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之渡“你意中人——”
他的双唇和舌头都是冰的,孟唯紧握在他领口的手越来越紧,呼吸也几乎全部被携走。
这个吻充斥着侵略意味。
不多时,孟唯眼角就浸润出了生理性的湿涩。
因为失氧,孟唯脸颊也跟着漫起了红晕。
邵晋在她受不住咬了他一下后,松了松,但没有停止。
他掌心熨帖在孟唯后勃颈那点皮肤,最终挪着吻到她后耳根处才停住了动作。
孟唯胸口起伏,靠在他肩头深深的喘息。
“好好生活,接下来的时间里不要再这样子找我,打听我,接触关于我的任何人和信息。”
“我如果做不到呢?”
“听话。”邵晋吻了吻她的发丝,手一并在她后脑勺上揉弄了一把。弄乱了许多。
“那接下来,是多久?”孟唯抬眼问他,眼睛红红的,“一个月?半年?”孟唯不清楚那把火是不是他放的,但是他肯定做了别的事,不然董良不会打过来那个电话给他,“还是一年?”或者更多?
邵晋指腹摩挲着她脸颊,然后托着下巴抬起,蹙眉看着她的眼睛。
“而且我肯定是听不了你的话的,我带教接了悦景这个案子,我也会去取证现场,一并秉公办事。”
邵晋嘴角隐隐扯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没想到会这么凑巧,看着她眉眼,还有唇瓣上那点过分的殷红,说:“那就做陌生人。”
“你确定?”
“嗯,确定。”
月光埋进湖水,平静吞没一切喧闹,在这片广阔未知的旷野之上,他们一起沉入在了无尽的黑暗里。
孟唯当时想的是,既然都要跟她做陌生人了,也不知道突然亲她干什么-
孟唯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点多,邵晋开车送她回来的。
车子在湖边停了五六个小时,她睡了沉沉的一觉。
只知道还未睡沉之前,邵晋下了车,在外边靠着车身一直在抽烟。
孟唯也不得不承认,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一个吻就让自己抽尽了力气,如果继续,更是不会有任何招架能力。
内心羞耻,但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是她二十多年间,从未想过跟谁尝试的疯狂和越界。
会让她一遍一遍想起,那天在卫城的晚上,在灰暗里两相偎依,缠绵之时,她手触碰到的他炙热胸口上,坚硬肋骨处,那道因护她而留下的伤疤。
虽然他的好会时有时无,可能前一天他还是个大发善心很好的人,收留你,帮助你,第二天就会冷脸让你必须离开。
再接着又会因为你的一通电话,驱车跋涉几百公里出现在你的家门口。
孟唯有时候会想着算了吧,明明是她应下的不再牵扯,但无形中她整颗心又像是被一股莫名的病症折磨着。
她像是有毛病一样,会忍不住去靠近。
想知道他在干什么,做些什么事。
小时候上学,其他同学偶尔总会有爸爸妈妈过去给带些好吃的,或者买了漂亮衣服送过去。而她总是孤单的自己。
没有人会去看她,没有人带好吃的。
姥姥住处在乡下几十公里,她腿脚不方便,也没有办法过去看她,给她惊喜。
所以和同学吵架闹了矛盾,也真的被人说过自己是没有爹妈教育的野孩子。长大会走歪路,会和坏人混在一起。
可是,孟唯又一遍一遍的在内心告诫自己。
邵晋不是坏人。
可以舍身相护的一个人,他能坏到哪儿去呢?
唯一疼他的父亲锒铛入狱,母亲跑路,周边还有那么多的人想要把他踩在泥土里。
他能如现在这样安静沉稳,遇事不慌不忙,已经很是难得。
人要有多克制,才能算得上理智?
前途被毁,无家可回,一朝从月亮,跌落泥沼。
在孟唯眼里,他已经算得上理智了。
孟唯回到住处后没有丝毫睡意,进去浴室,打开淋浴,冲了一个酣畅淋漓的澡。
她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嘴角还是疼的,从浴室那道狭小的窗户往下看,可以看到送她回来停在楼下还没走的那辆车。
热水浇在脊背,她透过窗户看着邵晋那辆车在楼下停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后才离开。
人离开后,她也终于从洗澡间里出来,擦干身体,躺回了床上-
孟唯在邵晋车上睡了一觉,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睡意。
模模糊糊感觉天渐黎明,窗户缝隙有隐约的光线照过来时,她平日里定的闹钟也跟着响了起来。
起床刚洗了把脸,张晓电话就打了过来,跟她说今天她会一起过去悦景那边,看现场配合取证的同时,和他们的委托人也好简单了解一下情况。
说她会开车去,让孟唯吃过早饭就在小区门口等着就行。
孟唯应了声嗯。
她还想问什么,但犹豫一番,到底没问出口。
接触这个案子,明明可以最早的知道其中情况,但是孟唯其实,内心又害怕知道。
近情,心怯。既想,又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孟唯收拾东西下楼。
半个小时后张晓开车到了小区门口,孟唯主动提出去开车。
之后一路去到了悦景。
孟唯跟着张晓做事,只用打个下手就行。等她和委托人一番交谈和了解,之后过去现场取证。然后看着张晓带上手套,将地上的那枚打火机捡起,装进了证物袋里。
“张律,他们是确定对方是谁了是吗?”孟唯半蹲在那,视线落在手里的取证袋上。
“对,已经确定了嫌疑人。有监控,有证据。我们只需要配合着走流程就行。”张晓说话间看了眼所有在现场取到的证物,然后发信息给委托人说明具体情况。
孟唯深呼吸一口,将手里的取证袋放下,起身出去外边走廊口透气。
她没再往下问。
可是就算什么也不问,孟唯半个月后,也还是在一些资料里,看到了那个她熟悉的名字。
再之后一次她从楼上张晓办公室拿了资料下来,让她整理。翻看案子时,韩蕊从外边办事回来,路过孟唯位置扫到了上面的照片,顿时睁大了眼,立在那不走了,指着照片问孟唯:“这、这不是那个,过来找过你的那个——”
“对。”孟唯回了一个字,开始整理。
韩蕊一脸难以置信,很艰难的说:“我一向觉得我看人很准,我之前还一直怂恿你选择他,看来这次是错了。”韩蕊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这都是什么事儿?
孟唯干着嘴巴,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韩蕊抬手拍了拍孟唯肩头,“忘了他,改天姐给你介绍个好的。”转而回了自己的位置。
再之后的半年里,孟唯听到看到关于邵晋的消息,大多都是在张晓偶尔一次电话的只言片语里,或者一些要她整理的庭审资料里-
“歇会儿吃点东西,瞧你成天忙的,今天下午的交流会,一起去?”韩蕊的客户请吃饭,提着从餐厅里打包的饭盒从外边回来,放在孟唯跟前。
“行,”孟唯接过,跟人客气说:“谢谢投喂。”
“多吃点,你太瘦了。”韩蕊说着冲外边抬了抬下巴,问她:“你猜我刚在那餐厅吃饭碰见谁了?”
“谁?”孟唯看过她。
“就之前找你打二手房官司那位,你朋友哥哥。带着眼镜,和一男的,那男的好像是张律接手悦景案子的委托人,俩人一起吃饭来着,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临了,你那朋友哥哥还向我问起你来着,问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孟唯眼睫微动,转而问韩蕊:“你怎么回的他?”
韩蕊:“我就回你肯定是在忙各种各样的案子了。”
孟唯手指甲刮在桌上的资料页面,她不清楚陶呈文和张晓那位姓沈的委托人在一起会讲些什么,但心里隐隐总觉得不安。
下午孟唯同韩蕊一起参加交流会,她实习期将满,多见一些人帮助很大。除却交流会,她以往的平日里还会挤时间选择听一些专业方面有质量的讲座。
日子紧凑,过得很充实。
交流会举办地点是在律协旁边的锦玉酒店里,五层的一个大厅里,结束后会有一些餐点吃。
坐在孟唯旁边的韩蕊抬起胳膊肘戳了戳她,诶了一声,让她看前边一处酒水区,“那个穿白西装的男的你看见没?”
孟唯喝了口啤酒,视线跟过去,是看到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看上去文质彬彬,旁边椅子上放着一个手提包,律师行业里男同胞标配的那种包。
“跟我们同行业,更有共同语言,我爸一同事家的孩子,叫蒋同,女朋友已经变成前女友,目前单身,你要是觉得和眼缘,我就能做媒把你们说成事。”韩蕊挑了挑眉,一副在这件事上面胸有成竹的样子。
孟唯笑笑,摇头说:“不用。”
“没看上?”韩蕊小声问。
孟唯:“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个。”
“我也看出来了,你已经变成工作狂了。”韩蕊没再提。
孟唯简单吃了点东西,喝了两口饮料出来外边上洗手间,完事后在洗手池旁正洗手,从旁边走廊口边走边说话,进来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声音,让探身正在洗手的孟唯脊背僵硬起来。
耳朵也跟着异常的敏感,来人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全部纳入耳中。
浮在她脑中最为深刻和清晰的一句话是他那天晚上最后同她讲的:那就做陌生人。
所以,他们现在是陌生人。
“卫城法院那边通知下来了,你在那边属于异地报的案,这边却是被告人,后天你必须要配合我们一同过去。”董良啧了一声,心里骂起了周成山。狡猾堪比狐狸。
但犯了事儿,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不好再翻出新的花儿来。
“行,我回去收拾收拾。”邵晋三年间,来回在松市和卫城跑了几十趟,那条路,他比任何人都熟悉。
也是半年前他通过陈州上下打点的关系,在报案的同时,假装大买家,接到了同周成山的人交易的机会。
那次所有货物被缴收,周成山派过去的人也被当场抓了起来。
邵晋唯一没想到的是,周成山会在松市同他做文章,也是真下得去手,自己在办公室放了一把火,烧伤了自己,把所有资料和数据链烧毁的同时,又反咬了他一口。
声称【有其父必有其子】,说邵晋自己干的事,被他发现了,所以来毁尸灭迹。
还说他恩将仇报,邵成出了事后,是他一直在帮助邵晋,让他留在悦景工作,如今却被这般对待,心痛至极。
邵晋也真正见识到了周成山的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陈州说,周成山不会跑路,因为国外的仇家比国内还要多。他这个人没底线,没信誉,时常违约,这些年下来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才会这样狗急跳墙。
而邵晋要的就是他狗急跳墙。
这边,孟唯冲在水流下的指尖被洗的已经有点发红。
邵晋同董良拐过走廊口,走过来后,董良则是一眼便认出了孟唯,诶了声,拍了拍邵晋肩膀说:“这不是——”
邵晋站在那,视线直直的落在孟唯身上。
孟唯也抽过旁边纸巾,已经擦干了手。
侧身站在那,跟人刚好照面对视了过去。
董良跟孟唯摆手打招呼,孟唯冲他礼貌的点了下头。
然后同邵晋对视一番,孟唯没停留,直接抬脚错过他的身,离开了。
手里还攒握着那张还没来得及扔的纸巾。
邵晋抬了抬眉宇,董良则是一脸疑惑,看着邵晋指着走过去已经没影的孟唯:“不是,我应该没认错吧?”
接着看旁边邵晋,邵晋已经一声不吭的直接进了里边,董良不由得琢磨出来点什么,跟着后边问:“人家小姑娘之前一直追着你,这会儿直接不理你了,怎么回事?”
邵晋深出口气,看一眼董良,“她跟着我,我现在处境,能给她什么?”
“你怕耽误人家?”董良知道邵晋如今的处境,他一心的不甘,默默埋头这么几年,势必要把周成山给弄进去。想想他当年在军队里,要条件有条件,意气风发,前途坦荡。如今这般,一切都是造化弄人,“那你喜欢她吗?”
喜欢她吗?
邵晋脑中同样有个声音。
他哼出声笑,看过董良直白承认:“喜欢。”
当然喜欢。
这是事实,没什么不能承认。
“你在哪儿认识的?”董良来了兴趣。
“虞江大学。”邵晋洗着手,视线淡淡的看着面前空无处,没有聚焦。
“我操!这么早?”董良的好奇心被勾到了极点,一脸吃惊的看着邵晋。因为两人年龄上有差别,邵晋看上去起码要大她个三四岁了。
就算一个大学上学,但他那时候应该也毕业在军队了。
“当时上边领导派我们一行几人过去虞大联谊,我在台下看她演出。”
“那孟学妹当时演了什么?”
邵晋笑了下,说:“小提琴。”
不过他再遇到孟唯之后,就从来没听她提起过这个。但是想到她的父亲,她的家庭,也已经预想到会是什么原因。
“当时拉的怎么样?”
“挺好听的。”
“她压根不知道你吧?”
“嗯。”
“你喜欢的是她会小提琴?”
“不是。”
“那你喜欢她哪儿?”董良贱兮兮的表情问他。
邵晋脸色顿时沉下来。
董良在部队里受邵晋管束惯了,尽管他现在比他混的好,有牌面有地位,可他是自己当年的队长,脸这么一拉,反应都成了应激性的,立马收了笑。
“不问了,不问了。”董良清了清嗓子,收拾好自己,出来洗手间外边,立在水池边开始洗手。
看到邵晋从里面出来,神色正经几分,言归正传宽慰道:“这次周成山的事情一旦坐实,伯父那边量刑期应该也会跟着缩短。”接着忍不住又补充了句:“你也不用对自己太过苛刻。只要人家姑娘不介意,我看就行。”
邵晋脑袋里想的是,如今周成山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什么事怕是都能干的出来,如今更是事事都要小心。
董良其实也能理解,邵晋经历的事太多了,身边没有了父母,没了家,凡事都要靠自己掂量。心里想的琢磨的难免会多。
“好了,先不说其他,我后天一早就会收拾好过去你们那里。然后去卫城。”邵晋终止了话题-
孟唯回到交流会招待的饭桌上,韩蕊正同刚刚她要给人介绍的那位站在一起聊着什么。
看见孟唯回来,知道她不愿意,也没想着喊她过去,跟人随意聊了几句后,就又回了位置,手里端着两杯刚新榨的西瓜汁。过来给了孟唯一杯。
孟唯端着送到嘴边抿了口,冰冰凉凉的口感,刚好去暑。
她上次见邵晋的时候还是冬天,那个时候悦景刚出了事,她大晚上的去找他,最后的印象就是他吞吐着半夜的寒气,在自己住处楼下坐在车里。
这半年,她中间只偶然路过一次他的那个民宿店面。
挂着闭店歇业的门牌。
正喝着,穿白西装的蒋同走了过来,韩蕊胳膊戳了下看着蒋同方向正在跑神的孟唯,“刚说的不让牵线,你这会儿反倒直愣愣的看着他不太好吧?”
孟唯压根没看清那蒋同长相,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桌前,兀自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旁边就是科技馆,有新产品展览,两位等下没别的事,一起去帮我挑个笔记本电脑呗。”蒋同看看韩蕊,又看看孟唯,跟孟唯没有接触过,只知道是韩蕊同事,参加交流会总是会一块儿来。
“小事啊,关键这种东西,不是应该你们男的更懂么,配置什么的?”韩蕊问。
蒋同摇摇头,“那可能是其他男的,反正我不懂,我都别人给介绍什么买什么,专往人家利润大的沟里跳。”
“停吧,有点唬人了。”韩蕊转而问孟唯,“有别的事没有?”
言外之意,她若是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
孟唯说没有,还率先站起了身说:“走吧。”
这么积极配合有点出乎韩蕊意料之外,像是着急出去干什么一样。
三人出了大厅,孟唯视线不由自主的扭头往刚刚洗手间走廊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看你怎么像是出来找人的?”韩蕊问。
孟唯:“没有。”
旁边的蒋同忽然开口,“不会耽误孟小姐事吧?”
孟唯笑了下,说:“没有事。”
科技馆很近,三人一前一后进去,然后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给蒋同挑了个符合他工作需求的轻巧笔记本。
“以后出差就带着它了。”蒋同也很满意。
“之前的不好?”
“太大太笨重了。”蒋同说着看过孟唯和韩蕊,“你们没开车的话我送你们。”
“我开了,”韩蕊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接着问孟唯:“你坐谁的车?我要办点别的事,可能要绕一截,严格说,蒋同比我顺路。”韩蕊冲孟唯挑了挑眉,故意看她反应。
而孟唯余光视线在路对面的另外一辆吉普车上落着,里边驾驶位坐着董良,旁边他的副驾驶坐着邵晋。
董良先看见的孟唯,喊旁边邵晋说:“你看路对面。”
“快开你的车吧。”邵晋催促,侧低头拉安全带。
董良啧了声,直接道:“你意中人——”
邵晋闻言顺着他视线抬眼看了过去,看见孟唯和一穿着整齐西装的男的,一前一后上了车。
当时他只是想着,原来这就是她房间里那双男士皮鞋的主人。
西装笔挺,举止礼貌,和她很相配。
第32章 之渡这小姑娘还真挺水灵的
蒋同把孟唯送到了小区楼下,笑着跟人作别:“孟小姐,今天耽误了你们休息时间去陪我买东西,挑的笔记本很好,我特别喜欢,周末请你和韩蕊吃饭,可不准拒绝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又是同行前辈,说不准以后会打交道,况且孟唯又是做他车回来的住处,拒绝自然不行,孟唯应下,说:“好,谢谢你。”
“客气什么,你和小蕊是朋友,是同事,我和小蕊也是老熟人老朋友,不说是发小,但也差不多了,不用跟我客气。就是有劳多在她面前帮我说说好话就行。”
孟唯闻言不由的笑起来,心道韩大小姐怕是还不知道她这位要介绍出去的发小,爸爸同事的儿子,其实在打的是她的注意。
“是没问题,但我做为韩蕊的朋友,好话不能乱说,把关还是要的,就看你的诚意了。”
蒋同闻言点点头,“是是是,不过还是要先拜托孟小姐千万不要把我这什么心思告诉小蕊。”
“好。”孟唯应下。
之后同人作别,自己也转身上了楼。
韩蕊及时的打来了电话,问她有没有到家,又问觉得人怎么样。
“人还行,”孟唯接着问她:“你怎么知道的他女朋友已经变成了前女友的?”
“他跟我说的呗,不是跟你说了,他是我老爸同事的儿子,我俩早就认识,很熟的。不然也不会给你介绍。”
孟唯嗯了声,“你们的确熟。”想想韩蕊这人也是个大神经条的,蒋同一个大男人这种事情不跟别人说,先跑去跟她一个女孩子说,其实很容易猜到。
韩蕊:“所以我才给你介绍的,你要是有想法,可不许藏着。”
孟唯嗯了声,说:“保准不藏着。”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韩蕊那边因为正在忙别的事,两人又聊了两句后,就挂了电话。
孟唯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将手机的通话记录,从上边,一路翻到了最下边。
看到了孟广栋打来的几个未接来电,看到了半年前同邵晋的最后一次通话。
翻了一遍后,过去将肩头的包丢在柜子上,然后打开空调,将温度比平日调低了两个度。
接着躺到了床上,她想着自己应该好好睡上一觉。
睡一觉吧,孟唯,睡一觉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也不要再去做一些自己都觉得是刻意和奇怪的事情。
邵晋明明就差把“我们是陌生人”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她就不该偏偏较劲故意去坐蒋同的车。
看他当时看到自己和蒋同时候的神情,怕是下一秒会跟自己说一声“祝福”了。
孟唯不想要他的祝福,她内心一直想着,他能好好的,自己也能常常见到他,能像正常人一样平静安稳的生活。
她想跟他一直在一起。
她羡慕韩蕊,是真实的羡慕。不是别的,是她那种因为有坚实的家里人依靠撑腰的坦然洒脱,无忧无虑。
可不知究竟还要走多久的路,才能到达她想要的港湾。
平淡幸福是别人的咫尺可及,却是她的一眼千里-
孟唯在这年九月份的时候,通过考核和面试,成功成为了执业律师。
工作重心也稍微有所改变,从之前各种冗杂的工作内容开始变得清爽简洁了不少。
带教张晓开始让孟唯单独处理和接触一些案件,让她自己把握方向,同时也拥有了不小的话语权和决定权。
孟唯也开始了更宽的眼界。
一次团队聚餐,张晓出去卫生间,韩蕊的带教楚秦楚律师当着众人的面儿打趣儿她说:“小姑娘,从张晓手下能出来头,吃了不少苦吧?”
孟唯从踏进律所大门后的确是一刻没有清闲过,小事大事,各种琐碎,还见识了不少奇葩。尤其开始正式实习后,加班加点都是常态,不过她觉得很值。
“想要有所结果,肯定是要付出的,张律是我的恩师。”孟唯笑笑回应。
张晓上完洗手间,又接了个电话回来,门口听到些只言片语,想到小姑娘挺会说话的同时,回来开始跟合伙人楚律师开怼,说他挑拨离间,见不得她带的人有出息。
俩人各种口诛笔伐交战了一番,一顿饭吃的热闹的不得了。
就餐饭店大厅的高处挂着一台电视液晶屏,电视新闻正播报着一通关于周某杨某等人涉走私洗钱的案件追踪报道。
还有一则说的是案件牵连的有关人员被人蓄意伤害致重伤,正在抢救,而周某杨某目前已被控制。
饭桌上楚律师也注意到了新闻,诶了一声,问张晓:“那个人不是你手上的那个纵火案的受害人吗?他不是原告吗?怎么又牵扯上洗钱了,都上新闻了。”
“他在我这里是原告受害人,但在卫城的一桩走私案里,他是被告人揪出的最大人物。”
楚律师被绕住了,虽然从业这么多年,但这种案子倒是第一次见,不由得笑起来,问:“这是原本合作的两家闹翻了,准备同归于尽,在狗咬狗吧?”
“不是!”
旁边视线盯着远处电视新闻的孟唯出声否认,大概是因为那句“狗咬狗”放在邵晋身上让她觉得太刺耳。
在坐众人齐齐的看过孟唯,因为她出人意料的反应。
“孟唯你说什么?”楚律师问。
孟唯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指捏着嵌进了掌心肉里,尽量稳着情绪跟大家道歉作别说:“对不起啊,我有点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
“那你回去歇着吧。”楚律师说。
“我也要走,我爸刚喊我回家,你坐我车吧。”韩蕊拿上自己外套。
“不用,不用管我,我还要去一趟律所,逛超市买了些东西还在办公室放着。”饭局虽然快结束,但说不准等下还会有其他的安排,去唱歌之类的,“我打车就行,你在这玩吧。”
“你去律所?那刚好跟我一起吧,我要回去处理点事情。”张晓说着冲桌子旁坐着的其他同事说:“今晚吃喝都算我的。”
“我们等下还准备去唱歌呢。”席间有人说。
张晓:“行,也算上。”
楚律师哟了一声,说她这是接了大案子了,这么慷慨。做为合伙人之一,以往都是他出钱的多。
张晓没搭理他,拉着孟唯出了门。
其实孟唯哪有买什么东西,不过是借口,她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但是张晓喊了她一起,心里就蠢蠢欲动的想开口问她一些一直想问却没敢问的事情。
回去律所,孟唯过去自己的位置将她这里仅有的一部分邵晋那个案子的资料重新拿出来,重新翻看。张晓这边接着一通和悦景委托人的电话上了楼。
孟唯视线跟过去,她这边资料实在寥寥无几,见张晓一路消失在阶梯后,她也后脚跟了过去。
她在张晓的办公室外边等了一会儿,等她通完电话敲了敲门,进了她办公室。
“有事?”张晓放下刚刚通完话的手机。
孟唯嗯了声,说:“是,想问您个事情。”
张晓冲自己对面的座椅抬了抬下巴:“坐吧。”
“我想问您一下悦景周成山那个案子。”
张晓过去旁边原本拿资料的手微顿,这个案子几乎是她自己全部包揽,让孟唯做的事情微乎其微。很意外她会关心到这上面,不由得问:“怎么问这个?”接着便又说:“这个案子我准备跟对方协商退费用了,做不了。”
“为什么?”
“唯一有效的证据是一枚打火机,但是那枚打火机送检后发现被人事前处理过,上面只有被告指纹,但是有一截远处的摄像里看到两人在进去悦景之前,在车里争论什么事情时,期间原告也用它点过一次烟。职业判断这是一个局,所以这个钱不好挣,案子也打算推了。”张晓也了解一些其他,包括卫城那边开庭的情况,知道周成山这个人牵连广,当初出着高昂的律师费,但是委托代理时候连个面都没露过,一直都是他的秘书在和律所联系。如今看了新闻,才知道干系的这么多。
张晓说完,方才想起孟唯过来是想问问题,“对了,你想问哪方面?”
“已经没事了,”孟唯站起身,“打扰您工作,我没别的事,现在回去。”
张晓哦了声,说“行”,奇怪的看了一眼走出门的孟唯,觉得这姑娘今天晚上有点反常-
孟唯的确反常,在她看到新闻里说其中一人被蓄意重伤,住进了医院时起。
她很轻易的带入了邵晋。
孟唯前段时间碰到过一次悦景行政部门的冬姐,见到她开心的说食堂的饭菜开始变好吃了。
猜想着是老板打赢了胜仗,在大发善心。
孟唯当时距离碰到邵晋那次时间不远,她当时听到他们说要去卫城,心里为此也彻底深深的扎进了一根刺。
她破天荒的再次给邵晋打了电话,但是一直是关机。
她当时不知道的是,悦景各项工作之所以逐步开始步入正轨,是因为上边已经有人接手,从里到外一直在各种各样的调查,检查。
孟唯提着包,走在灰暗的巷口。
她再次拨了邵晋的电话,原本以为还会是关机,但是这次破天荒的接通了。
“邵晋,你在哪儿?”
刚从卫城回来不久,此刻在市医院对面便利店,正从货架上拿东西的邵晋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这次选择摁下了接通键,喂了一声,低哑着嗓子喊了她一声:“小唯。”
“我问你在哪儿?”孟唯又问了他一遍。
邵晋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对面,相隔马路不远处的市医院,说:“我在市医院这边。”
孟唯手指紧握着手机,在准备问他是几号病房的时候,手机被人从后边给夺了去。
孟唯当即意识到不对劲,手机直接松手丢掉准备跑的时候,后脑一疼,跟着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倒了下去。
巷子里,夺走手机一并将孟唯打晕的是个男人,凑过手机继续同邵晋讲:“邵晋,猜猜我是谁?”
“周伟。”邵晋低哑的嗓音变得有点失音,周成山的儿子,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声音,邵晋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凝成了墨,隐隐咬着牙根,问:“你把她怎么了?”
“哟,真心疼了?”周伟看着躺在地面上的孟唯,呵呵笑了两声,身边人过来跟他说,从悦景人事那边一员工那无意间知道了一件事,说邵晋有个相好的,他原本还不信,以为他那个人就算落到了泥里,也不会轻易对哪个女的上心,没成想还真有这么一个。
藏的够好的。
“我把她怎么了?你来了不就能知道?”周伟笑的阴险,一把将孟唯从地上捞起,然后一路走到了停在旁边的车跟前,接着将人丢在了副驾驶座上。
自己拐头上了驾驶位。
手机开着外放仍在一边,驱车离开。
同邵晋的电话还没挂,一边打开车载音乐,一边很是怡然自得的听着对方恨不能现在咬死自己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最好别碰她!”
周伟呵呵笑起来,视线看过旁边驾驶位的孟唯,转而拿过手机斜靠放到旁边,对着孟唯方向,然后将同邵晋的通话转成了视频通话。
邵晋接受视频,看到的是孟唯闭着眼,头发有些许凌乱的半靠半躺的姿势在那。半边侧脸因为刚刚倒在地上,沾染了一道灰色脏污。因为车子走的路不平稳,头一下一下的磕在中控台凸起的一处边棱上。
让她极为不舒服的一直拧着眉。
接着视频里,出现了一只男人的手,接着那只手轻浮的伸过去,指腹剐蹭的摸了摸孟唯滑嫩的脸蛋。
“你别说,这小姑娘还真挺水灵的,手感真他妈的好。”接着是周伟一连串的笑声。
邵晋握拳,脸色阴沉如墨,指甲嵌进了掌心肉里。
“给我个地址,”邵晋说,“我们之间的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过去,你把她放了。”
“行,我只说一遍,上晨湾后边的野外攀爬基地,”周伟托着带些吊儿郎当的音,“记住,不准开车走近路,把车丢了,自己一步一步走着过来,每半个小时给我拍照让我看你的位置,还有,敢报警我就敢弄死她。”
说完,视频便被立马挂断。
第33章 之渡“你把外套也脱了吧”
周伟是狡猾的,上晨湾后边的野外攀爬基地涉及面大道路又崎岖。
而且还没说具体位置。
还是在晚上。
天黑路野。
明摆着是故意刁难。
而对于周伟来说,的确是这样,他要邵晋在见到他之前就已经筋疲力竭,并且痛不欲生。
如果半路能再遇个险,自然是更好。
省的他自己动手,更乐得其所。
反正父亲周成山如今怕是已经出不来了,他曾经高高在上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这些对于平日吃喝玩乐,生活向来奢靡的周伟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自从父亲周成山发达后,他一直泡在虚荣场的销金窟里。
所以他恨死了邵晋。
恨他毁了自己的好日子-
邵晋跟正在住院检查的董良打了个电话,之后就驱车先回了趟住处,换了衣服长靴,带上一顶之前在军队时野外行路用过的黑色鸭舌帽,扣上护腕还有照明灯,之后下楼重新坐进了车里。
只身往上晨湾方向驶去。
最后将车停在了湾下。
去上晨湾的这条路道路崎岖,大多都是坎坷坑洼。有沟戈也有山体。是网络上野外攀爬徒步爱好者一个有名的去处。
但是晚上,这里压根就不会再有人敢进来。
夜雾很重,邵晋走了一截路,将手电筒穿过眼前路照向远处。
看不清的前路,又深又远,像是一个随时可以吞噬人的黑洞。
周边窸窸窣窣有野外虫子啃食树叶草根之类的动静。
邵晋口袋里手机震动了起来,董良来的电话,心急的问他:“你真自己去了?你疯了?!不是跟你说等一下,我跟领导已经打了报告,后边有救援队。”
“我知道,但是等不了,周伟特别狡猾,我必须按照他说的过去,不然他会怀疑。”邵晋不敢拿孟唯的安全做赌。想到视频里他用脏手碰她,邵晋就恨不能立刻冲过去,把他那只手给扭断。
“行,”董良说,“那你自己可是要注意安全。”
邵晋挂了电话,然后依约拿出手机给周伟拍了照片,发了位置过去。
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
而另一边,孟唯渐渐清醒过来,周身是酸痛的无力感,手被绑着,头顶吊着一个灰黄的灯泡照明,四周虽然光线不太好,但她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处不常有人会来的地方,周边的围墙边到处放着一些大大小小做家具用的板材,木料。
像是一个小型的暂时存放木材的仓库。
不远处桌子上放着她的手机,旁边坐着一个陌生男人正用自己的手机跟人打电话,污言秽语的不断在发着脾气骂人。
周伟听到孟唯这边动静,打电话的同时,扭头看过去角落一眼,吊儿郎当的说了句:“美女,醒了?”
接着他挂了手中的电话。
“你是谁?”孟唯问。
“我是谁不重要,”周伟从椅子上起身,踱步走到孟唯跟前,蹲下身,“等下过来救你的人能不能活着出去,对你来说应该最重要。”
没等孟唯疑问出口,周伟直接就告诉了她:“邵晋,他正在过来救你的路上。”
接着孟唯被他一把拎起衣领拖着走到窗户边,将窗户用力推开,“砰”的一声窗户面撞到了外边的墙壁上摇摇晃晃。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周伟手指着屋子下边不远处的一处林木丛,“这里,”又指了指远处一个大槐树,“那里,”接着手随意往周边一摆,“还有那些地方,我放了好多好多猎兽夹。也不知道,晚上这么黑,邵晋能不能注意的到。”
“疯子!”孟唯挣扎着挤出来两个字。
周伟伸手重新将窗户关上,将孟唯重新丢到了墙边,呵笑了声,摊了摊手,“我就是疯了!我就是要让邵晋知道,惹到我会是什么下场!”
说着蹲身过去俯看着孟唯问:“你知道他对我们家做了什么吗?这么些年,我爸爸好心的收留他在悦景,结果他一直都在给我爸爸设套的路上。他查我们家,他还伪装大买家,挖坑让我爸爸往里跳。如今他老人家终于被他给弄进去了,行啊,那就都别混了。”
“如果没做坏事亏心事,别人就算查,也查不出来什么吧?”孟唯因为刚刚周伟对她的拖拽,小腿不住的打着颤,呼吸也是颤抖的。
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这么在乎他?这么替他说话?”周伟轻佻着眉,手过去剐蹭了下孟唯脸蛋,“那等下你就好好看看,他是怎么死的吧。”
周伟说完站起身,重新回到了椅子旁坐下,拿过手机又开始给人打电话,发信息。
一并又接收到了邵晋发来的第二条地址报备。
周伟露着冷笑,心里想着:邵晋,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听我话的时候。
接着发信息过去:对,就沿着你现在走的那条路一直往前-
邵晋两手扒开前面的树丛各种枝干路障,不停的往前快步的走。
树干残枝刀子一样划在衣服和皮肤上却丝毫面不改色。
仿佛不是自己的皮肉一样。
周伟也像是真的疯了一样,每隔一二十分钟,就会给邵晋发来一条语音信息,要么是让孟唯发出声音,但又不会真的让她说出话,要么是说些其他可以刺激到对方的言语。
而那条路也的确对于邵晋来说变得越来越漫长,他承认周伟的目的达到了。
刺激到了他,他恨自己不能快点,再快点,去到孟唯身边。
但是夜很长,那条路也很长。
不过就算再长,也有走到头的时候。
周伟给他说的仓库外边的林场位置,他走到了,远远的能看见木材仓库里的灯光。
周伟已经把孟唯从地面上再次捞了起来,让她整个人站在窗户边,一并给邵晋打过去电话,让他从林子里走出来,他要看见人。
邵晋走了出来。
孟唯花着一张脸不停的冲他摇头,她嘴巴此刻让周伟用一条从地上捡起来的脏污布条整个塞着捂住,一并用力缠着绑在了后脑勺处,挣扎“唔唔”着嗓子发着已经哑掉的声音,让他不要再往前走,因为周伟跟她说了下边有他布置的猎兽夹。
灯光就在她头顶落着,脸颊刮破了一道皮,隐隐的血迹在往外渗,让邵晋心倏然一紧,看周伟的目光越发阴狠,阴翳,咬出字音:“你伤她了?”
而他眼神分明在说:伤她,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但他压抑着,因为不能去刺激他,视线一直放在那,最后对他说:“我现在过去,你把她放了。”
“好啊,你来呀!”周伟用手里的匕首冲邵晋勾了勾动作,让他过去。
孟唯一直不断的冲邵晋摇头,眼泪不停的往下落。
邵晋视线往周伟后边深处看过去一眼,接着安慰的目光看过孟唯,说:“听话,这里不关你的事,我过去,你往北边走,那边距离大道近,中途有救助站。”
周伟手里的匕首就放在孟唯颈间,皱眉觉得邵晋废话太多,让他赶紧的。
邵晋看过去周伟后边,救援的其中一名人员已经悄悄打开了后边的一扇窗,递给邵晋一个让他稳住人的眼神。
“好,”邵晋应着周伟的话,皱眉问他:“我过去,你也要说到做到。”然后看一眼他旁边的孟唯。
周伟嗯了一声,冲邵晋抬了抬眼。
邵晋用手电照了下周边,却是被周伟立马制止,“把你手里手电筒关掉!然后仍了!”说着将手里匕首又往孟唯脖子里移了一寸来威胁。
邵晋闻言将手里手电筒举过头顶,关掉,按照他的意思,仍进了右手边草丛里。
然后抬脚一步两步的往前走,直到对峙的寂静里传来“咔哒”的一声响,是踩到猎兽夹的动静,邵晋疼的瞬间满头汗,直接一只腿跌下跪倒在地。
但是并没有如周伟所愿的哀嚎,而是咬着牙,抬眼看过他,未出一声。
孟唯眼泪掉的无声。
周伟得意的仰头哈哈大笑,笑的摇头晃脑,手里的匕首也跟着脱离孟唯脖颈,转而指过邵晋:“对,就这样,给我磕头。”
正在他得意洋洋之际*,背后那位救援人员已经越过窗户,走到了周伟身后不远的位置,接着身手利索的一脚将周伟手里的匕首踢出去老远。
手跟着过去将孟唯推到一边,钳制在周伟肩部,周伟意识到什么,整个人用尽力气挣脱,脸色顿时从得意转为阴云密布,迅速踉跄着翻过窗户,连滚带爬的往远处深林里逃了。
原本藏身在仓库后边的其他几名救援队员,立马跟着追了过去开启抓捕。
邵晋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先是过去将刚刚丢掉的手电筒拿到手里,然后照着脚下路,一步一步走进仓库里,疼的满头汗,靠在孟唯身边的那堵墙上稳住自己,然后伸手给她解了捂着嘴的布条,还有绑着的手,粗喘着气安慰她说:“好了,没事了。我们安全了。”
孟唯手腕被绳子勒的通红,但是她顾不上也没觉得多疼,连忙扶着邵晋过去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他身上衣服被来时路上的针林划破,大大小小明显的,不明显的伤口很多,皮靴连同脚掌已经被在上面的那个捕兽夹刺穿,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单单看着就让人皮肉发紧的疼。
“我没事。”邵晋额头的汗顺着流到下颌,反过来安慰孟唯。
“你管这叫没事?”孟唯气急,“我让你不要过来,你是真看不懂吗?”
邵晋深出口气靠在了那,抬手给孟唯简单理了两下凌乱不堪的头发。他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而且拿手电筒来回照了那么一下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周边的猎兽夹,但是需要吸引周伟的注意力。
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的放松警惕。
“没有刺穿脚掌,只伤到脚趾。”因为实在太黑,他大约记住了自己正前面那个夹子的位置,但是想要精准触发它,又能躲过去也确实不可能,不过邵晋踩过去的时候避了些许方向,不至于伤的那么重。
邵晋又说:“我们不要在这里,后边不远处有个救助站,里边有药棉之类的可以用。”
“好,”孟唯搀着邵晋起身,让他的胳膊绕过自己脖子搭着借力,“我们走。”-
救助站里的东西每天有巡山的人员过去进行补给,睡袋毛巾洗脸盆饮用水之类的简单生活用品都会有,可以简单的休息休整,最重要的就是有外伤处理的急救箱。
吃的东西很早之前放的也有,但是附近村里个别的居民总是偷,真正需要的人到最后根本吃不上,所以之后就没再放了。
因为只是让人暂时落脚的地方,救助站里边空间不大,简单的一间屋子,放了一张床,没有被褥,提供的睡袋。
孟唯扶着邵晋坐到床边,将屋里的灯打开,整个视野变得亮堂起来。然后开始找急救箱。
“小唯,先把门关上,不然等下蚊子飞虫看到这边亮着灯就都进来了。”
“哦,好。”孟唯过去关门。
然后找到急救箱,提着走到了亮灯的地方,将箱子打开,药棉,消炎药水,剪刀还有绷带和纱布,没有别的了
“不行,这里没工具,夹子我们没办法弄下来。”孟唯手里拿着药水和药棉抬眼看邵晋,却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将连同鞋子夹在他脚面上的那个猎兽夹拿掉了,血淋淋的放在了一边。连着他血肉的破损鞋子也被脱掉丢在了那。
是他刚刚让孟唯过去关门的时候,直接伸手弄掉的。
邵晋一张脸疼的惨白,看着孟唯伸过手说:“把药水给我。”
“你别动!”孟唯蹲过去,看着他模糊一片的脚面,“你怎么弄下来的?直接扯下来了?”她心里想着他对自己可真狠呀!只想跳脚:“你这样很容易留疤的知不知道?”
邵晋手伸过,拿走她惦着的药水,拧开,直接浇在了脚面患处,额头细密的汗珠又多了不少,一直就没落,“留疤就留疤吧。”他不在乎这个。
而且部队做特殊任务时候,伤一下能要半条命,邵晋是真觉得这点伤压根不算什么。
但孟唯看得出来他很疼,十指连心,这肯定比伤到别处要疼的多。那夹子刺穿了鞋面,又刺进了脚趾一边,看着都疼。
药水清洗了一番,孟唯用一团药棉压在了患处,用来止血。
邵晋裹缠上纱布,给自己做了简单包扎。
孟唯又拧了个湿毛巾过去拿给他擦脸擦手,她的外套已经脏的不能看,刮破了衣袖,被她脱掉放在了一边,好在里边的内衬是黑色的,看不出来什么。邵晋也没好到哪儿去,甚至比她更糟,尤其肩头和小腿位置,都有被尖锐树枝之类划破的痕迹。
“你把外套也脱了吧,还有——”孟唯看了眼他划伤的小腿,深山露重,外套又脏又破不说,还都是潮湿的,“不然,我等下不方便给你上药。”
邵晋倒是很听劝的将外套脱掉,同孟唯的放到一起,裤子没脱,直接在破掉的位置撕扯开出一道口子,然后接过她手里毛巾,转而视线看着孟唯,拍了拍自己身边位置,“你先过来坐这里。”
“怎么了?”孟唯坐过去,侧着脸看他。
邵晋擦了把脸,正要去拿旁边的药棉,董良给他打来了电话,又腾手去接电话。
董良在医院病床上吊着一条腿,激动的说救援的人在出去上晨湾的桥上抓住了周伟,还抓住了过来接应他的几个人。又问邵晋他们现在在哪儿,说救援的人去了仓库,没见到人。
邵晋一边听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捻了根药棉,转头过去要处理孟唯脸上的擦伤。
“我们现在在救助站,这里有药箱。”
邵晋说话间将一点药水涂在了孟唯脸上,因为疼,孟唯禁不住闷着“嗯”了声,整个身体跟着往后撤。
声音有点容易让人误会,董良禁不住清了清嗓子,说:“那我知道了,受伤不严重吧?”他瞧了瞧自己那条受伤的腿,今晚左右是不会有人过来伺候了,“不严重我就跟他们说不过去了啊。”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想着俩人难得凑到一块儿,他就不多事了。
第34章 之渡孟唯出了一身的汗
孟唯去接他手里药棉,“你接电话吧,我自己来。”
“他挂了。”邵晋将手机丢到床上的睡袋旁,然后把孟唯肩颈摆正,说:“你别动,这里没镜子,你伤在脸上自己看不见。”
邵晋手很粗糙,不经意间擦着孟唯的脸颊皮肤。孟唯微微垂着眼皮,时不时的因为药水的刺激而刺痛的拧下眉宇。
“你这个擦伤不要觉得不严重,女孩子还是伤在脸上,你这个才要注意点,不能留疤。”
头顶灯泡不是很亮,是泛黄的光,屋子角落里压根照不到。两人的影子被照着叠在墙面上。
他一下一下擦在脸上,一只手握着她后脖子,一只手摸着她的脸,离得太近,孟唯压根没心思听他讲话。
想到什么,视线一直落在邵晋衬衣领口散开的两颗扣往里的位置。
“我看新闻,说你们那个案子里有人受伤住院,是不是你?”孟唯抬眼,怀疑他带着伤从医院里偷跑了出来,然后又过来救她,又遭了这么些罪。毕竟有前科,他实在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邵晋视线从孟唯擦伤的右边脸颊,挪过看着她眼睛,突然知道她下午时间给他打那个电话的原因,“不是我,是董良,伤到了小腿,现在在医院住着治疗。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医院对面给他买东西。”
“哦,”孟唯眼睫重新垂下,视线挪开,不再看他,声音里带着些惊吓后还未缓和的嘶哑,“我还以为是你。”
擦过药,邵晋又用湿毛巾给她将脸上的脏污给清理了下。
接着捏过一些药棉,随意的三两下将自己肩头和小腿上面那些划伤给处理了下。
孟唯诶了一声,手过去,但是发现压根插不上去手。
她原本是要帮他弄的。
而邵晋却是几下就给自己涂好了。
转而视线又放在了孟唯身上。她留在身上的那件黑色内衬,明显也被勾破了几处口子,是因为颜色深才看不出什么,她身上肯定有划伤的地方,那周伟疯了一样,具体只有他看了才能放心。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孟唯问。
邵晋犹豫几番还是不得不看着她郑重说道:“你身上的其他伤,我一定要给你上一下药。衣服脱了吧。”
房间本就巴掌大的一点,没镜子,什么都没有。孟唯身上的伤就算身前的可以自己处理,但是后背上面的肯定不行。
她以为可以瞒过去,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虽然他们之前有过一次亲密接触,但也就那么一次,况且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孟唯说不害羞是假的。
但她还是脱了。
毕竟,又不是没让他看过。
这一次比上一次自我突破的快一些。
但内衣锁扣被摁开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手遮了下关键位置。
而邵晋木着一张脸,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眼里只有她原本雪腻一样的皮肤上的道道划伤,仿佛划在了他心上一样。
药涂的认真又仔细。
几处划伤虽然都不深,但细小,冗杂。
前胸,后背。
他拉开了她挡在身前的手。
粗糙指腹擦过她的,一处,两处,隐秘的,娇嫩的。
然后会问她一句:“疼吗?”
但是邵晋问了两三次孟唯都没出声回他话,直到他看到了她红透的耳廓,注意到她逐渐泛粉的皮肤,便清楚了原因。
之后就没再问了。
收拾弄好后,孟唯重新穿上了那件内衬。
邵晋拿过旁边床上放着的睡袋,捞过一边拉开拉链整理一番说:“太晚了,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明天一早再回去,你用这个。”
弄好后,弯腰下去直接帮孟唯把鞋子脱了,然后让她进去睡。
“那你呢?”孟唯脸到脖子根还晕染着些红没有退,看了他一眼,又左右看了看周圈,屋子就这么大,两眼就看了个完全,只有这么一个睡袋。九月里晚上的天已经凉了下来,晚上不盖东西要生病的,况且这还是在深山里,更是湿冷,他还受着伤。
“睡吧,我不会冻着自己。”邵晋瘸着腿脚站了起来。
孟唯光脚坐在床上着急的“诶”了声,问:“你要干嘛?”
却只见邵晋将刚刚帮孟唯脱掉的鞋子,还有自己鞋子弯腰拎在了手里。然后过去墙边的一个貌似已经被废弃的围炉跟前,将鞋子规整的放在炉壁旁,拉了旁边唯一的竹椅过去,背对着孟唯那边坐下来后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用旁边烧掉剩半截的木棍子扒拉了一下里边灰烬,翻出来几块未烧烬的木炭。
因为周边挨着东鸣湖,这边山里环境就格外潮湿,旁边备的可以用来取暖的木材也是潮湿的,只有碳灰里边裹着的一些烧剩的木炭比较干燥。
打火机在邵晋手中“咔哒”一声摁下,橘黄的火头窜出,他将那点干燥的木炭点上。
孟唯这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的鞋子扎破的那一只还有她鞋子的里边几乎已经湿透,他生火取暖的同时一并将鞋子弄干。
木炭在炉子里从冒着些许白烟,到渐渐燃起了火头,邵晋拿过旁边一截潮湿的木材在上面炙烤着,转头看一眼在床上坐着的孟唯:“快睡吧,睡个好觉,我车子在外边,明天一早,你来当司机,我们回去。”
他脚那样,自然是开不了车了,孟唯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宽厚脊背,问:“你不睡吗?”
“我这会儿睡不着,你只管睡你的。”邵晋将手里炙烤的那根潮湿木块翻了个面,烤另一边。
靠身在那的背影像一座山一样,静默又孤独。
是一种大雾释然后,透出的几分较之以往更深彻的孤独。
“邵晋——”
孟唯看着那个后背最后开口。
“对不起。”邵晋同她不约而同的开口。
而他不知道孟唯的话只说了半截。
“连累到了你。”
在最后的最后。
事情临末收尾了,来这么一下,让人措手不及,他就不该接她那通电话。
“别把别人的过错推到自己身上,这是你说的。我知道应该怨谁,周伟不是偶然碰到的我。他是从别人那了解到的信息,然后特意过去找的我。”
孟唯意识到那天为什么听到韩蕊说陶呈文同那位悦景的委托人见面在一起吃饭聊天,她会那么的不舒服。
原因她找到了。
但是邵晋潜意识里,还是会觉得主要原因在自己,所以之后孟唯说了什么,他压根就没听进去-
换了陌生地方孟唯就容易睡不踏实,加上被周伟折腾那么一圈,最后睡着也是一直在做梦,做梦被周伟一直追着跑。
梦境一转,邵晋又被困在一处迷雾沼泽里,无论怎样他都出不来。
无论她怎么喊,他好似都听不见,也没有反应。
接着呼吸被闷窒,孟唯也终于醒来睁开了眼。
头顶那盏灰黄蒙尘的小吊灯依然亮着,孟唯在睡袋里翻了个身,看过邵晋方向,他依旧还在那,只不过头斜斜的靠在椅子上已经睡着。
看上去睡的很熟的样子,鞋子应该是已经烘干了,没有再靠着炉子放,被整齐的放在一边。
炉子内只剩小半截的木块发出隐隐的火头。
孟唯将睡袋拉链拉开,从里边出来,光脚踩在地板上,下来床。
走到邵晋前面的炉火跟前蹲下身,拿过旁边一根木头,填了进去。
转而看椅子上的男人,邵晋睡的很沉,眉眼表情很是淡然平静,没有了同周伟对峙时候的那股紧绷感。
整个人都变的放松不少。
应该也是梦到了什么不顺心的,眉宇微拧了下,接着又松开。
山里树多,夜间风大,又吹来一阵,门窗被吹得吱吱响。
孟唯突然醒来,一个原因是因为做梦不假,她看了一眼晃荡的木门,风吹得动静太大,也实在是有点吵。
再转过头就看见邵晋眼皮松动,也醒了过来。
因为孟唯就蹲在他腿边,眼皮底下,他朦胧从睡梦里还没完全抽出来神,看到孟唯犹以为是在梦里,伸手过去掌心贴着她的半边脸,大拇指腹压着她的唇瓣摩挲,只觉得这梦境未免太真了。
孟唯愣愣在那,任由他动作。
而邵晋也不知何时回过了神,知道这不是梦境,是现实,便很快将摸她的那只手抽回,从靠着的椅子上坐正了身。
接着深吁出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声音是刚从沉睡里醒来的闷浊暗哑,问孟唯:“怎么在这儿了?睡不着?”
孟唯仰着脸看他,嘴唇因为他刚刚无意识的摩挲变得殷红,脸也是热的,手往后指了指那此刻更是咣当不停的木门,“太吵了。”接着又问他:“你刚刚梦到什么了?”
那样摸她。
“没有,没梦到什么。”邵晋嗯了声,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接着重新看过去她。孟唯光着一双脚,同黑木质地板面形成强烈反差,衬的她一双脚白的发光。
邵晋探腰过去炉子旁边,把她那双已经烘干了的软面休闲的鞋子拿过放在她跟前,“别光着脚了,穿上鞋子。”
“我都已经踩地上了,先不穿吧。”孟唯瞅了眼自己的脚,翘了下大拇指。
“这里是山里,环境常年潮湿,虽然是屋里,但是难不保会有一些蜈蚣之类的爬虫出没。”
“”孟唯闻言脚趾下意识的缩起,然后起身三两下就将鞋子给穿了个规整。因为蹲的时间有点长,一股子酥麻感由脚底往上。
她一并活动了一下腿。
穿好之后有点不甘心的问了邵晋一句:“你别不是故意吓唬我的吧?”
“那你也可以再脱下来。”邵晋说话间重新靠回椅子上,就那样抬眼看着孟唯。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静又安逸过了。
“你跟谁学的不会好好说话?”孟唯无语的看一眼他。
邵晋抿了抿嘴角,接着又看一眼自己身下的椅子,说:“我腿脚不方便,椅子没法让给你。你要是不瞌睡,那边靠墙有实木墩子,可以搬过来一个。”邵晋说着冲墙边抬了抬下巴。
孟唯重新蹲下,手过去挪了一下刚刚她放进炉子里的一块木头,“我不坐。”
“你刚不是腿都麻了?”
“是麻了,但还是不想坐。”
邵晋没再跟她在这里绕圈子,也理不太清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想的。
他是想不通孟唯,因为孟唯此刻只是看他难得能注意到这种细节,就想故意放大这个细节。
可惜离天亮还早,时间还长,孟唯在炉子跟前填火,蹲了一会儿腿脚就麻的快要失去了知觉,转头看一眼邵晋,她本以为他已经睡了,结果邵晋视线似乎就那么一直不轻不重的落在她身上。
他一直在看她。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她慢慢起身,忍不住嘶了一声,一双腿脚麻的像是踩着高跷一样,身子也跟着摇摇晃晃站不稳。
邵晋默不作声,只是将手伸过握着她手腕,让他用来稳住自己身体。
可能是因为炉子一直有余烬在燃着,他的手异常温暖,温热。
孟唯手腕那点被他握着的皮肤都跟着发起了烫。
“活动一下,多在地面上踩踩。”邵晋看她站那不动,想她还是动不了。
孟唯挪动着腿脚来回动了动,曲了曲膝盖,跺了几下脚。
“好点了吗?”邵晋又问。
“还有点麻。”孟唯说。
正踩着,孟唯脚边不远处,从木地板松动的缝隙间钻着涌动曲曲弯弯的身体,还真爬出来一个足足有十多厘米长的虫子,像小蛇一样,浑身都是脚的那种。
孟唯一时被吓到,腿脚直接停在那不动了。直直盯着那只虫子,反手搭过邵晋的衣袖抓紧,扯了扯,诶了声,说:“邵、邵晋,真的有虫子。”
“在哪儿?”邵晋衣袖被扯得死死的,能感知到孟唯周身都是绷紧的。他视野被孟唯挡着,一时没觉察。
孟唯退着脚到紧挨着他身边,手指过靠近邵晋放他皮靴的位置,虫子正在那一片周边来回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爬,“看见没有?”
邵晋嗯了声,说:“是蚰蜒。”接着拉过孟唯,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伸手捞过自己的靴子,用鞋底用力拍打了过去。
但是那东西太警觉,拍了一下并没有拍到,给它跑了。邵晋正要起身,孟唯两手搭过邵晋的肩,紧紧的抓着,按着他说:“你别动了,我、我来踩吧!”
像是下了很大的气力。
邵晋抬眼往后看她,问:“你不是怕么?”
“没事,”毕竟他脚上有伤,孟唯深吸口气,“我试一下。”
邵晋不方便,但这条蚰蜒如果任由它一直在这里爬来爬去,孟唯会一直坐立难安。
孟唯松开邵晋的肩膀,快速的跑过去,一脚踩下,没踩到,另一脚也跟着用上了,那蚰蜒受惊了一样乱跑乱爬,孟唯两脚齐用“咚咚咚”连续踩了三四次,才终于把它踩住了。
那东西是真的长,吃的还很肥很壮,孟唯踩着它尾巴,它躬身拱起了老高。
孟唯又上去另一只脚,连续踩向它拱起的身子后才终于把它踩死。
收回脚,孟唯躲开几步,头皮发麻,心跟着砰砰乱跳,脸煞白煞白的,然后看过邵晋说:“死了。”
反过来安慰他一样。
邵晋把她拉到身边,拍了拍她肩膀,一并揉了一把她的后脑勺。
孟唯胸口起伏,还没缓过来,看着邵晋,手不由自主的勾在他脖子上,头抵过他肩窝位置。
门外山风凛冽。
她一颗心迟迟得不到平复。
邵晋侧过去点脸看她,孟唯垂眸,胸口起伏,嘴唇轻轻碰上他的。微喘的气息还没缓过来劲儿。
邵晋手在她后勃颈皮肤位置,一片湿腻腻的温润。
孟唯出了一身的汗,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生猛。
“害怕成这样就不该逞强。”邵晋拍着她背。她刚刚大义凛然的样子,真会让人以为她不畏惧那蚰蜒。
孟唯就那样索性将半边脸埋在邵晋肩窝,细弱呼出的温热气息一遍一遍拂过邵晋皮肤,让他不由喉结往上提起,凑过去没忍住凑过去贴了贴她脸颊,问:“好点了吗?”
“没有。”这种地方她压根睡不着,睡了也总是做梦,她此刻只想挨着他靠着。
拉过他手,环上自己。
“这样不舒服,”邵晋轻捏着她肩膀,把人掰起来些,冲墙边抬了抬下巴,说:“去吧,搬个能坐的,再过来。”
“邵晋”孟唯喊他名字。
“嗯?”邵晋跟着应了声,看过去。
孟唯凑近自己,嘴唇若有似无的跟他贴着。
眼眸湿蒙蒙的。
两人的嘴唇也都是冰冰凉凉。
像亲吻,又像依偎。
第35章 之渡“有没有什么是我不可以看的?”……
孟唯最后终于冷静下来,平复了心跳,过去墙边拿了扫帚将那条蚰蜒的尸体给清理到了一边,然后搬了个木墩过去坐到了炉子旁。
大概是炉子旁边温度高,坐一会儿就容易让人犯困,孟唯头很快就一低一低的打起了瞌睡。
这一觉依旧没有睡好,天将亮未亮时候有人过来大力的“砰砰砰”敲起了门。
孟唯立马清醒,将手里抓着的衣料松了,抬起脸才发现自己靠着邵晋的腿在睡。
旁边是没有烧烬的碳火。
昨晚邵晋怕烫到她,过去拖过了她因为打瞌睡一点一点的额头到自己腿边来靠着。
孟唯揉了揉眼,看过睡眼也跟着动静惺忪的邵晋,又看过门边,警觉的问了句:“谁?”
“是我,董良同事。”外边一个男声说,“他让我来接你们回去。”
董良一觉醒来,就联系了人。把两人就那么丢在深山老林里不管肯定是不行。给了时间修整和休息,还是让人去接了。
孟唯过去给人开了门。
这边邵晋动了动腿,直接从椅子上起了身,他没说自己此刻也尝到了腿脚麻木的滋味,因为就着她的姿势,甚至于半边身体都快没知觉了。
来人似乎认识邵晋,两人简单寒暄了下。
孟唯也看到隐隐的血迹从昨晚包扎的纱布里渗了出来,不能一直在这里耽搁,忙过去床边,将用过的睡袋整理一番。因为手机和包都被周伟丢在半路扔了,她没什么自己的东西要带走。
带上两人外套,还有邵晋的帽子和手电。
先回到市医院找医生重新换了药,做了包扎,孟唯脸上的擦伤也开了点防止留疤的药膏。邵晋执意又让医生带她过去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确定身体没什么大事,才作罢。
最后给她又找了件自己放在这里的黑色夹克外套来穿。
孟唯见过他这件衣服,他以往时常会穿。
还能闻到一点似有似无的烟草味,和男性特有的荷尔蒙气息。
衣服孟唯穿上很大,松松垮垮,直接盖住了她的屁股。不过好在只是一件大外套,倒也没有太大的违和感。
孟唯之前在邵晋住处的时候穿过他一次衣服,相比起来,这次还能看一些。
“还行。”邵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先穿着吧,天冷。”
孟唯扯了扯夹克下摆,嗯了声应他-
邵晋一瘸一拐走进董良病房的时候,场面其实看上去挺滑稽的。
一个是躺在床上,一条腿吊着石膏。
一个是拄了医院里提供的拐杖。
孟唯从水房接了点热水回去的时候,正好听见董良对邵晋的调侃说:“上一次咱俩一起这么一个鬼样子是什么时候还记得不?”
“六年前?”邵晋将手里的拐杖放到一边,拉了张椅子坐。
“原来你记得,我还当你已经忘了。”董良微微闭上眼,回忆之前在军队时候的一些过往。而那次邵晋伤到腿脚,是因为他。
一次在边境的演练活动,他跑错了地方,出了边境线,进了邻国的部队演练区域。进去没多久,就被两个外国大兵给抓了个正着,提着枪,过去直接先敲折了他一条腿。
因为关系严重,董良如果不是不知情,是属于严重违纪的行为。他当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马举起手,用英语同人说是误会。
但是对面人起初压根不听,很快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董良避免真正的冲突刚开始忍着,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就还了手。可耐不住对方人多。
之后,被后面因为在队里找不到他的邵晋跟了过来,把他给救了。但是也挂了彩。
邵晋当时想到董良是走错了地方,因为那个时候他刚过去邵晋队里不久,从别的地方派遣过去的。
他过去护住董良,挡在已经受伤倒地的董良身前,左手举起,右手手里特意拿了从领导那里批下来的特许证明给对方看。意思是没有恶意,不是故意为之。
对方看到证明后方才停住了手。
但下手也是真的狠,邵晋过去护着董良那短短不过一分钟,就伤到了小腿。
而董良那次也真的是被邵晋给救了一条命回来。
最后在军区医务室的病床上躺了两个月。
所以他印象特别的深。
那段时间就如现在这样,邵晋瘸着一条腿,时不时的队里训练完忙完总会抽时间再过去医务室看看他,问下他情况,同他说说话。
董良那段时间无聊又孤单的,同邵晋也是那个时间开始慢慢熟悉的。因为一开始刚过去他队里的时候,邵晋看上去不太好接触,而且还是队长,就没怎么敢说过话。之后接触发现,他倒也不算太难相处的人。
董良感慨着将当时的事情又啰嗦了一遍,说:“幸亏他们当时没开枪,不然你过去不是给我收尸,就是也要挨枪子。”
说完一阵唏嘘。
邵晋不由笑了下,孟唯提在手里的水壶发出些许动静,他嘴角提着看过去,看到是谁,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置:“坐这里。”
“我给你们打了些温水,不是很热,先喝点吧。”孟唯没坐过去,提着水壶放在房间靠墙的柜子上,用手里从护士站那里要来的一次性纸杯,一人倒了一杯水。
先给董良端过去了一杯,董良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忙将茶水接到手里,连道了几声“谢谢谢谢”,接着看过邵晋挑事似的挑了挑眉。
邵晋自然是懒得搭理他,孟唯这边端了另外两杯水过来,他伸手接了过去。
视线落在她半边脸上,问:“刚医生开的那管药膏你抹没有?”
孟唯点点头,说:“抹了。”
董良看着两人,想起来一件事,哦了声,说:“对了,孟律师你的包和手机找到了,不过因为是现场物件,我给你问了,说是按流程登记报备过后没问题,就会给你,不过可能要等个两天。”
“没事,”孟唯说,“谢谢你。”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董良笑笑。
“你住处钥匙还在包里的吧?”邵晋先想到她晚上怎么回去住处。
“物业有备用的钥匙。”孟唯说。
“行,就是没有手机会影响到你工作,等下吃点东西,你要是着急,就过去单位跟你领导碰个面。”邵晋又说。
孟唯:“行,不过没事,问题不大,最近手头上紧要的案子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去办公室可以用电脑。”
邵晋点点头。
但停了一会儿,他想了想,依旧不放心,干脆掏出自己的手机放到孟唯面前,“这两天先用我的,”说着看了看董良方向,“我就在这里,也不会去别处,你有事打到他手机上。过去这两天,再给我。”
孟唯视线落在邵晋用的那部手机上,盯着手机看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接着抬眼问邵晋:“那、你手机里有没有什么是我不可以看的?”
她是个成年女性,不是单纯到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女孩儿。而邵晋也是个成熟的男人,据说男人手机里大多都会有那个,就是片,也不知道他手机里会不会有。虽然邵晋看上去挺正经的,但是孟唯毕竟跟他试过,领教过,所以看他对他,难免就跟对别的人有所不同。
虽然因为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并没有那么好。
但孟唯看到他手机,想到一些带颜色的,就会加一些无端的想象。
“什么?”邵晋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没事。”孟唯干脆不问了,*将他手机拿过,收进了口袋里,一并说:“那我过两天还你。”毕竟自己一个人,没有手机,的确会很不方便。
邵晋嗯了声,说:“密码是一到六。”
“好。”孟唯应道,心想,可真够简单的。
而原本在床上躺着的董良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把他摒弃在外,实在不太想说话,心道,他们怎么就不问问自己愿不愿意让他俩用自己的手机来保持联系。
他又不是个透明的。
“你们吃什么?”孟唯问,看一眼邵晋,又看过董良,两人腿脚都不方便,董良更是在躺着,“我去楼下给你们买点,这会儿应该有卖早餐的了。”
“那个,孟律师,有人送饭过来,我们等下等着吃就行。”董良说完看了眼邵晋,补充道:“你那位给找的人,手艺超级好。真的,比外边那什么店可好吃多了,你今天有口福了。”
孟唯将纸杯凑到嘴边,喝了口水,想了想,看过邵晋脱口而出问:“是王叔做的吧?”毕竟一个酒店的主厨水平,肯定是好的。
邵晋嗯了声,“是他。”
“半天你吃过啊——”董良哎了一声,觉得自己实在很多余。
孟唯笑笑,没再说话-
王国瑞到的时候孟唯出去了洗手间,回来就看见他正在董良旁边的小餐桌上分饭菜。抬眼看到孟唯,弯着眼睛笑问:“又见面了小姑娘,还记得我这老头做的饭菜味道不?”
一年多的时间没见,王叔鬓角的白发明显又多添了几根,孟唯笑笑说:“当然记得,您做的饭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王国瑞哈哈笑了两声,想着这小姑娘还挺会说话,嘴还挺甜。笑完看了眼坐在一边的邵晋,眼睛同人讲话似的像是在说:这小姑娘不错,你可别总是欺负人家。
邵晋垂眸笑了下。
王国瑞转而又继续同孟唯说:“那就多吃点,我带的管够。”
“我来帮您吧。”孟唯捋了把袖子走过去。
其实有点迫不及待,被几样炒菜和大米饭给熏的胃觉苏醒,饿的感受更真切了。
“没事没事,我快弄好了。”王国瑞说。
孟唯只管上手帮忙,先是将弄好的一份给了床上躺着的董良,他伤势最重,他优先。
董良躺在那昏昏欲睡,晚上醒来几次,周边病房半夜拉来了急救,他没睡好,这会儿正打着瞌睡。
孟唯将床上的那个移动餐桌放上去,把饭放到了他跟前。
董良被饭菜的香味弄的清醒几分,嗯了声,先道了声谢,又冲王国瑞称赞了句:“王叔,真香。”
王国瑞又哈哈笑了两声,让他赶紧吃,吃完好继续睡觉。
孟唯又要过去给邵晋端,被王国瑞给拦下拿到了手里,指着另外一份,“你赶紧吃,我来,一会儿凉了不好吃。”
“好。”孟唯端起自己的那份,转而看过去邵晋。邵晋接过王国瑞手里的饭菜道过谢,抬眼看过一眼孟唯。
那一眼冷清的跟深夜湖水一样,看的孟唯头皮一麻。像是得罪了他似的。
她进来好心的一直在帮忙,明明也没招惹他。
王叔还是老惯例的,送完饭菜就开始收拾要走。
让他们三个慢慢吃,又交待了旁边盒子里还有剩余的可以添,让尽量吃完。
之后就离开了。
孟唯转而坐到邵晋旁边的椅子上。
“你快点吃,吃完我找人送你回律所。”邵晋吃着饭菜,说话时候没抬眼看她。
赶人一样。
“不用,我下去打个车很方便。”之前的悦景,路偏又远,少有司机愿意去,不好打车,得提前跟人特意商量好。但是律所很近,就在市区,从市医院打车过去用不了十分钟的车程。
邵晋没再做声。
孟唯吃完饭就走了。
带走了她和邵晋都脏掉的外套。
下楼去打车时候碰到一位之前的客户孙永续孙先生,是那位搞房地产的经理,给孟唯买过花,追求过,但被孟唯拒绝了。
孙永续比孟唯大个十来岁,各个方面行事看上去都更成熟。起先谈工作时会有意无意的带她去高档有氛围的餐厅吃饭,孟唯没觉察,直到一次他一下属过去给他送资料出来,敲风似的对她讲说:孙经理对你挺用心的,你没看出来?
孟唯疑惑的看他一眼,那下属说孙永续向来行事简洁,平时也忙,吃个饭一般不会主动来这种程序繁冗的地方。她这才听出了点意思,不然孟唯真的以为这是孙经理一直的习惯。
之后就开始有意规避起来。
“孟律师,这么巧?”孙永续停好车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走近发现孟唯受了伤,不禁皱眉:“你脸怎么了?”
“孙先生。”孟唯笑笑打招呼。
孙永续走到她跟前停住脚,又问了她一遍脸的事情,手一并惋惜的指了指,想碰触又怕对方不愿意没碰触。
楼上董良被护工搀扶着上厕所,透过窗户往下看一眼,刚好看到,停住脚看过正在打瞌睡的邵晋,冲他“诶”了一声,“你过来看看。”让他过去。
邵晋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起身瘸着走过去,顺着董良视线往下看,原来是孟唯和一位西装革履的职业男性。
“孟律师长着一张初恋脸,杀伤力可不容小觑呀,加上她现在这工作身份,又添彩不少,瞅瞅,这是第几个了?”董良记得最近的一次是两个月之前,在锦玉酒店的那次碰面,之后在街边瞧见了这姑娘上了一个男的车。现在又换了个。
邵晋一只手掀着窗帘,立在那却只是看了一会儿。
人无法抑制自己的内心和情感,他没感觉吗?有的。
刚刚孟唯在吃饭时候,又是给董良端茶递水,又是端饭的,他就已经吃了味儿。心里的那点不舒服是否认不了,也阻挡不了。
但是邵晋也只是停留看了几眼,接着松开手里掀着的帘子,转身重新回了房间里面。
董良诶了一声,看着他郁闷,“不是,我说你这反应不对吧?”
“少操心别人了,先养好你自己的腿,关心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上班重要。”邵晋把话题引到他身上。
董良也的确正烦着,他已经躺了半个月了,真躺烦了。他家不是松市本地的,家里人打电话来,每次他都在撒谎,连个视频都不敢开。他倒不是因为受伤无法上班烦,而是怕接下来,他要瞒不下去了,父母非要跋山涉水的过来看他。
“伯母下次打视频过来你就接了,也好让我给她老人家赔个罪。”到底董良这次是因为自己的事情伤到了,不能没有表示。
“这是我工作性质决定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董良扶着护工过去洗手间,过去邵晋身边的时候又说:“再说这话就别怪我跟你急眼。”
董良说的话其实一点没假,周边同事出远差,再回来就没有说不遭罪的。
听到董良说自己会急眼,邵晋想到了当初在军队,有人惹恼了董良,他把袜子放对方刷牙杯子里的事情。
他急眼的样子,也真的是让人记忆深刻-
至于孟唯,一早碰到的孙永续找了个借口说有点事情刚好要过去她们律所了解一下,执意让孟唯等他会儿。
他是带教张律的老客户,孟唯不好推脱,最后坐了他的车一起回的律所。
孙永续上楼找张晓询问事情,韩蕊一双眼狐疑的看了她半天,问她脸上的伤怎么搞的,说她一早给孟唯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个男的,男的开口说话,说自己是市公安局职员时候她还不信,特意报出了自己老爸的大名,说你那边真的是公安局,就让韩志军接电话。
结果就是,真接了。
因为事情有点复杂,孟唯就没跟她过多解释,只说自己遇到点事,手机还有包就都在公安那里。然后把邵晋手机的那个电话号码让韩蕊存了一下,让她这两天有事了先打这个电话。
韩蕊存下手机号,见她不愿意多说,也就没再问。
没多时,张晓喊了孟唯上楼,让她接手孙永续的一个关于赔付方面的民事纠纷案子。
之后一直忙到了下午下班。
回到住处,孟唯避过脸上的伤处,还有身上涂药的伤处,给自己清洁一番,擦了擦身体。
换了身舒服的衣服,将带回来的两件外套丢进了洗衣机。虽然多半已经是不能再穿,但孟唯还是想先把衣服都洗干净再说。
折腾了一晚上的她,听着洗衣机的动静,靠在床上彻底松散下来。转头看见她洗澡前放在柜子上的手机,邵晋的。
忍不住伸手拿过,点亮了屏幕。
第36章 之渡“我很喜欢你。”
屏保是很单一的海水蓝色,一看就是系统自带的。
手指戳着,输入一到六的密码,孟唯将手机打开进去。
好奇心驱使,她来回滑动着图标,先找到了他的相册。
看着相册的图标明晃晃的在那,孟唯尽管有点窥探别人隐私的罪恶感,但还是打开了。
打开后方才知道,她的罪恶感纯属多余,里边除了一些手机系统运行时自动留下保存的图片。
什么都没有。
退出来来回翻看了一眼这手机,才看出来应该是一部没用多久的新手机。但由于型号样式是以往的老款,所以不太容易看出来。
怪不得会这么放心的就给了她,孟唯想想当时自己还好心的替人担忧,万一有什么不能看的,想他怎么就没有一点犹豫的就让自己用。
原因原来都在这里。
孟唯不甘心又翻看了会儿,但是依旧什么都没有,窥私欲被严重打击,正看着,手机震动了下,进来一条微信信息。
董良发来的。
孟唯一直以为邵晋不用微信,却没成想是有的,翻着找到微信,刚点进去,董良就又发来了一条。
她也有董良微信,所以一眼认出。
而且邵晋给董良的备注就直接是他名字。
没有一点多余的其他。
孟唯没有急着去看信息,视线先在邵晋头像上看了两眼,一张免冠的一寸照,小时候的,有点模糊,时间应该挺久了,而且看上去也很稚嫩。
她不由得抿了抿唇,然后看过两条新信息,都是照片,一张是女护士在给邵晋换药,一张是他靠着床头睡着了。
董良一连在床上躺了多日,睡不着,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旁边床位上的邵晋秒入睡。
没事干,就想到了给孟唯报备一下消息,以免她这家属担心。
接着又打了一行字发了过去:嫂子,不用感谢。不过,你看看就删了吧,我害怕他拿到手机后看见要骂我。
孟唯发过去一个笑脸,说:没事,放心,会删的。
然后看过【嫂子】两个字,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想着自己该不该同他再解释一下,其实她跟邵晋,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可是不是的话,他们又算什么呢?
董良想着再拍一张发过去的时候,邵晋睁开了眼,接着起身,向他伸手要手机:“我用一下你手机打个电话。”
董良没反应过来,手机就被邵晋给拿走了,在床上不能动,只能哎了一声。他光叮嘱孟唯要把照片删了,没想过自己这里。
邵晋将手机拿过去的时候,董良手机界面就停留在同孟唯的聊天窗口上。
看着孟唯又发过来一条新消息,是对董良说的,写着:你也受着伤,也早点睡吧。
邵晋看了眼她新发来的信息,没用微信,直接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这边的孟唯看到来电,以为是董良有什么要紧事要跟她说,摁下了接听键,喂了一声:“董良,怎么了?你拍的照片我这边已经删了。”
“是我。”邵晋开口,拖着受伤的那条腿,慢慢的走到窗边。
“”孟唯则是想着,董良这人可真是不靠谱啊,刚还叮嘱自己,转眼手机就被夺了。
邵晋问她:“药涂没有?”
孟唯是刚洗了澡没多久,在医院时也同他讲了会找同事帮忙涂,韩蕊家的确就在隔壁小区,但也的确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就只好撒了个谎,说:“涂了,刚涂过。”
邵晋嗯了声,说:“行,那你早点睡,我挂了。”
邵晋挂了电话。
只说了简短三句话。
例行公事的关心慰问一样。
毕竟自己出事关联到的是他的事情。
貌似心里过意不去。
孟唯盯着手机,看着黑掉的屏幕,原本想着他这么郑重其事的打来电话,让她以为还会有别的话想跟她说。
结果什么都没有-
孟唯中间相隔了一天,过去市医院复查。
其实她觉得这个复查完全没必要,当时跟医生提了提。然后就听旁边的邵晋直接跟医生讲说,让他们到时间直接电话通知。
以至于她想拒绝也没法拒绝了。
一早医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让她今天务必抽时间过去,刚好她也要将手机还给邵晋,董良说她的手机和包目前都到了他那里,可以直接过去医院里拿就行,于是就提前一个小时下了班。
结果孟唯前脚刚下电梯,就看见了和陈妙青一起立在走廊尽头正在聊什么的邵晋。
陈妙青手里还提着一个饭盒,和一个刚从超市购物出来装了不少日用品的购物袋。
肉眼可见有毛巾香皂之类的东西,很容易能想到会是给谁买的。
两人没注意到孟唯,孟唯也没想上前去打招呼,径直过去了董良的病房。
董良是工伤,病房是他单位里特意给安排的单独房间,里边除了邵晋,再没有别人。原本邵晋是普通病房,毕竟他不是董良单位里的人,没有资格被优待,是董良一直说自己一个人孤单寂寞,很无聊,执意要他过去也好有个伴,可以一起说说话,邵晋索性也就留下了。
孟唯手里提了些水果,立在病房门口先敲了敲门。
董良躺床上看不见人,直接道:“谁啊?进来吧。”
“是我,孟唯。”
“哦,进来吧。”董良一早知道孟唯会过去,毕竟她东西都在自己这里放着,单位里同事了解过情况,特意给捎来的,说已经走完了流程,东西没什么问题。
孟唯进去将手里提的苹果放到一边的柜子上,先问候一番病人:“恢复的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说话间她从袋子里拿了两个苹果出来,准备等下过去洗手间给洗洗。
董良活动了一下自己右边的几个脚指头,说:“还行,医生说再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让单位给我配个拐杖,再拄个十天半个月,就彻底好了。”
“”孟唯没接话,单纯笑笑,然后过去洗苹果。
洗好拿着过去放到董良身边的柜子上。
董良拿过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看到另外一个洗好的,就想到了一件事,刚邵晋被一个女的喊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好像两人还挺熟的,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该不该给孟唯说。
苹果吃下几口后决定不说了,女孩子心思细,难免会多想。
他不知道两人压根没走远,就在外边的走廊,孟唯一路看着过来的。
“对了,孟唯,这是你手机和包,你看看少不少什么东西。”董良说着将身边一个密封贴着编号的塑封袋子提着放到了桌上,透明袋子里放着孟唯的手机和包。
孟唯拿过客气了句:“好,谢谢啊,让你费心了。”
“说什么呢,应该的。”
孟唯将手机和包拿出来看了一遍,包里的钥匙硬盘,还有一些日用随身带的笔,口红头绳之类的都在,就是包在她当时被周伟打了下倒地上时候,应该是被地面的小石子之类刮破了点皮。
正翻看着她印象里的一张盖了章的文件,另一边邵晋同陈妙青便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邵晋看到孟唯已经过来,直接走过去到她跟前,拉着她胳膊要带她去复查。
旁边的陈妙青冷脸看着,她也清楚自己如今同邵晋不会走到一起,以前不可能,现在更是不可能。
也知道当初他父亲出事,自己父亲扮演了什么角色,明明知道一切,却唯恐祸水东流,然后不惜一切甚至将手里持有的股权全数卖给了周成山,然后自己以退隐的名义选择了美美隐身。而周成山摇身一变,反而成为了悦景最大的老板。
而到如今,周成山已经将悦景给彻底掏空了。在去年一场大火过后,他私下转手又将悦景卖给了一个不知情去接盘的海归富商。富商叫苦连连,之后政府介入扶持才得以没让在岗的几百名员工失业。
所以那晚邵晋说出那句“你的父亲为什么这样做,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的时候,她无言以对。
她原本以为这一切邵晋并不知道。
因为当时他一直在部队里,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结,他的父亲已经入了狱。
陈妙青单纯的以为,自己家里人做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可以瞒得过去。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邵晋从一开始就没看上过自己。
而且也是现在才知道,他也会这么紧张一个人,她当他真的是不准备找女人,打算一辈子都自己过呢-
邵晋腿不方便,孟唯被他带出门外后就挣脱了手不让他拽着,“你先顾好你的腿,我自己去就行。”
说完视线不由得往董良的病房里招呼一眼,又说:“还有人等着你呢。”
她口中的“有人”指的自然是陈妙青。陈经理同他老早就认识,心思也全然能让人看清,她眼睛又不瞎。
说完丢下邵晋径自抬脚往楼上的检查室去了。
邵晋转脸看一眼董良病房,看到了手里拎着饭盒的陈妙青,因为长时间自己一个人生活,向来行事大条惯了的他此刻捕捉到了一点小女生的敏感心思。
接着又看过楼上,孟唯已经拐过楼梯口没有了影。
孟唯找到那天给自己检查体检的那位胡医生的办公室,因为前面有人,胡医生正在接诊,她就找了把椅子先坐在了旁边等。
刚坐下,低头无聊的扯了扯衣摆,听到脚步声抬眼看过门口,就看到邵晋走了进来。
孟唯看他径直走到自己旁边,虽然他腿脚已经不用拄拐杖了,但是还是有点瘸,行动上没有那么方便。
邵晋就站在那,孟唯也不同他讲话,他站了会儿到底腿脚不舒服,就自己拉过去椅子还是坐下了。
“等下再给你脸上开些药。”邵晋看着孟唯说。
“这才两天,上次开的都没怎么用。不开了,浪费。”孟唯说,也不看他,视线看过正在给别人开药的胡医生那里。
“原来你脸不见好,是一直在跟我扯谎。”邵晋接着说。
他中间的确打了几次电话,都是提醒她上药之类的。但是孟唯自己心里始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加上在单位有时候正在忙别的事,就口头上答应一下,就过去了。过后也就忘了。
关键脸上那个药一天要抹个三四次,的确很容易忘。
“没事,放心吧,我脸好还是不好,都不会赖上你的。”孟唯说。
“我懂你意思。”
孟唯看过他,问:“那你说我什么意思?”
邵晋抿唇牵动了下嘴角,说:“好了,不讨论这个。”
“不讨论算了。”孟唯最后说。
邵晋视线落在她左半边脸上看了会儿,接着又问:“身上那些,怎么样了?”
孟唯垂眸,说:“没什么事,我让韩蕊又给我涂了一次,都是浅表的擦伤,过几天就能全好。”
之后胡医生给人看完,轮到了孟唯,邵晋就起身一直站在那等着,等她看完,领了单子拿药。
其实就只是问了些她这两天的情况,问她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反应,孟唯说没有,然后就还是说让她一个星期内继续注意休息,避免疲劳过度,开的药是一支修复祛疤膏。
孟唯在窗口拿了药,看过旁边邵晋的脚,有点不忍心的说:“你不也是,还说我呢,才两天就这么来回不停的走路了。”
“我一个男人,你跟我比?”邵晋口气变得不太好,站在那,足足高出孟唯一个半的头。
因为站的近,孟唯得抬着眼看他。
将那支药膏放进了包里,看到包里放着的手机,这才想起来一件事,把他那部手机掏出来,然后递了过去,“你的手机。”
“董良把你的东西都给你了是吧?”邵晋接到手里。
孟唯嗯了声,说是,接着看着他手机又说:“你手机一直卡,网路连接有时候连不上去,我看你这手机是新的,你不行找商家换一部。”她也不清楚他是怎么一直用的,感觉除了接打电话发发信息等一些基础的操作,其它的功能几乎等同于无。像个老年机一样。
“我知道,因为型号太老,买的时候老板给我说了,能用就行。”邵晋对于这个方面似乎并没有过多的要求和需求。手机对于他来说也就打打电话发发信息的用途。
“对了,”孟唯又想到昨天他的一通来电,她接住了还没跟他说:“小杨给你打了电话,问民宿的事情,你不是关店让他去了别处么,他现在问那店还会不会再开了,开的话他就辞了手底下的活儿还过来跟着你干。说他现在的老板太坑了,拖着工资两个月了都还没发。”
小杨之所以一直跟着邵晋,也的确是邵晋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也从来不苛刻。所以换了老板,就满心满肚子的怨气和委屈。
“你怎么跟他说的?”邵晋问孟唯。
“我没怎么说,我又不知道你的安排,我就是跟你说一下这个事,你要不给他回个电话。”孟唯说。
邵晋看过手机,找出小杨电话号直接拨了过去,对面接通,他便对人说:“小杨,在那好好干吧,别想着我这里。”
小杨问他:“邵哥,你不是事情已经差不多有个了断,已经回来了吗?”
邵晋应了声嗯,接着说:“但是我还准备离开松市。”
“还走,去哪儿呀?”
“去卫城。”
取药在一楼大厅,来来往往出院的,看病的挂号的人不少,熙熙攘攘,孟唯却将他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原来他早有打算。
而他的打算里从来没有她。
等邵晋挂了电话,孟唯抿着唇,尽量压着思绪,轻言缓慢的看着他说,“我事情已经弄好了,我走了。”
“你在这儿等一下,我东西收拾好了,现在去拿,我叫了一辆车,你也坐着一起。”邵晋说着转身走向去病房的电梯口。
孟唯紧跟上几步,把他拉住,问:“拿什么行李?”
她这才意识到他这是办理过出院了。
他这个人真的是
“没那么严重,真的。脚上的伤就算待在这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好,回去是一样的。”邵晋说着把她手拉开,又说:“等着,我很快下来。”
“你别去了,我给你拿去吧,东西在哪放着?”
“不用。”邵晋执意不让她去。
之后上楼五六分钟后,就真的很快就下来了,手里提着一个旅行包。
孟唯还在原地站着。
邵晋往门口抬了抬手,说车已经来了。
孟唯住处距离医院更近,车子先送的她。
司机将车子停巷子口,邵晋瘸着腿,一路送她到了小区楼下,孟唯停住了脚。她当时心想:孟唯你看,他哪哪儿都好,但就是没想过要跟你在一起。
邵晋看过楼道里边,说:“回去早点睡。”
孟唯停住脚,在他转身要走时候将压在心口的那句话,说了出来:“邵晋,你看的出来吧?我很喜欢你。”
邵晋停住了脚。
“你的事情,我大概已经了解透彻,都知道,也不介意。所以,最后一次,我问你,你确定要继续同我做陌生人吗?”孟唯紧接着问,声音慢慢的,听上去很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翻腾着怎样的波涛汹涌:“还是说,那晚之后,你就已经打算忘了我?”
黑夜被拉得很长,时间也被拉得很长。
晚风迎着树影摇曳,孟唯看着他背影,没听到回应,像是已经知道答案。随即打算转身要走,却在这时听到邵晋低着声音说:“有没有可能,我其实早就知道你。”
第37章 之渡吸引着全场的注意力
孟唯不知道,邵晋在五年前曾过去她们学校参加过联谊活动。
那时过完年刚开学不久,春天时间,天气好的出奇,温度也适宜,邵晋和一众队友们受上级领导指示,过去虞城的虞江大学参加他们举办的校庆联谊会。
那次是学校特意邀请他们过去,原因是校长和邵晋他们上级领导徐政委有交情,特意邀请的徐政委过去,但是因为他有别的公事,就喊去了邵晋,让他带上些人替自己参加。也是害怕同朋友再见面了会面子上过不去。
邵晋对学校刚好很是熟悉,毕竟自己也是从里边毕业出来的,所以倒也没什么,到了时间,和队友们就开始一通收拾,准备赴邀。
那个时间董良因为有别的事情处理,不在队里,所以董良不知道这些。
“队长,咱们不如穿的平常点。”其中一名年纪小些,刚入伍没多久的队员边扯衣服袖子边说。因为是新兵,所以很多都不太习惯,而且自己体格宽,穿上也实在没别人好看。
另一边已经穿好衣服的邵晋,走过去帮他拎着规整了下衣领,拍打了下他的肩头说:“是公众场合,虽说是替领导过去,但我们代表着整个队伍的形象,况且到时间周边坐着的都是校领导,肯定不能太随意。”
旁边有队友笑着调侃他说:“别不是学校有你什么前女友,或者暗恋对象之类的吧?不想太惹眼还是不想被寻仇?”
一句玩笑话惹得正在热火朝天,梳头发抹头油照镜子换衣服的男寝里哄起一片笑声。
新兵队员脸皮子还薄,直接接不上话。
另一边有人凑热闹起哄了句:“你说这话在别人身上可能是开玩笑,我他妈是真的。”
“不会吧?”有人问,“那是前女友还是暗恋对象?”
“前女友。声明一下,我是被甩的那个,她跟别人好了。”
“那这次去就再追回来啊。”
“追什么啊,听说人家都订婚了。”
“大学没毕业就订婚?”
“可不是。”
有人过去拍了拍他安慰一番,“没事兄弟,好饭不怕晚,烈女怕缠郎,是订婚又不是结婚,直接去抢。”
“去你的!”
一众人又开始笑起来,邵晋也跟着嘴角扬起没落,抬手看了眼时间,直接击掌让大家安静下来,说:“好,闲聊到此为止,还有十分钟车子就会过来,你们抓点紧,没换好衣服的赶紧换,穿好收拾好的跟我出来。如果有谁迟到没上去车,回来事情结束后,每人操场二十圈。”
刚刚是玩笑话,但邵晋这话肯定不是开玩笑的,在场的不说每个人都受过,也得起码百分之九十受过。
没收拾好的队员闻言立马加快了速度收拾。
至于孟唯,孟唯在校庆之前的半个月里都在准备自己的节目。
她是喜欢拉小提琴,但是并不专业。只是业余爱好,一直都是自己慢慢摸索着练习,没有跟专业的老师学习过。至于小提琴,妈妈生前是音乐老师,小提琴是妈妈留下来给她的唯一东西,孟唯一直带在身边。虽然有点老旧,但是她保护的好,一直没什么问题。
那也是她第一次参加大型的演出活动,台下不是学生就是领导或者领导邀请过来的一些知名人士,说不紧张是假的。所以唯有练习的很是熟练才能不怯场,不出错。
陶雨也有节目,和班里的另外十多个人排演的舞蹈,两人一直互相打气鼓励,声称谁出错,结束后就花钱请吃饭。
倒也不是因为一顿饭,而是以此来约束能够在平日里练习多加上心一些。
为了这么一次表演孟唯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单独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开始练。陶雨期间有几天因为练舞扭到了腿,加上因为和队伍里的一个女生意见分歧,关系不合,丧气的*说要退出。因为她腿不能乱动,要休息,闷在宿舍里情绪更加的急躁,孟唯就拉她出来一片她常常自己练琴待的草坪上,当自己的听众,让她给提意见。
她一遍一遍的练,陶雨就一遍一遍的听。陶雨不懂乐理,只会听着觉得哪点地方不顺,哪点别扭,然后指给孟唯。
孟唯就琢磨着修音,修改,再拉给她听。
就这样一次一次,几天里来来回回,反复的练。
孟唯很有耐心,陶雨也亲眼看着她手指从纤软白滑,到指尖流血结痂,结的痂好了又因为练琴变糟,流血,痂结了一次又一次。到最后变成了厚厚的茧子。每一次进步都是各种错误的尝试出来的。
顿时看着自己已经好了的腿重新燃起了动力。
于是第二天陶雨就同孟唯讲她不陪她去了,要去练舞,非要同那位看她不顺眼的女同学一较到底才行。
因为两人打了赌,只见孟唯皱眉可惜的说了句:“原本以为这次会很容易就蹭到饭了,看来并非如此。”
“是的,我这次豁出去了。”陶雨穿好跳舞的衣服,收拾好自己,就重新开始参加起了舞蹈的编排。
演出的那天,地点安排在学校的育清湖旁边文艺长廊,里边有人工搭建的看台,台下布置了一排又一排的椅子。
人也实在的多,从孟唯来到地方,就能感觉到学校一路上和周边都多了不少的社会人士和一些其他类似单位机构里组织过来的人。
从穿衣打扮,和行为举止就能很容易分辨出来。
还有一些是和校领导他们一行而来的。
一行军绿色的制服走在其中,在孟唯视线里一扫而过,她没做任何过多留意,就径直立马进了后台,开始紧张的做演出前的准备工作-
邵晋和队友们随着校方的安排,齐齐的分坐成了两排。
刚落座好,徐政委便给邵晋打来电话询问起了落实情况。
邵晋冲手机“嗯”声应着,遵从着指令,旁边坐着的队友们从刚刚落座时候的嬉笑推搡,也立马噤了声。
严肃神情一直到邵晋听完电话,讲完电话,把电话挂了方才得以解放重新闹腾起来。
他们小的年纪不过十八九,大一点的也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难得从纪律严明的地方出来,还是到这种联谊会的场合,周边全是朝气蓬勃的学生,女学生更是个个青春气息铺面,跟整日在部队里接触的都是一身臭汗的同类的感受自然不同,甚至等下还要表演精心排演的节目给他们看,心情可想而知。
“诶,你前女友有没有节目?”一队员问那位自爆已订婚前女友就在虞江大学的队友。
“滚蛋!别再提这个了行吗?”队友显然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
“就是,你干嘛总揭人伤疤呢?”旁边另外的队友看不过去的口吻,但是转而下一句便也跟着八卦的问了一句:“那个,你前女友的现男友别不是也在这个学校里吧?”
看热闹不嫌事大,周边隐隐传来低低的笑声。
自爆的某位队员则是后悔死了说出这件事,一群没道德的臭男人,转而举手同邵晋打报告说:“队长,我想换位置!”
坐在最靠左边挨着校领导区域的邵晋倒是直接点头答应了,说:“行,”然后往自己的位置点了点,“咱俩可以换。”
自爆队员年纪比邵晋小,往另一边的校领导区域里看了眼,无语的皱起了眉,猜想他这队长绝对是故意的。但是又不甘心被一群恶狼一直这么调侃,就猛男撒娇似的告状说:“那你管管他们。”
邵晋看过去,说:“领导下话说因为我们上次执行任务也实在辛苦,特意把这次对外活动当奖励给我们的,不让我把你们过分拘着。”
“”
周边又隐隐的掀起一阵低笑。
“不过,这里毕竟是学校,还是要注意自己身份和形象,不能给领导丢脸。”邵晋接着又加了句。
自爆队员涨了气势,怼旁边的:“听见没有,不能给领导丢脸。”
“那是肯定的,所以,你前女友打不打算抢过来?放心,兄弟们帮你。”
自爆队员吸了吸脸颊,脸上顿时消失了任何表情,躺平不再挣扎的样子,权当没听见他们说什么,抬了抬下巴,指向舞台,“跳舞呢,节目开始了。”
节目的确开始了,开场舞就是陶雨一直排练的那个节目。
十六个人的舞蹈,用于带动气氛调动起台下观众情绪,热场子,她就站在前排。孟唯从后台位置看的她的表演,没翻车,很成功。表演过后台下响起不小的掌声。
“看你的了,加油。我等下可是要去台下看了。”陶雨表演完回到后台,一边卸妆换衣服,一边对孟唯说。因为她们是第一个上场,好处就是立马完成任务,几乎接下来的整场校庆联谊内容,不再有她的压力。
“羡慕。”孟唯说。
“你的节目排的特别靠后吗?”
“也不算是,后半截一开始的第一个节目吧。”但也真的是不靠前,已经是节目过半。
“行,知道了。”陶雨这么问也是怕中途她万一有别的事,大概记一下时间段,避免错过。
而台下靠中间位置,原本又是调侃,又是告状的几名队员,在之后一连串朝气蓬勃,青春洋溢的节目里,已经没了别的心思,大多时间就是鼓掌,再鼓掌。
有队员看的投入,鼓掌时候忍不住站起了身,被旁边的队友给一把拉着重新坐了下去。
“干什么呢?这不是来咱们部队慰问的那种表演团,这是别人的地盘儿。都大学生。”队友提醒。
站起来的那位连连说:“忘了忘了,怪这些学生表演的太好了。”
之后中途休息,邵晋挨着的那位校领导同他聊了会儿天,问了些他们徐政委忙什么重要指示去了,有点类似玩笑之类的询问。他们是好友,倒也不是真的得罪他了,而是单纯想问问情况。调侃调侃。
而上边领导具体有什么事,自然也不会同邵晋他这种小辈汇报,他也只能如实的笑笑说:“这个领导不会跟我们说,我也真不知道,知道的话肯定会跟您捎话的。”
校领导跟着笑笑,倒也不是故意为难人,想起来老朋友说的,便问了身边的邵晋一句:“听老徐说,你从这个学校里出来的?”
“对,经贸学院。”
“不错不错,”校领导将邵晋上下打量了一番,拍了拍他肩膀说:“好好跟着老徐,前途无量。”
邵晋不禁笑了笑。
之后那位校领导接电话出去,他也便跟着一行队友们出来联谊会场,立在外边的草地里,放了会儿风。
其他的人有站的,有直接坐在草地上的,说说闹闹笑笑,因为周边只有他们一行人穿着规整的制服,是那种一看就是正式部队出来的,为此也惹来不少过往学生投过来的目光。
有队员悄声的低头跟旁边人说有女学生看自己,接着惹来一道白眼,然后说:“明明看的是我。”
“嘿,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往这边看就一定是看你吗?”
“那反正也不会是你。”
“那是谁?”
两人视线往后边立着的邵晋看了一眼,其中一位队员对另一位说:“会不会可能是——”
“邵队,你不是在这里上过学吗?”一个和邵晋年纪相仿,同期入伍的队员走过来他跟前,接着问:“那没有什么喜欢、或者关系近的——同学?”他省略了一个【女】字。
战火到底烧到了邵晋这里,倒也只有这位和他一起进部队的队友敢问了。
邵晋视线在不远处的人工湖里落着,一手掐腰,另一手里捻着一根从草丛里揪的一根草,闻言收回视线,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倒是很随意的给他回了:“没有,那个时候没想过这些。”
队友叹了口气,说:“那看来咱们队好像只有小郑家里有女朋友等着,其他都是孤家寡人了。”说完啧啧了声。
邵晋笑着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的说了句:“你要是不想单着,往前刚好是回家探亲的时候,让你家里人给你介绍个对象不就行了。”
队友说:“哪儿那么容易说介绍就能介绍个的。那也得讲究个两情相悦不是,你看上的别人不见得能看上你,不见得会喜欢你一个在部队的。看上自己的,又不见得自己会喜欢。这种事情,讲究个缘分。”
关键现在又在部队里,满眼到处黑压压的,光着膀子,几乎全是男的,会有个屁的缘分。
半下午的太阳还很耀眼,邵晋迎着光线看着队友,眼睛只能半眯着,嘴角压着笑。
那会儿,他也只当队友的话耳边一阵风一样,吹过就没了,心里和大脑里不留什么想法和痕迹。
眼看休息时间过去,队员里有人喊了声,坐在草地上的拍了拍尘灰赶紧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大家又一前一后的往旁边的校庆联谊区走。
有人喊了声说谁谁谁去了卫生间还没回来。
走在最后边的邵晋直接说:“你们都进去,我过去看他。”-
邵晋拐了方向过去找人。
还真是还在洗手间,因为一早时候吃多了东西,闹肚子疼。
邵晋之后将人安排在了学校的医务室里休息,交待了结束后会过来接他归队,让人不要乱跑。
安排好之后方才从最后边的位置,重新进了会场。
由远到近,台上绵延入耳的小提琴曲也跟着愈来愈变得清晰起来。
邵晋放低身形挨着走过一个一个的观众席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之后,又将手里拿着的帽子放到旁边,方才抬眼看过去台上。
他刚开始只是看过去一眼,接着低下头去整理衣袖,但衣袖整理到半截,就重新抬眼看过去了台上。
小姑娘长发齐肩,眉眼干净清透,靠耳边是一枚蝴蝶结发卡。
小提琴在她手里发出一段一段的悦耳。
她眼皮半落在琴弦上,很专注。
那是邵晋第一次见孟唯,在台上奏着小提琴,吸引着全场的注意力。
当天表演结束,学校给来参加联谊会的外来社会人士还有参加联谊会的表演学生们准备了自助晚餐,就在文艺长廊出来旁边的草坪上。
长长的桌子两边摆了两排,学生是单独的区域,没有和过来联谊的社会人士掺和。
陶雨满意的喝了口果汁,看对面坐着的孟唯说:“没想到咱们还能轮上这种好事。”
孟唯背对着另一边坐,所以看不到那些不远处正在说笑的外来嘉宾,陶雨隔过自己看着后边,她也只是扭头看过去一眼,接着就又继续干自己的饭了。
免费好吃的饭菜暂且不说,她也是真的饿了。
满心满眼全是面前的那些吃的。
“我说,你别光顾着吃呀,后边有穿制服的帅哥。”陶雨视线就落在那坐着的一排穿绿色军装的队伍上,整齐一排的十多个人,坐在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里,实在是很抓眼。
孟唯嗯了声,吃了口面前的沙拉果盘,头也没抬。
陶雨皱眉,“你有那么饿吗?”
“我中午准备练习去食堂晚了,没吃上饭。只吃了一包泡面。”孟唯看她一眼,“好在那包泡面,支撑我表演完了。”
“”陶雨撇撇嘴,然后独自将目光放到了远处,自顾自的感叹着:“看看那些人,再看看咱们班那些男的,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实在太幼稚。”
“你是说学生显得幼稚?”孟唯问。
陶雨:“当然。”
另一边,邵晋一行人坐在靠右边临湖的餐位上,面对面坐了两排。邵晋那个位置,只能看到台上拉小提琴那名女生的背影,原本齐肩的头发,此刻扎成了马尾。
也就是孟唯,那时的他也是刚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因为表演时候战友肚子疼他过去给人安排的那段时间,刚好错过了孟唯表演前的一番自我介绍。
邵晋是刚刚落座吃饭前那会儿,同队友过去那个文艺馆领学校给发的纪念章的时候,看到了里边张贴的本次参演节目名单,看到了小提琴演奏那一栏里,写了两个字:孟唯。
所以,他刚知道她叫孟唯。
“队长,你看谁呢?”坐在邵晋对面的队友扭头看过身后的不远处的那排学生。
“没看谁。”邵晋收回视线说。
队员是新来的那位,也不好再问,毕竟是自己队长,如果是其他队友,他多少肯定要追根究底,来回反复的调侃几句。但是面对邵晋不行,要掂量掂量,知道他也不是不能追根究底,因为看平日里知道,除却公事外,邵晋不是那种端架子开不起玩笑的。但谁叫他新兵刚来,跟人不熟。
相隔邵晋一个人的另外一名队员提议说:“咱们等下吃完饭照张合照吧,不能说咱们没来不是,到时候也能拿给领导看看。”
“我看行,提议不错。”
“对对对,拍张照,背景就选刚那个演出的建筑。”
邵晋闻言看过去,冲人抬了抬下巴说:“行,那这事就交给你来办了。”
“容易,找个学生帮忙一拍就行。”
于是饭后,一行人重新过去刚刚表演节目的艺术长廊位置,拍合照。
“好了,前后两排,都打起精神。”邵晋站在队伍前,扫了一圈,“随意一点就行。”
队员们站好位,邵晋也走过后排,手搭过旁边队友的肩。
帮忙拍照的同学比了个OK的手势,喊了声:“1,2,3。”
然后摁了下快门键。
接着说:“好了。”将手机递还。
前排一名队员过去,将手机接到手里,一并跟帮忙拍照的男学生道了声谢。
男学生有点拘谨的连连摆了摆手,回头视线多看了几眼这些穿军装的,方才离开。
而刚同队友照完相的邵晋,扭头过去旁边的椅子上拿放在那的车钥匙和手套时,在临近后台出口的地方看到了抱着小提琴走出来的孟唯。
他当时已经抬脚过去,要跟这位女同学打个照面,或者留个联系方式。
也就是那个时候,邵晋接到了上级领导给他打来的电话,说他家里出了事,让他不管现在在做什么,都先回家里一趟。
而他不知道,那次回家之后,再也没能再回去部队里。
第38章 之渡照片上的人,是上学时候的自己
孟唯也是那次几乎失去了母亲唯一的小提琴。
校庆会结束之后是清明节,学校放假,孟唯也回了趟家,一并在路边买了束白色的菊花,选择先过去看望母亲,给母亲上坟。
她将坟头旁边的杂草清理了一下,道了声:“妈,我来看您了。”
小的时候一直是姥姥带她过来,姥姥不在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自己过来,在她顺利考上大学的第一年。
回到家已经天渐黑,孟广栋也在家,同孟小惠,孟钊还有陈倩英一家四口正围着桌子在吃晚饭。
孟唯不喊人,径直过去自己的房间。
之前没上大学之前回去虽然交流也不多,但关系不至于这么僵。原因是孟唯没有听孟广栋的话,没有选择帮他一起照顾家,照顾弟弟妹妹,而是让他出乎意料的攒了钱,直接考学走了。
仿佛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因为孟广栋平日里也很忙,如果有孟唯帮忙,他会省心很多,可以专心挣自己的钱。还有就是家里经济条件有限,陈倩英给他生的两个孩子上学也要花钱。孟唯高中毕业刚好可以在附近找个简单的工作干干,能贴补和照顾家里。
但孟唯这么一来,在孟广栋看来,就只是顾着她自己了,考学还考了个那么远的地方。明摆着是故意的。
“你还知道回来?”孟广栋冷着一张脸,黑的要下雨。
“清明节,我回来看看我妈,给她上坟,明天就走。”孟唯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父亲不想看见自己。见了也是厌烦。
孟广栋“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起身上前一把将孟唯挎在身上装小提琴的包给扯下来摔在了地上。
“你干嘛?”孟唯长大了,从前八岁的小姑娘,手一拎就能扔出去门外的身板,此刻站在那个子仅差孟广栋半个头。
孟唯立马去护着妈妈的琴。
“一把破琴,她喜欢拉,你现在也要背着。”孟广栋却是直接过去上脚踩,“今天就让它消失。”
他力气大,用劲儿狠,孟唯抵不过眼看着那小提琴被孟广栋给踩坏。
踩完孟广栋重新坐回桌边拿起筷子吃饭。
陈倩英给孟广栋夹了一筷子菜,出声安慰说了句:“你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吓人。”
的确吓人,她两个孩子,孟小惠孟钊都吓得不敢出声。然后开口说:“我店里生意忙,孩子我照顾不过来,你以后接送他们上学吧,还有作业辅导什么的。”
孟广栋端起碗只是吃饭。
包括孟唯也没大呼小叫,也没哭,她蹲下身平静的收拾着那把小提琴。将坏掉断掉的琴弦也一缕一缕的收拾弄好,放好。
她只是在后悔不应该把它带在身上,不应该带回来,不然也不会这样。
孟唯收拾好,重新装好就回了房间。
然后第二天一早就又回学校走了。
之后几乎就没再回去。
那个被孟广栋踩的稀烂浑身是伤的小提琴,孟唯拼拼凑凑黏贴组了个大概,最后将这份念想,深深的藏进了箱底,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而那个时间里,孟唯印象中只有她妈妈的小提琴在她表演完回家后就坏了。她对邵晋这个人,对那天穿着军装的一行人,没有丝毫的印象。
孟唯此刻站在楼下,看着邵晋,听完他说的话,心里想着,安慰人也不是这样安慰的。
孟唯自认他刚刚多半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才说这样的话找补。
旁边不远处等着的司机师傅摁了一下鸣笛,孟唯看过去一眼说,“你不是要走么,去卫城,那么远的路,得收拾一下吧,赶紧回去吧。我知道你答案了,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况且你走那么远,说不准,我们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
孟唯酝酿着,怎么把话说的绝一点。
:=
“对了,你那个镯子我不要,我当时只是做了一件我想做的事而已。就当一夜情了,我也是步入社会的成年人。从法律层面,出于自愿,你完全不用有任何心里负担。”孟唯指的是那天晚上出格的事,接着看过一边的车,又说:“你给师傅多加点钱吧,我现在就上去给你拿下来,你把东西带走。”
那镯子分量很重,起码值个几万块了。而且,她也不想要。看那样子多半是他父母留给他的。
孟唯以为邵晋这次走,只会是同以往一样,每月回来一次,过来看他父亲。
之前是因为有事情未了,如今已结,他就更是没有再继续留下的必要。而且,也多半不想再在这个地方。
她之前曾听他讲过,父母老家原本不在松市,因为生意原因才搬来的这里。如今物是人非,他哪里还有什么念想。
司机师傅又摁了声车笛,一并探出头喊邵晋说:“走吧,我赶时间呢,还要拉别的客人。”
邵晋看过去一眼,给人抬手示意:“马上师傅。”
接着收回视线凝眉看着孟唯,说:“对于我这个人还有我家里的事,介意还是不介意,你先不要这么快下结论。我去卫城见个朋友,这几年他帮了我不小的忙,做为答谢,需要过去正式的请一请客。用不了多久,三五天,等我回来,到时间,我有话想跟你说。”
邵晋说完,纵然另一边司机喇叭又摁着叫嚣起来,他还是拖着一条腿,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孟唯跟前,然后拉着她胳膊,一把搂进了怀里。
“干什么抱我?”孟唯鼻头酸涩,“陌生人之间还是不要抱了。”
“等我回来。”邵晋说完,松了手,然后挪着脚往鸣笛的车边走,一并摆手让孟唯回去。
他的话孟唯还没完全消化,跟着走过去两步,看着邵晋上了车,而车开了,邵晋降下车窗又冲她喊道:“听话,天晚了,快进去。”
孟唯看车走远,消失不见。转而回到楼上,洗澡上床。
染在她身上的他的体温还没散,脑袋里过着邵晋最后说的几番话,闹不清楚他几个意思。
但是比较清楚的是,他去卫城原来不是不打算回来,也不是为了在那里发展什么事业准备落地扎根,而不过是为了过去答谢一个人。
想到这里,孟唯又想到自己豁出去似的说的那一番话,【一夜情】的字眼都用上了,她刚刚真的,只是觉得自己就连喜欢个人,怎么都会一路走的这么难?
所以多少都有些置气的心理在。
孟唯床上躺了一会儿,想起来那天她把邵晋衣服穿回来洗了还没从衣架上收起来。
接着又从床上起来身,过去阳台边收衣服,叠衣服。把邵晋的那件黑色夹克外套单独装了个袋子,放到了玄关口显眼的位置。她把衣服忘了,其实应该今天过去复查身体时候,就带给他。
收拾好路过靠墙放的拉杆皮箱,孟唯又走过去将箱子放倒,然后翻着找出来她放在底部的那个镯子,拿出来后连带盒子一起,走过去玄关口,放进了那件邵晋黑色夹克里边的口袋里装好。
最后回来将箱子盖上,拉上拉链,重新归位放好-
孟唯之后的两三天里一直在跟着处理那位孙永续孙先生的案子,看他提供过来的资料,跟着走一些必要的流程。
她没有主动去联系邵晋,也没有想着去主动问他要跟自己说什么。
等他回来么?她不要等了。
因为她话都说到那个分上了,他如果真的想回应什么,一句话,一个电话的事情,没有那么难。
要当面郑重说的,定然也是她不愿意听的,所以她没抱有任何期待。
算了,强扭的瓜又不甜,孟唯想,何苦这么难为别人又难为自己的。
再炙热的心,也是会冷的。
而邵晋在卫城也因为陈州的事情无法分神其他。
他同孟唯说的不过来请人吃个饭,也是真的不是完全请吃个饭就能了结的事儿。
陈州脱离了周成山那边后,上半年时间里,因为案件的推进周成山自身难保,跟着他之前做事的一伙人散的散,跑路的跑路,改行业的改行业。
其中有一位叫段启的,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之前陈州在周成山那边的时候两人互相照拂过。然后从周成山那边散伙后找着联系到了陈州,说想借点他的钱,用来做生意,搞些买卖用来生活。
陈州看人可怜,念在之前的情谊借了,但是没成想段启那孩子居然将钱用来同人合伙制造三无产品,伪造商标,用来造假售假,挣快钱。期间因为给了陈州一大笔钱,最后逮住归案的时候,将陈州也一并给牵连了进去。
邵晋的事情陈州不少帮忙,陈州又常年只身在外,同老家已经没了联系,如今这事只能由他来管。
复杂倒也不复杂,只要他是真的是在未知情的情况下。
只要证明事实同那几位想拉他一起下水的人说的不同就行。
几天里,邵晋到处见人收集资料,着实走了不少路,因为腿脚没好利索,晚上半夜脚底会时不时的加重隐痛那么一下。
然后睡不着,就会想到一个人。
也已经不是第一次想到孟唯,已经习以为常。会从起初在悦景时候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开始想。
那时候孟唯刚去工作,他只一眼,便认出了她就是当年那个在学校校庆会演出台上拉小提琴的那个女生。
齐肩短发已经留长及腰,第一次对视时,她躲过眼神,对大名在外的他生着满满的戒备。
他当时挺恨的,因为没有在自己最好的时候,而恰恰是在他最落魄,最难堪的时候。
让她知道的自己。
孟唯同其他人一样,对他带着有色的眼镜,审视,害怕,躲避。
他也从认出她那一秒的惊喜,在下一秒,就转变成了失落,接着是低落,最后变成了冷淡。
邵晋当时没想过会有一天跟她说“我其实知道你”这样的话。
因为自己的处境,他没想过,也不会奢望去同她产生任何的交集。甚至会尽量的避开。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在心仪女生面前,想到自卑这个词,而当时的他,想到了,将这个词用在了自己身上。更是将那份心理加重了几十倍上百倍。
周边都说她有男朋友,就是那位人事部的陶呈文。而她一毕业就过来这里工作,目的就是寻男朋友来的。
孟唯也真的是同他常常出双入对,一起打饭,一起吃饭。
这些邵晋都知道。
包括旁人调侃他们两人的话,也时不时的会传入耳中。
他那个时候,自然也是没有想法。
也不过只是听听。
因为她有还是没有男朋友,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可能。他没更多的心思来想其他。
真是男女朋友,他就祝福。
但是就连这个祝福,孟唯也不会知道。
邵晋没想过会跟她产生什么牵扯,直到孟唯那天下午找过去要坐车。
那时他再次从她眼中看到了那个戒备的眼神。
不舒服肯定是有的,但是他不会怪她,因为那不是她的错。
松市的夏天总是多雨,一下,还总是会下好几天。
他会帮她修理漏水的墙面,也会觉得她那位所谓的男朋友,多少带着些不合格。
可他干涉不了。
她终究都会有自己的生活。
他们也要各走各的路。
她有目标,有理想。
努力上进。
不管怎样,以后日子应该都不会太差。
那个时候邵晋在卫城那边向上边接触的进展也渐渐变快,他已经计划着离开悦景。离开周成山那看似一番好意,实则是近距离监控他一举一动的工作安排。
他注定一潭死水的生活,也是在那天晚上孟唯给他打过那个电话之后渐渐发生变化的。
她被人威胁,之后没怎么犹豫的选择去了自己住处。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原本以为的不会有更多交集,会各自好好生活,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就像平城那个商店老板说的:小姑娘喜欢你,别不是真看不出来吧?
可他看出来又能怎么样?
他宁愿她是讨厌自己的。
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连他自己都无法把控。或许会在引诱周成山下面人同他接头交易的时候被当场看破身份,落到他们手里,他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要做的,是一场涉险的事情。
所以,他能给她什么呢?他什么都给不了!
但她的冲动和倔强,还有口中劝他的那句:我们都有好好生活的权利。
也真的像是一道温软的泉水,浸润了他干枯没有生机的路途。
他起初从军队上回来后,每天听着周边的流言蜚语,还有周伟周成山他们的恶意涂抹,他除了要让他们也付出该有的代价,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仿佛活着就只为了那一条路。
就是用尽各种手段,揭露周成山,送他进去高墙。
但因为遇到了孟唯,他那条狭窄黑暗的独木桥上,也燃起了灯,让他有了牵绊,也心生顾忌。
但他明白,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停不下脚步了。
邵晋过来卫城的这几天夜晚想了很多,从曾经的没有时间想,到现在变得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想,想以前,想孟唯。
想他离开前,她最后说的那一番话。
那些话沉甸甸的,足以让他辗转难眠-
孟唯在邵晋走后的第五天,接到了董良打来的电话。
当时是下午时间,上午时候同韩蕊一起过去参加了个讲座,听了一节专业老师的课,之后回来她就一直在办公室处理工作。
桌上花瓶里插着的,是孙永续那位孙先生给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送的一束向日葵。但她的那束花里夹了一个名片,上面写着他请吃饭的邀约时间。
孙永续在年龄上是个相*对比邵晋还要成熟的一个男人,彬彬有礼,出手大气,阔绰。
行为上不会招人讨厌和反感,也不会过分插手你的事,会给你留足够的空间时间和想法。
会明里暗里不着痕迹坦露交待一些自己的感情过往,还有不会再有的牵扯,打消她顾忌。
追求人的方式也很舒适,不会给你过分的压力。
事业成功,除了年龄大点,好像也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包括韩蕊都还开她玩笑说过,让她看在孙永续这么用心的份上,不如从了,跟人谈一段。实在不行再散。
孟唯也不是没想过,她想过。
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在看到孙永续温言递过来的奶茶时候,记忆里会出现一只宽厚手掌,会在雨天泥泞里,拉着她拖着抱着带她走出泥潭。
会在她被人追赶,无路可去躲在墙角时候,照过来一束光,然后背着她走。
在孙永续试图牵自己手,有意无意接近碰触到皮肤的时候,她身体会应激的想到邵晋用力抱她,触摸,和相拥相依偎里的汗液交替。
纵然只有那么一次,但她身体很是诚实的告诉自己,她很喜欢。
喜欢他粗糙的掌心,警告的凝视,还有不顾一切的势必要从周伟手里抢夺,带她安稳走出那片山林的那股劲儿。
电话铃声响了几秒,孟唯接起喂了一声,问董良什么事。
正在病房收拾衣服和物品准备出院的董良,一边歪着脖子用肩膀夹着手机跟孟唯通电话,一边随手翻了下他柜子里某人落下的几样东西。有一个手写笔记本,本子记了不少东西,一部旧手机,还有个充电宝和一双皮手套。
这些东西是邵晋之前在卫城时候保存在他那里的,结果他受伤直接被送回来了松市,邵晋出院时候走的急,肯定没想到他会带在身边。但他肯定没忘,因为当时特意交待自己让帮忙先收好,之后再来要。
而此刻董良收拾东西才看见,想起来了这回事。
“孟律师,是邵哥有些东西在我这里,你看是我找人给你送过去,还是你方便过来拿,我今天都还在医院。”董良说。
听董良这么说,孟唯就知道邵晋是还没有回来。
“他是让你收着,你还是等他回来给他吧。”孟唯说。
董良哦了声,听出来对面话音不太对,他记得前段时间出事后,两人从山里被带进医院里检查那会儿还挺和谐的。
“那——行吧,哎呀,他这东西主要挺金贵的,我这心大不说,成天跑来跑去的,怕到时候再给他弄丢了。”董良说着,犹豫的音色询问:“那——我挂了,打扰你了孟律师。”
“行了,我去拿。”孟唯到底做不到不管不理。
董良眉毛一挑,笑着“诶”了声,说自己天黑之前都在,让她也不用着急。
孟唯下班时候打车去了医院,到的时候董良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在床上放着,人不在房间。
她正准备出去找人,就看到他拄着一支拐杖,被护工搀扶着进来了。
“等一下啊孟律师,我这就给你拿。”董良说着走到自己装衣物收纳箱子那,然后摸着将东西一样一样拿了出来。
先是个记东西的本子,接着是坏掉的手机,充电宝,最后是一双用旧了的手套。
一一放在了孟唯眼皮子地下。
“你说他很金贵的东西,不会就是这些吧?”孟唯看董良。
“对,”董良点点头,“他挺宝贝的,你帮他先收着吧。”然后从中指着那个旧手机说:“不过这个手机好像坏了,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放我这里之后坏的,还是之前就坏了,你要不帮我问问邵晋。”
“”孟唯实在无话可说,但既然来了,肯定是要带走的,将那些东西一一放进了包里,然后说:“行,我跟他说说。”
不过看那手机成色,孟唯估摸着应该是早就坏了。
也不知邵晋还留着它干什么。
将东西收好,孟唯想起来因为董良要出院,她过来总不能空着手,买了捧花,她扭头过去将放在桌上的花束捧着过来送给他:“恭喜出院。”然后看了看他的腿,“不过你这以后还是要注意。”
“谢谢谢谢。”董良赶紧客气一番。
旁边护工帮他给接过去了。
孟唯下来楼,没有立即打车,路边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截,进了一家超市,买了些日用品。提着东西出来,看到了挨着超市旁边的一家手机修理店铺。
她摸了摸包,然后过去推开了门,将包里邵晋那个旧手机拿了出来,问里边老板还能不能修。
老板拿着手机来回瞅了瞅,手机周边是很明显的使用磨损,边缘机身漆都磨掉没有了,自言自语的说了句:“三星十多年前的型号了,我看看吧。”
孟唯旁边等着,翻手机,看工作群里消息,她也没什么事,不怎么着急回去。
坐在店里椅子上,等了有十多分钟,那低头在那又拆又拧的老板终于抬起了头,对孟唯说:“主板里边的问题,需要换零件,修的话得三百块钱,修吗?”
那手机是停产的型号,现在买新的都不见得会值三百。
所以老板才又问了孟唯一句意见。
“修吧,”孟唯没怎么犹豫,然后问:“要多久?”
“得一个小时吧,你要是不想等,着急走,可以改天有空了过来拿。”老板重新低过头拿着手里的工具,拉开旁边的抽屉,扒拉出来个适配的零部件开始修了起来。
“没事,你修吧。”孟唯过两天要出庭,会比较忙,“我就在这等一会儿。”
“行。”
老板之后就一直在摆弄那部手机,时不时的会有顾客进来买个手机套,贴个膜什么的。
说是一个小时,来来回回,孟唯已经差不多等了一个半钟头。
天也渐渐跟着快要黑了下来,从店面的玻璃门往外边远处看,半边天红彤彤的,这片算是市中心的位置,下班后的车流和人潮喧闹声四起,路边摆摊的夜市商贩,也开始支上了摊。
“姑娘,好了,你瞅瞅。”老板喊了一声,又说:“用快充给冲了十来分钟的电,电不多,但将就着能看两眼。”其实电池已经老化,即使充满电,也大多是虚的,续航远远不行。但是他是挣钱的,钱挣到手就算了,别的只要顾客不问,他也不会管。
孟唯收回视线起身过去将手机接到手里,那老板刚刚多半是翻看了两眼,因为手机界面停留在一张图上。
她没怎么细看图片,翻了翻手机其他功能,将自己的电话卡抠出来装进里边试了试,确定没问题可以使用,就从包里掏出钱夹,拿了三张红钞现金出来给了老板。
“好嘞!”老板将钱收起来放到一边的抽屉里,然后对孟唯说:“对了,送你一张贴膜吧。”接着他又将手机从孟唯手里要了过去。
“那谢谢了。”
“不用客气。”老板旁边抽屉翻出来一张贴膜。
这次很快,孟唯又等了不过四五分钟,老板就很快弄好将手机还给了她。
一并随口问了句:“是军人家属啊?”
孟唯因为店门口突然的一声汽车鸣笛,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听清老板话。
“有需要再来啊姑娘,我这里什么老旧机型都能给看看,别的地方不能修的我这里能修。”
孟唯笑笑,说“行”。
之后转身出门。
她虽然那样应,但再次过来的可能性不太大,因为通常这种破旧机子的确没有了修理价值,像邵晋这样还会留着好好收着的人不太多。
孟唯走在路边来往的人群里,翻弄了下手里刚修好的手机,原本想看两眼再次确定没问题就收回去的,因为她知道邵晋的手机没什么可看的,什么都不会有。
就比如他新换的那个。
可就算是新的,也最少用了起码半年。
里边空荡荡的。
但是在关闭手机屏幕闪过的那一下屏幕保护壁纸的时候,她立马又将黑掉的屏幕给摁亮了。
她看到,屏保上,是一张军装照。
屏保是刚刚那老板随手帮忙给换的,因为原来的一张图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他贴膜后手机成色和效果。就给随手换了一张亮颜色的照片。
也是看过照片才对孟唯说了那句“是军人家属”的话。
而孟唯,是第一次看到了邵晋的军装照,是一张合照,像是从什么典礼的场合里刚出来,和足足十几个人一起的那种。
军绿色迷彩制服,系着腰带,脚下是长靴,他站在中间的位置,手随意的搭在旁边战友的肩头,嘴角向上微微提起,透出些她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到过的意兴阑珊。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长的不错,但此刻盯着手机里的这张照片,一经对比,孟唯才知道他如今是有多糟蹋那张脸。
孟唯手指点在那张屏保上,无意间,手机就自动给跳转到了相册里,让她可以重新选择相片,设置新的屏保。
刚刚那老板没有退出换屏保设置的步骤。
屏保图片还可以再次更换。
孟唯随意翻了翻,里边的照片虽然是寥寥无几,不少图片还是手机系统运行时自动留下保存的,但是真的有照片。
和她之前以为的不一样。
想想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日子就算过得再单调,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痕迹。
还有就是一些账单类的截图。
她脑中突然有了点印象,想起来之前一次晚上,邵晋在本子上写好规整好,拍照发给过小杨。
孟唯又往前面的日期翻了些,看到两三张类似随手拍的风景照。也不是多特别的景色,是很寻常的清晨太阳刚冒光时候的照片,还有一张是路上的车水马龙。看照片里的建筑,孟唯反复看了几眼,渐渐觉得熟悉了起来。
是卫城。
是她那次出差和他刚好碰上面,然后他带她出去热闹的街上吃饭的那晚拍的。
有点异域色彩的建筑,还有卖各种小商品的店面和地摊。
接着孟唯看到了他买给她的那条星星吊坠的项链,他罩在手心里拍了两张。
最后孟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斜挎着黑色的包,扎着的马尾看上去有点散了,走在他前面的人群里。
没错,那个是她自己。
孟唯的心漏了一拍,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心里泛起别样的涟漪,她从来看不透他的内心。有想过他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处境一直将她推开,也想过他会是真的没看上自己。单纯觉得她可怜,援手是出于善心。
可是如果只是出于善心,干什么拍她?!
孟唯盯着那张自己的背影照看了会儿,最后选择继续向上翻看。
中间有很长时间应该可以说是空白,几乎没任何有关于他的记录。
直到翻到了五年前的时间。
她看到一张背影照,照片有点模糊,但可以辨出女生肩头上背着的是小提琴,旁边建筑还是虞江大学的文艺长廊。
没错,照片上的人,是上学时候的自己。
孟唯就那样立在人群里,盯着那张照片,旁边有人骑着车子碰到了她都没了觉察。
“对不起啊小姑娘。”
骑车子男人扭头看过去道歉,但孟唯似乎压根就没听到。
她指尖有点颤抖的从刚刚的相册里退出,然后再次看过屏保上的那张他的军装合影。
怪不得刚刚会觉得这张合影照的背景有点眼熟,明明就是虞大的育清湖。
街头人群熙攘,孟唯紧握着手里的那部手机,像是攒着什么珍宝。
鼻头酸涩难忍,手指摁在手机上泛出了白,一滴泪啪嗒掉在了屏幕上,孟唯随即抬眼,然后抬起手背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
喃喃了声。
“坏蛋!”
第39章 之渡半边脸上压着些枕头边导致的红色……
孟唯像是突然之间找到了邵晋的七寸。
一个藏在深处,起先抓不到摸不着,如今清楚明白摆在眼前的那个他。一个真实的他。
孟唯站在匆匆来往的人流中,盯着手机,紧紧咬住一点唇间肉。
最后将握在手里的那部邵晋的旧手机好好装进了包里,然后伸手拦了一辆过往的出租车。
司机问她去哪儿。
孟唯说:“十里巷。”
“哪个十里巷?”司机师傅问。
“岳阳区民宿街上边往东鸣湖方向的十里巷,”因为的确有点偏,孟唯又说:“你就把我放在民宿街那边吧。”
“行。”司机师傅开了车。
半个小时后,孟唯在民宿街那里下了车。
这里虽然比不上市中心的热闹喧哗,还是晚上,但是也有零落临时过来这里的一些游客,找地方停好车,然后拖着行李箱找可以住的民宿。
孟唯来到牌面上写着【东鸣湖民宿】几个字的店面,相比于周边正常营业,明亮着灯光的店面,这里黑的颇为不和谐。
不但没有一丝灯光,孟唯走近了看方才发现,招牌上居然全是用利器划破的痕迹。
她心下一沉,转而扫视了一圈。
看到低处一些的玻璃门窗也都被人给砸了个稀烂。
墙边,地面,到处都是被破坏迸溅的碎玻璃渣子。
顺着坏掉的窗户看进去,里边的前台处电脑歪着倒在那,甚至休息区的沙发凳子椅子,也都乱七八糟东倒西歪的没有在正经地方。
茶几直接桌腿向上,旁边原本立着的一株盆栽,瓶子倒在上面,瓶肚子被用棍子之类的敲了个窟窿,里边的绿植已经成了干枯的枝干。
孟唯再走近,脚踢上一个什么东西,“咣当”了一声,低头看,是之前一直摆放在前台电脑旁边的那个固定电话。
电话线是断着的,看样子是被人从里边丢着砸到了外边。
窗台玻璃也就是用它给砸碎的。
孟唯弯腰将那台座机从地上拾起,然后躲着周边的玻璃碎碴,隔着已经破掉只剩框架的窗户,伸着胳膊探进去半截身,丢着放到了里边靠墙没被波及的桌子上。
孟唯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邵晋跟小杨通电话,让他继续在别人那里好好干。
他店面如今这样,压根营不了业。
孟唯满眼心痛的看着这里的一切,她清楚的知道,一年多前一场连日暴雨灌进里边,邵晋前前后后花费了不少钱和时间修整。期间一次她过去店里,小杨跟她说刚开始租这里时候,里边的每一块砖每一条墙角线,都是邵晋自己一点一点弄的,没找别的人。
说那个时候距离他家里出事不久,他从外边回来,连家里住的房子都没了,几乎什么都没了。
还说有这样的父母,也真是倒霉。
这些话都是小杨自己说的。
孟唯从来没有在邵晋那里听到过。
只听他说过自己的父亲其实是一位好父亲,说母亲犯错,没有那个好福气。
孟唯躲着脚下,弯腰探身过去,正想将快要掉下来的一截门窗给弄上去,旁边路过一位老大爷,背着手,然后停住脚步看着她劝说:“小姑娘,别在这里待着了,差不多半个月前的晚上,过来几个人年轻人,一个个都拿着棍子,将这店外边里边的一通砸。估计老板得罪什么人了,你一个小姑娘,就别在这儿待了。要是住宿,往前边,往对面,很多家呢,肯定有没有住满的。”
半个月前,那就是周伟过去找她的那天没错了。原来在过去找她之前,先过来砸了这店。
孟唯停住动作,转过去看着好心提醒的老大爷道了声谢,说不是来住宿,说店面,是自己一位朋友的。她帮忙过来看看。
老大爷哦了一声,然后又说那天晚上来的几个人多么多么凶,□□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砸,一边砸一边骂。都没人敢上前的,说着劝孟唯让她朋友还是舍了这地方,换个地方,那些人保不准的万一再来。
孟唯笑笑,跟人解释:“没事了大爷,那些人,不会再来了。”
大爷抬抬眉梢“哦”了一声,走近了点小声问:“是不是进去了?”
孟唯抿唇弯着嘴角嗯了声点点头。
“好好好,真的是太恶劣了。你都不知道,那天连个路过的人都能被威胁的,被那群年轻人拿着棍子指着说,谁爱管闲事,要卸谁一条腿。”老大爷摇摇头,摆手:“真的,没人敢靠近。”然后看着店面的一片狼藉,又摇摇头,转身走了。
孟唯扭头看了眼,也没再停留,迈着脚步下台阶,然后沿路往十里巷的方向去。
她一路几乎小跑,进去巷子,路过那棵洋槐树,接着进去小区上楼一路走到邵晋的住处。
门窗都好好的。
孟唯之后有想过,他或许已经把这边的房子早退了,毕竟她从卫城回来之后,他就不怎么再回来松市,没必要一直花钱租着这房子。至于偶尔回来那一两天,多半就是在刚刚破碎的民宿里凑合。
但是她还是想过来看看。
门锁着,门和锁也没有被损坏过的痕迹,说明之前这里没有被周家那些人找到过。
孟唯背靠着门板,在感应灯暗下的楼道里站了会儿,之后掏出手机,找到带教张律的手机号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有一会儿方才被接起,张晓先开的口,疑惑道:“孟唯?”
因为平日里的工作时间,孟唯鲜少会这么晚给她打电话。
“张律,我想请几天假,然后再请你帮我个忙。”孟唯接着将后两天要开庭的那个案子情况同张晓说了下。
“什么事啊,这么关紧?”张晓问。
孟唯在律所是众所周知的工作排第一位,正式成为律师之后,更是从没请过假。
一直在努力各种方式渠道的接案子,也为此已经挣到了一笔不算少的律师费。
加上开庭经验不多,按理说这次机会她应该会很珍惜才对。
孟唯想到在出租车上时候董良来的那通电话,说忘了跟她说,邵晋多半这次不会那么快回来。而董良他这边上边领导给安排了新的工作任务,所以剩下关于那位叫陈州的事情因为和周成山案子不是直接关系,所以没办法插手。让孟唯转告一下他。
当时她的第一感受就是,如果可以,真想冲到邵晋面前同他吵一架才解恨。
他当时拖着那只伤脚上车走的时候说的是要去请客吃饭,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他什么都不跟她说,不肯让她知道。
“是有点要紧的私事,老师您就别问了。”
头顶的楼道感应灯因为说话的缘故而有了反应,原本黑暗的周边笼上一层灰黄。
灯的光线不怎么亮,就算有了反应周边也是暗的。因为灯泡用的时间已经太久,孟唯清楚记得她差不多那时候刚过来他这里住的时候,邵晋换的新灯泡。如今过去这么久,新的灯泡变旧,又有了随时灭掉的可能。
“行,那你记得把资料发一份给我。”张晓最后说。
孟唯应了声嗯,说:“好。”
之后从十里巷回去自己住处,用手机订了最近一班去卫城的火车票-
孟唯不知道邵晋具体在卫城的哪里,只笃定着她去了他肯定不会把她丢在那不管。
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
她站在步履匆匆人头攒动的火车出站口那,找出手机给邵晋打电话。
响了几声后电话被接通。
彼时邵晋正在交涉陈州的事,正见着一位进货的小超市老板,上当受骗的其中一位,在那几人开的食品厂里拿过不少的货。
手机震动,他以为是上午联系的一位商家愿意作证了,跟面前老板说了下,拿着手机从超市里走了出来。
也没看直接摁下接通键,接着就听对面一道熟悉温软的女声意外传来,说:“邵晋,我在卫城火车站,我快饿晕了。”
“”邵晋眉头微锁,仰头看了眼那个晒人的大太阳,问她:“你怎么过来这里了?出差?”
孟唯没回他的话,只问他:“你在哪儿住着?我没地方住。”
手机里是对面的人语嘈杂,远近的各种人操着不同的口音,邵晋听了会儿,此刻确定她没有骗他,确实来了卫城。
“你等着,待在那别乱跑,不要跟陌生人搭话,我去接你。”邵晋说着几步重新进去刚刚的超市,同老板抱歉的讲说有急事,去火车站接个人,等回来可能会再来麻烦他。
老板虽然外地人,倒还算是个好说话的,咬着烟深吸一口,给邵晋点了点头,让他赶紧去。
火车站,孟唯坐在行李箱上,用一张五花八门的广告宣传页挡在头顶,挡着那晒人的大太阳。
注意到邵晋的时候,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汗衫,配着一条同样黑色的西裤,大热天的在众多周边来往的浅色衣服里,多少有点显眼,正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给人掏钱结账。
孟唯也没故意坐在那再让他找自己,直接起身拉着行李箱从后边走了过去。
邵晋这边钱还没结好,眼皮子底下便出现了孟唯。
孟唯微微仰着一张小脸看着他,原本白皙的两边脸颊被卫城这热烈的太阳光晒得透着粉红,嘴唇也因为缺水,看上去很是干涩。
她就那样看着他,也不说话。
邵晋心头微紧,收回这边给那位师傅结账的手,拉过孟唯胳膊,带着到后边车厢拉开车门,外边太晒了,让她先坐进去,转而给前面的司机师傅讲:“去西桥那边,等下一块儿给你结。”
说完拉着孟唯行李箱到车后边,打开后备箱,放了进去。
邵晋坐上车,孟唯视线垂下看了眼他的脚,不由说了句:“你也不怕以后变成瘸子,没人愿意要你。”
出租车里吹着空调,凉风吹在两人脸上,原本的暑热消散不少。
孟唯的话不由得让邵晋看过她,微动唇角,却是说:“以后出差前先查一下当地的酒店,可以先订个房,找好的酒店,安全性高。”
他以为她这次过来还是因为出差。
接着又说,“先去我那儿,你过去歇歇脚查查手机,吃点东西,然后看一下出差单位旁边的酒店。”邵晋因为陈州的事情等下还要过去那个老板那,“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正说着邵晋手机震动,来了电话,这次才是上午时间他联系到的那位商户老板,邵晋先是给人道谢,然后又说晚上会再过去他那边一趟,请他吃个饭。
之后又一直说着什么,邵晋时不时的跟人寒暄。
孟唯坐在旁边,听着他跟人的通话声,将视线放在了另一边的车窗外。
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个工厂门口,对面是一条人工河,上面架着一座桥,这座桥就是邵晋口中的西桥。
孟唯跟着一起下车。
邵晋给司机师傅结了钱,去给孟唯拿行李箱的时候,只见她已经拉着箱子过来了。
出租车离开,路边扬起不小的灰尘,邵晋指了指工厂挨着的一个家属楼:“就在里边。”
这里是邵晋过去在卫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住的地方。
七层楼,没有电梯,是旁边一国棉厂的家属院,虽然年岁旧了点,但是环境还算可以,院子里种着长长的两排香樟树。
邵晋租住在第三层。
挺宽敞的大标间,冰箱空调什么的都有。
陈州工作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之前偶尔也会过来他这里。
掏出钥匙,开锁进屋,邵晋将孟唯的行李箱拖进去放好,然后往里偏了偏脸让她进去。
孟唯踏进屋。
邵晋这边已经又是准备出门,手指了指冰箱给她说:“里边有吃的。”然后想起什么折回身过去电视后边,将链接WiFi的路由器重新启动了下,因为路由器有毛病,隔一段时间需要重启一下不然上不去网。
“电视没有联网,是有线,想看的话可以看看。”邵晋说着已经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最后同孟唯讲:“看好酒店了等我回来后叫车把你送过去,你自己不要乱跑。”
“你什么时候回来?”孟唯手扣在包带上,立在那问他。
“可能会有点晚。”邵晋说。
接着从她那收回视线,离开前给人带上了门。
下来楼梯,走到楼下出大门的时候,视线不由得回眸往三楼的窗户口看了一眼。
他不放心她。
想到什么,又拿出手机给孟唯发了条信息,让她把门锁上。
孟唯看一眼手机,回他:知道了-
她不是真的有多饿,在车上时候吃了面包还有在松市火车站门口的一家饭店里吃了一份简餐。
说饿,不过骗他而已。
孟唯过去拉开冰箱,入眼,里边有半块西瓜,一份盖着保鲜膜的寿司饭团,上面还贴着超市的标签,还有泡面和鸡蛋牛奶之类。
最里边还有一包青菜。
看到青菜孟唯不由得将邵晋这住的地方环视了一圈,看到了她所想的一个小电锅。
很眼熟,是她当初留在他那的。
孟唯没想到他会带来这里,还自己会做起了饭。
她印象里,他住处是只会有个烧水壶的地方。
孟唯只拿了一包牛奶出来。
退着几步看了一圈,最后坐在了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旁边是个小餐桌,看得出来他平时如果在住处吃饭,都是在这个位置解决。
嘴角咬着牛奶袋子掏出手机,她看张晓张律师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她提供资料之类的信息进来-
邵晋忙完从外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天已经黑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跟那个超市老板交涉的并没有很成功。老板看上去是好说话,但到关键处,也不愿意说太多,就算亏些钱,扔点货,也只想破财消灾,不想惹麻烦,怕把自己牵扯进去。
屋里是黑的,邵晋拧开锁推门进去原本以为孟唯没在,出去了。
结果打开灯,就看到他床上薄薄的夏凉被凸起一个小包。
孟唯缩在他床上,背对着在那已经睡着了。
床边是他的那双拖鞋。
而孟唯脚上穿的那双小皮鞋换了下来,放在了门后的鞋架上,挨着邵晋的一双黑色皮鞋。
孟唯睡得很沉。
邵晋没有喊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她醒来。
因为起的早,又坐了一路的车,孟唯也是真的困了,沾床就睡了过去。
辗转醒来已经是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邵晋背对着她坐在那,面前是她的手机,手机屏幕上刚刚几分钟之前进来一条信息是张律发来的,同她说开庭顺利,可以多批准她几天假。
而邵晋也是在几分钟之前刚看过。
听到后边孟唯下床的动静后转头看她,问:“你不是过来出差?”
孟唯嗯了声,穿上他拖鞋,安稳一觉后,半边脸上压着些枕头边导致的红色印痕,神色带着些憨态可掬,然后就着姿势抬眼看过他慢着音,一字一句的说:“我是来找你的。”
第40章 之渡“这几天,你就呆在床……
“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
孟唯坐在床边,光脚踩在邵晋大出她脚掌一截的拖鞋上,穿着一条暗格的七分长裙,腰间束着的蝴蝶结腰带兴许是因为刚刚躺在那睡觉的原因,稍显歪向右侧一边些,裙边也有点明显的褶皱痕迹,半截白皙的小腿肚露在外边。
神色透着以往里没有的松散,看邵晋的眼睛弯弯的,像是带着笑,整个人连同话语都透着温软。
看的邵晋喉骨一紧,转过头,拿过桌上放着的半瓶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了口,没再看她,嗓音里染上了些哑,问:“跑这么远,就因为这个?”
邵晋侧身坐在那。
灯光从上而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错着。
缠绕着。
“还有别的。”
“什么?”邵晋抬眼看过她。
“你有没有钱,我想买套房子。”孟唯说。
邵晋仰头又喝了口水,旋上盖子,直接起身过去了衣柜旁边,从里边一件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张银行卡,然后走到孟唯跟前拉过她的手将卡放到她手里,接着重新坐回椅子上说:“卡里有四十来万,密码是一到六。松市房价差不多有五六千一平,一百平下来要五十多万。”
他接着视线偏到一边,在脑中合计了一下,然后又看过孟唯说:“我现在最多只能给你弄这*些,差不多可以首付,付不了全款。不过差的也不太多,你若是不想贷款,我事情刚了结,钱用到别处不少,你再给我点时间。”
静夜灯光下,孟唯捏了捏手里那张带着他温度的银行卡,抿着嘴唇,低头看过一眼,然后抬眼看他,干扯嘴角,出乎邵晋意料之外的开口反问他:“邵晋,我是你的谁呀?要你这么有求必应?”
一句话,把他彻底问住。
邵晋没再看她,最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咬到嘴边,后来想起来旁边坐着她,摁着了火机也没有点燃,从新将那只烟掐离丢在了桌面,只说了句:“我就事论事。”
“哦,就事论事。”孟唯点点头。
心里想着,原来就事论事是可以不用怎么想就倾囊给人买房的。
“那,你那天要走的时候,说有话要跟我说,是想给我说什么?”孟唯又问。
说话间原本挂在她脚尖的拖鞋,因为太大,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只剩一双光洁的脚耷拉在床边,孟唯认真等着听他说话的样子,两只脚小巧圆润的脚趾凑在一起蹭了蹭。
“我是想跟你说——”
邵晋话刚说半截,“砰砰砰”传来一串很大力的敲门声。
话被打断,他蹙眉看过门边,没好声的问了句:“谁?”
孟唯觉得地板都跟着是震的,急忙先把那张卡放进包里装好,见邵晋起身,她不由得跟着也站起来,光脚落在地上,上前一步拉紧他胳膊,邵晋低头看过孟唯,孟唯冲他摇了摇头,让他别开门。
邵晋拍了拍她的肩安抚,“没事,有我呢。”接着先过去床边,将拖鞋拎到了她脚旁,说:“把鞋子先穿上。”
看孟唯脚挪着穿进去,接着在那人又一次的用力敲门下,邵晋几步走过,一把将门给拉开了。
醉酒男人踉踉跄跄踏进门,孟唯同邵晋一起往后退了几步,被挤在了靠墙的桌边。邵晋手过去扶了下孟唯的腰,将她护在了最里边。
“冯叔,走错了吧?”邵晋认出了来人,是楼下一位退休工人李婶的丈夫。
被喊冯叔的这位脚步虚浮,眼神浑浊,看了看周边屋内陈设,眉头紧皱,“诶?”的疑惑了声,“李秀,你他妈去哪儿了,给我滚出来,我要喝水。”
“你走错地方了,咱家在楼下呢。”
李婶怯怯懦懦的声音跟了过来,说话间一边小心翼翼的拉扯自己男人,试图将那冯叔拉出门外,一边看过里边将孟唯护在身后的邵晋道歉说着:“打扰你们小两口了,真是不好意思,他喝多了点酒,我们这就下去。”
“去你妈的!”结果那冯叔一把将李婶拉他胳膊的那只手狠狠甩开,让她整个人踉跄着退着撞到了外边的墙壁。
墙壁棱角突出,撞那一下,明显不轻。
紧接着上去就又是拳打脚踢,嘴里骂骂咧咧:“谁他妈跟你说我喝多了?臭娘们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喝多了?”
李婶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暴力,一拳一脚的落在身上,她也只是受着,沉默着一声不吭。
“李叔!”邵晋黑着一张脸冲出门外一把将男人拉开,“你干什么呢?”
那男人被邵晋拽的往后退了几步,终于站稳脚跟后,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然后瞪着邵晋骂道:“你他妈少管闲事!”
“那你别忘了这是在谁住处门口。”
李婶整理了一下被打乱掉的头发,又过去拉自己男人,劝说:“行了,别闹腾丢人了,走吧!”接着看过邵晋又说:“真是对不住。”
“李婶!”邵晋试图喊住她,她男人这个样子,回去之后肯定不会好过。
李婶冲他摇了摇头,说没事,说他喝多就这样,等下回去喝点茶水,醒醒酒睡了就好了,拉着自己男人走了。
这么说,邵晋也不好干涉,直到看着两人消失在楼梯口,方才折回身。
转过回屋,就看到孟唯缩在刚刚那个桌角边蹲着,低着头。
“小唯?”邵晋喊了她一声,说:“没事了。”接着弯腰要去拉她起来,在碰到她手腕时候,才发现此刻她居然浑身都在颤抖。
邵晋一把揽过她抱在怀里,一手托起她下巴抬起她低着的头,哄着:“别怕别怕。已经走了。”
孟唯一张脸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神色木然直直的看着邵晋,一滴泪就挂在脸上,然后喊他:“邵晋。”
“我在呢。”
孟唯手伸过勾上他脖子,整个人埋进他怀里。
孟广栋和妈妈吵架甚至动手,是她的童年噩梦,每一次发生,与她就如一场凌迟。
包括之前孟唯最起初接触的那件离婚案,她其实是有一股犟劲儿在那儿的。她势必要把那个案子给办了,但其实当时每每处在其中的时候,都是自己噩梦的一次重启。
“邵晋,我妈妈能坚持到我长大就好了。”孟唯喃喃的说。
她身体还在轻颤着。
邵晋紧紧抱着她,掌心拖在她后勃颈轻抚。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
邵晋抱了她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劲儿。
孟唯思绪平复,从他肩头抬起脸,额头剐蹭过他下巴,然后抬眼看他。
鼻息间是他身上有点比在松市时候有点重的烟草味,孟唯知道他是因为遇到了棘手的事。
邵晋垂过视线跟她对视,孟唯眼眸还带着些湿润,睫毛轻煽,映在灯光下看上去星星闪闪的。
旁边床沿放着孟唯的包,她伸手拎过,翻开将刚刚紧急情况下放进去的那张银行卡重新拿出来,然后装到他衣服兜里,说:“我不是来打劫的。”
他还有事处理,孟唯没想这么自私。
而邵晋视线却是落在了她敞开包里漏出来的那个熟悉手机,心一沉,“这个怎么在你这里?”
邵晋将那部坏掉的手机拿到手里,他以为还是坏的,但是在碰触了一下屏幕后,屏幕却是直接亮了。
接着在看到上面壁纸照片的时候,直接愣神在那。
“董良让我保管的,手机我给你修了下。”孟唯说着也看过手机上的屏保,她心机的特意将他拍自己在虞江大学时候的那张照片设置成了他的屏保。“屏保照片是从你相册里选的,好看么?”
“”邵晋嘴角微动。
“邵晋,你是不是暗恋我呀?”
邵晋看着眼皮底下的孟唯,抿平着唇。
她那双眼睛晶莹轻扇,明显已经穿透看完了他的心。
她故意的。
孟唯最近的视野里是邵晋向上滑动了一下的喉骨。
她将手机从邵晋手上拿过放在一边,然后收紧勾在他脖子上的手劲儿,凑了过去,吻在了上面。
邵晋原本扶在她腰身稳她身形的那只手顿时跟着力道收紧。
孟唯的腰是真的细,邵晋的手也够宽厚,这么一抓,就握了半截。
一些陌生又熟悉又足够抓心的记忆在脑中骤然浮现,想拦都拦不住。
“邵晋,你不想我么?”
想,怎么可能不想?如果扪心自问的话,邵晋能将羞耻言之于尽。
他此刻看孟唯的眼里已经簇起了火,然后在她话音落地之后,另一手扣过她后勃颈,久别的吻用力落了下来。
孟唯先是吃痛了下,接着嘴角隐隐漾起点笑。
邵晋察觉到,握着她腰身托起,踉跄一下两人跟着跌倒在床上,孟唯脚上拖鞋掉在了地上,他喘着呼吸,看着眼皮底下已然平复的小脸,接着头有点惭愧的落抵在她肩窝处,缓音问:“你笑我?”
孟唯应了声嗯。
“别笑我。”邵晋说。
“好,那不笑了。”孟唯应的爽快。
她就在他身下,邵晋嘴唇贴着她脖子里的一片皮肤。
夏天太热,纵然屋里开着空调,不过折腾这么两下,就出了一身的汗。
“跟我说说,你怎么会去虞大的?”孟唯脖子被他嘴唇碰触的湿湿的。
“那年你们校庆,校长邀请了我们的上级领导,然后领导有事,就让我们代他过去参加。”
邵晋同孟唯简单说了下那个时候的事。
为什么去,怎么去的,和哪些人去的,大概在哪个方向的位置坐着,前边还是后边,挨着的领导和老师都是谁。
说完继续抱着她亲了好一会儿。
就是没说为什么偷拍她,也没说为什么只是拍了照片,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孟唯根据时间,也能推算出来个大概。明白之后应该就是他家里出了事。
“你小提琴拉的很好听,”邵晋最后评价,气息擦在孟唯锁骨下面,领口内,让人痒痒的,“那次你坐采购车,说准备法考,我还有点意外,因为当时在虞大的时候,我以为你是艺术学院的学生。”
邵晋默契的没有问她怎么不拉小提琴了,小提琴去了那儿,如果放到以前,或许他会问,但是见过孟唯父亲之后,他心里就清楚了原因。
“我小提琴是我妈妈留下来的,她是一名音乐老师,比我拉的好听多了。”每次拉小提琴的时候,妈妈浑身都发着光一样,孟唯只是叹息,妈妈爱错了人。
邵晋亲着挪到了她嘴角,辗转又亲了一会儿。
面对邵晋,孟唯意志力就会有点薄弱,手指穿插在他已经有点长的头发间,嘴巴微微启开。
邵晋舌头很轻易便伸了进去。
是深吻。
勾缠环绕,像是要撷尽她的全部。
孟唯被松开后,喘了小半天。得以喘息后浮着音问他:“董良说,你是因为陈州遇了麻烦才来的。”
邵晋闷在她身上,嗯了声。一动不动的就那样靠在那,能清晰听到彼此涌动的呼吸声。
缓缓不稳的搅动着周边空气跟着他们一起,千丝万缕。
孟唯衣服上是淡淡洗护水的味道,是薰衣草的香味,能让人安神。
邵晋闭上了眼。
“那你就没想过,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做。”孟唯胸口起伏,邵晋压着她,挺重的,“我欠你一件事呢,答应会给你免费代理,你忘了?”
邵晋不出声。
他没想过让她跑过来折腾,而且,这原本就与她无干。
“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邵晋紧握了下孟唯腰身,转而深出口气翻身下来,就挨着她躺在那。
“他搅进了一滩浑水,我需要帮他收集资料证据,找证人。”的确是一件很繁杂的事情。
邵晋侧过视线看孟唯,手伸着捧过她半边脸,面对向自己,凑过去又吻起来,像是亲不够,下巴坚硬的胡茬蹭的孟唯皮肉,有点疼,但是比起刚刚温柔多了。
孟唯尝到了他齿间的咸涩。
混着汗水,他原本吻的很轻,孟唯却是用力咬在他的嘴唇上,蔓延起血腥。
他明显不想跟她说,也不想她干涉。
邵晋一阵吃痛,不由得加深索吻。
手圈着他脖子,把距离拉得更近,等这个吻结束,孟唯窝在他怀里缓缓吐息间轻喊了一声:“邵晋,”接着说:“你好傻。”
邵晋凝眉,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词形容自己。
“为什么这么说?”他问。
“反正,就觉得你挺傻的。”孟唯喃喃重复了声。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邵晋也没想与她争辩。
孟唯两手拉着他衣领,帮他将扣子解开。
邵晋想抓住她肆无忌惮的手,但是此刻的孟唯像一条小蛇一样,软骨滑润。
一张脸红扑扑的,看在邵晋眼前,让他大脑跟着一热。
然后彻底挣脱了什么似的,起身,单手将孟唯从床上拦腰捞起。
孟唯啊的一声,手只能下意识紧抓着他肩膀。
他拎她像不过拎着一个什么东西一样,再回过神,已被他长腿三两步带进了浴室。
淋雨打开,湿了满身。
“准备好了么孟唯?”他嗓音低哑却有力。
“什么?”孟唯头皮猛然一紧,抬眼看他,眼睫毛挂满水珠。手腕被握着固在身后身体紧贴的凉涩瓷面,起伏着呼吸说:“别、别在这里,这里太湿了。”
“本来也没好哪里去。”邵晋手往下,一并压下吻。
孟唯随之掉进一片凌乱。
当被彻底动真刀真枪,孟唯才知道那一次他是有多手下留情。
两人衣服原本就已经乱的不成样子,孟唯辗碾在墙面和他之间,裙子全堆在腰侧。
之后邵晋嫌裙子碍事,就彻底扯掉了。
进而一路屈身往下,孟唯顿时低过头睁大眼,头皮跟着轰然麻掉,一手捂过,一手抓过他头发,哼着:“别——”
手很快被掰开,他头发一根一根,孟唯想并却无法并拢。发尖刺着,从腿根蔓延而下到脚趾,她腿软的靠着墙壁身体直往下滑。
邵晋一只手扶稳了她。
淋雨水泄而下,不时,他抬眼往上看她,嘴角衔过她的水润起身再次吻过。
邵晋手臂青筋蔓延开来,将她翻过背对着自己。
“明、明天,收集资料证据,你带我去。”孟唯断断续续的同他讲。大概是难忍,不由得嗯了一声,接着又闷在了那忍着不出声。
但眼睫挂满水珠,眼里都是雾气。
卫城闷热的天,仿佛站在街上就能把人给蒸发走。
孟唯忍不住打他,手指深嵌在他坚实的手臂处。
从浴室,到床边。
他握着她一颗炙热跳动的心,一颗心也一直都在她身上拴着,那样子,仿佛是准备彻底豁出去了。
孟唯最后撑不住,红着眼尾用仅剩气力问他:“邵、邵晋,我怎么觉得,你存心不想我明天下床?”
“是,”邵晋的确不想她掺和自己这种事,“这几天,你就呆在床上,等我晚上回来。”
他像拧上弦的机器。
只剩灯光在头顶摇晃。
孟唯勉强撑起身体往后退,却是重新被拖过。
最后只剩汗液在相触的皮肤间无限充斥。
深夜孟唯缩在邵晋怀里,迷迷糊糊的仿佛在梦里一样的只听他说——
“我或许给不了你大富大贵,但尽我所能的会给你小富即安。”
这些天邵晋想了很多,关于现在,关于未来。
关于他和孟唯。
他深深从后拥着她,仿佛那是他的全世界。
他感激生活没有夺走他的一切。
当年匆匆一瞥,之后南来北往,还能让他再遇见她,他很知足。
庆幸自己到最后,还会有这个机会,有这么一天,能够同她说出这些话。【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