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partner错发。
她没说话,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扇子似的扇动着,出卖心里翻涌的波澜。
陆慎之垂头看着她,影子笼在她脸上,让她视线里只能看见自己。
太安静了,魏听蓝几乎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她突然朝他勾勾手,“你靠近一点,有话跟你说。”
他勾唇,弯着腰把耳朵贴近她的唇边。
下一秒,耳廓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被她唇间刹那的温度感染,陆慎之的耳朵整个红透。
他把魏听蓝抱起来搂在怀里,趁她发现自己红到快滴血的耳尖之前贴上她的唇,用绵长的吻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被突然抱起来,呼吸一时乱了拍,没来得及调整就被咬住了嘴唇,干脆连呼吸都忘记了,几乎本能地从他口中攫取越发稀薄的氧气。
她想起陆蔚风今晚说过的话,不打算告诉他。
人也许都希望自己被可怜吧,何况是陆慎之这样的人。
身体陷进熟悉柔软的床榻,魏听蓝迷迷糊糊地想着。
她今天穿着一条长裙,侧边的拉链被他拉开,房间里的冷气侵袭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魏听蓝伸手抱住他,想偷走他的体温。
细碎的吻自嘴唇向下,像是洗澡时落在身上的温水,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来时的迷茫和纠结都被稀释,消解在他身上温和的木质香气里。她微微抬起身子,手掌在黑暗中摸索到他的脸,托着他续上逐渐偏离轨道的吻。
指腹触到他冒头的胡茬,摩擦过的触感像是她在摩挲日记本上的文字。
她在心里复读那些无意识记下的语句,放任自己淹没在被他包裹的世界里。
可突然地,陆慎之松开她,把被子掀过一角盖在她身上。
魏听蓝猛地睁开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他从床上坐起来,“家里没有套,我出去买。”
之前囤货的时候,陆慎之不是没想过在家里备点。但转念一想,她可能不会过来,便也作罢。
他到这时候才开始后悔,起床整理好刚才被她扯开的领口,扣子扣到最上面那颗。
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又变回那个理智疏离的陆董。
魏听蓝跟着起身,拽住他的手,“别去了。”
他沉吟片刻:“那你去洗澡?我们直接睡觉吧。”
魏听蓝快被他气笑了,短暂做了两秒的盯裆猫,他看上去不像是能安生睡觉的状态。
“你真的是男人吗?”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别买了,你及时出来就好。”
陆慎之没听她的,但也没出门,站在床边犹豫了一会儿。
“你怕我有病?”魏听蓝问他。
他忙不丁摇头,“不是。”
“那你怕什么?”
“不安全。”
她轻嗤一声:“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说罢,她躺回床上,“给你五秒钟,不做拉倒。”
“五、四、三”
倒数还没结束,陆慎之用吻堵住她即将脱口的数字。
魏听蓝搂住他的脖子,翻了个身坐到他身上,两个人交换位置。
往常她很少主动,但上次尝到了甜头,她才发现这比陆慎之那套规规矩矩的流程来得爽。
陆慎之对此并不抗拒。尽管不开灯,可借着窗外的月色,他依然可以
看清她的每个表情,贪婪地捕捉她脸上的每一丝变化,把它们刻入脑海。
结束已经不早了,陆慎之抱她去洗澡,换上上次留在这里的睡衣。
很多个晚上,他会一边洗衣服一边为弄脏了它而懊恼:洗过太多次,这件衣服早已经没有了她身上的味道。他只能靠着想象她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纾解情绪,可除此之外,它和其他挂在橱窗里的衣服没有任何区别。
但现在,他头一次庆幸自己洗过这件衣服,才能让老婆能在洗过澡之后穿上干净的衣服入睡。
他蹲下身,“还有这个。”
魏听蓝低头,看见他手里那团白色的蕾丝。
“抬腿。”他拍拍她的小腿,帮她穿上。
“这哪儿来的?”魏听蓝一手摁着他的头保持平衡,嘴上还不忘问他。
她的内裤怎么会在这里
陆慎之轻咳两声,“之前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漏掉了,刚才去拿睡衣正好看见。”
总不能告诉她是在兴海那晚偷偷拿走的吧。
好在魏听蓝没有多问。
洗过澡之后浑身轻松,她又累又困,躺回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陆慎之直接送她去公司。
车开进地库,停在靠近电梯的地方。
魏听蓝一下车就被人叫住:“魏总。”
她回头,是徐晋斯。
先前他提了综艺的事,魏听蓝就让手下的部门联系了节目组,几轮商谈之后决定达成合作。
徐晋斯作为合作商的产品代言人,在节目中的地位也随之提升。今天来寰兴,是约好了节目组来详谈赞助细节,徐晋斯的经纪团队也跟着过来,以争取在节目中得到更多的镜头和曝光。
魏听蓝冲车里的男人懒懒挥了挥手道别,跟徐晋斯一道上了电梯。
陆慎之脸上的笑在她转身的刹那便被藏匿,他死死盯着走在她身边的男人,唇线紧绷。
昨晚魏听蓝睡着之后,手机上又收到了新消息。
他等她睡着之后才去洗澡,出来时屏幕正好亮着,在漆黑的卧室里格外显眼。
陆慎之原本不打算看的,但瞥见锁屏弹窗上的“徐晋斯”三个字,那点不看的想法就已经被烧干净了。
趁魏听蓝睡熟,他用她的指纹解锁手机,顺利点进微信。
首先弹出来的就是一张照片。
一张对镜的自拍。领口敞口,衬衫扣子只留了最下面的两颗,腹肌依稀可见。
下面跟着徐晋斯的消息:
【抱歉,发错了。】
陆慎之冷笑。
发错了他怎么不直接撤回,还敢大喇喇留在这里?
他没有回复,把聊天记录删了个干净,免得魏听蓝第二天早上起床看见。
放下手机,他鬼使神差地回到浴室。打开灯,他从镜子里检查着最近的健身成果。
他确定自己的身材比起徐晋斯来说要好个千八百倍。
可万一老婆不喜欢他这种,就偏爱白斩鸡怎么办?
不行,得找个机会问问她。
关灯躺回床上,陆慎之才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滑稽。
可他依然不忿——
怎么总有人勾引他老婆!
陆慎之没有猜错,徐晋斯的确心思不纯。
和魏听蓝简单打过招呼后,两个人一同上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瞬,他突然开口:
“昨天打扰到魏总了真的很抱歉,我手滑发错照片了。”
紧闭的电梯门映出他歉疚的脸。魏听蓝往身后望了一眼,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什么照片?”她蹙眉。
以为是顾忌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她不想闹得尴尬,徐晋斯没有细说,只是露出一抹神秘的笑。
魏听蓝更懵了:他笑什么?
徐晋斯先她一步下电梯去会议室,魏听蓝到办公室后直接打开手机。
徐晋斯的聊天界面空空如也,只有最初通过好友申请的那条【我们已经是好友了,一起来聊天吧。】
有了上次的经历,她很快怀疑到陆慎之的头上。
他是不是又趁她睡着动了她的手机!
临近中午,徐晋斯又来办公室找她:
“魏总,我这边谈妥了。”
这事根本用不着他亲自上来传达,魏听蓝也知道他在没话找话。可毕竟还在合作期间,她不好表现得不耐烦,只是点头。
徐晋斯在她办公桌前站了一会儿,指着她扔在一旁的邀请函,“魏总也要出席这个晚会吗?正好我也收到了邀请,我们在会上又能见到。”
邀请函是一场慈善晚会的主办方发来的,魏听蓝今天刚从助理手里拿到。
她接手寰兴之后成立了一个女童助学的慈善项目,在这次的晚会上获了奖,特邀她出席。
听到他这样说,魏听蓝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拨内线电话给助理:“你把小姚叫来。”
对面应了声好,办公室的门很快被敲响,助理领着她口中的小姚过来了。
“你替我出席吧。”魏听蓝把邀请函交给小姚,“我想你去比我更有意义。”
小姚是这个慈善项目的负责人,出生于西部的贫困山区,靠着好心人资助才有学可上。
魏听蓝归根到底是个商人,做公益起初也只是为了提高知名度。小姚最初是这个项目组的成员之一,长期以来事事亲力亲为,在资助失学女童的同时,也为寰兴打出了一个好名声。
魏听蓝欣赏她的能力,也对她的经历很是动容,干脆把项目全权交给她负责。
“谢谢魏总。”小姚一个劲儿地鞠躬道谢。
“晚会上有个演讲,好好准备。”魏听蓝摆摆手吩咐下去。
徐晋斯在一旁沉默着。
她当着他的面把邀请函给别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拒绝他套近乎。
但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经纪人早和他叮嘱过了,要在圈子里混下去,没个够硬的后台是难如登天的。
眼前的女人资本雄厚,又长着一张漂亮脸蛋,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腆着脸,徐晋斯又做出尝试:“既然不能一起参加晚会,不知道魏总能不能赏光一起吃个饭?”
“不必了,我中午有约。”魏听蓝一边说,一边低头修改手机密码。她可不想又被陆慎之翻一次手机。
徐晋斯不死心:“那晚上?”
“我晚上有拳击课。”改过密码,魏听蓝把手机扔到桌上,抬头看着他。
他努力找话题:“魏总还练拳击?”
“技多不压身嘛。”她笑得人畜无害:“万一不小心碰到甩不掉的男人,嘴上拒绝没用,我还可以用拳头拒绝。”
第42章 partner负责。
程栖愿的演出半个月后终于告一段落,第一时间联系了魏听蓝,在原先做检查的医院预约了人流手术。
她从小身体好,连打针输液的经历都寥寥无几,更不说即将到来的手术。
术前检查没有任何问题,第二天就能直接上手术台,魏听蓝提前陪她去买了些日用品,在手术前一晚住进了医院。
或许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程栖愿难得在人前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病房是个套间,魏听蓝睡在陪护床上,正准备睡觉却被她叫醒。
魏听蓝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没得到回应,她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来,生怕程栖愿是突然身体不适。
等她走到床边,病床上的人才恹恹道:“我有点害怕。”
“你还有怕的时候?”魏听蓝坐在床沿,有意和她开玩笑,想驱散她的恐惧。
“真的。”程栖愿很郑重地告诉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比一个人去RAM面试还害怕?”她打趣。
“那不一样。”程栖愿从平躺变成侧躺,伸手勾勾她的小指,想从她身上得到一点力量。
“要不你上来陪我睡吧。”
“我才不,这床两个人睡太挤了。”
话是这么说,可魏听蓝还是去抱来自己的枕头,在她身边躺下。
调整好睡姿,她接着问:“哪里不一样?你说说。”
程栖愿思索了片刻:“去RAM面试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想着未来。感觉未来是一颗跳一跳就能摘到的苹果。”
“但是这个孩子”她的手抚过自己的小腹:“她会葬送我的未来。”
“瞎说什么呢。”魏听蓝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等明天做完手术,这些都是过去式了,你的未来还在自己手上。”
“可是如果有后遗症怎么办?如果我死在手术台上怎么办?万一梁怀钧买通医生不给我做手术怎么办?”
魏听蓝被她一连串的问题搞得头大,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差点要当妈的那个,被她缠着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
“既然你担心梁怀钧动手脚,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做手术?”她捂住程栖愿的嘴巴,免得她再问下去。
“这里离家近嘛”程栖愿鼓着脸,“而且我上次和他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那你还担心什么?”魏听蓝无奈地看着她:“睡吧,明天一早得起床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程栖愿心里总是没由来的发慌。她想了想,问她:“如果你怀了你前夫的孩子,他还因为这个要和你复婚,你怎么办?”
这下轮到魏听蓝沉默了。
孩子。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孩子,更别说是陆慎之的孩子。
如果真的有这种事,她只会在他知道之前就不声不响地打掉。
脑子里突然冒出那晚在他家做的荒唐事,魏听蓝下意识再在心里推算了一下生理期。
不对。困意一时间都跑没影了,她倏地从床上坐起来,倒把旁边的程栖愿吓了一跳。
“你干嘛?我就问问而已,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魏听蓝又默默躺回被窝里,“没什么,睡吧。”
她一手轻拍着程栖愿哄她入睡,一边在心里做了决定。
明早得去买根验孕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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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魏听蓝把程栖愿送到手术室外,自己出了门。
她先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了些食物和日用品,然后到药店买了验孕棒。
拎着大包小包到医院门口时,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怕什么来什么。”她暗自腹诽,快速从那人身旁经过,祈祷不被认出来。
“你生病了?”
哪怕只是匆匆擦肩而过,陆慎之还是认出了她。
被他的声音叫住,魏听蓝僵硬地转身。
他的视线落在她手上的几袋东西,条件反射般伸手要替她拿。
肌肉记忆真是可怕,魏听蓝几乎也要把袋子交出去了。
可想起里面装着的验孕棒,她又猛地把手撤回来,“我自己拿。”
“你在住院?”他又问一遍。
“不是。”她摇头,脚下不忘往电梯那边挪,想着快点逃开。
陆慎之今天来找徐敏杉的医生了解情况,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他很少会主动联系她,一方面是知道她不喜欢被纠缠,另一方面是怕她会嫌他烦。
听到她说没有住院,陆慎之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一点,但紧接着又听见了比住院更不妙的消息:“做手术。”
他跟着魏听蓝上了电梯,看她按下楼层按键。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魏听蓝低头看着没信号的手机缓解尴尬,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游走。
陆慎之仔细打量着她,试图看出她哪里不舒服。但直到她的楼层抵达,他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陆慎之心里不免有些自责。他不该因为那些顾虑就不和她联系的。现在好了,他连她生病了都不知道。
他不再瞎猜,紧随她走出电梯,直接问她:“什么手术?”
手机终于有了信号,魏听蓝打字回复助理的信息,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人流。”
两个字脱口而出砸在地上,连带着陆慎之脚下也像生了根似的被凿进去,巨大的震荡让他无法思考,只能凭着本能继续问:“你怀孕了?”
魏听蓝蹙眉,终于肯从手机上抬头。
然后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她差点把程栖愿给卖了!
陆慎之站在电梯口,努力在这震荡中厘清自己的思绪,维持住面上的平静,深吸一口气道:
“我们复婚吧,这事错误在我,我会负责的。”
啊?她怎么觉得这画面有点熟悉?
程栖愿当音乐剧演员属实是屈才了,她该去当预言家。
魏听蓝慌忙摇头,“不是我怀孕,你负什么责?”
刚从老婆怀孕的巨大震撼中稳住的陆慎之这时候再次被陷入混乱。
什么意思?他听不懂。
以为他不相信,魏听蓝又解释:“我最讨厌小孩了,怎么可能会怀孕?我是陪别人来的。”
说罢,她随便按了个电梯按钮,待门打开后把陆慎之推进去,“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咱们有空再约觉。”
陆慎之愣愣地站在电梯里,没有按按钮。
等电梯灯熄灭,他才回过神,按下自己要去的楼层。
电梯内的灯光再次亮起,他咀嚼着魏听蓝刚才说过的话。
她没有怀孕。她不喜欢小孩。
在楼层到达之前,陆慎之做出了决定。一个一年前就思考过的决定。
赶走了陆慎之,魏听蓝把手上的袋子放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等程栖愿出来了一起拿去病房。
昨晚把程栖愿哄睡之后,她自己却睡不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受那番怀孕假设的影响,她一晚上醒了好几次。
这会儿趁着手术还没结束,她靠在长椅上打算小憩片刻。
但天不遂人愿,刚合上眼就她就听见了脚步声。
“魏小姐。”
好不容易得来的短暂空闲被切断,魏听蓝不耐烦地睁眼,正对上梁怀钧的脸。
“她最近怎么样?”他率先开口。
她明白程栖愿对梁怀钧的态度,加上这人打搅了自己睡觉,语气有些恶劣:“挺好的,但如果你一直待在这里,可能就不太好了。小圆不想和你有瓜葛,我想她应该告诉过你了。”
梁怀钧失笑,“手术之后的病房我已经安排好了,后续的调养我也会负责,希望你能说服她在医院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把身子养好了再出去玩。”
他低头看了眼表,“这个时候应该在等术后观察,既然她不想见到我,那我就先走了。”
“不送。”魏听蓝没有拒绝他的安排。
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他,他也该为程栖愿做点什么。
只是他这样爽快地离开,倒让魏听蓝有点意外。
程栖愿说他想结婚,她还以为他会像陆慎之一样是个难缠的角色。
梁怀钧算得很准,他离开后不久,程栖愿就出来了。
她身上的麻醉劲刚过,人还晕乎乎的。回病房后魏听蓝索性让她休息,自己去把刚买的东西整理好。
汪循霁来的时候,她刚拆了一包饼干准备吃。
“你怎么来了?”她手一顿,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程栖愿。
“小圆让我来的。”汪循霁跟她到病床边,看见面色憔悴的程栖愿,又看看眼前的魏听蓝,到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怀孕的不是你!”
魏听蓝撇撇嘴,这人未免也太后知后觉了点。
不是说不告诉他的吗,现在告诉他了,那她替程栖愿背的锅算什么?算她背肌发达吗?
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汪循霁立马滑跪道歉:“对不起啊,我不该跟商应川说这事儿的,你们俩还好吧?”
“分手了。”看他认错态度良好,魏听蓝也没有过多追究,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我知道你是个大喇叭。”
程栖愿半眯着眼,还有精神嘲讽汪循霁:“长教训了吧?这次嘴巴闭紧点,要是敢让别人
知道,咱俩就绝交。”
“是是是。”汪循霁狗腿地凑到病床边,“怎么样啊小圆,疼不疼啊,等你出院咱们去吃点好的吧。”
魏听蓝瞅着他那不值钱的样子,眼里的嫌弃快溢出来了。
她扭头对程栖愿道:“你就在医院好好住一段时间吧,护工什么的都已经安排妥了,我和循霁下班之后轮流过来陪你。”
程栖愿整个人都还木木的,连带着反应也慢半拍,过了会儿才点头答应。
她压着嗓子让魏听蓝靠近点。
“梁怀钧是不是来过?”她压低了声音问。
魏听蓝愣住。
她有点担心程栖愿知道这都是梁怀钧的安排后就不乐意住院了。可思来想去,她还是不想骗她。
犹豫了一会儿,魏听蓝还是承认。
还没来得及看清程栖愿脸上的表情,她已经把被子拉高,遮住自己的半张脸:“我知道了。”
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她冲着床边的两人说:“我会好好休养的。我现在很困,你们有话出去聊,小声一点。”
汪循霁困惑地朝魏听蓝使了个眼色,其中的意思很明显:
你惹到她了?
魏听蓝也不知道,耸耸肩关上了房门,和汪循霁出去了。
把他安顿在会客厅,她做贼似的带着验孕棒去了卫生间。
用上学那会儿读文献的精神读了一遍使用说明,魏听蓝终于开始操作。
按照说明书上的步骤一一做完,她屏住呼吸等待结果。
少顷,验孕棒的窗口上显现出图案。
魏听蓝手一抖,验孕棒落到地上。
她手忙脚乱地拆了根全新的,再验一遍。
第43章 partner方便。
魏听蓝的手里握紧这根新的验孕棒,心跳随着图案的由浅到深而剧烈跳动着。
狭窄的卫生间里,她只能听见水流与自己的心跳声。
窗口上的图案终于显现出来,她打开说明书,对着上面的图例仔细对比。
然后她就傻了。
捡起落在地上的那根,她把两根验孕棒一起放在洗手台上。
奇了怪了,怎么会一根阴性一根阳性。这算怎么回事?怀了但没完全怀?
魏听蓝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先冷静下来,而后又拆了第三根——
她怕结果不准,在药店把每个牌子的验孕棒都买了一遍。
包装刚打开,汪循霁的喊声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在里面修厕所吗,怎么那么久?吃饭了——”
她擦掉脸上的水珠,把洗手台上的验孕棒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又扯了几张纸揉皱盖在上面。
处理完案发现场,魏听蓝才匆匆离开卫生间:“刚跟你说了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小圆。”
“她醒着呢。”他指指病床上睁大眼睛的程栖愿,“我叫你好几遍你都没答应,还以为你在厕所里滑倒了。”
魏听蓝心虚得紧,赶紧背过身把刚送来的餐盒摆在桌上,免得让两个人看出自己的异常。
“这是你的。”汪循霁端着一碗粥放到程栖愿的小桌板上。
“你搞没搞错啊大哥?”她看样子是真的不困,连带着怼汪循霁都有劲了:“我好歹也是个病人,我要补身体,你就给我吃这个?”
“赶紧吃,少废话。”汪循霁把勺子塞给她,而后自己坐到魏听蓝旁边。
空气中弥漫着辣椒的香气,程栖愿舀粥的手一顿,剜了两人一眼,“你俩能不能滚出去吃?”
她喝粥,他们吃麻辣香锅。
凭什么,故意的吧?
魏听蓝见状,把桌子往她病床边挪了点,“嫌你那儿的味道太淡了就多闻闻,闻到就算吃到。”
“就是就是。”汪循霁从善如流,夹了一块排骨送到她旁边,“来,闻一下。”
程栖愿恨不得把针头拔了,从床上跳起来给他俩一人一脚。
“你俩别陪我了,赶紧滚蛋,看得人心烦。”
“少来。”魏听蓝当面掀她老底:“你昨晚还闹着说要跟我一起睡。”
“真的吗?”汪循霁看向两人,捂住心脏悲痛欲绝地对程栖愿道:“你都没有这样对过我!”
程栖愿冷笑:“你二十八了,已经过期了。”
蛤?汪循霁不懂她的过期理论。
“况且,我要是和你睡觉,明天那个什么Mya还是Cynthia就要上门找我拼命,我懒得应付。”
“是Stella。”汪循霁弱弱提醒:“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程栖愿和魏听蓝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前段时间汪循霁在朋友圈发了和这位Stella的合影,虽然第二天一早就删了个干净,但却是他头一回在社交平台发异性的照片。
她俩都觉得稀罕,聚在一起讨论过后,根据汪循霁过往的情感经验得出结论:
肯定是他单恋Stella想发合影逼宫,被Stella发现之后被迫删除的。
“我~们~只~是~朋~友~”程栖愿学着他的语气摇头晃脑,“省省吧,你看听蓝,她结婚的时候都没发过她老公的照片,你俩还是朋友就发上了?”
正在旁观两人斗嘴的魏听蓝:又是我?
“那能一样吗?我和Stella那是真情实感的朋友,她和陆慎之是真情实感的夫妻吗?”
汪循霁说着,转头看向她,似乎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点支持。
魏听蓝嘴角一抽,“我现在就把你俩都屏蔽了。”
她作势拿出手机,却没有点开朋友圈,径直搜索医院的小程序,挂了个时间最近的号。
汪循霁和程栖愿还在吵吵闹闹,她专心吃着饭,等预约的时间一到,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病房。
汪循霁也没说错,她和陆慎之结婚没有多少真情实感,所以她才能那么痛快地离婚。
但要是她真的怀孕了,这一切就不好办了。按陆慎之今天上午那态度,搞不好会抓她去复婚。
不行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陪程栖愿来过一次之后,魏听蓝对检查的流程已经很熟悉了,捏着报告回到诊室里,忧心忡忡地递给医生。
“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就好。”
如果现在面前有一面镜子,魏听蓝就能看出自己脸上写满几个大字:
后悔。非常后悔。
“你没有怀孕。”医生看过报告后交还给她,“月经推迟可能是压力太大导致的,注意作息规律,适当放松。”
她长舒一口气,有种临上刑场突然被宣布无罪的松弛。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她又可以放心大胆地和陆慎之睡觉了。
只是有了这么一遭,魏听蓝以后再也不敢玩无套这种花活了-
程栖愿住院的这段时间里,魏听蓝度过了一段相当忙碌的日子。
她白天工作,晚上去陪床,直到程栖愿生龙活虎出院了才如释重负。
为了庆祝她出院,汪循霁特地在会所订了位子请她们吃饭。
魏听蓝公司还有个会,迟到了一个小时才赶到。
服务生领她去包厢,穿过几乎望不到尽头的走廊,魏听蓝的余光里突然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脑中还在努力把那人影与身份做对应,她的脚下已经很诚实地后退回那间包厢。
门是半开着的,她躲在死角,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陆董看起来和照片上没什么区别。”
她假装路过,又从门口经过了一次。
目光飘进包厢里,魏听蓝认出那个女人。是穆家的小女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穆小姐刚毕业不久。
至于坐在穆小姐对面的、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这位。
化成灰她都认识。
“我回国之后爸妈一直操心我的婚事。老实说我对陆董的印象很好,只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告诉我,你上一段婚姻的过错方到底是谁?”
魏听蓝这下算是明白了,这俩人是在这儿相亲。
真行啊,不久前误会她怀孕了还说要负责,现在就已经跟别人相亲了。
魏听蓝没再偷听下去,往汪循霁订的包厢走。
她没由来的生气,可转念一想,他们明明约定过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她无权对他相亲的事发表意见。
何况陆慎之最近也没有找过她,也许是
打算慢慢疏远,另外找人再婚也说不定。
她推门而入时,程栖愿已经吃上了,抬眼问她:“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又被你爸公司里那几个老头子恶心了?”
“没有。”魏听蓝拉开椅子坐下,抹了把脸,随手把长发束到脑后,“开会太累了。”
看她兴致不高,程栖愿有意找话题:“欸你猜,我们刚才来的时候碰到谁了?”
她心里立马有了答案,但接着又被压下去,顺着话问:“谁?”
“你前夫!”汪循霁藏不住事,赶紧抢答:“和穆家那位,好像是在相亲。”
“你让她猜啊,直接说出来多没意思。”程栖愿啧声,转头又问她:“你们最近还有来往吗?”
“没。”魏听蓝低头夹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嚼了两口立马被辣得吐出来。
她这时才看清,这不是土豆,是一块姜。
汪循霁连忙递了杯水给她漱口。
借着这一点小小的风波,魏听蓝揭过这个话题。
三个人从小时候一起放鞭炮烧了一棵树,一直聊到程栖愿最近的新作品。
有朋友在身边叽叽喳喳,魏听蓝终于能不再去想那件事。
可一回家,面对寂静空荡的房子,她又开始忍不住回忆今晚在包厢外看到的场景。
她不是爱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性格,犹豫了一会儿,直接拨通陆慎之的电话:
“你在哪儿?今晚要不要过来?”
陆慎之难得没有马上回答她,迟疑了许久才道:“我最近不太方便。”
魏听蓝神色一滞,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拒绝她。
不方便什么?他打算当男德标兵为下一任妻子守身如玉了?
她揪着手边的抱枕,问:“你最近在相亲,是不是?”
“是。”陆慎之没有隐瞒。
他很坦然,照理魏听蓝应该平静地接受。可她没有,她心里有股火噌一下亮起,像是今晚和程栖愿他们聊到的那支鞭炮,点燃短短的引线,把她的耐心和理智烧得噼里啪啦。
她抿了抿唇,“既然你在相亲,那我们干脆不要再继续了。”
“省得影响你,也免得让徐阿姨不高兴。”
她说话的时候,电话另一边依稀传来穆小姐的声音。
十点了,他们还在一起。
她听见陆慎之“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回答她还是穆小姐。
“我晚点给你回电话好吗?”这一句是对魏听蓝说的。
“不用了。”魏听蓝扯了扯唇,“你专心相亲去吧,争取早日再婚。”
陆慎之拿手机的那只手一僵。
如果说她的耐心是小时候在汪家后院点燃的那支鞭炮,那么陆慎之的理智就是被她不小心波及到烧焦的桦树。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魏听蓝打算挂掉电话之前终于开口:
“你现在在家是吗?我马上过去。”
“我不想在大晚上私会前夫。”
“你说得对,但我们是pao友。”陆慎之纠正她。
“现在不是了。”
魏听蓝把抱枕扔到地上,“你不是不方便吗?如果连基本的生理需求都不愿意及时满足,这种关系还有什么意义?”
“不是我不愿意,是”陆慎之顿了顿,“等我们见面再说,好吗?”
第44章 partner电影。
“你不用过来了。”魏听蓝冷声拒绝他:“既然不打算继续了,也没什么见面的必要。”
“我已经出发了。”陆慎之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你回家吧,来了我也不会开门的。”
魏听蓝说完就挂了电话,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她靠在床头放空了片刻,直到手机震动才被唤回思绪。
望了眼墙上的挂钟,才过去了几分钟,陆慎之不会来得这么快。
她揉了揉头发打开手机,一张照片跃入眼帘。
徐晋斯坐在化妆台的镜子前,在手机的遮挡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往下是真空的深灰色西装,衣领处辅以浅灰色的丝绸,在灯下泛着漂亮的光泽。
出道这些年,经纪团队给徐晋斯的人设关键词是“少年感”,他的身材管理更偏向于塑形,没有刻意做过太多的增肌训练。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套衣服穿在他身上并不怎么出彩。
如果是个身材更好的人来穿这套衣服,效果肯定会更好。
魏听蓝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陆慎之的影子。他来穿应该会很不错,尤其是这个深V,配上他那胸肌,啧
不对,她在想什么?
魏听蓝定了定神,打断自己的脑补回复徐晋斯:【?】
徐晋斯:【抱歉,手滑发错人了,本来是要发给工作室的。】
她怎么觉得这剧情有点熟悉他上次在电梯里是不是也这么说来着?
虽然不知道徐晋斯上次到底发了什么东西给她,但眼下再看到类似的话,魏听蓝已经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这人的把戏未免也太无聊了点。
她回复:【下次小心点,现在撤回还来得及。】
徐晋斯不以为意:【既然魏总都看到了,也没有撤回的必要了。】
后面跟着一个鞠躬道歉的表情包。
魏听蓝正准备退出微信,他又跟着发来消息:【在晚会上看到了寰兴的项目展示,没想到魏总对做公益也这么上心。】
【我的新片刚上映,也是慈善相关的主题,魏总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她敷衍:【有空的话会去的。】
徐晋斯依旧坚持不懈:【你现在有空吗?我还没去电影院看过,正好打算现在去,要不要一起?】
指尖轻敲屏幕,魏听蓝刚输入“不用”,又很快删掉,回复他:【行,哪家电影院?】
徐晋斯发来一个地址,又给她购票截图,电影开场时间是在一个小时后。
他问:【我们在停车场见?】
魏听蓝回复说好,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去了。
虽然她让陆慎之不要过来,可她心里总觉得他还是会来。
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去躲躲。
车从地库里开出去,道闸升起,另一辆车同时驶入。
魏听蓝下意识扫了眼车牌,是陆慎之的车。她触电般移开视线,继续行驶在既定的路线上。
午夜的电影院人不多,专门赶来看这种主旋律公益片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隔壁厅正在放映一步国外引进的灾难片,路过时正好能听见怪兽咆哮。魏听蓝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电影票。
比起主旋律公益片,她更想看这个。起码不用花钱坐在电影院里听两个小时的变相说教。
但票已经买了,她人也都来了,不可能拂了徐晋斯的面子。
他到底还是个公众人物,为了避嫌,魏听蓝和他一前一后进了影厅,在最后一排落座。
这部片子的阵容强大,有好几个老戏骨加盟。
徐晋斯这种新生代演员,又是第一次拍电影,只在其中演了个小配角。
尽管戏份不多,但魏听蓝依然看得很艰难。
她借着屏幕的光线偷瞄身旁的徐晋斯,他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对自己的表演非常满意。
这演技到底怎么火的娱乐圈已经青黄不接到这种程度了吗?
魏听蓝只能暗自腹诽。
电影中规中矩,挑不出太大的问题,却
也没有什么特别亮眼的地方。作为一部打着公益噱头的电影来说,无功无过。
她看得犯困,可片子里时不时有小孩的嚎哭和男男女女悲痛欲绝的惨叫。困意刚冒头,这噪音就将她唤醒,如此反复,直到全片结束。
影厅里的灯亮起来,魏听蓝打了个哈欠,如释重负般瘫在椅子上。
眼角泛起泪花,一旁的徐晋斯见了,赶紧殷勤地递上纸巾,“怎么样,很感人吧?”
她擦眼泪的动作一顿。
她坐在这里熬过两个小时的精神的确很感人。
“嗯。”魏听蓝含糊揭过,等影厅里的其他人都走了,才和他离开。
两个人慢悠悠下楼回停车场,魏听蓝的困意被消磨干净,这会儿又听他聊起拍戏时的经历。
“我拍这部戏的时候还受伤了。当时大家都慌了,导演啊场记啊,他们都让我赶紧去医院。”
徐晋斯说到这里,大手一挥,“我说不碍事,硬撑着拍完才去的。”
可能觉得语言无法体现出自己的敬业,他又从微博里翻出自己受伤的照片给她看。
魏听蓝扫了一眼,连连点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就是不知道他到医院的时候,手上那点小伤是不是已经痊愈了。
她被程栖愿踩一脚都伤得比这重。
得到了她的肯定,徐晋斯更来劲了。趁着这个机会,试图在她面前树立一个认真负责的新生代演员形象:
“我觉得演员还是要有敬业精神。如果因为一点小伤就哭天喊地,未免也太娇气了。”
魏听蓝绝望闭眼,她到底为什么要配合他?
她拉开车门,挑眉道:“你是在自我检讨吗?”
“什么?”徐晋斯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笑道:“魏总还是这么幽默。”
“不管是在电影还是公益上,我觉得我和魏总挺投缘的。之后有机会的话,希望我们可以多聊聊。”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魏听蓝嘭的关上车门扬长而去,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她在电影院里断断续续睡了一会儿,又被室外的风一吹,这时候困意已经全跑没了。
打转方向盘,她打算去程栖愿的酒吧喝一杯。
“魏总来找老板吗?”楼下的服务生和她熟识,主动指了指楼上,“她在包厢,您直接过去就好。”
魏听蓝蹙眉,没想到程栖愿这个点还在酒吧。
抱着唠叨她几句的心态,魏听蓝熟门熟路地进了程栖愿的包厢。
她推门而入,“你才出院多久,怎么又喝上”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发现包厢里还有别人。
不是程栖愿最喜欢的那种小年轻,而是最近让她头疼的祸端——梁怀钧。
他站在程栖愿对面静静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可程栖愿像是不知道他的存在,自顾自喝酒。
魏听蓝站在门口,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手扶在门把上,一时间进退两难。
“你怎么过来了?”程栖愿绕开梁怀钧到她面前,挽着她的胳膊进来坐。
多出个梁怀钧,魏听蓝多少有些不自在,没忍住用余光打量着两人。
可酒吧里的光线昏暗,她看不清,单听程栖愿说话也听不出什么异常。
“你好好考虑,我先走了。”
梁怀钧似乎也意识到了她的不自在,跟程栖愿撂下话就要走。
“不用考虑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程栖愿猛地把杯子砸向门口,落在梁怀钧的脚边,“你尽管说,我无所谓,你别觉得丢脸就好。”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碎片,关门离开。
不多时,服务生进来收拾残局,大概是梁怀钧吩咐的。
魏听蓝不解地看向她,“什么情况?”
“他又来找我结婚。”程栖愿耸耸肩,“还说如果我一直不愿意,他就要去和我爸妈谈谈。”
“你怎么说?”
“我说我喜欢年下,他太老了。”程栖愿打了个酒嗝:“你猜他怎么说的?他说‘我也喜欢年下’。”
“他乐意说就说呗,反正孩子已经没了,我爸妈也管不着。真要把事情闹大了,也是他脸上无光。”
程栖愿仰天长叹:“到底是谁想结婚啊?酒不好喝还是年轻的肉-体不好摸?”
魏听蓝不语,想到不久前陆慎之误以为她怀孕,也说过要复婚。
她揉了揉太阳穴,“咱俩真是倒霉到一块儿去了。”
嗅到了八卦的气味,程栖愿突然凑上来盘问:“怎么,陆董也找你结婚?”
魏听蓝一惊,连忙摆手说不是。虽然已经决定和陆慎之不再来往,可她依旧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有过短暂的pao友关系。
当初斩钉截铁说要和前夫划清界限的事她,要是让程栖愿知道她还跟陆慎之藕断丝连,那不得被嘲笑死。
算了,她还想在朋友面前给自己留点脸面。
“那是怎么回事?”
魏听蓝被她捏着下巴,被迫和她面对面,承受她审视的目光。
实在没办法了,她只能用徐晋斯来搪塞她的问题。
程栖愿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表一番评论,魏听蓝的手机就响了。
又是陆慎之。
她挂掉不接,但紧跟着,程栖愿的手机也响起来。
她看清上面的备注,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前夫怎么打给我了?”
魏听蓝没说话,她便直接接通,应了几声后把手机塞给她,“找你的。”
“我在程小姐的酒吧外面,你现在出来吧,我们把话说清楚。”
“我不想跟你说话。”
“那要我进去找你?”陆慎之难得态度强硬一次:“等你五分钟,快一点。”
“如果你一直不出来,我们就进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开诚布公地聊聊。”
第45章 partner锁拷。
对面已经挂断,但魏听蓝依然把手机扶在耳畔。
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她才还给程栖愿,“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程栖愿看她着急忙慌起身要走,笑得意味不明:
“你不回来也没事的。”
“我就是跟他说几句话而已。”魏听蓝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反驳。
“唉我懂。”她朝她挤眉弄眼,“要是说出感情了,你俩可以去附近的酒店。记我账上就行,我就爱成人之美。”
魏听蓝没空回嘴,什么东西也没带走,空着手就出去了。
陆慎之的车停在酒吧的正门口,她直接开门上了副驾。
“你”
到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就把车开走了。
魏听蓝蹙眉,“你要去哪儿?我东西都还在酒吧,等等还要回去的。”
他没有回答,车开到酒吧不远处的街角,终于停下。
魏听蓝的手垂在座椅上,莫名有些紧张地捏着安全带的织带,“你要说什么,快点,小圆还在等我。”
陆慎之咽了咽口水,开口道:“我没有不愿意去找你,只是最近确实不太方便。”
“为什么?”
她觉得好笑,特地把她叫出来,难道就是为了重复一遍不久前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一次的话吗?
“因为在相亲,想为下一任守贞了?”
她盯着窗外不去看他,“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你在考虑和别人再婚,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我没有做小三的嗜好。”
陆慎之捏了捏眉心,“上次在医院碰到你,我是要去见我妈的医生。”
“她最近情况不太稳定,医生让我不要和她起冲突,尽量顺着她的意思。”
魏听蓝不说话。
当初陆敬之去世后不久,徐敏杉就进了医院,整个明京的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她自然也听到了点风声,说陆夫人悲伤过度罹患抑郁,还差点割腕自尽。
她一直以为徐敏杉只是一时受不了爱子离世的打击,等时间一长就能慢慢恢复。可直到跟陆慎之结婚后,才知道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甚至影响到了其他人。比如被她罚跪在哥哥遗像前的陆慎之,比如被她当做陆敬之遗产的自己。
“相亲是家里的安排,我之前一直用工作繁忙当借口推掉了,这次是她说要见我,我去了才知道是要相亲。”
他不
急不缓地解释:“我和穆小姐说清楚了,之后也不会再见面。”
魏听蓝垂眼。如果是出于这个原因,那也不是他的错。
但他既然决定顺从家里的安排,就更没有必要和她再见面了。徐敏杉这次既然会用这种方法骗他去相亲,就说明她是打定主意要让他再婚,肯定之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一边相亲一边跟她保持来往,这又算什么?
“我前段时间去做了结扎,这段时间不能跟你”
“啊?”魏听蓝猛地转头,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你结扎干什么?”
“你说你不喜欢小孩,我担心之后又出现那晚的情况,做结扎风险会小一点。我不会违背你的选择。”
他迎上魏听蓝诧异的目光,又找补道:“不过我之后还是会戴的,这样对你更安全。”
魏听蓝一肚子的火气就这么被浇灭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晚这样气势汹汹地质问他有点滑稽。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不管她说什么,陆慎之都能轻轻接住。
可她没有说话,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慎之有点心慌。
他一直觉得先前离婚的事,他应该负主要责任。如果他不受自己那点自卑的情绪支使,早一点告诉她真相,把日记拿给她,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感情,也许他们还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这次,他不惜对她态度强硬一些也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可事实是,即便他这样做了,魏听蓝依然没有接受。
陆慎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上学、工作对他而言都是最轻松不过的路,得益于陆家强大的背景,他只要认真去做就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可是魏听蓝,她更像是一场无法预知的极端天气。
他穿雨衣,她就艳阳高照;他想晒太阳,她就狂风大作。可他依然沉迷于这种面对极端天气时,感官被无限放大的兴奋感。
车里没人再讲话,魏听蓝把头磕在窗玻璃上,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音量问他:
“那你还会去相亲吗?”
原来她刚才的沉默是因为这个。陆慎之把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突然被触及到了某根神经。
她好像很在意他相亲的事,那是不是代表她吃醋了?
对,他老婆在吃醋!
果然,老婆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这样想着,陆慎之的心情就好多了,连带着唇角也忍不住勾起。
车里的灯还亮着,他表情上细微的变化被魏听蓝捕捉到。
“你笑什么?”她觉得莫名其妙。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去相亲吗?
可他没有回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重大发现之中。
魏听蓝心里生出不快,平白觉得自己被他戏弄了,拉开车门要走。
陆慎之这才回过神,在车门还没完全打开之际从身后抱住她,
“我不会再去相亲,更不会和别的女人再婚。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永远都是你的。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把我捡回来。”
陆慎之的头埋在她的颈窝,说话时呼出的气吹得脖子痒丝丝的。
她僵在原地,一时有些犹豫。
徐敏杉肯定是不能接受她的,那晚在陆家后堂说那番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再也不跟陆家人来往的准备。
但这样一来,如果她还和陆慎之保持着这样的关系,那就成了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
她不希望他们之间的事会影响到别人,更不希望影响自己。
况且这世上的男人多了去了,总能找到比陆慎之更合适的那个。
只是一想到他刚才的话,魏听蓝心里就忍不住动摇。
她不质疑陆慎之的真心,却也担心这真心会束缚她。如果他又要复婚,她该怎么办?
他们贴得太近,呼吸间能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魏听蓝咬唇,“我们能不能就保持纯洁的肉-体关系,不要扯上这些有的没的?”
陆慎之箍在她身上的手略有些松动的迹象,她赶紧挣开,继续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就偷偷摸摸的”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陆慎之还捏着她的手,“要是你不想被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对外可以说我对你死缠烂打。”
魏听蓝:
她拿他没办法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响屁的前夫。
起码省事。
“我不干涉你的想法,但是同样的,我对你的态度也一直没有变过。”他继续道。
“难道你真想跟我复婚吗?”她扶额,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来看电影,为什么要来酒吧,为什么要出来见他。
都是自作孽。
“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
魏听蓝心里乱糟糟的。
她的确不喜欢陆慎之去相亲,她自己也说不清原因。可能是出于对pao友的占有欲,又或者是什么奇怪的道德感。她总觉得一旦他开始相亲,自己就在跟别人未来的丈夫偷鸡摸狗。
但她也真的没想过要和他复婚啊。
先前那样的关系就很好,除了晚上见面满足一下生理需求之外,其他时间互不打扰。
她知道陆慎之对他的感情,但只要他不挑明了说,她就可以一直装傻。
可现在,她清楚感觉到这段关系正在变质,而她根本无法控制。
“为什么?”
“魏听蓝。”陆慎之侧头看她,灯光落进她眼里,顺着望进去,其中只有他的影子。
一想到她眼里只有自己,陆慎之心下升腾起诡异的满足感。
“除你之外,好像没有人可以看得见我。”
“你是鬼吗?”这话听得好笑,她说:“你明天去鸣山,只要皱个眉头咳嗽两声,就会有一大堆人上赶着嘘寒问暖。”
“但是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了。”
鸣山,又或者说他现在得到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只是十来岁的魏听蓝落进他心里荡开的涟漪而已。
在陆敬之还在的时候,从来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只有魏听蓝除外。
陆慎之垂下头,捏捏她的手心,“魏听蓝,我很爱你,真的。所以你不需要在意我的感受,只要让我留下来就好,旁的一切我都会解决妥当。”
他到现在也记得先前在剧院,在蔺知荷的独唱会结束之后,他准备好把一切都告诉她,她却说她和商应川在一起了。
她说至少商应川可以毫无保留地说出心里所想。
那他现在也这样做了,是不是能得到她的一点点认同,哪怕怜悯也好。
可魏听蓝只觉得害怕,他握在自己腕上的手像一把锁拷,好像马上就要带着她再次回到那段乏味的婚姻。
现在回想和他结婚的那一年,就像上了一堂漫长且枯燥的水课。她想摸鱼想偷懒,可老师偏偏还要点名提问的那种。
她不知道将来是否还会如此,唯一肯定的是,她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
“爱我的人很多,难道我要和他们每个人都结婚吗?”
她甩开陆慎之,逃似的离开。
第46章 partner相亲。
魏听蓝的生活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这天她回总公司巍远开了个短会,散会后正打算离开,被魏密成在身后叫住:“小魏总?”
她定在原地,被这称呼尴尬得头皮发麻,“你能别这么叫我吗?”
被亲爹叫小魏总,杀伤力无异于在现实生活被人叫网名。
“晚上回家吃饭,你妈说想你了。”
她支走助理,笑嘻嘻地走到魏密成身边,“你不想我?”
“想个头,我看见你就闹心。”
“是吗?”她故作伤心地别过头,矫揉做作道:“那还是别回去了吧,我怕你看见我吃不下饭。”
“你不回家试试呢?”魏密成剜她一眼。
“回回回。”她哄小孩似的挽住他的胳膊,跟他回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起回家去。
“下班啦?”蔺知荷听见开门声,从客厅里迎出来。
看着门口平白多出的一个人,她狐疑地将许久不见的女儿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回事,好像被亲妈嫌弃了。
魏听蓝瞥了眼正在换鞋的魏密成,“你不是说我妈想我了吗?怎么见了我跟见了瘟神似的?”
魏密成不搭理她,揽着蔺知荷的肩膀进屋去。
她被落在门口,好像有点多余了
魏密成早就跟佣人打过招呼,晚饭在他们回家前就已经快做好了,到家正好开饭。
魏听蓝晚上吃得少,简单对付了几口,坐在桌边当吉祥物。
“你又吃饱了?”蔺知荷夹了一块糖醋小排给她,“最近怎么样,一个人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她装出乖巧的模样,拉长嗓音回答。
但这话底气不足,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小排,不敢直视蔺知荷的眼睛。
她是绝对不可能把自己胃溃疡住院还三餐不规律、大半夜跑去程栖愿的酒吧喝酒这些事告诉父母的。
可蔺知荷太了解她,光是听她这装乖的回答就知道她在撒谎。
“要不我给你找个保姆吧?”
“不用。”魏听蓝还不知道她的心思?蔺知荷找保姆,无非是想多个人能监督她。
她才不愿意。
蔺知荷啪地把筷子放下,“不用就给我按时吃饭!你现在一个人住,没人看着你,你就得照顾好自己才行。”
“好。”看她有生气的趋势,眼下她说什么魏听蓝都乖乖听话。
表面上听妈妈的话和背地里忤逆妈妈并不冲突。
见女儿老实听话,蔺知荷的态度稍微缓和了点,顿了顿接着道:“你跟慎之怎么样?我听说他最近在相亲。”
魏听蓝撇撇嘴,她妈消息怎么这么灵通?连前女婿相亲这种事都知道。
“还能怎么样?都离婚这么久了,早就不联系了。”
这话也不全是假的,那晚她从车里离开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
陆慎之倒是坚持不懈地在给她打电话,但都被她挂掉了。拉黑暂时是不行的,再怎么说,他们工作上还存在着一层合作关系。
“你听谁说的他在相亲?”
“上次和你高阿姨去喝下午茶,碰到穆家的太太了。你高阿姨说穆家的女儿在和慎之相亲。”蔺知荷突然话锋一转:
“你呢?单身也这么久了,有没有考虑过再谈个恋爱,起码能多个人照顾你。”
“我都快三十了,还需要别人照顾我?”
魏听蓝扶额,她妈好像还把她当作自理能力为零的小孩,“再说了,这不还有你们吗?”
“你也知道自己快三十了。我们年纪也大了,怎么可能一直照顾你?”蔺知荷瞪她一眼,“你也就仗着年轻不在意身体,等再过几年就知道后悔了。”
魏密成赶紧接上妻子的话:“寰兴这几年被你经营得很好。听蓝,等时机成熟,我想让你回巍远接我的班。”
啊?魏听蓝愣住,幸福来得有点突然。
只是回家吃了顿饭,她就要升职了?
人生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公,全都被她占齐了。
虽然老公没真死,但离婚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我接班,那你干嘛去?”
“退休啊。我辛苦这么多年,也该退休享受生活了。”魏密成闲适地靠在椅子上,“跟你妈出去旅行,免得你来烦我俩。”
好好好,原来是这个目的。
“那我要是把巍远搞垮了怎么办?”她半开玩笑道。
“你试试?”魏密成眯缝着眼。
察觉到魏密成话中威胁的意味,魏听蓝赶紧找补:“虎父无犬女,我是你女儿,经商天赋都是遗传,怎么可能这么没出息。”
“有没有出息倒不重要,你还有气息就不错了。”魏密成的神色终于缓和,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好好干,爸相信你。”
魏听蓝松口气,把有点放凉了的糖醋小排吃掉。
“不过听蓝,”等她吃完,蔺知荷又开口:“要不妈也给你安排一下相亲?”
“我不要。”她赶紧拒绝,嘴里的小排都还没咽下去。
她才刚从婚姻的牢笼里出来不久,怎么就又要被关进去了?
不行。
“见个面而已嘛,也不是一定要结婚。”蔺知荷劝她:“合适的话就发展一下,不合适咱们就不见了。”
“我们之后不在家,也好跟你有个照应。”
她立刻抢答:“小圆和循霁也能照应我啊。”
这话一说完,她自己都觉得离谱。
程栖愿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前段时间刚搞出人命。汪循霁更不用说,能健全长大活到现在纯属命大。
指望他俩照应她,不如指望老天奶突然开始下钞票。
“我说真的。”蔺知荷正色,“你高阿姨前几天还跟我问起过你,我觉得她儿子就不错。”
魏听蓝不知道怎么反驳才好,她妈妈和高阿姨是多年的老友了,她见过几次,是个开明又健谈的人。至于她儿子,魏听蓝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她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父母让她回家的真正目的。
她有理由怀疑这是他们蓄谋已久的计划,只是为了把话题引到相亲的事上。
她埋着头揣测父母的意图,一旁的蔺知荷还在跟她介绍这位高阿姨的儿子,甚至翻出照片给她看。
长相倒是不错,文质彬彬,典型的精英人士。见个面也不吃亏。
听蔺知荷跟安利爱豆似的介绍了半个多钟头,魏听蓝决定给妈妈一点面子。
见一面而已,没逝的。
蔺知荷饭后本想再留她聊聊,但魏听蓝实在是怕了她,借口还要回去加班,逃似的回了自己家。
半路上下起小雨,等信号灯的空档,她的手机响了。
陆慎之的名字赫然映在屏幕上。
她几乎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挂断锁屏,不予理会。
车停在小区外,她去对面的便利店里买了点零食,出门时看见陆慎之站在门口。
自上次在酒吧外分开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显然已经看见她了,却依旧站在原地,视线穿过细密的雨丝,落在她身上。
他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好像只是为了来这里看她一眼。
魏听蓝叹了口气,绕开他走了-
高阿姨的儿子叫林既北,今年三十岁出头,毕业后一直忙于工作无心恋爱,母胎solo至今。
魏听蓝和他约在寰兴附近的餐厅见面,下班磨蹭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赶过去。
迟到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林既北似乎并不介意,见她来了起身打招呼:“魏小姐。”
她点头,跟人坐下聊。
两个人都是头一次相亲,没什么经验。魏听蓝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面林既北也一样,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坐了十分钟。
终于,魏听蓝先受不了了,“要不我们先吃饭?”
埋头猛吃也比傻坐在这里强吧。
“好。”林既北终于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二句话。
但也仅限于这一句。魏听蓝本指望着他能再延展点什么话题,但她失望了。
前夫是闷葫芦,相亲对象也是闷葫芦。
她很难不怀疑自己身上带了什么吸引闷葫芦的buff。
硬着头皮和林既北面对面吃饭,她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
埋头专心吃饭的林既北察觉她的异常,“不合胃口吗?”
不是不合胃口。
她根本就没有胃口。
“我不饿。”魏听蓝的假笑快绷不住了。
林既北见状也把筷子搁到一边,“那要不我们去散散步,就当消食了。”
不是,她都没吃几口,怎么就要消食了?
这人单身至今真的只是因为专心工作吗?
她在心里默默权衡了一下。
出去散步至少空气流通,总比一直在这儿傻坐着强。
再在这里待下去她真的要窒息了。
正要说好,扣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汪循霁发给她一个定位:【速来。】
魏听蓝如获大赦,把手机屏幕亮给林既北看,“我朋友找我有事,咱们要不下次再约?”
“我送你过去吧。”林既北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魏听蓝赶紧拒绝,“下次有空再见。”
林既北没有再强求,结过账后送她到车旁,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这倒把她问住了。
她也不知道下次具体是什么时候。
可能是下辈子吧。
可林既北定定站在她车门边,大有一种她不给个准确答案他就不走了的架势。
她有点崩溃了,“下周二,可以吗?”
“好的。”林既北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加个微信吧。”
她耐着性子把账号输入添加,钻进车里。
刚系上安全带,汪循霁又发来了一个视频:
镜头晃得人快吐了,女人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声幽怨诡异,堪比女鬼索命。
镜头拉近,女鬼抬起头,妆容被眼泪糊了满脸。
是程栖愿。
啪的一下,镜头黑了。
她一拳打翻了汪循霁的手机。
视频结束。
第47章 partner画廊。
魏听蓝赶到酒吧的时候,包厢里只有汪循霁。
她环顾四周,“小圆呢?”
刚说完,程栖愿摇摇晃晃地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看样子还没醉到不省人事,起码快摔了之前还知道扶墙。
魏听蓝上前搀扶,扔给汪循霁一记眼刀,“你怎么不去陪着她?都喝成这鬼样子了,在里面摔了怎么办?”
一身酒气让她忍不住皱眉,她把程栖愿扶到边上坐下,倒了点温水喂下去。
“怎么喝成这样了?”她问汪循霁:“你灌的?”
“青天大姥姥我冤枉死了。”他高举双手投降,“她打电话让我来兑赌,我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喝成这样了。”
“什么赌?”
“陆慎之,日记本。”
魏听蓝扯了扯嘴角,她自己都忘了还有这茬,他俩都是记得比她这当事人还清楚。
她瞥见桌上满满当当的三瓶伏特加,确实还没喝。
这边程栖愿被她扶到沙发上靠着,终于消停了一会儿。
魏听蓝让人把酒收起来,正想拿条毯子给她盖盖,沙发上的人突然诈尸似的弹起来。
她吓了一跳,怔愣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把程栖愿摁回去,
“要死啊你?”
“我还不如死了呢。”程栖愿倒在她身上,嘴巴一张眼泪先掉下来,“死了也好。”
魏听蓝不用去猜也知道这事和谁有关,顾忌到汪循霁还在,小声问她:“他又来找你了?”
“没有。”
“那不挺好?一天到晚瞎说什么死不死的。”
“他直接去找我爸妈了。”
“啊?”
她意外,程栖愿更委屈,抱着她嗷嗷哭,嘴里那点酒气净都喷她脸上了。
看在好友正难过的份上,魏听蓝决定哄哄她,可她这嘴里就跟开闸放水似的止不住吐话:
“你说他这不是欺负人吗?他说可以等我玩够了再结婚。”
“等我玩够他都七老八十有老人味了,我不要跟他结婚。”
在场的人中,只有汪循霁不知道她那未出生的孩子的生物学父亲是谁。
他听得云里雾里,胳膊肘捅一下魏听蓝,“她换口味喜欢老头了?”
“唉不是。”魏听蓝勉强抽出一点精力回答他。
“那什么情况?你俩有秘密了,还不告诉我!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俩还做不做人了”
好了,现在她身边有两个大坝泄洪。
淹死她得了。
魏听蓝绝望闭眼,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先是见了一个人机级别的相亲对象,又被这俩货搞得分身乏术。
程栖愿的眼泪鼻涕混着粉底,整个都糊到她衣服上。
汪循霁的抱怨不满混着哀叹,全部都灌进她耳朵里。
还不如去跟林既北散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魏听蓝突然觉得自己的相亲对象也挺不错的。
程栖愿哭累了,终于舍得抬头说话,“我爸妈知道我怀孕的事了。他们正愁没人能管得住我,梁怀钧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哭得直咳嗽,也不忘继续发泄自己的愤恨:“我要把梁怀钧扔到大马路上用车碾个来回,再送去屠宰场给那儿的猪当断头饭吃。”
“这么有创意的死法还是你想得出来。”汪循霁对她的创造力大加赞赏,话说完了才觉出不对:“等等,你说梁怀钧?”
“那孩子是你和梁怀钧的?”
魏听蓝倒吸一口凉气,这下不能怪她了,是程栖愿自己说漏嘴的。
“你早就知道?”汪循霁幽怨地望着她。
“嗯。”
“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要是你知道了,要被碾个来回送去屠宰场喂猪的就是你了。”
在理,汪循霁消停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嘴堪比棉裤腰。
“到底是谁乐意结婚啊,要结婚的没一个好东西”即便是喝醉了,程栖愿也不忘持续输出,顺带扫射一下给自己当人肉靠枕的魏听蓝。
“欸你话不能这么说,听蓝也结过婚。”汪循霁发现了盲点。
“啊对,听蓝。”程栖愿爬起来,伸出手指头戳戳她,“你不一样,你迷途知返,你是好东西。”
“谢谢你啊。”魏听蓝笑得很勉强。
“加油,守住原则,继续保持。”
程栖愿拍着她的肩膀,仿佛一个苦口婆心的长辈,“我相信你呕”
魏听蓝赶紧把她扶去卫生间,看她抱着马桶大吐特吐,在旁边等递毛巾。
今晚跟林既北见过面之后,她的确更不想结婚了。和陆慎之那种为了利益而促成的婚姻,她这辈子有过一次就够了。
她不想再牺牲自己去换取什么。
等程栖愿吐得差不多了,魏听蓝扛着她回了自己家。
她怕她一个人在家,半夜呕吐会把自己呛死。
凌晨的地库灭了几盏灯,她忙着应付烂醉如泥的程栖愿,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车位里听着熟悉的车。
陆慎之坐在车里,看她搀扶着程栖愿艰难离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和林既北见过一面之后,蔺知荷暂时没有再给她安排相亲,林既北也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她。
在繁忙的工作之余,魏听蓝终于有了一大段属于自己的时间。
吃过午饭,魏听蓝在办公室里刷着手机。
徐晋斯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合影,照片中的另一个人是一位华裔艺术家Riley。
凭着超高的天赋和绘画技巧,Riley年纪轻轻就跻身蓝筹艺术家*之列,被全球知名画廊Gagosian签下了代理权。
魏听蓝念大学时看过她的作品,对其中一幅名为《脉搏》的画作印象很深。
想不到徐晋斯居然也对Riley的作品感兴趣,她顺手点了个赞。
跟着就收到了徐晋斯的信息:【魏总要不要一起来看Riley的画展?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她一愣,这才想起月初看到的新闻。
Riley的作品将在明京规模最大的画廊展出。
她的确想去看看,但工作和生活上的琐事实在让人抽不开身,便渐渐淡忘了。
现在被徐晋斯提起,她的念头就又起来了。
魏听蓝:【你方便吗?】
按照徐晋斯的知名度,去逛画展难免会被人碰到。她不想跟花边新闻扯上关系。
徐晋斯:
【画廊的主理人是我朋友,你可以等闭馆之后再来。】
魏听蓝:【好。】
逛画展也比上次去看催眠电影强。
她跟徐晋斯约好具体时间,下班后开车去画廊。
Riley的作品风格鲜明,魏听蓝最喜欢的《脉搏》亦在展出之列。
虽然作品名称为《脉搏》,但画的却是被风吹得变形的草木。整个画面张力十足,光是看一眼就能给人风雨欲来之感。剧烈跳动的脉搏并不是画作的内容,而是观者看到画后的第一反应。
见她在《脉搏》前长久驻足,徐晋斯主动开口:“这幅画是借展的,前段时间刚被买下,听说买家是一个国内的收藏家。”
她点头,却不免觉得遗憾,或许之后都只能看到这幅画的复制品了。
看过展之后,魏听蓝准备回去。
她和徐晋斯走到画廊门口,正好撞上主理人风风火火地进来。
“你着急忙慌干嘛去?”徐晋斯拦住他,主动帮人介绍:
“这位是寰兴的魏总,这是我朋友老孟。”
“你好。”老孟跟她打了声招呼,转而对徐晋斯道:“我不跟你说过《脉搏》是借展吗?我和那位买家约了今天见面,刚路上堵车了,我怕迟到打蹦蹦车来的,幸好还来得及。”
跟随老孟手指的方向,魏听蓝朝休息室紧闭的门望去。
“那你去吧,我自己逛逛就行。”徐晋斯没再耽误他的时间。
老孟拍拍他的肩膀,跟魏听蓝道别后去了休息室。
门被推开,坐在休息室的男人露出衣服的一角。
“魏总?”徐晋斯叫她。
魏听蓝盯着那衣角出神,不知道是谁和她有如此相似的审美。
被徐晋斯的声音唤回思绪,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过于直白了。
“怎么?”
徐晋斯没说话,只领着她到了画廊连同的小商店里。
这次和Riley合作,画廊也推出了一系列联名产品。
她总喜欢买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带回家里哪怕用不上,摆在那里看看也是好的。程栖愿给她赐号“时尚小垃圾收藏家”,却还是不忘从世界各地给她带回各种奇形怪状的时尚小垃圾。
挑了两个脱胎于Riley画作的摆件付钱,魏听蓝打算回去了。
“魏总,这个给你。”徐晋斯变魔术似的伸出手,上面是一个缩小版《脉搏》的冰箱贴。
“谢谢。”她有些意外,作为回礼,分了刚买的小摆件给他。
“没事。”徐晋斯摆摆手:“很高兴你也喜欢艺术,并且有自己的见解。”
魏听蓝笑笑,正要和他道别,老孟突然匆忙从休息室里出来,叫住商店门口的两人。
老孟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魏总您是叫魏听蓝对吗?”
“对。”她蹙眉,“有事吗?”
“是这样的。”老孟说:“刚才我和收藏《脉搏》的那位先生简单聊过,他希望可以委托我把把《脉搏》这幅画送给你。”
魏听蓝愣住,这算怎么回事?
老天奶看她最近太倒霉,终于想起来要给她转运了?
“能让我和那位先生见一面吗?”她的视线越过他,去看休息室紧闭的房门。
“他刚走。”老孟话里带着歉意,很快又补充:“你现在出去没准还能遇上他。”
老孟还没来得及说清他的长相穿着,魏听蓝已经跑出了画廊。
第48章 partner反抗。
魏听蓝跑出画廊,迎面的风吹得她冷静下来。
她站在画廊门口,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只看见了那人的衣角,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即便他真的就站在面前,她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她为自己的冒失而懊恼,却还没有完全死心,目光漫无目的地在路上环视搜索。
行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穿着和休息室里那人相似的衣服。
她像个迎宾人偶似的站在画廊门口,重重吐出一口气,有点失落。
垂着眼睛发了会儿呆,面前的光线突然被短暂遮挡。魏听蓝抬头,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面前缓缓驶过。
毫无根据地,她总觉得车里坐着的就是那个送她《脉搏》的收藏家。
可车窗上贴着防窥膜,她看不清里面的人。
下意识朝着车走了几步,但她显然不可能跟得上汽车的速度,很快被远远甩在后面。
黑色迈巴赫开出街区转了个弯,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
魏听蓝只能转头回画廊,在老孟那儿登记了自家的地址。
约定好时间,等过些日子老孟会让人把画送去。
车内,陆慎之靠在窗边,久久才别过头。
刚才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魏听蓝,询问过他是否要停车接她上来。
但陆慎之说不必,司机也不好再多问。
安静的车内,他几乎微不可察的叹息也被无限放大。司机兀自摇摇头,不明白为什么他分明这样失落,也不愿停下来和魏听蓝见一面。
陆慎之敛眸,转动着从未摘下过的婚戒。
他最近休息得不好瘦了点,婚戒的尺寸有些不合适,轻轻一推就有要脱落的风险。
可他心里只升腾起一种难以言明的满足感。
这幅画本就该是她的,以这样的方式到她手上,即便她不知道是谁送的,陆慎之依然觉得很幸福-
距离上次和林既北相亲过去半个月后,他终于再次联系了魏听蓝,约她在寰兴楼下见面。
没有正式的地点,想来只是短暂打个照面,魏听蓝没有拒绝。
她刚从公司大门出来,林既北就下了车。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抿唇道:“魏小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魏听蓝挑眉,“你说。”
“这周六我要参加一个婚礼,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出席。”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这请求太唐突,林既北又补充:“在这之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魏听蓝愣了一下。
她也收到过一张婚礼请柬,时间是这周六。
但她早就一口回绝了,因为对方是陆慎之的好友伏停舟。
她和伏停舟的来往不多,过往几次见面都是以陆慎之太太的身份。他结婚,陆慎之肯定也会去,她不想再参加这种会遇到前夫的场合。
抱着一丝侥幸,她问:“结婚的,该不会是伏停舟吧”
“是他。”
“那不行。”她拒绝得干脆。
“我知道陆董也会在。”林既北看出她的顾虑,说:“这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但我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希望魏小姐能帮我这一次,之后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他愁眉紧锁,似乎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
魏听蓝没有马上表态,考虑了一会儿。
伏家在明京根基深厚,婚礼上也应该会有不少业内人士,硬要去刷个脸也不是不行。
在结交人脉和逃避前夫之间权衡了许久,她还是选择了前者。
就当是场商业应酬吧。
她安慰自己,同意了林既北的请求。
想到可能会见到陆慎之,魏听蓝的心情有些微妙。
一周时间过得很快,她和林既北抵达婚礼现场时,距离婚礼正式开始的时间还很早。
不出所料,到场的宾客多是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跟人打了声招呼,撇下林既北去休息室里打发时间。
“是吧?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张旗鼓,这事确实不太光彩。”
“我也是说。他爸这才去世多久,他就把他爸的未婚妻娶进门了,我要是他爸,在天上看见了都得说一句孝死了。”
坐在她身后的两位妇人正低声八卦着这场婚礼的主角,一开始声音还很小,可说到后面越来越兴奋,几乎是毫无顾忌。
像是鸟儿为炫耀自己捕到的虫子而发出尖利的鸣叫,她们大肆炫耀着自己捕获的流言,
没有半点收敛。
魏听蓝蹙眉,暗自感慨这流言太过离谱,转头看向迎宾牌上的照片。
新郎新娘的笑都不达眼底,看不出什么感情。新娘神色淡淡,只是远远望一眼就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当然,这个“人”也包括那位紧紧搂住她腰肢的新郎。
魏听蓝突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身后的两位妇人还在絮叨,经她们这样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
去年她和陆慎之出席了伏停舟他爸的订婚宴,那位未婚妻叫嘉也。
和今天的新娘同名。
还真是孝死了。
她想不明白陆慎之这样克己复礼从不逾矩的人为什么会和伏停舟这种角色成为好朋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好像也并不适用在每一种关系里。
里面的人渐渐多起来了,耳边人们的交谈声嗡嗡,魏听蓝嫌吵,出来另找了一间没人的休息室,想让自己放空一会儿。
这间休息室很大,两个房间打通,隔出一个小隔间,其余的空间用屏风隔开。
她没有往里走,定了个闹钟,坐在靠外面的沙发上闭眼小憩。
伏停舟早在她和林既北刚到的时候就看见她了,冲着一旁的陆慎之点点下巴,
“我刚才看见你老婆了。”
陆慎之闻声抬头。
“跟林家那位在一块儿。”他笑嘻嘻地坐到他旁边,胳膊懒懒地往陆慎之肩上一搭,“你老婆要有男朋友咯。”
“少说几句。”
陆慎之剜他一眼,“小心一会儿宣誓的时候闪到舌头。”
魏听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理过他了。
打电话无一例外地被拒接,微信不回复,朋友圈也屏蔽。实在想她的时候,他只能依赖于那些藏在她包包夹层里的定位器。
她那晚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陆慎之无意强求她。如果她真的对复婚这件事这样抗拒,他愿意保持这样的关系。
可魏听蓝主动提出要结束,那么他愿意放她自由。就像当初同意离婚那样。
他以为他们结束之后,他可以像以前一样躲在暗处窥视她的一举一动。
可有过肌肤相亲过后,他就无法再忍受这样无法触碰到她的煎熬。
拉扯,撕裂,愈合。
再撕裂,再愈合。
陆慎之重复这样的动作,劝说自己回到以前的生活,哪怕只是表面上如此。
他以为自己可以慢慢接受,可是听到伏停舟这样说,他心里那点刚埋严实的心思又马上破土而出。
他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
“我先出去了,你赶紧。”
伏停舟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拍拍他的肩膀,留他一个人在隔间。
魏听蓝听见开门的声音,眼睛睁开一条缝。
看见有些熟悉的人从隔间里出来,她醒醒神,起身问候今天的新郎。
“小魏总。”
伏停舟笑得意味深长,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隔间门,“不是说有事不能来了吗?”
她对伏停舟的印象不怎么好,一方面是出于他和陆慎之的关系,另一方面,她直觉这人是个笑面虎,说出来的话总有别的意思,相处起来太累。
“提前结束就过来了。”勾了勾唇角,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新婚快乐,伏总。”
“谢谢。”
伏停舟颔首,“也希望魏总感情顺利。”
魏听蓝脸上的笑直到他离开才沉下去。
他又不是不知道离婚的事,说这种话,不是存了心要膈应她吗?
休息室里没了别人,魏听蓝才想起他刚才频频回望隔间的动作。
本能的好奇心作祟,她走到隔间门口,脚步声被地毯压到最低。
里面有声音传出。
果然有人。
她把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清具体的内容。
“陆董,画已经送到魏小姐家了,再次感谢您愿意把《脉搏》借给我们展出。”
是老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细微的电流声。
他提到了《脉搏》,这幅画昨天下午刚送到她家,挂在她卧室的墙上。
可他唤对方陆董。
陆这个姓氏不算太大众,会出现在这场婚礼上的陆董也就那一个。
“没事,谢谢你帮忙。”
男人的声音传出,她没有猜错。
魏听蓝贴在门上的身体一滞,等里面的通话结束,推开门进去。
“《脉搏》是你送给我的?”没有其他开场白,她直接发问。
突然听见她的声音,陆慎之起初以为是幻觉。
可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人,他才敢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缓过神来,点头承认,“是我。”
“这本来就是要送给你做周年礼物的,但是途中出了点问题,等收到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婚了。”
魏听蓝咬唇,无意识吃掉了下唇的口红。
想来也对,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莫名其妙地送给她礼物却迟迟不愿现身。
“谢谢。”
“你不用跟我说谢谢。”陆慎之低头整理自己的袖扣,从镜子里看着她,“这本来就该是你的东西。”
“我”
话哽在喉咙里,魏听蓝觉得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可时隔这么久再次与他独处,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魏小姐,婚礼马上要开始了。”
身后的休息室门被打开,林既北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隔间里的陆慎之。
第49章 partner脉搏。
陆慎之睨了一眼闯进来的男人。
除非必要的应酬,他平时的交际圈子并不大。但林家在明京的名声不小,他和林既北见过几次。
他知道他。
他老婆的相亲对象。一个碍眼的存在。
“林总。”陆慎之微微颔首,“怎么不去嘉小姐那里,倒来我这儿了?”
林既北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魏听蓝已经大步朝门口走去,一眨眼离开了休息室。
他没有回答陆慎之,快步跟出去。
婚礼已经要开始了,宾客陆续填满整个大厅,他在魏听蓝进去前赶上,一起落座。
婚礼开始前的时间漫长无聊,同排的宾客都是生面孔,她翘着腿,一手抵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发呆。
想到陆慎之刚才提起嘉也,听那话似乎林既北和嘉也很熟?
“你认识嘉也?”她扭头问旁边的男人。
“什么?”她的声音被宾客的说笑声吞没。
魏听蓝坐直身子,靠近他又重复了一遍。
林既北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儿才承认:“是的。”
反正也没事干,闲聊几句也是好的。魏听蓝接着问他:“所以婚礼是她邀请你来的?”
“是的。”
“你除了‘是的’之外还能说点别的吗?”她叹了口气,和这人聊天真是费劲,每次都得她主动找话题。
“嘉也是我的同学。”他终于舍得多说几个字,“大学同学,我们认识很多年,关系一直不错。”
他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不对劲。魏听蓝敏锐察觉出他话里的失落,再看看他这副表情,八卦雷达瞬间响起。
“那去年她和伏停舟他爸订婚的时候,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他微微抬眼,旋即又垂下视线盯着手腕上的表盘,“我当时和她吵架了,她没有邀请我。”
“聊得来也吵架?”
“因为我不希望她和伏先生订婚。”
有关嘉也的记忆被林既北埋得太深,从来都依靠自己咀嚼,他几乎没有和旁人提起过。
魏
听蓝问他,就像是被发现了一篇折角的书页。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折角是为了给自己留下记号,还是期待着被人察觉。
他把这作为对她慷慨伸出援手的感谢,索性都说给她听:
“她和伏先生订婚之前,我们大吵了一架。走的时候我说不会参加订婚宴,她说恰好也没打算让我参加。”林既北抹了把脸,“我只是不想让她跳进火坑而已。”
伏家是什么镶金镀银的火坑?
魏听蓝不理解他的说法,可想到伏停舟那难以捉摸的脾性,又好像有点明白了。
可嘉也原本的结婚对象不是伏停舟啊。
算了,太复杂,她不再去想。
现场突然奏响的音乐也不允许她再想下去。
大厅的门被推开,嘉也身着一席华丽的婚纱,缓缓走向台上的伏停舟。
在伏停舟身后,是作为伴郎出席的陆慎之。魏听蓝和他的视线撞了一秒,紧接着移开,专心欣赏新娘的盛世美颜。
她只留给陆慎之一个后脑勺,可他的目光依旧粘连在她身上。
刚才她和林既北在台下的那点小动作被他看了个完完整整,如果不是人太多,他甚至想下去把她带走。
和林既北相亲那天他的车就停在餐厅外。他知道魏听蓝相亲的消息,可也知道依照她的性格,不会接受这样粗暴的形式。
看到她很快从餐厅里出来时,陆慎之在车里悄悄松了口气。
他以为她和林既北只是走个过场,可为什么今天他们又一起来了婚礼,还坐在一起?
为什么要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一起出席这种场合?
他心里有太多疑问,以至于差点忘了帮伏停舟递上戒指盒。
划水般完成工作,陆慎之再次退到台侧,注视着魏听蓝的一举一动-
晚宴时,魏听蓝照旧和林既北一起出席。
这种场合喝酒都只是走个形式,但在伏停舟和嘉也一起来与他们敬酒时,林既北依然一口把杯中澄红的液体喝了个干净。
“新婚快乐。”他对嘉也说。
嘉也沉默,抿唇朝他露出个笑。
魏听蓝见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和两位新人一一碰杯,“新婚快乐。”
“小魏总今天喝了酒,不如让慎之送你回去吧。”伏停舟忽略林既北的僵硬的举止,转而对她道。
“不用。”魏听蓝嘴角一抽,余光瞥见他身后的陆慎之,“我叫了代驾。”
“况且我和陆董已经离婚很久了,不好再麻烦他。”
“话也不能这样说。”伏停舟不爱说场面话,更懒得掩藏话里的意思,“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在一起那么久,哪里需要这么客套?”
“我让你少说几句免得闪到舌头,你忘了?”陆慎之压低声音让好友闭嘴。
“行,我不说了,陆董要生气了。”伏停舟朝两人抬了抬手,“你们自便。”
一路人马浩浩荡荡地走了,魏听蓝刚放下酒杯,陆慎之突然折回到她身边:
“晚上我送你。”
“我和林既北一起。”
他咬咬牙,“我连他一起送。”
没给她拒绝的机会,陆慎之说完就走,之后一直都没再现身。
直到晚宴临近结束,他才换了身衣服找到两人。
视线越过她身旁的林既北,陆慎之对她道:“走吧。”
大概是真的怕她不愿意,陆慎之走得很快,把两个人远远落在后面。
车里的气氛有点诡异,魏听蓝平白想起那晚自己和陆慎之还有商应川三个人在自家客厅的场景。
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前夫和她的相亲对象居然挤在同一辆车里。
她开窗透气,可他开得很快,风跟巴掌似的往脸上拍,头发也一并在风中乱舞。
风吹得打了个喷嚏,陆慎之在前座默默关上车窗。
魏听蓝又好气又好笑,干脆靠在椅背上闭眼装死。
这局面到林既北下车才好点。
陆慎之主动帮她开了窗,他这时总算开得慢点了,不至于再让她被风抽巴掌。
但这是不是有点慢过头了?旁边骑电动车的人都经过了好几波。
“陆慎之。”魏听蓝踹了一脚驾驶座,“你再慢点我扫个共享单车都能到家了。”
“慢点安全。”
她懒得跟他争辩。
耗呗,有本事他把车停大马路上。
“你跟林既北”他犹豫了一下,可实在想不出一个更委婉的问法:“是什么关系?”
魏听蓝不说话,他能耗着,她也能。
可陆慎之打转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又问了她一遍。
这是在威胁她?他有什么资格对她问东问西?魏听蓝气不打一处来,下车就往路边一溜的共享单车走。
他不乐意送她,大不了她自己骑回去。
但她知道他不会真的如此。
不出所料,刚走出两步,陆慎之就跟上来拉住她。
“上车吧,我不问了。”
她说好,陆慎之就快步回去帮她拉开副驾的车门。
魏听蓝跟在他身后,没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笑。
经过这么一闹,他总算消停下来,一路上没有再问过魏听蓝什么。
车开到小区门口,陆慎之才终于开口叫住要走的她,“我帮你买了酸奶,放在你楼下大厅里,你记得去取。”
魏听蓝蹙眉。
“你喝了酒,喝酸奶对胃好点。”他解释。
“知道了。”
她转身进了小区,取到他买的酸奶上楼。
玻璃瓶上还挂着水珠,应该刚从冰箱里取出来没多久,她擦掉手上沾着的水按下楼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魏听蓝才抬头往外走。
可眼前的楼道有些陌生,她回头看了一眼,电梯旁边写着一个大大的数字17。
她按错楼层了。
正想回去,她突然想起这层的住户。
上次她跟她约好了要见面,可对方一直没有再联系过她。
既然都已经在这里了,她干脆回去按门铃,简单跟这位网友聊聊也好。
屋子里没有人应答,和过去的几次一样。
魏听蓝撇撇嘴,掏出手机试着发了条微信。
入眼一个红色感叹号。
她被删掉了。
这人好奇怪。
她兀自摇摇头,走楼梯回下自己家。
在外面待了一天,她已经电量告急。陆慎之买的酸奶只喝了几口就扔进冰箱,她很快洗澡上床。
卧室的墙上挂着陆慎之送她的那幅画,她侧着身子睡觉正好能看见。
白天刚知道这画是他送的,魏听蓝现在看见这幅画就不免想起他,干脆翻了个身不再看了。
没几分钟,她又转过来。
床头开着一盏小灯,足以看清这幅画的全貌。无风的室内,画里的花草树木却被风卷得在空中癫痫。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脉搏,快得异常。
一下、两下、三下
时间拨动到她带商应川回家那晚,陆慎之抢在他之前闯进她家。
她被抵在门上,一片黑暗中只能清楚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
他低头吻她,把那味道印在她皮肤上,用牙齿解开她的衣扣。
她竟然没有反抗,任由他的温度肆意浸染。
身下的冲撞让人思绪恍惚,她忘记了门外的人,只听见他说永远不会放开她。
她的语句被冲撞得破碎,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又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魏听蓝搂住他的脖子维持平衡,在黑暗里艰难腾出一只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可落了个空。
所有的感觉消失,连同陆慎之一起。她独自坠进不见底的黑暗里。
失重感让人窒息,她猛地睁开眼,才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
床头的灯还亮着,原本温和的光亮在此时却有些刺眼。
那幅画依旧被照得清晰可见。
她的脉搏依旧跳得混乱。
第50章 closetoyou睡觉。
魏听蓝彻底睡不着了。
卧室里太过安静,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跳得跟808鼓点似的。
本来就混乱的思绪被这心跳搅成一锅浆糊,她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把垂到面前的头发捞到脑后。
床头的灯还没关,她的影子虚虚映在那幅画上,好像被风吹得摇曳抽搐的是她。
她梦见了她的前夫,还是那样香-艳的梦。
只要她不跟人提起,这件事就只有她自己知道。可她还是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满足生理需求是人之常情,魏听蓝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自我批判的。但为什么梦见的人偏偏是他。
但凡换个人,她也不会被这梦搞得半夜惊醒,坐在床头发呆。
可魏听蓝转念一想,除了陆慎之以外
,好像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其他人比起来,能梦见他也算不错了。
肯定是今晚跟他单独待了一会儿的缘故。之前那么长时间没见他,她也没有做过这种梦。
说来说去,还是得怪陆慎之非要送她回家!
把锅甩给别人之后,魏听蓝心里就好受多了。她关掉床头灯,再次阖眼。
可一闭上眼睛,梦里的画面就在脑海中再次重演。
梦是不受控制的,可清醒状态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梦里的场景和过去几个夜晚的记忆交织,几乎要让她怀疑那场梦的真实性。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她干脆不睡了。光着脚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
天刚蒙蒙亮,眼下距离她平时起床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
她的身体还是困倦,可精神上清醒得不行,出去倒了杯水喝,打算找点别的事来打发时间。
刚拿起手机,她就看见陆慎之的信息躺在锁屏壁纸上,是今天凌晨发的。
陆慎之:【希望你喜欢这个礼物。】
她当然喜欢,如果不知道是他送的,她可能会更喜欢。
她趴在岛台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着。
想说谢谢,好像太敷衍了。
想说我很喜欢,又好像太给他脸了。
删删改改好几遍,最后发送框一个字也没有。
虽然在岛台边看不见卧室里的画,但她还是下意识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她把手机熄屏,倒扣在桌面上。
不想回复了。
本来梦见他就烦。
魏听蓝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以后都别再做这样的梦-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临时的祈求并不能引起神明的怜悯。
连续几个晚上梦见陆慎之过后,魏听蓝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以至于她现在对做梦这件事产生了非常复杂的情感。
一开始的确抗拒反感,但发展到后来,竟然有点享受。
理智在告诉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的睡眠质量已经岌岌可危,每天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入睡,睡着后又会被梦惊醒。
然而精神上却有个声音在问还有吗多来点。
最最不能忍受的是,她总是梦到一半就醒来,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吊得人烦躁,睡眠不足的困倦更让她头疼。
但比她更先忍不了的人是程栖愿。
日常约她出门逛街的程栖愿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常。
伸手在她眼下划拉了几下,程栖愿半开玩笑地道:
“这么厚的遮瑕都盖不住你的黑眼圈,怎么回事?纵-欲过度?”
魏听蓝心虚地干笑几声,没有回答。
如果在梦里纵-欲也能算作纵-欲的话。
“你别光笑啊,说话。”程栖愿不满她的糊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压力太大了吗?”
“对。”精神压力很大。
天天在梦里和前夫做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她很难没有负罪感。
得知了症结所在,程栖愿这才松了口气,却完全误解了她的意思,
“我看你是工作傻了,人还是得适当发泄一下才行。”
想了一会儿,程栖愿问:“你妈上次给你介绍那个相亲对象怎么样,你有没有继续发展的想法?”
她是个很够义气的朋友,绝对不可能看着多年好友被压力折磨得不人不鬼,得想想办法才行。
“没有想法。”魏听蓝摇头,“他很无聊。”
她对林既北唯一的兴趣就是他跟嘉也的那点事,但他们也不是什么多亲近的关系,她不好多问。
“那我给你介绍几个?”程栖愿碰碰她的胳膊,“我剧团最近来了几个新人。”
“不要。”魏听蓝赶紧拒绝。
对她而言,世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在梦里和前夫颠鸾倒凤。
如果还要有更可怕的,那应该是和别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然后再梦见自己的前夫。
“你自己也小心点。”魏听蓝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注意安全。”
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程栖愿含糊着应付过去,提醒她:“无论如何,人还是需要适当发泄的,一直这么憋屈下去迟早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
难道她还能强上陆慎之不成?
好像可以。
又一个睡不着觉的夜晚,魏听蓝迟迟在脑海中回答了自己几天前的问题。
他们之间的关系全由她来决定,这句话是陆慎之自己说的。
既然如此,她完全没有必要压抑自己。
况且陆慎之都去结扎了,她要是就这么把他给扔了,岂不是浪费资源?
物尽其用,物尽其用。魏听蓝在心里默念。
再想下去只会更犹豫,她连睡衣也没有换,随便套了一件长款的外套,抓上车钥匙出门开车。
不需要导航,去陆慎之家的路她很熟悉。
这次连门铃也不按了,她输入密码直接进门去。
时间不早了,屋子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亮从门外倾泻而入,镀得她的影子边缘也发着光。
关上门,偌大的屋子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魏听蓝猜他多半已经睡了,摸黑走到卧室里。
依然没有人。
不在家?
她皱眉,在卧室里转了个圈,瞥见书房门缝里透出的光。
没有敲门,她直接拧开门把手,陆慎之果然在里面。
陆慎之闻声抬头,待看清门口的人后,使劲眨了眨眼睛。
他好像出现幻觉了
可这幻觉真实得过头,她的头发被夜晚的风吹得凌乱,还带着室外的凉意,双手抱臂地倚在门口,看不清眸底的情绪。
在心里确认过这一切的真实性,陆慎之不动声色地收起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放回带锁的抽屉。
他走到魏听蓝面前,“怎么突然过来了?”
魏听蓝没注意到他收拾东西时一闪而过的慌张,舔了舔因缺水而干涩的嘴唇,
“找你睡觉。”
刚确定眼前不是幻觉的陆慎之,在听见这话后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老婆半夜突然出现在面前,还说要找他睡觉。
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梦的。
和自己的质疑斗争了片刻,陆慎之决定抓住眼前的机会。
管它是真是假,先答应了再说。
如果是幻觉,再晚一秒就有消失的可能,他宁愿抓住眼前短暂的幻影。
如果是真的,那他就更不能让老婆久等了。
魏听蓝得到满意的答案,跟他一起回了卧室。
陆慎之背对着她换上睡衣,她自顾自脱了外套,身上只套着一条单薄的睡裙。
月光透进卧室里,落在她赤-裸的肩膀。魏听蓝平白感觉到一股凉意,肩膀抖了抖。
睡裙两根细细的带子勾勒锁骨的轮廓,柔软光滑的面料垂感极好,好像不需要她动手也会自己落下。
当然,魏听蓝也没打算自己动手。
她等陆慎之换好衣服,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的视线在魏听蓝身上停留了许久,循着记忆描摹她身体的线条。
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体上,覆盖上月光的冷,魏听蓝一步一步走向他。
身体失重,陆慎之将她打横抱起。
然后掀开被子,把她的枕头放好,“睡吧。”
魏听蓝:?
直到陆慎之躺到她身边,她还在回想这究竟是哪一步出错了。
说睡觉还真就睡素觉是吧?
她绝望闭眼,一只手伸到被子外面,有点想抽自己两巴掌。
主动来找陆慎之睡觉已经很没面子了,毕竟当初把话说得那么决绝的是她自己。要是现在还主动提出要做,那岂不是更丢人?
可魏听蓝的处事宗旨是,多责怪别人少审判自己。
是陆慎之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要抽还是得抽他才对。
怎么会有一个正常男人觉得,前妻大半夜穿着睡裙闯进他家说要睡觉,就真的只是简单睡个觉而已?
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在心里咒骂了陆慎之一万遍,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魏听蓝心下一喜,果然,他还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放进去,容易着凉。”
他把她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然后又不说话了。
魏听蓝踹了他一脚以示不满。
像是老旧的电视机花屏,拍一拍就能好,被踹了一脚的陆慎之又有了动静。
他坐起来给她掖好被子,
“晚安。”
魏听蓝的心死了。
被气死的。
看这情况,今晚应该是吃不上了。
她把右手搭在自己的手腕,默数着脉搏的跳动。
没看见那幅画,可她的脉搏还是毫无章法地乱跳。
果然,熬夜对心脏不好。
今晚注定又是个睡不好觉的夜晚。
魏听蓝抱着必定失眠的决心闭眼,可再睁眼时,天都已经亮了。
身边的人不知所踪,另一半的被子整齐平铺开,连温度也没剩下。
但小麦的香气飘进卧室,她这才敢确认陆慎之还在家。
简单洗漱之后,她久违地和陆慎之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难得睡个好觉,她心情不错,细嚼慢咽吃完早餐,准备离开。
“走了。”她指指自己身上的睡裙,“还得回去换衣服。”
陆慎之点头,帮她穿好外套送到院子里。
出门后的两人都没再说话,魏听蓝径自上车,没有丝毫的留恋。
但车开到门口,她突然停下。
“陆慎之。”她从车里探出头,朝着不远处的他摇摇手,“我今晚还会来。”【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