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无眠空气里尴尬的安静了好大一会儿……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
孟唯洗澡很慢,手机来了电话在卧室里边不断的响。
邵晋就坐在外边沙发上,刚给王叔打过电话,说了点事情。一并也给孟唯那位给他联系的同事去了一通电话,报平安。
此刻手里拿着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正喝。
孟唯的手机来电一通接着一通,打电话的人有种不接就不罢休的架势。
邵晋看过一眼浴室,淅淅沥沥的流水声还在继续。他知道孟唯洗澡慢,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随即将手里矿泉水放到面前桌上,从沙发上起身,绕过去进了里边卧室。
孟唯手机就在床上放着,此刻只想这一遍又一遍的铃声停了。
走到跟前,视线看过去,却并不是他以为的陌生骚扰电话,来电显示上写着“呈文哥”。
邵晋知道了是谁,原本要去接电话的手在碰触到手机后,又收了回来。
接着转身出来卧室,重新坐回了沙发里,耐心又听了几遍铃声,直到没有动静。变得安静。
陶呈文那天说过那些话之后没有再同孟唯联系过。
孟唯从洗澡间里出来,邵晋没有如她所想的在沙发里躺着睡觉,而是整个客厅空荡荡的压根没人。
“邵晋?”她喊了一声。
没人应。
过去卧室拿手机,手机上显示着五六通未接来电。
全是陶呈文的。
但是这会儿孟唯没有心情回他,而是找到邵晋电话,拨了出去。
响了有一会儿对方才接,首先入耳的是哗哗的雨声,外边的雨比她想的要大。
“你去哪儿了?”孟唯问他。
“出来办点事,你睡你的。”邵晋在雨里的声音听上去混沌不清。
“这么晚了下着雨,你能有什么事?”孟唯想着肯定是因为自己住在这里,所以他才要出去,“你回来吧,我现在回律所。”
“别想那么多,跟你没有关系。好好待着,别乱跑,我一会儿就回去。”
邵晋说完就挂了电话。
孟唯抱着手机,回头看过去一眼阳台的窗外,瓢泼的雨水顺着窗玻璃流下来,形成雨幕。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从远处街道上传来的警报声。
接着孟唯透过窗户,就看到小区外那棵银杏树拦腰折断,原本隐约有街灯照明的地方也瞬时陷入一片黑暗。
包括此刻邵晋的住处。
客厅里,孟唯头顶原本亮着的那盏灯也灭了。
这次孟唯不用再猜想什么原因停的电。
忙打开手机看天气预报,局部暴雨山体滑坡泥石流一些字眼充斥而来。
还有几条紧急推送的松市天气新闻消息。
松市降雨量的确不少,但是这种被气象部门持续推送新闻,特意提醒的恶劣天气却是少之又少。
孟唯意识到了这次降雨会带来的危险性。
想到还在外边的邵晋,找到自己那件外套,穿上身。
跑到门口刚拉开门,便被铺面而来的一阵风吹的直睁不开眼。
门也跟着一下一下啪啪响的往墙上碰。
孟唯只好用力又将门带上。
给邵晋发短信,让他不管有什么事都先放一放,务必找安全地方先躲一下。
信息没有人回,孟唯握着手机,靠着门板,缓缓滑动身子蹲下。
远在南京的陶雨发来微信消息,说松市因为强恶劣天气上了新闻头条,问她现在在哪儿,她哥哥的电话为什么一直没接。
孟唯看着手机上岌岌可危的一点电量,给人回复说自己在安全的地方,因为刚刚有事,呈文哥的电话没接到。
孟唯回复完信息,重新打开电话簿,找到了陶呈文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虽然他上次说话难听,但他毕竟打了电话过来,多半也是提醒她暴雨的事情,回应是基本礼貌。
而远在东鸣山居民区里,吃过晚饭,正看书的陶呈文听到手机来电,看过去一眼,看清是谁后并没有去接。
继续看自己的书。
陶呈文家庭和睦幸福,家庭条件,对于孟唯这种漂泊无依的相比较起来,完美的太多,所以骨子里透着傲气。
尤其在之后孟唯对于他的示好没有他预想的回应后,甚至于同那个邵晋牵扯不清起来,心理上很难接受。
想不明白自己差在了哪儿。
让他无形中拿自己跟邵晋比较,觉得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但对孟唯的喜欢又让他觉得不甘心。
所以看到天气预警,就趁机给她打了电话。但是想不到她压根不接。
孟唯这边电话打过去三次,陶呈文也不打算接,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妹妹陶雨联系上了孟唯。
对方一直不接,孟唯就没再打,因为她手机也快要没电了。
再打,她怕手机会关机。
而邵晋还没回来,她不能让手机关机。
孟唯靠在那,刺骨的凉涩像是透过门缝和门板渗进来,穿进皮肤里一样。
加上外边树干被暴雨大风扫落的动静,她整个人浑身紧绷在那。
脑中过着邵晋那句“我一会儿就回去”。
但是他口中的“一会儿”也太漫长了。
孟唯又等了两分钟,按耐不住,起身重新拉开门,跑下楼冲进了雨里。
“邵晋?!”
她大声喊着。
雨太大几乎压制的她不能呼吸。
出去楼梯口没多远迎面跑进来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打的伞已经被风吹得翻到了上面。
看到孟唯出去,吆喝着:“小姑娘别出去,这雨可大的很,外边下水道污水都漫到上边来了!刚有个身强体健的男人滑掉了进去,转眼就没了影。特别吓人!消防一个个都穿着救生衣在捞他。”
孟唯隔着哗哗的大雨,在听到“身强体健”几个字的时候脑袋轰轰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连自己口中不自觉又喊得那声“邵晋”都变得听不见。
孟唯朝着那女人过来的方向走。
淌着脚下雨水不知走了多远,喊了多久,被身后一个力道拉住:“你干什么去?”
从另一边地库上来,浑身湿淋淋的邵晋拉住孟唯,然后索性揽过她肩拖了回来。
“邵晋?”
“是我,走,赶紧回去!”
孟唯清楚了拉她的是谁,就没再挣脱,任由他半抱半拖着自己往回走。
就算这样,她还是险些整个滑进水里。
“啊”了一声,邵晋胳膊拦腰拖住她,另一手扯着孟唯衣服,把她拉起来继续走。
两人淌着脚下几乎漫过小腿的水流,往单元楼栋口里去。
走到楼梯口时,孟唯整个被雨淋蒙了头。
邵晋带着她上楼,屋门敞开着,他先推孟唯进去,自己跟进来,然后反手关了门,接着开始脱身上湿透的衣服,拧水。
“你出去干什么?”邵晋将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我看你还不回来,以为你怎么了。”孟唯声音不由自主发着颤,接着伸过不自觉颤抖的手接过他脱下来还在一直滴水的那件衣服。
门外狂风和暴雨呼呼像野兽一样在乱吼乱叫。
“我没事,出去将地库里的车开了出来,搁到了高处。这雨的阵势再下一会儿,地库肯定倒灌水,不开出来可能会直接报废。”
“那你也不能不要命吧?”孟唯心有余悸,声音依旧发颤,在漆黑的屋里,她压根看不清邵晋任何,面前只有模糊的一个轮廓。
邵晋清晰听着她轻颤的声音,没有去安慰,在无人能看见的视野里说:“我有分寸。”接着又说了个半句:“倒是你——”
“你说你有分寸就有吧!”孟唯原本轻颤的音又夹带了些鼻音,丢下一句话拎着他衣服往里边去。
却是因为屋内太黑,一脚绊在了椅子上,椅子咣咣当当被她无意识的力道撞翻在地。
邵晋伸手把孟唯重新拉了回去。
她半条腿疼的也直接让她飙出了两眼泪。
不由得“嘶”了一声。
“这么大火气?”
“不敢,我寄人篱下,哪里有资格。”
邵晋没跟她呛着吵,过去半拉半扶着孟唯过去了沙发那,将她手里拎着的那件湿淋淋衣服拿走丢在桌上。
稍微用力,带了一下。
让孟唯坐进去沙发里。
她腿碰的那一下不轻,坐的那一瞬,膝盖弯折,疼的孟唯又吸了一口气。
邵晋摸黑过去里边又给她找新的衣服换。
出来将衣服丢给她说:“把湿衣服先换了,就在这儿换吧,我去里边。”
她腿碰的不轻,划不来来回折腾。
而且没电,屋内黑的几乎看不清人。
孟唯换了衣服。
邵晋从里边屋子里出来,找到一支药膏,走过塞到了她手里:“跌打损伤膏。”
“谢谢。”邵晋给了她药,转瞬将手抽走,孟唯掌心脱离邵晋粗糙的大手,将腿蜷着缩到了沙发上,然后卷起裤腿,摸索着将药擦涂在小腿骨,刚刚碰到的地方。
邵晋手机响,手机屏幕也跟着亮起,是民宿那边来的电话,固话。
邵晋接起来,只听王姐难为的快哭了,说因为地势低,水漫的到处都是,顾客抱怨连连。
邵晋余光往旁边沙发里看了眼,说:“安全第一,漫水就漫水吧,我去了处理。”
孟唯想到刚刚一眼瞥见手机新闻上推送的行人遇险事件,还有满城蔓延的支离破碎,邵晋挂掉电话,她摸着过去,一把将他衣服死死拽住,以为他要冒雨过去。
“知道现在外边有多危险吗?”
邵晋被她突然而来的手劲儿,闷窒了一瞬,手向后扣着她的手往外扯,安抚的语气说:“听话,先松开。”
孟唯说什么不肯松。
邵晋无奈只能顺着力道往后靠进了沙发里。
孟唯也被带着过去,因为邵晋用力向后的动作,额头抵在了他肩上。
邵晋闭着眼,深出一口气,靠在那,手有点没地方放,慢慢开口说:“你勒着我了。”
邵晋说着偏过脸到孟唯头抵着他肩头的这边,呼吸跟着拉近,呼出来的热气熨帖上孟唯耳廓皮肤。
孟唯松开拉他衣服的手,然后拖着磕碰到的那条腿拉开长长的距离,转而坐到了沙发另一头。
“干什么反应这么大?”
半天,黑暗里,孟唯缓缓开口回他:“还不是担心你。”
“我不去。”邵晋看过去。
他整个人在黑暗中,只能分辨出一个轮廓。
“你父母呢?”邵晋问,“你家是哪里?”
“松市,”在悦景,除了陶呈文知道,应该没人会知道她也是本地人。包括此刻的邵晋,也以为她是外地来的,“可是那家不是我的,我没家,我八岁时候我爸带着我再婚的。”孟唯说。
“至少他供养了你,初中,高中,大学。”邵晋不了解她的家庭,只觉得孟唯怨念有点深。
外边雷暴雨交加,围困着室内这一隅的宁静。
孟唯说话声音就算不大,倒也足以能让人听得清。
“我初中时候一直在姥姥家住着,我姥姥有一片菜园,种出来的菜,可以拿到集市上卖钱。于是我就给她老人家打工,然后攒高中要用的学费和生活费。最终,初中三年我在我姥姥那挣了五千块,我是不是很厉害?”
说到这里,孟唯不禁笑了笑,继续道:“不过姥姥最后花在了我身上一万,用来读高中,到底还是占了她老人家便宜。”
窗台窗户被忽起的一阵大风吹的震动,凉风钻着缝隙,侵入这一片漆黑里。
孟唯侃侃的声音像是跟着混进了泥土的气息。
“高三那年她老人家去世,我爸想我高中毕业帮他后来娶得那位收拾料理她的那点生意,在家照顾弟弟妹妹。他不知道十六岁就可以被招工的,而我当时已经攒了两年上大学的费用。他不让我上学,我自然不愿意,就跑了出去。加上他事多缠身,就没再搭理我。有时候回头想,我一直在挣钱,一直在攒钱。从小到大。但钱真的好不经花,我还是那么穷。可能姥姥说的对,我像我妈,别的都好,就是心气儿太高了。但现实又支撑不住这样高的心气,所以就容易命苦。”
下着暴雨的外边,有叫喊,有嘈杂,有随处都可听闻到的警报,还有不知何处不知何物,轰然的坍塌声。
另外一个沙发椅,他们两人身上淋湿换下来的衣物堆叠在一起,沙发几乎浸染透了。
孟唯抱膝在那,纵然已经不冷,禁不住还是打了个冷战。
邵晋听完后没说话,被拉扯过的衣服挂在身上有点狼狈。接着从靠着沙发的姿势,也终于能坐正了身。
拉扯了一下自己衣领,想到刚刚在雨里因为情急无意间拉扯到的那根带子,还有摸到掌心的那一团软,此刻感觉渐渐清晰,掌心也跟着开始酥麻的厉害,握了握,回过来味儿抓到的是她胸部,不禁跟人道歉说:“刚在雨里时候情急,对不起。”
孟唯心里清楚的很,知道他说的什么事,原本冰冷的身体,脸颊却是开始格外炙热起来。
“没、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孟唯下意识紧了紧衣领口,里边肩带那应该是已经断了,没了丝毫束缚。
被邵晋在雨里扯断了。
至于胸,胸到此刻还有点疼
他手劲儿是真的大。
摩挲皮肤的粗糙感,也尤为让人深刻。
而此刻,他手的那点粗粝也如同沙粒一样绵绵延延,正无孔不入的往毛孔里钻。
整个心口都是火烧一样。
为此。
空气里尴尬的安静了好大一会儿。
孟唯缩着脚趾,坐在那虽然闷声不吭,但其实心跳的厉害。
邵晋最后拉过被子直接躺下了。
孟唯从安静里抽神看过去。
最后还是没忍住提醒他:“你身上还湿着,擦擦吧,或者再冲一下热水澡,你这样睡容易生病。”
邵晋没有回应,孟唯又在沙发角落里抱膝坐了会儿,最后觉得还是不行。
干脆从沙发上退下身,挪到邵晋那,因为刚刚说到他摸到她胸的事情,所以是热着脸,紧着头皮过去问他的:“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别说话,让我睡会儿。”邵晋气息同之前的刚硬天差地别,透着明显的软绵脆弱,呼出的灼热气息冲破外边裹着的一层雨水寒意,铺到孟唯脸侧。
孟唯这才听出了不对劲儿,那点不好意思被她暂且抛却,黑夜里,手摸着,原本只想探探他额头,但是停电太黑了,她先碰到的是他半边脸。
碰了一下因为蕴热立马收回了手,再往上探过他额头,是更加炙烈的滚烫。
还说别人体格不行。
孟唯禁不住喃喃:“你不是挺厉害的么,这还不如我。”
邵晋只剩下时轻时重的呼吸声。
孟唯折回头在沙发上找到手机,但无论怎么按,都已经没了反应,已经没电自动关机。索性起身摸着椅子还有墙壁,跌跌撞撞的找到厨房,进去厨房,然后拧着打开燃气灶。
一丛蓝色火苗映出点光照来,孟唯趁着那点光,过去打开冰箱,找出来一块生姜。
掰掉一块放在水龙头下边冲了冲干净,然后简单切碎几下,之后接水在火上坐上锅,将姜丝放进去,又加了些糖和醋。
发汗解表的,这方法她从小到大经常用。
孟唯给邵晋熬了一碗姜丝热汤,装好碗正准备端出去,听到背后动静吓的烫了下手,扭头便看到他晃着身形来到了厨房门口。
“你起来干什么?你发烧了你知道吗?”
邵晋撑着身体直接进到厨房里边,过去先是关了还在燃着火头的灶台,接着将所有的阀门也都关了个完全,最后声音沉冷沙哑的问孟唯:“你干什么呢?不要命了?”
“怎、怎么了?”孟唯问。
“这种天气不要开天然气,很危险。”邵晋嗓子因为发烧的缘故,几乎半哑。
孟唯哦了声,然后端着滚好的那碗汤到他跟前,说:“我给你弄了这个,你端着喝了吧,这个解表发汗的。”
邵晋走近已经闻到了味儿,抬手抹了一把脸说:“我能不能不喝?”他向来不喜欢喝这种汤水的东西。
“可是我熬了起码半个小时。”孟唯劝他,“相信我,有用。”
邵晋深出口气,从她手里接过碗,几口喝进了肚子里。
孟唯看他喝完,接着做主安排:“今晚沙发是我的,你必须去睡床上,等着,我去给你铺一下被褥。”
然后将碗放进碗池,摸着黑过去卧室,凭着记忆中屋内的摆设,摸到床褥开始铺陈。
结果被子还没弄好,跟进来的邵晋就从她手中拽走了,说:“我自己来,你也去睡吧。”
第22章 无眠“我是等你。”
孟唯是睡去了,但是一直睡得不踏实。
大概睡了三四个小时就被什么动静惊醒了。
天依旧很黑,外边的暴雨还在不停的下,绵延无期限的在下,也不知道已经几点几分几秒。
深夜的安静像是挥舞无声抽打在心上的鞭子,让她想起十五岁刚升上高中的那个冬天里,姥姥拉着她的手说:冬天过去就是春天了,但是姥姥每年到这个时候就会害怕要挨不过去。
孟唯少有的想起这些,大概是因为同邵晋讲多了话。加上他发着烧,弄得自己心绪不宁。
翻了个身依旧难以入睡,索性起来,先是在茶几下边找了一通,终于找到一只打火机。然后“咔哒”摁亮手里的那枚打火机,小着脚下动静,走到了邵晋睡的卧室门口,接着轻轻将门推开进去。
摸着凑到床头边,脚下踩到一个什么东西,孟唯弯过腰,拾到手里的是邵晋的手机。
孟唯这才知道她惊醒时候,听到的响动是什么。
多半就是邵晋弄掉了这手机。
孟唯将他手机放回床头柜上。
然后将打火机凑近,看到他生出了满额头汗,嘴巴更是干的*不行。
眼睛闭着在滚动,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很痛苦醒不来的样子。
看情况焼是退了些,孟唯出去倒了一杯水回来,凑过去喊他:“邵晋?”
一声没有动静,孟唯又喊了第二声,第三声。
依旧没有动静,孟唯将手里水杯凑到他嘴边,让水漫出来一些湿到他干涩的嘴巴。
孟唯又喊了他一声。
邵晋终于动了动身。
原本滚动的眼睛不动了,孟唯察觉到他应该是已经听到自己在喊他。
孟唯转而将手里杯子放到床头柜子上,一并小声叮嘱依旧闭着眼的邵晋说:“水我给你放床头柜上了,没来电呢,很黑,你伸手去端的时候注意点。”
接着准备起身,却是被他伸出的手拉住。
孟唯吓了一跳。
手里打火机倏的一下就灭了,手一抖,啪嗒掉在了地上。
“怎么不睡?”邵晋开口问她,喉咙疼的像是着了火,难以咽动,透着嘶哑。
孟唯地上摸着找到打火机,重新打上火,看过邵晋说:“我睡不踏实,过来看看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邵晋松开手,深出口气,撑着坐起来,然后端过旁边桌上的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后方才回孟唯说:“你的土偏方有点作用,好受了点。”
“是吧,我就说有用。”孟唯说着站起身,“我看冰箱里有橙子,听你喉咙也很不舒服,如果天亮了雨还不停,我给你加上盐再煮个橙子吃,对喉咙好。”
邵晋支身靠在那,孟唯摁着的那枚打火机火头在黑夜里微微的动,将孟唯和他的身影大大的映在墙面上。
“邵晋,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雨声涟涟的夜里,安静的床围边和手中握着的一簇小火苗下,孟唯继续说话。
心里有点紧张和没谱,因为她怕邵晋不答应。
邵晋随手擦了一把满额头解表出来的汗,手指握着微微蜷缩,声音低低泛着哑,看过她:“你说。”
“你不是说,我应该学点什么防身用么,你教我点搏击柔术之类可以么?”
邵晋视线放过她纤细瘦弱的身体,只听孟唯又问:“我想可以速成的那种,有没有这样的课程?”
“你想怎么个速成法?”
“十天半个月”孟唯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不现实,“一个月?”
“至少半年,而且还要看个人接受程度和身体条件。”
半年?
孟唯想了想蹲下身,抬头的姿势看着邵晋:“也行,放心,我不白学,你店里时不时的应该会有投诉举报之类的麻烦事,等我成为执业律师,我可以免费给你当一年的代理律师。”
她目前手里的那点钱只能顾得上日常开支,付不起学费。而且她也知道,按照邵晋的收费标准,她就算有余钱也是一项奢侈消费。
这饼画的不禁让邵晋嘴角抿出一丝笑。
但邵晋又很快想起来她缩在沙发里说的那一番话,心里微沉,转而看过映在晃动光线里的孟唯说:“我的课是在周四,你时间也不行。给你找个别的靠谱带教,周六周日的下午,地点是在东营那条街上的东远训练馆。”
孟唯知道那条街距离邵晋民宿店面不远。
“那——他费用——”
“你运气好,他最近正好在招一名陪练生,不收费。”
“那太好了。”孟唯开心坏了,映在火头里的那张脸展颜笑开。
可是这样的话孟唯住处搬到西边就太远了。
邵晋停顿了下,又说:“厨房旁边杂间替我收拾一下,这间主卧——”以后就归——你。
“我自己来弄,谢谢你邵晋,我学会就搬走,再也不来打扰你。”孟唯打断他的话,杂间虽然小,但是孟唯知道里边放个折叠床不成问题,很容易解决。
“好。”
邵晋指尖微动,到渐渐收紧。
接着只听他又说:“房租一个月一千。”
真贵!那么小的地方,明明五百都不值。亏她刚刚还说会免费给他做一年的代理律师。
孟唯原本笑着的脸垮下几分。
“现在是不是不觉得我好了?”邵晋问。
“是,”孟唯回他,“趁火打劫!”
但是她应下了。
因为安稳对于目前的她来说,最重要-
整个松市被这一场特大暴雨山体滑坡洗劫过后,到处都是狼藉。
断木残枝,墙垣损坏,掉落的屋顶,还偶有流浪猫狗的尸体漂浮在东明湖面上。
松市的春节也在这么一场兵荒马乱里就这么过去了。
对于孟唯和邵晋来说,像是压根没来过。
孟唯是过去几天后翻手机,看到了一通孟广栋的未接来电。她打过去电话,孟广栋接了,先问她下那么大的雨有事没有。
孟唯心里一软,说没有,让他不用担心。
接着孟广栋又问她现在做什么工作,待遇怎么样,手里攒的有没有钱,说陈倩英做生意赔了,弟弟妹妹还在上学,让孟唯弄点钱回去周转周转。
孟唯原本软下的那点心顿时又硬了起来,说没有。
也是真的没有。
至于邵晋,在大暴雨过后的几乎两个月时间里,都在店里处理各种事情。
处理一些损坏的设施,还有客户的维护。
“老板,我们幸亏买了保险,不然这些公主大爷们可怎么办?!”
小杨也跟着成天忙活,这会儿终于能消停的吃上两口饭,敲两下电脑,然后再拿笔在本子上规整记录和保险公司协调好的一些事项。
坐在另一边的邵晋将手里写好的东西从一个本子上撕下,同小杨交待了一声,出去了外边,沿路向东一直走到尽头,进了一家规模挺大的日化店。
民宿平日里给顾客用的洗护之类的用品小样装,邵晋都是从这里合作拿的货,同老板也在很早之前就认识。
“徐叔,我来结账。”邵晋从外套里掏出来一个记账的小本子,里边夹着那张他刚算好的纸张。
“不着急,”店老板徐敬业从旁边桌上拿过一盒烟,冲邵晋抖落出来一支,“知道这个月你们那条街民宿情况,那边地势低,一场大雨淹了半条街,用钱的地方多,合到下个月给也行。”
“您也不怕我下个月手头比现在还紧张,直接赖账不来给您结算。”邵晋半开玩笑,扯了个略带邪肆的笑,将抖落出来的那支烟捏过咬在嘴角。
“那你徐叔可能会蹲在你们店门口撒泼。”徐敬业笑开。
邵晋笑着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沓现金,“您点点。”
“点什么,不用点。”徐敬业将现金收起,放进了抽屉里。然后将邵晋给他看的那个账本又推给他。
邵晋从店里出来,视线往上边的东远训练馆看过去,看了一会儿,索性提脚走了上去。
五六分钟后,站在了训练馆的落地玻璃墙外边。
一眼便看到孟唯蹦着一条腿到旁边的休息区,弯腰坐在那开始揉曲起来另一条腿的小腿肚。
最后满头大汗的靠在那,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
邵晋走过玻璃墙,转而进了里面。
迎面过来一位林教练稀奇的问了句:“邵哥?怎么这个时候来这儿了?”
邵晋是老板私人交情,找来给□□做特训的教导员,说的是每周两天,但他事情多,通常只会来一次,时间并不在周六日,所以有点奇怪。
“办点事顺路来看看。”邵晋说话间径直走向里边休息区正在低头揉腿的孟唯。
那位林教练员视线跟过去不禁笑起来,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
走到饮水区戳了戳正接水喝的另一位叫陈锋的教练员问:“前段时间我记得你说邵教导员塞给你一位学员让带。”
陈锋嗯了声,“他一亲戚家的小姑娘。”
“亲戚家的?表妹?”林教练看过去,表情透着质疑,这么久不记得邵晋有什么交往的亲戚。“学的怎么样?”
“新手没基础,体能也不太行,磕磕碰碰的避免不了。”陈峰说。
“你这不够怜香惜玉,瞧给人教导员心疼的。”
陈锋能力强,但神经大条,闻言啊了一声,“心疼什么。”
“”
林教练跟人说不通,又问别的:“你收人多少钱?”
“正常收费,邵哥给了一年的。”
“两万?”
陈锋嗯了声。
另一边邵晋站在跟前半天,孟唯方才注意到,满额头汗,还未平复呼吸,揉着小腿肚抬眼看过他,就只是看着,累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不想说。
“怎么样,能适应吗?”邵晋半蹲下身。
孟唯视线跟着他往下,压制了下喘息,半天说出一句:“我以为,你特地过来看我笑话的。”
“平日每天下班回去吃过饭就躺床上,就只想靠着休息天这两个小时把身体原本僵硬的骨骼撑到极限,你不受罪谁受罪?”
孟唯咽了下干的冒火的喉咙,看着邵晋问:“你带带我,好不好?”
她想着邵晋对外收费那么高,肯定贵有贵的道理。
邵晋转而看过身后不远处的陈锋,又对孟唯说:“陈教练你若适应不来,我你更不行。”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孟唯垂下眸,“而且,比起别人我肯定更相信你,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让我太受罪。”
邵晋闻言看着孟唯犹豫了瞬,说:“那就试。”
接着站起身,走过旁边的一方软垫上,等着孟唯。
“现在吗?”孟唯问。
邵晋嗯了声,往自己跟前偏了偏脸,让她过去。
孟唯起身走过去。
“站这里。”邵晋手指了指他面前正对的位置。
孟唯走过去站好。
“再近一点。”他抬眼看她。
孟唯又上前一步,两人间距离相差只剩下半步。
邵晋两手搭在她两边肩头,低声:“来,看着我眼睛。”
邵晋低头盯人时,能看到眼白里泛着的些许血丝,眉尾细看有道小拇指甲长短的旧疤。一种实质性的压迫感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但孟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准备好了吗?”只听他低声问。
孟唯跟人视线相接:“准备好了。”
“看一下能坚持几秒,”邵晋指尖一点点用力,固定右边肩膀,向后掰过孟唯左边的肩头,“1、”
“2、”
“3”刚出口,孟唯左胳膊延伸到右边肩背就已经疼的飙出来了眼泪。
“邵晋!”孟唯叫喊,“你快、快松手。”
邵晋动作停下,手也跟着收回。
收放松散自如。
像是刚刚压根就没怎么用力。
孟唯握着左肩骨头,疼的“嘶”了声,直接蹲下身。
“没事吧?”
“不想教我也不用这样欺负人吧!你手劲儿太大了!”
孟唯说完没了声,莫名又想到了那次下雨,他意外扯到了她内衣,弄到了她于是蹲在那缓着缓着,耳朵红了起来。
最后没那么疼了,也没看邵晋,起身直接进到里边的一排收纳柜,开始收拾整理自己的东西。
上完课,准备回去休息。
邵晋看人使脾气走了,嘴角微扯,眼里泛出点星星闪闪笑意,刚刚进门搭话的林教练笑着走过来说:“啥时候你也能这么温柔的待我们就好了。”
“陈锋说这姑娘是你亲戚,真的假的?”林教练接着问。
邵晋手伸过旁边靠柱子的角柜,拿到手里一瓶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了口解了解渴,说:“假的。”
“我就说——那你们什么关系?”
邵晋又喝了口水,一瓶水眼看下去半瓶,咽下后略想了想问题,回:“应该算是校友。”
说完往门口走了。
邵晋站在外边没多久,一瓶水喝完,看见孟唯从里边走出来,等人走到跟前,才往前继续走。
孟唯肩头疼痛未消,依旧不看他。
“你店里那些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她知道他最近都在忙民宿。处理一些客人问题,还有一层和负一层的储藏间里都灌了水,毁坏不小。
她最近的一次路过那里,看到施工的师傅在重新贴一部分地砖。
店前面的地下排水位置也是在修整,围挡围了一圈。
生意肯定也会受影响。
“快完了,”邵晋说,“你操心自己就行。”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什么人,直来直去说这种话,别人肯定以为是不耐烦了。
但孟唯接触这么久,知道他说的就是字面意思。
路过刚刚邵晋进去的那家日化店,孟唯丢给他一句“你忙吧,我买点东西。”就走了进去。
她需要买瓶护发素还有沐浴露洗发水。
邵晋通常洗澡就一直是只有一瓶叫不上名字的洗发水,很大的一瓶在那,可以用一年的样子。
孟唯一个女孩子自然不能跟他学,东西前两天用完了,用了两次邵晋的洗发水,今天凑到时间,刚好买一套。
孟唯进去店里看了一圈,正挑挑拣拣。
徐敬业冲门口进来的邵晋问:“忘什么事儿了?”
邵晋往里边货架旁站着左右挑选洗护品的孟唯抬了抬下巴:“一起的。”
徐敬业视线跟过去,看到那个进来没两分钟的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不由无声的笑起来,抬手指了指邵晋,像是在说:你啊你!这是终于弄到这码子事上了。
徐敬业之前跟过邵成做事,受过恩惠。
“您别瞎猜了,”邵晋说:“不是您想的那回事。”
徐敬业“瞎!”了声,还要说什么,看到孟唯从里边挑好几瓶洗护用品走了出来就没再往下说。
孟唯这才看到也进来店里的邵晋,问了句:“你要买什么?我再去拿。”
“我是等你。”
“啊?”孟唯没想过他会特意来等自己。
“挑好了吗?”
“挑好了。”
“我车在前面停着,走吧。”
“哦,行,等我结账。”孟唯将手提篮里的几样东西一一拿出来到收银台,除了洗澡用的东西之外,里边还有一瓶男士洗面奶。是她买给邵晋用的。“老板,一共多少钱?”
除了那瓶洗面奶洗护用品孟唯挑的都是自己之前用过的,几样下来什么价位她心里有个大概。
只听旁边邵晋笑着喊了老板一声:“徐叔,小姑娘刚工作,算进价吧!”
徐敬业跟着笑了声,拉了个长音说“行——”接着对孟唯说:“小姑娘,给一百三就行,让老头子顾个本钱。”
孟唯心里感激跟人道谢:“谢谢您。”
几样东西起码要二百的,孟唯实在没想到会给便宜这么多。
“别谢我,谢你男朋友吧。”徐敬业说完,看过邵晋这个小辈。
邵晋想说什么,只见徐敬业拎过已经装好东西的袋子,将孟唯买的那些东西,直接塞给了邵晋后开始赶人:“赶紧带你人走吧,便宜那么多,小心我等下后悔。”
邵晋闻言没忍住嘴角淡出一丝笑。
刚好迎面又进来了几位客人,吆喝着买烟,看样子是过来旅行的。
徐敬业开始招呼人。
孟唯被挤进来的人推到了门里边,邵晋身后过去虚揽了下她的肩,带了出来。
第23章 无眠“你自己看就看了,我主要怕传播……
“洗脸用这个吧,我看你那个没了。”
回到住处,孟唯从袋子里将那瓶洗面奶掏出来,走过去洗手间,放到正在洗脸的邵晋跟前。
邵晋水正湿在脖子上,抬眼看了下孟唯放过来的东西,没太过客气,伸手拿过便拧开用了起来。
“离婚案那男的有没有再找你麻烦?”邵晋洗好,捞了条毛巾开始擦脸擦脖子。
“他老婆和我捉他奸弄证据刚成功后,我一次下午下班,上公交车后他跟踪过我,之后应该是知道了我一直跟你住在一起,就没有了。”
邵晋洗完脸,用毛巾擦着脸。
“冰箱里还有点馄饨,我去煮一些。”孟唯说完进了厨房。
邵晋又用毛巾擦了两下脸放回了原位置。
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一直是这样的平淡又安逸。
孟唯会做饭,邵晋回来偶尔会带些外边餐馆里的饭菜改换一下伙食。
孟唯向来节俭惯了,如果家里有可以烧菜的食材,一般不会想到去吃外边的东西。但是不代表她不喜欢吃。
她烧菜烧饭通常也就会那几样,做出来的饭菜味道比不上饭馆专业厨子的手艺。
邵晋回来路上在饭馆里带了两样小菜回来,在客厅茶几上放着。
买的时候饭馆老板说要汤的话要等一阵,两人就没点汤,打包着炒菜回来了。
馄饨是现成的,孟唯两天前包的剩了一些,做起来很快,水滚沸后五六分钟就出了锅。
刚刚好两碗的量。
孟唯端着出去,汤水盛的太满,碗壁烫着她的手,疼的直皱眉。
邵晋看见走过去,将碗接到手里。
“很烫!”孟唯提醒着。
但是邵晋那双手太糙,那点热汤水对他来说压根构不成任何伤害。
孟唯折回头又拿了两只勺子两双筷子。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了一顿晚饭。
饭后是邵晋洗的碗。
孟唯往洗衣机里放好自己衣服,看到收拾完的邵晋从厨房走出来,问了句:“你有衣服要洗吗?”
“没有。”
孟唯折回头将洗衣机关上盖子,摁下启动键。
她已经发现,每次问邵晋的时候他都说没有。
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孟唯就知道,他是不愿意她帮忙洗。
渐渐的孟唯觉得他这个人很奇怪,愿意出手帮她,护着她,却又排斥过多接触。
孟唯这边洗衣服,邵晋接了个电话,下楼出去见人。
是王国瑞从悦景那边过来刚好走到了这里,要过来邵晋住的房子里看看,歇歇脚喝口水,邵晋没让人上来,直接下楼去见人。
王国瑞车子停在巷子口,后车厢敞开着,正探腰进去扒拉里边的箱子,看到邵晋出来,不愿意的说道:“我特意给你带了些好东西,你倒好,楼都不愿意让你叔上去。”
“对不住叔,不太方便。”邵晋无奈赔了赔笑。
王国瑞闻言往远处的楼上瞅了眼,“什么意思?还有别人?”他记得邵晋过来这里,一次通电话跟他清楚说的是自己一个人住的。
抬脚过去后车厢那,邵晋瞅了眼里边两箱水产的包装,跟人解释:“现在算是合租。”
算是合租?
“这里装的什么,鱼?”邵晋问。
王国瑞直接打开了其中一箱的盖子,里边爬着多半箱的小龙虾。
“另外一箱也是。”王国瑞说。
“哪儿来这么多?”邵晋知道悦景的后厨都是按当天的量采购食材,不至于会剩。
“放心,不是偷的,我一老朋友搞的养殖,贿赂我,特意送给我吃的。一共四箱,我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我和你婶子两个人,哪儿吃的了。这东西你们年轻人喜欢,就给你弄来了些。本来想着上去给你整一下吃,结果你小子不让你叔上楼,搬回去自己整吧。”
邵晋笑了下,说“行”。
王国瑞回到家,跟自己老婆钟氏吃饭时候聊起邵晋。
“邵晋这孩子现在做什么呢?你也总不跟我说。”钟氏盛上饭菜。
王国瑞:“他从悦景出来自己干了,应该是真的放下了。”
“当初企业出问题,把责任都推给了邵成,周成山没有得到一点教训,也不怪邵晋这孩子心里有怨恨。悦景现在落到他一个人手里,听说里边已经乱的很,食堂、客房各个部门都是得过且过,关系攀关系的,出了事没人管,躲的比谁都快。你就看吧,一群蛀虫,早晚把悦景给吃空,还是会砸在周成山手里。”
“这件事邵成是自愿的,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没怎么掺和,可他老婆和周成山掺和的多,加上邵晋他妈跑国外去了,她这么一跑,你说怎么办?事情过去这么久也没再有消息。怕是老死都不会再回来了。他们这样也就算了,可惜的是邵晋,大好前程直接给毁了。从天上的月亮,直接掉进了泥里。”
“邵晋当年回来,一个人面对着各种流言蜚语。我是真害怕他去走歪路,掉沟里。”
老两口没有儿女,往年也是受过邵成恩惠。
“影响肯定是有的,以前多意气风发,嗐,吃饭吧吃饭吧,要凉了。”
王国瑞拿过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口菜-
孟唯在阳台晾着衣服,外边门响动,她转头看过去就看到邵晋搬着两个箱子进来,然后放到了地上。
“你买的什么?”孟唯擦了擦手,过去客厅。
邵晋过去洗手间洗手,箱子底部粘了些土,弄了两手。
两个摞在一起的箱子,孟唯以为是邵晋修整店面用的东西。上个星期他就搬上来一些,孟唯帮忙给他先收到阳台那边去了,放在客厅有点占地方。
所以以为这次又是涂料什么的。
上面箱子开着口,她搬之前掀开看了眼,一只小龙虾就顺着爬了出来。
孟唯手僵了一下,原本要去搬的姿势立马站了起来。
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是两箱小龙虾,”邵晋从后边洗手间走出来,“王叔送来的。”
“我没弄过这个。”孟唯搓了搓胳膊,知道它好吃,但是没做过。
“明天我帮你洗刷一遍,用油炸一下就能吃。”
“那它们今晚跑出来怎么办?”孟唯看着那两个箱子。
“等下放冰箱就行。”
“那样会死吧?”
“不会,盖上一层湿毛巾。”
邵晋虽然没动手做过饭,但是采购做那么久,这点知识还是有的。
孟唯看着两个箱子轻咬唇肉。
一只爬出来的已经在箱子外边挂着,挥舞着钳子。
邵晋走过去将挂在外边的那只捏着重新丢进去,然后交待孟唯说:“你找张纸过去垫在灶台上,再拧个湿毛巾。”
箱子下边有些脏,灶台孟唯一直弄的干干净净的,需要东西衬着才行。
孟唯应了声好立马照做。
进自己卧室找了两张废弃不用的资料纸,然后过去厨房垫好。又打开冰箱腾了腾地方。
邵晋先拎着一个箱子进来放上去,开始往冰箱里放。
最后保鲜层两层几乎放满了。
孟唯将手里已经拧好的湿毛巾跟着盖在了上面。
“好了。”孟唯看着冰箱里面,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笑着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邵晋说:“明天我去超市买些啤酒回来。”
表情满是期待。
从开始工作后,在悦景,接着法考,之后各种辗转终于进了律所,结果又遇上了被人各种威胁的烂事。
孟唯从学校出来到正式踏入社会这多半年里,一直过得胆战心惊,颠沛流离。
没有归属感,没有安全感,自己一个人孤独的要命。
此刻的安逸让她浑身放松,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邵晋被她的情绪感染,不由的跟着笑起来,惯常冷清的眼底溺起些软意,手下意识抬起揉了一把她的后脑勺:“口水收一收,现在还不能吃。”
孟唯被他揉的脑袋不由自主往旁边偏去。
“我没有流口水。”接着她声音嗫嚅低低的反驳。
邵晋则是带着那点笑意已经转身出了厨房,坐进了沙发里。拉开旁边柜子抽屉,从里边拿出来一个本子,翻开手机,然后在本子上开始记什么东西。
孟唯关上冰箱门,跟着走出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在记写什么,有点好奇的走过去问:“你记的是什么?”
“没什么。”
孟唯干脆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位上,脑袋伸的老长看过去。
是记一些钱款用途之类。
一分一毛都挺详细。
这让孟唯想到他狮子大开口,给自己要的租赁费。
顿时没有了看下去的兴趣,起身直接进了自己屋里,关了门。
躺床上时候肩背还隐隐有点疼,他手劲儿太大了,心有余悸的想着当时若不喊停,他下一秒是不是能把她骨头给捏碎。
孟唯开始有点庆幸不是跟着他学了。
接着第二天周日再过去上课,那位陈锋陈教练还好心的给她发了一对护腕和护膝,孟唯就更庆幸不是跟着邵晋学了-
“邵指导,东西我给到了,”陈锋过后给邵晋打电话,“没别的事儿了吧?”
“没了,你忙。”
陈锋是个不爱想事儿的,委托给他事情,他就照做,不会问也不会多想其它。
孟唯上完课回来,路过超市买了些啤酒。想着回去找找手机,看看那些小龙虾该怎么处理,没想到的是邵晋已经在家,用刷子将那些个会动的都刷好了。
“多放点油,直接炒。”邵晋看到孟唯说。
孟唯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大干特干的架势,“包给我。”
邵晋想着她是真的行,自觉退到了后边。
看着人进了厨房,然后因为一只虾爬到手上又忽扇着手“啊啊啊”的跑出来。
邵晋被孟唯冲出来的架势跟着又退后了两步。
最后还是他过去端着盆倒进了锅里,听她说“包给我”时,邵晋是真信了。
真当她可以。
没想到怂的这么快。
“行了,你进去吧,再不去炒就熟了。”邵晋走出来,看孟唯一眼。
“”
孟唯加了不少的辣椒,又加了一瓶买来的啤酒。
是她上课时候,特意问了一个组里上课的一个女生。
加了啤酒味道的确上来不少,巴掌大的厨房飘的到处都是香味儿。
做好出锅,盛了满满两个盆子。起码有五六斤的量了。
孟唯围着围裙端出来放到桌上,喊在阳台捯饬晾衣杆的邵晋吃饭。
厨房里的油烟有点大,蔓延到了客厅,孟唯喊完人过去打开了门,让烟往外跑一些。
邵晋走出来刚坐下,刚开没一分钟的门就被人“砰砰”敲了两下,接着小杨探头看进来。
“邵哥,买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楼下都闻到了,打你电话关着机,刚好路过你这里,我就索性上——”
小杨话没说完,在看到厨房里拿着两只碗走出来的孟唯时,熄了音。
孟唯也愣住了。
小杨结巴了一样,眼睛在孟唯身上看看,又往沙发上坐着的邵晋身上瞅瞅。
心里一阵恍然。
没想到原来两人是这种关系?
见过邵晋带孟唯去过一次店里,当时没想那么多,毕竟他接触的邵晋成天忙的,似乎压根也没想过这事儿。
居然住一起了?
“那个我不知道你们——”
“一起吃点小龙虾吧?”孟唯知道小杨跟着邵晋做事,不会乱说,但看表情心里肯定想的乱七八糟的,她也懒得解释。
就随口先把话题岔开了。
啤酒小龙虾,谁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满满两大盆,实在是多。
“我真的可以一起么?”小杨跟着邵晋吃饭吃惯了,显得没那么客气。
孟唯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往后边厨房看了眼,“那,我给你拿个碗吧。”
沙发上坐着的邵晋皱着眉,喊孟唯名字,说:“你过来吃吧,这里有个袋子,小杨用吧。”
“行,我不讲究。”小杨开心的坐过去。
孟唯将买来的啤酒放到桌上,一人面前放了一罐。
三人吃了起来。
“你找我什么事?”邵晋开了自己面前那罐啤酒,接着伸手过去,食指扣着拉环,又开了孟唯面前的。
“那几个干活师傅的事儿,下午弄完了,想你过去看看,行的话让把钱结了。”
“你跟他们说,我明天下午过去。”
“行。”小杨说着嘴没闲着,转眼工夫吃完了两只。
孟唯插不上什么话,看着手机一直在旁边啃一只虾腿。
小杨又同邵晋说了些别的事情,关于店里的问题。
东拉西扯。
一盆小龙虾也很快见底。
孟唯吃的慢,压根没吃上几个。
邵晋喝了一口啤酒,直接端了另外没动的一盆放到了孟唯那,“这些包给你,慢慢吃。”
说着擦了擦手,喊上小杨跟他一起下去买烟。
小杨舔了舔手上的油,意犹未尽的看一眼孟唯面前的,但也只能跟着下去。
留下孟唯捧着手边的啤酒罐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鲜少这么放松惬意过。
邵晋同小杨一起出去转了一圈,商店里买了盒烟,然后一并把工资给他结了,终于把人打发走。
回到小区,上楼,掏出钥匙拧开门,看见孟唯又吃了不少,面前的啤酒罐多了两个。
一个人安静的吃,一个人安静的喝。
看到邵晋回来,拿过一只虾,抬了抬手:“再吃点吧。”
邵晋走过去,坐到孟唯旁边的那个单人沙发椅子上,盯着她微红的脸颊,还有混沌的眼神看了看,直接拿走了她面前还剩余的半罐啤酒,说:“你只吃它吧。”
没想到她啤酒也能喝多。
“行。”孟唯倒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抠着手里的那只虾继续吃。
邵晋坐在那,喝了她剩余的那半罐啤酒。
孟唯正低头吃着,突然开口问他:“邵晋,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孟唯呼吸间,满口都是啤酒气,问:“你的民宿里,我那晚睡的那间屋子,真的装摄像头了吗?”
没想到她居然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没有,”邵晋将手里易拉罐捏扁,丢进了垃圾桶,“怎么又问这个?”
“真没有吗?”她又问。
“没有,骗你的。”
“其实,你自己看就看了,我主要怕传播。”
“”
邵晋确定,她是真喝的有点多。
明天醒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还记得自己说的这些话。
第24章 无眠不让他看见
孟唯喝的没有那么上头,第二天一早睡醒,什么都记得。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会说出那种蠢话。
怕碰到邵晋,开门前做了不少心理建设,推开门后发现,他卧室门大敞着,整个冷冷清清,人早走了。
白做那么久心里建设,孟唯收拾好自己坐公交去上班。
去到单位,远远就看见陶呈文在门外站着,看到她直接走了过来,说:“找你咨询点民事纠纷问题,不会耽误你工作吧?”
“怎么会,这本来就是我们这一行的工作,你进来吧,我给你倒杯水坐下来慢慢说。”孟唯礼貌的接待他。
陶呈文跟着进去。
孟唯跟已经过来的同事韩蕊打了个招呼,然后给陶呈文拉了张椅子,让他先坐。
韩蕊往陶呈文身上看了一圈,拿着水杯绕过去问正在接水冲茶的孟唯:“这人有点眼熟啊,他是不是来找过你?”
孟唯嗯了声,笑笑。
“他没有那一位长的俊,要身板有身板的,”说着摇了摇头,“这个太普了。”
“他只是我朋友的哥哥。”孟唯知道她话里什么意思。
“那今天找你来做什么?”
“说是咨询个民事纠纷的事情。”孟唯接好了两杯茶水,一杯是给陶呈文的,然后问韩蕊:“有没有看到张律过来?”
“不清楚。”韩蕊手下给自己冲着咖啡。
“我还是等下上楼看看吧。”孟唯说完端着两杯水走了。
“呈文哥,喝茶。”
放了一杯在陶呈文的面前。
陶呈文看见孟唯,脑中回旋的事情还有另外一个,踟踟蹰蹰就问了出口:“你——还在那个人那里住着?”
孟唯抿唇嗯了声,没说更多,更不会跟他提自己经历的事情。直接将话题拉回了正题上来,问他想咨询关于哪方面的民事纠纷。
“你知道的,我父母给小雨在北边买了一套房子,是从二手房那里交易的。小雨目前常年在南京发展,闲置着准备转手卖给别人,然后就发现当初签署的那份购房合同有问题。对方是买来给孩子上学用的,结果发现属于什么学位房,名额已经被原户主给占用了。”陶呈文看着挺头疼的样子,说:“小雨非让我过来问你。”
陶呈文说的挺详细,孟唯关于这方面的案例也看了不少。但她是实习生,没有代理权。
同陶呈文讲了下一般这种纠纷的来龙去脉。
最后问他是否考虑解决事情,还是单纯的只是咨询问一下。
陶呈文说肯定要解决事情。
于是孟唯上楼过去敲了敲张晓张律的门,刚好人也在,孟唯就把陶呈文引荐了过去。
一个中午的时间,孟唯又查了一些详细的案例资料,算是比较普通的民事纠纷,按照流程走,资料齐全,胜诉几乎不成问题。
因为之前受过陶呈文的照顾,孟唯事后同带教张律师好好说了些,费用方面只做了基础收费-
晚上孟唯加了会儿班才回的住处。
还一并在外边简单吃了点饭。
进门时候邵晋蹲在阳台一边粘着暴露在外的地线,一边跟人打着电话,大概是事情出了什么差池,他跟人正好说歹说的打着商量。话里带着笑音,跟人侃玩笑话,但孟唯从他眼里总能看到那些麻木笑意里掺杂的一些别的什么。
当年要提干的人,被领导看重,被周边人追捧,骨子里肯定是骄傲的吧?
但是现实多残酷啊,那些东西,像是他再也要不起了。
邵晋像是感知到孟唯在看他,扭头过去看了她一眼,贴在耳朵边的手机里对方又说了什么,他转而收回视线继续跟人聊。
那一眼让孟唯想到昨晚喝多了点啤酒,吃小龙虾时候邵晋问她“什么事”后,她说的那一番丢人的话。
反正吃过饭了。
孟唯以往会下班就回来,然后主动做饭两人吃。但是她今天做不了,所以特意在外边吃了饭才回来。也不想面对面跟他坐下来吃饭,所以就直接头也不回进了卧室。
进到卧室没两分钟,门就被“砰砰”敲了两下,孟唯别扭的冲人喊了句:“我、我正换着衣服呢,有事吗?”
“我买了饭,出来吃吧。”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孟唯一直没开门。
只是十点多时候出来上了个卫生间。
第二天一早昏昏沉沉睡醒,刚起来床,穿上衣服,孟唯手机就来了一通电话,来电显示写的邵晋。
因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几乎上两人每天最少都会碰上一面。
有什么事,当面就说了。
所以这么长时间,就没打过电话。
孟唯奇怪的拿着手机出来卧室,邵晋还是像昨天一早那样,已经走了。
手机一直响,孟唯只好按下接听键,贴到耳边。
邵晋那边开着车,车窗打开,风呼呼的吹着,接着只听他说:“我出一趟远门,一个星期左右回来,给你说一下,自己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去店里找小杨。”
孟唯嗯了声,说知道了,让他也注意安全。
邵晋出远门孟唯也没听他给自己说过是去干什么,去哪里。虽然他没有必须要跟孟唯说这些的义务,但挡不住孟唯心里多少会有点好奇。
“你是去干什么?”孟唯第一次试探着问。
“挣钱。”
邵晋回的干净利落。
一时让孟唯语塞。
最后说了句:“那我等你回来。”
接着就主动挂了电话。
邵晋不在期间,孟唯每天会过去一趟他店里,帮他简单看一下情况。
虽然她知道像那次有人直接闯进来闹事的事情不会经常发生,但还是过去看看放心。
然后再给邵晋发条信息,说一下情况。
每天如此,他有时候会简单回复一下,有时候不回。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星期马上过去,不同于上次,这次邵晋提前给她说了回来的具体时间。孟唯下班特意逛了一趟超市,买了不少菜,想着回去好好炒几个菜。她自己吃饭的话,通常都准备的比较简单,所以邵晋回来,对于她来说也算是找个由头改善一下伙食。
但是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孟唯就看见了孟广栋。
车停在路边,吸着烟一直往小区里边张望。
“你怎么在这儿?”
孟广栋回过头,看见是孟唯,径直走了过来,说:“我听小陶说,你在这里住着,还真是。”
“有事吗?”孟唯问,口气透着生疏。
“不是跟你说过,陈倩英生意赔了不少,傻货让人给骗了,进了一批假货,用到人脸上严重过敏,人都找上门来闹要赔偿。闹的你弟弟妹妹现在都不敢走读上学,只能住校。你身上有多少钱?”
孟广栋常年在外奔波,四十多的年纪,看上去像五十多。
因为陈倩英比他小个七八岁,加上嘴上会哄着他,孟广栋很多事情就一直很包容,念着她小。
“如果你当初对我妈有对她一半好,一半包容,你们也不会天天吵,她也不会被气死。我们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孟唯在见到孟广栋,听到孟广栋说话后,心里瞬时结出来一层厚厚的冰。
“现在哪样?”孟广栋一脸的不耐烦,“现在就只是缺钱,你妈生病是被我气的吗?是她自己脾气犟,心眼小。”
“陈倩英心眼是大,家快败光了才想起来你和我。如果不是因为缺钱,你死外边她应该都不知道吧?”
啪——!
孟唯话没说完,孟广栋一巴掌扇了过去。
手里提的买回来的蔬菜水果也跟着撒了一地。
霎时她半边脸很快红的肿了起来。
嘴角沿着一直往上,延伸到耳根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疼。
孟唯这是第一次在孟广栋面前这么说陈倩英。
也应该是最后一次。
这么多年,不管受过多少委屈,过得有多艰难,她用每一分钱来的有多不容易,她一次都没说过。
她权当自己死了母亲,也没有爸爸。
但是如今孟广栋一直追着她要钱要给陈倩英填坑,她不知为何,就是忍不住了。
他不爱妈妈,妈妈没了。
好。
可她也是他的女儿。
他就从来没想过他的这个女儿是怎么走到现在的。
孟唯蹲下身将从袋子里掉出来的几颗番茄,还有苹果一一拾起来重新放回去。
“怎么说话呢?”孟广栋听到孟唯这么说,心里泛起一股火,低头看着在地上捡东西的孟唯,继续:“你还在这儿跟我掰扯,你不看看你是怎样的?”
“我没有钱。”
孟唯装好东西,站起身,重复了一遍说。
“你在律所上班,我不是傻子,我打听了,律师待遇很高的,你跟我说你没有钱?”孟广栋明显不信。
“我是实习生,你需要再多打听打听实习生的工资。”孟唯右边脸已经变得着火一样,忍着疼拉开包链,在里边快速的翻了一通掏出来一个钱包塞给了孟广栋,“就这么一点,你走吧。”
她的好父亲,从来没问过她在外边有没有钱吃饭。
孟唯塞给孟广栋之后,提着包就头也没回的进去了小区大门。
半边脸红色的掌印十分显眼,看门保安的视线都不由得跟着她一直看。
孟广栋脸色铁青,打开钱包,叮当掉出来一个一毛的硬币,他弯腰拾起来,接着又拿出来里边的几张一百的还有零钱,估摸查了查,加一起总共还没有一千。
“没用的东西!”孟广栋骂了声,转身钻进车里,掉头猛踩了一脚油门就走了。
孟唯走上台阶,安静的一步一步上去一楼,二楼。
走到门口,掏出钥匙开门时,锁孔一直对不准对了半天才插进去。
准备拧锁的时候,门从里边打开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邵晋回来在浴室冲去了一身的汗液解了解乏,又坐在沙发上歇了会,听到锁孔动静就知道是孟唯。
孟唯立马半低过头,原本扎着的马尾有些散开。她手虚虚的突然有点无措的捋过右边脸的头发,想不着痕迹的把那半边脸遮着。
不让他看见。
邵晋很多时候不准时,她没想到他已经在房子里了。
但红肿的厉害,又是在那么明显的位置。邵晋很快察觉到孟唯的躲闪。
“你怎么了?”
“没事,”孟唯低着头提着手里的袋子错过身往里走,“我去做饭。”
邵晋一个人总是没有开灯的习惯,虽然天还没完全黑,但客厅里十分的暗。
对比起来,门口这边就稍微明亮一些。
门口亮些的光线在孟唯试图遮掩的红肿脸上闪过,邵晋眼神突然变得冰冷阴狠起来,语气也压着一股怒气,低沉的很:“你脸怎么回事?”
“都说了,没事。”孟唯想尽快走去厨房。
邵晋伸手就拽住了她胳膊,孟唯被他的力道不得不靠身在墙面。
她半边脸已经肿起来老高,就算是想用头发试图遮掩,也很难全部遮完。
“谁打的你?”
邵晋用另一只手顺着摁开了客厅的灯,接着掰过她脸,捋开刘海,让右边被头发遮盖的那部分也完全的露出来在明亮处,让他看见。
孟唯被他手劲弄得不能动弹,下巴被抬起,左脸贴着墙壁,右边脸则完全暴露在他的视野里。
“你别问了。”
孟唯将拎着的袋子丢在地上,手搭在他手腕,想拉开他,但是那点力气压根没有丝毫作用。只能被困在门口玄关这方寸之间。
“行,那你现在就从我这里搬出去!”
邵晋的眼神又冷又狠。
他被刺激到了。
手上也更是没有丝毫的温度。
只有他靠近的身体和气息,能蔓延出一丝温热感让她的皮肤知道。
“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就不要再在我这里住了。”邵晋看着她一边通红一边惨白的脸,握紧着手,再次强调,激她,想她坦露,“搬出去吧。”
孟唯一直不说话,不知是真不知道说什么,还是被邵晋给吓到了。
直到邵晋准备抽回掰着她脸的那只手。
孟唯原本搭在他手腕上想要拉开他的那只手,却反倒握住了,不想他离开。
孟唯两只手握着邵晋的,挪着捂在了自己眼睛上。
遮住头顶刺眼的光线。
眼泪无声的大颗大颗掉出来,湿了他一个手掌心。
第25章 无眠“你能过来陪我吗?”
邵晋手心被蔓延的湿腻感充斥,温热又黏腻。
孟唯抓着他的一只手,指尖肉眼可见的用力到发白。
“你别这样,我说还不行么?”孟唯鼻音加重,眼睛捂在邵晋的手心里,不去看他,“刚在外边,碰见我爸了。”
邵晋一颗心被什么给撞了一下,一手兜过她后脑勺,用原本被她握着没动的手,转而给她擦掉眼泪。
特意躲开她的右半边脸。
邵晋若是知道是这种情况,肯定不会这么逼着问她。
孟唯抬眼这才看过他,想要忍下眼泪,但貌似不争气似的被他越擦越多。
不是因为生气他刚刚的疾言厉色,而是原本已经习惯了的她,在看到邵晋这样,突然就生出了一丝委屈。
“我没事,真的,”孟唯深出口气,强制自己不要再哭,拿手给自己忽扇着点冷风吹她太过蕴热的眼睛,“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邵晋拉过她给自己扇风的那只手,然后按过孟唯后勃颈,狠狠一把揽过,将她额头抵在了自己肩上。
拍着顺了下她后背。
跟人道歉说:“对不起,”接着又说,“想哭就继续哭吧。”-
邵晋衣服带着淡淡洗衣粉的味道。
带着刚洗过澡从浴室出来的那种潮湿感。
孟唯听他这么说,眼泪直接就止不住的尽数流在他衣服上,很快就将他衣服染湿了一大片。
他肩头那点坚实的骨骼和皮肤透过那湿透的一层衣料,将更深切的体温和触感传递给了孟唯。
当情绪渐渐缓和,悲伤委屈的因子慢慢予解扩散,孟唯在这块安静逼仄的角落里,仿佛只剩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渐渐加快。
那点同邵晋的陌生接触也更加的清晰明了起来。
孟唯松开刚刚无意识搭在他肩头的手。
“我去冰箱里给你找块冰敷下脸。”邵晋好似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转身进了厨房。
拿着冰块出来的时候,却是没再看到孟唯的影子。
她进门提的那袋子东西倒是还在墙边那里丢着。
邵晋看了一圈,洗手间里灯开着,她是进了洗手间。
孟唯早洗好了脸,整理好了头发,但是一直没出来。里边待了小半天。
“出来吧,冰块要化了。”邵晋喊她。
“马上好。”孟唯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走出来。
邵晋在厨房,拎着孟唯买回来的那袋蔬菜水果一样一样的往冰箱里倒腾。
孟唯拿过茶几上那块用袋子包裹好的一块冰,敷上右脸,安静的抱腿蜷缩着坐在沙发里。
她是那种跟人别扭起来,话就会变少甚至没有那种人。
“今天不做饭,我出去买点回来吃,你有什么想吃的?”
邵晋鲜少这么细致的问她意见,多数都是直接买回来。孟唯也没有说过什么,顶多不合胃口的少吃两口,合胃口的多吃两口。
这么问还是第一次。
见孟唯没吭声,邵晋装好东西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过沙发那里,孟唯也刚好抬眼跟他对视上。
“都可以,你知道我不挑食。”孟唯说着收回视线没再看他。
邵晋过去沙发那,从孟唯身后那捞过自己的外套穿上身。
孟唯没留意,这才注意到她在他换下来的衣服上坐着,身下还有件他的T恤。于是挪了下地方,没再坐在他衣服上。
见邵晋出门,孟唯避免再坐到,拎着他衣服放在了旁边的扶手上。
手上沾染了些许他衣服上的汗味。
孟唯干脆起身,拿过他衣服,然后又找出来自己几件换下来该洗的,过去塞进了洗衣机里。
邵晋走的不远,就近在小区外边的小餐馆里买了两份菜,特意叮嘱老板没放辣椒,要了一份汤还有点饼很快上楼回来了。
一起吃饭这么些次,孟唯多少了解些邵晋的偏好,重油重辣。
回来后看见菜这么清淡,孟唯立马就明白了他这是在照顾她的特殊情况。
邵晋将饭菜摆好,拿了碗筷,两人面对面坐着,安静的吃了一顿晚饭。
之后孟唯收拾好碗筷从厨房出来,就看到邵晋手里拎着她的一件外套,说:“走,下楼,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孟唯踟蹰。
“去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孟唯坐上了他的车,邵晋驱车一路往出去小区上边的一条路上开,最后车子停在一片广阔的草地上,草地尽头接连着湖水,在夜色里泛着莹莹细碎的光。
“这里喜欢吗?”
邵晋问她。
孟唯看了一眼他,又看过面前空旷的视野,说:“喜欢。”
“喜欢我们就多待会儿。”
那一晚他们没有回去-
陶呈文那天咨询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往律所跑的很勤。
虽然孟唯把案子直接推介给了带教张律师,但她是替张律干活的,所以时不时的总能跟他碰到。
一次孟唯正在帮他写申请书,陶呈文坐在她对面喝着茶,抿一口抿一口的看着她写。
孟唯写到半截想起来一件窝心的事,便直言问了出口,“呈文哥,前段时间,你是不是见到我爸了?”
陶呈文把原本正喝的茶放下,有什么说什么,“我去九街办事处找人办事,出来时候碰见的伯父,那会儿他在旁边的车管所刚办理完违章手续。”
听人这么问,他想到孟唯爸爸肯定过去找她了。
这也正是陶呈文的目的。
他觉得孟爸爸肯定会强加干涉孟唯同邵晋那样人的接触。
“我劝不动你,但是你爸爸肯定不会不管你。”陶呈文说,“邵晋那种人——”
“他是哪种人?”孟唯停住正在写字的手,抬眼看过他反问。语气是平淡的不假,情绪也貌似没什么起伏。但口气有着明显的维护。
让陶呈文很是不舒服。
“就是你在悦景上班时候,听到的周边很多人口中说的那种。”陶呈文跟她说,“那么多人,难不成还能有假的不成?他这个人肯定是有问题的,而且有很大的问题。”
“呈文哥,你从出生到现在,学习,生活,工作,家庭,应该都很顺心很美满吧?”孟唯依旧同样的口气问他。
陶呈文笑了笑问:“问这个做什么?”
紧接着又说:“不过你说的也没什么问题,我家条件也还行吧,你是知道的,家里就我和小雨。我学习可以,父母就一直支持往上考。家里也算有点关系,小雨毕业这不是去南京了么,我妈不想我走太远,我就待在了悦景。离家近点,其实也很安逸。”
孟唯抿唇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垂眸继续写她的文书。
一个问题被问了半截,没有了后话。陶呈文以为孟唯既然这么开口问了,肯定还会再说些什么。但是并没有,心里难免有点不明所以。
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陶呈文有点没趣的重新端起茶杯,喝起了他的水。
刚喝上两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将他后边门外的光线给遮住了,接着是“砰砰”两声敲门动静。
律所前台美女问向来人:“先生找谁?”
陶呈文顺着声音扭头看过去,结果居然看到的是刚刚他口中还在贬低的那个人。
陶呈文向来没跟邵晋正面打过交道,他看着他,邵晋却是像没看见陶呈文一样,只冲孟唯喊了句:“小唯。”
孟唯这边已经看到邵晋,丢下笔,从座位上起来直接往门口去了。
天渐渐变暖变热,这天是个大晴天,太阳照的人睁不开眼。邵晋的车子在不远处的路边停着,孟唯跟着他一路走到了车跟前。
“邵晋,什么事啊?”孟唯问他。
邵晋打开车子后备箱,从里边搬出来一筐草莓,然后递给孟唯。
“这么多草莓?”孟唯忙接过抱在怀里,“好新鲜。”
一颗一颗还带着青叶子和水汽。
“刚在东明湖旁边的草莓园里摘的,肯定新鲜,”邵晋说着看了眼她身后律所,眼睛被太阳光照的一直半眯着,对孟唯说:“你留些,然后剩下的给你那些同事们分了。”
“那你呢,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你快进去吧。”邵晋把人喊出来,又赶人回去。
大太阳有点晒,孟唯也没一直停留,转身回了律所。
邵晋手搭上后车厢,向下拉着关上,转而坐进了驾驶位。
发动车子准备走的时候,视线往孟唯的方向看了眼,刚刚他过去敲门,也刚好是陶呈文同孟唯说他难听话的时候。
邵晋记得早两年那会儿,时常撞见这种情况,说的比陶呈文还要难听的多。
加上那个时候冲动,一次周成山的儿子在人群里大放厥词用尽肮脏的言语说邵晋父亲。
邵晋冲进去,就把人给打了。
因为别人再怎么说,但他们周家的人,没有任何资格说他父亲的不是。
律所的玻璃墙内,孟唯正给大家分发草莓吃。
邵晋看了会儿,收回视线,发动车子走了。
律所里,孟唯将洗好的一盘子草莓端到桌上,所有人都分了草莓,但因为刚刚,她独独没给对面坐着的陶呈文分,也没问他吃不吃。自顾自的一边吃着一边继续给他写材料。
而且孟唯知道,就算给他,他应该也不会吃。
另一边韩蕊吃着孟唯的草莓,满口夸赞着:“孟唯,这草莓好甜啊,你那位哪儿摘的?怎么这么甜?”
韩蕊平日里不这样,她心直口快,就单纯看陶呈文不顺眼。
孟唯也一直都知道。
此刻听她表情言语夸张的不行,有点想笑,但是也只能忍着。陶呈文毕竟是陶雨的哥哥。看在陶雨的面子上,孟唯只简单回了韩蕊一句:“东明湖那边的草莓园。”
韩蕊:“改天我也去给家里人摘些。”
陶呈文坐在那喝着茶水,脸色很是难看。
那天过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过去律所-
孟唯在陈锋教练那里的课程已经过去多半,一天下午,她正在练习几个动作,身体也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的扛不住练,虽然还是偶尔会磕碰,但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会儿严重和不小心。
练了没两下就看见邵晋从门外走了进来,直直的朝她走过来,给她的压迫感比在平时的时候强多了。毕竟这里算的上他的领域,他的地盘,她课上了这么久,也已经知道这里的教练都是由他来带出师的。
也明白他当初为什么不选择带自己的原因。
“你来了?”孟唯看着他。
邵晋嗯了声,手掐腰站在那,然后视线扫了一眼周圈别的正在练习的学生,转而看过来问她:“等下给你找个人过来试炼一下,我看看。”
突然有种上学时候被老师出其不意抽查背书的紧张感,还有种被训兵的感觉,他毕竟军人出身,还是里边的队长,孟唯短吸一口气,点头说:“好。”
邵晋视线最后落在不远处的一个身形差不多比她高出一头,比较健壮一点的男学生身上,过去把人喊了过来,眼神示意同孟唯比划一下让他看。
孟唯咽了下喉咙,舔了舔唇。
因为女生天生在力量方面和男生相差很多,而邵晋找来的这位男学生,体格方面在男生堆里已经算是比较强的了。
“开始吧。”邵晋扫了两人一眼。
男生等孟唯反应,没动手,邵晋却是冲人说:“你来攻击。”
男生啊了一声,有点意外,因为礼貌,通常会让女生先出手,但是教官这么说,他也只能照做,一个高抬腿踢了过去。
孟唯手肘抵挡,但是力量悬殊,疼的她后退了好几步。
“你是女生,学会用巧劲儿,攻击他脆弱部位,比如,下巴,肋骨,下身。”
男生闻言吸了口气看邵晋,知道自己只是给人当活靶子来了。直接装肚子疼,跑了。毕竟对面女生,看上去还跟这教官熟,他也不好施展。
邵晋深出口气,看过孟唯,说:“算了,我来。”
孟唯没有反应过来,邵晋就按着她左肩推着压到了墙上。孟唯双手下意识推向他胸口,但是那点力道对邵晋来说如九牛一毛,没有一点用。
“两手交叉推下巴,刚怎么跟你说的?”
孟唯抬手往上顶到他下巴,但是又怕伤到他没敢太用力。
“用你最大的力气。”
“你说的!等下你可别找我碴儿。”孟唯练了这么久,也不是过来打酱油的。手用力往上顶向邵晋下巴,邵晋躲了下,但是还是被她给打到了,后退两步,按在她肩头的手跟着松开。
接着他又快速的伸手过去拽孟唯胳膊,在她得意之时,直接把她拖拽压倒在地。
孟唯啊了一声,手腕虎口是疼的。
邵晋果断松了手,起身,问:“要你的腿干什么用?”
孟唯皱眉,揉着手腕坐起来,看着他。
“记着,刚刚那种情况,踢下身。”邵晋说完不觉得有什么,往一边走了。
“”孟唯心道,刚刚换个人,她肯定是会踢的。
但面对他,她怎么踢的下去——
林教练大老远冲邵晋笑,等人走过去,说:“你把人吓着了,你应该练练我,是我你才下得去手。”
邵晋不由笑了下,走到陈锋跟前问:“孟唯练的怎么样了?”
刚刚陈锋也看到了,直言:“你要看跟谁交手了,跟你交手肯定不行。”
“街上碰到小流氓?”邵晋看过去外边一眼。
“没问题,一个两个肯定足够用了。但多了肯定不行,她体格在那放着呢。”
邵晋点点头。
孟唯那天回去信誓旦旦的同邵晋说很想再碰到一次冯程的丈夫。
拿他练练手。
邵晋点头同意说:“的确是个合适人选。”
结果一语成戳,话出口没两天,中午下班孟唯就被人跟踪了,正是那冯程的丈夫钱耀。
因为离婚案最后的庭审时间快到了,冯程之后一直都住在了娘家,钱耀有些狗急跳墙,有气没处撒。喝了些酒,再次过来找孟唯的碴。
钱耀自知孟唯晚上下班直接上车回去住处,会跟邵晋一处,这次选择的是中午吃饭时间。
韩蕊有事中午一直没回去,孟唯自己在外边饭馆里吃完中午饭开始回去律所。
饭馆位置也就在律所旁边不足两百米的距离。
钱耀大摇大摆的,嘴里咬着根牙签,就站在路口等孟唯。
孟唯也大老远的就看见了他。
这次钱耀挺奇怪她没跑,将嘴里牙签往墙边一吐,呸了声,二话不说伸手过去就要拽着孟唯头发,准备把人拖到别处揍。
可是手刚伸过去,就被孟唯抓住他手腕虎口位置,反手拧了个麻花把他扣在了墙上。
钱耀疼的啊啊啊叫。
对于他这种毫无拳脚,只是蛮力的,如今在孟唯眼下,已经是不怎么惧怕。
之后那钱耀连连求饶,好话说尽,孟唯这才知道,他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坏东西。
因为这事儿,晚上回去冲邵晋好一番炫耀-
转眼就到了七月间,孟唯进律所已经马上快近半年,试用期一过,她就可以正式办理挂证了。
孟唯期待之余,张晓给了她一个去卫城出差的任务。做一项取证。三天的时间。
卫城虽然不远,距离松市中间只隔了一个平城。
但孟唯孤身一个人过去,难免心里忐忑。反复跟张晓确认了一下问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去,张晓只说没有。然后让她准备一下,尽快赶过去。
孟唯回到住处收拾行李,邵晋最近也在外边忙,也还没回来。
收拾完东西,她给邵晋打了个电话。
他那边听上去挺嘈杂的。
孟唯问:“我要出差两三天,住处没人,你带的有钥匙吧?”
“去哪儿出差?”邵晋问。
“卫城。”
邵晋嗯了声,说:“行,知道了。”
电话挂了,孟唯才意识到他没回自己的话。
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带钥匙。
孟唯看了一圈客厅,又走到玄关处的柜子旁,拉开最靠边的抽屉看了眼。
他通常不带钥匙的话,会放这个抽屉里。
此刻抽屉里没有,他应该是带了的。
不过为保险起见,孟唯第二天一早去了一趟店里,把钥匙给了小杨保管,这样邵晋回来或者她回来,都可以过来拿。
刚好顺道,过去给陈教练请个假。虽然课程已经快要上完,但是该有的程序不能少。孟唯从小开始上学,养成的循规蹈矩习惯。
孟唯推开店门,*因为不知道陈锋老师有没有别的课表,所以不清楚人会一定在,孟唯先看到的林教练,过去打了个招呼,问陈教练在哪儿。
正在休息的林邑阔给她往里边的办公区指了指,“你去里边看看吧,他好像正上报什么资料。”
“好,谢谢林教练。”
“太客气。”林邑阔用湿毛巾擦了一把汗脸。
孟唯往里走,很快在办公区看到了陈教练,背对着她的方向靠在桌边,手里拿着一份名单,跟坐在办公桌旁一位老师核对。
“上半年新来的学员不少啊。”
“是,都不是傻子,咱这儿出成绩。”
渐渐清晰的谈话传入孟唯耳内,虽然着急,但这么直接打断人也不太好,孟唯走近了靠在外边,还是准备等人忙完出来再说自己请假的事情。
“这些班都是新编组的是吧?”
“对,往下这些都是,旁边是生源的各种信息。”陈锋手指着一顺溜往下滑。
“怎么还有邵指导缴的费?”
陈锋哦了声,指到旁边的学生名字上:“这个,他带过来的学生,替人缴的费用。”
“孟唯。”
“对!”
门外边的孟唯在听到邵晋和自己的名字后,注意力尽数放在了里边。
“这是多少?”
“两万,邵指导亲戚。”
“行,还有别的名单吗?”办公室老师捏着手里的那张冲人抬了抬。
“这是前一季度的,最近新报的一些不在我这儿。”陈锋说话间从靠着桌的姿势起了身。
“行,那我知道了,你忙吧。”
陈锋转身往外走。
出门便跟孟唯打上了照面,诶了一声,说:“孟唯,我记得你课是在周六日吧?”今天周五。
孟唯应了声嗯,说是,说:“我工作上要出差,这个周末的课上不了了,特意过来给您请个假。”
陈锋哦了声,说行:“那我知道了,写个假条给我。”
“我写好了。”孟唯从口袋里将刚刚在民宿店里用小杨的笔写的假条拿出来,递过去。
“行。”陈锋接到手里,说:“那没事了。”
但是孟唯有事,她又把人喊住:“那个陈教练,我问你个事。”
陈锋收起来假条,等着她继续说。
“就是,陪练生的事情,你知道吗?”孟唯记得,邵晋当时是这么跟她说的。说她幸运,刚好有免费陪练生的名额。
“什么陪练生?”陈锋问。
“就是,可以免费学——”
陈锋摇摇头:“没有,没有这回事。”
“那我的费用是邵晋缴的?”
“对,你不知道吗?”陈锋表情疑惑。
孟唯愣了一下,哦了声,违心说了声:“知道。”
她还知道邵晋虽然同她要了房租,但是她转过去的钱却一次没收过。
她打算半年期限到,一次性给他。
孟唯以为他是忘了,或者是良心发现,知道自己那么一间破屋不值那么多钱。但是现在想想,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
之后从东远出来,孟唯拉开包链,掏出手机就要跟邵晋打电话,想问个清楚。但是翻开手机,都找到他手机号了,又停住了动作,手紧紧握着-
孟唯根据张晓给的地址,买的下午火车票,赶去卫城。
三个半小时的路程。
对方单位是一家器械公司,然后一处库房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老板不相信是意外,直接点名要控告一名公司内的员工。并委托了张晓这边来推进。
孟唯过来是去现场做取证。
但是对方也只配合合作律所取证,住宿吃饭车马出行等等事情一概不管。
孟唯到后还要现找地方住。
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临近八点的时候,终于找到一个旅馆,住了下来。
独自一个人,第一次跑这么远的地方,说不紧张是假的,孟唯回到房间锁了门之后,再没有出来。
因为房间挨着楼梯口,时不时就有路过的脚步声。还有一些吆五喝六的各种外地口音。孟唯坐在床上,一边翻着资料看,一边听着门口外的脚步声走近,心里莫名跟着发紧,然后再听着脚步声走远,心上那点紧张也跟着慢慢松解一些。
孟唯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压根睡不着,也不敢睡。
陶雨发信息过来问她那房子的事情,孟唯就一直抱着手机跟人聊。像是有人陪着。
聊到快十点半,陶雨这边撑不住,奇怪孟唯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话,聊着聊着亮着手机睡着了。
孟唯这边发过去的信息也不再有人回复。
最后发了一条问她:你是睡了吗?
对方依旧没有回复,孟唯便只能作罢。
然后翻到手机里的电话通讯录,又看到了邵晋的电话。她一直只存着他手机号,孟唯查过,他这个在用的手机号没有微信。
孟唯点上他的名字,删删改改,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邵晋,我到了,找了一家旅馆。
邵晋这边忙着跟人谈事情,一个小时后,过去洗手间的间隙看见的信息。
看到后直接给孟唯打了电话过去,跟她说:“卫城外地人多,人比较杂,晚上不太平,别出来乱跑。”虽然有了两下自卫能力,但她毕竟身体条件在那放着,平常应付工作日常对付像钱耀那种欺软怕硬的可以,如今跑这么远,还是独身女孩子,自然要很谨慎小心,安全为上。
毕竟卫城这地儿,不比别的地方。
多的是亡命之徒,不要命的。
“你怎么了?”孟唯听他声音混混沌沌的,“你怎么知道卫城外地人多?”
“我就在这儿,我自然知道。”邵晋拧开水龙头给自己洗了把脸。
孟唯听着外边再次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由得脱口而出说:“那你在哪儿,我能去找你吗?”
邵晋想着刚刚话是跟她白说了,“找我做什么,你们单位人不是一起的么,这么晚了,跟你说了别乱跑。”
已经临近深夜,孟唯紧握着手机,她睡不着,同邵晋说:“没有,没有别人,只有我自己,你能过来陪我吗?我住这里叫裕丰旅馆。”
“你在说什么胡话?”邵晋皱眉。
“没有说胡话,是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心里不踏实,睡不着。”
第26章 之渡踮起脚,吻了上去
孟唯刚挂了电话,旅馆楼下半夜吃烧烤的一桌人就闹了起来。
啤酒瓶摔碎在桌上,有人开始骂骂咧咧说今晚肯定会打断你的腿之类。
动静越来越大,孟唯下来床,穿上鞋子,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开一个小缝隙,只见几个社会青年个个光着膀子。
其中一个被人拽着头发,跪在地上,膝盖上都是血。
周边围着的有人手里拎着啤酒瓶,有人甚至掏出了匕首。
孟唯在看到那人手里闪着的匕首后,呼吸跟着屏住,立马把窗帘合了个严实。
接着听见有人吆喝说谁敢报警,就别想走出来卫城的话。
十几个人,全都是十几最多二十来岁的年纪。
孟唯坐回床上,直接关了房间里的灯,让整个屋子变得漆黑,看不见任何东西。
然后把自己也藏进了这一片黑暗里。
仿佛这样就真的可以睡了。
直到手机屏幕在黑暗里开始亮起,光线从孟唯手里冒出,孟唯摁下接听键,立马跟人说:“你也别乱跑,不用过来,我刚开玩笑的,真的,我都已经快睡着了,你又把我吵醒了。”
邵晋手执电话立在外边,抬眼看了看闪着一圈跑马灯的裕丰旅馆门头,口气不太好的说:“孟唯,耍我很有意思吗?”
“你已经来了么?”孟唯没想到他会真的过来,因为听他电话里口气,应该是不会来的。
“我在旅馆门口,旁边是个饭馆,你吃饭没有?我刚没吃好,要再吃点。”邵晋讲着电话往饭馆里走。
“你快先别买了,先上来,那里几个人在闹事,你——”孟唯下床拉开窗帘,说到中途往下边看的时候,邵晋已经从边上若无其事的绕过那几个闹事的小青年,径直进了饭馆里。
饭馆老板正战战兢兢的站在那,害怕真出事,想报警又害怕这几个小年轻会真的不要命的过来收拾自己。看到邵晋若无其事的走进来,抬头看着菜单要点菜,表情是不耐烦的,“没饭了,快走吧。”
老板也是一片好心。
邵晋看着老板橱窗里现成的凉菜,抬了抬下巴,说:“就这些给我弄三十块钱的,再拿两个饼,打包走。”
老板啧了声,只好拿了个袋子,把几样凉菜和烧饼装了一些,直接递给了邵晋。
邵晋付了钱,从饭馆里走了出来。
直接往孟唯所在的旁边旅馆过去。
“那个买菜的!”
背后一个小青年的声音隔过外边围着的几个人在背后喊邵晋,“听见没有,说你呢!你他妈的敢报警,信不信老子让你出不了卫城!”
躲在二楼房间窗帘后边的孟唯,握着手机的手心已经出了不少虚汗。
看邵晋进来了旅馆,忙冲到门口,打开门出来顺着楼梯往下走,然后尽量小声的喊他:“邵晋!二楼这里。”
邵晋看过孟唯一眼,一步两三个台阶,很快到了她跟前,跟人说:“走,进屋。”
孟唯被他惯常推着走在前面,进门后,黑漆漆的,伸手摁开了灯。
“你之前说的出远门,就是来这边吗?”孟唯问,将屋内唯一的那个小桌子腾了腾地方,让邵晋在上面放买来的凉菜。
邵晋嗯了声,将饭菜放上去,拉过椅子坐下,递给孟唯一双筷子,说:“先吃。”
他看上去很饿,没有多余的力气跟她说太多话。
孟唯接过他手里筷子,撕了一块饼咬进嘴里嚼着,没再问什么。
安静下来,这才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你怎么喝酒了?”
孟唯印象里,自从跟邵晋接触,除去那次吃小龙虾她主动提出买了啤酒喝,其他的时候,没见过他碰酒。
“有需要,就喝了。”邵晋简单的说。
“空腹喝酒,没有东西吃吗?”
刚刚饭局上的确只是喝酒了,邵晋打算吃两口菜的时候,孟唯给他打的电话。
就过来了这边。
“那样对胃不好,下次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你先吃点东西垫垫。”
邵晋依旧是只顾着吃,有没有在听孟唯说话,不清楚。
也不给个回应。
孟唯见他一直不吭声,也就没再说话。
跟着一起只剩下吃饭的动静。
最后邵晋风一样的填饱了肚子,打眼扫了扫屋内,标准的单间,只放了一张床,然后视线终于放在了孟唯身上,问她:“你隔壁是空房不是?”
“好像都住人了。”孟唯回他,没抬眼,吃着剩下的菜。
外边响起一连串的警车声,越来越近,来到了楼下。隐隐还能听见闹事那几个青年跑路被摁住的动静。
“我去问问前台。”邵晋干脆起身,几步拉开门走了出去。
五六分钟后,手里拿了张新房卡回来,然后特意对孟唯说:“我就住你对面,菜吃完收拾一下,我先去睡了。”
邵晋喝了些酒,头多少昏昏的。
同孟唯交待完,就给她带上门,然后去了对面开的那个房间。
孟唯抬眼看着被关上的门板,从他那句话里还听到了些别的。
她电话里说她自己在这里一个人害怕,他刚刚说:我就住你对面。
所以,你不是一个人了,也不用再害怕-
孟唯在卫城的三天时间里一直是在那家器械公司被烧毁的库房里做取证。
邵晋也是很忙,两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但是期间每天一早出门前他都会先敲一下她的门,说:我走了,有事打电话。
晚上回来,就带着饭菜,两人一起吃。
至于器械公司这边,烧毁的库房脏污不堪,加上三伏里的天,热不行,到处都充斥着烧焦味儿和灰垢。负责人说出事后除了警员,就再没有别的人过来动过。
孟唯不太信,因为一些地方有很重的灰垢,是后来荡上的。有些地方就没有,明显是有人翻动过。
但是既然她是过来取证,就只管在眼前现场里找有用的证物就行。别的也不是她一个实习生能负责得了的。
偌大一个库房起码有一千多平,闷热闷热的,就算人待着不动,都会出汗的那种。孟唯待在里边足足三天,每次进去再出来,她整个人就像逃难的一样。双手头发衣服都会被弄得黑不溜秋。
单单用水洗还洗不干净。
合作方这种小事情压根不管。
加上她不过一个实习生,那公司老板刚一开始看见过来的不是张律师本人,当场就甩了脸子,给张晓去了电话。
张晓因为抽不开身,跟人一顿赔笑说了些好话,那老板才缓和了点。
好在回去旅店时候天已经渐黑,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人认识她,孟唯都是回去直接洗澡。
她提着一个包,里边放着一个透明袋,装的是她今天用了一整天时间,在一堆焦黑的烧毁物里,找到的一个打火机残片。
另外的一个塑料袋子里,是一些从火场里翻出来没完全烧干净的资料袋和一些类似人为提前损坏又因为焚烧面目全非的物品。
孟唯走在路上。
从路边商店里买了一盒烟和打火机出来的邵晋,看见孟唯第一眼的时候,没认出来人。
以为是个捡垃圾的流浪汉。
往前又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再回头看,才辨认出沿着路边,一身灰扑扑脏兮兮他以为是捡垃圾的那个“流浪汉”,居然就是孟唯。
邵晋转身快走两步过去,挡在孟唯跟前。
孟唯也跟着停住了脚,抬眼看他,说:“你今天回来的还挺早。”
“是,不然也看不见你一个律师,弄得像乞丐一样。”
邵晋说着手过去扯了扯她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袖。
孟唯跟着他动作,也看到了自己手里提的那一堆从火场里扒出来的破烂。
听他这么一说,自己才意识到,还真像。
孟唯不禁苦涩的咧了咧干裂的嘴巴,露出一口玉米粒似的白牙。
邵晋反倒脸更黑了,“你上去收拾一下,今晚带你去街上吃饭。”
“行,”孟唯心里开心,“那你等我一会儿。”
孟唯提着东西,腾腾腾上了楼。
洗澡花费时间太长,她就着重把脸和胳膊上的脏污去了去。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跑下来了。
但是没忘带装她放重要物证的那个包,因为东西重要,她得随身带着。
下来楼,看见邵晋就坐在台阶上。
“走吧。”孟唯走到他跟前。
邵晋看她一眼,接着站起身,“走。”
卫城属于一个县级的小城市,但是矿业还有不少的重型机械工厂很多,吸引了不少外地人。
因为矿产的开采还有重型的加工厂,导致卫城整个周边街道路面还有绿化带都跟着灰扑扑的,看上去很旧。
邵晋带孟唯穿街走巷,来到一条人多热闹的夜市里。
“哇,这里好热闹。”因为第一次来卫城,加上一直忙,还有邵晋说的那番话,孟唯一直没想过逛街。
两人穿梭在人闹里,街两边都是摆摊卖吃的用的,各种孟唯没见过吃过的小吃。后排是一些店面,卖衣服首饰,还有超市。
油烟气很重。
点餐等餐,付款结账还有谈笑的等等各种声音混在其中。
看一些老板穿戴,还有周边摊位甚至包括建筑风格,都感觉跟内陆像松市这样的城市不太一样。
“给我凉拌个豆子鱼片,多加点生菜。”孟唯身边过去一个人冲路边摊贩上的老板喊。
“你想吃什么?”邵晋问孟唯。
孟唯看了一圈,问他:“什么都可以吗?”
邵晋笑了下,问:“你就说你想吃什么?”通常孟唯都说自己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今天倒是挑起来了。
“我想吃——,”孟唯抬头看摊位牌面上写的菜单,看名字都是她没见过吃过的,最后眼睛落到一处,有点拗口的一个字一个字念饭名说:“酱汁肉炖饭,再来一杯冰橙汁吧。”孟唯感觉应该会好吃,天燥热,她一张脸都是透红的。
“就这些?”邵晋问。
孟唯点点头。
邵晋还以为她会怎么狮子大开口呢,结果就这么些,然后下巴点了点旁边的一个空位:“坐这里等着。”
孟唯也没客气,坐下来。人多,老板忙,她自己掏出点纸巾,简单收拾了一下上一波客人在桌上留下的残局饭渣。
邵晋很快回来,端着两杯冰橙汁。
孟唯迫不及待的接过自己的那杯,嘴凑过吸管猛喝了几口,消解了下心头的那点暑热。
之后两人坐在那里,等了十多分钟,老板终于给上来了酱汁肉炖饭。孟唯看了眼,居然就是一盘蘸酱配了一张大饼。
“饼蘸着吃。”邵晋说。
“”
孟唯看着面前的一盘有点意外,她没想到是这种饭。但她饿了,诧异了下后没怎么多想,撕了一块饼蘸了点通黄的酱,咬上一口,就吃起来。
不好吃,也不算难吃。
“怎么样?”
“还行,”孟唯吃着点点头,然后撕了一块饼给邵晋:“你尝尝。”
邵晋接过去蘸了点酱,咬进嘴里。
“你觉得好吃吗?”孟唯说,“我感觉有点不像咱们吃的惯的东西。”
邵晋嗯了声,说:“的确一般。”
半张饼没吃完,老板就又端上来一大盘的龙虾尾一份凉拌菜,还有一份切好的西瓜,最后配了一份面。
孟唯没想到他又点了这么多东西。
邵晋拿起筷子,递给孟唯两只一次性手套。
孟唯中午吃饭虽然都是凑合,但是面前这些要吃完还是不容易。感觉邵晋点多了。
两人坐在那,听着周边的人闹声,各种口音,或两口子拌嘴,或一群朋友吵笑。
吃了两个小时,才吃了个差不多。
之后又在街上周边的小店里逛了逛,孟唯颇为新奇,因为卖的东西很多也和松市那边样式风格差别出入很大,像长串的耳环还有头饰,颜色搭配,像是少数民族才有的东西。
“卫城是不是有很多少数民族?”孟唯看着面前挂着的一串耳饰终于没忍住问。
“卫城再往前挨着国境线,再往南过去就是东南亚一些国家的领土了。那边人有不少过来做生意的,甚至他们一些人的孩子还会在这边上学。”邵晋说。
孟唯第一次知道这些,有点吃惊的看一眼邵晋,突然明白了他前两天说的这里人比较杂,不让她乱跑的原因。
“我知道我们为什么吃不惯刚刚那个饼和酱了。”孟唯说。
正准备开口再问他什么,旁边一只手快速伸过来,拽走了孟唯身上的那个包。
然后那人很快钻进了人群里。
包里有她钻在失火场地,找了三天的一些证物。她没放在旅馆就是因为不放心,没想到会被偷。
“邵晋,我包必须拿回来。”
孟唯撒腿就跟着人追过去,邵晋跑过拉了下她胳膊,把人带到自己身后位置。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行人,追着那人进了巷子里。
“你里边有什么东西?”
“我、我这次过来取证的东西都在里边。”孟唯跑的直喘,后悔带在了身上。
抢包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年,跑到巷子快到头的时候直接不跑了,将一边跑一边从包里掏出来的仅有的几张零钱装进兜里,鄙视的骂了句:“我去!没钱护那么紧!”他是看孟唯一直宝贝着身上那包,一直用手护着,却不曾想没什么钱。
说完直接将掏过的包重新扔给了孟唯这里。
骂了声:“穷鬼!”
然后抬起手指着邵晋鼻子,咬牙切齿的走过来说:“我知道你,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报的警?”
青年就是那天在裕丰旅馆旁边寻衅滋事的成员之一,警察来了之后,他很庆幸自己跑得快。
“是我。”邵晋果断承认。
“我操!”青年拎过墙边一根棍子就准备过来招呼邵晋。
孟唯这边拾起来包,要过去拉着邵晋胳膊跑。
“没事,”邵晋把她手挪开,往自己身后示意了下说:“你过去后边。”
那小青年拎着棍子过来就往邵晋身上招呼,邵晋抓过那根棍子,反手掰着他的胳膊向后,直接将人按在了地上。脚一并踩上他后背,问:“要不要继续?”
“啊啊啊不不不不不不,大哥!你是大哥!”小青年被压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认怂很快。
邵晋手伸进他衣兜,将他刚刚装进里面的几十块钱掏出来,然后松手。
刚松手,他就立马挣脱往另一边跑了。
邵晋将手里的几张钱整了整,转身走到孟唯跟前,拉过她的手,放在了她手上,“给,你的钱。”
接着手揽过她肩膀把人推到自己前面走,一并又说:“把包挎前面。”
“好。”孟唯低头翻着包往前走,包里那些“破烂”那青年没动,好好的还在里面。
装好东西,孟唯加快着脚步,一并喊邵晋说:“我们回去吧。”
“不想逛了?”邵晋看她原本高昂的势头,因为这么一档子事儿,变得小心起来。
孟唯嗯了声。
邵晋知道她紧张什么,拍了拍她肩膀说:“我在这儿呢,不会让你吃亏。想买什么买了再回去。”
毕竟跑来这么远的地方,还带了不少的异域色彩。孟唯是看上了刚刚的几个耳饰。不贵,还有特色。
想着给同事们带,算是纪念品,不枉她出这么远一趟差。
“行。”孟唯看过一眼邵晋。
两人再次来到了刚刚卖饰品的店面,孟唯挑拣了几对耳饰,让老板装好包了起来。
邵晋看她买的都是耳饰,视线放到她光洁的耳垂上,干干净净的,压根没有穿耳洞。
“你没耳洞买这些?”他看着她耳朵,直言的问。
孟唯下意识摸了摸耳垂,哦了声,抬眼看他说:“不是我带,给同事买的。”
邵晋皱着眉,孟唯浑身上下没一样饰品。只有一根扎马尾的黑色发圈。
“自己不要?”他问。
孟唯摇摇头。
邵晋视线落在货架上的一排银质项链,跟人建议说:“这项链不挺好看的。”
“太贵了,”孟唯拉着人往门口,“走了,回去吧。”
邵晋跟着走了两步,扒掉她的手,重新进到里面,跟老板说:“把这条项链装起来。”
老板走过去问:“哪个?”
“这个。”邵晋指着一条星星吊坠的款。
老板包好,邵晋走过去门口孟唯跟前,拉过她身前的包链,直接放了进去,然后推过她肩膀,让她走在前面。
孟唯扭头去看他,刚想要问,只听邵晋说:“回去发工资了把买项链钱给我。”
“”孟唯回过身,眉眼垂了垂,想到他瞒着自己,给她缴学费的事情,想到说要她的房租,但是她不提,他也从来没有再开口,不由喊他名字,“邵晋——”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把一切的好,都包裹着交易的由头。
虽然她已经想明白了,他是不想自己认为亏欠了他什么。
然后,在之后,让自己可以坦然的从他那里离开。
“邵晋。”
孟唯又喊了他一声,没人回她。
“你——”孟唯转过头,却只看见邵晋看到了什么人,正拨开街道上的人群,往对面的一家超市门口焦急的走过去。
脊背绷得笔直,满是紧张和不安。
“邵晋!”孟唯一路喊着,跟着他,跑过去,“你干什么去?”
邵晋穿过人群,过去对面,一直跟在一位中年女人后边,等人停下脚步,过去路边摊贩那开始捡水果,邵晋伸手慌忙的拉了下她胳膊,喊了声:“妈?”
他想问,你走了,有没有想过我和爸?到底有没有爱过这个家?
孟唯听到他声音里发着颤,闻言愣在他身后不远处,因为跑的急,大口呼吸着。
她第一次见这样的邵晋。
可怜又无助,绝望又希翼。
中年女人转过头,却是和邵晋印象中完全不同的一张面孔,不耐烦的说了句:“小伙子,你认错人了吧?”
旁边急冲冲过来一个男生,十五六岁的年纪,看到邵晋拉扯中年女人胳膊,一脸仇视,上前直接把他推开,骂了句:“你干嘛呢?有病吧?”
力气很大。
邵晋退着踉跄了下。
孟唯上前忙把邵晋拉住护到身后,跟人道歉说:“对不起。”
中年女人又劝了声自己儿子,“我没事。”
邵晋原本恍惚的神色,渐渐从记忆中熟悉的背影里回神,这时仿佛才清楚了一点,也轻点头,跟人道歉:“对不起。”
接着拉过孟唯的手,转身大步拐进了旁边巷口。
天边的一片乌云像是窥伺到人的软处一样,裂开缝隙嘲笑着。
黑夜里,走在前面的邵晋背影孤独寂寞的像是一棵树。
孟唯眼睛跟着一瞬模糊,急走两步,从后抱住了他。
邵晋停住脚,因为刚刚的跑动,胸口起伏还有些喘,手抓在她揽在他腰间的手,掰开,转过身,低垂着眉眼,反倒安慰的跟人说:“我没事——”
话音没落,孟唯手勾住他脖子,踮起脚,吻了上去。
第27章 之渡某些积攒的东西呼之欲出
孟唯亲的生涩,邵晋嘴唇一直紧紧抿着,意识到她在做什么,脸直接偏过一边。
转而用力把人抱着。
两人都有点狼狈的撞在了一起。
孟唯手也因为邵晋动作从脖子落在了他肩膀那,整个鼻头磕在他坚实的臂膀,酸涩的疼。
“孟唯,你若是因为可怜我这样的话,我想你清醒一点。”邵晋一双眼睛黑沉如墨,声音杂糅在旁边嘈杂人语的那条街市上,却低低的清楚。
接着松开固在她腰间的手,退后一步,拉开距离,结束这个拥抱。
一辆摩托车瓮声阵阵的从人群里穿过,进到胡同,转眼到了跟前,车后座一男人冲孟唯吹了声口哨,邵晋拉过孟唯的手重新又把人揽到自己怀里。
摩托车呼啸而过。
邵晋低头看过孟唯,转而用那只手拉过她胳膊,穿过街道,直直的往前走。
孟唯手腕被他力道抓的生疼,紧紧的固着。跟着他一步紧着一步,来到邵晋停车的地方。
是一处距离那片街市不太远的空地,旁边是个冒着烟囱的机械加工厂。
“你出差三天结束了,这里也不安全,我还有别的事接下来照顾不到你。我带你过去买今晚的火车票,你收拾收拾回去。”
邵晋探身进去后车座找什么东西。
“邵晋,你觉得我有资格吗?”
孟唯站在那,看着他拱起的后背,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还有跑动后的喘息。
此刻她整个大脑是烘热的,比这个酷暑闷燥的夏天傍晚更严重,鼻头那里还带着酸痛。不知是不是天太黑了,她两眼睛看不清周边任何,除了眼前的邵晋。
“什么?”邵晋起身回过头,手里拿着一个装了现金的厚厚信封。
“可怜你。”孟唯眼里酸涩浸润出光泽,顿了顿,喃喃重复:“我有资格可怜你吗?”
邵晋闻言两眼深深跟她对视过,带着审视,也浸起温软。
孟唯因为他那双盯着自己看的眼眸,心头窒闷变的无法呼吸。
而邵晋看着她,在想的,是之后的某天可能会去做的事,未知的后果,接下来要报的仇,还有心里那道狰狞到无法示于人前的丑陋裂口。
他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光明磊落。
甚至是可以为了一己私怨,千方百计,用尽手段。
孟唯挪着脚,用尽全力走到他跟前,手臂轻轻环在他腰间,头抵在他身前,缓着音说:“邵晋,我们都有好好生活的权利。”
闷热天像是热到极致,下起一场突如其来的热雨。
雨不大,雨水滴在身上也压根降不了暑温,也是温热的。
落在荡着浮土的地面上,很快卷进土灰里。
邵晋手轻轻兜拍过她肩头,拉过她走到车边,打开副驾驶门,将人推坐进去。
接着自己绕过车头,也上了驾驶位。
发动车子,使出这片荡满灰尘和机械铁锈味儿的地方,往去旅馆那条路过去。
穿街走巷,一路奔驰。
下车后,孟唯是被邵晋一路拉着上的楼。
他步子大,孟唯跟的辛苦,几乎是跑着。
掏出房卡,打开门进屋,门就那样敞着,邵晋站在那,推着孟唯肩头让她进去,因为跑动胸口起伏剧烈,喘着气说:“听话,收拾你东西。”
孟唯腿几乎是木的,背部衣服被淋的半湿,脑袋垂着透着一种无比的颓败,僵硬站在那,迈不开步子,背对着问他:“你急着把我送走,害怕什么?是害怕我吗?还是害怕你自己?”
孟唯声音虽然轻,但是有力,一句一句砸在邵晋心上。
闷热天,黑夜里,逼仄玄关口,某些积攒的东西呼之欲出。
孟唯转头去看立在门口黑暗里的邵晋,只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动静,之后他高大身影压过来,不禁让孟唯往后退着踉跄到桌边,手紧紧扣在了桌沿。
邵晋一只手大力的扣着她的腰挤在靠墙的桌角,压下来时牙齿硌着她的唇肉,疼的她皱眉,眼泪跟着直流。
邵晋的吻疯狂带着占有,让她避无可避,疼也只能接受。
接着又沿着嘴角到耳朵,最后在近领口的脖颈那停住了动作。
孟唯大口呼吸着,心跳紧紧贴着他。
尽*管邵晋的唇冰凉,却无法消除她身体的炙热。
整个人被细密的汗包围,衣服贴在黏腻的皮肤上。
“满意了?”邵晋从她脖颈间离开,声音低哑的问。
眼泪顺着脸颊落到嘴角,咸咸涩涩的,孟唯半边身子几乎被邵晋推靠在了桌上,身体脱力一般背靠着墙,伴着急切的呼吸眼睫微垂着。
邵晋直起身,准备离开这点逼仄角落时,孟唯却伸手重新把人拉住。
一汪眼睛盛满了水。
孟唯小腿肚分明打着颤,接着抬眼看过他,却说了一个字:“不。”
只说了一个字:不。
不满意。
那个字像一条蜿蜒突然喷发出来的泉水一样,将邵晋冲垮掉,蔓延至全身。
邵晋觉得自己快被这小姑娘搞疯了。
“我是自愿的,”孟唯把嘴巴凑过去,柔柔的碰了碰他的嘴角。不同于刚刚邵晋故意似的恶劣,是柔软亲腻里,带着水雾的味道,“邵晋。”一并轻轻喊着他名字,像毒药一般浸润。
“因为什么?”邵晋喉结轻滚,呼吸里带着微喘沙哑。
“因为你的那些好。”孟唯声音跟着呼吸一起不由自主颤动,她控制不了,头抵在他身前,因为自己内心仅存的那点羞耻感。
“就这些?”
“嗯,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欠人情。欠人情,我会睡不安稳。”
邵晋脊背僵直,眼睑下塌着一片暗暗的阴影,看着她。
孟唯手拉过他的,带至到腰间,因为刚刚的凌乱而露出的一截滑腻皮肤贴在他掌心。
邵晋眼睛深海一样凝着她,手指在她腰腹间收紧力道,疼的孟唯微微吸气。
“你没什么欠我的。”
“有,我都已经知道了。”
“你可以用别的方式。”
“我不想,不想用别的。”
孟唯抬起眼睫,轻盈睫毛上珠光莹莹,看着他说:“邵晋,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邵晋喉结下滑,一层薄汗泛着隐隐的光,那一刻他看着眼前的孟唯,全身最紧绷的那根神经,倏然断了。
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但接着手便兜过她后脑,向自己托起。
孟唯下巴被迫着上扬。
她人在邵晋面前小小的一只,纤细滑白的脖子仿佛一碰就能青红一片。
周边黯然的环境,压不住她的白,刺眼的如同深泥污潭里的一截莲藕,让人心神凝滞无法移开。
邵晋凑近直接压下了吻,达成这番交易-
孟唯没有看上去那么坚韧,大义凛然的口吻,节节败退的气力。
邵晋从刚开始的肆意,在碰触交缠到她颤抖手指上后,变得收敛了几许。
孟唯气息凝滞一般,时有时无,额尖发是湿的,贴在那。锁骨小巧的凸起,牙齿咬上会让她眼眸跟着润湿。
邵晋拂过她湿淋的几根长发,嘶哑着声色问她:“难受了?”
她在他怀里摇摇头,逞强着一张脸,看着他静默不语。
就算疼也忍着不出声,晕着薄汗的脸颊透着粉,胳膊软软的搭着他,指甲却掐进了肉里。
沉闷的夜晚,夏暑的烘烤,让室外变焦土,热的一败涂地。月亮光洁的挂在那,也跟着如被炙雨清洗了一番。
孟唯缩身在那,邵晋从后抱着她,指腹过去蹭了下她依旧泛红的嘴角。视线落在她半边侧脸上,她闭着眼,鼻头还有隐隐的细汗没落。
“邵晋。”孟唯声音轻轻的喊他,用仅剩的那点气力。
邵晋应了声嗯,问她:“怎么了?有不舒服没有?”
孟唯转身,往他怀里去了去,没回他,说自己想说的:“我课程还剩最后一次,这次回去律所,也应该就会转正。”
“恭喜了。”邵晋凑过碰了碰她小巧挺直的鼻子。
孟唯眼角渐渐湿涩,接着说:“你放心,之前说过的话,也依旧做数。”
“什么话?”邵晋浅浅的又去亲她。
“我会搬出去,”孟广栋能过去找她第一次,就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孟唯停顿了瞬,冲破内心最后的那点挣扎,垂着眸接着问:“但是,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断了联系?”
“不行,”邵晋没有答应她,话也干净利落,“你不欠我什么,以后,好好当你的律师。”她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
房间里是漫长无尽的静谧,孟唯靠着邵晋肩膀。天很不好,连月亮都没有,轰隆隆的远处是在夜里也在忙碌的工厂。
“是,我也会找个男朋友。”孟唯接了这么一句话。
邵晋安静了半天。
最后说:“陶呈文这个人不太行,你们工作性质肯定会接触各种行业类型的人。碰到机会,能找个条件不会太差,人品也比他好的。”
孟唯眼睛垂着,身体软成一团像被拆解过没了丝毫气力,身上的汗也还没落,靠在他怀里,像是要故意气人一样,缓声悠悠带着点鼻音说:“我觉得呈文哥挺好的,第一,工作稳定,第二,学历高,第三,家里条件也不差,只有一个妹妹,还是我的好朋友。怎么样,都比那些不怎么知根知底的好。”
孟唯将陶呈文的好处列出一二三。
说他的工作,学历,家庭条件,没一个是说他这个人怎样。对她是否了解,是否合拍和包容。
但依旧成功的让邵晋黑了脸,半天闷着再没出声。
孟唯知道他如今过来这边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都停留的长,也知道他或许真的不喜欢她,又说:“邵晋,你要相信,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在某个你看不见的地方,希望你好好生活。”
邵晋内心寂寂,闭上眼。
然后第二天,就送孟唯坐上火车,回了松市。
第28章 之渡很想你
走的那天一早,是邵晋帮孟唯收拾的行李。
当时她还在睡着,没有醒。
孟唯因为身体的疲累也睡的比平日里沉。
邵晋也一直没喊她。
醒来的时候,邵晋已经把饭菜给她带了上来。有热腾腾的包子,鸡蛋羹,一份炒菜,还有红枣红豆粥,甚至这个时间还弄来了一份草莓小蛋糕,包裹的很精致。
邵晋看见孟唯慢慢坐起身,放下手里还在弄的饭菜,走到床边半蹲下身,刚好可以平视的看着她说:“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不要不好意思说。”
他昨晚的确把孟唯折腾的疼,她毕竟是第一次,而邵晋也似乎因为她的一些话带着些脾气。
肯定不如此刻的温言软语,当时很凶狠的样子。
孟唯抱膝坐在床边,就那样看着他,接着伸手勾过他脖子把他拉到更近的跟前。
她想问邵晋,自己这么喜欢他,他有没有看出来?
可是她也知道,他就算真的看了出来,对她说出来的话,也肯定不会变。
那句“不行”,也不会变。
“你多亲亲我就好了,当然,不能是昨晚那样的粗鲁。”孟唯说。
邵晋闻言凑过去贴上她的唇,轻轻辗转,然后探进去找她的舌头。交缠亲了会儿,分开,移出吻落在她嘴角,轻啄了几下,头抵着她的问:“好点没?”
孟唯垂着眸,微微的喘,眼睫因为这个吻,晶晶莹莹的浮着一层湿雾。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靠着他休息了会儿,错过身下床。
具体也不清楚几点了,总之天已经大亮。
就昨晚下了那么一阵雨,如今又是酷暑炎热的大晴天。
窗外一棵香樟枝干晃动倒影在玻璃面上,像快要被蒸干的焦骨。
靠床边不远处是她的行李箱,行李箱不是她之前用的那个,之前的坏了拉杆,这个是他买来赔给她的,孟唯扫过去一眼。
因为箱子原本靠墙放着,此刻在床边。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放的。
邵晋没有打开她箱子,只是将她摆在房间里的东西衣物还有零碎的笔记本电脑充电器之类的归拢到了一起,放在箱子旁边,只需要她装进去。
孟唯起身进了卫生间。
因为进去的时间有点长,邵晋在外边坐立难安,走过去敲了敲门,问:“小唯,你要是愿意,就让我给你看看吧。”
“不用了,没事。”门内闷闷的低传来一声。
那天吃过饭已经是临近中午,收拾妥当邵晋带着她一起下楼,在前台退房卡退押金。一并支付了房间里计生用品的费用。
之后孟唯回去松市,邵晋折回头也将自己的那间屋子退了,没有再过去住-
邵晋当天退了房,回了他之前住处。
是驰誉集团里他一直联系的一个管货物的领导提供的,叫陈州。
帮人走生意这条线也是他帮的忙,之前是悦景的一个员工。邵成被抓进去后,一次陈州跟邵晋见面喝多酒说漏过嘴,说周成山这个人明明手上最不干净,把邵晋母亲坑了,让他父亲邵成背了所有锅,之后又吃里扒外的哄骗他避去海关给拉过几次违禁品还有雪茄。还想坑他。说悦景压根就是他在大众视野里的幌子,他从来不靠那个挣钱,也没有经营酒店的能耐,不过都是为了洗钱,养了一帮亲戚吸血虫,说早晚悦景也要在他手里毁掉。
还说自己跑来这边这么远,就是在躲,他不想跳进火坑,不清不楚被他披着羊皮骗着做一些违法犯罪的勾当。
之后酒醒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一直在跟邵晋说自己是乱说的,让他别当真。可邵晋找到他,接近他原本就是有目的的。而且不用陈州说,邵晋也知道一些。
邵晋那一晚上,就坐在陈州面前,一直看着他。看着面前他从小到大一直喊“哥”的那个人,直到看着他愧疚的抱头痛哭,说自己对不起邵成叔。说自己小时候见到邵成叔是最幸福的,他口袋里只要有糖,就会都送给自己吃,笑骂他是个小机灵鬼。
但是很快又拉着邵晋喊着“阿晋”,说事已至此,让他想开一点。
邵晋知道他有一家老小需要照顾,心里害怕,不然也不会之后离开了松市。只说让他放心,不会牵扯他进去。但需要从他这里了解一些事。
之后邵晋就偶尔会从松市去一趟卫城,挣钱起先是次要,会做一些别的事,一路往上接触一些周成山会接触的人-
松市。
热烈的八月就这样过去,邵晋具体什么时候从卫城回来的,孟唯不知,因为在她回去松市后,就找了房子,搬到了新住处。
住处距离韩蕊家很近,奉胥路上,是韩蕊家隔壁的小区。当时刚好她在办公室跟自己一位老同学通电话,老同学因为工作原因需要提前退房,房东不退钱在跟韩蕊抱怨。被孟唯听见,就问了房子的情况。
刚好符合她的需求,单独的一室一厅,价格也合理,小区还挨着韩蕊家,孟唯怕错过,当下就跟人说了她要租。
至此,她貌似没有任何会再跟邵晋联系的理由。
租下房子,整理好东西,之后因为成功转正,韩蕊带头恭喜她,闹着要孟唯请吃饭,于是就在新租的房子里请了几个同事吃了顿饭。
饭间孟唯和韩蕊都喝了点酒,另外两位同事,一男一女是男女朋友,说一些你情我浓的悄悄话俩人不便打扰,韩蕊看孟唯坐在那自顾自喝酒,她也就跟着喝了起来。
不知不觉就喝的有点多,拍着孟唯肩膀又是一番恭喜,说:“知道为什么要你请吃饭吗?”
“为什么?”孟唯问,眼圈因为喝了些酒的缘故,看上去有点红。
“因为我来律所这么久,能在张晓手底下通过试用转正成功挂证的,绝对是勇士。是绝对令人佩服的。我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你来之前好几个在她手底下的,都因为各种情况,半路夭折了。他们说什么,不能把命丢在这儿。”
孟唯笑笑。
但接着便平静下了面容,因为的确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被这样说,她像个不要命的。
不过张晓这个人也不全无好处,至少当初孟唯投简历的时候,只有她给了孟唯这个新兵蛋子这么一个机会。
没有嫌弃她没背景没靠山初出茅庐。
虽然孟唯之后也的确吃了亏,受了折腾,但她总体是感谢张晓的。让她觉得,之后在这个行业再遇到什么事,都能有足够的心理建设去面对。
“诶,对了,那次你去取证,被那个离婚男追,我打的那个电话里边那个紧急联系人是不是就是那个人?”韩蕊迷糊着眼睛问。
“哪个?”孟唯明知故问。
“就那个呀?高高的,肩很宽,很有男人味那个——来过律所两次。”
孟唯知道她说的是邵晋,但装作不清楚,干扯了下嘴角说:“你喝酒太多了。”
“我喝什么多?”韩蕊皱眉,“难不成你看上的是那个戴眼镜的?”
孟唯递给她一杯水,让她喝水冲冲酒气,不然回家伯父伯母要说。
韩蕊摆摆手,说父母出去公务出差学习,都还没回来。
孟唯只知道她父亲是警察,过去律所接过韩蕊几次,至于她母亲做什么工作不清楚。但应该也是公职人员,在政府上班。
吃完饭那对情侣同事说去看电影,问孟唯她们去不去,孟唯一并替韩蕊拜了拜手,不做电灯泡,然后送韩蕊回家里去,虽然她家就在旁边,但她喝了酒,孟唯一路把人送回了小区门口。
过了八月份,到了晚上就会有点冷,孟唯搓了搓胳膊,往回走。
夜深人静,只剩她自己,脑中便开始想念起他来,想知道他在哪儿,做什么。
孟唯翻开手机,看一眼日期,明天,明天是他依照惯例要去看他父亲,给他父亲送东西的日子,他肯定已经回来了。
虽然同在一个城市,32路公交可以直达邵晋住处附近,但是如果没有刻意,也是真的很难遇到。咫尺天涯这个词,应该也是可以用在这里。
邵晋送她上车时话说的很绝,孟唯也记得最清楚。让她回去后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愿意再见到她。
所以搬家之后的孟唯除了上完那最后一节课,就再也没有去过岳阳区。
加上挂了实习证后,张晓交代给她做的事情也比之前的多了很多。
孟唯每天都在各种官司里跑来跑去。
张晓是那种能让她做的事情,就不会亲自来的那种。
韩蕊一次从法院那边回来,看到孟唯抱着一堆资料又出去,啧啧啧的直摇头,她只知道张晓这个人对试用期的人残忍,没想到过了试用期,也才是过了第一关。
外边停着一辆车,孟唯同韩蕊打完招呼后就上了车,客户是一家电玩城的经理,四十来岁的年纪,姓宋。孟唯带人过去提交一些委托资料。半路那宋经理忘了东西在工作地方,让司机把车开到岳阳区分店里。
孟唯听到岳阳区的时候,手里正在翻看的一份资料啪的掉在了车座下,弯腰去拾。
因为动静,宋经理看了她一眼,问她:“孟小姐,二十来分钟路程,不会耽误事儿吧?”
拾起来整理一番资料,孟唯冲人笑笑说:“不会。”
宋经理放下心说:“那就好。”
他刚刚看孟唯反应,还有变了的脸色,以为会时间不够所以才这么问。
车子很快来到电玩城在岳阳区的分店,停车到路边,宋经理扛着将军肚吭哧吭哧的小跑进去店里,说十来分钟就好。
店面门头是一些二次元动漫人物拼组的,略带抽象。进进出出不少十二三,十五六岁的孩子,吆五喝六的咋呼劲儿,不怕天不怕地的样子,满满的青春朝气。
车子停着,孟唯视线不自觉的扭头向后边不远处的那排开民宿的店面看过去。东鸣湖民宿就在其中,刚刚一闪而过,孟唯看到了里边正在扫地的小杨。
推开车门下车,孟唯快走了几步到店门口,小杨眯着眼半天才认出来是谁,“孟、孟、孟姐。”他实在是不太清楚该怎么称呼人,他平日里喊邵晋邵哥,但是两人具体什么关系他也真的摸不透,他原本以为两人在一起了,但之后一次从邵晋口中知道,她人已经搬走了。
而其实小杨比孟唯还要大上两岁。
所以这称呼他喊出口,自己都觉得别扭。
“你自己吗?”孟唯没往里进。
小杨嗯了声,说:“邵哥这小半年里都是一个月才过来一次这边,他现在大多时间都不在松市。”
他以为孟唯是过来找邵晋的。
“一般不在松市?”孟唯有点诧异。
小杨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孟唯也没有立场再往下问,当时只想着,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已经是小杨口中的小半年。
看到另一边宋经理从楼上下来,就很快转身走了,上了车。
小杨迷糊的不禁抓了抓头发,觉得奇怪,意识到她貌似也不像是过来找人的。
开车的司机扭头看了一眼上车来闷着不做声的孟唯问:“孟小姐是有朋友过来这边旅游要住宿吗?我有认识的人也在这边开了民宿,他那条件挺好的。”
孟唯啊了一声,没大听清司机的话,有些走神。
司机笑了笑,将刚刚的话又简单重复了一遍。
“没有,谢谢啊。”孟唯跟人客气的道谢。
说话间宋经理拿了东西也上了车,司机发动车子,离开了这个地方。
【东鸣湖民宿】的招牌也在孟唯的背后越拉越长,越拉越远,最后汇聚成了一个点,消失不见-
孟唯忙碌一天,晚上回到住处躺在床上睡不着。
陶雨打来电话问她陶呈文最近是不是一直都没去过律所,房子的事情他也不说,问具体怎么样了,她要不要回去一趟。
孟唯跟她说了些具体情况和进度,让她年底时候务必过来律所一趟。
之后挂掉通话,就再次陷入无边寂静里。
过去床尾,将行李箱放倒,从里边翻出来了一个很厚重的金镯子。
很精美的花式,隐约有点磨损的痕迹,是孟唯搬完家后,一次翻箱子时才看见的。她当时就已经猜到了肯定是邵晋那天一早帮她收拾行李时候放进去的。
应该是他妈妈留给他的。
孟唯看着那只镯子心揪成一团,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重新放进去,放好后,找出来电脑,翻资料看资料,但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下午时间小杨口中说的那几句话。
他说邵晋这几乎半年时间里都在卫城,卫城很乱的,这是邵晋曾经亲口同她说的。
而他自己却一直待在那。
干什么要一直呆在那?
很难不让人多想。
手机翻开找到邵晋的联系方式,孟唯紧抿着唇,呼吸也跟着放慢了几分。
他不让她再出现在他面前,而她也好似没有要必须联系他的理由。
是啊,她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理由。
但这个电话孟唯还是打了,摁下拨通键,手机在夜深人静里嘟声响起。
响了大概有十多秒钟,对面接了。
传过来一片嘈杂,他像是在一个人闹里,周边很多人。
孟唯喂了一声,喊他:“邵晋。”
邵晋从喧闹的包间里走出来,孟唯这边电话里的嘈杂声也小了不少,对面嗯声回应,嗓子不舒服,像是吸烟呛到了轻咳几声,问她:“什么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刚听到的那种场合,让孟唯觉得有点乌烟瘴气,里边的笑骂调戏音很明显,她听见了,总之不像是什么正经地方。
她犹豫几番,还是启口直言说:
“你在哪儿?我突然,很想你。”
第29章 之渡找男人擦亮眼睛
邵晋闻言锁着眉,包间里探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穿的人模狗样,嘴里叼着一根粗雪茄,冲邵晋吆喝:“那个,阿晋,跑出来做什么,让你抽着试试,别不是呛着了吧?”
邵晋忙拿开手机,装进口袋,转头也跟着他话音冲人嬉笑道:“您尽是拿我这小辈开涮,还真呛到了。”
说着咳嗽了几声。
中年西装男人哈哈笑邵晋不识货,说上了几个菜,让他赶紧进去。
邵晋应了一声,看到人关上门,方才又掏出手机问孟唯:“你有什么话直说,出什么事了?”
孟唯发现说“想他”压根没用,就透出些惧怕的音色,说刚刚有人敲她的门,还有拧锁孔的动静。
邵晋深出口气,叮嘱:“把门反锁好。”
孟唯很听话的应下。
给他发了地址。
她没睡觉,一直来回翻着手机看,或者找一些最近跟的几个官司的资料文件,随手翻翻。
翻几下,再看一眼门的方向。
她不清楚邵晋此时在不在松市,但依照小杨的说法,他一个月才去一趟店里,大概率是不会在。
那就是还在卫城,从卫城开车出发到松市三百三十公里,四个多小时的车程。
孟唯看着时间,八点零五分,数字还在一分一秒的往上跑。
她也不确定邵晋会不会真的来“救”她,也拿不准他的想法。
始终看不透他。
他对她很好,但有时候又很坏。
最重要的是,下午时候从他那边回来,心里总泛着隐隐的不安。
总觉得他在做什么事,不太好的事。
心里忐忑不安。
从八点到凌晨,孟唯等了足足四个多小时。
没人给她打电话,没人敲门。
又过去多半个小时,她下来床走到客厅,扒开窗帘往楼下面看。只看到一个值夜班的物业人员拿着一个手电筒从楼下面走了过去。
孟唯心沉了底,折回身往卧室里去。
这时门被“砰砰”敲了两下。
顿时让她一颗心重新提起,走过去门边问:“你是谁?”
“是我,”邵晋的声音低沉有力,“开门。”
孟唯按过门把手,把门刚打开,邵晋穿着风衣,裹着满路的风尘仆仆就推门走了进来。
没有看孟唯,视线没在她身上放分毫,扫过门口玄关柜子时候看到了下边放的一双男士皮鞋。但也只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最后转而打量着在室内看了一圈,摘下手套在手里拿着。呼吸间的冷气成一团团的白色烟雾。
想想,她记忆中他最近的样子还是他送她上火车那天,他穿着T恤衫,那时还是炎热的酷暑天。
而如今已经是寒冷的冬季。
孟唯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他有点变样,变化还挺大的。头发比那个时候长不少,皮肤也晒的有点黑。毕竟卫城那边一年四季都很热。从她身边过去,身上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有点重的烟草味儿。
她知道邵晋买烟抽烟,但很多时候他买来的烟自己抽的其实并不多。他之前跟她提过,说在外边做事,就算自己不抽,但是身上一定要带着。给别人让的时间多,大多都是给别人抽了,时不时的自己会陪一根,难免的。
但是此刻孟唯确定他这些日子烟肯定没少抽。
“我看你门上有猫眼,看到那人长什么样了吗?”邵晋说话间带了点喘音,刚刚一番路途奔波还没缓过来劲儿。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手套,装进口袋,接着转身看过孟唯。
孟唯闻言眼神闪烁,心虚的说:“没有,我挺害怕的就不敢过去看,不知道长什么样。”
孟唯本就心虚,他这会儿看她了,自己不敢跟他对视,躲开了视线去了厨房,拿起水壶和水杯说:“天冷,我先给你倒杯热水,你先喝点儿。”
旁边就是沙发,孟唯过去给他倒水,邵晋直接坐在了上面,脚上的皮鞋进门后也没换下来,就那样穿着。
视线搁在厨房门口那,等着孟唯从里边走出来。
孟唯端着水杯出来抬眼便对上了他一番打量的视线,心里发着毛,过去把水杯放到他跟前桌面,从容着音色说:“我里边加了点生姜片,驱寒的,你趁热先把这个喝了吧。”
杯里的水冒着缕缕白烟,邵晋看着她,脸是比之前在他那时清减了些,但看上去更从容了些。又长大了些。
眼睛微微眯起,心里泛起一股焦灼,想着她怕是忘了他可太清楚她受到威胁和遇到坏人后那种害怕又狼狈,无助又窘迫的样子了。
压根不像现在这般。
视线落到她紧抿着的双唇,想到她此刻鞋柜下边那双男人皮鞋,邵晋喉咙微微泛痒不适,伸手端过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气仰头喝下了半杯,接着将杯子往桌上放过,剩余的半杯水在里边好一番晃动。
“孟唯,这样好玩吗?”
邵晋声音是冷的,抬眼看着她。
他以为她真出了事,心里着急的不行。
而他刚过来时候,小区安保什么的很负责任,看他眼生必须出示身份证登记身份信息,还有孟唯这边信息都登记好才肯让进来。
“什么?”孟唯想不到他已经看了出来,不太明白他话里意思。
“骗我,好玩吗?”邵晋看着她直言,眼神冰冰的,不禁让孟唯深吸一口气。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孟唯转身要过去厨房准备给自己也倒杯水过来,却是被邵晋一把从后拉过她胳膊,把她带着坐在了沙发上。
“听着,你要是因为跟人谈恋爱分手伤心什么的,想找个人安慰你,开解你,那你找错人了。我没工夫跟你闲闹,再有下次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邵晋说完从沙发上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套重新戴上。
往门口走。
“邵晋!”孟唯背后喊住他,问他:“你这些天,在忙什么?”
“忙什么都不干你的事,好好做你的工作,好好上你的班,过你的日子。”
“你反正都过来了,我电脑里刚好有一些好看的电影,我想你陪我一起看看,行吗?”孟唯不慌不忙的走到他跟前。
邵晋一双眼睛黑沉如墨,看着眼皮底下的孟唯,恨得有点咬牙切齿。
“你自己看吧!或者找别的谁都行,我不太合适。”他抬脚,准备继续往门口去。
“邵晋——”孟唯抬眼看他,眼圈跟着都红了。
邵晋见不得她这样,心立马软了下来,深出口气,看过不远处靠墙的写字台上电脑问:“什么电影?”
孟唯眨了眨眼,接着拉过他的胳膊一路拉着过去电脑跟前,拉了张椅子先让他坐下,手过去找鼠标,说:“你等下,我把电脑打开。
写字台上台灯开着,旁边是一摞子资料,还有一些半翻开的,一支黑色水性笔躺在上面,水笔头压着的资料上,是写了一半被丢下的笔记。
他来之前,她应该在这里坐着看资料,写东西。
鼠标“咔哒咔哒”的响,孟唯找到电脑硬盘,点开一个文件夹,然后点开一个视频。
接着就是一个旁白的男音开始叙述式的讲述起了什么。
视频里最先出来的是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年纪,走在一条巷子里,穿着小裙子。
是这个片子的主人翁。
邵晋视线渐渐从冷淡变得缓和几分,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也变得松散了些。
原本一路的奔驰消耗了不少的体力和精力,本来也就很累,此刻宁静舒缓的环境,刚好也可以让他暂且休憩。
孟唯就坐在他旁边。
她晚上回来住处先洗了澡,因为挨得近,邵晋闻到她身上一丝淡淡的玫瑰香味,是她之前不曾有的。
在邵晋那边住着的时候,两人到最后几乎洗发水沐浴露都是混在一起用的。同样的味道加上平常忙碌的生活邵晋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
而此刻孟唯身上的玫瑰香,让邵晋以为是她用了香水,淡淡散发着成熟女性才有的韵味。
之前孟唯的确拮据,用的还是上学时候一直用惯的平价牌子,而现在因为成功挂了实习证,张晓也给她涨了不少的工资,比之前翻了好几倍。日常用的东西也讲究了不少。但也并不是邵晋此刻以为的香水味,是沐浴露。
某些记忆也被猛然唤醒,孟唯挪动过鼠标,将影片调动出来后就手托腮支在了桌面上。穿着睡衣,几乎整个都在邵晋面前的视野里晃。
“他做什么工作的?”邵晋没头没尾的问了她这么一句。
孟唯嗯的疑惑了声,想到刚刚他就在以为她是分手伤心找他来慰籍的事情,明白他说的什么,也想到半年里,她接触的那些客户中,的确有那么一个追求者,不由得就说:“搞房地产的。”
“谈多久了,就弄成这样?”邵晋视线落在她台灯下清秀的眉眼上。他知道的孟唯,性格有点太软了,所以难免吃亏。
“四五个月吧,”孟唯说,“昨天分的。”
他猜是一回事,被这么主动承认又是一回事。邵晋看着孟唯,喉骨轻滚,带了一丝他自己已经察觉到的烦躁感。
一直强制压着,内心告诫着自己,注意分寸。
孟唯回头看看他,邵晋脸色很难看,不由得问他:“你干嘛问这个?”
她视线看着他,像是想知道他会怎么回应。
却只见邵晋闷着没出声,视线重新放回了电脑屏幕上。
电影放了十多分钟,依旧是旁白叙述,邵晋看一眼没有名字只有代码的标题,瞬间明白过来这压根不是什么电影,而是纪录片。
他余光里看了眼孟唯,立马*就猜到是什么性质的纪录片。犯罪教育类的。
邵晋深出口气,问她:“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泡面,可以吗?”毕竟这么晚了,孟唯昨天刚清理了下冰箱存货,此刻里面也只剩下两包泡面和一些鸡蛋了。
“可以。”
“等着,我去给你弄。”
孟唯起身过去煮泡面,给自己也煮了一包,前后十多分钟搞定,端着盛好的面出来,就看见邵晋已经把她的电脑给关了。
整个人靠在椅子里眯眼睡。
孟唯以为他真的睡着了,因为在她印象里他睡的真的很快。站在那看着手里端着的碗筷,在想这面怕是要浪费。
大概是泡面太香了,邵晋也是真的有些饿,在孟唯犯愁的时候,他睁开眼从座位上起身,走过去她跟前把面接过去,然后坐回一开始过来时候的那个沙发椅里,没客气的开始吃。
“你干嘛关我电脑?”孟唯坐到他对面,挑着一根面吃。
“实习期是多久?”邵晋抬眼反问她。
“一年。”如今已经过去了快半年。
“也就是说还有半年就能成为正式律师了?”
“嗯,不出意外的话。”
从邵晋进门,此刻是两人最平心静气的时候。
“挺好的,”邵晋吃的快,一碗面几口下去一半,“将来有什么规划?”
“自然是做一名合格的律师,如果条件允许,时机恰当,也刚好有了点钱的话,也会考虑跟人合伙开律所。”这应该是他们这一行都会向往的。
“嗯,挺好。”
他一连说了两遍挺好的。
想起来回来路上小杨打给他的一个电话,汇报店面经营的一些情况时候他顺口问还有没有别的事,小杨告诉他说,孟唯下午时候过去了。
“小杨说你下午时候去店里找我?”
“一客户过去岳阳区拿资料,我顺路跟着去的。”孟唯说,“刚好路过那边。”
邵晋吃完放下筷子,抽了张桌上纸巾盒里的一张纸巾来擦嘴,接着丢进旁边垃圾桶,看着对面还在低头吃面的孟唯说:“以后就算是路过,也不要再进去了。”
说完站起身将卷起的袖口捋下来,又说:“你吃吧,我走了。”
“邵晋!”
孟唯坐在那喊住他,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愤恼。
邵晋停住脚,犹然记得她刚见他那会儿可是连一句话都不敢跟他说的。如今这口气,底气十足,就差指着鼻子来教育他了。
的确是出息了。
“照顾好自己。”他只稍停顿了一下,继续抬脚走。
“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所以孟唯对一些事情接触的多了,就异常敏感,“劝你不要因为冲动,去做一些触碰法律底线的事情。”
邵晋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玄关口,又看到了鞋柜下边放着的那双男士皮鞋。
她知道他因为父亲坐牢的事,因为没有音讯的母亲,心里一直都深深的划着一道疤。
而且这道疤,时常被一些人拿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暴晒,阴暗处鞭笞。
为此一直疼痛着。
加上那天晚上,邵晋和陈妙青在巷子里大槐树下的那番话她听的仔细,也从中理出了一些错综复杂出来。察觉到一些不单纯的因素在。
所以,孟唯怕邵晋走歪路。
“我不想哪天,在我的领域里,看到你的名字。”孟唯又说,然后看过一眼自己写字台那边摞着的一摞厚厚的专业书籍,《刑法》、《民事诉讼》等等之类,舔了舔唇说:“我真的很害怕——”
“这是我的事情,你怕什么?离我远远地就好。”
邵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准备开门。
又说:“找男人擦亮眼睛,那些只会让你伤心难过的,不值得。”
的确不值得。
孟唯内心对自己说。
眼里跟着酸酸涩涩。
听到开门关门的动静后,放下手中的筷子,直接什么胃口都没了。
第30章 之渡这个吻来的异常猛烈又突然
春节放假前夕,韩蕊提着包跟着客户从法院跑了一圈回来律所,放到孟唯桌上一张卡片,说:“松市律协举办的交流会,邀请卡给你带来了,每两个月举行一次,有时间的话咱俩一块去。”
“会不会是培训讲座或者是什么比赛那种?”孟唯将卡片拿到手里来回翻看。
“管他什么呢,听我这个老人的,去吧,里边很多同行,混个脸熟,有好处。也能从别人那吸取点经验。”韩蕊说。
孟唯抬眼看她感谢:“多谢韩律师教诲,受教了,你说的很对。”
“知道就好,记得多多请我吃饭。”韩蕊笑着,然后在注意到孟唯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后,不禁问:“昨晚又没睡好?”
孟唯笑笑。
“失眠了?”韩蕊打趣儿她,“我猜猜,会是想谁呢?”做状思索了一番接着说,“肯定不是想我了。”
“也不会是个女的,我猜是个男的。”
“差不多行了,尽是取笑我。”
孟唯昨晚的确没睡好。
先是孟广栋一直给她打电话,问她过年什么时候放假,什么时候回去。
往年从来没有过问过的事,今年却是一再的催促她回家去。
孟唯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前段时间因为业务过去了陈倩英开的美容店那边,店门关着,上面贴的有各种辱骂不堪的字,还有门被砸坏砸破的痕迹。
门两侧路边还站着几个人,看着店面门头旁边贴的联系电话,不停的在打电话。
孟广栋电话一遍又一遍的打,孟唯最后直接跟他摊牌说:“你如果让我回家只是为了钱的话,还是那句话,我没有钱。”最后又说了句狠话:“更不欠陈倩英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她工作的单位是律所,孟广栋怕得罪在这里的领导,毕竟都跟公检法司联系着。他还真会来单位里闹。
而孟唯也深知孟广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私惜命,不会做得罪外人的事。只会家里横。
“你是不是等人呢?”韩蕊又看她时不时的一直往门口看。
孟唯嗯了声,说:“一位朋友,也是我们这里客户,那个二手房交易的民事纠纷。”
她在等陶雨,因为她那二手房子的事情,需要过来一趟。带教张律说明天庭审,今天需要完善核对一些资料。
韩蕊点点头,知道了是谁。
“就戴眼镜那个男的?对你有意思又很摆谱的那个?”
孟唯整理了一下手里资料,放到一边,听韩蕊这么描述陶呈文不由的笑了笑,说:“他人其实不坏。”只是在她面前有莫名高的优越感,倒也不算是什么凶恶不良的人。
不过,她也真的是不会喜欢。
也从来没对陶呈文产生过朋友同事以外的想法。
“不过今天来的不是他,案子不是他的案子,他之前过来是帮他妹妹来着。”孟唯接着说。
韩蕊哦了声,“所以说今天来的是他妹妹?”
孟唯嗯了声。
话音落,人还没进来,陶雨响亮的声音便进了门,“谁妹妹呀?孟孟,你这是在背后蛐蛐我呢吧?”
前台这边看过孟唯,孟唯跟人点头说:“让她进来吧。”
“不得了啊小孟同学,我下次来,该不会是要预约才能跟你见上一面吧?”陶雨笑着打趣儿她,进去后,将手里提着买来的几杯奶茶放到桌面。
“还下次来,”孟唯损她:“你真想天天来我们这里坐吗?”
“不想。”谁家好人想天天打官司的,陶雨说着指了指桌面上她带来的奶茶,“喏,这是贿赂你的。”
孟唯推给她一张椅子,让陶雨坐下先等一会儿,张晓跟另外一个客户在办公室谈另外的案子。
“刚好我在家,过年去我家里玩吧。”陶雨拆出来一杯奶茶自己喝,她知道的上学那会儿孟唯就算过年也不回家,都是在学校里守图书馆,能看书,也能挣零花钱。当然这工作不是谁都让做的,她成绩好,很受老师青睐,又看她有生活方面困难,学校特意给的关照。
孟唯还没吭声,就听陶雨接着又说:“别不是因为我哥,你连我这个朋友都想疏远了吧?”
“说什么呢?我是想着你家过年肯定有亲戚串门什么的,我在多不方便,赶在平日里我肯定过去。”
“这你就多虑了,我家过年时候,我爸我妈喜欢丢下我们兄妹两人去旅游,他们都一般提前走动一下亲朋好友,然后就出发不见人了。我们家那些亲戚都知道我爸妈操作。放心来吧,我自己待那山里边挺无聊的,你要不去,我就打算弄完房子这事儿就折回南京去。”说着喝了口奶茶,啧了一声,叹口气,“就是怕好朋友经常这么断联着,早晚要变生分。”
孟唯手机上张晓给她来了条微信信息,看完抬眼看陶雨,说:“行了,知道了,我去。”
接着往楼上偏了偏脸,“走吧,我带你上去。”
“该我啦?”陶雨忽闪了一下她的长睫毛。
孟唯应了声嗯,将她之前就整合好的资料拿在手里,从座位上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去了张晓的办公室。
事情办完,当天晚上陶雨赖在了孟唯住处没有走。
天冷,两人弄了小火锅吃。
陶雨刚进门那会儿,看到她玄关口鞋柜下面的那双男士皮鞋,懊悔的说:“你不早说你这里有男人。”
“没有,那双鞋子只是用来辟邪而已。”孟唯说,“你不是之前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她一个女生自己住。
陶雨闻言方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陶雨的事情忙完,孟唯也刚好赶上放年假,就应之前说好的,去了她家里。
陶呈文也渐渐对孟唯冷了心,两人见面,也没什么话,他多数忙自己的事情。
孟唯跟着陶雨则是爬东鸣山,吃一些山上的小吃。
虽然之前在悦景工作了那么长时间,抬头周边就是东鸣山景区的景观,但孟唯紧张备考,加上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这些,眼里压根也看不到什么好景色。
现在她站在山上的角楼,往下边看,发现这里环境真的很好。有山有水,孟唯往远处山脚下悦景酒店的方向看,她之前住的老院青瓦红墙,被缩聚成了一个点。
也不知道那只野猫还在不在那,有没有新的员工过去那边住。
邵晋有没有再回去过。
“我哥说,悦景那边出了点事,老板周成山的亲戚在后山办的厂子被查出来那什么生态养殖造假,鸡肉检测出了抗生素什么的,流入市场被检测了出来。”
生态不生态的不清楚,反正孟唯知道悦景食堂里的饭菜故意做的难吃,大多最后都到了那些鸡的肚子里。
“然后呢?”孟唯问。
“然后应该就是周成山给他这亲戚擦的屁股,”陶雨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又说:“我在想着家里有他这么一位亲戚还真是好啊,什么事都大包大揽。大好人呢。”
“”孟唯听到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周成山是不是好人他不清楚,反正她在悦景时候吃了半年的泔水饭,记忆很是深刻。
“那呈文哥有没有说那些天食堂的伙食怎么样?”孟唯问。
“什么意思?”韩蕊不懂。
“就是养殖场出事了,我在想着食堂伙食可能会变好。”毕竟不用跟鸡抢饭吃了。
“不知道,”韩蕊反倒是盯着孟唯寻思起来,抬起胳膊肘戳了下她,问:“你刚是不是在关心我哥?”
“”孟唯不想再说话。
她在陶雨家里住了三天,之后回到了自己住处。
然后开年要上班的前一天下午,已经坐上去南京高铁的陶雨给孟唯打来电话,说悦景周成山办公的那层楼着了火,还伤到了人,想她替自己过去悦景看看哥哥陶呈文有没有事,因为打他电话一直没人接,心里很不踏实。
孟唯收拾穿了件外套立马出了门,安慰她别乱想。
年假还未完全结束,路上就连出租车都是少的。
孟唯走了一段路,找了个平日里车流量最大的路边等车,等了足足三十分钟才坐上。司机一开始听说是东鸣山那边还不肯拉孟唯,加了一倍的钱才同意。
东鸣山那边挨着老城区,地方偏,就算是旅游团过去也都是专门的巴士,平日里鲜少有出租车愿意往那边去。
一路上陶雨又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很是焦急。
还意外接到了带教张晓的电话,让孟唯明天上班不必来办公室,直接过去一趟悦景的火灾现场,做一个取证。说是已经同里边的领导联系好了,给孟唯发了联系方式过来。
孟唯到地方的时候是将近下午六点,天已经渐黑。
还没进去悦景,就已经听见了里边隐约传出的嘈杂,还有门口已经开始撤走的消防人员。
先是过去人事部,没见到陶呈文,进来一个办公室的文员,孟唯忙把人拉住打听,文员给孟唯指了指后边一排行政楼最上边那层的方向说:“陶经理他们应该都在那上边帮忙抢救文件和一些电子设备。”
“火已经扑灭是吗?”孟唯问。
“是,已经灭了。”
“有人受伤吗?”
“肯定有啊。”
孟唯没再耽搁,过去后边的写字楼,旁边停着一辆救护车,她过去的时候已经关上了门,发动了车子。
“孟孟,你来这里做什么?”
孟唯刚想跟过去看看救护车里的是谁,陶呈文的声音便从五楼打开的窗户那喊了下来。
“你电话一直没人接,陶雨担心,让我过来看你。”孟唯说完踩着步梯开始上楼。
旁边电梯不让用,放着警示牌。步梯台阶已经被来往的人踩的脏兮兮的看不清地砖原样。
上下的都是人,陶呈文看到孟唯上来,直接将人喊过自己这边,他脚边放着一箱被烧毁半截的资料夹还有一些档案袋之类。
“我手机没在身上带。”陶呈文说。
“你没有受伤吧?”孟唯打量了一下他。
陶呈文说没有,孟唯替陶雨将心放下,刚好电话又打了过来,她索性按下接听键,将手机递给了陶呈文,让他直接跟他妹妹说。
楼道声控灯一会暗下,一会儿亮起,孟唯过去里边看现场。
长长的办公间起码有两三百平。
和她在卫城取证时候见的仓库火灾现场大同小异,都是焦黑的一片,几乎肉眼所见的地方都是面目全非。
残破的窗帘,沙发,桌椅。
陶呈文和陶雨通完电话,拿着手机过去给孟唯。
孟唯接过去手机,问他:“是意外着火吗?”
“不是,”陶呈文往楼下方向看一眼说:“刚那救护车里的人是周成山,就是这悦景目前最大的老板。他说是有人故意纵火。”
“故意?”
“对,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那个——”
孟唯没再听他说什么,往里边去了去,有人从里边拿着一台笔记本走了出来,孟唯给人让路,退到了墙角,脚下踩到了什么,她挪开脚低头去看,瞬间像是被暴雨浇头,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从头到脚,越发的冰冷刺骨。
那是一枚打火机。
她清楚的记得某个暴雨夜里,她在邵晋的出租屋里,用它燃着火头,用照出来的那点亮光,给发高烧的他倒水喝。
“就是那个谁,邵晋,他出手打过周总儿子,现在又——”
孟唯眼睛瞬间红起,冷冷看过陶呈文。
陶呈文看到孟唯反应,顿时没了音。
孟唯收回视线,垂眸手不自然的抹了下眼睛,两滴泪不着痕迹掉在了黑漆的地板上。
走廊里来了几个人,手里扯着警戒线开始圈现场。
孟唯看着地上那枚打火机,两眼模糊,从里边随着众人退出来,冲陶呈文说了句:“你们忙,我走了。”
她转身找到楼梯口,开始下楼-
孟唯坐之前一位部门同事冬姐的车,回的新城。
最后沿着熟悉的那条路,一直往前走。
路灯像是坏了一个,巷子比之前她在这里时候要黑一些。
孟唯两条腿走的麻木,在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胳膊被旁边黑暗里的一只手伸过来抓住,连带着她整个人给带进了旁边没有丝毫灯光的小胡同里。
她张嘴要“啊”出声,嘴巴却是很快被身后之人的手掌捂住,于是孟唯便用尽力气咬在了那只手的虎口。
血很快流了出来,咸咸的蔓延在孟唯口腔。
手肘又挣脱过去后击向背后之人小腹的脆弱位置。
男人终于忍不住“嘶”了一声。
心里想着,不错,他没白教。
虽然只是那么一声,但是太过熟悉。
孟唯咬在他手上的牙齿渐渐松了,眼睛往后上方用黑暗里仅有的一点路灯照过来的余光去看——
邵晋也刚好垂眸盯着她,眉眼间有疲惫,但是神情比上一次见的时候,是放松的,一并还给她扯出来一个牵强的笑。
那笑看的孟唯想打人,但是胳膊和手都被人固着,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他手上掉。
“我松开你,你听话别喊。”邵晋声音低低热热的染在她耳廓皮肤上。
孟唯点点头。
邵晋松开了手,虎口一片血迹模糊。
他倒是不觉得怎么疼一样,那只手垂着,伸过另一只手拦过孟唯肩,一直往胡同另一边走。
“你带我去哪儿?”孟唯小着声音问他,“悦景那把火,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要说是他自己放的,你信不信?”邵晋笑了下。
黑暗里,那个笑,有种疯魔后重回的淡然。
孟唯第一次见这样的邵晋。
“不是你放的,你怎么不敢回住处?”孟唯语气里带了点质问,接着扭头扫了一圈周边,“你是拉我做你的人质吗?”
“很害怕?”邵晋黑暗里又问她。
“我害怕不是很正常?”
“害怕你还敢过来,怎么想的?”邵晋皱眉。
“我是害怕,但是也不信真的是你。”人的感情总是矛盾的。
“为什么?”
“因为我认识的邵晋,不至于会这么蠢。”
邵晋的车子就停在胡同另一边的出口处,他带走孟唯,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然后驱车一路往远处开。
车窗大开,孟唯的头发被夜风吹着向后,一颗心狂跳不止。
最后邵晋将车,停在了东鸣湖旁边那片广阔的草地上。
邵晋的手机在这时响起,“嗡嗡”的震动在车座旁。
孟唯看过去,他伸手过去将手机接起,手机亮光照在他手上,那只手虎口处被她咬过的血迹已经干涸,一排牙齿的印记此刻很是明显。
“董良,什么事?”邵晋靠着椅背,视线放在远处沉在月光下的湖面。
对方说了些什么,邵晋嗯了声应着说:“我知道,什么时候过去?”
对方又说了个时间。
邵晋说“好。”
一个车厢里,孟唯也不是完全没听到,【配合】、【调查】之类的字眼听的虽然模糊,但是她能分辨的出。
董良这个人她当然知道是谁,租了她被恐吓时候住的那个房子,是邵晋之前在部队里的一位战友,目前就职在松市公安局。
邵晋挂掉电话,深吁一口气,靠在那半阖上了眼。
车厢内异常安静,静到能听到彼此浅浅的呼吸。
孟唯看一眼邵晋,稍显凌乱的前额几缕头发下,鼻梁高挺,嘴唇紧抿,闭着的眼睑下塌着一片青乌。
她伸手过去帮他捋遮在眼角的头发,结果刚碰触上去,手腕便被他紧紧握住——
邵晋喉结微动,微阖的眼松开些缝隙,一把将人拉过托着后脑勺摁向自己,压下他原本抿着的双唇。
这个吻来的异常猛烈又突然,是压抑的爆发和理智的驱逐,孟唯有点吃痛的唔了声,将他领口衣领在手里攒握皱成了一团。【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