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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41眠雪迟狗我看……


    林凡斐当然不会告诉他她以为那个男生是他,陈昭迟来势汹汹的,她都被笼罩在了他身体投下的影子里。


    “我关心谁你管得到吗?”她绕开他往观众席走,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陈昭迟被她噎住了。


    须臾之后,他转过身,对着林凡斐没什么气势地道:“你、你这叫没有集体荣誉感!”


    他还想追上去再说点儿什么,然而后面裁判却在喊他过去领奖拍照。


    林凡斐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看起来根本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她总是这样。


    陈昭迟有些憋屈地转身回去,不一会儿就被大家簇拥到了最中间,裁判把奖状递给他,他注意到曾远在远处站着,招了招手让对方到自己旁边来。


    曾远局促地摆摆手:“我不过去了迟哥,我是替补,


    也没发挥什么作用。”


    “谁说你没发挥作用的,要是我们今天谁上不了,那不就得你顶上了。”陈昭迟说。


    卫齐附和道:“你在我们心里才有底儿。”


    张亦弛直接走过去把曾远拉了过来:“哪那么多事儿呢,磨磨唧唧的,进来。”


    曾远心里一热,突然找到了他在礼中一直缺少的那种归属感。


    原来陈昭迟他们真的把他当朋友的。


    晚上去打球的几个人一起在学校附近吃了饭,大家聊完比赛,卫齐把话题拉到了陈昭迟身上,一边夹菜一边说:“迟狗,下午我们都搁那儿说呢,你是不是喜欢林妹妹。”


    陈昭迟原本在喝水,突然听见林凡斐的外号,他差点儿被呛死:“咳咳……别那么八卦成吗。”


    张亦弛发现陈昭迟没有反驳,眼珠一转,发出了灵魂之问:“所以是真的啊?”


    陈昭迟脸涨得通红,却还假装面无表情:“……假的。”


    这已经相当于变相承认,卫齐和张亦弛齐齐发出了“卧槽”的声音。


    卫齐大力拍了一下陈昭迟的后背:“迟狗,有生之年我居然能看见你搞对象。”


    张亦弛还保有理智:“他搞不上吧,林妹妹能答应他?”


    方才还不愿意正面回答的陈昭迟不爱听了:“她怎么就不能答应了?”


    “人林妹妹天天净想着怎么考第一,走路都在学习,她能跟你谈?”张亦弛说。


    卫齐被他说服了:“确实,别的小姑娘也就算了,这换成林姐,迟狗我看你真没戏。”


    曾远连忙给陈昭迟打气:“不一定吧,迟哥你不然多制造点儿跟她的接触,我看梁思致老找林凡斐问题,他们好像关系还挺好的。”


    提到梁思致陈昭迟就来气,他也发现了新学期对方仍旧经常去向林妹妹讨教,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总之不是好心。


    好巧不巧,第二天上午大课间,陈昭迟跑完操回来就撞见梁思致拿着张物理周测卷去找林凡斐讨教,不知道是什么世纪难题,两个人足足交流了五分钟。


    陈昭迟好不容易忍到梁思致走了,想起昨天曾远说的话,便也拿出自己的周测卷,有样学样地叫了林凡斐一声:“我想问你道题。”


    这是他第一次找林凡斐讲题,一来他的确很少做错题,二来他也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弱势。


    毕竟第一名之争在他这儿还没有落下帷幕。


    林凡斐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你问我题?”


    陈昭迟十分肯定地对着自己的周测卷胡乱说了一个题号:“对,第十七题。”


    谁知林凡斐居然拒绝了他:“你别胡闹。”


    陈昭迟不乐意了:“你都给别人讲,为什么不能给我讲?”


    “因为你会做,”林凡斐的目光落到他的周测卷上,“你考了满分自己忘了?我都没你高。”


    陈昭迟:“……”


    他听出了她的耿耿于怀。


    不是,她是不是对所有她没考第一的考试都记得这么清楚?


    ……心眼比针尖还小。


    陈昭迟试图垂死挣扎一下:“这题我蒙的。”


    林凡斐看了他一眼:“计算题你从列式到结果都蒙出来了,要不你教教我吧,我也想这么会蒙。”


    陈昭迟彻底没话说了。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他不是真的想问她这些无聊的题。


    陈昭迟不高兴极了:“那梁思致问你的题难道他不会吗?”


    他才不相信,毕竟从初中到高中,他考第一的时候梁思致从来没问过他一次题。


    林凡斐原本已经在预习下节课的知识点了,听见以后翻书的动作停了一下。


    她心底涌出一丝异样的感受,就像昨天陈昭迟进球后望向她时一样。


    她从他的目光里,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到了某种微温流动的情绪。


    林凡斐不动声色地抬起头反问:“你为什么要跟他比?”


    陈昭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了。


    林凡斐没有得到答案,她也不再追究,开口时像提醒他,也像提醒自己:“我给谁讲题是我的自由,跟你没关系,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陈昭迟觉得她在把自己往外推。


    像一杯柠檬水打翻在胸口,他的心脏酸得发皱。


    她根本不懂他现在是什么心情,还说这些冰冷的话给他听。


    林妹妹那句“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反复在他耳边回荡,难过就像一条细细的线绳,勾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紧。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在某个人那里受这么多委屈,复杂的心绪积压在胸口,他却没办法爆发,没办法跟她说一句,我这么问,是因为喜欢你。


    他努力把情绪压回去,然而实在忍不住,最后愤愤不平地小声哼唧了一句:“我倒是想。”


    他倒想是她什么人。


    陈昭迟说这话不是避着林凡斐说的,林凡斐的笔尖在纸上晕开了一小团墨渍。


    他的话像是验证了这些天来时而盘桓在她脑海,而她故意不去理会的猜测。


    她没有搭话,装作没听见,更没听懂。


    整个下午和晚上陈昭迟都没再跟林凡斐说一个字,甚至都没再看她一眼,只是沉默地趴在桌上学习,连卫齐他们跟他聊天都提不起兴趣,林凡斐能感觉到他被一团低气压给包围了,像只走到哪里都被积雨云淋湿的小狗。


    平心而论,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陈昭迟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让她莫名检讨是不是自己的罪过。


    晚上林凡斐回到家,敏锐地发现气氛不对,林梦圆在婴儿床上哭,何方宜跟林守业一个坐在阳台上,一个坐在沙发上,没有人去管。


    听见她开门声音,林守业走过来,压低声音说:“你去看看妹妹,让梦圆别哭了。”


    林凡斐一听就知道是他跟何方宜起了冲突,两个人都拉不下脸去照顾林梦圆,好像谁先低头,就证明谁更离不开这个家。


    她没说什么,把书包放回客房,洗干净手走进了卧室。


    林梦圆哭得很响,林凡斐戴上耳机,边听英语边例行公事一般摇晃着婴儿床。


    她是应付,但林梦圆很给她面子,哭声真的渐渐减弱下去。


    林凡斐听见客厅里何方宜又开始压低声音跟林守业争吵。


    “你要是觉得跟我过不下去了,你就直说,别在外面跟些不三不四的人乱搞。”


    “你能不能讲讲道理,我真就只是那天喝酒了没法开车,让她送我回来的,而且人家有男朋友,年轻,还是开公司的,哪儿看得上我。”


    “你什么意思?我老了,比不上你那个女同事是吧?”


    林凡斐叹了口气,又晃了林梦圆几下,就回了房间。


    她真的想离开,离开这对庸俗的中年夫妻,离开不属于她的家,离开她不想忍受但现在又不得不忍受的一切。


    在这时候,她又想起了陈昭迟。


    不得不承认他很有吸引力,她能看见他所代表的那些美好,只是她不能为任何人放慢脚步。


    也许今天是她会错意,他只是为了不输气势跟她顶嘴才那样说,但假如他真的喜欢她,她是不可能答应的。


    陈昭迟生了一整晚闷气,觉都没睡好,晚上辗转反侧,一直在回想白天跟林凡斐的对话。


    她真的不觉得她太过分了吗。


    为什么她可以对别人那么好,而对他却这么坏。


    ……除非她主动来找他,不然他是不会再跟她说话的,否则他就是小狗。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陈昭迟等了大半个上午。


    但林凡斐该做什么做什么,认真听课、认真学习,没有任何要跟他破冰的意思。


    陈昭迟的期待落了空,他非常不满,决定自己创造一个机会。


    他打量来打量去,瞧见林凡斐桌脚下有半瓶汽水。


    陈昭迟趁课间林凡斐和李心译出门,悄悄把那半瓶汽水拿过来,然后反向拧了个严严实实。


    他把毕生的劲儿都使上了,恨恨地想,非得让林妹妹求他帮她拧开。


    做完这件事,陈昭迟把汽水放回去,转着笔等林凡斐回来。


    大概是因为他挪动了汽水的位置,林凡斐一到座位上就马上拎了起来,一切都按照他的设想在发展。


    他转笔的速度都变慢了,就等着林凡斐拧不开找他帮忙。


    哼,这次他可不会那么轻易地帮她。


    …


    …但她,怎么,直接拿去扔掉了?


    陈昭迟实在太不甘心,连自己刚发的誓都忘了,林凡斐一过来,他就忍不住问:“你怎么把汽水丢了?不是没喝完吗?”


    林凡斐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理所当然道:“昨天上午买的,没汽儿我就扔了。”


    第42章 ☆、42眠雪别管他,……


    这汽水也太不懂事儿了。


    陈昭迟的计划就这样破产,而且他还意识到自己已经违背了不跟林妹妹说话的誓言,变成了一条没骨气的小狗。


    算了,狗就狗吧,至少他们又开始说话了。


    林妹妹根本没有跟他闹别扭的自觉,指望她来哄他,估计要等下辈子。


    这时林凡斐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警觉地问:“你不会给我的汽水做什么手脚了吧?”


    “怎么可能!”陈昭迟面红耳赤地反驳。


    他只是把瓶盖拧得特别紧而已。


    林凡斐狐疑地端详着他,陈昭迟倔强地迎上她的视线,她忽而顿了顿,把头转了回去。


    下节课上数学,于静柳夹着书和电脑进了教室,经过陈昭迟旁边的时候她说:“陈昭迟,你下午抽空去档案室那边,跟负责的老师一起整理一下咱班的资料。”


    陈昭迟说好,猜到应该是因为文理分班,要重新把各个班同学的档案归档。


    下午他准时到了档案室,老师递给他一个盒子和一叠档案:“把你们班之前去学文的同学挑出来,然后把新来的同学放进去。”


    陈昭迟尽量只看每一份档案的名字,不让自己的眼睛扫到下面的隐私部分,但是翻到林凡斐那一张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


    心里经历了激烈的挣扎,陈昭迟最终往下看了一行。


    这一行里有她的生日,是9月20日。


    就在下周。


    陈昭迟像是窥得了什么天机,他制止自己继续向后读,把档案放回了一班的盒子里。


    整理完档案回班的路上,陈昭迟拿出手机搜了一下林凡斐的星座。


    是处女座。


    难怪她跟有强迫症似的。


    陈昭迟看看四下无人,又在搜索框里输入——“处女座和水瓶座配吗?”


    他是水瓶座。


    不到一秒钟后,答案跳了出来。


    “非常不配。”


    下面甚至还附有详细的解释:“处女座认真严肃,水瓶座洒脱任性,两个人的性格南辕北辙,又都难以改变,所以注定不能在一起。”


    放屁。陈昭迟迅速关掉了页面。


    他不同意。


    既然知道了林妹妹的生日,他是不是应该给她准备一个礼物?


    陈昭迟坐在座位上,张亦弛跟他说话都没听见。


    直到对方把手放在他眼前挥了半天,他才回过神来。


    张亦弛收回手:“你又上什么神儿呢,整理个资料累死你了?”


    “林妹妹过生日。”陈昭迟说。


    张亦弛一开始没听懂,后来反应了过来,意味深长地道:“你小子趁整档案看人家资料啊?”


    “我就看了生日。”陈昭迟替自己辩解。


    张亦弛拖长音调“哦”了声:“那你准备送什么,《红楼梦》?”


    陈昭迟说:“滚,你想要下次送你。”


    跟张亦弛争着争着,陈昭迟想到了主意。


    晚上回家以后,他开始翻箱倒柜,颜舟这几天都在家,看他忙活,走过来问:“找什么呢?”


    陈昭迟盘腿坐在地毯上,周围散落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我初中去星洲旅游的时候,在星巴克买了一个鱼尾狮小熊,包装都没拆,老妈你还记得在哪儿吗?”


    “我想想,”颜舟在他旁边蹲下,“是不是在楼上?你之前收藏的那些球鞋、赛车模型不是订做了一排透明柜子,后来你再买什么东西,懒得玩就往那儿一扔不管了。”


    陈昭迟想起来了,说着谢谢老妈就飞奔上楼,果然找到了他的那只小熊。


    他想把这个送给林妹妹。


    陈昭迟仔细地把透明塑料盒上的灰尘都擦干净,摆在了自己的书桌上,拿笔在日历的20号上画了一个红圈。


    他的房间门没关,颜舟走过来敲了敲门:“你那个小熊是要送人吗?”


    陈昭迟的脸有一点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颜舟懂了:“那个考第一名的女生?”


    陈昭迟对这个称呼发出了抗议:“说不定下次我考第一呢。”


    颜舟无奈地笑笑,说着好好好,又道:“现在我们公司有人在星洲出差,过几天就回来,要是你需要的话,可以让他们再带一个新的。”


    “我就要送我这个。”陈昭迟说。


    这个是他亲手买的,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从这天起,陈昭迟就开始等待林凡斐生日的到来。


    他在桌上放了一张小卡片,写了一个“19”和一个“20”,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张亦弛听陈昭迟说了20号是林凡斐生日,但这19是什么意思呢?


    他谦虚地向陈昭迟请教,陈昭迟迟疑了一下,说:“你看不出来啊?”


    接着他道:“林妹妹的名字缩写是LFF,F是氟的化学符号,氟的相对原子质量四舍五入是19,所以这个缩写代表她。”


    张亦弛大受震撼:“不是迟狗,你这弯子会不会绕太大了?”


    陈昭迟思索了一下:“还好吧,不过她应该看不出来,因为她是土象星座,我看网上说土象星座对感情很迟钝的。”


    张亦弛:“……”


    张亦弛:“别说土象星座了,这土地公公来了也看不出来。”


    林凡斐生日那天礼城降温,好似一下子从夏天跌进秋天,天空变得高远,风里透着微淡的凉意。


    关于怎么给林妹妹送礼物,陈昭迟策划了很多种可能,比如偷偷放进她的抽屉,或者在学校里某个浪漫点儿的地方把她拦住。


    可惜林凡斐课桌里全是题,根本没办法放他的小熊,而且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座位上学习,完全不浪漫。


    最后陈昭迟想起她中午也在教室,那时候没有人在,下午便提早了十五分钟起床,狂奔到教室,气还没喘匀就从书包里把他的礼物掏了出来。


    林凡斐正趴在桌子上午休,教室里的窗帘没有拉上,明亮的光线直接越过玻璃,照到了她身上。


    陈昭迟轻轻把塑料盒子搁到桌角,不想吵醒她。


    林凡斐没有睡着,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她睁开眼睛,意外地发现是陈昭迟站在自己身侧。


    她疑惑地瞧着他放到她桌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陈昭迟不好意思看她,就看着盒子里的小熊说:“送你的礼物。”


    他放低了声音:“生日快乐。”


    如果不是陈昭迟说,林凡斐都不记得这天是她生日了。


    从妈妈离开以后,她就再也没过过生日。


    也许是因为只要给她过生日,林守业就会想到她妈妈,这一天对她来说从不是值得庆祝的节点,而是绵长一生中铭刻着遗憾与失落的书签。


    她还没开口,陈昭迟就先说:“这个是我在星洲买的。”


    听到“星洲”两个字,林凡斐的眸光晃了晃。


    她认真地打量起包装盒里的小熊,圆圆的脸,黑豆一样的眼睛,穿着鱼尾狮的衣服,尾巴往前翘着,十分可爱。


    “谢谢你。”林凡斐说。


    她的眼睛里还带着


    一点午后的困倦,但瞳孔却莹亮清澈,望向陈昭迟的时候,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好几拍。


    他突然不自在起来,正琢磨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才显得比较酷,林凡斐下一句话就让他害羞不起来了。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她问。


    虽然林妹妹只问了这一个问题,但他立刻就明白了她是要等他过生日的时候还他一个礼物。


    ……不愧是有强迫症的处女座。


    陈昭迟很不满:“林凡斐你知道吗,这样直接问别人,到时候就没有惊喜了。”


    林凡斐像学到知识点一样“噢”了声,然后略带歉意道:“对不起,我不怎么过生日,也没给别人准备过礼物。”


    陈昭迟呆了呆。


    他立刻将林凡斐不过生日和她妈妈远在星洲的事实联系了起来。


    他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那个,其实提前问了也挺好,显得你很重视,”陈昭迟胡乱地说着话,“我生日是2月15号。”


    他还是把自己的生日直接告诉了她,因为觉得让林妹妹私下去打听是件很难实现的事情,她说不定会因为嫌麻烦就不问了。


    什么时候她对他能像她对待学习那样上心就好了。


    陈昭迟坐下以后还在偷偷用余光观察林凡斐的反应,她小心地端起了鱼尾狮的盒子,抱着看了好久,神色跟平常很不同,有时惘然,有时坚定,让他觉得她还有另一个谁都走不进去的世界。


    但他也看出来,林妹妹很喜欢他送的礼物。


    因为这个发现,陈昭迟高兴了一天。


    到晚上跟张亦弛他们去食堂吃饭,他都还时不时傻笑。


    卫齐悄悄问张亦弛:“我怎么感觉迟狗不太对劲儿呢。”


    “别管他,坠入爱河了。”张亦弛说。


    他们正聊着,聂依雯就端着餐盘路过,打了个招呼坐下来。


    卫齐一瞥她的盘子:“你就吃这么点儿啊?喂猫似的。”


    “得减肥,我舞蹈老师说我现在上镜还是胖。”聂依雯说。


    卫齐摇了摇头:“什么畸形审美,你都快瘦成杆儿了。”


    张亦弛附和道:“上镜显胖应该改摄像头,逮着人挨饿这不有病吗。”


    聂依雯笑笑:“要是大家都这么想就好了。对了,周日我有个少年宫的演出,你们去看吗?”


    “我不成,得陪我爷爷上医院复查去,他最近身体不大好,齐子应该没事儿。”张亦弛说。


    卫齐说行,聂依雯做人周到,也顺便邀请了曾远。


    她想到林凡斐,又问:“你们班林凡斐来食堂了吗,我也想叫她。”


    聂依雯刚说完,张亦弛就“嗤”地笑了一声,跟卫齐交换了个眼神。


    气氛明显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在,聂依雯敏锐地察觉到了:“林凡斐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反倒是一直在走神的陈昭迟回过了神,替她解答了上一个问题:“……她不来食堂。”


    聂依雯停了停,凭直觉猜到了什么,她当时没作声,晚上放学回到家,就给陈昭迟发了一条消息——


    “你喜欢林凡斐?”


    第43章 ☆、43眠雪“……你……


    「后来我才懂,爱是无条件的,父母不会因为我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儿而来爱我,你喜欢我也不是因为我每次都考第一名,可惜我明白的时候,已经把十几岁的时光丢开太远了。——摘自林凡斐日记」


    陈昭迟一回家就被颜舟叫住,妈妈关心了半天他给林凡斐送礼物的事情,把他都给问得不好意思了。


    好不容易摆脱,他回到自己房间,一打开手机,就收到了聂依雯的消息,问他是不是喜欢林妹妹。


    陈昭迟被她直白的问题弄得愣了一下。


    Crunch:“你怎么看出来的?”


    Crunch:“很明显吗?”


    聂依雯很久没回,好半天之后才道:“我还看不出来你?”


    陈昭迟隐约想起她说想叫林凡斐去看演出的事情,便问她邀请到了没有。


    必不多吃一口:“没,她说她要学习。”


    必不多吃一口:“人家比你用功多了,难怪能考第一。”


    聂依雯没有再问陈昭迟去不去,因为已经清楚了答案。


    他关心林凡斐会不会到场,是因为有对方在他才会去。


    她一意孤行地追着他这么多年,最后还是没结果。


    林凡斐把陈昭迟送她的鱼尾狮小熊带回了家,尽管不舍,但为了不被林守业跟何方宜发现,她还是拆掉包装,把小熊放进了书桌抽屉的最深处。


    他给她礼物、笨拙解释的那一刻,让她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轻轻地松动了一下,像被温水洗过一样柔软。


    但她又有一点抗拒,不想承认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


    十月份陈昭迟拿到了化学竞赛国初的一等奖,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绩获得了决赛名额,到十一月决赛前,他几乎没有再来教室上课,一直在集训队训练。


    也许是因为忙碌,这期间他没有做出什么让林凡斐困扰的举动,让她决定暂时忽略掉他是不是喜欢她这件事。


    只是偶尔发现旁边那个座位空着的时候,她还会有些不适应周围少了一个人的聒噪。


    一学期就这样飞快地过去,像水面上的波光一闪而逝,期末考试迅速地到来了。


    再坐进第一考场,林凡斐仍旧是一号,陈昭迟在她后面。


    不过陈昭迟看起来比之前更懒散,一副对考试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前段时间他已经拿到化学竞赛国决的前50名,获得保送资格,破了礼中的纪录。


    开考之前林凡斐转身把试卷传给他,他接过来,在她要转回去之前,轻轻说了声:“加油,侦探小姐。”


    他的嗓音吊儿郎当的,让林凡斐紧绷的状态都跟着缓和了几分。


    仿佛在他眼里,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严重的事情,一切都可以被轻拿轻放。


    考试结束后过了一个周末就出了成绩,林凡斐又考了她人生中的第无数个第一名。


    陈昭迟还是第二,跟林凡斐差了两分,林凡斐看着成绩单,心里其实是佩服他的。


    他几乎有半个学期没怎么来上课,在准备化学竞赛的同时还能把其他科目学到跟她不相上下的地步,她很难不羡慕他的天赋-


    寒假里的某一天,林凡斐收到了李心译的消息,对方说了个商场的名字,告诉她班上有一个小型聚会,问她来不来。


    哪怕和李心译的关系已经比跟别的同学都近,林凡斐还是习惯性地拒绝道:“不去了,我在做题。”


    “好吧好吧,是别人非要我问你的,我就说你不来,那你好好学习哦斐斐。”李心译说。


    林凡斐注意到她说的“别人”两个字,某张懒洋洋的脸自动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没过多久,他就来找她了。


    Crunch:“LFF你整天学习不无聊吗。”


    Crunch:“出来玩一次又不会影响你考第一。”


    Crunch:“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陈昭迟不停地发消息轰炸她,好像要把这学期缺失的聒噪都补回来。


    林凡斐向来是以不变应万变:“我不去。”


    陈昭迟说:“但我们都希望你来。”


    仿佛是为了佐证自己说的话,他又道:“李心译和吴琳琳一直说要是你能来就好了。”


    其实林凡斐清楚自己再坚持一下陈昭迟就不会再纠缠了,但她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们在哪儿?”


    陈昭迟给她发了餐厅和订好的包间名字:“待会儿我们去吃饭,现在玩桌游。”


    林凡斐打开地图搜了一下之前李心译告诉她的商场,旁边有家新华书店,她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她要去买下学期用的教辅。


    “我要去那边买书。”林凡斐说。


    放下手机,陈昭迟得意地宣布:“林凡斐说她待会儿过来。”


    李心译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我约斐斐都约不动。”


    陈昭迟挑了下眉:“我跟你能一样?”


    李心译不相信:“班长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怎么跟斐斐说的。”


    陈昭迟不肯说自己提了她和吴琳琳的名字,李心译暗暗嘀咕,她家斐斐不会真的开始对陈昭迟有意思了吧。


    找机会一定要好好问一下斐斐。


    林凡斐出门前跟何方宜说了声要去买书,何方宜本来也懒得管她,闻言只问了声:“你中午在外边吃对吧?”


    她“嗯”了声,何方宜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随


    口说:“那你注意安全。”


    林凡斐下楼以后,在手机上查了一下路线,坐公交车去了商场,路上陈昭迟总是发消息问她走到哪儿了,生怕她反悔似的。


    他问得太多,她后来就懒得回复了,下车的时候林凡斐看了下时间,已经不算早,她决定吃完饭再去书店。


    走进商场的同时,陈昭迟的新消息在手机上弹了出来:“我们到包间了LFF。”


    林凡斐说“好的”,坐电梯到了餐厅所在的那一层,在门口跟店员说了包间的名字,对方领她过去,替她开了门。


    李心译见到她,“哇”的一声,拍了拍自己和吴琳琳之间的空位:“斐斐你真来了,我给你留了座。”


    林凡斐走过去,把羽绒服脱掉挂在椅子上,班上有十几个人在,大家友善地跟她打了招呼。


    她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些不太熟悉的同学主动跟她搭话:“学霸你居然来了,你平时好高冷,我们都不敢去找你问问题。”


    李心译替她辩解:“斐斐就是长得高冷,她讲题可耐心了,比老师还清楚。”


    “那以后我们可要找你同桌问题了。”同学说。


    “问呗,但不能跟我抢,我是VIP。”李心译笑嘻嘻道。


    大家一边点菜一边聊着天,忽然有人说:“哎,我想起来一个八卦,据说六班有个男生给林凡斐写了封情书,结果还没送到咱班就被他们班主任截获了,他们班主任还来找于姐来着。”


    另一个同学兴高采烈地道:“我也知道,我那天正好去问于姐题,不就是六班那个宋翊琛吗。”


    “宋翊琛?我们前几天还跟他打过球,”卫齐推了一下陈昭迟,“打得还行,是吧迟狗。”


    陈昭迟脸黑了下来,带着主观情绪评价道:“不怎么样。”


    卫齐又对林凡斐说:“林姐,你在礼中第一次考试不是在我们那个考场吗,问你卷子能编多少分那个男的就是宋翊琛,当时我不认识他,后来打球他还跟我打听你呢。”


    林凡斐想起来了:“我有印象。”


    陈昭迟的脸更黑了。


    李心译插话道:“宋翊琛长得还挺帅的,我有个朋友之前喜欢他来着,不过他太花心了,说是初中就换了好几茬女朋友。”


    大家聊了几句就过去了,林凡斐也很快忘记了这件事,她渐渐融入了话题,李心译和吴琳琳还时不时跟她说几句悄悄话。


    吃完饭以后陈昭迟结了账,吴琳琳让他发账单,说要所有人AA。


    “不用,下次再有篮球赛,去给我们捧个场就行。”陈昭迟说。


    大部分人在包间门口告别,林凡斐坐电梯下楼,陈昭迟在她后头跟着。


    一开始林凡斐以为只是顺路而已,结果当她走出商场,要过马路去书店的时候,陈昭迟还是亦步亦趋地尾随着她。


    她终于忍不住,回头问:“你要去哪儿?”


    陈昭迟反问:“你去哪儿。”


    “我去书店。”林凡斐道。


    陈昭迟说:“我也去书店。”


    他从林凡斐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想法,在她之前开了口:“怎么,书店你家开的,我不能去啊?”


    林凡斐无话可说,转回了头:“你爱去就去。”


    在马路上,陈昭迟走到了她旁边,跟她并肩走着。


    “那个宋翊琛,”他停一停,“不是什么好人。”


    他要是不说,林凡斐都不记得还有这号人了。


    陈昭迟继续说:“他成绩倒数,打球一般,而且也不会弹吉他。”


    “成绩倒数,打球一般,不会弹吉他就不是好人了?”林凡斐说。


    陈昭迟急了:“不是这个意思,你没听李心译说他换好多女朋友吗。”


    林凡斐没觉得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哦。”


    陈昭迟不太满意她的态度:“你能不能重视一点儿,别跟他说话。”


    “我本来也没跟他说什么话。”林凡斐道。


    陈昭迟不依不饶:“那你当时考完试不是跟他聊天了吗。”


    林凡斐觉得自己没办法跟他交流,她试图让他成熟一点儿:“那就是普通对话,你不也经常跟聂依雯聊天吗?”


    她的本意是告诉陈昭迟这就是正常行为,没想到陈昭迟踌躇片刻,露出了羞涩的表情:“……你、你吃醋啊?”


    第44章 ☆、44眠雪谁会想在……


    林凡斐差点儿在路边被他哽死。


    真想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怎么长的,是不是他们学竞赛的大脑跟她这种普通人的不太一样?


    她冷了脸,说:“我没有。”


    说着她就加快了脚步,想把他甩开。


    陈昭迟不说话,但还是在后面跟着她,林凡斐觉得他好像并不相信她说的话,还沉浸在他的想象中,她偶然一回头,还能看到他一副宽容的表情,就好像她刚才是因为不好意思才不承认,而他没有戳穿。


    算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林凡斐不搭理他了,走到书店卖教辅的那一层,仔细地挑选起来。


    陈昭迟赖在她旁边不走,在她翻书的时候时不时发出点评的声音。


    “这本基础题也太多了,浪费时间。”


    “太厚了,你能做完吗?”


    “参考答案这么薄,一看就不用心。”


    林凡斐合上书:“陈昭迟,你要是再说话就别跟着我。”


    他立刻闭嘴了。


    在安静的氛围里,林凡斐成功地挑到了几本想要的书,要去结账的时候,发现陈昭迟也抱了一套一模一样的。


    她有些不理解:“你买这个做什么,不是拿到保送名额了吗?”


    听懂了她的意思,陈昭迟说:“不学习多无聊。”


    他看着她,又略微挑衅地道:“再说我就这么不跟你争第一了,你是不是赢得也太轻松?”


    林凡斐云淡风轻地把书放到柜台上:“嗯,你说得对,第二名。”


    他先说她吃醋,那就别怪她刺激他了。


    果然,陈昭迟眼睛都瞪大了,下一秒就要炸毛,但又没办法反驳。


    毕竟从林凡斐转来,他就再也没考过第一了。


    店员给林凡斐结完账,又接过了陈昭迟的,两摞书被分别装进塑料袋,陈昭迟单手一块儿拎了起来。


    “我自己拿就行。”林凡斐说。


    陈昭迟闷声道:“我给你拿到车站。”


    他不肯给林凡斐,林凡斐只得跟他一起往外走。


    书店到车站只有一两百米的距离,室外的风很凛冽,路边还有前些天的积雪,林凡斐想到,这是她在礼城度过的第一个完整冬天。


    他们刚到站点,林凡斐可以坐的一辆车就缓缓停下了。


    “我要走了。”她对陈昭迟说。


    陈昭迟有一点不想把书给她,但林凡斐已经从他手里拿过去,几步跑上了车。


    站在车门的地方,她转身朝他挥了挥手。


    透过玻璃,陈昭迟看见她的口型是在跟自己说拜拜。


    他很酷地抬抬下巴,没有表现出恋恋不舍的样子,心里却在想,下次再见林妹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陈昭迟的生日在寒假末尾,每年颜舟都会给他在酒店预定生日宴会,让他邀请同学朋友过来。


    今年他的生日恰好在返校日前一天,张亦弛他们几个早早就开始跟他计划白天去哪儿玩,而他坐在沙发上,打开跟林凡斐的聊天框,斟酌了好久的用词,才终于把想问的问题说出了口:“LFF,我过生日你来吗。”


    林凡斐的备注已经被他改成了“19”,在他的联系人列表里显得很特别,他才不想跟别人用一样的备注。


    过了一会儿  ,林凡斐回复他道:“我那天在路上,应该没有空。”


    林凡斐说的是真的,林守业每年过年都要带她回老家走亲戚,今年何方宜说要回自己家,于是就改成元宵节前后林守业带她回去,再赶着礼中返校把她送回来。


    而春节那几天她是自己在家度过的,毕竟她跟着回何方宜娘家也奇怪,她更愿意一个人待着。


    她告诉陈昭迟以后他一直没吭声,她能想到他失落的表情。


    林凡斐加了一句:“我给你准备礼物了,返校那天带给你。”


    这次他回得快了许多,显出几分雀跃:“好。”


    陈昭迟生日那天晚上,林凡斐在回礼城的路上刷到了他的动态。


    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里,他站在用气球装饰得很漂亮的背景墙前,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头上戴着一顶纸皇冠,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他身后是堆成小山的礼物盒,温暖的灯光洒在他身上,落下一层溶溶的暖意。


    林凡斐坐在黑暗的车厢里,林守业在前排沉默地开车,陈昭迟在她的手机屏幕上笑着,就像水晶球里的小王子。


    她点开跟陈昭迟的聊天框,给他发了一句“生日快乐”。


    他明明应该还在过生日,但却秒回了她。


    Crunch:“你回礼城了吗。”


    林凡斐说快了,陈昭迟好像放下心一样:“那明天见。”


    林守业从后视镜里瞥见林凡斐的手机亮着:“车里这么暗还玩手机,眼睛不要了?”


    意识到下一秒他就要问她在看什么,林凡斐退出聊天界面,先发制人道:“我在学英语。”


    “回家再看,不差这一会儿。”林守业说。


    第二天是返校日,礼中的学生要回去交寒假作业,林凡斐到了学校,班上还没几个人。


    出乎她意料的是陈昭迟也这么早就来了。


    他平时明明一向卡着点进班的。


    大概是今天来得太早,他还在犯困,一条胳膊垫着脸趴在了桌上。


    林凡斐坐下以后,拿出一本题开始做,写了三四页之后,班上开始热闹起来。


    突然一个小纸团被扔到了她桌上。


    会给她传小纸条的只有一个人,林凡斐侧过脸,看到陈昭迟正幽怨地盯着她。


    她展开他的小纸条。


    “LFF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林凡斐没忘,她给陈昭迟带生日礼物了,只是看他在补觉,所以没叫醒他。


    她转过身,从书包里掏出了两本书,站起来放到了陈昭迟桌上。


    陈昭迟的表情从欣喜变成困惑,最后他难以置信地问:“这是你给我的礼物?”


    她给他的书是一套上下册,《高考满分作文大全》。


    林凡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不是想考第一吗,每科你都学得挺不错的,就是作文不太好,我觉得你需要这个。”


    陈昭迟沉默了。


    谁会想在生日的时候收到一套满分作文呢?


    林凡斐见他不说话,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你不喜欢是不是?”


    她感到些许挫败,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给别人准备生日礼物,因为陈昭迟送她的礼物她很喜欢,所以她也想回送一份让他觉得满意的,但看他的样子,他好像不是很乐意收到这个。


    陈昭迟昧着良心说:“还行,就是一般来说,送礼物应该看收礼物的人喜欢什么。”


    林凡斐现学现卖道:“那你喜欢什么?”


    陈昭迟想了想:“不然你给我补习作文行吗?”


    林凡斐意外极了,但陈昭迟的神色很认真,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而且他看上去非常希望她答应,仰起脸望着她的时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林凡斐知道自己不该答应,这样既浪费她的时间,又可能会给陈昭迟不必要的希望,但此时此刻,她面对着他,突然很难讲出拒绝的话。


    她听见自己说:“那你每周抽一天下午早点儿来教室,我给你讲20分钟。”


    一周只讲一次而已,应该也没什么吧。


    而且他也说了,只是补习而已。


    陈昭迟一口答应:“行,我哪天都行。”


    紧接着他又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


    陈昭迟踌躇一下:“拉个钩?”


    林凡斐没同意:“不用,我不反悔。”


    陈昭迟接下来都变得很高兴,交完作业放学以后张亦弛和卫齐拉他去吃烧烤,张亦弛说:“迟狗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都能保送了你还来上学。”


    卫齐道:“他不来哪能看见林姐。”


    “也是,”张亦弛叹了口气,“迟狗你倒是轻松了,我前两天刚跟我爷爷奶奶吵了一架。”


    卫齐问他怎么了,张亦弛说:“我不是想高三报飞行员吗,我爸妈同意了,我爷爷奶奶不答应,说他们不放心,我在天上飞,他们在底下跟着担心。”


    “那你竞赛不是白学了。”卫齐道。


    张亦弛无所谓:“本来学竞赛不就是为了保送吗,我又没迟狗那脑子,几率不大,当买彩票了。”


    停了一下,他说:“不过我听说梁思致挺不高兴的,他这回竞赛什么也没捞着,还得跟着再来一轮,下次再到决赛就要高三了。”


    看陈昭迟一直没说话,张亦弛用胳膊拐了他一下:“你又怎么了?早上林妹妹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你又魂不守舍的。”


    陈昭迟回过神来,先没回答这个问题,给了张亦弛一点儿哥们儿的关心:“你爷爷奶奶担心你挺正常的,毕竟你爸妈工作忙,是他们把你带大的。”


    张亦弛有些忧愁:“是这个理儿,说实话我也有点儿放心不下他们,以后这要是我世界各地飞,也没法照顾老人家,我爸妈又指望不上。”


    几个人聊了一阵,卫齐提起了陈昭迟没讲完的话头:“所以早上林姐跟你说什么了?”


    陈昭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然而还是忍不住透出了一丝炫耀的意味:“她说要给我补习作文。”


    张亦弛冷酷地对卫齐说:“齐子,关门打狗。”


    第45章 ☆、45眠雪我不温柔……


    在陈昭迟的大力催促下,林凡斐给他的第一次补习在开学第一周就开始了。


    在没有其他人的教室里,陈昭迟把他的桌子移到她旁边,还准备了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十分高兴地说:“小林老师,开始吧。”


    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刚睡醒直接过来的,头发整齐蓬松,校服外套的衣领也很端正,林凡斐还能闻到一点儿薄荷的味道,大概他来之前又刷了一次牙。


    她没说什么,让陈昭迟把她送他的书和他上学期期末写的作文拿出来。


    “你看一下这一篇,结构很简单,开头引用了名言,然后摆出总论点,后面每段是一个分论点,整段围绕着分论点论述……”林凡斐拿笔勾勾画画,帮陈昭迟拆解了一篇满分作文。


    她又读了一遍他的:“你有没有发现你写作文会跑题?写着写着思维就跳跃到别的地方了,你自己发现了就划掉,没发现就整段写偏。”


    陈昭迟认真地听着,看起来比他上语文课的时候要耐心得多。


    林凡斐给他讲了十几分钟,然后让他重新列一份作文提纲。


    陈昭迟低颈开始写,从林凡斐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分明的睫毛和干净的侧脸轮廓,他专注的时候没有平常那么散漫,这么听话的模样,真的会让她产生自己在训练小狗的错觉。


    他写完以后,林凡斐拿过来,边看边说:“还可以,比你上次写得好,那下次我们讲一下具体每一段怎么论述,你有空的话,背一背作文里别人引用的名人名言,或者你喜欢的那些化学家的典故也可以用上。”


    她一本正经的,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小老师一样,陈昭迟很想把严老太那副黑框眼镜借来给她戴上,说不定还挺可爱。


    走廊上陆续开始有走动的声响,林凡斐把书和作文纸还给陈昭迟:“今天就到这儿,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就整理一下,下次一起问我。”


    陈昭迟把桌子拖回去的时候梁思致进了教室,他是下午除了他们两个以外第一个来的,看见陈昭迟搬桌子,梁思致停了一下,目光落在陈昭迟桌上的满分作文上,又不着痕迹


    地收了回去。


    大课间林凡斐去水房接水,李心译跟着她一起,兴致勃勃地道:“斐斐,我攒够钱带小橘去绝育了,这周日我爸妈要跟他们大学同学聚会,我准备那个时候去。”


    林凡斐提出了疑问:“它能乖乖跟你去吗?”


    “反正我买了猫箱了,到时候往里放点儿猫条,连哄带骗的应该没问题。”李心译说。


    想起那只猫在陈昭迟手底亲人的模样,林凡斐觉得李心译其实应该找他帮这个忙。


    两个人接完水,李心译被她在别的班的朋友叫住了,林凡斐自己先回去,走到一半,梁思致从后面过来,同她打了个招呼。


    他跟她聊了一下最近的课程进度,又主动分享说自己买到了一本不错的习题,其中某一部分的题目出得特别好,据说主编以前当过高考出题人。


    梁思致把习题册的名字告诉了林凡斐,然后状似无意道:“对了,下午我到教室,看见陈昭迟跟你坐在一起,你在给他讲作文是不是?”


    林凡斐也没遮掩,坦坦荡荡地说了声是。


    梁思致先是半真半假地开了句玩笑:“也不知道陈昭迟还学什么,都有保送资格了。”


    而后他又道:“那我能一起跟着听吗,我作文写得也不是特别好,想跟你偷个师。”


    林凡斐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请求,犹豫了一下,觉得不太合适,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合适。


    梁思致温和地道:“反正你给他一个也是讲,给我们两个也是讲,补习而已,不至于非要一对一吧?”


    林凡斐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最后她说:“那我问一下陈昭迟。”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上一节刚下课,陈昭迟就要跟卫齐他们下去打球,他手里拿着个篮球,已经走到教室后门附近,正一下下往地上拍。


    林凡斐想起梁思致说的,追上去叫了陈昭迟一声。


    陈昭迟听见她声音,把球收回来抱着,林凡斐道:“我跟你说件事儿。”


    张亦弛往边上扯扯卫齐,嬉皮笑脸地说:“别在这儿当电灯泡。”


    陈昭迟好脾气地低头看她:“怎么了?”


    林凡斐说话很少有不必要的铺垫:“梁思致刚才问我能不能以后跟你一起补习作文。”


    陈昭迟反应过来,顿时炸毛了:“凭什么?我不同意。”


    虽然他比林凡斐高一个头,但他垂眸盯着她的时候,神色甚至称得上委屈:“这是我的生日礼物,你怎么能给别人。”


    他的眼睛黑黑的,感觉下一刻就要泛起潮气。


    林凡斐意识到陈昭迟说得有道理,如果这是她送他的礼物,那决定权就在他手里,她确实不能分给梁思致。


    “我还没答应他。”林凡斐说。


    陈昭迟又生气又难过:“你还想答应他?”


    他这个样子让人觉得很可怜,林凡斐试图安抚他一下:“没有,我去跟他说,还是只给你一个人补习。”


    陈昭迟这才消了几分气,他看着林凡斐走进教室,自己耷拉着肩膀去找卫齐和张亦弛。


    那两个人正在聊天,卫齐说:“……我妈给我买的那个聪明药,说吃了智商能变高,我这吃了有半个月了,感觉没什么用,不想吃了。”


    “哟,见效了这不是。”张亦弛说。


    陈昭迟有气无力道:“阿姨乱给你喂药,别吃傻了。”


    张亦弛见陈昭迟过来,贼眉鼠眼道:“跟林妹妹交流完了?”


    陈昭迟不说话,回头看了一眼教室。


    梁思致坐在座位上,林凡斐正站在他旁边,跟他说着话。


    他愤愤地踹了一脚地上的灰:“梁思致到底有什么好的。”


    林凡斐总为什么对梁思致那么耐心?他哪里比他差了?


    张亦弛也往教室里看了看,了然道:“忘了,他是你情敌。”


    卫齐说:“迟狗,我觉得你确实要注意一下梁思致,也有不少小姑娘喜欢他这一款,万一林妹妹也是这审美怎么办?”


    陈昭迟咬牙切齿:“他哪一款?”


    卫齐思考了一下:“温柔稳重款吧。”


    陈昭迟听不得别人夸梁思致一点儿:“我不温柔稳重吗?”


    张亦弛和卫齐同时沉默了。


    过了一秒,张亦弛说:“你也温柔稳重,你温柔稳重死了。”


    这学期已经是高二下学期,大家变得越来越有紧迫感,于静柳教育班上同学的时候,口头语也变成了“马上上高三,都要抓点儿紧了”。


    这天严老太上课的时候说下周学校要办辩论赛,每个班组一支队伍,目前班上除了两个参与辩论社团的同学报名之外,还有两个名额空缺,欢迎大家自荐。


    她说完之后一时间没人举手,都知道准备辩论赛要花费不少时间,马上就要期中考试,谁也不想影响自己复习。


    严老太显然也明白学生的想法,她有些不满:“怕耽误你们学数理化是吧,要不之后我去跟校长说说,咱们理科班不需要这些锻炼机会。”


    这时候陈昭迟举起了手:“老师,需要的话我可以报名,就是我语文没那么好,怕拖累咱班拿名次。”


    “没事儿,”严老太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名次不重要,重在参与。”


    她又看向林凡斐:“凡斐,你能不能参加一下?你……”


    严老太还没说完,就有一道嗓音打断了她:“老师,我想参加。”


    全班人都循声望过去,居然是平常没什么存在感的沈听微。


    沈听微站了起来,声线还带着紧张:“能让我去吗?”


    严老太看了看林凡斐,林凡斐没有表现出要争的意思,她便说:“那你去吧。”


    陈昭迟方才因为严老太指定林凡斐而略微上翘的唇角顿时降落下来。


    张亦弛“嗤”一声笑了:“迟狗你惨了,被盯上了。”


    虽然失望没能跟林凡斐搭档,但陈昭迟还是正色道:“别乱说。”


    下课以后严老太把参加辩论赛的四个同学叫上讲台,把辩题给了他们,让他们先去讨论和写稿,回头找她润色。


    讲台下李心译戳戳林凡斐:“斐斐,你刚刚怎么不争取一下啊?”


    “我没那么想去。”林凡斐说。


    她对这个无所谓,跟大多数人的想法一样,她更希望把时间省下来学习,但沈听微应该是真的愿意参与,还不如把机会给对方。


    “沈听微肯定是为了陈昭迟才去的,你不介意?”李心译问。


    从寒假班上的人一起吃饭那次,她就想问林凡斐是不是喜欢陈昭迟,但一直也没找到机会,她不好意思直接打听,就只能这样曲折地试探。


    林凡斐纳闷道:“我为什么要介意?”


    李心译懂了,她家斐斐还没开窍呢。


    她笑眯眯道:“不介意不介意,没什么好介意的。”


    严老太走了以后,陈昭迟回到了座位上,他看着埋头学习的林凡斐,撕了张小纸条想写点儿东西传给她,又不知道怎么落笔。


    要是他的作文写得跟她一样好就好了,遇到这种心情复杂的时刻,就不会这样词穷。


    突然他侧后方传来一声“陈昭迟”。


    是沈听微的声音。


    陈昭迟把纸条推开,礼貌地问她有什么事。


    “我想跟你聊一下辩题。”沈听微小心翼翼道。


    陈昭迟说:“等我们四个都写好稿子吧,现在没有思路,课间时间又紧张,不如之后效率高。”


    林凡斐在旁边听见,她忽地意识到,原来陈昭迟跟别人说话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周到、负责、正直,很有班长的样子。


    他似乎只有在她面前的时候,才那么难缠、坏脾气、不讲道理,却又格外单纯,特别真挚。


    第46章 ☆、46眠雪那


    你喜欢……


    晚上林凡斐在**上收到了陈昭迟的消息:“明天中午能补习吗?”


    这周因为要复习期中考试,她一直没给陈昭迟抽出时间,补习作文的事情便一拖再拖。


    他这次说话比较简略,也没有喊她LFF,林凡斐觉得陈昭迟好像不开心了。


    能让他不开心的事情不多,她思考了一下,应该是因为辩论赛。


    但她没有做错什么,陈昭迟生这种无来由的气,实在太幼稚。


    第二天中午陈昭迟还是提早到了教室,林凡斐已经准备好了要给他补习的内容,讲了十几分钟,林凡斐说:“你们那个辩论的辩题是什么,你写好稿子可以给我看看,辩论跟写议论文有点儿像。”


    她不提还好,一提陈昭迟的眉毛就撇了下来。


    不过他虽然情绪不高,还是告诉了她:“是否应通过基因工程手段复活已灭绝物种,我们班是反方。”


    “这个还挺适合你的,”林凡斐随手在草稿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你想好自己的观点了吗?”


    陈昭迟看着她攥着笔的纤细手指,嘴唇动了动,说出的话却是:“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参加辩论赛?”


    林凡斐愣了愣,其实她应该反问回去,问他自己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参加,但她没有,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去的话就没时间给你补习了。”


    陈昭迟迅速接受了这个解释,别别扭扭地“哦”了声。


    他知道林凡斐清楚怎么顺着他说话,只是看她愿不愿意而已。


    偏偏她一哄他,他就会吃这套。


    陈昭迟开始跟林凡斐讨论自己的思路:“我觉得复活灭绝物种有风险,当初就是因为生态环境变得不适合它们生存,它们才灭绝的,强行引入有可能会带来新的问题……”


    这天他们比平常交流的时间长了一点儿,下午第一节上数学,这节课有校领导过来旁听,于静柳提早了一会儿到,她刚一进门,就看见把桌子凑在一起的陈昭迟和林凡斐。


    于静柳轻咳一声,假装路过走到他们旁边,听了一耳朵两个学生在聊的内容。


    “在准备辩论呢。”她说。


    陈昭迟猝不及防被打断,抬头看清是于静柳,笑笑说:“于姐。”


    林凡斐也喊了声于老师。


    于静柳做了许多年班主任,学生之间有没有情况她一看就知道,陈昭迟和林凡斐的样子倒是坦然,只是他们的心理素质都比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强很多,陈昭迟总是吊儿郎当无所谓,林凡斐则很会掩盖自己的情绪。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看出来了,陈昭迟在礼中两年,从没有一节课比听林凡斐说话用心。


    班上渐渐有人进来,于静柳不动声色说:“那先讨论到这儿吧,待会儿有校领导来听课,你们多举手回答问题,给其他同学做个榜样。”


    她带着教具到讲台上开多媒体,陈昭迟一边搬桌子一边问林凡斐:“下次是什么时候?”


    林凡斐看了一眼讲台上的于静柳,她总觉得对方刚才有什么话没说出口。


    “下周再说。”她道。


    下一节是音乐课,数学课后林凡斐收拾好要带去的作业,正要跟李心译一起出门,教室门口跟校领导交流完的于静柳就说:“凡斐,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林凡斐“嗯”了声,把书给了李心译,让她帮自己带去。


    到了办公室,于静柳给林凡斐拿了张椅子坐,又给她和自己各倒了杯水。


    于静柳喝了一口,语气和蔼地关心了一下林凡斐最近的学习情况,继而话锋一转道:“凡斐,你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应该知道每个阶段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林凡斐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她想说什么:“老师,我跟陈昭迟……”


    于静柳摇摇头,善解人意道:“我知道你们还没到那一步,之所以只叫你来,是因为陈昭迟太自我了,我找他也没有用,而且他拿到保送资格,跟你的情况也不太一样。”


    林凡斐不作声了。


    于静柳没有把话挑得特别明白,只是隐晦地道:“凡斐,你不能放任他,也不能放任自己。”


    她相信林凡斐能听懂,这比做数学题简单多了。


    林凡斐抿了抿唇,然后抬眸倔强地盯着于静柳:“于老师,您不会跟我爸爸说吧。”


    于静柳先是意外,然后就宽容地笑了:“不会的,你放心。”


    林凡斐这才松了口气。


    “老师,我会处理好。”她向于静柳保证。


    林凡斐在音乐课开始前到了艺体楼,她坐下的时候,李心译好奇地问:“斐斐,于姐找你什么事儿啊?”


    难得有让林凡斐答不上的问题,如果简单粗暴地概括,那么于静柳找她是提醒她不要跟陈昭迟早恋,但她甚至都没有搞清,她是不是喜欢陈昭迟。


    最后林凡斐开口时说的是:“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她的声音有些茫然,李心译“啊”了声,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打了上课铃,她也没机会回答林凡斐了。


    林凡斐没有浪费时间,依旧在上音乐课的时候见缝插针地做作业,直到下课,李心译才有机会问她:“斐斐,你上课之前问我那个是什么意思啊?”


    把作业收起来,林凡斐说:“随便问的。”


    李心译觉得此时此刻的林凡斐跟上课前变得不太一样了,经过四十五分钟,她又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冷静,淡漠,就像把控着第一名一样,牢牢地把控着生活的方向。


    林凡斐想了很久怎么跟陈昭迟说,最后她采取了最简单的方式,这周有节阅读课,结束以后她喊住陈昭迟,两个人站在阅览室外面的走廊上,等到里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说:“以后我不能给你补习了。”


    这对陈昭迟来说不啻晴天霹雳,他因为被她叫住而变得生动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为什么?”


    林凡斐没办法给他一个有理有据的解释,她要怎么说,于静柳觉得他喜欢她,又认为她是他们之间更理智的那个人,所以拜托她不要再让他更进一步。


    而她不能让于静柳把这件事告诉林守业,她还要在林守业面前扮演最完美的女儿,以促成一年后她逃脱的计划。


    林凡斐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已经补习好几次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可以讲的,你差不多都会了,说不定这次期中考试就能有进步。”


    她觉得自己说得很对,很有道理,相信陈昭迟可以理解和被说服。


    陈昭迟也看出来了,他盯着林凡斐那张漂亮而平静的面孔,终于忍不住道:“你真以为我是想考第一才让你给我补习的吗?”


    她为什么觉得他可以这么轻易地就被打发走呢。


    每一次都是她在评判两个人是不是可以靠近,而当她做出残忍的决定时,他只能束手无策地问她凭什么、为什么,就像个因为没有被赋予权力,所以只能无理取闹的孩子。


    陈昭迟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林凡斐,你不会看不出来我……”


    林凡斐打断了他:“陈昭迟,我现在不会谈恋爱的。”


    他说出来了,她就不能再视而不见。


    林凡斐慢而清晰地说:“我要让我爸爸,还有老师都放心,这样我才能完成我想完成的事情。”


    陈昭迟执拗地望进她的瞳孔深处,还是把林凡斐不想听到的字眼讲了出来:“那你喜欢我吗?”


    他的嗓音压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作为一个逻辑清晰的人,林凡斐应该告诉他,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能谈恋爱,以后她也不会再给他补习,或者跟他产生任何不恰当的互动。


    可她被陈昭迟带跑了,居然顺着他的话思考了起来。


    最后她迟疑着说:“……不喜欢。”


    这显然不是陈昭迟想听到的答案,他的眼神一下暗淡下来,表情比林凡斐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生气和难受。


    他沉默着看她,走廊上光线昏暗,把他的眼睛染成


    了很深的颜色。


    度过了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一秒钟,陈昭迟转身走了。


    林凡斐站在原地,心情比几天前音乐课前问李心译什么是喜欢一个人时更茫然。


    她明明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为什么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


    陈昭迟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下楼的拐角,他几乎是跑走的,脚步声咚咚地敲着台阶,像在她的胸口用力地回荡。


    阅览室里走出来一个人。


    梁思致在林凡斐旁边站住,抱歉地道:“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的,我在里面找一本书才出来晚了。”


    林凡斐摇摇头,他又说:“不过之前你不让我跟他一起补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在谈恋爱。”


    “没有。”林凡斐道。


    她没有心情同梁思致解释什么,从衣兜里拿出耳机戴上,绵密的英语听力材料像替她设立起了一层屏障。


    林凡斐走下楼梯,心里模模糊糊地浮起一层念头,刚刚陈昭迟说她不会看不出来他喜欢她,她的确早就发现了,只是在那之后,她为什么还会自欺欺人地答应给他补习呢。


    她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都看不清自己。


    第47章 ☆、47眠雪陈昭迟淡……


    从这天之后,林凡斐察觉到了陈昭迟的变化。


    他不再来烦她,不会在**上给她留言,尽管两个人坐得很近,他也不会再偷偷转头用余光看她,连跟她在走廊上迎面遇到,都不会再和她打招呼。


    但除此以外,一切都没有变,他还是那么散漫,总跟他的哥们儿以及除她之外的同学说笑打闹,看起来跟以前一样开朗。


    到现在林凡斐才发现,原来自己对礼中的归属感,有相当一部分是通过陈昭迟建立起来的。


    连李心译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私下里问过林凡斐,说陈昭迟最近怎么了,路过她们的时候脸都不转一下。


    “你们寒假的时候关系不还很好吗,他还非要你过来吃饭。”李心译说。


    “还好吧。”林凡斐说。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过跟陈昭迟关系很好的时刻,也不懂自己算不算曾经给了他错误的暗示,这样是否是一种不负责任。


    没过几天,陈昭迟他们去参加了学校的辩论赛,比赛仍旧是报名观看制,但到了高二下学期这个时候,于静柳也不再鼓励大家多参加课外活动,林凡斐没有去,留在教室里学习,只在李心译回来之后听说一班输了,但陈昭迟拿了最佳辩手。


    林凡斐想,看来他还是在她的补习中有所收获的,而且的确也很快学到了东西。


    “好多人说是因为沈听微输的,”李心译小声告诉林凡斐,“对面选她公辩,可能她太紧张了,语无伦次紧张了好一会儿才说话,还说得乱七八糟,感觉像背稿背串,把后面的节奏也给打乱了。”


    “紧张也正常。”林凡斐说。


    她就时常紧张,只是不知道沈听微紧张的时候有没有被陈昭迟发现,他有没有像当初对待她一样,让沈听微也听听歌。


    李心译点了点头:“确实,不过咱班去看的人都觉得挺可惜,陈昭迟表现得那么好,最后整体差了1.5分,有人说要是沈听微发挥得好一点儿,也不至于输。”


    进入四月,气温开始上升,在某一天温度忽然走高,像是提前入夏,这天跑完操回去,大家都热得出了汗,挤在班门口往里进的时候,人群中的沈听微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所有人纷纷扭头看她,她满脸通红地捂着肩膀在地上蹲下,刘海因为汗水被黏在额头上,狼狈又无助。


    她把头埋在胳膊里,发出了抽泣。


    一个男生推了另一个一把,笑得很下流:“杜旭你这不得对人家负责啊?”


    杜旭摊摊手:“是她太胖,本来就撑松了,不然怎么我一扯就断。”


    林凡斐想起上学期看篮球赛的时候,就是他们两个在她身后对啦啦队的女生品头论足。


    她原本已经走到座位上喝水,这时候又回身过去,李心译见状,也跟着她一起。


    林凡斐在沈听微旁边蹲下,轻声问:“你怎么样?”


    沈听微声如蚊蚋道:“……我内衣的带子被拉断了。”


    林凡斐瞥了一眼沈听微的肩膀,她的白T被汗水浸透,露出了文胸的颜色和形状,估计刚才杜旭就是看见了以后手贱扯的。


    那两个闯了祸的男生已经不管沈听微了,嘻嘻哈哈地要走,林凡斐站起身拦住了他们,眼神冷厉:“你们给沈听微道歉。”


    杜旭还记得上学期被她教训的事情,知道她不好惹,想要糊弄过去:“你怎么又来了学霸,你又不是班干部,我们开玩笑你次次都要管?”


    林凡斐不会就这么放过他,咄咄逼人地问:“又是开玩笑?你们为什么总把侮辱当玩笑?让别人痛苦你们觉得很好笑?”


    杜旭哑口无言,林凡斐接着说:“要是今天是我把你的裤子扯掉,你也觉得是玩笑吗?”


    周围有人忍不住笑了,杜旭恼羞成怒,往前走了一步,李心译急忙拉了一下林凡斐,让她小心不要跟对方起肢体冲突。


    但林凡斐完全没动,杜旭想要威胁她:“你别以为你是女的老子就不敢动手……”


    他胳膊抬了一半,林凡斐握紧了手里的保温杯想要抡过去,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攥住了杜旭的手腕。


    那只手的骨节分明,手背上泛着淡淡的骨骼与青筋,看起来比杜旭有力气得多。


    陈昭迟淡声说:“她是不是女的你都不能动手。”


    他没看林凡斐,林凡斐先是微怔,而后又很快想明白。


    就算站在这里的不是她,是班上任何一个人,陈昭迟都会这样。


    他不会因为和她闹矛盾就不履行作为班长的职责,更不会因为喜欢她就只偏向她一个。


    杜旭被陈昭迟箍得动弹不得,脸上挂不住,又道:“沈听微都让咱班输比赛了,你们还护着她?要不是她,咱班会那么丢人?”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你那天去看辩论不是也这么说吗,现在怎么又不吱声了?”


    “输比赛跟沈听微有什么关系?”林凡斐戳破了他的虚张声势,“当时严老师让大家报名,你们都不去,为什么去了的反而要背责任?”


    李心译出来给林凡斐帮腔:“就是,大家应该感谢沈听微承担了任务才对吧,谁都会有失误的,杜旭你之前公开课答错问题,于姐也没说你啊。”


    大家已经围成了一圈,这时候于静柳过来了,旁边是刚才见势不好跑去喊她的吴琳琳。


    于静柳已经听吴琳琳说了事情的大概,表情严肃地道:“陈昭迟,你先松开他,杜旭,你马上跟沈听微道歉。”


    陈昭迟放了手,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杜旭嘟嘟囔囔好一会儿,才极不情愿地对蹲在地上的沈听微说了句“对不起”。


    于静柳从地上把沈听微扶起来:“听微,你跟我来办公室,我帮你解决。”


    然后她对陈昭迟说:“你维持一下纪律,让大家都回去,别耽误下一节课。”


    陈昭迟说好,于静柳带沈听微离开的时候,拍了拍林凡斐的肩膀。


    林凡斐回到座位上,李心译还在愤愤不平:“杜旭他们也太过分了,恶心、猥琐!”


    陈昭迟也在这时回来,林凡斐看着他,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说谢谢。


    他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又很迅速地收回目光,用刚刚帮她拦住杜旭的那只手翻开了桌上的课本,不准备跟她有任何接触的样子。


    林凡斐放弃了自己先前的念头,她已经很了解陈昭迟的脾气,能看出他什么样的状态是真的生气,什么样的状态是一哄就会好,而现在的情况是,就算她找他说话,他也不会理她。


    林凡斐就这样跟陈昭迟一直僵持到期中考试,那天早上她背着书包要去考场,正匆匆出门,冷不防就被后面一个人用胳膊狠狠顶了一下肩胛。


    她吃痛侧头,杜旭从她旁边走了出来。


    他的力道太大,并不像是无心的。


    “你碰到我了。”林凡斐说。


    杜旭停下脚,流里流气道:“不好意思啊学霸,没看见。”


    他上下端详了林凡斐一番,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眼里多了点玩味:“你说你装什么正义,你妈一个**都跟野男人跑了不要你,你能是什么好东西?  ”


    四周人来人往,有人听见,好奇地朝他们张望过来,林凡斐脑子里“嗡”地一声。


    那些她以为已经深埋进往昔的陈年旧事像破碎的书卷被风扬起,散发着并不令人愉快的气息,林凡斐强自镇定道:“谁跟你说的。”


    杜旭“哼”了一声:“还有我打听不出来的事儿?我有个哥们儿他爸跟你爸在一个公司,怪就怪你爸太爱显摆了,天天说女儿在礼中考年级第一,想不知道是你都难。”


    林凡斐心头掠过一丝阴霾,虽然这件事是杜旭的错,但她还是忍不住怨恨林守业。


    为什么不关心她,又要这样炫耀她,最后让她的软肋在这座原本陌生的城市人尽皆知。


    然而林凡斐从不会向人示弱,她叹了口气:“怎么我教了你那么多次尊重,你还是没学会呢?”


    杜旭没接上话,她继续说:“我妈妈只是结束了一段婚姻,不是你说的什么**,这跟我是不是正义更没有关系,有这样给别人造谣的时间,你不如多做两道题。”


    还要去考场,林凡斐没有更长时间跟他废话,好在同样因为考试,停下来看热闹的人也没有那么多。


    她快步离开,穿过了三三两两的同学,虽然脸上还是缺乏表情,但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底已经掀起了波澜。


    身后隐约传来躁动的声音,林凡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并未回头,只是不断告诉自己,还要考试,还要拿第一,不要为无关的人浪费心神。


    她不相信妈妈当年的出走是因为不要她,这件事她会亲自去验证。


    所以她也没有看见,走廊上靠近门口的地方,陈昭迟已经揪着杜旭的领子把他推到墙上,一拳挥了过去,像石头落进水面,激起一片巨大的惊呼。


    第48章 ☆、48眠雪她把纸条……


    本来在杜旭刚说出那些污言秽语的时候,陈昭迟就想过去揍他一顿了。


    但他控制住了自己,因为林妹妹还要去考试,他这样一扰乱,可能会影响到她,所以他不得不等到她走远之后才过去。


    不过林妹妹跟他想得一样坚强,他都看到她眼里的难过了,她还是能面不改色地教训杜旭。


    杜旭人长得高壮,当然不会任凭他像捶沙包一样捶他,最后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张亦弛他们过来拉他他也不松手,最后有人喊了于静柳来,在她严厉的命令下,他们才放开对方。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们先去考试,上午考完语文回来找我。”于静柳板着着脸道,罕见地动了气。


    第一科语文开考之后,林凡斐觉得不太对劲。


    原本应该坐她后面的陈昭迟没有来,她转身给他传试卷的时候,那张桌子是空的。


    她听见一个监考老师在问另一个:“陈昭迟呢,怎么没来考试?”


    “他不是保送了吗,可能不想来了吧。”那个老师说。


    但林凡斐认为不是这样,今早他还坐在她旁边背文言文,不会就这样不来考了。


    虽然陈昭迟是那样一个随心所欲的人,但她总觉得他既然说了要跟她争第一,就一定不会食言。


    打铃之后十分钟,陈昭迟才姗姗来迟,出现在考场门口。


    林凡斐正在做题,余光瞥到他的校服衣角掠过她桌边,她人生第一次在考试的时候分了神,去留意他的动静。


    陈昭迟在她身后坐下。陈昭迟整理好桌上的试卷和答题卡。陈昭迟拉开笔袋把几支笔摊在桌上。陈昭迟抽开笔盖开始答题。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远,林凡斐甚至听得到他胸口起伏微微的喘息声,像是他刚有过什么情绪激动的经历,并且是跑过来的。


    考完语文以后,考场里的人纷纷去外面收拾东西回班,林凡斐蹲在地上拉书包拉链时,瞧见陈昭迟在离她三两步的地方拎起了他的书包,如果她没看错,他的嘴角有一小块乌青。


    林凡斐的心头铮然一跳。


    明明早上还没有。


    陈昭迟拿上书包就走了,他个子高腿又长,走得比她快很多,如果不想让她追上,她根本就追不上。


    等林凡斐回到班上,陈昭迟却并不在。


    本应在讲台上看着他们上一小会儿自习的于静柳也不在。


    林凡斐心里有些不服帖,这时李心译叫了她一声:“斐斐。”


    但还没等说出什么,李心译就又把话咽了回去:“没什么事儿,晚上再说吧。”


    到下午在考场外面候考,林凡斐靠墙站着温书的时候,听见不远处同在第一考场的张亦弛压低了嗓门问陈昭迟:“所以于姐打算怎么处理?”


    她明明没有抬头,却感觉到陈昭迟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她只断断续续听到“找家长”“让他道歉”一类的词汇。


    这个谜底到晚自习才揭开,李心译吃饭回来,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开口:“斐斐,我觉得有件事儿应该要跟你说一下,早上陈昭迟跟杜旭打架了,就在你走了以后……”


    甚至不用李心译解释太多,林凡斐就明白了陈昭迟为什么打架,为什么考试迟到,为什么嘴角多了一块青。


    是因为她。


    在她走了以后才跟杜旭动手,是不想耽误她考试,为她打架没有告诉她,是不希望她再回忆起早上不愉快的经历。


    林凡斐的胸口像被谁轻轻推了一把。


    “我听卫齐说,于姐要找陈昭迟和杜旭的家长,可能还要报给学校,杜旭现在扬言说要用这个事儿把陈昭迟的保送给搞黄。”李心译忧心忡忡地说。


    林凡斐面前的书摊开着,她许久没有再翻动过一页。


    陈昭迟是踩着晚自习的上课铃回来的,林凡斐撕了一张便利贴,写下一行字:“为什么打架。”


    是明知故问,可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开场白。


    毕竟他们已经这么久都没讲过话了。


    她把纸条团了团,扔到了陈昭迟桌上。


    陈昭迟被纸团发出的细小声响吸引了注意,他明明看到了,却好半天才伸手去拿。


    林凡斐注意到他的右手上多了一块纱布。


    手也受伤了。


    陈昭迟看完,一开始习惯性地用右手拿起笔,刚刚写了几笔,就痛得皱了下眉。


    他换了左手,吃力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条丢回给了她。


    林凡斐展开,上面写的是:“不告诉你。”


    他左手写字歪歪扭扭的,可以说是难看,她盯了好一会儿,没有再问什么,把纸条放进笔袋,离开座位去了于静柳办公室。


    于静柳正在打电话,林凡斐在外面等她打完才进去,于静柳看清是她,略微惊讶道:“凡斐?”


    林凡斐说:“于老师,我想跟您说一下陈昭迟的事情。”


    于静柳笑笑:“我正犹豫要不要去找你呢,本来以为你就算知道了也会考完试再来。”


    林凡斐开门见山道:“老师,能不能不要处罚陈昭迟,早上是因为杜旭先说我,他作为……作为班长主持公道,才会跟杜旭打架。”


    她本来不愿意再提及那段对她和她妈妈的污蔑,但此时此刻,她又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于静柳没有打断,中午陈昭迟来的时候怎么也不肯说打架的原因,杜旭也不吭声,好在有学生围观,她旁敲侧击地进行了一下外围调查,才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现在林凡斐再说一遍  ,印证了她的推测。


    她温柔地道:“凡斐,我们先说说你吧,你作为受害者,想怎么处理这事儿?陈昭迟说要杜旭当面给你道歉,我同意了,你觉得呢?”


    林凡斐踌躇了一下:“于老师,能不能跟杜旭说我不需要他道歉,但让他不要再纠缠陈昭迟了,我听同学说他想破坏陈昭迟的保送资格。”


    杜旭那么爱面子的人,肯定不愿意跟她道歉,虽然她不喜欢向这样的人妥协,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能因此降低对陈昭迟的影响,也不是不值得。


    “这个我可能要再想想,在咱们学校,打架的影响还是比较恶劣的,虽然陈昭迟是出于给同学出头的目的,但还是要报给校领导处理,不过我会尽力去争取一下。”于静柳说。


    她顿了一下,表情忽而变得有些无奈:“你看,我就跟你说,陈昭迟是一个很自我的孩子。”


    林凡斐能懂于静柳的意思,换了任何人,大概都不会在期中考试的早上,冒着失去保送资格的风险为了她跟杜旭打架。


    她抿了下唇,在心里想,陈昭迟,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幼稚到让她不忍苛责,心软得一戳就要破了。


    “凡斐,这个事情我不准备在班上说了,因为涉及到你的隐私,我觉得还是不要大肆张扬为好,至于要不要杜旭道歉,我再看看情况。”于静柳说。


    她按了按林凡斐的后背:“好了,回去吧,小女侠,明天还要考试呢。”


    林凡斐一个人走在走廊上,外面是透明的春夜,天空是深蓝的,像把空气也染成了相同的颜色。


    她这次没有因为想要快点回去学习而加快脚步,反而慢吞吞地前行着,难得有脑海没被知识点和习题填满的时刻。


    林凡斐不得不承认,陈昭迟就像一个变数,打乱了她的许多规则,也带给她无数全新的情绪。


    而她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铁石心肠-


    期中考试之后放五一假,收假回来就发了成绩,林凡斐毫无悬念蝉联年级第一,而爆炸性新闻是陈昭迟跌到了年级第六十八。


    事实上陈昭迟考这个分数都让林凡斐觉得不容易,他右手受伤了,全程是用左手写的字,在考场那几天她都能感觉到他驯服左手的暴躁,估计太费手的题目他都没有答。


    这次排座位的时候,林凡斐和陈昭迟都没有换同桌,但因为调大排,他们分别到了教室最左和最右的位置。


    换完座位是大扫除,于静柳接了个电话,嘱咐班干部维持一下秩序,就出门去了办公室。


    林凡斐恰好有题目想要问她,稍微整理了一下练习册,带着去找她。


    快到高二年级组的时候,一个很有气质的阿姨拦住了她:“同学,问一下于静柳于老师是在这间办公室吗?”


    她穿着灰蓝的真丝衬衫和白色的宽松长裤,手里拎着一个很贵的包,脸上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但还是非常美丽,看起来不像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林凡斐点点头:“她是我们班主任,在靠饮水机的那个桌子。”


    阿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的脸,突然说:“你是你们班第一名吗?”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林凡斐愣怔了一下才道:“嗯,我叫林凡斐。”


    面前的阿姨笑了,意味深长道:“我就说陈昭迟……”


    她没有往下讲,而是伸出了手:“凡斐你好,我叫颜舟,是陈昭迟的妈妈。”


    第49章 ☆、49眠雪或许也因……


    「工作以后,上司和同事都说我是一个会一直往前走的人,但他们大概不知道,勇往直前不一定是因为对未来格外期待,还有可能是过去让人不想回头,美好得让人不想回头,遗憾得让人不想回头。——摘自林凡斐日记」


    颜舟的态度和善,并且给足了尊重,让林凡斐觉得自己是跟她平等的人。


    少有大人会跟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握手,她伸出手去,接触到了颜舟和暖的掌心。


    跟她握完手,颜舟笑眯眯道:“那我去找你们于老师了,再见。”


    林凡斐同她说再见,没有跟着一起进去,而是站在办公室门口等。


    年级组的门是敞开的,所以她也不可避免地听见了颜舟同于静柳的对话。


    颜舟大概是平常工作太忙,一来就跟于静柳道歉,说自己先前在出差,现在才抽出工夫来学校。


    “陈昭迟给你们添麻烦了。”她说。


    “哪里的话,”于静柳没有寒暄太多,在电脑上调出了一班的成绩单,“您看,这是昭迟期中考试的成绩。”


    颜舟俯下身,就着于静柳的屏幕细细地读起来:“……这次他好像考得不太好,是最近学习放松了?我听陈昭迟说竞赛拿了奖,是因为这个松懈了?”


    于静柳摇头,给颜舟讲了一遍期中考试当天陈昭迟和杜旭打架的事情,颜舟一开始非常诧异,直到于静柳解释打架的原因是杜旭言语伤害到了班上女同学,颜舟才一副心落进肚子的模样:“我知道,陈昭迟就这个性格。”


    于静柳又说:“跟他打架的男生对他抵触情绪比较重,因为确实是昭迟先动手,我们做老师的也不好多干涉什么,现在校领导那边已经知道了,在研究怎么处理合适……”


    颜舟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于老师,您不用费心,之后的事情我会去联系解决,谢谢您关心昭迟,我回去也教育他一下,不要跟同学动手。”


    林凡斐在外面看着,心里十分羡慕。


    如果换了是她在学校里跟人打架,林守业绝无可能这么宽松地对待她。


    而颜舟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大概在她眼中,陈昭迟也没做错什么。


    颜舟离开的时候见林凡斐在外面等,还热情地跟她道别,并说:“陈昭迟肯定在学校没少烦你,你要是觉得他讨人厌,下次就直接跟他讲,或者来找我也行。”


    林凡斐不知道怎么接话,因为事实是陈昭迟已经很久没来烦过她,不确定下一次是什么时候,还有没有下一次。


    颜舟来学校之后没几天,学校的通报批评就下来了,对于陈昭迟和杜旭打架的原因只字未提,只是给了一个严重警告,没让他们背处分。


    李心译说:“估计是班长妈妈压下来了,要我说就该给杜旭处分,不过这样应该也是为了保陈昭迟。”


    林凡斐也这样认为,于静柳私下里找过她,说杜旭同意了她之前的提议,年级主任会跟学校争取不给两个人记过。


    陈昭迟没有因此受到影响,这让林凡斐松了口气。


    风波就这样过去,几天后的晚上,林凡斐买完饭回来,沈听微走到了她的座位跟前。


    “凡斐,”沈听微朝她笑了一下,“我想跟你出去说几句话好吗?”


    林凡斐拎着饭盒跟她走出班级,沈听微轻车熟路地把她带到学校顶楼的天台。


    她还从没上来过,天台上是水泥地,到处有管道,风比楼下大很多,不像是开放给学生的地方。


    “我经常上来坐坐,这里挺安静的。”沈听微说。


    地上不干净,林凡斐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了两张出来,一张给沈听微,一张给自己垫在地上。


    两个女孩子坐下,林凡斐打开饭盒开始吃饭。


    沈听微看着她道:“凡斐,上次杜旭的事情,我还没有谢谢你。”


    林凡斐说没事。


    “当时我特别害怕,因为我没什么朋友,怕没有人过来帮我……”沈听微一提起来,情绪还是有点激动,“幸好你过来了,吴琳琳还叫了于老师。”


    林凡斐柔和地道:“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帮你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去握一握沈听微的手,但因为不擅长肢体接触,她还是没有这样做。


    “其实我也知道我不擅长辩论,但我当时就是想要试一试,努力一下。”沈听微抱着膝盖倾诉,林凡斐安静地聆听着,天台没有遮挡,五月的阳光照得人身上发热,巨大的云漂浮在蓝天上,她从没听过沉默寡言的沈听微说这么多话。


    说到最后,沈听微又把话题转回她身上:“凡斐,我觉得你真的特别好,我也很羡慕你,成绩好,长得又漂亮……陈昭迟喜欢你也正常。”


    林凡斐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吃饭


    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早就看出来了,陈昭迟对你跟对别的女生都不一样。”沈听微用肯定的语气说。


    她自顾自地笑笑:“你刚转来那会儿他就很关注你,我当时傻,觉得只要你不喜欢他,我就还有机会。”


    林凡斐想起高一自己在食堂外面帮李心译喂猫,沈听微路过跟她一起,提起陈昭迟的名字时,会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她。


    她们两个都还是不太会和对方聊天,只能笨拙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像两只相互触碰的小动物,终于在一场漫长的确认后,明晰了彼此的善意。


    “但我还是会继续喜欢陈昭迟,我想追上他的脚步,也变成跟他一样好的人。”沈听微说。


    林凡斐真心实意地道:“加油。”


    沈听微的眼睛那么明亮,让林凡斐觉得喜欢是一种很美好的感情,就像她们头顶的云层,干净又轻盈。


    第二天林凡斐带了几本书到学校,趁陈昭迟还没来,一起放进了他的书桌抽屉,在第一本书的扉页上,她贴了一张便利贴:“这些书我还挺喜欢的,你可以读一读,应该对写作文有好处。”


    做完这件事之后,林凡斐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学习了,现在陈昭迟的座位跟她隔得很远,所以她也看不到他发现这些书之后的表情。


    尽管陈昭迟还在跟她冷战,但她想谢谢他,因为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因为一句肮脏的话就为她做出这么大牺牲。


    林凡斐虽然没在期待陈昭迟给她什么反应,但这天晚自习结束以后,她背着书包边听英语边往外走,到教学楼外面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她转过头,猝不及防一捧淡紫色的丁香花从半空飘落,纷纷扬扬,像一场小型降雨。


    从花瓣的缝隙中,她望见了陈昭迟的脸。


    薄嘴唇、高鼻梁,和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


    他看着她,直到所有丁香都落地。


    林凡斐心底突然有种重物落地的踏实感。


    “我以为你再也不准备理我了。”她摘掉耳机说。


    林凡斐只是陈述事实而已,陈昭迟却有种她在撒娇的错觉。


    虽然撒娇这个词跟林妹妹真的太不搭了。


    幸好是晚上,他脸红也看不出来。


    “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儿。”陈昭迟别别扭扭地说。


    事实上他真的想过再也不理林妹妹了,除非她主动来找他求和。


    给他送书,也勉强算求和的一种吧。


    “对,你特别宽宏大量。”林凡斐用普通的语气,说了一句抢白的话。


    陈昭迟:“……”


    他还没说什么,林凡斐蹲下捡起一朵丁香花:“你从校门口那棵树上摘的?门卫大爷没管你?”


    不会连门卫大爷都认识他吧。


    “我有这么缺德吗林凡斐,”陈昭迟炸毛了,“这都是我傍晚去树下捡的!”


    林凡斐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她干巴巴地找补道:“哦,那你还挺环保的。”


    眼见着陈昭迟的面色更加不好,她又添了一句:“我很喜欢。”


    “我知道你喜欢。”陈昭迟小声嘀咕道,表情有所缓和。


    林凡斐没明白他的意思,陈昭迟又说:“就高一我们去参加化学实验比赛那次,有一朵花掉在你的单词书里,你留下了。”


    他这样一说,林凡斐记了起来。


    但那天留下那朵丁香,并不是因为她特别喜欢。


    而是因为那一刻让人留恋,很好的天气,崭新的早晨,漂亮的花,或许也因为有他在旁边。


    不过林凡斐没有这样告诉他,只是跟他一起走到了校门外面,并未再把耳机戴上。


    这一刻也让人留恋,冰释前嫌、年轻的夜晚-


    也许世界上的一切总保持守恒原理,林凡斐高二下学期的前半段太过跌宕,后半程便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到期末她又考了第一名,放了一个暑假,就进入了高三。


    “高三”这两个字就像一声号角,昭示着即将抵达的战争,于静柳让同学在教室的后黑板上写了高考倒计时,林凡斐每天走进教室都能看见,她觉得那个日渐缩小的数字就像一枚逐渐被削去外皮的桃子,等到饱满晶莹的果肉萎缩逝去,就会露出最里面那颗坚硬的核。


    愈发繁重的学习实在枯燥,任何一点新奇都能成为教室里这班学生的调剂,日子一晃到了十二月底,跨年那天的晚自习突然下起了一场很大的雪。


    课间不少人跑出去看,林凡斐原本不会参加这类行为,但架不住李心译软磨硬泡,她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似乎从寒假那次陈昭迟把她拉进班上的聚会,她就产生了一些变化,开始尝试着融入与亲近。


    漫天飞雪飘落,在路灯的光柱里被照亮,林凡斐跟李心译去了操场,到处都有人在玩雪,洋溢着欢声笑语。


    “这么冷的天,不知道小橘和其他猫去哪儿过冬了。”李心译说。


    林凡斐刚要说话,就有一团松软的雪球轻轻撞在了她怀里,然后破碎成粉末被风吹跑,她低头去看,冷不丁手里被塞上了一个更大的雪球,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少年人清冽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回过头,陈昭迟在她的视线中跑远:“送你的。”


    第50章 ☆、50眠雪大费周章……


    林凡斐垂眸看着手里的雪球,觉得一抔雪不该有这么沉。


    冰凉的雪迅速吸走了她手上的热量,表层开始消融,她小心翼翼地用力,将雪球掰到裂开。


    里面露出一个圆形的小铁盒。


    盒子顶端用透明胶封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是陈昭迟疏斜的笔迹:“今晚十二点再打开。”


    李心译“哇”了声:“好浪漫,不会是情书吧?”


    林凡斐看着不远处的陈昭迟,他过去跟其他同学打雪仗了,张扬恣肆,像是在这个雪夜里闪着光。


    “不会。”她说。


    她觉得不是,之前她已经跟陈昭迟说得很明白,他虽然不高兴,但也没再做任何让她困扰的事情。


    林凡斐把小铁盒带回教室装进了书包,放学的时候李心译让林凡斐晚上拆开就告诉她里面是什么,不然她会因为好奇而无法入睡。


    虽然嘴上不说,林凡斐心里也有些期待。


    按照她规律的作息,她是不会在十二点以后入睡的,所以林凡斐把陈昭迟给她的小铁盒放在了枕头旁边,打算如果没睡着再打开来看。


    也许是给了自己心理暗示,十一点四十分她躺进被子,意识一直无比清醒,完全没有要坠入梦乡的趋势。


    窗外有晚归的车将灯光漫过她的玻璃,雪一直没停,整座城市像张动态的新年贺卡,林凡斐举起手机点了点屏幕,十一点五十九分,虚拟的电子时钟还有五秒就要指到这一天的终点。


    五,四,三,二,一。


    她在心里默数着,坐起来借着手机屏幕昏暗的亮光掀开了盒盖。


    满满一盒色彩缤纷的水果糖,透明的玻璃糖纸流光溢彩,最上面是一张寸许大的小卡片,内容是陈昭迟手写的“新年快乐”。


    大费周章只为说一句新年快乐,也只有他会这样。


    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林凡斐的心脏很轻地跳了一下。


    她打开手机,新年的第一分钟还没有过去,她给陈昭迟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他像是正在手机旁边,立刻就给她回了。


    Crunch:“我还以为你不会今天看呢LFF。”


    Crunch:“糖好吃吗。”


    “刷牙了,明天再吃。”林凡斐说。


    十二点还没睡已经违背她的原则,她不可能再违背第二次,晚二十分钟睡觉没什么,但睡前吃糖很可能会蛀牙。


    Crunch:“好吧。”


    Crunch:“你是不是要睡了?”


    陈昭迟捧着手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林凡斐的回复,于是他知道,她应该是去睡觉了。


    看吧  ,林妹妹就是这么一个不浪漫的人。


    谁让他喜欢她。


    而且该说不说,今晚能收到她的新年快乐,是他意料之外的惊喜。


    陈昭迟把林凡斐给他的祝福截了个图发到跟张亦弛他们的群里:“林妹妹祝我新年快乐!”


    一时没人理他,他又得意地问:“你们有人祝吗?”


    曾远:“没,新年快乐迟哥。”


    张亦弛:“@卫齐,把这条迟狗踢出去。”


    卫齐:“迟狗,闭嘴。”


    陈昭迟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且林妹妹还是卡点发的。”


    卡点送祝福,对他多上心啊。


    陈昭迟正要继续说,下一秒就被踢出了群聊。


    然后张亦弛给他私发了一条消息:“明天请我们吃饭,不然再也别想进群了。”


    卫齐也发了一条:“求解我们三条单身狗的心理阴影面积,不对,你也是单身狗啊,你显摆个屁。”


    陈昭迟很有信心:“我只是暂时是,说不定等高考之后就不了。”


    林妹妹只说现在不谈恋爱,那他排队等着就好,等她想谈了,他就是第一个领到号的。


    而且他综合素质这么高,成绩好、长得帅、会弹电吉他会打篮球,他想不出林妹妹不选他的理由。


    林凡斐还记得李心译说过的话,打开台灯,把陈昭迟给她的礼物拍了张照发过去。


    李心译:“好漂亮的糖,陈昭迟也太会了!”


    李心译:“斐斐你也新年快乐!”


    林凡斐刚给她回了句新年快乐,门外就响起了林守业的脚步声。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了她的门:“这么晚了怎么还亮着灯?”


    林凡斐把水果糖塞进被子,切出了聊天界面:“睡不着,看会儿英语。”


    林守业带着困倦“哦”了声,没再深究:“早点儿睡,明天还上学,不然起晚了没人送你。”


    林凡斐放下手机,随手关了台灯,等到林守业离开,才把水果糖拿出来,轻手轻脚地下床,塞回了书包里。


    元旦假期放完,开学那天在车站等公交车的时候,林凡斐吃了第一颗陈昭迟送她的糖果,一股淡淡的清甜在她舌尖漫开,这一粒是橙子味的。


    到学校以后,她把糖分给李心译,李心译挑了一个,边往嘴里放边说:“也是吃上班长送的糖了,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见他主动追人。”


    看林凡斐要反驳,李心译连忙道:“我说错了说错了斐斐,他没追你,他就是……”


    她想了半天,最后笑嘻嘻地说:“给你献殷勤。”


    林凡斐在这些说法上没有李心译花样多,她放弃了同对方争论,把放糖的盒子推进了课桌抽屉。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自习,自习课前的课间,林凡斐已经开始奋笔疾书地写作业,几分钟后,出去上洗手间的李心译回来拉她:“斐斐,聂依雯好像遇到麻烦了,我们要不去看一下,外面有个阿姨在骂她。”


    艺术理在一班楼上,林凡斐跟李心译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了中气十足的吼声:“……下贱胚子!野种!你妈在外面偷人,你还这么心安理得地上学,你说你贱不贱?以后是不是也要出去卖?”


    走廊上已经围了一圈人,有跟李心译相熟的同学,悄悄把情况告诉了她:“刚刚这个阿姨过来找聂依雯,聂依雯一出来她就骂她是私生女,说聂依雯爸爸是她老公。”


    李心译眼睛都瞪圆了,那个同学又说:“不过这么说起来,好像确实也没见过聂依雯爸爸,她说她爸爸总去国外出差……”


    “都还不知道真假,我们就别乱猜了,你们去喊你们班主任了吗?”李心译打断道。


    “有人去了,但我们班主任好像在开会。”同学说。


    那边聂依雯眼圈已经红了,泪水聚积在眼眶里,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本就纤瘦的身体在对面女人的对比下更显单薄。


    女人越说越气,手都扬了起来:“先教育教育你,你这个贱人生的贱种,我今天就跟你算算账……”


    林凡斐见状,几步走了过去,把聂依雯拽到了自己身后。


    “您这么厉害,是不是应该先回去跟老公离婚,冲着小姑娘耍威风算什么本事?”她平静地说。


    对面女人愣了一下,大约是觉得她跟聂依雯一样是个十几岁的学生,没当回事,继续凶狠地道:“你算什么东西,一边呆着去。”


    林凡斐不肯让步:“您不是要算账吗,不去找犯错的人,来找最无辜的人,是不是太没道理?”


    “无辜?她哪里无辜,你问问她知不知道自己是私生女……”女人话都没说完,聂依雯突然挣脱林凡斐,独自一个人跑向了楼梯,林凡斐只听见了她的一声呜咽。


    聂依雯顺着楼梯落荒而逃,林凡斐最先反应过来,跟着追了上去。


    但聂依雯跑得太快,又占了时间的优势,林凡斐刚下了一层楼,就已经看不见对方的背影了,也不知道聂依雯到底要去哪里。


    李心译就在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斐斐,咱们去找卫齐他们分头找,他们了解聂依雯,这样可能还快一点儿,别让她想不开出什么意外。”


    林凡斐点点头,跑进一班的教室,先去找了陈昭迟。


    在这种时候,还是他最让她信任。


    陈昭迟听她说了事情经过,眉头拧了起来,只道:“我去叫卫齐和张亦弛,我们一起去找。”


    李心译在窗边张望,回过头来说:“斐斐,聂依雯跑出学校了!”


    他们在教室里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梁思致正要出去外面的储物柜拿东西,经过的时候顺口问林凡斐:“怎么回事儿,这么慌慌张张的。”


    “聂依雯可能心情不太好,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我们要去找她。”林凡斐言简意赅道。


    李心译过来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你去吗梁思致?聂依雯还是咱们初中同学呢,我们越多人去越好,把她劝回来。”


    梁思致犹豫一下,婉拒道:“我算了,我之前参加化学竞赛,金牌没拿到,还花了好多时间,正课都落下了。”


    这时候陈昭迟叫来了卫齐和陈昭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梁思致望着他们,表情有些迷茫,像在疑惑他们为什么会浪费时间去做这件事,也像在思考自己到底该不该去。


    “聂依雯到底会去哪儿?”李心译嘀咕着。


    大家都没说话,卫齐忽然道:“她会不会回附中了?之前聂依雯跟我聊天的时候说过,她每次心情不好都会去附中那附近转转,附中离咱们学校也近。”


    “或者去哪儿吃东西了?她不是说她那舞蹈老师一直让她节食吗,天天饿着估计情绪也不好。”张亦弛说。


    李心译道:“那咱们分开两路,你们去附中,我和斐斐沿着附近找。”


    礼中附近小巷子多,路况复杂,现在是冬天,天色已经暗下来,陈昭迟摇摇头:“你们两个女生不安全,我跟你们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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