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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51眠雪他的嘴唇……


    五个人分成两组在校门口分开,张亦弛和卫齐打车去附中,林凡斐、李心译和陈昭迟沿着附近小吃店最多的那条上坡一路往上,挨家打听老板有没有看见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


    大多数人都说没见到,只有一个老板说刚才有个女孩子在他这儿买了份鸡排,脸上还挂着眼泪,买完就走了。


    “那您还记得她往哪边走了吗?”林凡斐问。


    老板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朝上坡的方向指了指:“那边吧,好像上了个出租。”


    李心译推测道:“聂依雯是不是先买了吃的,然后打车去附中了?”


    “有可能,那我们问完剩下几家店,也去附中找张亦弛他们。”林凡斐说。


    这时陈昭迟的手机猛地开始震动,他从黑色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来,却没有第一时间按下


    接听,而是问两个女孩子道:“于姐的,估计是发现我们跑了,接不接?”


    “别接了班长,于姐肯定要叫我们回去。”李心译说。


    陈昭迟想了想:“那我给她回个短信,就说我们去附中,晚自习肯定回来,让她别担心。”


    他们沿路走到坡顶,没有再得到新的消息,陈昭迟在手机上叫了车,三个人去附中跟张亦弛和卫齐汇合。


    路上他打电话给那两个人,得知张亦弛和卫齐还联系了他们初中班主任,现在在学校里外同时找。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附中外面的马路上,不远处张亦弛和卫齐看见他们,伸出胳膊挥了挥。


    见面以后,陈昭迟问:“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还没,我们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这么冷,聂依雯估计在外面走不了多久吧,是不是找什么室内的地方待着了。”张亦弛说。


    他提醒了卫齐,卫齐想到了什么:“她初中的时候爱去学校后门那家奶茶店,我们去那儿看看。”


    几个人去到卫齐说的奶茶店,果然隔着一道落地玻璃,看见了坐在窗边的聂依雯。


    店里开了暖气,她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正用手托着脸发呆,面前放着奶茶和鸡排。


    望见他们,她的神色有刹那间的改变。


    卫齐几步跑过去,第一个推开门:“聂依雯你也太吓人了,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


    “没让你们来找我。”聂依雯赌气般说。


    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后面的陈昭迟,像是希望他来安慰她几句。


    陈昭迟毫无知觉道:“赶紧跟我们回去,刚刚于姐给我打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接,她发消息说你妈妈和你们班主任都急疯了。”


    聂依雯沉默片刻:“我不回去。”


    “没事儿,你不用多想什么,那个女的胡说八道我们才不信。”卫齐好脾气地安慰她。


    聂依雯看了他一眼,而后自嘲似地笑了下:“她没胡说八道。”


    卫齐愣了愣,而聂依雯喝了口奶茶,继续说道:“我爸爸是她的老公。”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然而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我小时候就知道了,一直不敢跟你们说,怕你们对我有看法。我爸爸总出差,有时候是做生意,有时候是回他另一个家。”


    奶茶店里一片安静,柜台后面的店员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大帮子高中生。


    卫齐手足无措地站着,张亦弛想说什么又没说,李心译悄悄拉了一下林凡斐的手。


    林凡斐明白她的意思,聂依雯是那么耀眼的一个女孩子,没有人能想到她身上竟然有这样的秘密。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老师和同学,每天都在担心被大家发现这件事,我也不想当私生女,可我没有办法。”聂依雯说着,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地掉下来,打湿了桌面上的纸巾。


    “这不是你的错,是你爸爸的错。”林凡斐开口道。


    陈昭迟说:“对,跟你没关系。”


    林凡斐想了想:“不想回去就先不回去了,我们在外面吃晚饭吧。”


    李心译闻言,觉得她家斐斐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明明平常连吃饭的时间都要用来学习,现在为了安慰聂依雯,还会主动提出陪对方在外面吃。


    “好啊,我记得附中这里有好多好吃的。”她也笑眯眯地道,试图驱散沉重的氛围。


    卫齐附和:“我请你们。”


    “反正我们对你没看法,谁要是因为这个议论你,你跟我们说,我们找他去。”张亦弛说。


    陈昭迟想起正事,拿出了手机:“那我跟于姐说一声找到了,让你妈妈先安心。”


    冬夜降临,漆黑的夜色里,几个人找了一家米线店坐进去。


    卫齐一直在想办法逗聂依雯开心,李心译也在旁边跟着活跃气氛,张亦弛研究起菜单:“我记得初中的时候我来过这儿,这才两三年怎么菜单全换了,我对羊肉过敏香菜过敏香菇也过敏……”


    陈昭迟接嘴:“下次登月带着你得了,你不适合在地球生活。”


    不大的店面里热气涌动,不一会儿米线上来,聂依雯吃了几口,情绪渐渐缓和下来:“我今天吃东西超标了,明天肯定会胖。”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林凡斐道。


    这句话实在不符合她每天高效运转的性格,陈昭迟听着好笑,林妹妹为了安慰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她在学习上那么聪明,在人际关系上却稚拙到可爱的地步。


    大家默契地没有再提聂依雯是私生女的话题,而是聊起了学校里的人和事,哪个班的班主任最凶,年级上谁又跟谁谈了恋爱,上了高三作业实在太多,真想赶紧高考完立即解放。


    后来又谈起每个人想考哪所大学,李心译第一个发言,说自己对学校无所谓,能考上哪儿就去哪儿,只是她很想学生物,但不知道她妈妈会不会把这个选择权给她。


    “我也无所谓,考上哪儿去哪儿吧,反正飞行员是当不成了,”张亦弛故作轻松,“前几个月招飞的时候我爷爷奶奶死活不同意我报名,就还是算了。”


    聂依雯想考艺术院校,卫齐说自己有个大学上就行,轮到林凡斐,她微微踌躇了一下:“我要去星洲。”


    张亦弛“噢”了声:“你说咱们学校跟星洲国立大学的那个合作项目是吧,参考高考成绩发奖学金,不过毕业以后得在那边待六年才能回来。”


    林凡斐点点头,她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才在礼城的几所高中里选择了礼中。


    只剩陈昭迟没说了,张亦弛道:“迟狗就不用问了,他保送,肯定选T大。”


    其他人也都是一副默认的神情,唯独陈昭迟自己突然出声:“不一定,我还没想好。”


    话是回应张亦弛的,他的目光却落在林凡斐身上。


    他终于懂了林凡斐不再给他补习的时候,说她想完成的事情是什么。


    她要去星洲找她的妈妈。


    李心译笑嘻嘻地揶揄他:“怎么,班长你也去星洲啊?”


    陈昭迟没说话,但也没否认,林凡斐看向他,在屋顶白炽灯的光线下,他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碎发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告诉自己不要把他的反应当回事,然而心绪却有些不受控地飘远,如果是真的,如果他愿意陪她去星洲,她对未来的规划会因此而有所不同吗。


    这里离礼中不远,刚吃完饭,每个人身上都暖洋洋的,聂依雯提议走回去,大家马上答应了,卫齐自告奋勇说他知道一条小巷子能更快地穿回礼中附近,初中时他经常从那边跑去一家熟悉的网吧上网。


    经过小巷的时候,某个角落里响起喵呜一声猫叫。


    李心译立马停下了:“这儿有小猫!”


    她在探头探脑的小猫跟前蹲下:“你叫我呀?是不是饿了?”


    “你们先走吧,我正好兜里还有根猫条,先喂一下它。”李心译抬起头说。


    卫齐道:“行,那你快点儿。”


    四个人走出去有一段距离,李心译还是没有过来,林凡斐觉得去找一下她比较好,便让其他人先陪聂依雯回去。


    “我跟你一起。”陈昭迟说。


    不等林凡斐答应,他就径直转过了身,并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林凡斐只得和他并肩往回走,那条小巷没有路灯,曲里拐弯又很长,还有几条分岔,林凡斐想要快点找到李心译,加快速度走到了陈昭迟前面,七拐八拐之后,不仅没看见李心译,还发现自己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她很少害怕,只是身处黑暗之中,周围又没有人,难免有些不安。


    从学校出来得急,她连手机都没有带,此时此刻谁也联系不上,林凡斐思考了一下,决定原路返回,先找到来的那条路再说。


    她只顾闷着头走,一不留神


    撞上一个人,保持不好平衡,下一秒就要跌倒。


    对方抬手握住她肘弯,林凡斐吓了一跳,心都要跳出喉咙,却在下一秒听见了陈昭迟无奈的声音:“走那么快,都不等等我。”


    林凡斐的心落回肚子:“……我迷路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仰起脸,恰巧陈昭迟在同一时间低下头,他的嘴唇毫无防备贴上她前额,两个人顿时都愣住了。


    第52章 ☆、52眠雪“……林……


    陈昭迟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在胸口狂跳起来。


    离得这么近,他还握着林妹妹的胳膊,就好像把她圈进怀里一样,甚至能感受到她一起一伏的呼吸。


    而他的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是他从未设想过的亲昵。


    他一时间忘记要松开她,世界仿佛在瞬息之间坍缩,坍缩到只剩这条容纳他们两个的小巷。


    空气很冷,路旁还有前几天的积雪,陈昭迟却觉得自己身上比刚吃完饭更热了。


    “陈昭迟,”林凡斐迟疑着出声,“你能不能,松开我。”


    他还保持着抓紧她防止她摔倒的姿势,他们似乎靠得太近了。


    陈昭迟的衣服上仍旧是那股温暖馨香的橙子洗衣液香味,让她想起他送她的水果糖,她的下巴在他领口附近,闻得到他身上的热息。


    她刚说完话,他就手忙脚乱地放开了她,结结巴巴地跟她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怕你摔跤。”


    巷子里那么黑,林凡斐忽然庆幸她跟陈昭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好在她的嗓音一直很难泄露什么情绪:“没关系。”


    他还没说话,她就问:“你还记得路吗?”


    陈昭迟仿佛在出神,几秒后才想起来说一句“记得”,如梦游般的嗓音。


    他带她往回走,寂静的小巷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陈昭迟的重些,林凡斐的轻些。


    空气中陡然又飘起细碎的雪花,星星点点的凉意落到林凡斐的脸上和手上,她正走着路,冷不防陈昭迟突兀地开了口,说出的是她全然没想到过的话:“……林凡斐,刚才我亲你了。”


    用的还是陈述事实的语气,只是非常扭捏。


    林凡斐脚步一顿,险些被他呛死。


    她板着脸道:“没有。”


    陈昭迟原本还在羞涩,但被林凡斐反驳,他当即固执地纠正道:“亲了。”


    林凡斐一听就知道这人的狗脾气又犯了,但这件事上,她绝对不可能顺着他说。


    她假装冷静道:“那不算。”


    陈昭迟炸毛了:“怎么不算?那你说什么样的才算?”


    林凡斐答不上来,就算能答上来她也不觉得自己应该跟陈昭迟讨论这个,然而他还是十分气愤地絮絮叨叨:“是你突然抬头我才不小心亲上的,我没让你负责就不错了,你居然还不承认。”


    “亲一下就要负责,你怎么这么封建。”林凡斐忍不住说。


    他是清朝人吗。


    陈昭迟被她气得不行,仿佛她的态度非常令人发指:“林凡斐你你你,你太过分了……”


    关于谁过分谁封建他们还没争论出个结果,李心译的嗓音突兀地冒了出来:“斐斐?班长?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林凡斐这才意识到陈昭迟已经把她带回了原本的那条路上,李心译喂完了猫,正拿着空空的猫条包装逗猫玩。


    陈昭迟语气平板地道:“她不放心,要回来找你。”


    李心译一把抱住了林凡斐的胳膊:“斐斐,我好感动,你对我也太好了。”


    陈昭迟的目光落在两个女生握着的手上,心里酸溜溜的,不是,为什么林妹妹对李心译的搂搂抱抱从来不反抗,他被迫亲了她她都不认,她怎么这么厚此薄彼、重女轻男啊。


    有了李心译在场,陈昭迟不便再跟林凡斐讨论之前的问题,他心里还是不太平衡,恰好李心译喂的那只猫趴到了他的球鞋上,他便气哼哼地问:“这是什么猫?土猫?”


    李心译对他的用词极其不满:“班长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人家是三花。”


    “那不还是土猫。”陈昭迟没好气道。


    李心译蹲下摸了摸小三花的后背:“现在它是我女儿。”


    “小心被抓了,你还得去打狂你女儿疫苗。”陈昭迟说。


    但他也没挪开脚,任由小三花亲近他。


    逗了会儿猫,李心译把猫条的包装袋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三个人离开小巷,走了一阵,遇到了张亦弛他们。


    “你们也太慢了,我们要是不等你们,这会儿都到学校了。”张卫齐说。


    李心译摆了摆手:“反正回去肯定要被于姐说,急什么。”


    又走了几百米就到了礼中,第一节晚自习还没下课,他们本想偷偷摸摸溜进班级,没想到在门口就被于静柳截获了。


    “不是说晚自习前回来吗,”于静柳看了看表,“这是还出去吃了顿饭逍遥快活了?”


    “没逍遥快活,是帮助同学走出心理阴影。”张亦弛嬉皮笑脸地说。


    于静柳问:“十五班那个女生回来了?”


    卫齐说“回了”,于静柳安心了点儿,目光扫过这一排人:“这么多人,不跟我说一声就跑了?陈昭迟,你还是班长呢,就这么胡闹?带着一堆同学逃课?”


    林凡斐正要说是自己起的头,陈昭迟看她一眼,抢在她之前开了口:“当时情况紧急,就没来得及跟您打报告,怕那位同学一时冲动出什么意外。”


    他虽然没说到底是谁发起的,但顺着于静柳的话头往下讲,还是相当于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于静柳摇摇头:“你们出发点是好的,但下不为例,知道我跟十五班老师在学校有多担心吗,你们再不回来,我就准备通知家长一起去找你们了。”


    她又教育了一群半大孩子几句,然后才放他们回教室上自习。


    陈昭迟坐下没多久,前面的同学就转过身,放了张折叠成小块的纸条在他桌上。


    淡黄的便利贴,他看着很眼熟。


    陈昭迟打开,里面是林妹妹漂亮端正的字迹。


    “以后不用帮我担责任,我做事会考虑后果。”


    林妹妹就是倔,帮她还不领情。


    不过陈昭迟也不在意,在下面洋洋洒洒写了三个字“我乐意”。


    他乐意,她管不着。


    然后他又吊儿郎当地加了一句调侃:“大学霸居然自习课跟我传纸条,在意我啊?”


    陈昭迟拜托前座的同学帮他传回去,但没再得到林妹妹的回复。


    他感到很遗憾,没能见证林妹妹收到纸条时的表情变化,还是以前跟她坐在过道两边好,能随时看到她。


    晚上回家的路上陈昭迟还在想小巷子里遇到的那场夜雪,也在想被林妹妹定义为不算亲吻的亲吻,他觉得自己还是极有希望的,毕竟跟林妹妹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现在还有了肢体接触,她身边不会再有另一个男生比他离她更近。


    如果将来她会喜欢一个人,那应该很难不是他。


    司机把他送回家,陈昭迟从地下车库搭电梯回去,在停车位里看见了颜舟的迈巴赫。


    看来她今天回家了,陈昭迟想。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家里并没有人,只是厨房的锅里有半锅水,一只解了冻的乌鸡被切成几块,安静地待在盘子里,好像颜舟回来炖汤,还没开始就又走了。


    也许是公司有急事,但她怎么没开车呢。


    陈昭迟到底放心不下,还是给颜舟去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她才接:“怎么了。”


    陈昭迟听到颜舟那边嘈杂的背景音,隐约还有电子音在播放着“请xx号患者就诊”,他问:“你在医院吗?”


    “来看个朋友,情况比较急,本来想今天在家晚上给你炖个汤,这样你帮妈妈把东西放冰箱里。”颜舟说。


    陈昭迟说行,又道:“你没开车,要不要司机去接你。”


    颜舟说:“我叫他,你不用管了。”


    陈昭迟心安了些,记起林凡斐晚上说想去星洲,又道:“老妈,等你回来我有事儿跟你商量。”


    颜舟想了想:“明天吧,今天要是太晚,我就在医院这附近住了。”


    陈昭迟说好,挂断电话,帮颜舟把该干的事情干了,就回了房


    间。


    他本来准备打打游戏,但想到还有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便抽出书来复习了一会儿。


    总不能毕业前一次第一也拿不到了吧。


    还是想超过林妹妹一回的。


    而且如果他要申请礼中跟星洲国立大学的项目,高考成绩是重要的参考项。


    不过这次陈昭迟没有如愿,期末考试林凡斐还是高了他一分,这个寒假礼中没有给他们正常放,只把过年那一周留了出来,其余时间都要来学校上自习。


    其实陈昭迟不去上自习也没人会管他,但他还是去了,因为这样就能每天都顺理成章地看见林妹妹。


    无聊的假期里,最让他开心的是快开学的时候他过生日,林凡斐在他抽屉里放了一个几寸长的礼物盒,盒子上贴了便利贴,写了“生日快乐”,和“这次是你喜欢的吗”。


    盒子里是六枚吉他拨片,红黑交杂的赛璐珞材质,跟他的吉他很搭,每一片上面都有一个字母,合起来是Crunch这个单词。


    陈昭迟太喜欢了,一整天都没离手,就摆在桌上看,并全方位无死角地给张亦弛他们展示,还上下左右拍了无数张照片,发在了空间里,并在评论区留言“LFF送我的生日礼物”。


    张亦弛对此表示无语:“人家杨利伟上太空也才拍了五张照片。”


    陈昭迟不管,但是晚上林凡斐刷到了以后,发消息给他,禁止他提她的名字。


    LFF:“不许说是我送的。”


    陈昭迟问:“凭什么,你都送了为什么不能说。”


    林凡斐坚持:“就是不许说。”


    他心情很好地道:“你害羞了?”


    LFF:“没有。”


    LFF:“你不把评论删了我就再也不送你了。”


    这招很有用,陈昭迟马上删了。


    但没过几分钟,林凡斐就看见他发了一条新留言——“某人送的。”


    很好,越描越黑了。


    第53章 ☆、53眠雪我来给你……


    「成绩单像一座庞大的坐标系,十几岁时我在其中如鱼得水地确证着自己的位置,从没想过我其实手无寸铁、赤手空拳。——摘自林凡斐日记」


    进入高考前的最后三个月,年级上的气氛愈发紧迫起来。


    一班后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从三位数跳成了两位,即便是课间,也有越来越多人埋头在座位上看题,或者追着老师提问,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知识点。


    原本高一高二的时候班上只有林凡斐中午不去午休,到了现在,留在教室里学习的人增加到了十几个。


    在一模考试前几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于静柳给班上每人发了一张空白的贴纸,让大家写下目标院校,放学以后贴在后黑板上激励自己。


    林凡斐丝毫没有犹豫,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星洲国立大学”和她的名字,等到下课所有人都走了,才到教室后面去贴。


    贴完她没有立刻走掉,而是站在原地,目光扫过一张张贴纸。


    林凡斐心知肚明自己想找谁,可是却没有看见。


    也许陈昭迟根本不在意这种形式,他已经有了保送资格,没必要再去搞什么目标学校的激励。


    林凡斐这样想着,回到座位上学习了一会儿,就去东餐厅买了饭回来。


    在礼城度过第三个春天,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空气中有青草和玉兰花的气息,三月傍晚的风非常温柔地拂过了她的脸。


    林凡斐很少伤春悲秋,但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才刚熟悉这座城市,很快就又要离开了。


    从小到大的学习经历除了考第一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回忆的,但在礼中好像不一样,她交到了朋友,不再像个怪物一样离群索居,也因此而产生了常人会有的不舍。


    林凡斐拎着饭盒回到班上,却在门口看见了教室里的陈昭迟。


    他正站在后黑板前,手里拿着于静柳发的贴纸,在选地方贴。


    林凡斐走进去,她是不会当着陈昭迟的面看的,正要路过,他就叫住了她。


    “你的贴在哪。”陈昭迟自然而然地问。


    林凡斐指了个角落给他:“那里。”


    “那我也贴这儿。”陈昭迟边说,边把自己的贴纸贴到了她旁边。


    星洲国立大学。陈昭迟。


    两张纸片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林凡斐怔住了。


    半晌,她问:“你不是有保送名额了吗。”


    陈昭迟吊儿郎当地道:“有了又不是非要用,你有钱就全花了?”


    打完这个不恰当的比喻,他稍微正经了一些:“不是跟你开玩笑,我已经决定了。”


    他跟林凡斐不一样,他本来就没什么目标,颜舟从来不给他压力,大多数人想要的东西他不必努力就能轻松得到,做事情全凭一腔兴趣,兴之所至、尽兴而归,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长到了十七岁。


    他学化学竞赛不是为了保送,只是单纯觉得这门学科有意思,就像他觉得打游戏也很有意思一样,至于到底要上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他并没有详细的规划。


    所以他一直觉得林妹妹很厉害,有明确的目标,也有始终如一的动力,像恒星在演化末期发生的爆炸,明亮到能照亮整座星系。


    而他唯一确定的事情,是他喜欢她,想一直跟她在一起。


    林凡斐看着陈昭迟,动了动嘴唇,问他:“你妈妈知道吗?”


    陈昭迟说:“我跟她聊过了,她支持我。”


    颜舟说只要他开心,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眼神透彻又坚定,林凡斐能看出他的认真。


    她的胸口像有团暖雾漫散开来,温热而潮湿。


    林凡斐叫了他一声,斟酌着措辞:“陈昭迟,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再考虑一下。”


    他可以有许多理由选择去别的大学,而如果要去星洲,那只有一个理由,是因为她。


    她不想他未来后悔,也没办法因为他陪她去星洲就给他什么承诺。


    陈昭迟忽然笑了:“林凡斐,你怎么总是那么大负担?”


    她还没说话,他就说:“我去星洲是因为你没错,但这是我单方面的,我喜欢你,你可以心安理得,不是非要答应我什么。”


    林凡斐不得不承认,陈昭迟并不是一直都幼稚,更多时候他很成熟,像个大人,说话让人信服。


    陈昭迟又伸手按了按自己和林凡斐的贴纸,让它们贴得更牢靠。


    接着他转过身,十分笃定地说:“林凡斐,我和你一起去星洲。”


    林凡斐的心头一颤,似有一树枝叶蓦然开花,在风里摇曳绚烂-


    几天后就是全市统一的一模考试,礼中严格模拟高考形式,不再按照上学期考试排名分考场,而是把所有人打乱,随机分到了各个班级。


    林凡斐恍然发现,原来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已经是她最后一次坐一考场一号。


    许多事情就这样在暗中接近尾声,她却要等到结局以后才知道。


    这次考试的题目是市里统一出的,林凡斐不知怎么觉得不太趁手,出题老师像是要给这届高三生一个下马威,英语阅读又长又难,数学和理综难题的占比明显比正常考试要高,这让她交上卷子之后,心里多了几分忐忑。


    考试结束以后过了两三天,在某一个课间,于静柳带着成绩单进了教室,将字印得密密麻麻的八开纸贴到布告栏上。


    “不着急的同学也可以等一会儿,我还带了一张,大家传着看。”她说。


    林凡斐和李心译的新座位换在比较靠前的


    地方,于静柳的成绩单正好从她们这一列开始传。


    发成绩的紧张与焦虑占满了林凡斐的思绪,几分钟后,成绩单到了她跟李心译手里。


    两个人都习惯性地去看最上面,李心译顿时露出吃惊的表情,看向了林凡斐。


    林凡斐反复确认了几遍,第一名是陈昭迟,她是第二名。


    教室前方看成绩的人堆儿里也发出了议论声,毕竟林凡斐从转来就一直牢牢地霸占着第一的位置,这是她第一次拿第二。


    而她跟陈昭迟的分差拉到了五分。


    “斐斐,”李心译已经开始安慰她,“我觉得是题的问题,这次理综好几道大题出得太偏,你擅长的语文又压分了。”


    林凡斐没说话,开始比对她跟陈昭迟的各科分数,他的语文越来越好,这次只比她少四分,她数学比他高一分,但陈昭迟的英语和理综加起来,足足高了她十分。


    跟她之前分析的一样,遇到这种题目,陈昭迟的优势会比她明显,这次考试把他的优势拉到了极致。


    林凡斐抄完自己的成绩,开始头疼晚上要怎么跟林守业说。


    其实第一和第二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林守业一定会借着这件事耍家长威风,以此来教育她,说她临近高考反而放松了。


    陈昭迟考了无数次第二名,有时候张亦弛他们还开玩笑喊他万年老二,虽然每次他都铆足了劲儿希望自己能超过林妹妹,但态度却越来越平和,觉得第二名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这回他也没急着去看成绩,张亦弛先跑到教室前面去记分,他就坐着转笔玩。


    没过多久,张亦弛从人群中挤了回来:“迟狗,你小子发达了啊。”


    陈昭迟没当回事,随口胡说:“怎么,我考第一了?”


    张亦弛却真的点了点头:“对,行啊你,重回巅峰了。”


    陈昭迟一愣,没来得及高兴,先转头去看跟他隔了大半个教室的林凡斐。


    她低着头,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看起来不像在学习,像在发呆。


    不是吧,她这么伤心吗。


    这么长时间以来,陈昭迟慢慢猜到了林凡斐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考第一名,她的家庭氛围跟他应当是不大一样的,她需要靠成绩来换取一部分自由。


    陈昭迟心里有点儿不好受,他清楚如果不是高二的时候林妹妹给他补习作文,他的语文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进步,更别提总成绩还能超过她。


    林凡斐最终决定这次先不跟林守业汇报成绩了,他应该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一模,等到下一次考试,她再考回第一,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中午她留在教室里学习,忽然桌角多了一瓶果汁。


    林凡斐意外地抬起头,陈昭迟把果汁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给你的。”


    他想跟她说点儿什么,但又无从开口。


    总不能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考第一的”,这听起来太挑衅了,林妹妹听到之后,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理他了。


    但林凡斐很聪明,一下子就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是安慰奖吗?”


    第一名给第二名的那种。


    陈昭迟憋了半天,告诉她说:“不是安慰奖,是我来给你献殷勤。”


    教室里还有别人,林凡斐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再那么淡淡的,而是添上了几分慌张。


    “你别乱说。”她指责他道。


    陈昭迟觉得自己找到了跟林妹妹相处的方式,她看着冷静,但他只要说几句让她觉得不合适的话,她真实的情绪就会流露出来。


    他觉得这样的她更好,因为别人都没见过。


    陈昭迟很无辜:“我没乱说。”


    有人回头看他们,陈昭迟觉得林凡斐好像忍了忍才没把他赶走。


    他开口说:“那个,我真没想到我这次能考第一……”


    林凡斐打断了他:“你物理压轴大题最后一问怎么做的。”


    那道题极端复杂,物理老师上课写了满满两块黑板的过程,说全年级只有陈昭迟一个人做对了,美中不足是扣了一分步骤分。


    陈昭迟兴奋起来,林妹妹可是从没问过他题的,他献宝一样道:“其实没那么难,这题也可以用微积分,系统不受外力或者外力为零的时候,积分能改造定量守恒公式……”


    林凡斐听完,好半天没讲话,最后说了句:“歪门邪道。”


    陈昭迟盯着她,没忍住嘴角翘了起来:“林凡斐,所以你不服气了是吧?”


    第54章 ☆、54眠雪公主殿下……


    林凡斐当然不服气。


    除了她自己,谁考第一她都不服气。


    而且她对这次一模的出卷非常不满:“这种超纲题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如果不用你那种方法跳步,写中间过程的时间都够再做一道大题了。”


    所以当时她写了一半直接开始往后做,最后再跳回来思考,总觉得不该这么复杂。这个过程浪费了不少时间,她列了几个式子,考场就打铃收卷了。


    这样的题还不止一道。


    陈昭迟仿佛觉得她这样很有意思:“还有呢?”


    林凡斐有话直说:“还有英语听力里的超纲词太多了,语文批卷压分,大家的作文都给了差不多的分数,我觉得这样很不好。”


    陈昭迟看她恨不得把出卷和阅卷的老师抓过来打一顿,眼里带着笑,调侃道:“脾气这么大啊,公主殿下。”


    林凡斐顿了顿,意识到陈昭迟不是真的在问她对这场考试的看法,而是在逗她。


    她不理他了,埋头继续看书。


    陈昭迟却在她桌子旁边半蹲下来,胳膊搭在她桌边,歪着头看她。


    林凡斐觉得他好像这两年又长高了几公分,这样窝在她旁边,像只温驯的大型犬。


    被他这样注视着,她实在不能集中,翻了两页书,侧过脸说:“你能不能别待在这儿了。”


    但陈昭迟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被她赶走的,他理直气壮地告诉她:“不能。”


    然后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林凡斐,你要是难过可以跟我说,我不会笑话你。”


    林凡斐不看他:“谁难过了。”


    陈昭迟“哦”了声:“那上午发了成绩坐在那儿发呆的是谁,不是你啊?”


    “我没难过,我是在想……”林凡斐停了一下,实话实说,“在想怎么跟我爸爸交代。”


    她垂下眼帘盯着面前的书本:“我只有考第一才有资格跟他谈条件,星洲那个项目应该很快就要报名了。”


    她只有做到最出众,才能跟林守业这样一个平庸的中年男子谈判。


    这就是他的逻辑。


    只因为他是她爸爸。


    陈昭迟不说话了。


    跟他猜得差不多,只是林妹妹需要面对的不是难过,而是比难过更复杂的事情。


    林凡斐终于看向他:“跟你没关系,虽然题目我不太认可,但你考了第一还是很厉害。”


    陈昭迟站起来,抓了下头发,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那个,你晚上想吃什么?”


    怕她以为他又要浪费她的时间,他连忙道:“我去给你买。”


    不想他有什么心理负担,林凡斐没拒绝:“你吃什么,给我带一份一样的就好。”


    陈昭迟说行。


    今晚张亦弛他们说好要跟他去吃麻辣烫,林妹妹不能吃辣,他到时候给林妹妹打包一份不辣的。


    晚上一群人前脚走进麻辣烫店,后脚外面就“哗”一声下起了大雨。


    陈昭迟点了两份,都是打包带走,他原本打算等麻辣烫一煮好,就立刻拿回去,说不定


    林妹妹还会同意跟他坐在一起吃,但问了一圈,张亦弛、卫齐和曾远没一个带伞的。


    “你先吃会儿再说呗,说不定过十分钟雨就停了。”张亦弛说。


    陈昭迟不同意:“那不就凉了。”


    张亦弛一副恋爱脑没法治的表情:“行行行,你赶紧回去吧,到时候于姐得问你从哪条河里捞上来的。”


    老板娘在一边听见,热情地表示自己有伞,可以先借给这位小帅哥,等第二天他再还回来。


    于是陈昭迟打着老板娘的小粉伞出门了,只是雨大风大,水珠斜着刮到他身上,他走下小吃街的那条坡路,校服外套已经湿了一层。


    他回到教室,把装饭盒的塑料袋放到林凡斐桌上。


    林凡斐正写作业,抬头的时候先看见了沾满雨星的袋子,然后是校服从肩膀到胳膊颜色都变深了的陈昭迟,以及他手上那把颜色诡异的伞。


    他注意到她的视线,当即解释:“伞是我借店里老板娘的。”


    林凡斐看他连头发梢都湿漉漉的,忍不住问:“你怎么不等等再回来?”


    陈昭迟像没听见一样,只说:“这个是麻辣烫,不麻不辣的。”


    接着他伸手摸了摸饭盒的外壳,有一点失落地补充道:“但不麻不辣的麻辣烫现在好像也不烫了。”


    他怎么还是时不时冒傻气。林凡斐叹了口气,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一小包抽纸给他:“你先擦擦头发和衣服吧。”


    陈昭迟抽了一张,却迟迟不擦,他望着她,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我能跟你一起吃吗?”


    对着仿佛在雨水中打过滚的陈昭迟,林凡斐真的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她点点头,陈昭迟立即高兴起来,跨越半间教室把自己的椅子搬了过来。


    但就算是跟他一起吃饭,林凡斐也还是边吃边做一篇英语完形填空。


    陈昭迟在边上点评道:“你这样容易消化不好,大脑是不能同时处理两项任务的。”


    “你再说话就回去。”林凡斐说。


    陈昭迟乖乖地噤了声。


    林凡斐吃了一会儿,用筷子搅了搅,发现还有半碗的分量:“你怎么买这么多,我吃不下了。”


    他给她带的这份麻辣烫足够两个人吃。


    “你不吃给我。”陈昭迟说。


    林凡斐眼睁睁地看着他无比自然地把她吃剩的麻辣烫端过去,就着她的碗吃了起来。


    她的耳根有一点热:“你别吃了。”


    陈昭迟单纯地看着她:“不是不要了吗。”


    林凡斐语塞,半晌,她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以后少买一点儿。”


    陈昭迟眼睛亮亮地道:“还有以后?”


    林凡斐:“……”


    她恨不得自己没说过,但陈昭迟不许她反悔似的,飞速接上了话:“好,听你的,以后少买。”


    他心满意足地吃完,还帮她把垃圾给扔了,搬着椅子回去的时候,脚步都是轻盈的。


    林凡斐瞧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他传染了,也变得有点儿傻,不然怎么会纵容他的试探,还总说错话。


    这晚林凡斐回到家,成功地蒙混了过去,林守业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模,更加不知道今天礼中发了成绩,并没有问起这件事,林凡斐大大松了口气。


    她的判断没错,又过了两周,于静柳就在班会上给大家宣讲了星洲国立大学的项目,并在讲台上放了一叠报名指引表,让想要报名的同学自己来取。


    放学以后林凡斐拿了一张回来,晚自习的时候李心译看到了:“斐斐,你要报名呀?”


    林凡斐“嗯”了声,李心译想起来了:“对哦,你上学期说要去星洲的。”


    她并不清楚林凡斐想去星洲的缘由,只是很开心地说:“那到时候我去星洲找你玩!”


    几天后林凡斐准备好了报名资料,在官网上传以后,又按照指引表的要求,提交给了于静柳一份。


    她去到年级组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却看到陈昭迟正站在里面。


    于静柳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报名表,正在跟他说着什么话,表情是严肃的。


    林凡斐说了声“报告”,于静柳跟陈昭迟同时转过头。


    她走过去,于静柳看清她手上拿着的东西,神色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林凡斐把资料放到她桌上:“老师,我要报名星洲国立大学的项目。”


    于静柳沉吟片刻,委婉地问:“你们俩约好的?”


    陈昭迟立刻说:“不是,我自己想去,跟林凡斐没关系。”


    于静柳看起来不是太相信,但还是温和地说:“确定自己考虑好了?这个项目一旦申上签了协议,毕业以后就要在星洲服务六年,相当于要在那边待十年。”


    她觉得面前这两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并不懂十年意味着什么:“十年很长的,比读三次高中还长,你们还记得十年前自己是什么样子吗?”


    “当然,”于静柳停顿了一下,看向陈昭迟,“如果中途不想留下了,也是可以交违约金的,不过……”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林凡斐听得懂。


    于静柳以为是她跟陈昭迟约好的,陈昭迟家里条件优越,想走就能走,而她不行。


    可她也没想过要走。


    “老师,”林凡斐重复了一遍,“我确实考虑好了。”


    于静柳没接茬,翻了翻她的资料,然后把她的和陈昭迟的放在一起:“老师还是希望你们能慎重一些,这件事儿我会跟你们家长再聊一下,你们先回去吧。”


    林凡斐早有心理准备,当天晚上回到家,她还坐在玄关换鞋,林守业就怒气冲冲地从阳台过来了。


    他沉声说:“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要申请去星洲,这么大的事儿怎么都不跟我商量?”


    林凡斐语气平静地道:“有什么好商量的,有奖学金,也不需要你出钱。”


    林守业被她噎了一下:“不是钱不钱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你为什么要去星洲?还想找你妈?”


    何方宜坐在沙发上冷嘲热讽道:“白眼狼养不熟呗。”


    林凡斐没搭理何方宜,只是拎着书包对林守业说:“这么多年我有什么时候没达到你的要求?你希望我学习好,我就一直考第一,从没让你操心过。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再婚,生孩子,把我的房间让给月嫂,你眼里就有我这个女儿吗?”


    林守业听完,果然又开始用暴跳如雷掩饰自己的心虚:“林凡斐你闭嘴,敢跟你老子这么说话!”


    他绞尽脑汁要把她堵回去:“你次次考第一是吧,我前几天听我同事说他儿子也在礼中念高三,刚模拟考过,你怎么回家都没说?是考砸了不敢说,没错吧?”


    第55章 ☆、55眠雪林凡斐知……


    林守业眼里闪动着报复性的得意,林凡斐忽然懂了,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没准还是向别人夸耀自己女儿一定第一名的时候被抢白,才得知上次她没有考第一的。


    而他当时没有说,就是想在这样的时刻把这件事像暗器一样丢出来,刺入她眉心。


    有时候她会想做父母究竟是难还是容易,每个人都可以做,却又很少有人做得好。


    几乎已经跟他和何方宜撕破了这么多年维持的和平,林凡斐也不在意了:“对,上次没有考第一,考的是第二名,那又怎么样,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林守业是不会跟她讲道理的:“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林凡斐,我告诉你,你不考第一,在我眼前就没有说话的份儿!”


    林凡斐寸步不让:“那我考了第一就能去?”


    林守业暴躁地道:“你先考上再说!”


    林凡斐直直地望着他:“你说的。”


    她转身回房间,身后是林守业火冒三丈的嗓音:“对,老子说的,考不上你就永远给我断了这个念头!”


    好在星洲国立大学项目的申请时间足够长,一直覆盖到礼中二模之后,林凡斐在官网里提交的资料审核通过之后,系统自动生成了一份需要家长签字的文件,她带到学校,用透明文件袋封起来,放进了课桌抽屉,每天都拿出来看一看。


    还有半个月就要二模,林凡斐比之前更努力地学习,精神也很紧绷,因为这是她唯一一次机会。


    到了考试那天,林凡斐走出教室的时候想到什么,快步追上在她前面几步远的陈昭迟  ,叫了他一声。


    陈昭迟听到她的声音,非常高兴地回过头:“你找我?”


    林凡斐“嗯”了声:“考试的时候你能记一下答案吗,选择题和理科大题的结果。”


    陈昭迟一下子就明白了:“你要跟我对答案?”


    林凡斐说是,陈昭迟没问她为什么,一口答应下来,并问她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饭。


    “好。”林凡斐说。


    晚上陈昭迟替她买了饭回来,李心译白天得知林凡斐要跟陈昭迟对答案,十分慷慨地把自己的椅子让了出来,叫陈昭迟坐她的位置,这样她也算荣誉参与了两任第一名的华山论剑。


    林凡斐饭都没心情吃,陈昭迟刚把记答案的草稿纸拿出来,她就全心全意地对了起来。


    陈昭迟帮她把饭盒打开,又拆开一次性筷子给她摆好,一面吃一面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对答案?”


    林凡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于老师给你妈妈打电话说你要申请星洲的项目了吗?”


    “说了,”陈昭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妈妈说决定权在我手里,她不干涉,于姐也只能那样了。”


    他意识到了什么:“你爸爸是不是不同意?”


    “他说除非我这次考第一才行。”林凡斐说。


    她把草稿纸上的两道题目圈起来:“其他都一样,这道不一样。”


    那是数学选择题的倒数第二道,她做的时候就有些不确定,所以印象很鲜明。


    林凡斐随手把题干条件简略地写了下来:“你是怎么做的?能确定是这个答案吗?”


    陈昭迟能确定,但他怕林凡斐有心理压力,便说:“不知道,我蒙的。”


    林凡斐看了他一眼:“那待会儿我再找人问问。”


    陈昭迟警觉起来:“你要找谁?”


    “找梁思致吧,或者吴琳琳。”林凡斐随口说。


    陈昭迟立马说:“你别找梁思致。”


    然后他犹犹豫豫地道:“我觉得应该是我这个答案,这道题要分情况讨论,有一种情况确实挺难想。”


    陈昭迟从林凡斐手里把笔拿过来,因为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而有些脸红,他在草稿纸上顺着林凡斐标出来的条件往下做:“你看,这道题要做函数的割线……”


    他讲题简单利落,林凡斐听了一半就懂了。


    的确应该是陈昭迟的那个答案,她做错了。


    林凡斐的胸口有些发沉,她用红笔在自己的答案上打了个叉。


    陈昭迟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连忙说:“你语文肯定比我好,今天这些加起来还是你考得高。”


    林凡斐却没有那么乐观,今天的语文和数学是她的强项,她已经跟陈昭迟没有什么分差,到了明天的理综和英语,万一又是一模那种出题风格,她就会很危险。


    她没接陈昭迟的茬,而是问他:“明天中午你能先不去吃饭,回教室跟我对理综答案吗?”


    这属于无理要求,但林凡斐知道陈昭迟会答应她。


    她平常不会这么偏执,只是这次太焦虑、太忧心,比任何时候都更想要考第一名。


    林凡斐恍然发现,陈昭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她的生活中,唯一一个能让她任性的人。


    陈昭迟无比受用,毕竟林凡斐平时几乎不会有需要他帮助的地方。


    要是天天都考试就好了,她就会每时每刻都追着他对答案,这可是他从来没享受过的待遇。


    这个念头一出,陈昭迟又马上责备起自己,他怎么能这样想呢,林妹妹现在可是遭受着巨大的精神煎熬,考试还是快点儿结束比较好。


    “行啊,那我们还是一起吃饭。”他带着自己的小心思,把“行”说得很重,“一起吃饭”说得很轻,显得和她吃饭只是比较顺便的事情。


    林凡斐心里藏着事儿,根本没注意到,她放下草稿纸点点头,边吃饭边拿着错题本看起来。


    陈昭迟认为自己取得了重大进展,至少林妹妹现在每顿饭都跟他一起吃了,他再努努力,没准儿她能同意他每天给她带早饭,晚上坐他家车回家。


    很好小陈同志,革命已经见到了曙光。


    他其实不太担心林凡斐能不能考第一,但这件事他现在不能告诉她。


    林妹妹那么优秀和聪明,本来就没几个忙他帮得上,但这次他会让她考第一的。


    第二天陈昭迟上午考完理综,老师收完卷子说可以走了,他就即刻弹射了出去。


    在此之前,他已经跟张亦弛、卫齐和曾远每个人都强调了一遍,最近他要跟林妹妹一起吃饭,让他们不要来打扰他,因此收获了张亦弛和卫齐的白眼无数,以及曾远的极力保证。


    陈昭迟走得太快,甚至林凡斐还没回班他就已经到了,他自觉地坐在李心译座位上,把自己的答案拿出来,端端正正地放好。


    几分钟后,林凡斐出现在教室门口,一见他在,就迅速地过来了。


    陈昭迟表示这种感觉非常好,显得他很受重视。


    林凡斐坐下,从书包里抽出了草稿纸和笔袋,用笔尖一个个指着答案看,认真程度让陈昭迟想起她刚转来礼中时,对着年级大榜研究他的成绩。


    把理综的所有题目对完,她圈起两个题号:“这三道不一样,但这道物理选择我能确定,化学的两个我有一个不会,另一个不确定。”


    她不确定的是大题的一小问,两个人的结果不同,这是陈昭迟的强势科目,林凡斐对自己的答案拿不了准:“这题你怎么做的?”


    陈昭迟都不记得是什么题了,本想直接告诉林凡斐自己忘了,但怕她又要去问梁思致,便费劲儿地回忆了一下,并靠答案倒推,勉强拼凑出了题干:“就是求焓变,用摩尔热容量和温度变化相乘……”


    他讲到一半,林凡斐指出了他的问题:“氧气和二氧化碳的摩尔数是相等的,你这个式子没化简,其实可以解出未知数值。”


    陈昭迟拍了下脑袋懊悔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他的演技逼真,林妹妹暂时没有发现问题。


    林凡斐松了口气,看来她的理综比陈昭迟高一点儿。


    陈昭迟倒是丝毫不在意,把草稿纸一合,兴高采烈地说:“那我们去吃饭吧。”


    下午最后一科是英语,晚上林凡斐跟陈昭迟对答案,她比他多错两道小题,保守地折合下来,她估计自己总分会比他多两分以上,考第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林凡斐连日来焦灼的情绪松弛下来,如同劫后余生。


    她可以去星洲了。


    二模结束后转周出了成绩,那天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林凡斐第一次在高峰时段去教室前面看成绩单,她没有顾忌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心胸不够开阔,一次没考第一就变得格外在意成绩,只是想快些确认她是不是有了跟林守业对峙的资格。


    李心译陪她一起去凑这个热闹,两个人站在人丛里,在看清的那一秒,李心译晃了晃她的胳膊:“斐斐,你又考第一了!”


    林凡斐也看见了自己的名次,她终于心安,难得又体会到了考第一带给她的兴奋感。


    但紧接着,她往下看到陈昭迟的成绩,就愣在了原地。


    他虽然是第二名,但总分跟她差了十分,只比第三名梁思致高了一分。


    陈昭迟怎么会比她低这么多。


    她明明记得两个人对了答案,他应该只比她少一两分才对,就算他语文作文又写砸也不至于这样。


    林凡斐猛地明白了什么,她转过头,透过人群的缝隙,望向了陈昭迟。


    第56章 ☆、56眠雪好看得让……


    李心译抄完成绩,看林凡斐盯着教室后面出神,抬手拽了她一下:“斐斐,你记成绩了吗?”


    林凡斐回过神,说了声“没有”,这才低头记了起来。


    李心译继续观赏成绩单,看着看着,她也发现了问题:“陈昭迟这次怎么比你差这么多啊,你们俩不是一直分数咬得很紧吗?他没发挥好?”


    林凡斐浏览了一遍陈昭迟的单科分数,很快看出了端倪。


    他的英语比


    她低不少,和他以往的水平相距甚远。


    但那天对答案的时候,他明明比她多做对两道题。


    不可能是他英语作文没写好,他词汇量大,语感又好,长难句信手拈来,英语作文随便写写就有高分。


    林凡斐当时没说什么,晚自习之前陈昭迟来找她吃饭的时候,她对他说:“你答题卡还在吗,我想看看。”


    说起来也奇怪,虽然考试结束了,但陈昭迟似乎默认他们还是会一起吃饭,每次她还在教室学习,他就把饭买回来了,并且无视她说的“不用”、“不需要”,还每天都买不一样的,像在测试她的口味。


    陈昭迟用他的无赖态度让她形成了习惯,甚至得寸进尺,问她能不能给她带早饭,晚上可不可以让他送回家。


    但林凡斐暂时还不能继续激怒林守业,如果不在家吃早饭,还坐男生的车回去,一定会被他解读为在示威。


    陈昭迟没做他想:“在啊,你要哪一科?”


    林凡斐说都要。


    陈昭迟给她拆一次性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移到林凡斐脸上,试探性地道:“你要看什么题?”


    然后他说:“你要是想问我问题,我直接对着卷子讲就行,不用答题卡。”


    “陈昭迟,”林凡斐看着他,“把你答题卡给我。”


    她用的是命令的句式,但语气十分平和,平和得就像前几天跟他说他买的麻辣烫分量太多,仿佛只要他找个理由拒绝,她就不会再多问。


    可陈昭迟还是去给她找答题卡了。


    他知道自己没出息,无论林妹妹对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把一叠纸质优良的答题卡堆在桌上,陈昭迟紧张得饭都吃不下。


    完了,要被抓包了。


    果然,林凡斐翻到他的英语答题卡时停下了。


    “你有一篇阅读理解没涂卡。”她说。


    陈昭迟试图狡辩:“在考场上有点儿犯困,忘涂了。”


    “作文都写完了,你卡没涂?”林凡斐问。


    “对啊,我都是最后涂卡的,”陈昭迟一本正经,“这样不好,所以我们要吸取教训,选择做完就涂。”


    林凡斐把他的答题卡放下,语气中掺杂了一丝无奈:“陈昭迟,你当我傻吗?”


    记得给她留答案,怎么会忘记涂卡。


    陈昭迟意识到自己瞒不过去了。


    他垂头丧气地投降交底:“……我就是想让你考第一。”


    林凡斐没接话,想起那天两个人对理综答案时的场景:“别的科你是不是也故意写错题了。”


    陈昭迟抬起头,急急地道:“就一道化学,我后来还算了一下,你本来就比我高,我是想给你上个双保险。”


    他不敢做错太多,不然就太明显了。林妹妹那么争强好胜,如果觉得这个第一是他让给她的,那岂不是要气死。


    他已经准备好听到林凡斐说一些不开心的话了,飞速在脑子里构思道歉的草稿,没料到的是,她居然沉默一霎,对他说:“谢谢你。”


    陈昭迟愣了。


    “但以后你不要这样了。”林凡斐说。


    她不知道假如这次她考不过陈昭迟,而他提出要帮助她,她会不会接受。


    人性经不起考验,她不觉得自己有多么高尚,所以也不希望他用这样的方式来考验她。


    她不想看不起自己,也很感激他的善意。


    “你不怪我啊?”陈昭迟小心翼翼地问。


    林凡斐轻轻“嗯”了声,把他的答题卡叠好放在一边,主动说:“吃饭吧。”


    陈昭迟说好,他已经学会不再逼迫她什么,不问她为什么不怪他,为什么答应跟他吃饭,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有没有一点儿喜欢他。


    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哪怕她只是想在凄风苦雨里抓紧一根浮木,他也愿意陪着她。


    晚上林凡斐带着二模成绩通知单回到家,随手把书包放下,径直走到沙发前,将需要林守业签字的申请文件一起给他,言简意赅地说:“签吧。”


    林守业像是才想起来那天跟她说的话,拿过两张纸页看了一遍,略带讥嘲地道:“你是铁了心要走啊。”


    林凡斐充耳不闻,递出一支黑色水笔。


    林守业不接,把文件和成绩单还给她:“你跟我过来。”


    林凡斐觉得林守业大概还要跟她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废话,不过只要他肯答应,她也无所谓再听几句。


    林守业带她走到玄关,打开家门,跟她一起站到了昏暗的楼道里。


    他从兜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一边点一边说:“林凡斐你听着,你以为你去星洲你妈就要你了?要是她那么看重你,当初怎么不带着你跟那个野男人一起走?”


    “跟你没关系。”林凡斐说。


    当年她还太小,许多事情都不清楚,她不会在这里听林守业的一面之词。


    “跟我没关系?那这么多年谁养的你?谁供你吃供你穿?”林守业重重地吸了口烟,腮帮子都陷下去,“你那个妈给过你一分钱没?”


    林凡斐盯着他一亮一灭的烟头,语气冷冷的:“钱我工作以后还你。”


    他总是这样,市侩、粗俗、不入流。


    “还我?”林守业重复了一遍,“忘恩负义的小崽子,钱你算得清,你老子我对你的恩情你算得清吗?”


    “什么恩情?让我住客房的恩情,还是现在你说这些都不敢让你老婆听见,怕她找你麻烦的恩情……”


    林凡斐的话被一声清脆的巴掌打断。


    林守业涨红了脸,手还举在半空,嘴里叼着烟,猩红的烟头随着他气急败坏的呼吸一颤一颤。


    带有烧灼感的疼痛在林凡斐侧脸蔓延开。


    而她没有伸手去捂,只是想,曾经险些落在何方宜脸上的耳光,或是确实落在过她妈妈脸上的耳光,此时此刻终于也发生在她身上。


    他这样的人,但凡有机会,谁会不想走,谁会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林凡斐的嗓音淡到没有一丝感情:“骂也骂了,打也打了,第一我也考到了,可以签了吗。”


    林守业这样对她百般为难,不是因为舍不得她,只是因为丢面子,当年他无法驯服她妈妈,现在也无法驯服她。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妻子和女儿都不是他的依附。


    林守业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瞧着她,整张脸在暗淡的光线里像张油漆剥落的面具。


    他粗暴地把她手里的纸笔拽过来,飞快地在需要签字的地方草草写了个名字,接着按回了她手里:“走了就别他妈回来!”


    说完以后他就拉开门回去了,林凡斐独自站在楼道里,四月末澈冽依旧的晚风顺着窗沿的缝隙钻进来,混合着雨后泥土的气息,一种苍凉的胜利感。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凡斐脸上还是有些红肿,她在家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冰块,坐公交车的路上做了冷敷,到学校的时候消了不少,她去洗手间照了一下镜子,社交距离下几乎看不出了。


    不过李心译同她坐得近,来了以后还是马上就察觉到了:“斐斐,你脸什么情况?感觉有点儿红。”


    “……撞到门上了。”林凡斐说。


    李心译“嘶”了一声:“你也太不小心了。”


    她问林凡斐有没有处理一下,林凡斐说冰敷过,也就这样过去了。


    上午跑操结束以后,林凡斐正要回班,马尾辫就被拽了一下。


    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纠她辫子,她都没有回头,陈昭迟就自动走到了她旁边。


    他的眼神落在她脸侧:“你这儿怎么了?”


    林凡斐还没回答,他想到了什么:“你昨天回家是不是找你爸爸说去星洲的事儿了。”


    “他给我签字了。”林凡斐说。


    陈昭迟听见,先是高兴,旋即脸色又沉下来:“你的脸……是他弄的?”


    被他猜出来,林凡斐也没法再遮掩了。


    陈昭迟的下颌绷得紧紧的:“你家住哪?”


    “陈昭迟。”林凡斐叫他的名字,带着警告和阻


    止的意味。


    他不吭声了,却还一直在看她的脸,手稍微抬起来,好像想去触碰又不敢。


    最后陈昭迟轻声说:“以后不会这样了。”


    以后他会跟她一起离开她不喜欢的地方,不会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高中的最后几个月过得忙碌紧张,林凡斐每晚回家就像回旅馆,只是睡觉而已,不知林守业对何方宜说了什么,他们开始把她当隐形人,仿佛她是家里定时出现的游魂,没有人再同她多说一句话。


    高考前考了三模,但为了稳住学生的心态,礼中这次没有再批阅试卷,而是把答案全都发了下去,让大家自己对。


    那天晚自习之前,陈昭迟跟林凡斐一起吃饭的时候,问她有没有算过分,想不想看看谁考第一名。


    已经是一场没什么意义的考试,但林凡斐克制不了自己的胜负欲,迟疑一下,问道:“你考多少分?”


    “高考完跟我出去玩。”陈昭迟说。


    林凡斐过了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向她提了一个条件。


    高考原来已经离得这么近了,近到考试结束之后,她再也不用像个苦行僧一样,把每一分钟都用书本和试卷填满。


    “……好。”林凡斐不太习惯地说。


    陈昭迟的情绪肉眼可见地高涨起来,他把自己的答题卡抱来,跟林凡斐说了个分数,又说:“语文作文我是按照平均分算的,如果到时候没发挥好,可能会稍微低一点儿。”


    林凡斐如实道:“我比你高两分。”


    陈昭迟一副“你看你看”的表情:“我就说你正常也会比我高的。”


    林凡斐知道他是怕她还在介意二模的事情,抿了抿唇,刚要张嘴,就听见陈昭迟又故意拖长了音调道:“本来还想高考前多赢你几次,现在好了,从你来之后我就只考了一次第一。”


    他眼角带着笑看她,显然不是真的介意,疏朗的眉目被灯光照亮,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林凡斐从课桌抽屉里把自己的答题卡抽了出来,当着他的面,低下头把语文选择题擦掉了两道。


    “现在是第二次了。”她说。


    第57章 ☆、57眠雪你是不是……


    瞧着她认真的神情,一缕热气顺着陈昭迟的衣领爬了上来。


    他想林妹妹应该不知道,她用那双夏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长时间看一个人的时候,会让对方心跳都跟着加快。


    而他是不会告诉她的,他不想她这样去看别人。


    陈昭迟咽了一口口水,略微别开一点视线:“……你能多擦几道吗,我想体会一下比年级第二高十分的感觉。”


    林凡斐驳回了他的蹬鼻子上脸:“不能,这不符合实际。”


    她说的话大煞风景,刚刚还让陈昭迟觉得脸热的氛围顿时消失,他控诉道:“反正都是假的,你让我开心一下不行吗?”


    顿了顿,他又委屈地说:“而且我上次还比你低十分呢,那可是正式考试。”


    多丢面子的事儿,他为了她也干了。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林凡斐偏过了脸。


    是在憋笑。


    陈昭迟这才反应过来。


    “林凡斐!你这样我不跟你一起吃……”他说到一半,堪堪刹住了车。


    这根本威胁不到林妹妹,她本来也没说要跟他一起吃饭,是他死皮赖脸的。


    “不跟我一起什么?一起吃饭?”林凡斐问。


    陈昭迟不肯承认:“……你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


    接着他忍辱负重道:“你说得对,你怎么可能比我低十分呢?”


    陈昭迟把答题卡胡乱拨到一边,愤愤地说:“吃饭。”


    他余光瞥到林妹妹笑了,虽然他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甚至有些憋屈,但她一笑,他又觉得在她面前出丑也很值得。


    空气中弥漫着初夏的微热,傍晚的余晖温柔地洒落,在他们的桌子上投下了不规则的形状。


    考前最后几天过得飞快,礼中本身就是高考理科考点,理科班不用去外面看考场,就在本校考试。


    考试当天于静柳和其他老师来送考,大家都围在一起听她说话。


    于静柳的声线像往常一样温和熨帖:“这就是一次普通的考试,考试的目的只是检验你们的学习成果,不用赋予它别的意义,也不用紧张,听见没?”


    有男生笑嘻嘻地问:“老师,那考完还开班会吗?”


    于静柳半开玩笑地说:“开啊,等你们回来拍毕业照那天开,不过这次不用讲评试卷,终于能让我们几个老师歇歇了。”


    虽然是开玩笑,她的表情却有一丝不舍,围成一圈的学生也都变得沉默。


    李心译闻言,拉住了林凡斐的胳膊,悄声说:“斐斐,我突然好想哭啊,要毕业了。”


    林凡斐有一点迟钝地抬起手,拍了拍李心译。


    在高中的末尾,她终于不熟练地学会了怎样跟人亲近。


    走进考场那一刻,林凡斐还有种不真实感,仿佛就如同于静柳所说的,这只是高中三年里一次普通的考试,她像此前无数次那样在书桌前坐下,等待老师下发试卷。


    第一名会是她的-


    高考结束那天,林凡斐走出考场,陈昭迟从后面追上来,拉了一下她书包垂下来的调节带。


    “考得怎么样?”他问。


    林凡斐如实说:“挺好的,你呢?”


    题目出得规范,她每一科都发挥得不错。


    “我也还行,”陈昭迟的注意力并不在考试上,“那个,林凡斐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林凡斐明明记得,却故意说:“答应你什么?”


    陈昭迟非常希望她自己想起来:“就三模的时候,你不是想知道我考多少分吗,当时你和我交换了点儿东西来着。”


    顿了顿,他好像突然找到了发财致富的道路,若有所思地道:“林凡斐,你要不要提前预定一下我的高考成绩啊?”


    陈昭迟边说边盘算,高考成绩这么重要,林妹妹可得多答应他点事儿。


    林凡斐正要谴责他这种黑心商家一般的行为,不远处就有一个阿姨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是陈昭迟的妈妈颜舟。


    她怀里抱着一大束向日葵,笑着说:“考完了?”


    “老妈,不能在这时候说完了。”陈昭迟道。


    “好好好,没完,”颜舟把花给他,“本来没想给你买,郑特助提的建议,说这个叫一举夺魁。”


    “我才不要,哪有男生收花的,”陈昭迟拒绝了,“你给林凡斐吧。”


    “男生怎么不能收花了,”颜舟批评他,不过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把向日葵给了林凡斐,“凡斐,你超过他,到时候让他后悔没收花。”


    面对陈昭迟的妈妈,林凡斐有些赧然:“不用了阿姨。”


    “拿着吧,反正我也没想给他买,正好。”颜舟笑眯眯地说。


    她又道:“我晚上带陈昭迟去吃饭,你一起来吧?”


    陈昭迟涨红了脸,制止道:“妈,你到底要干吗。”


    现在就见家长,他还没准备好呢。


    而且颜舟肯定要在林妹妹跟前说他糗事,万一说到他小时候穿开裆裤尿床之类的,影响他的形象可就不好了。


    林凡斐也觉得有些尴尬,她礼貌地道:“阿姨,你们去吧,我……”


    她迟疑一下:“我跟别的同学有约了。”


    陈昭迟一听,登时警惕地问:“你约了谁?”


    颜舟看他这副小气样,忍不住打了他一下:“别管那么宽,人家有交朋友的自由。”


    林凡斐非常无奈地看着陈昭迟,她是随口说的,他差点拆了她的台。


    好在颜舟帮她解围,她无视掉陈昭迟不甘心的表情,周到地同颜舟道别,婉拒了对方要送她回家的好意,自己去找公交车站坐车回家。


    公交车不挤,但在门口堵了一会儿,因为大部分考生都是家长开车来接的,林凡斐习惯性地戴上耳机听起了英语。


    虽然高考结束了,但她申请的星洲国立大学商科听说是全英授课,许多教授是外国人,按她现在的听力和口语水平可能还不能百分百地跟上,她要趁暑假恶补一下。


    林凡斐最近的英文听力材料是电影《Her》,男主角的好友尖锐地道:“Ithinkanybodywhofallsinloveisafreak……Itskindoflikeaform


    ofsociallyacceptableinsanity.”


    他在谈论爱情,说陷入爱情的人都是怪胎,爱意是一种社会允许的精神失常。


    林凡斐正听着,耳朵里突然传来了**的提示音。


    她像有某种预感,低头点开,果然是陈昭迟的消息。


    Crunch:“LFF你到底约了谁!”


    Crunch:“我们班有聚会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还没回,他就又追问起来。


    Crunch:“男的还是女的?”


    林凡斐手指在屏幕上方点击起来:“你不是不想我跟你们去吗?”


    陈昭迟那边停了一下,随后他飞快地道:“我不是不想,是怕你不自在,或者我妈说什么不该说的。”


    他明白过来:“所以是假的啊。”


    林凡斐说:“嗯,我回家。”


    陈昭迟坐在颜舟的车上,看见林妹妹说她要回家,突然觉得还不如拉她来跟他和他妈妈吃饭呢。


    他心里充满愧疚:“那后天我们出来玩吧,你想去哪儿?”


    怕她不答应,他又道:“是三模以后你答应我的。”


    林凡斐平时不怎么出去,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玩:“都行,你定吧。”


    然后她又说:“我记得。”


    Crunch:“???”


    Crunch:“LFF我发现你越来越狡猾了!”-


    隔了一天,陈昭迟跟林凡斐约好时间,在她家楼下等她。


    林凡斐出门的时候林守业跟何方宜都没有问她去哪儿,她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了自由。


    一推开单元门,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一头蓬松红发的陈昭迟站在夏日的晴天里,穿了黑T和破洞牛仔裤,单肩背着书包,一手插在兜里,朝她笑得很张扬。


    林凡斐走过去,左右端详了他一番:“你染头发了?”


    难怪昨天他没有约她,原来是跑去干这个了。


    陈昭迟咳嗽一声:“你不觉得跟某个角色有点儿像吗?”


    林凡斐疑惑地盯着他:“谁?”


    “就你喜欢的那个,日漫里的。”陈昭迟提示她。


    “你说藏马?”林凡斐秉持着严谨的原则点评,“不像,他的头发是长的,眼睛是绿的,而且穿的也不是这种衣服……”


    在理发店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陈昭迟得到了恶评,他不满地道:“我这是改良版好不好,你不觉得我比他更帅吗?”


    林凡斐欲言又止,陈昭迟不想听她说出他不想听的话,咳了一声:“……你要是觉得不像就算了,本来还准备给你个惊喜来着,问你今天是希望我陪你还是藏马陪你。”


    “现在还能选吗?”林凡斐问。


    陈昭迟大方地说可以。


    林凡斐说:“那还是藏马吧,他比你安静多了。”


    陈昭迟不乐意了:“什么叫比我安静多了?我很吵吗?我明明很成熟稳重好吧。”


    林凡斐虽然看动漫看得不多,但还是懂一点儿二次元用语的:“陈昭迟,你现在这样算下皮了,得扣钱。”


    “什么皮?”陈昭迟没听清楚。


    于是林凡斐给他解释了一下,下皮的意思就是他现在扮演得很不成功,不像藏马而变成了他本人。


    没想到陈昭迟无师自通道:“那你那么喜欢他,要是我上皮,你是不是也得很喜欢我啊?”


    第58章 ☆、58眠雪哄哄你男……


    「即便是在我们分开的那些年里,我也一直希望这个世界对你很好,你可以永远如同十七岁时那般灿烂。——摘自林凡斐日记」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瞬间。


    盛夏的炎热染到林凡斐脸上,她觉得这天的温度好像太高了些。


    陈昭迟看上去正为他转得很快的脑子自鸣得意,林凡斐不能让他得逞,便道:“你也得先让我满意吧,不然一点儿代入感都没有。”


    陈昭迟考完试以后恶补了几十集《幽游白书》,他觉得这是小意思,自己必定能够做到。


    他手攥成拳拍了拍胸口:“包在哥身上。”


    陈昭迟跟林凡斐走出她家的小区,在手机上叫了一台出租,林凡斐先上车,他主动坐到了她旁边。


    林凡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高考过后,陈昭迟好似有了一些改变,他们之间的某条隐形界限正在消失,他默不作声、却又更加积极地向她靠近。


    “我们去哪儿?”她问。


    陈昭迟自信满满道:“带你去玩个好玩的。”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林凡斐在礼城从没到过的一条街上。


    两个人下了车,陈昭迟指着面前的一间店面说:“就是这儿。”


    林凡斐跟他进去,原来是一家烧玻璃的实验室。


    店里很宽敞,装修色系是纯白的,墙上钉了许多木板,摆放着精致的玻璃制品。


    老板出来迎接他们,陈昭迟报了自己的手机号,说已经预约了。


    林凡斐和他被领到工作间,老板问他们想做什么。


    陈昭迟看了林凡斐一眼,找出手机上保存的图片,问她:“做这个蔷薇鞭怎么样?”


    蔷薇鞭是《幽游白书》里藏马的武器,但林凡斐提出了质疑:“会不会太长了?”


    老板研究了一下陈昭迟提供的图片:“可以做短一点儿,在上面加几片花瓣更好看。”


    林凡斐点点头,她没烧过玻璃,心里还有些期待。


    但很快她就发现陈昭迟选了一个大工程,光是融化玻璃球就需要耗费半个小时,他们一点点在蔷薇鞭上夹出荆棘,又一片片地制作花瓣、雕刻纹路,整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林凡斐的肩膀和手都变得很酸,陈昭迟却十分雀跃,不停地跟老板讨论怎么样才能烧得更好看,并坚定地认为自己烧出来的玻璃简直是艺术品。


    “藏马才不会这样自吹自擂。”林凡斐提醒他。


    陈昭迟立时改口:“……这个玻璃也就一般吧。”


    老板在一边看得直笑,还对陈昭迟说:“小伙子,你女朋友要求真高。”


    陈昭迟的眸光晃了晃,状似无意地一扫林凡斐,然后故作镇定地说:“她还不是我女朋友。”


    与此同时,他十分庆幸做玻璃的时候需要佩戴墨镜,所以不会被林凡斐看到他其实有点慌乱的神情。


    林凡斐觉得陈昭迟这个“还”字用得似乎不那么恰当,但具体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道理。


    老板自行理解了一下:“噢,还没追到啊,那你可要加油了。”


    他又笑眯眯地对林凡斐说:“小姑娘,我们家很难约的,这个小伙子提前半个月排的号。”


    最后他们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陈昭迟拎着包装好的蔷薇鞭,带林凡斐去附近吃饭。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他问。


    林凡斐沉默了。


    最后她想了半天,告诉他:“很有意义。”


    毕竟玻璃做的蔷薇鞭的确晶莹剔透、流光溢彩,比原作里的样子还要美丽。


    陈昭迟不是听不懂话,眉毛一下子耷拉下来,用陈述的语气道:“你觉得不好玩。”


    他想到了什么,声音低落起来:“我是不是又下皮了?”


    两个人在工作间里待得太久,陈昭迟的头发已经变得稍许凌乱,林凡斐看了看他,没忍住伸手帮他捋平了翘起来的一小撮。


    他的头发比她想象得硬一些,摩挲着她的掌心,带来细碎的痒意。


    “你还是做你自己吧。”她说。


    说实话,陈昭迟染的这头红发还是挺衬他,是跟他的电吉他差不多的颜色,清爽又有活力,配上他清俊的五官,走在路上很招眼。


    陈昭迟因为林凡斐这个举动,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她


    柔软的指尖拂过他的发梢,眼神很专注,像她做题的时候一样。


    他闻到她头发上浅淡的香气,是他熟悉的那种。


    现在两个人离得足够近,他只要往前一步,把头低下就可以亲到她。


    陈昭迟制止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念头,甚至不敢直视林凡斐:“……哦。”


    他没说出口的话是,如果我做自己,你还可以像喜欢藏马那样喜欢我吗。


    两个人吃完饭又在附近逛了一会儿,恰好遇到书店,林凡斐说自己要去买几本学英语的书。


    陈昭迟虽然私心里认为这是约会,不应该进行买书这种无聊的活动,但为了和林凡斐多待一会儿,他还是答应了,并为她提供了许多指导建议。


    到傍晚陈昭迟送林凡斐回家,出租车停在她家楼下,林凡斐拎着书和玻璃下车,陈昭迟叫了她一声。


    林凡斐回过头,陈昭迟飞快地把一样小东西塞进了她装书的塑料袋里。


    “回家再看。”他说。


    出租车载着陈昭迟离开,林凡斐走进单元楼,将手伸进袋子,把那样东西捞了出来。


    是一个尺寸极小的录音机,做成了书包挂件的模样,只有半个巴掌大。


    到家以后,她坐在书桌前一头雾水地把玩着,不小心碰到录音机上的某个按钮,仓门顿时弹开,里面居然露出了一盘同样小巧的磁带。


    林凡斐明白了什么,她把仓门“咔哒”一声推回去,又试探着按了其他的按钮,一阵沙沙声后,陈昭迟的声音从扬声孔里传了出来:“……林凡斐,我有话想跟你说。”


    这天是周末,林守业跟何方宜有事出门,林凡斐在只剩她一个人的家里,在夕阳的余晖中,在即将到来的夏夜之前,静静地听陈昭迟说话。


    大概因为只是玩具,录音机的音质不太好,放音的时候伴随着一阵又一阵轻微的杂音,像密密的雪下在耳朵里,陈昭迟的声线也因此显得忽远又忽近。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但我还是想跟你说,我喜欢你。”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林凡斐能想象到他脸红却还假装不在乎的表情。


    “我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跟你说这些可能有点儿肉麻,但我觉得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我一直很羡慕你,觉得你很坚定,有目标,跟我完全不一样。”


    “我没有你作文写得好,说不出你那么有文采的话,但是你同意让我跟你一起去星洲,把我也纳入你的计划,我特别开心,好像我的人生也因为你而有了意义。”


    “林凡斐,”他放轻嗓音,又重复了一遍,“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林凡斐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窗外晚霞缠绵,她心里像有了一片纷涌的潮汐,正随着心跳的频率缓缓生长,覆盖经脉,融进身体。


    而她也终于确定,她是喜欢陈昭迟的。


    林凡斐按下收音机的播放按钮,将他的表白又听了一遍。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多少偏爱,陈昭迟给她的,已经占据了其中的绝大部分。


    林凡斐觉得自己应该给陈昭迟回应,但她没有恋爱经验,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一直犹豫到晚上八九点钟,还是陈昭迟先在**上给她发了消息。


    Crunch:“LFF你有没有发现那个收音机有什么不一样的。”


    Crunch:“不会就随手放那儿了吧。”


    林凡斐抿了抿唇,说:“我听到了。”


    陈昭迟突然哑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林凡斐说:“谢谢你。”


    陈昭迟当即炸毛道:“谢谢我?谢谢我是什么意思?”


    他可不是为了听她说谢谢的。


    到了这个时候,林凡斐也手足无措起来:“就是谢谢的意思。”


    因为没什么人对她好,所以谢谢他的喜欢。


    陈昭迟放弃了等林凡斐主动,他直接发了一个语音条过来。


    林凡斐点开,他的声音在她的房间里响起:“那你喜欢我吗。”


    她不好意思出声说,在输入框里打下“喜欢”两个字,鼓起勇气发给了他。


    下一秒,陈昭迟打来了电话。


    林凡斐接了,他蛮不讲理地道:“林凡斐,打字算什么,我要听你亲口说。”


    林凡斐这辈子第一次讲这样的话,脸颊烫得不行,努力半天都张不开嘴,最后她败下阵来,对陈昭迟坦白:“……我说不出来。”


    陈昭迟循循善诱:“你就说,陈昭迟我喜欢你,你是我见过最帅的帅哥。”


    在心慌意乱之间,林凡斐仍旧理智地指出了他的问题:“你这是夹带私货。”


    陈昭迟:“……”


    陈昭迟:“哄哄你男朋友不行吗?”


    说完以后,他不放心似地,又确认道:“林凡斐,我们现在算在一起了吧?”


    第59章 ☆、59眠雪女朋友在……


    林凡斐心里觉得是算的,可又不想这么轻易地讲出口,不然不知道陈昭迟又要说什么让人头疼的话。


    偏偏她不出声,陈昭迟还在电话那端一直催她。


    林凡斐被问急了,脱口而出道:“不算!”


    “林凡斐,”陈昭迟听起来比她更急,恨不得沿着电话线钻出来,“你怎么反悔呢?”


    明明都承认喜欢他了。


    林凡斐根本不擅长应付这种对话,她有些别扭地说:“我没反悔。”


    想要马上结束这个话题,她像赌气又像撒娇一样地道:“到星洲再说。”


    陈昭迟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星洲就星洲吧,到时候他再当面跟她表白一次,正好这回发挥得不是太好,回头策划一个更成功的。


    “你说的啊。”陈昭迟道。


    林凡斐“嗯”了声,听见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她说:“陈昭迟,我要挂了。”


    陈昭迟满心沉浸在甜蜜的喜悦里,连跟林凡斐说拜拜的声音都比平时轻盈。


    放下手机,他飞速地在跟张亦弛他们几个人的群里宣布:“我要谈恋爱了!”


    张亦弛:“真的假的?迟狗你跟林妹妹表白了?”


    卫齐:“林姐怎么说?”


    曾远:“她是不是答应了?”


    陈昭迟非常得意:“她说她也喜欢我。”


    曾远:“我就说迟哥能行。”


    陈昭迟觉得这是他十七岁的人生中截止到目前最好的一天,虽然他约会没选对地方,扮演林妹妹喜欢的动漫角色失败,但她还是听到了他的表白,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林妹妹太好了,世界上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礼中的毕业典礼在高考出成绩前举办,到了那天,林凡斐还是按照平常的习惯早早到了教室,她是第一个来的,随手拿出本跟陈昭迟在书店买的英语书在看。


    李心译坐下的时候吃了一惊:“不是吧斐斐,都高考完了,你怎么还在学习啊?”


    “我怕到星洲之后上课跟不上。”林凡斐说。


    “有这种毅力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斐斐。”李心译啧啧感叹,又问她申请的进度。


    林凡斐想了想:“还没消息,这个项目要参考高考成绩,应该跟正常报志愿差不多时间出结果。”


    “你肯定没问题的,陈昭迟也是,”李心译往陈昭迟的方向望了一眼,“他本来都不用参加高考了,为了你愣是多学了一年,这要搁初中的时候我绝对不信,哪个女生都入不了陈昭迟的眼,他居然是这么一个大恋爱脑。”


    “那个……”林凡斐突然意识到,好像应该跟李心译共享一下陈昭迟向她表白的事情,毕竟对方是她在礼中最好的朋友。


    “什么?”李心译无比好奇地凑了上来。


    林凡斐试图组织一下语言,但还没张嘴,李心译就反应了过来,十分激动地道:“他是不是跟你表白了?我就说他怎么忍得住!”


    李心译的嗓门很大,周围的同学纷纷看了过来。


    林凡斐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已经要被别人的视线烫熟了。


    李心译发现自己过于激动,吐了吐舌头,放轻了音调:“那你答应了吗?”


    林凡斐的脸有些红:“我说我也喜欢他。”


    李心译险些要尖叫,死死地控制住自己才没喊出声。


    她放下捂嘴的手,惊呼道:“斐斐,我一定是最早看出来陈昭迟喜欢你的,我早就觉得你们好配,天呐,我嗑的CP成真了!”


    林凡斐迟疑了一下:“你别跟别人说。”


    要是全班都知道了,她会不自在。


    李心译赌咒发誓:“放心,我肯定给你保密到你们公开那天。”


    但很快林凡斐就发觉她和李心译的保密并没有什么用,因为陈昭迟告诉了他的哥们儿,张亦弛和卫齐恨不得举个大喇叭逮人就宣传,于是这天毕业典礼还没开始,全年级就都知道陈昭迟谈恋爱了,恋爱对象是林凡斐。


    上午的毕业典礼在礼堂开,领导和老师讲完话以后是节目表演,前几天陈昭迟已经跟林凡斐说过自己要上台,问她想听什么歌。


    林凡斐听过的歌仍然不多,陈昭迟推荐陈绮贞给她,她就一直听陈绮贞。


    “《太聪明》行吗。”她说。


    陈昭迟踌躇着:“这个不好吧,不吉利。”


    歌里唱着“真心葬送”,而林妹妹真的太聪明。


    林凡斐有些无语:“你怎么这么迷信。”


    “你真要听这个啊?”陈昭迟对她没办法,只得答应下来,“那我就报这个了。”


    此时此刻,主持人报幕结束以后,陈昭迟背着电吉他,迈着两条颀长的腿,脚步轻快地走上台。


    他穿着简单干净的圆领白T和牛仔裤,散发出一股青春蓬勃的气息。


    站到立麦前,陈昭迟将话筒调高,心情很好地道:“这首歌叫《太聪明》,祝大家毕业快乐。”


    林凡斐之前只听他用电吉他唱过五月天的摇滚,没想到演奏这样细腻的歌时,他也能拨出格外缱绻的弦音。


    “我猜着你的心,要再一次确定……”陈昭迟一边唱着一边望向她,就像在温柔地提问。


    林凡斐并没考虑过她跟陈昭迟未来的问题,毕竟一切都还没有尘埃落定,但在人群中对上他视线的时候,她却忽然想,等到了星洲以后,他们是不是要每天一起去上课,一起上自习,陈昭迟喜欢玩,但她应该只有周末才会跟他出去,他缠着跟她报了同样的专业,他们大概又要互相不服气地争第一。


    她没去过星洲,一切全凭想象和在网上搜寻得来的了解,只知道那里炎热多雨,跟她待过的两个北方城市完全不同,林凡斐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适应,但陈昭迟可以跟她一起去,让她觉得很安心,她还把他送的录音机挂件栓到了书包上,想要一直带在身边。


    下午一班拍毕业照的时候,时不时就有人跑来看,李心译跟林凡斐站在一起,悄悄拿胳膊捣她:“都是来看你跟陈昭迟的,我一个外班的朋友还说呢,本来以为你俩只想学死对方,没想到你们背地里谈上了。”


    陈昭迟表现得比林凡斐积极很多,他直接在拍照时站在了她后面,摄影师说他太高让他换,他懒洋洋地笑着说:“我蹲一蹲行吗?女朋友在前面,不想换。”


    话音未落,全班就响起了起哄的声音。


    林凡斐面无表情地站着,耳根却烧得红红的,转身掐死陈昭迟的心都有了。


    第一排的于静柳转过身来,无奈又和蔼地跟林凡斐交换了一个眼神。


    也是在这个眼神里,林凡斐察觉到她开始成为一个大人,那种可以谈恋爱,可以自由选择人生的大人。


    摄影师喊着“三二一”按下快门,林凡斐还在感慨,没有留意到陈昭迟在她身后举起手,悄悄在她头顶比了个“耶”。


    拍完毕业照之后大家散开去拍各自的合影,林凡斐被李心译拉去操场上跟女孩子们合照,陈昭迟本想跟着,被她们轰走了,李心译直白地道:“班长你跟斐斐以后待在一起的时间还多着呢,别来跟我们抢。”


    正好于静柳指挥陈昭迟去她办公室,说她给大家买了零食作为毕业礼物,让他找几个男生去搬。


    张亦弛、卫齐和曾远主动过来,陪他一起去高三年级组。


    路上他们商量着假期去哪里玩的事情,走廊里没什么人,空气凉悠悠的,他们从于静柳办公室抬了两大箱零食出来,快要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曾远突兀地出声:“我跟你们说个事儿。”


    另外几个人还没说话,他就下定决心一般道:“就是高一下学期有一天晚上放学我们去吃饭,那个卖炸串的阿姨是我妈妈,我当时不说,是不好意思承认,怕你们觉得我跟你们不是一样的人。”


    曾远做好了准备接受他们的惊讶,但卫齐却茫然地转头问张亦弛和陈昭迟:“什么炸串?我怎么不记得。”


    “我也没印象。”张亦弛说。


    他说完,拍了一下曾远的肩膀:“怎么不是一样的人了,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怎么你多长还是少长了?”


    曾远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反应,动了动嘴唇没想好说什么,而陈昭迟随意地道:“你早就是我们哥们儿了。”


    张亦弛笑嘻嘻道:“对,除了你有时候对迟狗格外双标一点儿,我看你要是小姑娘,高低暗恋他三年。”


    卫齐想到了什么:“迟狗,聂依雯高考完有没有找你啊?”


    “找我干什么,没找。”陈昭迟说。


    “他眼里哪还有聂依雯,现在除了林妹妹,还能装下我们几个就不错了,我都怀疑他有了对象不要哥们儿。”张亦弛说。


    卫齐“哦”了声,脸上浮现出半分难为情来:“我也说个事儿,你们别笑我啊。”


    空了一秒,他道:“我跟她表白了,但她说她不喜欢我。”


    张亦弛张大了嘴:“不是,你喜欢她?那你怎么不早说,咱们都是发小,早知道就多给你创造点儿机会了。”


    卫齐老老实实道:“没用,我知道她喜欢迟狗。”


    “我说呢,运动会的时候你搬她的水,之前她从学校跑出去,你找得比谁都卖力。”张亦弛若有所思地回忆起了一些蛛丝马迹。


    然后他总结道:“所以别搞暗恋,没用,你看迟狗死缠烂打追林妹妹,最后还不是成了……哦,不过我不是让你去死缠烂打聂依雯的意思啊。”


    陈昭迟不爱听了:“什么叫我死缠烂打?你不会说话别说,我跟斐斐是两情相悦好吧。”


    这下张亦弛和卫齐都瞪大了眼睛:“迟狗你这改嘴改得够快的啊,这么肉麻你怎么好意思叫的?”


    第60章 ☆、60眠雪你偷抱我……


    林凡斐跟李心译和吴琳琳在一起待了一会儿,有别的班的同学过来找她们合照,林凡斐就自己沿着操场慢悠悠地散步。


    毕业了再走在这里,心境是有些不同,还没等她琢磨出到底是哪里不同,身边就多了个人。


    梁思致跟她打了个招呼,和她一起溜达着,先聊了些别的,然后说:“我听说你申请了那个去星洲国立大学的项目。”


    林凡斐点点头,他又道:“陈昭迟是不是也申请了,和你一起去。”


    说到这,梁思致忽然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


    林凡斐明白他指的是他听见她拒绝陈昭迟那次。


    她也很难解释自己对陈昭迟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生了变化,也许当时她就已经在喜欢他,只是无法定义那些跟他有关的情绪,所以没觉察到。


    见林凡斐没有接话,梁思致亦未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只是说:“祝你去星洲以后一切顺利。”


    林凡斐礼貌地道了声谢,梁思致微微侧过脸看着她,像有什么话想说,又没想好该不该说。


    他的确曾以为自己有


    机会,只是没想到陈昭迟能为她做到那么多,所有他权衡自己利弊得失的时刻,陈昭迟都会选择偏向她。


    两人又一起走了一段,清楚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之前我跟你说陈昭迟的一切都来得太容易了,其实现在想想,我还是羡慕他。”


    或许一切都来得容易,放弃的时候才会轻松。


    像他这样的人,什么都难得到,辛辛苦苦学了三年化学竞赛,最后只拿了铜牌,不仅保送不了,还要继续高考,当然没可能为了林凡斐放弃什么,也没办法陪她去星洲,他不能把未来十年都押在自己一份轻飘飘的喜欢上。


    谁能有陈昭迟潇洒,想要什么就去追,失败也没关系,还有大把大把的后路可以选。


    林凡斐还没说话,就有一个什么东西被不轻不重地扔到了她怀里。


    对方不太用力,倒是没砸疼她,只是打断了她跟梁思致的对话。


    林凡斐拿起来,是个圆圆的橙子,上面还用黑色水笔画了一个怒发冲冠的表情,眯成缝的眼睛,向下撇的嘴,和右上角表示愤怒的井字。


    她顺着橙子飞过来的方向看过去,陈昭迟正抱着胳膊盯着她,唇角压得很平,脚下放着一箱零食。


    不得不说,这个橙子还挺像他现在的样子。


    梁思致也看见了陈昭迟,他很识趣地说:“那我走了,不打扰你们。”


    林凡斐朝陈昭迟走过去,拿着橙子问:“你画的?”


    陈昭迟闭着嘴不吭声,林凡斐看出他生气了,不知道作为女朋友应该怎样处理,于是她说:“陈昭迟,你别那么小心眼儿。”


    “我小心眼儿?”陈昭迟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随后他醋劲儿很大地道:“我可没跟别的女生压过操场。”


    林凡斐:“……”


    她略过了这个话题,只是拿出手机说:“我们拍张照吧,好不好。”


    刚刚她几乎已经跟班上熟悉的人都拍过合影了,别人也是这么做的,如果这是毕业必需的流程,那她的仪式里不能缺少陈昭迟。


    陈昭迟看着她亮晶晶的瞳仁,突然生不起气了。


    他觉得林妹妹有时候就像努力适应人类社会规则的小动物,时常流露出跟她性格不符的天真。


    比如现在,她像一个社交初学者那样,要求同他拍一张照片。


    但他还是要装酷,于是板着脸道:“拍吧。”


    好像是她求他才答应一样。


    不过林凡斐没有在意这个,费了些劲儿把手机摄像头调到她不常用的自拍模式,扬起胳膊对准她和陈昭迟。


    陈昭迟比她高,看她举着不方便,一言不发地夺了过来,用自己的手臂充当自拍杆。


    虽然他一句话都不说,但指腹飞速地按着快门,几秒钟就拍了十几张。


    林凡斐提出要求:“陈昭迟,你笑一笑。”


    陈昭迟扯起嘴角,露出一个非常假的假笑。


    反而是林凡斐被他不情愿的模样逗笑了,难得在拍照时露出了真心灿烂的笑容。


    陈昭迟望着镜头里的她顿了下,把这一瞬间捕捉下来,而林凡斐举起了那个橙子,放在他们两个中间。


    “你跟它好像。”林凡斐评价道。


    陈昭迟反驳:“一点儿都不像,我比它帅多了。”


    拍完照以后,他让林凡斐发给他一份,林凡斐叫他自己操作,他便低着头点按起来。


    张亦弛走过来,看见林凡斐手里的橙子,在后面用胳膊撞了他一下:“重色轻友啊你,我们都还没拿到,你先给林妹妹吃。”


    卫齐故意掐尖了嗓子模仿女生的声线:“迟狗,我也想吃橙子。”


    陈昭迟抬腿踹了他一脚:“滚。”


    接着他道:“这才哪儿到哪儿。”


    说完以后,陈昭迟顶着一张冷脸,将橙子拿过来,耐心地剥开皮之后才递给林凡斐。


    张亦弛被震撼了:“不是,我们俩跟你一块儿长大的,怎么从没见你给我们剥个橙子啊?”


    卫齐夸张地叹了口气:“老张,咱们走吧,这条狗眼里已经没有咱们了。”


    他们走了以后,陈昭迟强硬地要求林凡斐也陪他压操场,压一圈不行,得压三圈。


    林凡斐说这样很怪,别人会看他们,陈昭迟便阴阳怪气地说:“你跟梁思致一起就不怪?”


    但其实在操场上散步的人也不少,林凡斐跟他慢慢走了一会儿,除了经常有认识陈昭迟的人过来跟他打招呼,外带好奇地瞄一瞄她之外,也没有特别不能接受的地方。


    这一天很圆满地结束,让林凡斐觉得比以往小学到初中的每次毕业都要好很多,只是跟李心译她们告别的时候,还是有些舍不得,李心译说假期要喊她出来玩,她用力点头答应。


    陈昭迟非要跟她一起坐公交车送她回家,说想看她每天上下学经过的路,林凡斐告诉他没什么好看的,他还是一定要坐,并为此打电话给家里司机,说今天不用来接他。


    车上很空,林凡斐替他刷卡,并把靠窗的座位让给了他。


    “你平时是不是在车上也学习?”陈昭迟问。


    恰好林凡斐正把手机拿出来,又要听英语,他瞧见了,很凶地按住她的手机:“今天不许听。”


    林凡斐感知到陈昭迟的手碰到了她,眸光晃了晃,想要把手抽出来。


    陈昭迟看她一眼,忽然霸道地用掌心覆盖住了她的手。


    他的体温比她高,林凡斐的眼皮跳了一下。


    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她说:“你拿开,好热。”


    陈昭迟像以往无数次那样跟她对着干:“不拿。”


    说完以后,他用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机拿走,把林凡斐的手翻过来,紧紧地牵住了。


    做这些的时候他没有看她,脸和脖子红了一片。


    林凡斐没有再拒绝,只是开始觉得陈昭迟有一点好笑。


    虽然她也没比他好多少就是了。


    在盛夏牵手并没有什么舒适的感受,没牵一会儿他们的手心和指缝就都出了汗,但陈昭迟不肯放开,心脏咚咚地跳着,像有细微的电流顺着脉搏一路麻到头发梢。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牵着手,一直坐到了林凡斐家所在的公交站。


    还有一站的时候林凡斐说:“陈昭迟,我要下车了。”


    她叫了他两遍,陈昭迟才如梦方醒:“这么快就到了。”


    林凡斐“嗯”了声,陈昭迟说:“那我们下车吧。”


    “你先松开我。”林凡斐轻轻地道。


    陈昭迟很固执:“下去再松。”


    林凡斐拗不过他,只得这样被他牵着下车,到小区门口,她说:“就到这儿吧,被我爸爸看见不好。”


    陈昭迟不想这样放走她:“那我们不牵手,我可以送你进去吗。”


    继而他小声道:“之前来找你玩你都同意我在楼下等的。”


    林凡斐想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陈昭迟这么粘人。


    难道这也是小狗脾气的一部分。


    “好吧。”她说。


    陈昭迟像得到了什么天大奖赏,兴高采烈地放开了她,重新变得聒噪起来,像要在短短一段路里把想跟她说的所有话都说完,还告诉她自己已经开始查看去星洲留学的攻略,准备等offer一下来就买机票。


    送林凡斐到楼下,陈昭迟恋恋不舍地停住脚步。


    “我走了,拜拜。”林凡斐说。


    陈昭迟也跟她说拜拜,人还站在原地没动:“我等你进去再走。”


    林凡斐走了几步,回头看看,陈昭迟还站在明亮的光线中,挺拔得像棵年轻的树。


    她心念一动,飞快地转身回去,抬手抱了他一下。


    也许称不上是拥抱,因为她只是抬手拢了拢他,指尖碰到了他后背T恤的衣料,甚至没来得及体会他身体的触感。


    不敢看陈昭迟反应,抱完以后,她立即转身跑掉了,心如鼓擂,呼吸和风声都被放大,她一直跑进单元门才放慢脚步。


    回到家的第一秒,陈昭迟的消息就追了过来。


    “你偷抱我啊,斐斐。”


    林凡斐还没来得及计较他过于亲昵的称呼,就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给他的备注改成了“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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