蓝长袍划过半空,带着太阳戒指的修长纤细的手一把拉开大门。
侍卫长目瞪口呆,没想到瘦弱的王竟然有这般力气,三四个女奴一起才能推开的厚重的大门被一把拉开了?
但转念一想,王虽然久病,身子不好。可也是实打实的每天射箭锻炼身体的。
图坦卡蒙没有注意到身后,他盯着呼呼喘气的少女,在对方湿漉漉的额发上隔着空气触碰着,缓慢落下手,后退几步让人进来。
“怎么用跑的?遇到什么事了?”
我摇了摇头,深吸口气然后吐出,我上前一步,凑过去。
我们身高相近,他只比我高了浅浅一层,我不用踮起脚尖,就能贴近他的脸。
他似乎被我突然凑的这般近吓到了,睫毛剧烈颤抖,清澈的黑眸都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无措,因为太近了,所有情绪即便微小也依旧会被察觉。
腼腆的我本想拉住他的手,想跟他说明白自己的心意,问清楚他的顾虑再一一解决。
事先说明我真的是一个对待感情比较害羞懵懂的人但是……
看着他的眼睛,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独有的令人安心的薄荷香,那种害羞似乎都抛之脑后,不由自主的又靠近了几分,已经不能再近了。
耳边似乎听到了几声微弱的倒抽气的声音。
我也没在意,因为太专注于眼前。
他好像更加僵硬了,一只手有些犹豫的搭在我的肩膀上,微凉的指尖触碰的是汗湿的燥热,他反应过来迅速放下手,身子微动的想要后退,这下我就急了!
我真不是个坏姑娘我保证!
但是他的后退仿佛又让我看见了无数次的无声拒绝,我不想让他再躲着了,就像大医师说的那样,两人不能一起做缩头乌龟,他不伸脖子我可以!
这般给自己打气,我捏紧拳头猛的上前,对着他那张浅浅淡淡的嘴角叭了一口。
这家伙给我急的!我亲上去的时候没亲好,只亲到了嘴角,一股清清淡淡的薄荷味道和他嘴唇一样凉丝丝的。
少年瞳孔骤缩,他整个人都呆在原地了,后退的腿都打弯了也僵在那没敢动。
空气都静了,停靠在露台柱子上的白鸟都静止了一般,都不叨翅膀上的毛了,圆滚滚的小黑眼睛死死的盯着如此不要脸的画面,有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因为接下来。
少女软乎乎的双手一把贴在少年的耳边,将人脑袋拖过去。
接下来,小鸟都扇着小翅膀挡在小眼睛上。
寂静的寝宫内回荡着无数个啾啾啾的声音,和嘴唇贴着嘴唇摩擦的耳鬓厮磨不同,没亲过嘴的少女只随心闭着眼在上面一通亲,仿佛稀罕极了。
薄荷的味道都抿了进去,目光带着将是一去不复返的勇气。
孤注一掷!
少女都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红的和沙漠日落时天边的绯红一样,炙热又耀眼。
少年呆呆地顶着满是红印子的脸,半晌眸光流转,看向抱着他的手乖乖的站在他面前的少女。
不可抑制的,少年苍白的脸瞬间被红晕染透了……
喜欢是一种克制不住的情感,即便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想要退缩,但那份喜爱在亲近后如同发酵了一般,少年也想不起来自己的不忍和克制。
轻轻的贴着少女的嘴唇,学着她一点点亲吻着。
然后事情发展到最后,……
怎么说呢,少年人,太单纯。
单纯到,什么都不会。
我也不太懂……
我俩气喘吁吁。
本应该凉爽的空气都带着莫名的燥热。
他眼中还带着水光,我大概也没好到哪去。
“啪嗒”
一柄扇子落地的声音响起,我俩从这份突然发酵的浓烈的情绪中缓过神,齐齐看向门口。
赫提夫人嘴巴张大,优雅的样子荡然无存。
一侧贴着门想要出去的侍卫长被发现,面无表情的将呈大字迈着的两条腿缓慢的并到一起,目光严肃的盯着他对面的那扇半开的大门。
仿佛自己不存在。
第47章
深夜的黄金大道一片静谧。
凉风不时的从石窗吹进, 挂在半空的月亮盈盈的倾泻如水般银白的月光,一缕卷起的细长的烟雾从桌边的陶碗里缓缓升起,屋子里淡淡的薄荷和艾草的烟熏味。
占了大半个屋子的床上, 黑娃一只小短腿搭在姐姐的肚子上, 两只手团起小拳头, 一只塞在自己嘴里,小嘴裹的很起劲, 另一只手不忘孝敬给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姐姐嘴边。
奈何姐姐没有任何在睡梦中啃东西的习惯,只抿着嘴睡的昏天黑地。
楼下门口站着一对年轻的男女。
法利亚敲了敲门,一手揽着妻子, 不时借着月光看她的脸色。
“你还好吗?”
卡姆瑟摇了摇脑袋, 蹙着眉有些难受道“伊彼他们估摸也睡的沉,咱们还是直接回家吧。”
话音刚落, 大门后传来动静。
“谁啊?”一个少年声音打着哈欠小声问道。
法利亚连忙上前道“我是伊彼的哥哥, 想借住一宿。”
……
疏朗的清晨,我披散着头发捏着黑娃一只胖脚给她穿小裤衩, 当然为了防止她……我是在里面垫了三层亚麻布。
黑娃撅着丰满的亚麻布版纸尿裤小屁股,正在自言自语的说话, 夹杂着婴儿语和正常语言的简单发音。
例如姐姐,例如母亲……偶尔气急眼了甚至能说出很长的一段……五个字。
将叽里哇啦的激动的挥着手跟我讲话的黑娃套上小裙子。
我咬着新鲜的盐渍薄荷叶子, 坐在书桌前, 掏出一盒黑粉,提笔给黑娃画眼线, 这孩子也不是个安静的, 在擦了三次后,我平静的抬起左手对着盘腿坐在桌子上扭着身子看来看去的黑娃道,“想挨揍吗?”
没带过孩子不了解孩子的习性。
带过孩子后就突然发现, 这些小婴儿看着像是什么都不懂,其实精着呢,他们什么都知道。
小小年纪已经很会看人脸色的黑娃顿时双手搭在小胖腿上,像个小弥勒佛一样笑嘻嘻的坐在那,舔着小肥脸让姐姐画。
那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我狠狠的捏了一把她的小肥脸,三两下给她瞄上了眼线,当看到旁边的红粉,灵光一现又在她额头上点了个小红点。
“好了!”我满意的看着福娃娃,小家伙一听我说好了,又撅着小屁股伸出小手揽着我的脖子和我亲呢。
我托着她小屁股起身下楼,大门已经打开,不过时间还早,大堂里还没人。
厨房倒是热气蒸腾。
我将黑娃放到院子里的小木床里,第一时间先去看玉米。
郁郁葱葱的菜园子,都没凑近,只在中间的小道上看了眼,就发现这玉米长的好真快,前不久还是浅浅的苗,现在都快有我的高了。
法利亚睡的太晚了,导致他按照往常的时间起床,脑子涨呼呼的。可他不能睡懒觉,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跟着忙活忙活。
妹妹自己一个人在城里打拼挺不容易的,法利亚有些心疼。
小心的起身,看了眼还在睡的妻子,穿好衣服鞋子下了楼。
一进厨房,看着俩少年使劲的剁着肉,羊肉和牛肉的味道很明显。
牛羊可是珍贵的东西,要不是伊彼经常会带一些包子回家,他都不知道耕地的牛味道这么香、比鱼肉鸡肉还要香。
那包子虽然拿回去都凉了,但放进炉子里烤一下,就是外皮酥脆内里松软连牛肉馅都香喷喷的直冒油。
他们家这段时间带到地里的肉包子和蛋糕酥饼,几家子坐在田埂上吃饭,那味道让村子里的叔叔婶婶都直叹他们家可出了个好姑娘。
他们去集市买东西都不敢进店铺里买、生怕遇到贵的买不起。
人家才十三岁就自己就在城里开了一家铺子。
还知道往家里带东西。
有些邻居们也分到了几块点心,酸酸的心顿时变成了佩服,这么好吃的东西,活该人家赚钱啊。
不过……
法利亚轻叹道,妹妹长得好性格好还有钱,怎么就没一个好男人上门呢?
这种事一般大老爷们并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起,而是奈芙缇缇在家里念叨了不少次,法利亚都听烦了。
村子里也不是没有人自荐,但每每等到奈芙缇缇兴高采烈的去了,最后脸色不太好的回来。
也不知道介绍了什么样的,脸色都难看的不得了,奈芙缇缇脾气即便脸色难看也没有和人吵起来,只是憋久了难免伤身,最近总念叨着气的头疼。
这些事妹妹都不知道,卡姆瑟也在一旁和他念叨着伊彼自己赚钱自己花没道理养一个啥也不是的家伙,与其这样还不如单着。
法利亚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玛亚特不让法利亚帮忙,法利亚自动自发的去院子里劈柴。
这一大早的兄妹俩倒是在花园里齐聚一堂了。
我看完玉米转身,就见哥哥站在木床边冲黑娃伸手。
黑娃满脸警惕,撅着小屁股往相反的方向爬的飞快,一转眼透过缝隙看到姐姐,这可不得了了,咿咿呀呀的指着法利亚和姐姐告状。
我看着法利亚无措地收回手,好笑道“干嘛吓成这样,你直接将她抱起来不就得了。”
“别吓着小妹了”法利亚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眼看向大妹妹,只片刻他似乎愣了一下。
小姑娘穿的普通的亚麻裙,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丸子,一双和他相似的杏眼更圆一些,好看的不得了,不过脖子上……
法利亚眯着眼仔细端详,清晨的蓝光下,那一抹金色倒也不明显,很细很细几乎为不可见。
不怪法利亚一瞬间的紧张,平民带金,是会被受到惩罚的。
或许是看错了吧。
我上前抱起黑娃,询问怎么突然来城里。
“卡姆瑟突然上吐下泻的,村里的人也没办法,我们就来城里买药。”
我点了点头“你们吃东西注意点,少做点当天吃完”
…
王宫内,床榻上的少年早就已经醒来,一双黑眸没有焦距的,仿佛在发呆。
门口侍卫长轻轻敲了门“王,该起了。”
少年慢吞吞的起身穿好袍子,侍卫长带着奴隶进门。
一人在少年身后替他梳头带额饰,一个拿着热帕子上前,少年擦着脸,半晌将帕子拿开露出一双清醒的眸子。
只不过看着四周的人后有些恹恹的收回目光,靠着椅子上托腮,柔软的黑发落到肩膀上划过。
侍卫长被看得莫名其妙,再加上主子如此的反应,大男人也有些不是滋味,这还没进来呢,王就嫌弃他们哥几个了。
不换位思考,侍卫长自己跟妻子亲热后第二天一早见不到人,那种席边冰凉的落寞确实让人接受不了。
何况还是一个十五岁的血气方刚的少年。
侍卫长见不得王难受的样子,虽然也想吐槽,您要是干脆利落点将人扛回宫,现在也不至于孤枕难眠,一醒来就恹恹的样子。
少年穿戴上披风,带上风帽。刚走几步突然停下脚步。
侍卫长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去,倒退两步看着他们家王被挡住了大半张脸的风帽,柔软的亚麻质地边缘永金线勾勒的莲花纹,看不清脸,不知道又怎么了。
少年垂眸看向地面,突然……在没有人看到的风帽下封闭的空间内,他耳朵染上点点红色。
期待见到她,又招架不住。
那一种呼吸不了的亲吻,少年到现在都忍不住深吸口气。
不过那种想要见到她的心情迫切的使他又抬起脚,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古朴的廊柱被晨光照耀染成了金黄色,阴影打在瘦弱的少年身上,裙摆被风吹的泛起波浪,露出纤细的脚踝。
……
整只野鸡和牛骨一起熬的汤,里面放了牛杂,一份干蒸的细面一团,一碟黄麻拌洋葱,一碟蒸糕。
我拎着食盒蹲在道边的棕榈树下看蚂蚁搬家,手里攥着棕榈叶包着的肉包子,现在还是热的。
不过因为某种心思,我至今没塞嘴里,哪怕我饿的饥肠辘辘。
一连串急促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让我回过神来。
少年左腿微跛,黄金凉鞋在石板上划过发出声音,金箔腰饰只在风吹的急了才露出一点,转瞬就被纯白的亚麻披风遮挡住。
“伊彼。”少年喊了一声就抿着嘴,目光在少女灿烂的笑容下似乎被烫到了一般移开,就像是触碰到了火红的太阳,但也只是片刻,他又实在不舍得,视线又重新落到了少女身上。
他想念她,在空荡荡的宫殿里。
我左手拎着食盒已经被侍卫长接走,他转瞬跑到了豹纹侍卫旁边,我捏着包子,热热的感觉不断提醒我自己龌龊的念头。
犹豫的靠近,手指微微触碰那宽袖下的冰凉的指尖,就好像两只小动物互相蹭来蹭去,充满了小孩子的幼稚。
图坦卡蒙感觉到了指尖触碰的柔软,分散开的指尖微微蜷缩,柔软的温暖的不属于他的指尖勾着他的手。少年抿着嘴微微用力握住了软乎乎的手。
两人面对面,手拉着手,谁也没说话,只都垂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树叶沙沙沙的发出声音,太阳从沙漠的高坡上露出大半个胖墩墩的身子,温度升高,交叠的双手带着细密的汗水,像是融化的蜂蜜一样甜腻。
少年大拇指无意识的摩擦着,触碰到一颗圆润的陶珠时他垂着的眸微微眨了眨,卷而密的睫毛略微往上抬,一双黑色的清澈的眸看向少女的下颌,最终落到了那条隐藏在她平坦的胸口处。
“我……”少女声音轻轻的,她不敢动交握的手只能用力捏紧包子给自己打气,“我想你了!”
她的声音比纸莎草纸落在地上的声音还要清浅,但图坦卡蒙听见了。
少年如同触电了一般手指微动。
我感觉到了,拉着被他握得紧紧的手晃了晃,抿着嘴笑着道“你想不想我呀。”
阳光都贪恋她双眸的恬淡的笑意,他怎么不想……
他如此迫切的想要见到她。
这般想着。
少年倾身,倾覆在她眼睛上,睫毛带着独属于她的柔软,唇瓣降落时,少女乖巧的闭上眼睛。
那是一个笼罩在纯白色的密闭空间内发生的事,似乎也是因为这样,少年最终在少女嘴角又落下第二个吻。
谁也没有说话,就好像自然而然的,想要亲近……
薄荷的味道带着清凉,但唇角的温软却让两人心底跳动的厉害。
少年忍不住想要更多,紧紧的贴在一起,就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一般,只觉得呼吸间的湿暖都抚平了突如其来的千万倍的孤独。
风再一次吹过,两人都不舍得分开。
“咳——咳—”
侍卫长本抬头望天,但望了好久腿都麻了,料想王也该受不了了,于是抬头一看,人都贴一起了,他本来寻思着,刚在一起的小年轻亲热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于是换一只脚继续站着,不过……
眼见着太阳挂的越来越高,王还有公务还有治疗甚至连饭都没吃。
犹豫了许久,在豹纹大哥谴责的目光下,他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这声音挺大的,惊醒了送菜的农夫惊醒了抱着泥石板的祭司也惊醒了少年。
柔软微微分开,清浅的呼吸打在脸上,薄荷的香气愈发浓郁,温暖的阳光穿透纯白的亚麻风帽,四目相对。
“我明天再来看你……你要好好吃饭。”
少年攥着少女的手,轻声道:“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我就去商铺那边……”
“真的!”
图坦卡蒙看着少女惊喜的样子,又是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蹭了蹭才不舍得离开。
侍卫长在远处看到伊彼离开后,连忙上前道“王,您也该回去了。”
少年回身站定,目光凉丝丝盯着面前的侍卫长,在对方心虚的撇开眼才冷哼一声慢吞吞的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明天,不带他!
第48章
“瑞内博, 我花钱将你赎回来不是让你跟我讨价还价。”
艾斯提娅想起来就一肚子火。
她要是早知道肚子里有孩子,也不至于为了出口恶气将人送进去。
好在维吉尔大人是有名的宽厚之人,非常慷慨的让她用原价将瑞内博赎回来。
要知道, 她都带了双倍的钱。
瑞内博犹豫道“我不是跟你讨价还价, 那毕竟是我的父母。而且当时如果你……”
大概一个不上进的懒人当了奴隶后会被收拾的更惨, 瑞内博已经瞧不出几个月前的开朗阳光,如同尼罗河的淤泥一样, 软的没有一点攻击,整个人畏畏缩缩。
他想说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可又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想要走捷径, 他的父母也不至于被惯的连地里的活都不愿意干。
艾斯提亚真是受够了男人畏畏缩缩的样子, 原先还是个阳光少年,现在就像个活不起的老农。要不是五官还摆在那, 她真想撂挑子不干了转身走人。
可父亲的话说的没错。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
更何况, 再找也不一定是个什么性格的。如果对方是个狠毒的,将孩子扔到尼罗河里喂鳄鱼都有可能。人性复杂, 不是换个人就能过上好日子。
瑞内博只是懦弱、没有担当、懒、仗势欺人。好在本身是个善良的。
艾斯提亚将内心的火勉强压下去,假装没有听到他埋怨当初那件事, 只捂着还未鼓起的平坦的小腹,挡着清晨的冷风, 快步路过农田。
从小到大都没来过村庄的艾斯提亚为了瑞内博, 这一条通往西岸的路闭着眼睛都能走。
艾斯提亚或许是个脾气骄纵的姑娘,父亲就她一个女儿, 家里有吃不完的粮食和用不完的钱, 养成这个性格在所难免。可自从有了孩子,她就觉得自己非常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还未等艾斯提亚琢磨出个所以然,就听身后人快步跟上, 迈步到她身侧道“你家里的粮食吃都吃不完,你就帮我把我父母也赎出来吧,他们毕竟养育了我一场,你这次拿了多少我会赚钱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就你?!”
艾斯提亚直接停下脚步,看着身侧的人没反应过来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她对着那张无措的脸就气笑了,这时候她也隐隐感觉自己哪里不对劲,如果是平时,她的暴脾气就要跑过去给他一巴掌。
瞧瞧那双无辜的小眼睛,艾斯提亚气笑了,“别这么看着我,小心我揍你!”她提着握紧的拳头挥了挥,“我忍你很久了,在西岸你就唠叨,都快到你们村子了,你还讲一些没用的,就凭你,什么时候能还上,你现在可不是工匠,没有免费的粮食可以拿,你是要种田的你知道吗?”
“我给你交了三年双倍的粮食税,今年你也没种地,明年的税收还是我们家帮你拿,怎么拿不够啊。我们全家不吃不喝倒贴你们家,我们图什么。”
“要不是我父亲说孩子有个亲爹比没有亲爹强,我们至于自讨苦吃吗?那些粮食是我父亲辛辛苦苦攒的,我凭什么拿他的东西倒贴你们家!”
“以前瞧你长的好看对我也忠诚的份上我也就忍了,结果跟人家旧情未了一个劲往人家身边凑,你早干什么去了,之前看上我父亲后来又看上人家自己开了一家商铺小心思又起了吧。那个叫伊彼的当时要是聪明就直接一刀让你母亲彻底长教训。”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离开前你母亲挑唆你,你是没这个脸,主意都是她出的吧!”
瑞内博张了张嘴,沉闷的低着头不吭声了。
的确是他母亲哭着求他让艾斯提亚将她也赎出去。
那一张更加苍老的脸,眼泪挂满脸上,哭着哀求着瑞内博,他能忍心吗?
但艾斯提亚越来越大的嗓门说的话,又让他的薄脸皮忍不住羞的通红。
艾斯提亚冷哼了一声,放下拳头上前一巴掌打开停在马路中央挡住她的少年,沿着河畔往家走,她可真是受够了这里的湿冷。
为了脸皮趁着夜色赶家,艾斯提亚再一次骂骂咧咧自己当初怎么就被迷了心一头钻进去。
她要是和那个伊彼一样单身,说不定她自己也能干出一番事业!
今天一天为了这事,只啃了干巴巴的面包,艾斯提亚甚至为了面子又延到了晚上没有人的时候回家,此刻又饿又渴甚至凉飕飕。
真想喝一杯热热的茉莉奶茶,能放一半的嚼劲十足的青麦粒就更好了。
明早上就托隔壁小妹帮忙买一份!
这时候瑞内博路过村庄时,他冷不丁想起了一件事。
伊彼可是经常派人去花圃采玫瑰,他们是否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们关系很好,是不是伊彼只要动动嘴就能把他父母赎出来?
想到这里,瑞内博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黑漆漆的看不见人,但那雀跃的声音倒是很明显。
“艾斯提娅,咱们找伊彼帮忙吧!”瑞内博兴高采烈的比划着“我们经常看到伊彼会从赫提夫人最爱的花园里摘下很多玫瑰花瓣,我想着她们之间肯定关系不错。”
艾斯提亚都懒得说话和动手了。
父亲说的真是没错,这男人的性格就是定型了,不想着自己赚钱赎回父母,挨个求着别人帮他。
懒的不行。
艾斯提亚无语道“你要是去就自己去,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人家即便有关系也不可能帮你,你趁早死心吧!”
“不会的。”瑞内博心情很好的没有和艾斯提亚吵架,只信誓旦旦道“一句话的事,我虽然做的不对但我父母好歹看着她长大的。”
“随你。”
……
“伊彼!我妹妹去就交给你了。”珠宝商老板娘瞥了眼去了厨房的满脸冷冰冰的妹妹,她一把拉住伊彼的手,隔着柜台垫脚凑过去小声道“给她安排最累最脏的活!”
我点了点头,郑重道“放心交给我吧!”
珠宝商老板娘这才满意的离开。
我捏着抹布看了眼厨房,说实在的,短时间内这姑娘不一定会服输。
只是干活而已,又不是亲身经历远嫁。爱情使人盲目,不撞上真正的南墙事情不会回头的。
提着帕子去厨房,看到的就是非图在烧火,老板娘的妹妹冷若冰霜的提着大刀吃力的哐哐哐剁肉馅。
看我进来也没吭声,两眼冒着不服气的火光,闷头剁馅。
我也没再管这件事,反正玛亚特在一旁看着。
这几天牛羊也吃腻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吃炸酱面。
尤其是用多多的油炒的金黄的鸡蛋,蓬松后边缘微微带着焦黄用来炸酱是味道最好的,可惜这时候没有大酱。
我咽了咽口水,只能转而做辣子肉酱,牛肉选肥瘦相间剁碎了用油一炒,炒出油脂后加入蒜末细洋葱碎,加入辣椒和独活和蜂蜜,炒出来一锅香喷喷的辣辣的肉酱放在一旁另架上一陶锅。
面要粗一点吃着才有嚼劲,冷水一激,滚烫的面条变得更加滑嫩,加入一大勺辣子肉酱,再配两瓣蒜头。
我穿着沾满油渍的围裙撩开帘子,对着大堂的客人们道“小店新出辣子肉酱拌面,面条劲道有嚼劲辣子肉酱味道也是一绝,牛肉的,今天只做一盆肉酱,卖完为止。”
“给我来一份!”
“我也来一份尝尝吧,最近还真想吃面条了。
“……牛肉面一绝啊再配辣椒油更香,牛肉汤熬的也浓浓的,不知道这个辣子肉酱味道如何,我也来一份吧。”
瑞内博刚进门就看到如此热闹的场景,而那个穿着脏裙子的姑娘却没有任何羞怯大大方方的站在那收钱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我和玛亚特忙活着煮面淘面送餐,直到刚回柜台,就看见站在那的黑瘦的男人。
有些陌生,我也只当新客,客气的笑着道“我们这有炸鸡麻辣鸭……这些您想点哪个?”
我一口气将店里的菜名都报了出来。
还未等我歇口气,面前的人突然露出一脸难过的样子,委屈道“我是瑞内博啊伊彼。”
瑞内博哪里看不出来伊彼看他的眼神都带着陌生。
难过的不得了,他甚至有些难以置信,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情谊,伊彼竟然没有认出他!
这直接将他的信心打击的一点都不剩。
他还指望着伊彼能够看在他的面子上帮忙,结果人家都不认识他了。
我内心有些尴尬,一边收钱一边喊着玛亚特送面,一边解释道“我开玩笑的。”
总不能说我确实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早八百年前的记忆了,就和刀一样,你不时不时的拿出来磨一磨,早晚会生锈连用都用不上了。
我现在就处于用不上的记忆直接自动格式化,包括织布这项技能。
我忙着收钱,这一时半会的也不能问他来干什么。又实在有些好奇这人怎么出来的,于是喊了玛亚特出来,我酱围裙摘了塞进柜台里,推开小门和他道“我们去花园说话吧。”
瑞内博闷不吭声的跟着去了花园。
老板娘的妹妹正吃力的提着桶将水倒进陶瓮里。
“你有什么事找我?”
我直接斩钉截铁的问了,毕竟这人还是个奴隶呀,虽然不知道人怎么能随便出来,但一出来就找她肯定有什么事。”
瑞内博现在是一点都没底了,即便伊彼说她开玩笑但……那陌生的眼神属实让他难受的不得了。
提不起精神叙旧,瑞内博只犹豫了一下就直接道“我被我妻子赎回来了,但是他们家家底也快被掏空了。我想把我父母赎出来也没钱,我想着你是不是和赫提夫人认识,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情让他们放我父母出来。”
我捋了一下对方的意思,然后果断摇头拒绝。
瑞内博顿时急了,“他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伊彼。哪怕我做的不对,但是你能不能看在,看在他们在你小时候也照顾过你,你就帮帮忙。”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这个原身喜欢的男生。
对方被我看的躲着我的目光,整个人缩起来像是被打怕了一样。
我好奇的问他“那你们全家当时怎么忍心抛弃我的?”
瑞内博哑口无言,他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虽然村子里的人说的话不算太难听,但作为被你抛弃的人,我当时……”找不到人才没来得及揍你。
不过瞧着对方愧疚的眼睛都红了,我就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所以你怎么有脸来求我。”
瑞内博捂着脸跑了出去。
老板娘妹妹在那站着不知道听了什么,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怜悯。
我……
“你……”老板娘妹妹手还提着空桶子,她纠结的样子,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都看不下去了。
摸了摸脑后的小丸子,我满不在乎道“别这么看着我,我成功的让他妻子打断了他的腿顺道送他去当了奴隶。”
傍晚老板娘来了,正巧看到她妹妹捏着胳膊疼的忍不住倒吸气的样子,又心疼的不得了。
等妹妹回家,才拽着要去吃饭的伊彼,“你让她干什么累成那样。”
我斜眼看她。
老板娘闭上嘴,转而说起那个男人的事。
“我瞧着我妹妹就是一头烧的火热,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喜欢。”
我拖着腮靠着柜台,非图他们打扫卫生,目光落到外面火一般的夕阳,慢吞吞道“一种可能是喜欢的不够,一种可能是太喜欢了。”
老板娘被我说的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太喜欢,太喜欢他能一声不吭的就让我妹妹在这出力,他是个男人就不能有点担当。”
“太喜欢了所以不想让喜欢的人和自己的父母对着干,因为太喜欢了所以为了喜欢的人而忍耐退出。”
老板娘看了我一眼,“你这观点,倒也是稀奇了。”
“我从别人那听的,不知道准不准。”
要是我,哼,我一定要抓到手,好不容易碰到喜欢的人哪里能让人跑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呀……
我都想他了。
第49章
大清早, 阳光刚照落到平民区的泥坯屋顶上,其中靠近水井的一家,刚爆发出单方面的怒骂, 以及男人提着水桶脸色涨红的跑了出去的身影。
艾斯提亚烦躁的将陶瓮狠狠的放在桌上, 陶器和矮桌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大的响声。
越想越生气, 叉着腰冲着门口呸了一声,回头就看到父亲不赞同的看着她。
尼罗卡黑黑瘦瘦的站在屋子门口, 一手捧着一份棕榈叶包裹的牛肉小笼包,一个个堆在隆起的手心里像一座白色的山。他将包子放在桌上,“你用伊彼撩拨他, 他这一次再去找人家帮忙, 要是同意了你怎么办?你准备继续伺候瑞内博的父母?”
艾斯提亚想起那难缠的老太婆。
浑身脏兮兮的还带着臭味,手也不洗就上桌抓着面包塞进嘴里。
每次他们一走, 她都能看到残留在席上的污渍和虫卵。
艾斯提亚都没来及的和父亲呛声顿时恶心的够呛。
看女儿恶心的脸都白了, 她父亲不着痕迹的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凭瑞内博自己, 那对夫妻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
“可,那伊彼真能狠下心?”真怕瑞内博把她说心软了。
毕竟他们是多年的情谊, 还是同一个村子。
尼罗卡舀着辣子牛肉酱抹在面包上,快速的塞进嘴里, 肉酱的香味刺激着味蕾, 就凭这手艺,难怪短短时间就开了一家爆火的食堂。
“瑞内博不知道, 你还不知?她和维吉尔大人交好, 就那一顶金花冠,就是身份的象征,那是贵族给予的荣耀, 是旁人轻易不敢得罪的人。这般关系,她要是想让瑞内博他们出来,还用等到现在?”
也怪当时没想到这姑娘这么能干,又这么快搭上了这么一条硬关系。
有的人也猜测维吉尔大人是不是和这个伊彼食堂的老板娘有什么其他的关系。
这也只是猜测,谁也不敢说。
他现在劝女儿别老挑拨瑞内博去找伊彼的原因就在这。
如果伊彼真的是维吉尔大人的情人,那瑞内博再三用着青梅竹马和曾经的未婚夫的身份去找伊彼,可能他们一家都会被牵连。
“总之,这几天他在家你也别总是挑拨离间让他去找伊彼。等会他进来你嘴巴老实点。”尼罗卡将罐里肉酱一扫而空,起身擦了擦嘴,看了眼女儿埋头苦吃的样子,生怕女儿脑子不好使他特意提醒一句“对了!你和你的那几个小姐妹说归说,可别让瑞内博听见。”
艾斯提亚胡乱的塞了一口肉酱面,“我说什么了?我说。”
“维吉尔大人和伊彼之间的关系,你们小姑娘说说也就罢了,被有心人听到了,即便我卖了自己的老脸也不一定能救的了你。!”
艾斯提亚哼了一声,不以为意。
哪条法规,还不让人说话了。
瑞内博闷头提着桶进来。
艾斯提亚抱着盘子刚要嘲讽,脸上的表情都摆好了,就听到父亲咳嗽了一身,她的脸顿时拉长了,转身自己吃自己的。
作为父亲当然不愿意女儿和女婿闹僵了,至于之前送他们一家做了奴隶,尼罗卡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贪婪又不老实的人就要受到惩罚。
毕竟他即便有心帮衬,也绝不愿意掏家底多养两个壮年男女。
于是,面对瑞内博还是如之前一般,叫女儿去给她丈夫弄点吃的。
牛肉酱是吃完了,但还有半屉包子。
艾斯提亚不愿意,那桌上半屉包子还不够吗?
这还不如不回来,她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现在是天天生气!
他到底是谁的父亲啊!
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艾斯提亚吃完饭,擦着嘴就要回屋。
瑞内博站在那低着头不知道什么表情。
尼罗卡在此刻突然后悔了,但为了孩子也只能这样了。
等瑞内博回村子里找村长预定明年的地,尼罗卡背着斜亚麻包去了陶坊。
艾斯提亚的小姐妹才找了过来。
都结了婚了,其中一个还抱着孩子,那孩子光溜溜的身上都带着黑色的灰泥……
艾斯提亚偶尔躲着伊彼食堂大门口贴着另一边走的时候,还见到过伊彼的妹妹。胖嘟嘟的干干净净的,还穿着干爽的小裙子。
和大街上跑来跑去光着屁股在地上打滚的埋汰娃子完全不一样。
那种鲜明的对比,让之前不以为意,但怀孕后的艾斯提亚默默的记在心里反复对比。
给了朋友的妹妹德本铜,让她去买炸鸡和麻辣鸭。
最近格外爱吃辣的。
虽然她还是不太喜欢伊彼,但真心承认这人手艺确实不错,她自己在家将手都差点炸出泡都没做出来炸鸡。
只不过不敢去店里只能找人代买,本以为新开的那家店能让她不用再躲躲藏藏的,结果……
她差点就要上门跟人家对骂。
炸鸡的面皮和面包一样,里面的鸡肉也不嫩,口感就像是嚼芦苇杆,肉里似乎只有盐……
难吃。
“哎,听说了没,伊彼食堂旁边的珠宝的铺子,他们家之前不是来了个姑娘吗,”抱着孩子的姑娘将孩子放地上。
艾斯提亚家是这一片平民区算是比较好的,毕竟是高级釉料师。
地面上是别人家没有的石板铺的干净的院子,没有鸡鸭没有羊,只有两盆洋甘菊在门两边。
不过再干净的院子,地面上也会有尘土和泥沙。
那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蛋上瞬间粘上了灰 ,紧接手捡起地上的东西就塞进嘴里……
艾斯提亚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忍着反胃转移注意力。
“……她啊,为了一个叙利亚的商人在家里闹呢。”
“这有什么新鲜事,我还瞧着她也在伊彼食堂端菜呢。”
“你们是不知道,这姑娘闹腾的要嫁给人家,但是那叙利亚商人身边突然多出来一姑娘。”
“是奴隶吧。”
带孩子的女人神秘一笑,“是妻子。”
…
“妻子!我……”少女她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突然抬头,“你从哪听到的,只是谣传吧!或者有哪个姑娘倒贴他,传出来的瞎话。”
“他亲口和我说的,我都去问了——”
突然少女将桌上的东西狠狠的砸在地上,她气急了“你去找他做什么!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我说什么了我说,是他自己找我和我说他有妻子了!”不过老板娘话音刚落,她直接愣住了。
原因就是,她的妹妹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恨意。
老板娘被看的愣住了,下意识的往后退,寻着什么就紧紧的攥在手里,她看着妹妹这番恨意浓浓的样子,她差点都要憋不住难过的红了眼眶。
她这般做不就是怕她遇到不好的人,要是远嫁,她被人折磨死了她这个做姐姐的都找不到尸体在哪。
她做错了吗?!老板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甚至于看着妹妹这个样子,顿时就心梗的厉害。
楼下的商铺和伊彼食堂差不多的面积,架子和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饰品。
镀金,铜,银,以及一些带着彩色釉料的金属饰品。
金饰倒是挺多的。
珠宝商老板在柜台后睡的昏天黑地。
呼噜声震天响。
陪着我的奴隶在我停顿在其中一件首饰旁就非常有眼色的停下来给我讲解饰品的材质和设计的图案象征的意义。
我看了一圈,只停下了三次。
一件是红髓石额饰,一件是一指宽的金釉彩镯子,最后一件,是一只戒指。
戒指上的屎壳郎……不对,该说是圣甲虫。
总之,戒指环是金色的,上面趴着一只黑漆漆的圣甲虫,说实在的,很难看。
我停下来的主要原因是,我刚才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不过太快了我愣是没抓住。
大概是我停留的时间太长了,店员也和我认识,说起话来就带着一丝熟捻。
见我盯着看那丑兮兮的戒指就问“您是送人吗?”
我点了点头。
我看的大多都是中性饰品男女都能带,他摸不准我要送给谁,只小声道“不管送谁,我建议您不要买这个戒指。”
我挑眉看他。
奴隶看了眼呼噜声不停的主子暗想他这时候肯定不会醒,直接道“这东西是主子的朋友送过来摆卖的,我在这都有七八年了呢,一直没卖出去,想必您送出去,对方也不一定会喜欢……”
奴隶见了不少贵族到店铺亲自挑选饰品,他当然知道哪些受欢迎哪些被人弃之如敝履。
我点了点头,看来我的审美没有出错,这东西确实难看。
刚想转身再看看,就听到楼上陶器摔裂的声音,砰的巨响,老板的呼噜声停顿,人还没怎么醒下意识瞪大了眼睛看了一圈。
没有小贼。
珠宝都老老实实的挂着背着摆着。
老板这才拍胸口缓口气道“吓死了还以为抢东西的。”
几人同时往上看,连回过神的老板都感觉到是楼上的声音。
刚从柜台出来,手还没离开边角,侧楼梯噔噔噔的跑下来小姑娘。
紧接着是跑的鞋都掉了的光着脚的老板娘,大喊一声“给我拦住她!”
这姑娘的跑路路线恰巧在我旁边的过道,我比奴隶速度更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被这姑娘反手一爪子狠狠的挠了手背。
“嘶……”
我下意识的想要松手,这时候老板娘几大步喘着气跑过来,一把拉着少女的手,压低声音咬牙道“你难不成还要将事情闹大了,让所有人知道你看上人家人家却娶了别人!”
我头顶叮的一声亮了一盏灯泡,我捂着刺痛的手都没来的及看热闹,落在圣甲虫戒指上的视线越来越亮。
“……我就去,那又怎么样!……伊彼也被人抛弃了……”
我盯着戒指正在想上面刻什么,得仔细打听打听,有什么规定不能被触及,大祭司和维吉尔大人都要问一下。
说起来,杰涅德大人的妻子前些日子还来食堂了,也是我没想到这件事,要是想到了早就问了。
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到自己的家底子被人给掀开了。
“……”
老板娘通红的眼怜悯的看着我,不过下一秒怒目自己的妹妹“你闭嘴,掀开别人的伤疤,是母亲和我对你的教育吗?你简直太失礼了,这很伤人心。”
也还好,我是无所谓来着
妹妹梗着脖子,粗喘几声,红彤彤的眼睛看着我,嘴巴动了动,但最终还是硬生生撇开头,“我就是去看一下,我就是问问他。”
“我喜欢他,我就想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就算知道了又怎样。”
“他喜欢我的话!”少女没忍住哭着道“他喜欢我他怎么就忍心这么对我!”
“我就是想问清楚!”姑娘哭的难过极了,手狠狠的擦着不停掉的眼泪,“我就是……”她咳嗽了好几声哭着喃喃道“我就是想问问……”
老板娘简直是被自己妹妹这一根筋的样子气死了,怎么这么轴,就算是问清楚了又怎么样,他娶妻这件事就是既定的事实,问了也改不了还平添了伤心。
现在的孩子们怎么比他们那个年代感情还要复杂。
老板娘都不明白这些孩子脑子里想什么。
只顾着抓着妹妹的手,死也不肯放开。
我在一旁看了一会。
老板站在姐妹俩身边劝妻子,奴隶早就跑没影了。
我挪动着脚步蹲下身,看着低着头坐在地上哭的妹妹,“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这一路上人也多,你姐姐担心的有道理。或者如果对方愿意的话,你可以让你姐姐将人请过来问清楚。”
这姑娘哭的都瘫软了,胳膊都没力气的被她姐拽着,我说的这番话当然不是给已经伤心到极致有些无力的妹妹,而是给怒火中烧的姐姐听的。
老板娘冷哼一声,松开妹妹的手,目光落到了一侧的丈夫身上,眉毛呈倒八字,怒斥道“你还不快去找人!站在这跟我叽歪个什么劲!”
被一通炮轰的老板吓的打了个抖,转眼跑没影了。
我拉起地上的姑娘,她软软的靠在我的肩膀上,她垂着眸看到了我手背上已经冒血的划痕,哽咽道“对不起伊彼,我不该抓伤你,也不该说你的坏话。”
哦呦,瞧瞧这小可怜,难怪她姐姐在她看不见的位置倒八眉变成了正八眉,心疼的不得了。
我冲身后的老板娘大拇指微弯冲着嘴唇倒了倒。
老板娘立刻跑去隔壁的食堂买饮品了。
这姑娘总爱点茉莉奶茶,老板娘也帮着买了几次。
“你要不要去收拾收拾自己?”
“不了。”
“等他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件事你问清楚了就到此为止,来我店里干活转移你的注意力,用你所有的精力来忘了他。”
“……可我或许忘不了……”
“没事忘不了也没事。”我拉着她在一旁“你家后院的砖头还算结实,多砸两下醒来就会自然而然的遗忘了的。”
妹妹本压制的哭声顿时又哽咽“姐姐,你是报复我给你抓了两道痕吗?”
“怎么会。”
我是那种人吗?
不过手腕隐隐作痛,我觉得自己有必要用烧开的凉白开清洗一下。
第50章
等妹妹喝着茉莉奶茶缓解心情, 那边老板带着叙利亚帅哥进门了。
叙利亚帅哥身后还跟着一姑娘。
这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男人进门后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最终落到了侧身捧着小木杯的女孩身上。
神情嘛,看不太出来。
老板娘坐在一侧, 看见人进来身后还跟着人家妻子, 脸色更难看了。
这怎么还让妻子跟着来。
老板娘一个眼刀甩到了老板身上, 老板也苦着脸。
他是拦都没拦住,人家就是要带他还能拦着不成。
老板娘看向自己的妹妹, 这一看更是来气,刚刚要死要活的,现在缩在那倒是安静了可你不说话, 这些人干站着吗?
我本要走的, 奈何这姑娘在看到男人身后的姑娘,抓着我裙子不放, 缩在那要哭不哭的样子。
好在老板不愧是商人, 直接打着带男人上楼看藏品的借口将人带到上面,老板娘趁机拉着那亦步亦趋准备跟着的姑娘拉到一旁的凳子上, 又是点心又是奶茶的招待着。
我看了眼依旧坐在那扯着我不动的妹妹,站了几息她还是不动, 眼见着老板娘带笑的脸都渗出邪气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揍人的架势。我借着尿遁带着的姑娘上了楼。
好容易让两人单独相处, 他们说什么我不知道, 只内心带着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
有一种破坏人家婚姻的感觉。
老板和我各站在门两侧,老板比我更心虚, 频频看着楼梯口生怕有人闯上来, 见我看他,老板还劝我找男人擦亮眼,因着只一个帘子遮挡根本不隔音。
叙利亚男人在哭声中镇定的说了一遍又一遍他已经有人了不能和她在一起。
妹妹伤心到不行最后什么也没问出来哭着跑了出来一门心思跑回了房间。
老板娘客客气气将人送走, 我也赶紧跑路,还有事要办呢。
不过我也不得不感叹,感情这种事还真不好说。
各人有各人的缘分,我拼命争取的结果和妹妹拼命争取的结果完全相反……
我站在大街上沉吟着。
不会是因为我动嘴了吧……
不过咱也不能回去劝人家亲一个,那就真是助纣为虐天都看不下去了。
……
侍卫长帮我推开卧室的大门,我看到放下的纱帘遮挡了灼热的阳光,卧榻上,少年面朝门口睡的很安宁,半张瘦弱的脸陷在羽绒靠垫里,头上的额饰也不见了,几缕黑发凌乱的搭在了他的耳边。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上前,弯腰看了一会才满意的点点头,瞧瞧,这就是我为自己打拼来的战利品!
看着喜欢的人心里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只是满满当当的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
转身看了眼四周,凳子太远了,拖过来还麻烦,只想靠着他的我小心的坐在床榻下的地毯上,也幸亏天气有些凉,他又太爱赤脚下床才铺上了地毯。
不然我现在也只能坐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
从斜挎的小布袋里掏出来一截手掌长度的细细的丝线,这是准备量一下手指的尺寸,不过看他难得睡的香就没舍得惊醒他。
我盘着腿整理了裙摆,一手托着腮无神的盯着门边的熏炉,每一缕乳香和薄荷香慢吞吞的升起时我的视线就跟着往上飘。看着烟消散在半空,留下的气味却在上空缓缓落下,落到了青石地板上,落到了贝斯神像上,落到了我的鼻尖。
意识一点点有些模糊,这一天干的事还挺多,大清早起来不睡午觉是挺难受的一件事。
等我下巴从手心滑落时,我就已经迷糊了。
换了个姿势侧靠着卧榻边缘,骨骼清奇的平胸脯和僵硬的床边贴合在一起,双方都被硌的生疼。
睡了一会儿又换了个姿势,背靠着床边,好在这时候后背的肉比前胸多,虽然还是睡的比较难受,但也凑合吧。
睡梦中时间过的悄无声息,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迷迷糊糊的感觉一双带着微凉的手轻轻托起我的后颈。
…一点点摩擦的酥痒,是头发和其他摩擦在一起的触感。
纤细的手臂环绕过我的膝盖———隔着亚麻裙也能感觉到一丝触感。
侧脸陷入羽绒一般的暄软中,一股薄荷香夹杂着淡淡的乳香包围着我,我感觉吸了迷药一样,亚麻布互相摩擦的声音,还有如同轻烟一般浅浅的低语。
“睡吧……”
他的呼吸掠过我的耳边,我依照吸了迷烟一般身体本能,脑子彻底被拖入了黑暗中。
蜷缩着自己睡的沉沉的。
再一睁眼,天黑了!
我立刻坐了起来,一条柔软的长巾从胸口堆叠到了腿上,璀璨的夜空从露台往外看,像是一副巨大的星空画。
静谧到能够听到鱼儿游过睡莲之下的声音,我捂着睡多了的涨呼呼的脑子,到夜晚的温度降低,短袖外的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时候连接书房的门口有声音响起,不一会在黑暗中出现的他手里提着青铜油灯。
暖色的光将他的上半身照的温暖又明亮,少年看着我的目光带着笑意,“你睡醒了啊。”
他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温软。在暖光下,那双黑眸氤氲着笑意,星星点点的,仿佛刚才看到的夜空一般璀璨。
我懵懵的看着他,眨了眨眼,意识回到了脑子里,坐在床上的我感觉被他的气息包围着……
所以……那个迷迷糊糊的梦是真的?
或者那温暖的手臂环抱着她不是做梦?
就在我不可思议男神竟然能将我抱起来时。
微凉的手搭在我的头上,一件外搭的短款披肩披到我身上,霎那间隔绝了冷空气,渐渐的温暖起来。
那只微凉的手替我整理好细长的带子,撩开我的长发就要收回去,我抬手抓着他的指尖,被冷的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捏的更紧了。
他轻轻将我整只手包进去,我俩的手心没一会儿就热乎了起来。
此时肚子饥肠辘辘。
我跟着他去了餐厅。
墙壁上青铜壁灯已经被侍女点燃,一簇簇火焰照亮整条走廊。
餐厅中央的巨大莲花青铜吊灯如同一个小太阳,驱散了黑暗。墙壁上涂了颜色,细看像是介于蓝色又或者绿色之间。
墙壁上下两端使用的金粉描绘的莲花和纸莎草的花纹,在摇曳的火光下仿佛流动的闪着金光的尼罗河水。
一只银杯里装了半杯的紫红色葡萄酒,杯身上刻了图案,什么图案说不太清,只依稀能辨认出那一堆刻纹有一团像是一个人脸。
晚餐很丰盛。
我大快朵颐。
蜂蜜烤乳鸽,色泽偏焦红,外皮酥脆内里柔软,吃了两块后我看向了小茴香和胡麻煨的烤羊肉。
这羊肉炖的软烂之后在火上炙烤,胡麻的微麻微辣以及咸甜的酱料都在大火焖炖之下浸透每一丝肉里,只用短时间炙烤锁住汁水和香气,比长时间纯烤制的肉质更加柔软。
切一片羊肉放在柔软的面包上,搭配着洋葱薄荷麻叶拌菜,又香又解腻。
薄荷叶是用大蒜汁和盐巴腌制,细嚼之下还带着一种韧劲,薄荷香气淡了不少,却在这份凉菜中处于恰到好处的位置,不会过分突出也不会过分隐匿。
蜂蜜、鸡蛋、面粉、牛奶和坚果做成的蜂蜜蛋糕,说是蛋糕其实更像是饼干,口感偏酥松,有一种后世东北地区的老式软饼干的口感和味道。
酒我没有碰,我还是等着自己家酿好的葡萄酒好了再喝。
我擦了擦嘴,喝了一口洋甘菊薄荷水,吃的饱饱的我现在唯一的想法是,贫富之间相差的不只是金钱还有食物。
我错怪了这个年代的厨师们,他们用简单的调味品就能制作出这么美味的食物。
所以我抬头看着吃的不多的少年,狐疑道“这么好吃你怎么还这么挑食!”
由于我的劝说下,他多了吃一份拌菜和两片面包。
“肉。”
我紧盯着他,一种你不吃就不走的架势。
少年蹙眉看着盘子里的羊肉,轻叹口气吃进嘴里。
…
“……最后也能这样了,她哭的可伤心了。”
我将身边发生的事和他讲,一边捏着他的左手无名指缠绕麻绳测量手指的宽度。肩膀上窝着他的脑袋,柔软的头发亲昵的蹭到了一起,我俩并排坐在塌边,他看着我忙活,手指被麻线弄的酥酥痒痒的,他动了动手指“你要做什么?”
少年歪着头看向少女捧着他的手绕了一圈,上下滑动后定好位置。
“等给你一个礼物,期待一下吧!”我用青铜匕首将绳子划断,不得不说他的匕首确实很锋利,轻轻一碰绳子就断了。
一根点麻绳托在我手里,我手一握塞进口袋里。
天色很晚了,我不能留在王宫,离开前也没说自己去哪了,怕玛亚特担心,又怕黑娃见不到她哭。
我们告别了两次,一次在寝宫门口,第二次是宫门口。
牵着彼此的手,不舍得松开。
“伊彼……”少年带着风帽的头微扬,风帽被风吹的鼓起,到最后风停帽子滑落,少年落入火光下的脸上带着一丝犹豫,他轻声道“如果现在进宫……”
砰!
我茫然的看向一侧。
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瞧着似乎是抬着东西的人不小心将物品砸到了地上,瞧着还挺严重的。
我看了一眼就回头,“你刚才说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捏紧我的手道“快回去吧,我让人送你。”
我跟着侍卫长离开了好远,回头一就能看到孤零零站在宫门口的少年,离开火把之下只有淡淡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
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我扭头看向前面走着的侍卫长,问道“你刚才听王说了什么吗?”
侍卫长举着火把,低头看脚下的路,闻言茫然地回头“没有啊,我离的很远的。”
我捏着下巴望天。
总感觉错过了什么……
回到家后,我带着黑娃洗完了澡,她在床上躺着玩脚。
因着我不喜欢卧室太昏暗,学习画画缝衣服都很麻烦累眼睛,于是我屋子里买了好几个青铜灯叫人帮忙安装到了墙壁上。
石头的墙,怎么烧也烧不起来,安全隐患倒也没那么多。
由于我点的够多,屋子够亮,甚至那光都能匀给外面的一小段路。成功的成了黄金大街上最亮的卧室崽崽。
我掀开床单,从床下伸手翻找,我从不在床下放东西,但却摸出来一个篮子,我瞥了眼床上的黑娃直接将篮子拖了出来。
黑娃摸着脚咿咿呀呀的唱着歌,依稀能听出来几个中文字爱拼才会赢之类的。唱着唱着,小奶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如同待宰的小羊羔发出一连串大叫。
我背靠着床坐在地毯上,正扔掉篮子里的磨牙饼干、一根长毛的肉干、一块干净的纸尿布,最终在一堆陶珠下翻到了一个金戒指,这还是赫提夫人给黑娃的。
背后猛的扑上来一个小肉弹。
“呀呀呀!”黑娃伸直小胖手脚在姐姐背后蹬得飞起。
我捏着她的小手不以为意道“借我用用呗,又不是不给你。”
孩子气的鼓着小脸蛋,头上好不容易留的小短发都炸了,“坏!”
我捏着戒指寻思着刻什么呢,莲花?玫瑰?
当听到身后小人大骂姐姐,我眯着眼回头,痛心疾首的看着在床上蹬腿撒泼的黑娃,“你这是……还没等我老就不愿意让我花你的钱了吗黑娃!姐姐好痛心!”
我作势擦着眼睛,余光借着空隙打量。
黑娃小胳膊小腿也不在床上倒腾了,看我哭了愣了一下,小孩子那表情都没有遮掩的,一看就是着急了,直接一骨碌爬起来,撅着小屁股坐到我面前,那股奶香和小鸡仔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的幼崽味靠过来,小家伙一点也不迟疑,小手一把将我特意放在床边的戒指攥在手里。
我倒也没难过,小孩子而已性格也没怎么定下来,她现在也不知道复杂的感情。
可下一秒,那握着戒指的小拳头差点砸到我的鼻子上,小家伙用的劲儿还挺大,直怼着我的鼻子。
“给!”
奶声奶气的声音着急道“给!”
小手一个劲的怼我,软绵绵的,那么小。
我鼻子顿时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怎么就……这么乖!
这下子我都不舍得在上面刻东西了,掉下来一咪咪金粉我都觉得对不起黑娃。【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