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捅破
◎我害怕你又突然消失不见。◎
三人才刚吃饱饭,怎么可能吃得下宵夜。
但沈序秋这个人就是霸道独裁专制。
他决定的事情,没人敢反驳、质疑。
冬日夜风呼啸地吹动着小区里的残枝枯叶,清晰地呜呼声响刮来一股又冷又刺骨的寒意,磨在人心口又冻又怕的。
沈序秋站在池绿旁边,高大的身躯恰好为她挡住了肆意席卷而来的西北冷风。
池绿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直觉告诉她应该不是好事,便柔声说:“改天吧,我们都吃过了。”
“宵夜而已。”沈序秋唇角勾着淡薄地笑,将她的一缕头发挂在耳后。
睨向另外两个,看似客气地询问:“聿初,和你女朋友赏个脸?”
沈聿初先是看向池绿,接着瞥了眼林白韵,眼瞳浮现一抹纠结:“四叔你误会了,白韵不是我女朋友。”
沈序秋对于沈聿初反射性的眼神很不爽,去了非洲半年还是没改觊觎他婶子的臭毛病。
他人就在眼前都敢这样肆无忌惮,不敢想象在没有他的地方沈聿初的目光得贪婪成什么样。
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超过四个小时。
这期间沈聿初得看了池绿多少眼。
池绿是他女朋友,别人看一眼都不行。
何况还是本来就有非分之想的男人。
沈序秋眯了眯眼,轻哂,戏谑地瞧了瞧林白韵惨白的脸,“不是女朋友你拎着东西来人家家里吃晚饭?还以为你见家长了。”
气氛顿时陷入尴尬。
池绿注意到林白韵眼里遮不住的怨念和厌恶,连忙搭腔:“只是朋友一起吃顿饭。”
接着又问:“小叔,你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吧。”
沈聿初眼底闪过一丝暗淡,鬼使神差地开口:“没事,那就一起去吃宵夜吧。”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哪怕知道四叔和池绿之间的日常相处肯定不止做饭之类的亲密互动,但在当下就是不愿成全他们。
他有什么资格这样想呢。
他也想看看四叔到底要做什么。
池绿和沈序秋同一辆车,林白韵搭沈聿初的车。
劳斯莱斯内,沈序秋双腿交叠往后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抿着唇,看上去是生气了。
池绿知道他是气她不报备,在电视台实习下班后跟同事聚餐都要跟他说一声,有一次没说吃着东西聊着天没看手机,半个小时联系不到人的功夫他直接打电话给上司。
生冷的语气把上司吓了一跳,后面再聚餐,上司还特意问:有没有跟男朋友报备。
哪里需要报备,只要出门在外就会被他安排的人监视。
想到他监视她,又想到林白韵如今的贫困生活就不想搭理他。
手机震了下,是林白韵发来消息。
【池绿,他对你一直这样吗?说一不二的,我已经能想象到他天天压制你的画面!你怎么忍受得了?他除了有几个臭钱有什么呀?我之前那个建议你再考虑考虑吧。】
池绿盯着屏幕,微微叹息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难道要说他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吗?
说出去她自己都觉得可笑,林白韵也会数落她太容易满足。
有些事情没办法。
日子还得继续往前走。
她要是计较那么多,会活得很累。
池绿在虚拟键盘上输入文字:
【还好吧,他可能是饿了。】
删掉。
【也没有那么严重。】
又删掉。
池绿实在不知道要怎么作答,干脆将手机熄屏,抬头发现沈序秋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漆黑的目光正紧紧咬着她。
她心口一惊,拧眉:“你又偷看我聊天。”
沈序秋的背脊从靠垫离开,轻松将她抱起坐他腿上,她不愿意坐又溜下去用后脑勺对着她。
他也不恼,盯着她的后脑勺:“什么建议啊?嗯?说来听听。”
看着窗外的池绿呼吸滞泄了一瞬,手指捏着衣摆。
他薄凉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响起。
“她是不是让你再次逃跑远离我。”
平静的语气仿佛是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轻易被猜中,池绿背脊一僵头皮发麻,喉咙吞咽困难,呼吸开始不顺畅——小叔怎么知道。
不可能还在她身上装了窃听器吧?
披散在胸前的长发被身后的沈序秋温柔地捋到了背面,拨弄头发时他冰凉的指腹似有似无地碰着她的脖颈,她敏感地缩了下。
他没有情绪的嗓音凉飕飕地钻进她的耳朵。
“不会每次见面都要跟你说一次吧?”
“她那么闲呢。”
池绿浑身打了个冷颤,转身看着他的眼睛,不自在地撒谎:“你不要乱说,白韵没有说过。”
对望、沉默、寂静、僵持。
几种情绪在两人之间上演。
看着她认真解释的眼睛,沈序秋唇角忽而扯起笑,抱住她的腰,脸蛋埋进她肩窝,深深地吸气。
“池绿,我害怕你又突然消失不见。”
“说你不会离开我。”
池绿咬唇,无奈地闭眼:“我不会离开你。”
哪怕是宵夜沈序秋也不是随便应付,去了一家经常和池绿同去的私房菜。
一进包厢,经理上前询问是不是老样子。
沈序秋轻颔首默认了。
没过问另外两人想吃什么。
都是池绿平日里爱吃的。
但池绿已经吃过一轮,眼下没食欲。
四人落座后,沈序秋给池绿杯子里倒了温水,抬眸看向林白韵,像跟认识很久的朋友叙旧聊天般,带着上位者漠然地关心,“模特公司合同的事情吓到了吧?”
林白韵出神地看着他,意外他怎么会知道,如果不是沈聿初说的那就是池绿刚才在车里跟他说的。
无论是哪种,她都很窘迫、愤怒,但表面客气:“没事,托沈聿初的关系已经解决了。”
池绿也有点惊讶,她下午才知道这件事也没跟他提起,他又怎么会知道。
提起这件事沈聿初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是后悔帮助林白韵,而是帮助她后两人一时糊涂发生关系。
回国短短五天,就做出这种混账事。
他想抹去这段可耻的记忆。
淡淡地说:“我也没想到那么大一个模特公司会做这种事情,真是够无耻。”
“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我还借了四叔的律师团队。”
沈序秋淡淡地笑,拨弄着打火机,要点不点的。
“我倒是跟IMG模特公司的老板认识,你要是想去可以推荐你,不知道你对海外市场有没有兴趣?其实日韩那边的风格跟你很搭。”
IMG。
这可是炙手可热的模特公司,走高级超模路线的模特都是从他们公司出来的,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去,但是他们签人特别严格。
林白韵居然心动了一下,转而又为自己想走捷径的心态感到可耻、懊恼。
她怎么可以对他的权势低头!
又发现,对方十分知道她想要是什么,把她了解透彻。
“不用了。”林白韵捏着手心义正言辞地拒绝。
“你考虑考虑,可以发一份简历给池绿。”沈序秋语调温和,颇有长辈关爱晚辈的气场:“聿初是第一次去女孩子家吃饭,以后你跟池绿说不定是姻亲。”
“四叔!”沈聿初皱眉再次否认:“我跟白韵只是朋友关系。”
气氛又一次凝固了。
短短一个晚上再三提及再三否认。
林白韵面上有些难堪,眼眶里快要溢出眼泪,是她自己投怀送抱的,他不在意也很正常。
沈序秋脸上的笑意收敛,眉宇缓缓皱着有些不悦。手指似有似无地点在桌面似在思忖什么。
转而温声对林白韵说:“我替聿初向你道歉。他从小被家父养在身边,像个长不大的男孩。”
林白韵垂着眸应付地嗯了声,桌底下的手绞在一起。
沈聿初不理解:“四叔替我道什么歉?”
像四叔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会无缘无故替他道歉?这份道歉里面又藏着几分真心?
不知道四叔到底想做什么,他也不觉得自己哪里需要跟林白韵道歉。
除了那件事。想到那件事他又很不自在,浑身绷着。
两人无声对峙,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沈序秋缓缓吐字:“道什么歉你不是心知肚明。”
“敢做就要敢当,沈聿初,你还是不是男人?”
沈聿初心里一阵凉意,他握紧了拳头。
在这一瞬间明白四叔知道了所有事情!他蹭地站起来,脸色通红地指责:“四叔,你派人调查我?”
“你为什么?你有什么权力调查我、监控我?连我跟谁上了床这种私密事你都要查,你恶不恶心啊?”
沈聿初是第一次在沈序秋面前大爆发,他真的压抑得很久了,从知道池绿是被迫的就对四叔很不满,这会更是达到至高点。
本身他就因为这件事很烦躁,认为是污点,还被当众数落,有点恼羞成怒。
沈序秋黑眸冷涔涔,寡淡地乜他,像看一堆垃圾。
“沈聿初,你是不是有病?你问谁拿的避孕药?还用我派人调查?”
沈聿初一愣,被四叔的气势压得眼眶发红,他才恍然,他是问玲医生拿的避孕药。
玲医生是四叔的人,给池绿开中药吃的中年女医生。
他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质问:“那你怎么知道是……谁。”
那么多女孩,四叔怎么就知道是林白韵。
“你能去人家女孩家里吃饭,我不能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沈序秋一字一句蹦出来。
沈聿初被四叔说得脊梁都快挺不直,还是很不满意:“但是,你还是跟踪我了。”
沈序秋冷声说:“你把我女朋友载走了,当秦朗是瞎的?”
沈聿初一咽。
一切都有完美的理由,沈序秋不存在监视他、派人调查他的卑鄙行为。
反而是他因此恼羞成怒。
像个做了错事不肯承认的坏孩子。
林白韵的脑袋越埋越低,好羞耻,她掐着手心,痛感从指尖蔓延到心脏,好疼。
她逼着自己抬头,勉强地笑:“我该回去了,我奶奶要找我了,你们慢慢吃。”
“白韵。”
池绿跟着跑出去。
在餐厅大门口拉住了她,“你……”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看着她梨花带泪依旧用力地挤出笑容,带着哭腔的声音哽咽:“我没事,就当约炮嘛。我先回去了,有空再聊。”
池绿重新回到包厢,里面悄无声息。
叔侄俩还在对峙,一个松弛悠闲地坐着,不知何时点燃了根烟,不紧不慢地抽,一个硬骨地站着,像是在罚站。
沈聿初看见池绿进屋,手心蜷了蜷:“我那天晚上……”
把她当作你了。
他干涩地咽了下喉咙。说不出口。
池绿脸色不太好看:“沈师兄,无论怎么说,你都需要跟白韵好好谈谈,她喜欢你,你应该也看得出来。”
沈聿初更加抬不起脸,被喜欢的女孩知道了这档子事情。
他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她?
他感觉自己肮脏了,不干净了,不配喜欢她了。
四叔的目的达到了。
沈序秋眯起眼睛瞧他,冷笑了下,将烟拧了。
回去的路上,轮到池绿闷声不开口。
沈序秋心情倒是挺不错,依旧是叠着腿后靠着椅背,随意地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池绿忽而扭头看他。
“你是真心实意要帮白韵介绍模特公司吗?”
“当然。”
沈序秋挑眉,一句话的事情,有什么难。
“你为什么要这样?”
沈序秋揉捏着她的手背,回答得理所当然:“她不是你朋友么?”
池绿冷冷淡淡地问:“那你为什么要捅破那件事。”
让一个女孩哭着走出包厢,明明知道这件事情那么难堪,还一意孤行地捅破。
她觉得他真的很可怕。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晚安![撒花]
62☆、零点
◎腻了。◎
诡异的沉默和僵硬的对话令秦朗从后视镜瞥向后座。
背脊生出一丝冷汗涔涔。
这两人已经很久没闹不愉快了,平日里都和和气气的,今天不知为什么突然闹别扭。
池绿梗着脖子,坚持自己的不满:“你如果是为了让我知道沈聿初是个不负责的男人,这样很过分啊。”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他!我现在也没他任何联系方式!”
“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沈序秋看她要因为沈聿初跟自己大吵一架的样子,气笑了,一字一句极平静僵硬:“他今天不是想方设法要见你么?眼睛都快黏在你身上了。”
池绿愣了几秒:“你不要胡说,他是白韵邀请的。”
车内昏暗的光影劈在沈序秋冷峻的脸,他漆黑的眼睛像无底漩涡,冷声吐字:“你现在可以问问她是谁的意思。”
语气太笃定,他向来不说也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池绿想起沈聿初几次三番欲语还羞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抓紧真皮座椅,有一丝丝恍然,但还是挺直腰板:“不管怎么说你伤害了白韵,她是无辜的!”
“她无辜?”沈序秋眼眸渗出寒意,慢条斯理地说:“对于在你耳边怂恿你离开我的人,我不觉得无辜。”
听着他突然冷漠的口吻池绿手指蜷了蜷,原来他的目的是一箭双雕。又想到什么,有些不敢置信地挑眉:“难道白韵合同的事情是你从中作梗吗?”
她整个人像走进了结冰的湖面,四面八方都是一望无际的冷,冷得她牙齿打颤。
沈序秋眉宇缓缓聚拢:“池绿,在你心里我有那么不堪?”
池绿有丝懊悔,是她先入为主了。
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沈序秋确实没必要这样做,她心底松了口气,冰凉的体温有一点点上升。
“不是你就行。白韵她现在生活已经很苦了,奶奶年纪大还要爬7楼,她自己勤工俭学,努力上进。”池绿反握住他的手,低眉柔声道:“你肯定也知道他爸爸之前背叛过你,但那是长辈的事,你不要怪罪她。”
见她主动言和,沈序秋难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我要是真想做点什么,你觉得她今天还能站在你面前?”
是的,她知道的,沈序秋要是真的容不下林白韵,林白韵早就消失在她面前。
他对林白韵不满是真,但顾及到她,还是没做什么,刚才可能被那条微信刺激了或者是沈聿初的眼神太肆无忌惮,就不太想给面子。
“那IMG模特公司的事情,还算数吗?”
“一句话的事。”沈序秋虚虚搂住她的腰,温和道:“能坐上来了么?”
对于他来说是一句话,别人却一辈子也难以够到这样的机会。
池绿脸皮薄,看了眼驾驶座认真开车的秦朗,假装没听见后面那一句:“那我让白韵尽快发一份简历过来。”
逼仄窄小的车内,气氛逐渐回温,沈序秋低睫玩味地掐了下她的腰,刻意压低的嗓音像溢出酒壶的烧酒,诱哄着:“坐不坐啊?”
坐上去就得动劲几个小时,这让刚求他办事的池绿觉得自己好像在拿什么跟他交易似的。
拒绝:“不要。”
补了一句:“你要遵纪守法。”
沈序秋似觉得好笑,从鼻腔溢出好听的哼,环住她的腰往怀里抱:“前几天喷得车里都是水的时候怎么不遵纪守法。”
池绿反射性捂住他的嘴,看向前面毫无动静的秦朗,真是要命,他能不能不要不顾场合说这些事。
“你不要说那么大声。”
平时关了门在床上怎么说都行,反正只有她能听见。
沈序秋瞧她羞赧的模样,十分色情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她覆上来的手心,她惊讶地要缩走却被他握住手腕,呼出的气息晕在她手心,她痒得要躲。
“每次都是他开车去洗的,你当他瞎?”
池绿耳尖红红*的:“反正不要。我不想。”
这段时间她对他有求必应,这是第一次拒绝他的求爱。
沈序秋垂着眼皮看不出思绪,鼻梁上的鎏金色为他本就生冷的面容覆上一层高贵神秘,半晌才扯起唇角,缱绻地嗓音温柔问:“腻了啊?”
池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三个字,要是说腻他得生气,说不腻他肯定又要趁机得寸进尺。
望着她小白兔一样的眼神。
沈序秋眼眸泛起软,捏捏她的脸:“嗯?回答我。”
他在这时候总是会颇有耐心引导她说出来。
池绿垂着眸,“我就是不想。”
“那就是没腻。”
他惯会往自己想要的结果去理解,乌黑的眸缠在她的脸:“那你什么时候想啊?”
在这种话题上,他从来不顾忌什么,池绿眼皮越垂越低,慢慢地额头抵在他的肩:“能不能别问了,我也要休息的,你这样我吃不消的。”
“那就是这几天不想。”
他得出结论,眼底的笑意浓了几分,就这样静静瞧着抵在自己肩膀的脸蛋。
她什么都不需要说,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知道往他怀里躲就行。
劳斯莱斯四平八稳地行驶,后排陷入阒静,无声的氛围里池绿眼皮开始犯困,可能是生理期快要来了,比较嗜睡。慢慢地,从抵着他的肩到侧脸贴在他厚实的胸膛再到半个身子瘫在他怀里,呼吸逐渐平稳。
车子停在星月湾别墅庭院。
一路上沈序秋一动不敢动,怕活动筋骨会把她弄醒,维持着一个姿势太久,这会半个肩膀全都麻痹了。
秦朗从驾驶座下来,拉开车门看向里面。
沈序秋似乎不打算喊醒她,又怕抱她起来她会醒似的,半天没动静。
一股冷风肆意而来,冻得秦朗打了个寒颤,正要把车门关上男人终于动了。
沈序秋动作轻柔地抱起她,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价值连城的收藏品,当他迈出左脚的那瞬,怀里的人儿也感知地醒了,迷茫地环顾四周。
他低头,细密地吻了吻她的额,似安抚:“弄醒你了?到家了,继续睡。”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沈序秋压低音量,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不给操还不给抱了么?你男朋友一身劲使不完。”
秦朗看着他们亲密的身影从昏暗中进入明亮的别墅,关上车门,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池绿虽然是留在花城过年,但年三十这天下午和妹妹离开了星月湾别墅,去爷爷住的小区和爸爸他们团聚。
沈序秋让人给池志安安排的小区还不错,在一楼有一个独立小院子,方便爷爷坐轮椅时出来晒太阳。家里还有一个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中年保姆张妈,张妈也是浮邻人,做事利落说话很是亲切。
张妈过年没回家,她家里没人。
见池绿要进厨房帮忙洗菜连忙让她出去看电视。池绿拗不过她,便没再继续。
回到客厅听见妹妹的咳嗽声。
前几天去医院复查,医生说康复得很好各项指标都正常,手术后身子骨弱,这两天天气又时冷时热难免感冒。
池志安的气色也好了很多,能自己一个人拄着拐杖站起来,就是比较吃力。
看着客厅里其乐融融的爸爸爷爷和妹妹,池绿生出满足感。
好像在做梦啊。
池蓝剥了一个橘子,空气中炸开橘子味的酸甜清香,小朋友把橘子平均分成了5分,分别递给爷爷和爸爸,小短腿又蹬蹬跑向姐姐。
“姐姐吃。”
池绿伸手要接过橘子,池蓝又缩走:“我喂姐姐。”
小叔每次都是喂姐姐的,她不能做得比小叔差!
池绿笑了笑,蹲下身让池蓝喂。橘子在口腔爆开汁水,甜的滋味充斥喉咙,她想到去年过年前,小叔来浮邻找她,在她房间剥了一个橘子给她,并说以后都会给她剥。
他也确实做到了,在餐桌上偶尔给她喂餐后水果。
池蓝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最后一瓣给了张妈。
抬头,恰好撞上池志安的眼睛,他苍老的眼瞳里有心疼有无奈有纠结有惭愧。
像一张白纸被人蹂躏了铺开皱巴巴,池绿心口莫名堵得慌。
爷爷是不情愿住进来的,他知道这一切是沈序秋的安排,他觉得是因为他,他的孙女才牺牲自己被迫要跟沈序秋在一块。
他要是能离开就好了。
池绿没告诉爷爷自己曾经逃过一回,不忍心让爷爷知道孙女曾经带着爸爸和妹妹离开却唯独抛下他。
她有一丝丝愧疚。
张妈准备的晚餐很丰富,都是浮邻特色菜,大家围坐在一起举杯同乐。
池盛泽兴致一来哐哐喝酒下菜,池绿本来想阻止他,张妈劝道今天是好日子,喝点小酒助兴,还让池绿也尝尝。
有红的白的和啤的,池绿抿了小口红的,味道还不错,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喝完剩下的一杯。
花城前两年禁烟花,这两年可以去指定地点看烟花。但外面人挤人,不想去凑热闹。
小朋友又没耐心看春晚,池绿早就预见了这种情况,买了一些仙女棒。
微信宿舍群里面,室友们在分享自己家乡的烟花和美食。
庄意柔随手拍了张巨大的落地窗,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气势磅礴。
萧乐是新疆人,她们十几年前不怎么过春节,但这两年逐渐爱凑热闹,在篝火堆旁边跳舞,吃得也很丰盛,满桌子都是菜肴。
希希不嘻嘻:【老天啊!只有我穿着大花棉袄在村里烤火吗?】
配图一张烤火照片。
希希不嘻嘻:【喝杯一点点还要去城里!该死的镇上只有蜜雪冰城!】
大家又问池绿在做什么。
池绿正蹲在院子里陪妹妹玩仙女棒,拍了张仙女棒燃烧的滋拉璀璨画面。
图片发出去后,池绿看着置顶的小叔,不知道小叔现在在沈宅吃的什么。
她出门前,他说他晚上会来接她回星月湾。
不知道几点过来。
池绿怕他在忙,便没找他,将手机熄屏。
冷风吹来,蹲在地上的池绿把下巴都埋进毛茸茸的围巾里,她吸了吸鼻子,妹妹的咳嗽声提醒她应该要进去了,但妹妹不听话,还想继续玩。
“我不冷,姐姐,你再给我玩两根!”
小朋友今年过年都没同龄伙伴,池绿心软答应了,瞧妹妹一根仙女棒都玩得不亦乐乎心里又挺满足的。
闲着无聊打开微信刷朋友圈,划拉了一下,都是新年新气象的内容,她每一条都随手点赞。
也顺手发了张刚才拍的仙女棒图。
配文字:小烟花还挺漂亮。
买的一小摞仙女棒都差不多玩光了,池蓝终于玩尽兴肯回屋。
屋里三个大人在看春晚,看上去和平欢乐,其实气氛很沉闷,电视里的欢笑声丝毫感染不到他们,直到小朋友进屋才有了点欢愉感。
池盛泽给了两个女儿守岁红包。
池绿拿着沉甸甸的红包又想到去年小叔给她的厚实红包,她后面拆开数了数,里面是崭新的连号一万一。
池绿不明白怎么是一万一,后面在某社交平台刷到有个女生发帖子说在男朋友家过年,男方的父母给了个一万一的红包是不是说明很重视自己,因为一万一是万里挑一的意思。
客厅里电视外放着春晚,是不太好笑的小品,妹妹窝在姐姐怀里犯困又不肯去睡觉,努力支着眼皮强撑。
池绿闲着无聊,又在张妈的怂恿下喝了一杯白酒配卤味,脑袋逐渐有点晕沉沉。
手机响了。
是沈序秋打来电话。
池绿反射性瞧了眼认真看春晚的爸爸和爷爷,屋里有点嘈杂,春晚闹哄哄的,长辈却是不苟言笑,她低低喂了声。
“又不是偷男人,那么小声?”
电话那边,沈序秋的声音随着强劲的呼呼风声一齐入耳。
这跟偷男人有什么区别,客厅里坐着爷爷和爸爸,特别是爷爷本来就不喜欢她和沈序秋在一块。如果知道沈序秋打电话给她,脸色肯定会垮下去。
大过年的,不想让他不开心。
“嗯?不说话啊?陪着爷爷爸爸就不要我了?”
池绿瞥一眼爷爷,继续用压低的音量说:“不是的。”
池蓝窄窄的眼皮眨又眨,眼瞳映入一束璀璨的火光,火花是刚才仙女棒的放大N倍版。
小朋友瞬间清醒了,哇一声从池绿怀里噌地起来,看向落地窗外的院子。
欣喜地指过去:“姐姐,快看烟花!月亮形状的!”
金光闪闪的烟花核爆炸似的炸开一弯金色月亮,满地滚动的珍珠。
一轮巨大的月亮旁边站了一个身姿清濯颀长,英俊非凡的男人,耳边拿着手机,漆黑的眸正往屋内看,和池绿的目光撞上。
烟花在滋拉响个不停,隔着玻璃和夜色,他安静地注视着她,仿佛看了许久。
“月亮烟花,好看么?”
市面上的烟花一般都是圣诞树或者西兰花形状,唯独院子外正在燃烧的这颗是弯弯的弦月形状,仔细看金色光芒里还带一丝浅绿。
这是定制款烟花,国内烟花大师耗费一个月时间砸下十几万研究出的。
池绿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的出现高调又肆无忌惮。
她看向爷爷,果不其然,他原本就皱巴巴的面容看清窗外是谁后,更加眉头紧锁。
她喉咙发不出音。
“出来啊,你男朋友来接你回家了。”
电话里的声音听似温柔缱绻,却压根不容人拒绝。
下达通知般。
池蓝小朋友看见漂亮烟花率先欢乐跑过去,嘴里甜甜地喊着小叔,池绿懵懵懂懂地跟着出去院子,烟花还在滋拉绽放,他站在月亮船旁边,火光照亮他廓形硬朗有棱角的脸,四射的光芒覆在他眼瞳。
他站在光里,像矗立于银河。
是一幅星光熠熠,供人欣赏,远不可及的画。
沈序秋朝她伸手,她僵硬地握上去,差点跌在他怀里,他身上还有冰凉的寒意,大掌却很温暖。
金色珍珠滚落在两人脚下。
他低沉的嗓音透着笑意:“喜不喜欢?”
豪掷十几万的定制烟花摆在眼前,哪个女孩会不喜欢。
池绿看着烟花点头。
她穿了粉嫩的香奈儿套装,毛茸茸的领口衬得她乖巧极了。
寂静的夜晚,2米高的烟花持续滋拉响,依旧金光璀璨。小朋友在周围蹦来蹦去,激动得不行。
“不拍照么?”沈序秋低头问。
“拍。”池绿拿出手机,找角度录视频拍照片,月亮形的烟花在手机镜头里燃烧,她面容红润,目光专注。
沈序秋安静地看着她四处找角度。
池绿再次走进沈序秋的生活之前,春节对于他而言只有疲累,因为要跟沈宅那些人周旋。
如今,他跟池绿一起走过了第二个新年,看着她的脸,他开始幻想未来八十年两人会一起度过的每一年新年。
以往他并不期待这天,可今天他想了很久。
烟花绽放了10分钟才熄灭在夜色里。
池绿又进屋去跟爸爸爷爷打招呼,承诺明天再过来。
爷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捏着沙发扶手,死死盯着外面的男人。
男人还偏偏挑衅似的,单手插兜漠然地直视他。
池盛泽尴尬地随口问了下:“不让他进屋坐吗?”
池绿看了看爷爷,这两人本来就不对付,要是碰面得翻天,沈序秋可不会惯着爷爷。
“不了。”
他们没回星月湾,去了荻风。
池绿刚才喝的白酒这会开始起效,感觉头晕脑胀,加上进屋后沈序秋便开始脱她衣物缠绵地吻她,她腿软差点摔下去。
沈序秋搀扶着她,将她圈入怀里,见她要醉不醉的,打趣她:“很想要啊?腿软成这样。”
她下巴搁在他肩窝,忽然晕晕沉沉地问:“小叔,你回沈家后过得好吗?呜……”
沈序秋喉结重重地碾压,房间里明明开着恒温系统,他却感觉有冷风钻进他的耳朵,漫延至全身,他没应话,继续往最里耸,一面激烈地吻她。
晕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舌尖被他勾着,他的低喘钻入耳朵。
“应该过得很好吧,他们把你培养得那么优秀,你在家一定很受重视。”
她吐息,难挨地抱住他,嗓音断断续续。
“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了,那些不好的记忆就把它丢在过去。”
她似乎真的喝醉了,语无伦次:“不要再生爷爷的气好不好啊?”
“你生气也没关系的,本来就是爷爷做得不对嘛。”
她趴在他耳朵,声音又软又绵:“但,我还是希望你开心一点,红绳给你编了,一月一的生日我给你过了,新年也陪你,跟你睡觉,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沈序秋充满欲色的黑眸蓦然清醒了不少,明明是很温柔的语气,他心口像被无情凶狠地凿了个无底洞,连带绞咬着的地也虚无了起来。
红绳、生日、新年、睡觉都是因为他想要,她才给。
他心里明明也知道,但亲耳听她说出来,心脏还是发疼。
即使她说了这种令人难受的话,一团邪火依旧旺盛,甚至不争气地愈发猛烈,他眼尾猩红一片,静静地瞧着她白里透粉,又娇又柔的脸蛋。
须臾,她终于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眼里蓄着的光似乎在述说着什么。
沈序秋掐住她崾,附在她耳边沉沉吐息。
要命。
他居然还是想要满足她,顺着她的下巴恶狠狠衔住她的唇。
两人重重落在沙发,玻璃上倒映出交叠的影。
她被锭得皱眉扬起脖颈,他趁机密密麻麻地舔.弄她脖子,直至吻到她的耳垂,温柔地含着。
“小月亮。”他喉头滑动,灼烧的眸盯着她,声音嘶哑得不行:“说爱我。”
哪怕是假的。
是假的他也想听。
他的气息炙热极了,眼里的欲.火和渴望仿佛要将她烤到融化,她浑身连带呼吸都是麻的,无力地抱住他的脑袋,看上去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回应他的爱。
她说不出话,在一波又一波的顶峰里失智失焦,只绵绵地哭。
午夜十二点,玻璃外炸开一排烟花,升至最高点后燃放,夜色被照亮。
沈序秋掰过她的下巴极致温柔地吻她唇角,窗外漫天的绚烂璀璨,在新年零点到来的这一刻,他们十指交缠黏腻深绵地拥吻。
极致地释放后,他仰头喘,额头抵在她锁骨,汗顺着下巴滑落和她的汇合。
“新年快乐,小月亮。”
他去年在荻风这间屋子里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今年和她一起在这里极尽缠绵。
也算得偿所愿-
春节过后,时间在走亲访友中飞速前进。
开学后很快就是阴雨连绵的四月。
池绿在食堂偶遇了林白韵,两人一块打餐,她下半年就读大四了,要么找工作要么考研,她不想读研,正好IMG让她去面试,她便去了,现在等结果。
如果能进去,会先去国外发展。
说完这件事,两人一阵沉默。彼此都心知肚明IMG的面试机会是怎么来的。
林白韵又问她的职业规划。
池绿夹了一块西兰花,低眉说:“我还在考虑呢。”
其实,沈序秋有跟她谈过这件事,他似乎怕她会去国外留学读研个几年,问她对港大新闻专业有没有兴趣。
港大离花城近,她就算去读研两人也不会分开。
“那你跟沈师兄,怎么样了?”
池绿纠结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就是朋友啊。”林白韵垂眸,无所谓的语气,又勉强笑了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前几天还见到了沈聿初的爷爷,好吓人啊。”
池绿不可置信:“沈聿初的爷爷?他做什么事了?”
“沈聿初请我去吃饭,在包厢遇见的。”林白韵唇角都是苦涩:“用眼睛一看我,我都不敢抬头。后面才知道他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话说到这里不需要点破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摸了摸脖子,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那件事,反正对我挺冷漠的。”
林白韵又抬头:“你在沈序秋身边那么久,都没见过沈父吗?”
池绿摇头。
林白韵又恍然似的笑笑:“那其实,他把你保护得挺好的。”
池绿没应话,这是他应该做的。她可不想因为待在他身边就被他家人打扰,或者听他父亲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这种戏码。
“沈聿初的爷爷给他安排联姻,就在我们吃饭的隔壁那个包厢。”林白韵继续说着:“他爷爷还挺强势的,就把他拉过去了。”
“他们在里面吃了一个小时。”
池绿手一顿,心里五味杂陈。
“你说,沈父会不会也用这种方式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啊?”林白韵用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池绿:“我跟沈聿初都没什么事呢,他都这样,何况你还是沈序秋公开承认的女朋友。”
“感觉他们那种阶级的家庭,都是要联姻的。我后面问了沈聿初,沈序秋最后会不会也要听从家里的安排。”
池绿呼吸一屏。
林白韵笑笑:“你好像有点紧张?你是希望还是不希望啊?”
池绿捏紧筷子,继续夹菜往嘴里。
说来也奇怪,自从新年从荻风回去后,沈序秋要么天天在公司加班要么出差,开学后她住在璟悦公馆,他一次也没来过,她也没打听什么。
难道他是腻了吗?
腻了。
后知后觉想到这里,池绿指尖凉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走剧情惹~
相当于两章字数了[撒花]
63☆、生病
◎这儿更苦◎
为什么指尖会瞬间发凉呢。
池绿知道小叔这个阶层的人找另外一半肯定是要门当户对的,之前他也跟庄意柔见面吃饭,那次没成,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个庄意柔的。
不知为何,想到他以后会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子,脑海中忽然都是他和她耳鬓厮磨的样子,每次水乳交融时他都会紧紧抱住她,仿佛要把她深深地融入骨髓,不留一丝缝隙。
平时看着禁欲又冷淡的一人会贪婪热烈地一寸一寸吃掉她的皮肤。
她沉沦在他的炙热眼眸、欲色神情、粗喘吞咽,凶狠又温柔中也会想要和他吻到难舍难分。
林白韵看她神思游离,继续说:“沈聿初还说大年三十沈宅的年夜饭很不安宁,你也知道沈序秋那人惯不给人面子的,据说沈老爷子被气得病了一场。”
池绿皱眉,这好像是第二次在别人口中听见小叔和沈家人的关系。
第一次是在Hermès店面沈幼清说他们没人在意小叔真正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她看上去很不喜欢小叔。
年三十那晚在荻风,她醉酒后脑袋晕沉沉的,无意识中似乎对他说了句‘你在家一定很受重视’。
小叔受重视吗?
不受重视的话沈老爷子怎么可能会把云维集团交给他管理呢?
是受重视的吧。
人无完人,肯定不可能做到人人都喜欢。
莫非小叔不受重视,而她那句话刚好戳到他的心窝,所以他那晚几乎把她往死里折腾,她第二天醒来浑身酸疼,骨头都要散架。
他一气之下还差不多两个月没怎么出现在她面前,不是睡在公司就是半夜才回来。
现在想来她清闲的这一段时间,不知道小叔是真的很忙还是有意躲着她。
算了。
池绿想,这段关系向来都是他占据主导。他想亲近还是疏远都是他喜欢。
他要是真的腻了,不是正好如愿吗?她应该高兴才是。
说明她离自由不远了。
“沈聿初还说。”林白韵顿了顿,对上池绿清澄疑惑的眼睛,“你要是想离开,他还会帮你,而且这次一定不会让他找到的。”
且不说她已经慢慢坦然接受,就算要离开也不会再利用沈聿初了,不想让他和沈序秋之间破碎的侄子情分更加恶劣。
上一次害他去非洲待了大半年已经很对不住他。
她还没好好地,正式地感谢他。
更重要的是,按目前的情况来说,小叔应该是对她没了兴趣。
不知为何,池绿心里不太舒服,还有点想吐,她归结于食堂的西兰花太油腻了。
下了课,秦朗来接池绿回璟悦公馆。
秦朗看向后视镜,皱眉欲言又止的,清咳了几声引起了池绿的注意,她从书本里抬头,在镜子里对上秦朗的眼睛:“秦叔,你着凉了吗?”
“对,有点。”秦朗捏了捏喉咙,顺势说:“这段时间沈董高强度工作,身体支撑不住也生病了……平时那么强壮的一人,消瘦了一圈呢。”
“你有空,要不要去公司看看他?”
像是小心翼翼询问又像是哀求。
池绿皱眉,呼吸像是被扼住了,小叔那么健壮的身体怎么会生病。
“严重吗?玲医生去看了吗?”
“看了,也开了药,但一直不见好啊。”
池绿蜷了蜷手指,他那么久都不回璟悦公馆,也不跟她联系,如今派个人来告知他生病的事情就想让她去公司看望。
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秦朗说的也不一定是他的意思,她贸然过去会很尴尬。
“那你让他好好吃药吧,他工作忙我就不去打扰了。”
秦朗叹息一声,没再说话-
周末下午,庄意柔闲着无聊问池绿去不去荻风打高尔夫。
她们偶尔也会约着打高尔夫。
4月底的天气阴沉沉,不算很好,虽然还有些倒春寒,但球场上有不少女孩子都是polo衫搭百褶裙和及膝袜,一双双白皙纤瘦的大长腿让池绿恍然生出一种夏天要来了的错觉。
池绿套了件针织衫,被风一吹还是有点凉。
她看庄意柔一直心不在焉,好几次进了沙坑,这会也是东张西望的,不知在看什么。
感觉打球不是她的目的。
忽而,耳畔传来一道浑厚的笑声,两个女生顺着声音看去,远远地看见三五几个男男女女,簇拥在中间的男人挺拔修长,身姿清濯,一身休闲的白色高尔夫装扮,他旁边的女球童脸蛋清纯明媚,大学生模样。
猝不及防看见沈序秋,池绿愣了几秒,大脑像卡壳,她想不起来有多久没看见他了。
像芦苇被风吹,心脏摇摇晃晃了一下。
他好像确实瘦了一点,面容有点苍白憔悴,看上去是有些无精打采。
“爸爸!”庄意柔大喊了声。
庄家诚看见自家漂亮又活泼的女儿,笑得柔软,招呼她过来。
沈序秋视线淡淡看了过去,两个身形差不多的姑娘,一高一矮,稍微矮一截的棒球帽高马尾,不自在地压了压帽檐,遮住一双清澄的眼睛,下半张脸精致小巧,抿着唇不太开心的样子。
穿着淡粉针织衫和毛呢裙,光着的小腿肚也不怕冷,他皱眉。
庄意柔牵着池绿过去,和站在沈序秋旁边的蒋霖对上目光,他立马低睫别开视线,耳尖是红的。
她唇角合不拢似的,坦然地跟他们打招呼,还故意说:“蒋秘书,好久不见!”
被点名的蒋霖不得不抬头,冷静地颔首:“庄小姐,好久不见。”
板正又礼貌,像军人。
庄意柔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打趣:“沈董,你从哪里找到像蒋秘书这样无论什么时候眼神和语气都坚定得像要入党的男人啊?”
沈序秋余光瞥了蒋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不坚定一点,遇到像你这样爱调戏人的富婆,会很危险。”
“我又不是谁都调戏。”庄意柔这句话是对着蒋霖说的。
庄家诚瞧女儿高兴得不值钱的样子,多看了蒋霖一眼,没说什么,和蔼的目光又落在池绿身上:“你同学?”
庄意柔没回答,看向冷着脸的沈序秋,本以为他会亲自介绍,但他只是拢着眉捏杆,咳嗽了一下,似乎身体状态不太好。
“那一起打吧,让我看看你的球技如何了。”庄家诚说。
池绿也算看明白,庄意柔这趟来荻风是为了蒋霖。
原来是有喜欢的男生了。
庄意柔性格明朗,能轻快地调动气氛,加上又是大boss的女儿,现场还有好几个老总都对她很和气,奉承着。
池绿虽然沉默但一张白嫩的脸蛋很吸引人。
几个男人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小姑娘打球。当池绿做挥杆动作,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时几个老总里面有一个起了歹念,过去教她。
“嗳,你这个姿势不对,会很伤肋骨的。”
王总凑到她旁边,闻着一股淡淡的馨香,大掌十分不客气地要握上她的手,突然被人攥住了腕。
手腕几乎要被折断,王总吃痛看向来人。
对上沈序秋阴沉沉要吞人的黑眸,心口一惊,听见他冷声吐字:“王总是在质疑我教出来的学生?”
王总一愣,啊了声,心里头瞬间明白了。
如果只是教出来的学生,沈序秋怎么可能会出来阻止他跟人亲密接触。
而且沈序秋吃饱饭没事干为什么要教一个女生打高尔夫?
他以为池绿就是一个普通女大学生,在高尔夫球场,太多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来寻找机遇,没想到她会跟沈序秋有关。
一直听说沈序秋身边有个小姑娘,也没见过真人,这会联系上了。
之前他安排蒋宁去沈序秋身边,又是给他当麻将女伴又是给他剥虾的,他都没多看几眼。
原来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连忙恍然地笑:“原来这是沈董的女朋友吗?”
错开距离:“挥杆姿势很正确,是我看错了。”
他为自己捏了把汗,还好手没覆上去,不然依照沈序秋收拾人的‘战绩’,他这只手估计要被废了。
沈序秋脸色沉得发寒,顺势将池绿拢在怀里,胸膛贴着她后背,覆上她握住杆的手,薄唇在她耳边。
“刚才为什么不说我是你男朋友?嗯?”
他咳嗽了两声。
池绿心尖一颤,怎么介绍。
他都不介绍。
他滚烫的气息晕在她耳廓,跟冷风一起钻进她耳朵:“跟他们说我们是情侣,很难么?”
池绿抿唇不应话,她完全是在他的助力下将手里这一杆挥了出去。
一杆进洞。
身后响起掌声和夸赞。
自从年三十那晚过后,他就不对劲,到现在整整两个多月了,他都以工作忙晚归或者不归,池绿还得揣测他的意思。
他是腻了还是什么。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还会当着众人的面说沈序秋是她男朋友。
万里碧色,绿草茵茵,一阵风吹来,光秃秃的球场就像她无处安放的情绪。
她忽然觉得委屈。
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导这段感情,两个月不好好说话,一见面就埋怨她不跟别人介绍。
她像金丝雀似的,被他养在璟悦公馆,都等着他来宣旨说腻了,让她离开,放她自由了。
结果见了面又发现他还在意这只金丝雀。
他到底想怎么样啊。
池绿有点难受,小叔的忽冷忽热让她难受。意识到这一点,她内心很慌张——有什么好难受的。
她的骑术、高尔夫、射击、游泳很多娱乐运动都是他教的,他很有耐心也很会教人,堪比专业老师。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教的时候不怎么正经,总是会趁机亲她,霸道强势。
眼里又没有其他女人,她也见识过他拒绝女人的冷漠模样,以为他对别的女人没兴趣,会一直在她身边。
可其实,他可以教会她,也可以教会别的女人。
她又不是不可取代的。
多得是想当他学生的女人。
池绿抬眸看他,他拧着眉,一脸寒森冷郁,像与球场衔接的灰蒙蒙天色。
她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将苦涩的情绪咽下,梗着脖子:“我不说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想说。”
“你算什么男朋友,不是把我养在别墅就是我男朋友!”
池绿要离开他的怀抱,却被紧紧勒住。手里的高尔夫球杆摔在地上。
这个姿势从外人看来,还以为他们恩爱亲密,个个都不好意思多看,笑着转身背对他们谈话。
池绿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和沈序秋起争执,只能任由他抱着。
“我不是男朋友?”沈序秋面容冷戾,乌黑的眸紧紧盯着她:“你确实没把我当男朋友!”
一字一句缓慢将罪证说出来,钉在她身上:“不回家不过问,我不找你你从来不找我,我死在外面你都不知道!”
他黑眸闪过一丝痛楚:“池绿,你有没有心?这么久了,我捂不热你。”
她就是来气他的!
见不着的时候,把自己麻痹在工作里也没那个闲工夫想她,这会见着了,她又不给好脸色,丝毫没有想念他的惊喜感。
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像欠了她很多钱。
池绿眼眶红了。反倒变成她的不是了,有些气有些恼。
“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里我又管不着,你自己不回来我还得去求你回来吗?”
沈序秋听她哽咽的声音,心里的气和怨消了一大半。
他很贪心,想要她的人想要她的心。
他希望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她是心甘情愿的。
他希望那些亲吻、拥抱、甜蜜都是因为‘她喜欢’而不是‘他想要’。
他很矛盾,年三十那晚听她说完那番话后心脏像被挖空了一样,自己冷静了一段时间却越来越躁,他不再满足于她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不回家,是不敢。
怕那些投怀送抱不是真心实意,委屈了她。
可是,她一旦真的舍得放下一切,对他不闻不问,完全把他当陌生人,这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既然这样,那在虚情假意和不闻不问中,他还是选择前者。
嗅着她身上的芋艿清香,感受着她脉搏鲜活的跳动,沈序秋的头疼舒缓了不少,温和地说:“你给我打个电话,发个信息让我回家我会很开心。”
“池绿,你还不明白么?”
“腿是长在我身上,但这双腿它只想走近你、靠近你。”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只要你一个电话,哪怕在异国出差我也会连夜飞回来。”
池绿喉头一哽,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胸口还有点闷闷的,是潮湿的胀。
“我不想勉强你,我答应过要尊重你。”
温柔的语气里透着丝丝狠劲:“可我发现,一旦放纵你,你一点也不会黏我。”
他有些*妥协地叹息,睨她泛红的面容:“你告诉我,我应该拿你怎么办?”
池绿皱眉,眼里辽阔漂亮的球场忽然变得模糊,她垂眸努力消化掉那些难受的情绪。
沈序秋将下巴搁在她肩窝,“说点我喜欢听的,好么?”
暗示着什么,又似乎在渴求着什么:“这段时间,有想我么?”
自从开学后住璟悦公馆就没看见他,有时候晚上总觉得别墅很大很空,是会有点想他的。
池绿浅浅地嗯了声。
“嗯什么?说出来。”
池绿感觉心里下了一场雨,湿漉漉的明晃晃的。
轻声说:“想的。”
沈序秋眯眼瞧她,“加上主谓宾。”
池绿声带有些发苦,开口的时候冷风迅速溜进她嘴里,喉咙是凉的。
“我想你的。”
哪怕这只是哄他的假话,他也甘之如饴,眼眸浓烈的盎然如春风,蹭了蹭她的脸,轻风一样亲了下她的脸。
晚餐设在奎里的小宴包厢。
池绿和庄意柔先去了趟洗手间,嬉笑间来到包厢门口,两门侍应生握住金属柄,拉开金碧辉煌的大门,不知谁说了惹人发笑的话,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
两个女生的出现让里面的动静暂停了会,齐刷刷地朝门口看来。
沈序秋懒懒地倚着座椅,一边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打火机,骨节匀称,乌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示意她过来。
她差不多走到他旁边时他忽然站起身,拉开他坐着的椅子摁着她坐下。
双手搭在她的肩,弯腰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那么久,不饿啊?”
“哪里久。”
她才去了几分钟。
她抬头发现特意压低的交谈声瞬间没了,包厢里所有声音都消失。
众人一致地看向她。
眼里有不可置信,有打量探究,各种耐人寻味的情绪投射在她身上。
面对桌上几个大佬打量的目光,池绿才惊觉自己坐在了沈序秋的主位。
她看见不远处庄意柔漂亮的脸写满惊讶,悄悄对她竖起大拇指,似乎对沈序秋这种做法很赞扬和欣赏。
沈序秋却对这诡异的寂静丝毫不以为然,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往她旁边坐,眼底有促狭的、无所谓的笑意。拎起桌面的茶壶给她杯子里倒了杯茶。
如果说沈序秋公开承认两人的关系,是一枚炸弹,眼下他直接亲自拉椅子把人送到主位坐着,足以说明她在心里的分量。
他不喝酒喝茶,还主动先给她倒茶。
王总深深懊悔,为自己刚才鲁莽地、想吃她豆腐的肮脏心态,差点因为一时色.欲,合作都做不成。
腕痛被心痛取而代之。
庄意柔光明正大地拍了张两人坐在一起的画面,发送到群里。
【老天啊!摁着池绿坐主位!这跟向所有人宣告这是我老婆,你们都要好好尊重她有什么区别?】
搁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接二连三的群消息。
池绿解锁屏幕打开微信,庄意柔已经在宿舍群里发了七八条有关她坐主位的消息。
池绿认真看了每一句,发了个溜走的表情包又熄屏,不太自在地挠了挠脖子。
餐吃到一半,池绿也大概知道餐桌上几个大boss的身份,就连刚刚差点吃她豆腐那个的身家也不凡,难怪庄意柔会竖起大拇指。
餐桌上也有人礼貌友善地询问池绿,例如跟她聊南大的某位院长,在她这个专业事业有成的女性,都是很健康和欣赏的话题。
池绿第一次知道在饭局上,有关女性的话题可以如此友好。
她也明白的,这一切都在仗了沈序秋的权和势,只要她愿意,她在他的庇护下可以如鱼得水,享用到各种资源-
饭局结束,池绿没回星月湾,在荻风的玻璃屋。
沈序秋偶尔还会咳嗽,一进屋便瘫在沙发后颈靠着椅背,衬衫解开了两粒,松松垮垮地,看着有几分慵懒地痞气。
薄凉的眼神半眯着,静静地瞧坐在旁边的池绿倒热水,试了试温度,从一板药里面扣出两粒,又从另外一板里扣出两粒。
四粒拢在手心。
“先喝四粒看看效果。”
沈序秋没动,“喂我。”
生病的人怎么跟小孩似的。
池绿也懒得跟他计较,单膝跪在他大腿侧边,柔软的沙发往下陷,她微微启唇示意他张嘴,他也乖乖跟着张嘴,不同于别人生病没气色,他生病反而唇红齿白,艳丽到令人不敢多瞧。
把药丢进他嘴里。
池绿转身拿水再回头,看见他已经合上了唇,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干嚼了起来。
她瞪圆了眼睛,差点想伸手去扣出来。
“你怎么生吃呀?”
那么大的四粒胶囊,他像吃维生素似的!她光是看着都面容泛苦,连忙把水杯递到他唇边:“要送水喝的。”
沈序秋启唇,温水滑进口腔冲掉药物苦涩的瞬间,趁机搂住她的腰,她顺势坐在他腿上。
那一口腔的碎药得是什么苦涩滋味?
池绿看得五官微微扭曲:“苦不苦啊?”
沈序秋握住她的手,覆在左心房,眼里是黯淡的憔悴,“这儿更苦。”
他紧紧地抱着她,病态的脸埋在肩窝,似乎在靠着她吸氧气。
池绿的掌心感受着他平缓的、无精打采的、奄奄一息的心跳声,听着他沉重的呼吸,手心忽然发烫,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从来没见过他生病,身体那么健壮的一人忽然病怏怏。
秦朗原来没骗她。
他真的病得很严重。
她有一些后悔,那天没让秦朗开车去公司。
又想到秦朗说他生病不肯吃药,高强度工作,这只是秦朗看得见的,在秦朗不知道地方不知怎么折磨自己,不然这点感冒怎么会几天都没好。
他常年健身身体素质好,着凉后半天不到就能恢复。
“心疼我感冒么?”
他缓缓出声,炙热的眸偏执地瞧她。
池绿低睫玩弄着他腕上的红绳:“小叔,你以后别这样。”
“我希望你健康,妈妈因为生池蓝去世了,爷爷年老多病多灾,池蓝现在每天还按时吃药。”她抬起清澄蓄水的眸,声音有点哭腔:“我不想再看到亲人生病了,哪怕只是小小的感冒。”
“亲人?我是么?”
他黯淡的眸有了一丝狂热。
听着他略微不确定的口吻,池绿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衣摆:“你是啊,你是我的男朋友,你不是说我们以后还要结婚的。”
沈序秋眼里雾蒙蒙的黑散去,泛起亮光,亲了亲她的唇,她慌乱地抬手挡。
有些嫌弃:“不要亲我,你嘴里有药味。”
沈序秋倒也没勉强,将脸埋在她胸前。
能亲耳听到她说结婚两个字,那些每晚洗的刺骨冷水澡也值了-
又是一年庄意柔的生日。
今年她的生日晚宴照样很盛大,在奎里的最高层,热闹华丽,宾客络绎不绝。
池绿从洗手间出来被一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请问是池绿池小姐吗?”
池绿打量着这个西装革履,看似礼貌周到的中年人。
“我们家老爷子想见见你,请你吃顿晚餐。”
老爷子,池绿皱眉沉默,顿时想起了好久之前林白韵说的那件事。该来的还是来了。
沈敬驰选择在今天在这里要见她,就是想借着她出席生日宴神不知鬼不觉跟她谈话,做到外人眼里无事发生。
他想抹去痕迹,那交谈的内容肯定不是很好。
或者说他怕被沈序秋知道。
池绿被带到一间小型包厢,松鹤同春的屏风后面是一台餐桌,餐桌的上席坐着一个姿态如松,精神矍铄的老人。
跟爷爷差不多年纪,身子骨看上去更硬朗,穿着板正低调的中山装,即使年迈也能看出来年轻时的不凡英姿,阅历和经验以及与生俱来的底气令他什么话也不用说,光是坐在那就自带上位者的强势气场。
能让橙姨死前还惦记的男人肯定不会很差。
“您好。”
听见声音,沈敬驰抬起头,炯炯的双目认真地打量她。
“池小姐?坐。”
“不知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后厨上了几样招牌菜,还有一些家中孙女爱吃的,你跟她年纪相仿。”
“谢谢。”池绿淡然地说。
“你在序秋身边也有一年多了吧?”沈敬驰直接开门见山,说:“未来有什么打算?”
“马上就是大三了,是想考公考研留学还是工作?”
池绿感觉口干舌燥的,她扫一眼桌面,茶壶在沈敬驰那边,在她面前有一碗鲜白的汤,她拿起汤勺,喝了两口。
味道很鲜美,口渴也缓解了,才抬起头看着男人。
64☆、过敏
◎不想看见我?◎
包厢寂静,两人四目相对。
池绿坐得笔直端正,像风雨中坚韧的花茎。
“我还没想好,考研还是工作大四再打算也不迟。”
其实,沈序秋的意思是继续读书深造,现在考公工作对升职没什么优势,有一次还跟她说起港大新闻系毕业后的职业规划,他似乎已经在脑海里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她只需要按部就班。
她对港大也是有点兴趣的,但她不想告诉别人,何况还是一个莫名其妙约她吃晚餐的人。
沈敬驰和蔼地笑了下,笑意并不真切:“一看你就是个有主见的,不像我孙女幼清,跟你差不多年纪,还是个不定性的小女孩,连恋爱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不知是在夸赞他孙女纯真,还是在暗搓搓贬低池绿小小年纪就有男人,她跟小叔在一起时已经十八,做什么都不犯法。
“姻缘天注定嘛。”
沈敬驰轻颔首,像是赞同这句话又像只是随意附和:“是我家那个逆子过于强势霸道了,听聿初说你之前逃过一回没成功。”
他低头倒茶,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池绿不知道他把这件事提出来是什么意思,静观其变。
他缓缓掀开眼眸冷静睨她,小姑娘眼睛清澄坚定,明明年纪不大却要演出一副成熟戒备心很重的样子。
他呷了口茶:“聿初去了非洲大半年也是因为这件事。”
提起这件事,池绿内心又起了丝愧疚,不太自在。
“原本还算可以的叔侄关系也变得岌岌可危。不过到底是有血缘关系在那。”
“聿初的事情我这个老头还能做主。”说到这里,他唇角有些无奈地一扯:“那个逆子我是管不了。”
“他回沈家很晚,是我对不住他,他能拥有今天的一切很不容易。”沈敬驰瞧她不动筷也并没有很在意,继续说自己的:“作为父亲我希望他能走得更高,池小姐很优秀,未来似锦。”
池绿感觉皮肤有点痒,忍不住对手臂又摸又挠。明晃晃的灯光下,两只白皙的臂起了小粒小粒的红色。
她皱眉,盯着面前这碗奶白色的汤,反应过来这是鱼汤。
“我也挺欣赏你的,实不相瞒,我更希望你跟幼清一样喊我一声爷爷,说起来我跟你爷爷池志安也算相识一场。”
意有所指地说:“渊源也不浅。”
池绿摸着红肿肌肤的手一顿,聪明人说话都不需要太直白。沈序秋是他儿子,她是以什么身份喊一声爷爷?
称呼不同,辈分不一样,关系也不一样。
泛红疹的皮肤更痒了,她忍住想要去挠的手,紧紧地捏着腕,掐出一个握印。
“妹妹心脏手术后现在恢复得很好吧?小女孩可爱,经常看她跟曦如两兄妹玩,亲如姐妹。”
接着,又下达通知似的:“如果还没决定好,可以准备一下出国读个硕士。”
“我会帮你。”
明亮的灯光落进眼瞳有点刺痛感,池绿眨了眨睫毛,吞咽喉咙,鱼汤的腥味似乎残留在口腔,令她有点想呕吐。
沈敬驰平静地看着她,注意到她原本白净的面容慢慢变得红肿,“池小姐可以去问玲医生拿过敏药了,既然鱼汤过敏不能喝,以后注意点,不小心喝了会要人命。除了鱼汤,鸽子汤、鸡肉汤,哪怕是西红柿汤都很美味。”
听明白言外之意,一直克制着痒意的池绿眼眶发热。
从林白韵那天跟她说了这件事情后,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还是有些难受。
她感觉自己好渺小,好柔弱。
轻易被拿捏。
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小叔并肩很困难,他是愿意庇护她,做她的梯子和温室,让她自由成长让她有底气。
她以前不想要更不屑于要,如今想要坦然接受,别人也不允许不成全。
她忽然觉得有些遗憾,一想到以后要离开小叔,会觉得这是人生的一件憾事。
不能在他眼底,在他的助力下成为一个耀眼的人-
沈序秋的飞机落地花城已经是晚上9点,静谧的车后座他双腿交叠在看ipad。
是一条监控视频,年后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很少回别墅的那段时间染上的坏习惯。
不回家便看监控,他每天都得看见池绿,哪怕是隔着屏幕。
不知道戒毒是什么感觉,他每天命令自己沉浸在工作中,不留一点想她的时间,到深夜关了灯,脑子和手觉醒似的有意识。
摸黑看她,看了才能睡着。
反反复复难以戒掉。
看她吃了几口早餐,读了多久书,伏在案面不小心睡了多久,出门前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尽管车子马上就要驶进星月湾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如果不是房间没有安装监控,真想看看她穿睡衣,睡眼惺忪头发凌乱的模样。
明明已经不是毛头小子,隔着屏幕看见她还是很燥热。
她早上起床心情似乎很不错,下楼吃早餐,胃口很好每样都吃了点,嘴里塞得满满的很可爱,他忍不住暂停监控,屏幕放至最大,指腹抚摸她红润的唇角,唇角溢出了一点牛奶,她伸着舌尖舔。
沈序秋神经莫名有些亢奋,仿佛她舌尖舔的是他的肌肤,他狭长的眼睛倏地晕上一层欲色,去京城三天,每天都在想她,特别是夜深人静,想到蓬勃胀痛。
他们已经很久没做了。
他真是在自讨苦吃。
不过,他也乐意这样,肉就在那,又跑不掉,慢慢吃。
今天是庄意柔的生日,下午池绿化了淡妆穿了漂亮的高定,当长廊主卧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娇艳的小姑娘,他按下暂停欣赏走出房门的她。
淡紫色很衬她白皙的皮肤,一字肩款式露着香肩,还好用披发造型挡住了。
真漂亮,像清晨一朵沾着露珠的、摇摇晃晃的花苞。
仔细想想,他们好像没正式约会过,她跟他出门去餐厅吃东西也从未这样认真打扮自己。
控制进度条,来到晚上。
让她10点前回来,她8点多就回家了,看来生日宴很无聊。
不同于出门前的神清气爽,兴高采烈,此刻她像耷拉的小白兔,垂着耳朵不太开心的模样,不停地挠手臂,梅姨惊呼了声:“嗳!怎么回事啊?怎么身上那么多红点?”
沈序秋眉宇拢了拢,放大屏幕,她的脸蛋、脖颈、手臂不健康地红了一片又一片,像是过敏了。
估计在晚宴上不小心误食了鱼类食物。
他拨了电话过去。
星月湾的次卧,池绿洗完澡要涂抹外用的过敏药膏,前面还好可以自己涂抹,看不见后面,手也不够长,只能叫池蓝帮她。
粉色的床套里长出一截白皙泛红的皮肤,盈盈一握的腰像春风吹佛的柳树线条优美,一只小手在舒展的蝴蝶骨上抹啊抹。
池绿蔫蔫地窝趴着,身上无比的奇痒令她只能握紧床褥,克制住想去挠的冲动。
池蓝乖巧地蹲在姐姐旁边,往她背上小心翼翼抹了药膏之后,凑上去吹了吹,又继续抹其他有红肿的地方。
“姐姐,还痒痒吗?”
妹妹担忧地问,姐姐背脊上起了好多红点,摸上去还有点肿肿的,她好心疼。
池绿轻轻嗯了声:“有蓝蓝帮忙抹药膏,姐姐好很多啦。”
搁在旁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小叔打来的。
池绿鼻腔莫名又酸涩了下,没有接,任由铃声停止,好在他也没有执意要打来。
“姐姐怎么不接电话?是谁打来的呀?”
“小叔打来的。”池绿声音闷闷的。
“小叔肯定是想姐姐了。”池蓝咯咯地笑:“等小叔回来,让小叔给姐姐吹吹。”
池绿听了心里发笑,真不知小朋友从哪里看到的,学到的。
小朋友又继续叽里呱啦说着一些事情。
抬眸,门口走进来一道熟悉的颀长的身影,宽肩窄腰腿长,池蓝小嘴一张正要惊呼出声看见来人食指放在唇中央,是‘嘘’的动作。
眼眸欢喜的池蓝立马及时收声,她知道的,小叔是要给姐姐一个惊喜!
小叔走到了面前,伸手讨要她手里的药膏,她乖巧地放在小叔掌心,像小鸡仔一样被小叔拎下了床。
好吧,小叔回来了,姐姐就是小叔照顾了。
她作为姐姐的家仆却抢不过勤劳又霸道的小叔,她都已经习惯了,穿上家居鞋,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关上房门前往里看,小叔坐在床沿,挤了一泵药膏在手心揉开,轻轻涂抹在姐姐泛红的脊背。
让小叔侍候姐姐,池蓝很放心,她笑嘻嘻地关上了房门,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房间。
池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池蓝没了声音,“蓝蓝怎么不说话了。”
回头看,一张放大了的俊脸出现在眼前,漆黑的眸正柔柔地瞧她,她背脊一僵,感受到有力道的、带薄茧的掌心覆在蝴蝶骨,轻轻打着圈。
池绿呼吸一屏,攥紧了被褥:“小叔。”
小叔下午还跟她说,要明天才能回来。
“怎么过敏了?”
“嗯。”池绿想到什么,猛地将脸蛋埋进被窝,她的脸蛋还是红肿的,好丑,不想给小叔看。
沈序秋由着她,抹了药膏继续在她脊背轻抚时她敏感地缩瑟了下,似乎想躲但没地方躲。
淡薄的乌眸覆在她白里透红的脊背,肿的红的触目惊心。
由于是窝趴着,那一团柔软压得很圆润。他眼眸添了些许欲色,喉结重重地碾压。
视线往下,掀开了点,白翘的两团也又红又肿。
他眸色彻底黯下,也不是第一次见她皮肤过敏,之前那次喝了鱼汤脸肿得不像话,当时跟她关系不算好,还吓唬她,更不会知道她身上红成什么程度。
估计比这次更严重。
这鱼也太恶劣,身上就没一处好的。
比做狠了还过分。
“呜。”臀部轻轻晃了下,能清晰感知到他温热的手心温柔又有耐心,池绿攥紧被褥,真的想逃。
“别……”说出口的声音都变成了娇嗔。
“很快就涂匀了。”沈序秋垂眸,小姑娘羊脂玉般的白和温柔粉绸被绞在一起,浑身绷得很紧。
是羞的。
他唇角一勾,都不知看过多少次了,每次都羞得要命。
两边都抹上过敏药膏后,他整个人往下覆,将趴着的人翻了个面,长指不大客气地揉握:“这里抹了么?”
“呜。”池绿在他怀里弓起,呼吸变得急促。
他又柔柔地捏,缝里溢出肉:“抹没抹啊?”
池绿捂住脸蛋闭着眼睛,着急地说:“抹了抹了。”
沈序秋掰开她手,四目相视,他仔细端详她略微红肿的脸,黑眸凉森森:“挡什么呢?嗯?不想看见我?”
【作者有话说】
大家晚安[撒花]
65☆、止痒
◎为什么会酸涩呢◎
池绿心情很是复杂,两个小时前才跟沈敬驰聊完,她是有些畏惧沈老爷子的。
本来想趁着小叔不在,自己消化这些负面情绪,等他回来就当无事发生。
但他突然提前一天回来了,而她的酸涩情绪还没完全排挤出去。
为什么会酸涩呢,她想不明白。
她应该要高兴才是。
一直想要离开小叔,现在又有人愿意帮她。难道是舍不得衣食无忧的神仙日子吗?
舍不得他已经给她规划好的未来吗?
那个未来真的是她追求的吗?
他一直想要的就是把她豢养在身边,希望她去读港大或者留校读研也是因为离他近。
从来没问过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空气中药膏的苦涩气息和他身上似有似无的苦艾味沁入鼻间,池绿鼻腔像被堵住了,拉过绸被盖住自己,企图用行动让他别流氓。
沈序秋黑眸沉沉压在她脸上,绸被里握揉的长指依旧没停,她鼻息已经紊乱,面颊似熟透了粉粉的却还是咬着唇不发音。
见她乖乖让他欺负,他早就饱满的地方胀得更加疼,又在自讨苦吃,长指停了下来,薄唇贴在她耳垂。
压迫十足地问:“嗯?回答我,想不想看见我?”
就是要亲耳听到她说想。
池绿被箍在他的长臂里,皮肤的痒突然转移到心脏,面无表情地闷声说:“想。”
柔柔的嗓音能缓解疼痛似的,沈序秋眼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色浮上来更加浓重了。
顺势在她脖子亲了好一会,粗喘着,湿热呼吸洒在她皮肤。
“抹药膏的报酬。”
只是这种程度的报酬已经算他克制了。
“今晚吃了什么?”
他问,亲昵地玩弄着她的黑发。
池绿知道他是想了解皮肤怎么会过敏,家里现在不吃鱼类,而且他问的是今晚,说明他知道是在外面沾的。
答非所问:“不知道那是鱼汤,就喝了两口。”
沈序秋瞧她垂着的红肿眼皮,指腹细细地抚着,她敏感地闭眼,皱着秀眉,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庄意柔的生日宴设在奎里,酒店经理有把晚宴的布置和食物清单一层层交上来给他过目。
这种小事本来是不需要他去管理,但池绿会出现在宴会上,亲自把控才能比较放心。
食物里压根没有鱼类。
怎么会有鱼汤。
除非她不是在生日宴吃的。
但她明显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有事情瞒着他。
沈序秋乌眸逐渐薄凉,冷声吐字:“在哪喝的鱼汤?”
池绿有些紧张,合上的眼皮微微颤动,奎里是他的,他要是有心去查晚宴的饮食轻易就能知道宴会根本没鱼汤。
秦朗接送她,自然也会向他报告她没去过别的地方。
那能在哪喝的鱼汤?
他强势生冷的逼问令她头皮发麻,睁开眼睛,湿漉漉又亮晶晶的眼瞳里只有他的面容,明亮灯光被他的脑袋遮了去,投下一片阴影在她脸上。
池绿白藕般的手攀上他的脖颈,“你好凶啊,我过敏已经很惨了,你还凶巴巴。”
沈序秋意识到自己神情过于严肃,她突如其来的撒娇也让他顿了顿,明知刚才她是有意隐瞒居然也不想和她计较了。
笑了声,低沉沉的嗓音有些无奈:“刚刚抹药还不温柔么?嗯?毕生的温柔都给你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又温柔过?这辈子跟他完全不挨边的词语频繁出现在他身上。
哪怕想跟她做想得发疼还是忍耐得住,骨子里是想好好疼爱她的,试着用她想要的方式去对她好。
她面颊像涂了层嫩粉,嗓子娇柔嗔怪:“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沈序秋胸口像被烫了下,呼吸暧昧地游在她的脸,绸被里的手不大安分:“那你给不给占啊?嗯?”
池绿怕痒,躲了躲却被他箍得更紧,咯咯的笑声带有求饶的意味:“痒…别挠了,你都占了还问。”
听她清绵的音,沈序秋眼尾蜷着笑,没再折腾她,逐渐静谧的空间里,他深而长的气息均匀温热,眼底浓郁的渴欲藏不住。
池绿撞上这双不清白的黑眸里,心跳鼓噪,在一起那么久了,自然能读懂他有些眼神的意思。
他想把她拆骨入腹。
他这段时间的克制和忍耐她看在眼里,他确实是有在尊重她的。他这样强势霸道只管自己高兴,口口声声说着不会亏待自己的一个人也会因为她一句话极力控制着。
有些冲动的情绪涌上心头。
“小叔,我有点痒。”靡靡的音似在邀请又似撩拨:“你能不能帮帮我。”
“嗯?”沈序秋喉结滚动,炽热的眸缠在她娇艳欲滴的脸,又不动声色地敛在她雪白的肩,薄唇细细密密地亲在泛着红点的肩颈,将淡淡的苦涩药膏卷入唇舌。
亲得舒服了,她会耸起细肩,绵密的呼吸颤着。
停下来了,她又会平缓肩线,气息不稳。
沈序秋轻抚那片被唇舌吃掉药膏的肩颈,黏柔的嗓故作绅士正经地问:“这样止痒么?”
池绿一双眼水润透亮,浅浅地嗯了声:“下面也痒。”
“下面?”他的呼吸已经不稳,大掌几乎是握住她的肩,浓烈的黑眸要将她烫出印记,“下面是哪里?嗯?”
“就是。”池绿咬住唇,脸色红透,额头抵着他的胸膛:“跟你做的下面呀。”
她的馨香和淡淡的中草药膏糅合,碎入干燥的空气里,沈序秋低眸瞧她。
荒凉寒冷的凛冬一夜之间褪去,盎然春意挟裹着微风争分夺秒在贫瘠土地长出花。
他不再顾及地吻住她的唇,低哑的声音衔着狠劲:“要跟我做么?嗯?”
“想要我进去止痒是不是?”
如此直白的话让池绿羞耻到脸红,掀开发烫的眼皮看着他,他的眼神像夜里独行的狼,幽深黑亮。
她在他压迫性的双瞳里胡乱地点头。
他掌着她的脸,低头跟她接吻,品尝她的香气,喉咙被她的气息浸被湿润,温柔又强势地吐字:“说出来!”
她的心脏像被人吊着,不上不下的:“我要跟你做。”
他熠亮的眸紧紧咬着她,亲了亲她的耳垂,满意地继续追问:“做什么?”
她羞涩的喉管里破出声音:“做.爱。”
简单柔软的两个字令沈序秋眼里翻滚起汹涌的热浪和潮湿,他痴痴醉地亲她的唇角,勾出她的舌尖,用力纠缠在一起。
沉迷地时刻依旧不忘理智地问:“因为爱我才要跟我做.爱么?是不是爱我?”
“像我爱你一样是么?”
池绿顿住了,指尖在发颤,脊背凉森森的。
因为爱吗?
她爱小叔吗?
她脑袋好混乱,晕晕沉沉的。
她的犹豫令沈序秋眸色黯了一瞬,睫毛凝滞住,她像是有所察觉似的,突然主动亲吻他。
她的吻青涩莽撞毫无技巧,牙齿还磕着他的薄唇,有些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她的唇又被堵住了。
他被动化为主动,撬开她的唇齿,细细地吮吸。
池绿睁着眼看着小叔,发现小叔也同样半眯眼睨她,在关注她的每一个神情。
他英俊欲气的脸亲密地贴在她脸上,正在吻出让人面红耳赤地啧啧声。
四目相视,在情迷又暧昧的声音里她的心跳仿佛要嘭出胸腔。
出乎意料,池绿今晚在学着如何回馈。
积极学习到进入状态,交出一幅完美的、双方都满意的画卷。
药膏白抹了。
罪魁祸首心甘情愿地、一遍又一遍细致地重新帮她抹上过敏药膏。
她一开始还睁着眼皮不肯入睡,现在窝趴着阖着眼,肌肤上过敏的红和指间印留的粉相互映衬。
瞧着居然有几分艳丽。
沈序秋毫无睡意,敞着胸膛,块块分明的垒肌浸没在松松垮垮的浴袍里,他没什么形地倚在露台,吞云吐雾地抽了半根烟。
浅浅的月色晕在他俊朗的轮廓,平白添了几分凉薄,他乌眸始终盯着床上那张熟睡的脸。
她皱着眉头,睡得不安稳。
他往下瞧了瞧,光是看着她的睡颜居然又起了。他唇角勾起弧度,暗骂了声禽兽又喜欢得要命。
他喜欢这种思她念她想*她到生机朝气的胀痛感。
也享受池绿带给他的这份与生俱来爱人的能力。
这种时候他是鲜活的。
闲着便给蒋霖拨了个电话。
冷寂的嗓音冒出来:“查一下,池绿今晚都接触过什么人。”
晚风将他指间猩红的点吹得忽明忽暗,烟灰洒落随风飘零。
看似神思漠然,其实脑海里还在回味那些糜.烂。
漆黑的眸有些意犹未尽。
今晚他很爽,脊骨现在还是酥酥麻麻。
第一次面对面跪坐,从他的视线她一览无遗,紧张的汗无处遁形,从小巧的下巴滑落滴在他的腹肌。僿得急切又生疏。
她的反常和难挨令他慌张,抱住她抽离后柔声训斥:“够不够湿你自己不知道?”
她有些气馁地抵在他肩,抬头看他:“太久了。”巴巴地望着他。
沈序秋要被她模糊的眼逼疯了,拭去她眼睫毛上的串珠,疯狂填满。
她很快软成一滩,到最后听见她带着哭腔语无伦次:“我不是故意过敏的。”
“小叔。”
“我不能吃鱼。”
她抽噎着。
他以为是自己刚才太凶了,心疼地吻去她面颊的泪:“我知道,是我不该凶你。”
“我也是担心你,害怕你跟哪个野男人约会吃饭。”
极尽温柔地哄着她:“我每天都给你抹药膏赔罪,好不好?”
“每天都帮你止痒,嗯?”
她说不出话,胸口像被堵住了,却有声音从喉咙里溢出。
【作者有话说】
抱歉晚了
66☆、约会
◎你的嘴好像坏了。◎
6点,沈序秋被生物钟叫醒,掀开眼皮低头瞧,胸膛上躺着一张安静的睡颜,他看得有些入迷,两人同床共枕的次数很多,之前也会枕着他的臂弯但都是背对他弓着脊背,第一次见她的侧脸贴在他胸口,抱着他入睡。
他惺忪的乌眸泛起柔软,看了好一会,哪哪都是他喜欢的样子,连均匀微弱的鼻息晕在他敞开的肌肤,也像在引诱他。
好不容易消停的饱满又胀痛,他没理,都不用对着她,光是想到她就能立起来,他已经习以为常,也不想像之前那样把她拱醒。
粉色绸被上铺开柔顺的青丝,露出的雪白细肩长了不少粉印,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抚在光滑的肩颈线,指腹摩挲着,薄唇落在肌肤,嘬出了声音。
怕弄醒她,浅尝即止,昨晚把她累坏了,太久没做,他有些无度。
应该要起床健身的,感性战胜理智,他贪恋这种来之不易的时刻,便继续阖目休息。
池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性感薄*肌,她莫名吞咽了下口水,反应过来小叔还在床上,抬头瞧他英俊的睡颜,愣了一会。
第一次观察睡着的小叔,那双锐利的眼睛阖上后少了几分生冷,看着倒也没那么难以接近。
池绿撑着手想起身,柔顺的发尾扫在他胸膛,腰间又被一股力道拉了回去。
抬眸看罪魁祸首,视线被他压过来的影遮挡,唇就被堵住了,他的薄唇一路游移,脸蛋埋在她肩窝,亲了好久。
嗓音还有些未睡醒的哑:“还痒么?”
正在喘息深呼吸的池绿脸蛋咻地涨红,一大早问这种问题,她简直无地自容,不知道自己昨晚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嗯?痒不痒啊?”沈序秋泛着温的眸流露出不大正经的色意,绸被里的指不客气地挠她。
池绿被挠清醒了,在他怀里敏感地扭着:“不痒不痒了,你别再流氓了……”
他哼了声,“我流氓?用完就说我流氓了?”半眯着眼瞧她,语气凉森森地威胁:“池绿,以后你是不是都不会痒了?嗯?”
池绿咬唇,是有一点翻脸不认人的意思。
“你不痒了,我可还痛着。”沈序秋暧昧的眼神落在她一层压一层的痕迹上,“在床上不能只顾自己爽啊,得礼尚往来。”
“不行不行。”池绿双手撑在他胸膛,有点求饶的意味:“我有点饿了,想吃早餐。”
沈序秋顽劣地勾唇,孜孜不倦地追问:“只是肚子饿了?小嘴不饿?”
像是引诱小朋友吃糖般:“吃我的,不好么?吃我的吧,嗯?”
脸蛋燥热极了,池绿恨自己一下就听明白了,着急忙慌地吐出一句:“小叔,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色啊。”
沈序秋清冷的面容呷出一丝靡艳,宠溺地瞧她,压低了音:“色么?我只对你色啊。”
“你能不能也对我色一点?像昨晚那样如饥如渴亲我摸我操.我,我很喜欢,很享受。”
如此直白的话听得池绿心惊胆颤的,昨晚的画面走马灯般闪现脑海,背脊酥酥麻麻,羞得侧脸别开目光。
“能不能啊?”他捏着她的下巴掰正她的脸,用气音温柔又霸道地问。
这种事情怎么说呀。
池绿脚趾都蜷着,浅浅地嗯了声,沈序秋勾着笑低头亲她,仿佛要撬开她的嘴,搅动内壁的汁液:“说给我听。”
“呜……能的。”
“什么能的?”他又开始那一套熟悉的、强势的追问:“一字一句说完整。”
池绿被他吻得短路,一时忘记了他让自己说什么,好几秒才想起来。
憋红了脸:“我会对你色的。”
三好学生说情话都是念入党誓词的正气样子。
沈序秋眼尾浮上缱绻的宠溺,握住她的手,摁住食指往胸膛摩挲,顺着腹肌沟壑越往下,她睫毛越是簌簌地颤。
“那我现在能享受到你脱我裤子,帮我戴,亲我腹肌么?”
他的腹肌软软的很舒服,嗓音像正在烧的水壶,咕噜咕噜冒泡很是性感磁性。
池绿咽了咽喉咙,一大早就用美色诱惑她,她的视线和手都不争气不听使唤。
眼看着被他引导着要勾到那片淡薄面料,她理智回神猛地抽回,脱口而出:“我昨晚吃太饱了……”
沈序秋忍俊不禁,眸光潋滟:“那你今晚会饿么?”
不想继续这个问题,池绿捂住脸蛋,作势要坐起身:“我要起床了。”
沈序秋霸道地箍住她:“不说不给起。”
池绿胡乱地点头:“会饿会饿。”
沈序秋也没真想做,只是想逗逗她看她脸红,也是怕她实在没力气。
给她套了件皱巴巴的衬衫抱着她去洗漱。
“池绿,我们今天去约会吧。”
去年的5月20,两人是在奎里顶楼酒店度过。
沈序秋一直觉得很对不住她,在□□上始终是对她有亏欠和心疼。
前一天晚上太混蛋,给她留下了不算好的回忆,今年想好好弥补她。
池绿不知道他的想法,听到他说去约会疑惑了一下。
才发现她跟小叔的恋爱顺序真是很奇怪,昨晚极尽缠绵的她们连一次约会都没有过。
沈序秋单手从储物柜里拿了干净的毛巾铺在盥洗台,将她放上去:“是要去网红地打卡还是去商场随便逛逛我都可以。给你拍照,发朋友圈。”
“我又不爱发朋友圈。”
“为了我发一条不行么?”
池绿沉默了,不太敢说不行,她社交圈简单,朋友圈都是同学老师和电视台的同事,发沈序秋也没什么,这年头谁没个男朋友,但是就是不想。
到时候离开了,结婚对象不是他,还得受人非议。
沈序秋瞧她为难的样子,轻哂:“那就不发,去约会,我想跟你约会。”
池绿感到不可思议,这么纯情的话是从小叔口中说出来的。他更多的时候是说:我想跟你做、我想睡你这种荤话。
因为是第一次约会,两人都默契地想要隆重点。
池绿昨晚喝了鱼汤皮肤有点过敏红肿,打了针涂药膏过了一晚上便消肿了,只是细微的红印还没消。
问了玲医生,说可以化妆,池绿吃完早餐便又回到房间化妆了。
沈序秋换好衣服后在楼下沙发交叠着腿看ipad,目光落在屏幕上却看不进去,手指似有似无地点在大腿。
干脆把ipad放一边,在手机上问邱岸风平时都是怎么跟女孩约会的,要准备什么。
邱岸风跟女孩约会就是鲜花、礼物那一套,俗气得很。
不过说到送花,他确实没给女朋友送过花,去花店挑一束也行。
池蓝小朋友在旁边看动画片,时不时瞅瞅小叔,见小叔仰着后颈略有所思的样子,还偶尔唇角上扬自己一个人笑。
她觉得有点害怕,忍不住喊他:“小叔,小叔……”
沈序秋听了声音侧眸看去,小朋友瞪圆了眼睛,担忧地问:“你怎么了?你的嘴好像坏了……”
“?”
沈序秋心情颇好,没跟小朋友计较,还顺着话题耐心地问:“哪儿坏了?”
小朋友挠挠脑袋,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它总是笑。”
平日里,小叔都是冷着脸不怎么笑的,她刚刚数了数,小叔笑了七八次。
沈序秋唇角的弧度没减,回味似的陈述:“是被你姐姐亲坏的。”
池蓝的小手惊讶地捂住嘴巴,眼珠子轱辘转:“那、那我让姐姐多亲亲小叔!”
小朋友真是越养越顺眼,沈序秋第一次觉得她聪慧可爱,继续问:“为什么?”
池蓝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小叔笑起来很好看啊!我现在去跟姐姐说!”
“别去打扰姐姐,坐着看动画片。”
小朋友看见小叔皱眉立马又乖巧坐回去。小叔真是阴晴不定,语气突然又凶巴巴的。
沈序秋睨她,不紧不慢道:“待会姐姐下来,你再跟姐姐说多亲亲小叔。”
小朋友快要把头点烂了:“我会的。”
毕竟小叔不笑的时候有点可怕,笑起来比较和蔼。
池绿平时不怎么化妆,化妆技术不算好,只能画眼影夹睫毛弄个淡妆,扎了两条麻花辫,去衣帽间选了一条没穿过的粉色挂脖碎花裙。
身上的过敏红印有些明显,也算别有一番韵味。
挎了个包包走出房门,池蓝看见从楼梯下来的姐姐立马欣喜地夸赞:“哇!姐姐好漂亮!”
正在看ipad的沈序秋听见声音,抬眸看去,小姑娘是认真打扮了的,穿着他买的裙子,眼底的羞涩很浓。他薄凉的眸在她低眉时像是看见了漫山遍野的春。
池绿被妹妹夸得忍俊不禁,出门前妹妹忽然扯住她的手,仰头说:“姐姐,小叔让你多亲亲他,你亲得越多他就笑得越开心!”
池绿脸蛋滚烫极了,小叔怎么跟池蓝说这种儿童不宜的。
看向沈序秋,他丝毫不掩饰的炙热、侵略性目光。
到了车里,升降板一隔,沈序秋将她抱在大腿,二话不说吻她红艳有光泽的唇。
池绿起初有些挣扎,她担心刚化的妆会被他摩挲掉。
但他实在强势霸道,细细地咬着勾着舔着,仿佛她的唇是一弯清澈泉水,他喝着止渴。
唇瓣分离后,涂的口红悉数被他吃掉,染在他的薄唇,粉红有水润光感瞧着竟有几分妖艳。
他的黑眸不算清白地黏在她脸蛋,有几分病态地说:“不想出去了,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这副模样,我们去酒店吧,做个一天一夜。”
池绿听了心跳砰砰加速,他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你别,你要是这样,我现在就回去。”
沈序秋鼻尖溢出一缕笑,捏了捏她的腰:“回哪?回别墅也行啊,关上房门我们做到天昏地暗。”
池绿捏紧拳头,皱眉不说话。她好不容易化了妆,他满脑子都是跟她做,还把她的妆容弄花了!
沈序秋瞧她不开心的样子,低沉沉地笑了:“逗你的,我帮你涂口红?”
“你会吗?”她还是有些生气。
最后还是池绿自己拿小镜子补妆。
沈序秋静静地瞧她认真仔细地涂口红,她察觉到后有些羞,转身背对他。
看着她的背影,他轻哂。
两人上午去影院看了场爱情电影,下午去动物园。
排队看长颈鹿时,前面有对情侣问池绿帮忙拍照,又问要不要帮她们拍。
池绿带了相机,但拍的都是动物和风景,何况小叔也不太喜欢拍照,正要说不用,听见小叔说可以。
第一次对着镜头拍合影,池绿有些不自然,反倒是沈序秋十分亲密地揽住她的腰,在情侣说三二一的时候,他低头瞧她。
从动物园出来,坐在车里翻看相机里的相片,池绿惊讶地发现好几张相片小叔都是看着她。
似乎是想做什么,但没做。
背景是两只探头的长颈鹿。
构图很梦幻唯美。
沈序秋把相片用作手机屏保,盯着池绿也换上。
晚上去吃西餐。
沈序秋出去了几分钟,捧着一束玫瑰花进来。
池绿是第一次收到那么大一捧娇艳欲滴的粉色玫瑰花,抱在怀里欣喜地看。
殊不知在沈序秋眼里,她白嫩嫩的脸蛋比花儿更娇更艳。
沈序秋帮她拍了几张捧着花的照片。
520的约会以一束玫瑰花结束。
周末,庄意柔邀请池绿去骑马。
她们到达现场才知道俱乐部临时有比赛,马场尘土飞扬,两匹马在激烈赛跑,俯视整个马场的看台有不少人在紧张地看比赛讨论。
“他们叔侄两是不是有矛盾啊?不然为什么要下这种赌约啊?”
“我也觉得,八成有点什么!”
庄意柔听了一半很好奇:“什么赌约啊?”
“沈聿初要是骑赢了沈序秋,沈序秋会答应他一个条件,反观要是沈聿初输了,要继续去非洲三年。”
“好不容易沈老爷子才把他从非洲捞回来,他这样昭告天下,到时候碍于面子不去也得去了。”
“沈序秋的骑马技术堪比专业赛马的,不知道沈聿初哪里来的胆子啊?还是说那个条件就那么重要吗?”
庄意柔倒抽口凉气看向池绿,不用多说也知道是因为她。
早知道今天就不约她来马场了,没想到会撞上这种突如其来的赛事。
草坪上两道矫健的身影你追我赶穷追不舍,在黑马一个完美腾空跳跃障碍物的动作后场内发出欢呼。
沈序秋的身影很好确认,何况他骑的是浑身白到发光的free。
他牵着缰绳夹紧马肚,似乎一直有意让free紧紧地贴着黑马,马头时不时触碰黑马的屁股。
眼看着沈聿初要赢得比赛,黑马在距离终点前不足一百米突然失蹄跪地,沈聿初瞬间被抛下倒地翻滚,追在后方的free收掣及时没有撞上去,马鞍上的男人冷眼看着摔在地上疼到惨叫的沈聿初。
草坪一片混乱,救护人员飞速上前。
池绿被这一幕吓得心惊肉跳,看台上的人都被吓到了,不是看呆就是惊呼出声。
沈聿初被急救车送去医院。
池绿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怎么觉得黑马是人为摔倒的。
小叔不至于害自己侄子于死地吧?
她身体忽然发冷,趁着沈序秋没发现她也过来了,拉着庄意柔离开了。
她有些担心沈聿初,但不可能去医院看望他,只能默默祈祷他有惊无险,他摔下来时的惨叫声好凄厉,想起来都心口发慌。
大夏天的,回到星月湾的池绿冒了一身冷汗,沈聿初摔下的画面感太触目惊心。
晚上食欲不振。
沈序秋回来别墅,进入次卧往床沿一坐,伸手要去探她的额头,她躲开了。
沈序秋眼色一敛,顿了顿,“秦叔说你去了马场,是被沈聿初摔倒吓到了?他没什么大碍,脚轻微骨折,养两个月就能好。”
“饿不饿?我让梅姨煮点粥上来。”
池绿胸口还是慌的:“不用,我待会饿了自己下去。”
“行。”沈序秋摸摸她的脑袋:“我还有个跨国会议,先去书房。”
池绿心力憔悴之时似乎听见外面有引擎的声音,接着长廊外响起慌乱的脚步声,她听出来是梅姨去了书房。
过了一会,外面又安静了。
池绿好奇地来到窗边,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家里来了客人。
好稀奇。
从来没人来过星月湾。她见过沈序秋几个朋友们,每次吃饭都是约外头餐厅。
又想到梅姨慌乱的脚步声,受伤的沈聿初。
她怀疑是沈敬驰。
蹑手蹑脚地来到楼下,安静的客厅空无一人。
她看了一眼茶室紧闭的门。
茶室内,沈序秋正在冲茶,拿着水壶将沸水缓慢浇灌在茶壶上,茶水溢出,一圈圈水渍被茶盘吸收。
父子俩面对面坐着,这是沈敬驰第一次来他住的地方,瞧他若无事的样子,按耐不住咬牙切齿地说:“你知不知道坠马有多危险?聿初轻则截肢重则死亡。”
“知道啊,但不是他硬要跟我比么?”沈序秋笑,语气平悠,神情很淡,随意得像是在谈论这壶茶好不好喝。
“你让他输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害他!”
沈序秋垂着眼眸,将泡好的茶倒了两杯七分满,掀起眼皮,一字一句吐字狠戾:“我之前就说了,您别去她面前转悠,明知她鱼类过敏还让她喝鱼汤,您又是什么意思?”
“你。”沈敬驰神色不自然,没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是被他查到。
他咬死不承认:“我是找了她,但不知道她鱼类过敏,不是故意害她过敏。”
“那我又怎么知道黑马会摔倒?”沈序秋也开始耍无赖。
沈敬驰倒抽口凉气,拿起茶杯啜饮了两口,湿润干燥的唇:“我看了马场的比赛视频,你分明是故意让你的马踢到黑马。”
沈序秋冷冷地笑:“然后呢?提交给警方?”
沈敬驰对上他的目光,他现在本事大得很,警方肯定是向着他的。
微微叹息一声:“我没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这次玩得太过分,你针对的人是你侄子。”
沈序秋低眉,端起杯子呷了口,甘甜的茶水入喉,平缓地开口:“您怎么对我的宝贝,我便怎么对您的宝贝,不是很正常?”
“这次是沈聿初,下次可以是沈幼清。”
杯子放下,发出磕碰声。
砸在沈敬驰心里。
沈序秋慢条斯理地说:“让他趁机好好修养,非洲的业务还等着他去扩展。”
“我不同意,摔了跤断了肋骨腿骨折这还不够吗?”沈敬驰皱眉很是不悦。
沈序秋对于他的不同意毫不在意:“一码归一码,去非洲是惩罚他挑拨离间,既然都敢用生命威胁你拆散我和池绿,还会怕摔马吗?”
沈敬驰莫名冷汗涔涔,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在儿子面前毫无隐私可言。
连沈聿初拿命威胁他这事都知道。
家里人多眼杂,他有心要查也不难。
【作者有话说】
呜呜不敢吱声[爆哭]
67☆、回来
◎我们结婚,你给我一个家。◎
茶室漂浮着淡淡茶香。
潮湿的空气静默了片刻。
陷入沉思的沈敬驰神情淡淡,他一直觉得婚姻要门当户对,特别是知道沈序秋中意的女孩是他曾经养父的孙女后更加不满意。
不满归不满,也没想过要做什么,知道沈序秋自有分寸,何况他若不想联姻认准了池绿,谁也逼不了他,加上沈敬驰内心一直对他有亏欠,婚姻上由着他也算是一种补偿。
哪知当沈敬驰要沈聿初跟李家的千金联姻时沈聿初会用送池绿离开作为条件,不答应还绝食,病了一个月左右不肯看病吃药,就是料定他会心软。
他发了很大的怒火,让沈聿初别惦记着池绿,好女孩一大把,大家都知道沈序秋什么性子,觊觎他喜欢的女孩,不是自讨苦吃。
沈聿初当时笑得苦涩,说自己不配喜欢池绿,只是想让池绿自由。
那么一个大男孩,平时看着优雅得体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后面才知道沈序秋曾经做过一件事情——当着池绿的面毫不留情地暴露他跟两人的共同好友睡过。
那时候沈聿初的心里便种下了仇恨的种子,更加不愿意让他四叔得偿所愿。
沈敬驰本来就不满意池绿做儿媳妇,得知她是始作俑者更是对她没好印象。
一个女人还没进家门就把沈家搞得乌烟瘴气,不敢想象真的进入沈家,得掀起多少风波。
在沈聿初的苦苦央求下顺势答应了。
虽然沈序秋和池绿两人八字还没一撇,但沈序秋高调得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的作风明显是把池绿当妻子看待,趁着一切还来得及,及时出手阻拦。
没想到,沈序秋什么都查得一清二楚。
“你当初要是不把他那点破事捅破,在喜欢的女孩面前给他留点脸面他也不至于这么记恨你。”沈敬驰打起了感情牌:“他从小就黏你,敬仰你,可你把他逼成什么样了?”
沈序秋唇角牵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没回应。
沈敬驰继续说:“你用了不光彩的方式把人女孩留在身边,还理直气壮在聿初面前卿卿我我,他年轻冲动难免想法偏激。”
“摔马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教训。我对聿初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他平平安安。”
“你把池绿看得那么紧,他连接近都困难,能做出什么事?”
“他会跟李家的千金联姻,你也不用担心他对池绿有什么想法。”
沈序秋静静凝视着他,眼底一片薄凉,风轻云淡:“说来说去,父亲您还是站在孙子那边。”
父子俩四目相视,沈敬驰神色有些不自在,毕竟沈聿初从小养在他身边,都说会哭的人有糖吃,沈聿初孝顺体贴不惹事,他又怎么舍得看他难过。
至于沈序秋,性子独立,私事从来不跟他说,父子俩亲情疏淡,将两人捆绑在一起的是那点血缘和集团。
“我希望你们关系和睦。”沈敬驰顿了顿,平和地说:“说实话对于我来说,无论是孙媳妇还是儿媳妇,池绿都不是我的最佳人选。”
“家世一般般还是池志安的孙女,池志安当年那样对你,半条命都没了你还托举他孙女,把她当宝贝宠,我有时候都觉得你糊涂。”
“她那样柔软的性子也不适合你,事业上帮不了你半点就算了毫无威慑力,社交圈阶层不同,她要是真成为你妻子她也会很累,豢养在外面自然是没问题。”
沈敬驰喉咙里还有一句话,但不太敢提——不希望池绿成为第二个李念橙。
沈序秋听他说完,冷嗤了声,漆黑的眸似游蛇,一字一句薄薄吐字:“可是父亲,您那些年冷眼旁观,跟池志安又有什么区别?”平静的语调却犹如刺刀:“您比他还过分。”
沈敬驰眼瞳一缩,捏着茶杯的手腕有些颤,像被人击中了眉心。
“池绿不需要对我事业有帮助也不需要有什么威慑力,她只要给我一个家就够了。”
沈敬驰竟不知自己生了个情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冥顽不灵,他恨铁不成钢:“哪个女人不能给你一个家?希望你多年以后也能说出这番话吧!”
他几乎激动地说:“只怕激情褪去,她不再年轻,你连回这间别墅都不愿意!”-
池绿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在茶室门外将他们父子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沈聿初真的是因为她才口出狂言跟小叔赛马,他的行为和内心想法已经有点扭曲,那天晚上是小叔做错了,但哪怕小叔不捅破,她也早就从林白韵口中知道。
她根本不在意啊,他跟谁上床她一点也不在意。
所以沈聿初在怨恨什么呢?
他的行为让她感到惆怅和压力——去非洲和坠马都是因为她。
她很后悔,当初让沈聿初帮她逃跑让他卷入进来。
如今她都已经放弃,沈聿初还在坚持。
要不是无法联系他,真想告诉他别再把心思浪费在她身上。
只能把希望寄于林白韵,让她帮忙转达意思——希望沈聿初好好生活,别再惹沈序秋。
池绿更在意的是沈敬驰那番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是没道理。
她和小叔之间家世方面差距太大,她的爷爷曾经还伤害过小叔,她在事业上也无法给予他帮助。
他想要一个家,哪个女人都能给。
为什么小叔会执意要她呢?
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比她适合小叔。
有细微的开门声,屋里依旧很安静但池绿知道小叔进屋了,他走路一向很轻。
池绿翻了个身,果不其然对上一双平静的乌眸,他站在床沿手里端着盛有牛奶的托盘,气质漠然生冷像是被淋了一场大雨般湿漉漉,又像是铺在秋意里的月色,雾蒙蒙地萧条。
她心底有点湿润。
“把牛奶喝了再睡。”语气又是有温度的。
池绿坐起身双手捧着他递来的玻璃杯,乖巧地把牛奶喝光了。
跟他商量:“我明天想跟林白韵一起去医院看看沈师兄,我想跟他聊聊。”
沈序秋眼皮一垂,眼瞳没什么温度地轻启薄唇:“池绿,别给他念想。”
池绿捏紧空杯,“那你什么时候去看他,我跟你去,总可以吧?”
两人僵持着。
沈序秋就没打算去看沈聿初,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太冷血,转而说:“他坠马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有负担。”
“他最近仗着有沈敬驰的无条件偏袒在外做了不少错事,我这次不让他吃点苦,以后在别人那里他有得苦吃。”
“你要是真想见他,等他出院了,我们再请他吃顿饭。”
见他终于松口,池绿点头。
三人一起见面总比不能见面要好。
沈序秋十分自然地用指腹拭去她唇角的牛奶:“睡吧。”
“你还不睡吗?”
“嗯,跨国会议还没开完,要去书房。”
心间浮出一丝异样,池绿握住他要抽离的手,清澄透亮的眼瞳里尽是他的倒影:“我也想去。”
沈序秋和煦地笑:“书房有什么好去的?要陪我开会啊?不困?”
池绿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想看看你怎么工作的。”
这句话对沈序秋很受用,他神色一定,有风卷过灰扑的黑眸吹散了些阴霾,单手将人提起坐在他的臂弯往门外走去。
流利的英文在书房里此起彼伏,沈序秋的浓英纯正优雅有腔调自带磁沉的威慑力。
他的视线偶尔从电脑屏幕的白人移向对面。
弧形书桌很长很宽,池绿坐在对面安静认真地用毛笔临摹他之前写的‘绿波粼粼,秋水捧月’。
临摹了十几张逐渐打哈欠,捏着笔杆的手顿了顿,脸蛋要往宣纸上掉时沈序秋前倾伸手及时托住她的下巴。她迷迷糊糊地抬眼,眼眸困顿。
电脑对面会议桌的白人一顿输出后发现CEO的脸突然离开屏幕,有些疑惑地试探性喊:“Mi.shen?”
“Itsfine。”沈序秋顺势将电脑屏幕移开,CEO的脸变成了窗户,十几个白人面面相觑,还不明白状况,听见他的声音:“Goahead,I’mlistening。”
接着又用气音对她说:“过来。”
池绿听话地绕过书桌,他已经转动座椅面朝她,她心领神会地侧坐上他的腿。
他柔声问:“这样睡舒服么?”
电脑里的白人不断念着英文,池绿怕被他们听见不敢说话,换了个坐姿,两只腿分别垂在他两侧,她困到极点,白人的声音成了催眠曲,困意上浮窝在他怀里,侧脸贴着他胸膛,听着他偶尔两句小资的英伦腔,眼皮沉沉。
沈序秋低头,见她睡着了,阖着的睫毛卷而静,他拉开旁边柜子拿出耳塞轻轻塞进她耳朵,她睡得不沉,似乎感觉到了异物,颇嫌弃地别开。
他无奈笑了下,将耳塞放回原位,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皮,似在安抚,她皱着的眉随着他唇的离开而舒展。
窗外月色疏淡,浅白月光坠落在院子、窗户,铺开了一层静谧美好-
池绿直到年末也没时间去见沈聿初一面,起初是他伤筋动骨需要修养,在沈宅深居简出,后来是爷爷感染了风寒,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又开始住院。
老人家之前肝癌手术和中风留了病根子,这回牵一发而动全身,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有时候神志不清,握住池绿的手眼泪汪汪地喊阿橙。
听得池绿心惊肉跳——爷爷这么多年来还是没忘记橙姨。
下意识又庆幸还好小叔没有听到也不会知道,不然他会气得亲手拔掉爷爷的管子。
池绿有空就去医院照顾爷爷,把情况告诉了爸爸,爸爸停下登山的脚步回了花城。
池志安记得人的时候,会垂头丧气地跟池绿说:“对不起,让我们小月亮吃苦了,只有我死了你才能解脱。”
池绿眼眶红红的,“爷爷,你别这样想,我没有吃苦,小叔都舍不得我吃苦,你要快点好起来。”
池志安唉声叹气:“在沈序秋身边就是苦了你了,都是爷爷造的孽。”
池绿摇头:“没有的爷爷,我真的不苦。”
今年冬天似乎比去年冷,要将人骨头都吃掉。
池绿经常医院别墅来回跑,这天晚上回到星月湾,沈序秋在茶室泡茶,喊池绿过去,问她今年怎么不写春联。
爷爷还在医院她怎么有心思写,有意无意地试探小叔如今对爷爷的态度。
他正在冲茶,水声脆响,神情依旧淡淡的,忽然低眉吐出一句:“那座山风水挺不错,他可以去睡个几年。”
池绿心口一缩,她知道,小叔说的是埋葬橙姨的那座山——小叔以后想把爷爷埋在那里。
沈序秋抬眼,递了杯茶给她:“喝点暖暖身子。”
“不了。”池绿因为他这句话有点生气:“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说完便起身离开,在门口顿了顿:“你也少喝点。”
沈序秋瞧她离开的背影,缓慢地呷了口茶。
虽然池志安靠着各种仪器在床上躺了几个月,身体状况也不见好转,但每天吊着一口气吸氧气瓶居然也撑到了年后。
直到池绿在给爷爷剪指甲的时候,又听见一道苍老无力的嗓音喊阿橙阿橙,她忽然明白了——或许爷爷喊的不仅仅是橙姨,还有橙姨的儿子。
池绿在长廊考虑了很久,最终打电话给小叔。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小叔。”她嗫嚅的嗓音带着哭腔:“你有没有空过来医院看看爷爷。”
有几分哀求的意味:“爷爷可能有话跟你说。”
沈序秋并不想看见池志安,他只想听见他死亡的消息。
但池绿每天晚上都在客厅支着脑袋等他应酬下班回来,明明已经很疲惫还是帮忙挂外套或者关心地问要不要吃宵夜,她去煮。
沈序秋又心软了,摸了摸她憔悴的脸。
他过去医院已经是两天后,一身冷淡又无情的黑色,身姿颀长漠然地站在病床前,给人一种奔丧的错觉,黑眸凉凉地睥睨着床头的老人。
仿佛来收尸的黑无常。
池绿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坐在爷爷旁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重复:“爷爷,小叔来看你了。”
试图将这个消息灌入爷爷脑袋。
池志安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具高大精瘦的身影,那人的五官逐渐清晰,英俊的模样和很多年以前那张熟悉的面孔重合,时光倒流,他似乎听见了一声有力的孩童啼哭。
李念橙怀胎十月把孩子生下,她给孩子取名叫池延。
他一直以为延是延误,慢慢的意思。
意味着他们这段关系来得太晚。
没想到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儿子居然不是亲生的,池延池延,延又代表对另外一个男人延绵不绝的爱意。
他对李念橙又爱又恨,内心劝自己把池延当亲生儿子,但行动上经常恨不得掐死这孽种。
李念橙虽然面上对这个孩子不是很疼爱,但母亲的天性使然,冷静地说她可以离婚。
离婚?想得美!他要一辈子捆绑住她,还不许她告诉池延的亲生父亲是谁。
他永远记得当年被沈敬驰嘲弄的画面,如今私生子在他手里,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把这个定时炸弹丢出去,让他们云维集团颜面尽失。
以后全国提起云维集团只有私生子的丑闻。
没能等到他用私生子丑闻去做坏事,李念橙居然因日日夜夜想着念着沈敬驰抑郁症,经常精神恍惚把他当沈敬驰,这哪个男人能忍。
他在李念橙那受的气,全部撒在池延那。
池延跟李念橙一样犟得很,一双乌黑的眸骨气铮铮,他每次打完后又后悔,但也不妨碍下次生气继续打。
在池延身上能看见沈敬驰阴狠又果断的影子,哪怕不知道他们不是亲生父子,某一段时间跟李念橙提起他都是跟家暴男离婚。
后来李念橙自杀了,池延也离开了,池志安内心陷入迷茫,他觉得自己也解脱了。
池延本来就是龙,应该翱翔在天上。
只是万万没想到十年后池延变成沈序秋,找到他的新住址,对他又踹又踢把工厂逼到近乎倒闭就算了,还*要欺负他乖巧聪慧的孙女。
他每天都为自己曾经的行为后悔。
如果当年对他好一点,把他当亲儿子养育,多年后再送他回沈家,是不是就没有现在这一出了。
他眼里泛着泪花,有一滴泪从眼角溢出,伸手似乎想要勾沈序秋的手,但沈序秋离得太远,又不会纡尊降贵,池绿握上去,听见爷爷含糊地开口:“看在阿橙当年那么喜欢小月亮的份上,求你放了小月亮,她是无辜的。”
“你如果想见我只是为了说这话,管子可以拔掉了。”沈序秋冷着脸毫不顾忌地说。
池绿抿唇,泪水滴在爷爷的手背。
被冷漠拒绝的池志安呼吸困难,胸腔起伏不定。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了孙女,他一遍遍为当年对他和对李念橙的行为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你和阿橙的人是我,小月亮在你身边那么久了也够了,我死后你把我也扔那座山总能消气了吧?”
沈序秋面无表情地吐字:“我母亲长眠过的地方,你也配?”
池志安没辙了尽力了,痛苦地看向池绿。
他恨自己老了,不能保护家人,又恨自己没有早点死掉,这样或许就不会成为利器。
他气息孱弱,一字一句却很清晰:“小月亮,爷爷对不住你,爷爷希望你一辈子幸福顺遂,爷爷会变成星星守护你的,别哭……”
像是交代完所有后事,他叹息地无力地阖目休息。
池绿很难受,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之后池志安睡得越来越多,总是说自己很热,不爱盖被子,摸他手却感觉冰凉凉。
她晚上走出医院,看见一辆熟悉的宾利——是沈敬驰的车。
第二天清晨医院便传来爷爷离世的消息。
爷爷最终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在三月初枝桠抽出嫩绿的前一个晚上走了。
池绿又一次见到池盛泽哭,自从妈妈去世后爸爸便很经常哭,大多数时候是喝醉酒在客厅无声地流泪,很少这样扶着墙壁泣不成声。
她怀疑是因为沈敬驰来看过爷爷,不知两人说了什么,爷爷当晚就安心走了。
她没法也无力去追究。
落叶归根,池盛泽和池绿商量后决定把爷爷的骨灰带回浮邻。
池绿跟学校请了1天假,又在浮邻待了一个周末,晚上回到星月湾,从楼下往上看,书房的灯亮着。
池绿洗了个澡出来,小叔还没回房。
又想起刚才梅姨说小叔把自己关在书房两天了,便主动推开了那扇门。
沈序秋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眉宇拢着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
他似乎听见了声音,掀起眼皮,乌眸冰凉凉湿漉漉像在寒冬浸了一夜的露水,见到是她后才严寒消散逐渐回温。
开口的嗓很淡:“回来了。”
“过来。”
他已经把椅子面朝她,她听话地过去坐他腿上。
这个拥抱的姿势他们之间做了无数遍,确认关系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坐在他腿上喝中药。
当时她觉得他的腿很硌人,气息很吓人。
没想到如今这具滚烫的胸膛会成为她暂时栖息的地方。
小叔曾经多么不可一世啊,强硬让她喝药让她撒娇,如今同样的姿势,他整个人好像窗外零落的树枝,不再命令她做什么,只是紧紧抱着她,用唇部似有似无舔.弄她的后颈。
“小叔,谢谢你。”
池志安最终还是睡在了一个不错的墓地,不用待在那座山里。
“梅姨说你把自己关书房两天了,这是为什么啊?”
沈序秋黑眸泛了丝黯淡,夜风从露台吹进来,他的桑跟风一样轻:“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池绿一顿,疲惫地试探性地问了句:“我可以不回来吗?”
身后的男人停止了舔.弄的动静。
他盯着她羊脂玉般的后颈,半晌,平静的嗓钻入她耳朵:“池绿,我们去领证吧。”
他去年就想这样做了。
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在法定结婚年龄到来的那天,他就很想这样做,他努力克制住了。
一是不想吓到她,二是想给她一个隆重的求婚。
但她居然有不想回来的心态,他的想法几乎是在刹那间又改变了。
早晚都要结,有了结婚证更名正言顺更有安全感。
先领证再举行婚礼。
沈序秋眯了眯眼,下巴粘腻地搁在她略微僵硬的肩窝,字字分明的语调有渴求有期待:“我们结婚,你给我一个家。”
68☆、四年
◎她要去一个没有小叔的地方自由地成长◎
院子里海棠花摇曳出冷风呼啸的线条痕迹,摇摇晃晃,池绿心口也跟着晃,没想到小叔又把领证这件事情扯出来。
她垂眸玩弄着他腕间红绳的手顿了顿,脊背凉飕飕。
抬头,案面上摆放着字帖:绿波粼粼,秋水捧月。
是她之前在书房陪他工作时临摹的字帖。
笔锋、字体练得跟沈序秋的字迹差不多,外人压根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但她还是能一眼分辨出来哪张是小叔的原版。
她后面抱着他睡着了,还以为梅姨来收拾屋子会扔垃圾桶里去,没想到小叔还保存着。
不知道怎么又拿出来了,他一个人在书房看了多久。
“小叔,我们一直恋爱不好吗?”她看着他憔悴的眼睛:“我怕我做不好你的妻子。”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我不要求名分。”
沈序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炙热的眸盯着她:“可我想要名分,那张证能给我安全感。”
“你给我,好不好?”
他像是在乞讨,池绿眼睛起了雾,心脏像泡了水般柔软,有什么要溢出来。
小叔在浮邻的时候感受不到家的温暖,回了沈家好像也融不进去,不然他内心不会那么渴望有一个家。
池绿轻声问:“你在沈家过得不好吗?你可以跟我说的。”
“想知道?”
池绿点头。
这个夜晚很平常,她通过他的眼睛和话语了解他过去十年在沈家发生的事情,彷佛跌进平行时空参与了他的青春。
他的嗓温柔缓静,口吻平淡,似乎只是在叙述今天的天气。
“前年元旦你祝我生日快乐,在那之前我已经十几年没过正确生日,一个私生子的处境能好到哪里。”
池绿眼皮一跳,捂住他的唇:“不要觉得自己是私生子,小叔你是橙姨的血肉,是她扛着压力、饱受折磨也要生下来的生命,不要因为沈敬驰的错误觉得自己满身污泥。”
沈序秋沉默一瞬,眼底浮出丝无奈地笑,亲了亲她的手心:“池绿,不要太护短。”
他教她认清事实:“我的身份就是人见人唾弃的私生子。”
“在道德理论上来说你是私生子,但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应该受到谴责的、该羞愧的是出轨的沈敬驰,不是你。”
“他伤害了两个女人。”
池绿陷入后悔,当初为了逃离让杨靖曝光沈序秋的私生子身份,让他受到舆论的围攻导致公司股票大跌,他用了好久,做出了业绩才让集团摆脱这些负面新闻。
她不敢承认她是幕后黑手,或许是怕他觉得身边亲密的人都在背叛他,又或许是害怕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大打折扣。
沈序秋亲昵地轻啄她的唇瓣:“我不会犯沈敬驰的错。”
池绿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蛋涨红。明明让他说自己的故事,他没两句话又开始不正经。
“沈敬驰一开始确实没想好怎么安顿我,我也没想着等他安排,自己谋划到哈佛offer,去国外生活了几年,回来花城开始接手集团业务,把公司倚老卖老的蛀虫,反对意见派的叔伯全部辞退,在那个位置坐稳,我才敢去问他能不能把母亲的坟迁回来。”
“花城的冬天比浮邻暖,母亲怕冷,我经常想,她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很冷。”
池绿眼眶里噙着泪水。
他几句话就说完了回沈家的十年,这期间他人的冷眼相待,四面楚歌,刀尖舔血全被他咽下去了。
私生子的身份摆在那,他的处境一定很艰难,而他现在提起那些已经风轻云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路顺遂。
“橙姨知道你记挂他,她不会觉得冷。”池绿说:“橙姨现在睡在花城最好的地段,周围有很多年纪相仿的阿姨,她不再孤零零了。”
沈序秋温声说:“嗯,她不再孤零零了。还好我比你大,可以先去睡几年……”
“呸呸呸。”池绿再次捂住他:“你别说这种话,你只能睡床上!”
沈序秋黑眸紧紧锁着她微皱的眉头,吻了吻,企图把皱着的地方抹平,唇角勾起恶劣的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你好霸道啊,在哪学的?嗯?”
池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还真是挺霸道,有些羞赧:“跟你学的。”
他从鼻尖溢出一丝轻笑:“我可没对你说过‘你只能睡床上’这样的话。”
明明是很正经的一句话,经他的口说出来就变得混不吝。
他的嗓隐隐有些兴奋:“不管是不是睡床上,只要你是睡我,我都乐意。”
无论什么话题,他都能扯到那方面。
池绿已经见怪不怪了,视线往下,果然看见他的生机勃勃,她不自在地别开:“你不要戳着我,我没心思。”
沈序秋有点冤枉:“我也没办法,它见了你就这状态,你当没看见。”
就坐在他腿上,想当没看见也能感受到。
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
“还有呢?你讲故事好简短,我只能知道一个大概,你再补充点其他的。”
沈序秋捏了捏她的脸颊:“把我人生经历当睡前故事呢?”说是这样说,他依旧抱着她娓娓道来:“我记不清了,日子高压紧张,每天都重复同样的事情,无聊又琐碎。”
他讲起他美国读书,一天当三天用,国内有富豪去学校讲座,分享成功经验,什么狗屁经验,全是资本累积。
他觉得自己很穷了,没想到邱岸风比他更穷,好在邱岸风虽然穷,但会撩妹,白人女孩就吃他这套,他吃软饭吃了四年呢。
池绿有些不敢置信,对邱岸风的滤镜破碎了。
沈序秋又笑了笑说邱岸风是讲义气的,连带着他也不会挨饿。
天哪。
池绿觉得小叔好可怜,沈敬驰居然任由儿子在国外自生自灭,让他穷到靠朋友出卖色相填饱肚子。
见她满眼心疼,就知道她当真了。
沈序秋怕她想太多,说:“逗你的,我们都是有道德的人,学校不缺有能力的世家子弟,恰好我身边就有那么一个,他是香港人,改天有机会带你认识。”
池绿气得要咬他一口,又怕自己这样是在奖励他。
他看她抓狂又无可奈何,宠溺地吸了吸她的锁骨窝,开口:“高度重合的日子偶尔也有不一样的时候,比如雨天。”
“雨天?”池绿好奇。
沈序秋瞧她疑惑又新奇的眼睛,轻哂:“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你从来不会主动了解我身体的一些小秘密。”
他的身体有什么秘密?
池绿脸蛋秒粉,他估计又要说什么流氓的,不正经的话!
“嗯?你说说看,我身体有什么秘密。”他绕有趣地掂了掂腿,坐在上面的人儿随之轻颤。
“我不知道,你都说是秘密,我去哪里知道。”
“你是我的枕边人啊。”他理所当然地说,见她皱着眉一脸嫌弃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想歪了,及时阻止她的胡思乱想:“我的右臂每到下雨天都会很酸痛。”
池绿恍然。
她知道他的手臂在激动的时候会剧烈颤抖,倒不知道原来在雨天还会酸痛,跟风湿病差不多。想想也是了,毕竟右臂几乎是重新接上去,脱胎换骨也不过如此。
她鼻尖有些酸涩,双手搭在他右臂,说不出话。
“越痛说明雨越大。”
“邱岸风要跟人女孩去山里约会,我劝他别去会下大暴雨,他只相信天气预报,结果第二天困在了山里,打电话跟警察求救。”
池绿噗嗤笑出声。
沈序秋看她开心,又说了几件类似的事情。
池绿忽然定定地望着他:“那你呢?你在美国那么多年,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孩吗?”
“池绿,这一点呢,我绝对没有遗传沈敬驰。”他的眼神无比坚定认真:”我只要开始谈,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池绿心里毛茸茸的,这样温馨的话语从小叔口里说出来很不真实,她怕自己过于贪恋,又问:“爷爷走了,你心里的一块石头是不是落下了?”顿了顿,加了句:“你不用顾及我的想法。”
沈序秋垂眸,叹息了声,漆黑的眸咬着她的脸:“我有点怕。”
“当年我用他的病情当筹码让你跟我恋爱,现在他走了,我怕你不再需要我。”
望着他深邃黯淡的眸,池绿内心像突然淋了一场大雨,潮湿又阴凉。
“我卑劣的想,他能不能在医院病床多躺个百年。”
他唇角无奈地一笑:“把你留在身边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是不是很可耻。”
原来小叔是这种想法。
池绿想跟他说不用寄托在别人身上,但喉咙好像被堵住了,津液都是苦涩的。
她想起回到浮邻给爷爷办丧事,人多眼杂时有陌生面孔过来跟她说话,是沈敬驰的人。
那个人说爷爷临走前确实跟沈敬驰见了一面。
两人聊的是橙姨和她。
沈敬驰让人给她带话——他说的话一直算数。
池绿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她是一定要离开的。以她的家世地位要进入沈家很困难,她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他,甚至以她现在的能力,跟他并肩而立都做不到。
她们之间的开始不平等,她到现在也一直被豢养在小叔建造的精美笼子里,她有自己的意识和想法,想自由成长,想丰满羽翼,但不是根据小叔的安排,走他制定好的轨迹。
她们重逢的时机也不对,如果是晚几年相识,没有爷爷这条线,自然而然地发展感情,也许会更轻松一点。
最关键的是,她知道自己是有点喜欢小叔的,但不明白这种喜欢是不是建立在对他的依赖、他的压迫、他的可怜上。
她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因为他一遍又一遍地强势,命令她要喜欢,导致她大脑产生自我催眠机制。
她脑袋好混乱。
她只知道,小叔不会同意放她走的,无论什么理由,他都不会同意。
不如就趁机离开吧。
她们都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池绿抬眸,坚定的眼神给他一剂定心丸:“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用玩笑的语气说:“你派那么多人陪着我回浮邻,我不回来等着他们把我五花大绑吗?”
沈序秋额头抵着她的肩窝似在思忖什么,没回答她这话,书房陷入阒静。
他半晌才抬头,眼里裹着浓烈的烫:“如果做我的妻子会让你觉得身上多了层枷锁,那我们不结婚就这样一辈子。”
一辈子。
结婚和恋爱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待在他身边。
池绿麻木地钻进他胸膛,紧紧抱着他,浅浅地嗯了声-
学校大四已经没有课程了,毕业后决定工作的可以去找单位实习,考公的考公,考研的备研,宿舍几个女孩有三个打算继续读书深造,只有周存希准备考公。
池绿本来想一边去电视台一边备研,但沈序秋不许她那么辛苦,让她安心在别墅复习功课。
雅思成绩出来了,是8分。
是个很不错的好成绩,池绿兴致一来,问沈序秋有没有奖励,当晚却被抱在柔软的沙发,说给她止痒就是奖励。
她真是服了,止痒这两个字他恐怕要拿来说笑一辈子。
明明是他给自己奖励。
池绿早就准备好了一些申请学校需要的资料,成绩单、个人称述。除了按照沈序秋的想法申请港大,还偷偷摸摸填了好几个她想去的学校网申表格,都是国外的。
其中就有沈序秋的母校哈佛。
池绿一直以来都很会考试,12月底考完后轻松了一阵,来年3月得知笔试成绩第一名,这对她来说并不意外。
三月份的风还是微凉的,天气不冷不热。
池绿要去香港面试学校,沈序秋陪着她一起。
有港澳两地车牌的大G进入港澳大桥抵达香港后已经是晚上,先去吃法餐的caperce见沈序秋的朋友。
在车里,沈序秋说:“他女朋友下半年才读大三,跟你一样大,到时候你来香港读研,你们或许有很多共同话题。”
“那她为什么才读大三?”
沈序秋笑了下:“别人的女朋友,我怎么知道?你待会可以问问她。”接着又说:“不过别太八卦,他男朋友不好说话。”
小叔的朋友除了邱岸风,感觉都不太好说话。池绿点点头:“知道了。”
五彩霓虹唤醒城市的繁华热闹,车子停在caperce的地下停车场。沈序秋牵着池绿搭乘电梯上楼。
在侍应生的指引下朝里面走,远远就看见一个众星捧月般的男人,穿着矜贵的白色衬衫和白色休闲裤,看似随意又儒雅地坐在窗边。
长长的手臂搭在旁边女生的椅背,一副金丝眼镜斯文温柔,挡住了狭长丹凤眼里的锐利和眸光。
他另一只手将女孩茂密的长卷发别去耳后,随后若无旁人地吻了吻女生的眼皮,看上去极其恩爱。
他不经意地抬头,唇角勾着的笑深了几分,起身和沈序秋礼貌性地拥抱了下。
沈序秋跟他用粤语打招呼。
沈序秋在香港这边有子公司,他学习能力又强,哪怕没有从小耳濡目染,也说得很韵味。
他侧眸看向池绿,虚虚拢着她的腰,介绍:“呢個係我女朋友,池绿。”
池绿第一次见到能把全身白色穿得那么高级有腔调的男人,浓郁的oldmoney气息在他身上优雅铺开。
她想,如果他去温网看台,一定是全场最吸睛最oldmoney的那个。
“久仰。”宗寅礼说的普通话有点点港音,张开双臂似乎要跟她拥抱,在两人即将接触时,沈序秋毫不留情一把推开了他,他假意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沈序秋面无表情:“抱自己女朋友。”
宗寅礼无奈地冲池绿笑笑:“见着没,一级防备状态。”
转而又对沈序秋好心建议:“啧,做人男朋友不是像你这样看得那么严的,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沈序秋一句话直接呛回去:“我要是抱你女朋友,你又要不乐意了。”
池绿觉得宗寅礼也没那么不好说话,和餐桌上的女孩打招呼,女孩的气质很独特,像一株薄荷,单薄又有青涩气。
她叫和橙,她说她的粤语也不是很熟,大多是宗寅礼教她的。
池绿好奇宗寅礼是怎么教的,她学的第一句粤语是什么,她笑意腼腆,不自然地喝了口橙汁,瞥了眼旁边侃侃而谈的男人。
“他骗我呢,让我说‘我中意你’,我又不是傻子。”
池绿噗嗤笑了,忽然明白得套路者得人心这句话。
“他还说自己不太会说普通话,写了张纸条让我念出来,我一时没防备就念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的是——做我男朋友。”
池绿听得津津有味,这顿晚餐双方都很愉快。
沈序秋在香港这边有几处房产,住进了离港大进一点的西半山大平层,依山而建的海景房,还能眺望维港两岸,附近就是港大地铁,房子宽敞明亮。
沈序秋说她开学后可以住这。
池绿象征性地四处逛房子,沈序秋陪着她走了一圈,两人在客厅沙发坐下,池绿侧脸贴在他胸膛,视线里是空旷的露台,她心里却有点拥挤。
情绪很满。
这套房,她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踏进来。
她吸了吸鼻子,有点堵塞。沈序秋察觉到她的异常,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感冒了?”
她眼眶红红的,嗯了声:“着凉了。”
一百多平的房子里因为主人不常住只有家居没有药品,只能叫外卖送来。
她变成一个嘤嘤怪,感冒发烧全身疼,喊疼。
沈序秋伺候她刷牙洗澡喝药,把她抱到床上睡觉哄着她。
她忽然睁开眼,无厘头说一句:“宗先生穿白色挺好看的,好斯文。”
斯文?沈序秋眯了眯眼,他记得她就是喜欢沈聿初那种外表斯文儒雅的类型,虎口掐住她的下巴:“斯文?他其实是败类。”
“他对和橙的手段更禽兽。”
池绿迷迷糊糊,视线一片漆黑,唇被他恶狠狠咬住。
第二天池绿因药效睡到很晚,还是有浓厚的感冒音,埋怨沈序秋不把她喊醒。
面试比池绿想象中要轻松简单,池绿除了会考试,说官方话也是手到擒来,和考官告别后出来,沈序秋坐在长廊仰着后颈闭目养神。
长廊的尽头是一圈光明色,他背光,像从天而降的神明,她愣了一瞬。
沈序秋问她有没有把握,她点点头,哪怕之后不会去港大学习,她也很认真对待。
两人手牵手像普通情侣那样逛了学校,然后去网球场赴约,找宗寅礼跟和橙打网球。
沈序秋换上一身低调的白色衣服,肩宽和腰围是自律的倒三角,他很少这样全身白色,更多的是黑白搭配,没人的地方领口敞得很开,有点痞。
池绿总怀疑他是嫉妒人家宗寅礼穿白衣是不染尘埃的翩翩公子,想要跟人家一教高下。
宗寅礼骨架比较精瘦,又是穿衣显瘦的身形,穿白色很斯文仙气,不过很快池绿就发现他似乎并没有那么不染世俗。
她跟和橙打网球的时候,宗寅礼懒懒散散地倚在围栏,轻佻的眼神落在和橙的白色百褶短裙。
准确来说是大腿根。
和橙暂停后,宗寅礼过去不知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本就红润的脸蛋更加红温,一双娇嗔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池绿脑海里忽然响起昨晚沈序秋说宗寅礼对和橙的手段更禽兽。
看样子不像是嫉妒人家说出来的-
拍毕业典礼那天是个大晴天。
沈序秋那几天国外出差,池绿发了几张她穿学士服的照片给他。
学士帽扔在半空中,她再次接住的时候看见了不远处摄影机旁边一张熟悉的脸,手里捧着一束粉嫩嫩的玫瑰花,身姿俊朗地站在那,十分惹人瞩目。
人群疏散后,池绿几乎是飞奔过去,不知为什么她就知道他哪怕在国外出差也一定会悄悄赶回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的。
他不可能会缺席她的毕业典礼。
两人拍了合影,镜头里,池绿乖巧地站在他旁边,捧着花笑得比花还艳。
室友打趣两人正经得像是在拍结婚证件照。
没想到大学时光过得这么快,池绿在沈序秋的眼皮底下过完了这四年。
池绿要跟几个室友们去瑞士毕业旅行,在房间的羊绒地毯坐着做旅游攻略,搁在沙发的笔记本写满了要吃的美食,要打卡的地方,要穿的衣服。
沈序秋是想申请境外航线送她们过去,但池绿坚持要和室友们一起感受旅程,坐普通飞机。
他不明白放着好好的私人飞机不坐,为什么一定要去体验普通飞机。
池绿可怜巴巴地说了句:你不会连这点自由都不给我吧。人家庄意柔也有钱,也没说坐私人飞机呀。
沈序秋知道自己对她看太紧,这一两年她也慢慢进入了女朋友的角色,收到港大的offer后她还发了朋友圈。
安安分分的,没有动什么逃跑心思。
逃跑?他脑海里怎么会有这个想法蹦出来?可能是她有前科。
转而又想到池蓝还在花城,她不可能丢下池蓝跑掉,便答应了。
他在克制自己对她的掌控欲,她既然想跟朋友玩个十几天那就去。
十几天而已,他要是实在想她,可以直接飞过去。
他俯身看了眼那些字迹秀气的攻略,亲了亲她的侧脸:“旅游回来刚好过生日,我已经给你买好了礼物。”
“那么快就买好了礼物?”池绿露出一个笑容:“是什么呀?我现在可以看吗?”
“生日礼物,现在看不太适合。”沈序秋揉了揉她的脑袋:“到瑞士后,每天给我发图片和视频。”
“我知道。”
“这是什么?”沈序秋瞧她在满满的攻略旁边画了几个椭圆:“鸡蛋?”
“什么鸡蛋呀!这是柠檬!”
池绿忿忿地拍了拍他的胸膛,立马合上笔记本双手抱住他,他顺势吻下,两人在沙发纠缠。
她马上就要去旅行,两人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沈序秋想到有十几天不能抱她亲她,格外缠绵黏人需求多。
哪怕身体很累,眼皮很困,依旧睡不着,余光里沈序秋裹了件浴袍敞着腹肌在给她吹头发,他的脸英俊冷白,抿着唇线条锐利,动作却很温柔。
她努力看清他的样子,思绪逐渐乱飞。
她没有打算去瑞士,买了一天内不同时间段里的两张机票。
一张是花城飞瑞士,一张是花城飞意大利。
花城飞意大利的机票是沈敬驰买的,机票还在他的人手里,到时候去机场有人会给她。
她收到好几个国外学校的offer后决定去意大利,其实意大利不是最优选择,学校只是QS200,以她的实力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她也确实收到了牛津和哈佛的offer,考虑到要去沈序秋不怎么熟悉的地方,英国美国有很多他的耳目,这种情况下实在无法兼顾到学校的优劣。
如果到时候实在不甘心,几年后风波过去了,可以申请英国美国博士。
她怕沈序秋会在学校找到她,沈敬驰说他会让人帮忙信息作假,哪怕沈序秋去查,也查不到池绿这个名字。
届时,航空公司发给沈序秋的航班信息也会抹改她的名字,不留痕迹他压根找不到。
沈敬驰还安排了一个跟池绿身高模样大差不差的人出现在机场厕所,伪造一段监控录像。
到时候沈序秋看到的监控版本是池绿从厕所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拦截的士,消失在没有监控的地方……
池绿这次没有告诉庄意柔自己离开沈序秋的计划,她抵达机场后会跟另外两个室友们说沈序秋不让她去瑞士,她们没沈序秋的联系方式也不可能去求证。
但她需要有人打掩护,所以会请求庄意柔拿着她的手机去瑞士,假装是她跟沈序秋聊天。
庄意柔大小姐身份摆在那,哪怕东窗事发,沈序秋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何况她也确实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选择这天飞瑞士旅行也是经过算计的,沈敬驰很早就给了她沈序秋的行程,他每年都要去京城参加峰会论坛,今年肯定也会去。
4天的峰会论坛,他在京城的第二天,她便坐上了去意大利的航班。
如果他不去,沈敬驰也会想办法制造点动静让他离开花城。
她把所有事情在脑海里演示了一遍,内心依旧慌慌的。
精神高度紧张。
她被沈序秋抓回来一次,知道他的能力,他要是嗅到一点风吹草动知道她的容身之处,立马就会飞过来,他实在过于敏锐,如果又被他抓住,不敢想象到时候是什么样的画面。
恐怕她以后再也没有自由了,说不定他一气之下还会立马和她领证生小孩。
沈序秋给她吹干头发,凑上去将她揽入怀:“怎么还不睡?”
平时累了,给她吹头发时早就入睡了,今天还睁着眼皮。
池绿刚把所有事情想了一遍,心慌慌的,抱住他:“今天喝了咖啡,睡不着。”
沈序秋轻笑,亲了亲她的眼皮,长指在她纤瘦的脊背摩挲,中间一条似串珠:“那再做一次?”
“不要。”池绿转身要逃被拉了回去。
“不做。”沈序秋瞧她吓得脸都白了。
有那么痛苦么?也确实是太不节制。
刚刚跋出时果肉软烂多汁,再继续下去玲医生可能要拜访星月湾。
池绿窝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苦艾香,心里的慌乱慢慢压下去,很快又睡着了。
沈序秋去京城后的第一个晚上,两人用手机视频,池绿收拾旅行要穿的衣服,他叮嘱她别放那么多,箱子重不好拿,落地瑞士后直接买新的衣服,回来再扔掉。
“不缺这点买衣服的钱。”
“你好败家呀!”池绿才不听他的,而且她也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要是一直看着他,很容易被他察觉出问题。
沈序秋偶尔抬头看她搭配衣服,她拿在身上比试一下,问他好不好看,他又一次抬头,眉头紧锁。
“别穿吊带,这个季节的瑞士早晚温差大,多带几件冲锋衣。”
“去旅行要拍照的,怎么可能不穿吊带。”池绿没管他,又塞进了行李箱:“冲锋衣拍照就不美了。”
沈序秋的眼神有一种手伸不进去屏幕里的无力感。
聊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挂了视频,手机都是发烫的。
池绿捏着手机,心脏依旧跳动得厉害。
她去次卧看了池蓝。妹妹睡得很熟,她鼻腔有热意。沈敬驰说到时候妹妹会寄养在沈亦琛那里,有曦如她们陪着,或者让爸爸来接回浮邻。
看池蓝自己的个人选择。
第二天一早,池绿给秦朗带了早餐,她平时也会给他带早餐,所以他没有怀疑什么。
这次的三明治和豆浆里面加了泻药。
池绿在后排看着秦朗吃下去才松了口气,罪孽感涌上来,这是她第一次害人,希望秦叔不要怪罪她。
到了机场,药效刚好上来,秦朗无法陪同池绿去找庄意柔她们,他直奔洗手间。
池绿在T2航站楼找到室友们,按照计划跟她们说了情况,她们表现气愤又遗憾,嘴上把沈序秋狠狠骂了一遍。
池绿附和她们一起骂小叔,再把庄意柔拉到一旁。
庄意柔听她说了个开头立马明白意思,她很是惊讶也不能理解,但还是接过手机,用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再给了她一个拥抱。
在池绿转身要离开时,庄意柔尖叫了一下:“*等等!他打视频来了!”
池绿浑身冒冷汗,颤着手接通,沈序秋的俊脸出现在屏幕里。
“马上就要过安检起飞了。”
还晃了一下镜头,把紧张兮兮的庄意柔录了进去,她想到自己待会要拿着手机假装池绿跟沈序秋聊天便笑得很僵。
沈序秋嗯了声:“落地给我打个电话。”
挂了电话。
池绿手还在抖,脊背冷汗涔涔,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唇角都有些苦苦的,她把手机给庄意柔。
池绿按照沈敬驰给的指示来到女卫生间,在这里有一个跟她差不多身形身高的女孩在等着,两人迅速换了衣服。
她今天特意戴了宽大的渔夫帽,整张脸都遮住。
女孩给了她一部新手机和银行卡。
祝她一路顺风,然后便拉着她的行李箱离开了。
池绿隔了十分钟才出来,身上只有女孩给的双肩包,径直去T3航站楼,安检、过海关、登飞机。
国际航班客舱内差不多坐满了白的黑的黄的肤色,池绿找到自己的位置后坐下,松一口气的同时眼眶忽然发热。
飞机滑行,失重感让她有些头晕耳鸣,她要去一个没有小叔的地方自由地成长。
池绿闭上眼睛,头晕耳鸣的难受逐渐消失。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真不是故意拖更,是想写的没写完,大概还有两三章就正文完结了,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嘛!
呜呜或许大家对宗寅礼跟和橙的故事感兴趣嘛?因为几本预收效果都不是很好,想着要不再开一篇港圈大佬一见钟情强取豪夺的。
文案在下面,麻烦大家点点收藏
《夺橙》强取豪夺|年龄差8岁|SC(文案会小修,核心梗不变,球球收藏)
港圈大佬x贫穷女大|斯文败类x元气明艳
贫困区出来的和橙在香港资助人的帮助下考上了港大中文系,开学后在奶奶的强烈要求下顺便带了家乡特产送去感谢资助人。
忙着适应大学生活,一个月后才来到山顶豪宅。
和橙是第一次见到资助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绅士儒雅的男人。
上位者的气场让她紧张,站在明亮宽敞又干净的客厅,她拎着装满特产的红色袋子很是窘迫和局促。
他自然地给她倒茶,贴心地问她来香港还适应吗,学习如何。
宗寅礼的温柔让她卸下防备,心怀感激,对他有求必应-
和橙的异地恋男朋友周末来香港找她。
两人在市区街边分食同一碗鱼蛋,天空忽然下起瓢泼大雨,男友脱下衬衫覆在她头顶,她仰头,眼眸干净亮澄满含羞涩甜蜜。
同时,一辆轿车经过。
宗寅礼坐在漆黑的车内,瞥见外面的画面,吩咐司机停车。玻璃窗降下,女孩的笑容犹如清新治愈的仲夏橙花。
他搭在车窗的长指蜷了蜷,撑着橙色雨伞下了车,径直走向她们。
宗寅礼的到来令气氛莫名怪异,他倒依旧坦然绅士,将伞柄推到和橙手心:“该换了。”
和橙不明白。
“衬衫。”他平静地嗓和雨滴砸落的音一起响:“换成雨伞。”
话里有话,和橙以为是自己想太多。
男朋友被灌醉,尊贵的车内,宗寅礼摘下金丝眼镜,缓慢擦拭镜片,薄唇吐字:“我不介意你像现在左右一个。”
和橙不想跟资助人有其他牵扯,逐渐疏离。
直到家里陷入金钱困难,她想起了那个很久没联系,说自己只会赚钱的男人。
也是雨夜。
和橙跪坐在羊绒地毯,冷得抱臂瑟瑟发抖,宗寅礼拿了干毛巾将她抱起,她在他怀里像淋湿的雀儿般颤抖,眼皮都不敢抬。
“跟他分,你想要整个中环我都送你。”-
宗寅礼第一次见到和橙是在港大晚宴,她是临时上台救场的主持人。
穿着洗到发白的裙子,看着没什么营养的长卷发海藻似的散在胸前,她对着台下笑,舞台灯光追随着她,她像误入人间的瓷娃娃,声音清脆温柔,说着蹩脚的粤语,怪可爱的。
朋友见他目不转睛,打趣:“钟意这样的?等阵我让人叫佢畀你饮酒?”
宗寅礼笑笑。
结果派去的人回来说,小姑娘不喝酒。
宗寅礼唇角的笑意敛了下去。
没想到第二天她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69☆、瘦了
◎终于找到你了。◎
花城飞苏黎世需要12个小时,池绿9点的飞机,晚上8点左右应该就到了。
沈序秋的酒店房间宽敞亮堂,盛大水晶吊灯照下来,他冷冽地坐在办公椅,紧紧盯着那台迟迟没回应的手机。
他虽然全程没有插手池绿的毕业旅行,从机票到酒店都让她跟室友自由选择,但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问,国外人生地不熟他不放心,早就安排了人在苏黎世的机场,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跟他汇报。
刚刚苏黎世那边的人打电话来说四个女生里面唯独不见池绿的身影,而手机定位显示池绿已经抵达了苏黎世,打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光可鉴人的玻璃映出他压低的眉骨。
四个女孩感情好,另外三个室友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抛下池绿一人?
池绿要是被坏人掳走或者半路不见人影,她们也不会是那么轻松愉悦还要继续旅行的状态。
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相信:池绿假装去了瑞士。
为什么假装去瑞士?为什么要骗他?
——除非她又逃了。
意识到这一点,慌乱和愤怒几乎是在同时抵达天灵盖,他眼底掠起阴鸷,清晰下颌线紧绷着一股劲。
他几乎是立马联系梅姨,得知池蓝在别墅莫名又松了口气。
池蓝还在星月湾,她不可能抛下妹妹离开。
可能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揉了把脸冷静下来,再次发微信过去:【怎么不接电话?】
那边差不多五分钟才回复:【还没到酒店呢,好累呀不想动了,有点想你了。】
沈序秋脑子里绷直的线嘎嘣断掉——这不是池绿会说的话和语气。
又拨了电话过去。
那边依旧没接。
明亮的光落在他高挺的眉骨,冷白色的瘆人,他停止转动手里的签字笔,来回摁着笔尖,笔芯冒出又缩回,骨节苍白地突起,他眼底涌起一丝危险。
等得没耐心了。
【视频。】
池绿:【可是我好困呀,明天再视频吧,你那边9点了吧?你也早点休息别熬夜,晚安~】
沈序秋盯着屏幕里的几句对话,反复凝视、咀嚼着这几个字,浓烈的黑骤成一团焰火,要将这些组合在一起极其陌生的字眼扣出来,燃烧,化成灰烬。
有人在用池绿的微信跟他聊天。
冷冷地拨了个电话让蒋霖过来。
刚结束工作回到房间的蒋霖正准备跟女友庄意柔甜情蜜意一下,结果被沈序秋喊过去。
进屋看见沈序秋坐在办公椅神思漠然地抽烟,眼皮耷拉着,有种蔫坏的痞。
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他心情不好,可以说是有点压抑。
今天的峰会论坛很顺利,回来的时候也很正常,而他一向情绪不外露,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他顿时抽了口凉气。
烟雾袅袅吐出来,薄薄地白拢着沈序秋俊冷的脸,将他的情绪掩在虚无缥缈中,他黯声说:“庄意柔跟你联系了么?”
“发了信息,刚抵达苏黎世酒店。”
沈序秋抖了抖烟灰,下垂的眼皮似乎被冻住,半晌没动静。
就在蒋霖欲开口时,听见他冷沉沉地说:“池绿应该没去瑞士,你打个电话给庄意柔,试探一下。”
一句话听得蒋霖心惊肉跳,什么叫没去瑞士?他的手在这一刻居然颤了下。
电话接通开了免提,庄意柔娇滴滴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今天很乖嘛,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蒋霖不自在低瞥了眼沈序秋,咳了咳嗓,进入正题:“你们都到酒店了?”
“刚刚不是给你发信息说到了嘛?干嘛又问一遍!你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呀!”
“抱歉。”
“又是抱歉!你除了会抱歉还会什么呀!你就不能哄哄我?”
和女友相处的那点事被暴露在老板面前,蒋霖难免尴尬,俊脸红温,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意柔。”沈序秋缓缓喊她名,那边似乎被钉住了,传出瓶瓶罐罐劈里啪啦的动静。
他目光落在案面的绿植株,叶子苍绿肥厚富有生命力,他越看心里越不爽,眼里的灰几乎要尽数铺在那抹鲜嫩上,变成黑白色,“池绿在哪?”
对面一阵慌乱的声音过后是诡异的安静。
沈序秋也颇有耐心等她,双方拉锯,看谁定力强。
“她,我们不在一个房间,我不知道。”她的嗓音已经有些慌张。
“去找她。”
“不去,我累……”
沈序秋眼皮绷着,直接用手捻摁烟头,火猩在指尖燃烧,烟灰落在昂贵垂顺的西裤,他毫无知觉似的,浑身被乱窜的愤怒占据,气压极低:“都说事不过三,但在我这,第二次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你以为我会纵容你第二次?”
蒋霖拿住手机的动作一紧,呼吸有些急促。
对面的庄意柔知道纸包不住火后也生气了,破罐子破摔一顿输出:“我也不知道呀!她把手机给我又没告诉我她要去哪!你应该要反思一下她为什么在你身边几年了还是想要逃走?”
“她逃了你自己不去找她,冲我凶什么呀!”
“蒋霖你个大坏蛋,老板跟女朋友你今天必须得选一个!”
说完便“嘟嘟嘟”挂了电话。
蒋霖愣在原地,对于大小姐的脾气秉性他早已经习惯,大大咧咧,多哄哄就气消了。
看向沈序秋,他又重新点了支烟衔唇边,洁白明亮光影坠在他身上,冷白的面容却仿佛被暗影笼罩,跟站在无尽的黑夜里般,让人瘆得慌。
像来索命的鬼魂。
沈序秋深吸了口烟,满腔都是烟草味,他阖目颓丧地吞云吐雾,满脑子都是池绿。
她逃了。
同样的把戏玩第二次。
他骨头里冒出密密麻麻的寒意和痛感,太阳穴神经在猛烈跳动,攻心的怒火和想要暴力的扭曲在体内急剧扩散,右臂在这一瞬突发地、失控地、剧烈地抖动。
右手指间的烟掉落,额角爬满冷汗。
戾气在他身上叫嚣。
之前逃的理由是不够尊重她,强迫她,这次是为什么。
他哪里做得不好?
她说的他有在改,努力朝着她想要的、喜欢的模样改。她明明也在逐渐向他靠拢,他能感受到她的真心和爱意。
难道那些柔情蜜意都是假的吗?
都是她伪装出来的。
就是为了让他以为自己已经走进她的心,能掉以轻心,放松对她的掌控和警惕。
她为这一天筹备了两三年吗?
把他玩弄得团团转,一点也不顾及他的感受。
当初只带着妹妹和爸爸,这次妹妹都不要了。
他就那么令她厌恶吗?厌恶到妹妹都不管不顾。
她表面乖巧温柔说要跟他谈一辈子恋爱,用温情的眼神瞧他,柔软的唇亲吻他,然而时机一到转头就跑掉,狠狠戳他心窝。
无论是三年前在福城的酒店还是在星月湾的书房,当时就不应该心软,应该把她捆起来!捆去领证!
让她生几个小孩,这辈子有牵挂就不会想着逃了。
既然逃了,那就抓回来。
天涯海角,别让他找到。
他看上的,就得在身边。
沈序秋揉疼痛的太阳穴,掀开眼皮,睫毛阴翳地遮住了眼里恶劣的情绪,嗓音冷静:“取机场监控,调航班信息。”
“好。”蒋霖应声。
沈序秋忽然抬头,定定地睨他,“她一直这样吗?”
蒋霖知道这个她是指庄意柔,正要解释两句,见他薄唇轻启:“挺好的。去哄哄吧。”
会撒娇会埋怨会生气。
不像逃走那个,平时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出一颗炸弹。
把他炸得血肉模糊。
蒋霖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只能说:“肯定能找到池小姐。”
沈序秋感到胸闷气短,脑袋阵阵发晕,乌眸像一场暴雪天:“你说她到底为什么要逃?”
这个问题有点为难到蒋霖。
“不好说,只有池小姐自己知道。”
沈序秋指尖发烫,压着火揉额角没再吱声。蒋霖见他这样,又问:“剩下两天的峰会还继续吗?”
“你留在这,我回去。”
没有查到池绿的国际航班消息。
她就算逃走也不可能出国,毕竟妹妹还在花城,人肯定还在花城。
机场监控显示池绿跟庄意柔她们分别后拉着行李箱进了T2航站楼的女厕所,十分钟后才出来,拎着行李箱慌慌张张地越过人群,来到D出口,拦截了一辆的士。
根据车牌号码,联系了司机,司机一听说是机场的单子,乘客戴着宽大渔夫帽就知道是哪个了。
司机说乘客一上车就睡觉,目的地是花城的郊外彩都,他开了2个半小时才到。
彩都很偏僻,属于城乡结合部,很多地方没监控,监控在这断掉。
池绿是有意要躲开监控。
司机提供的黑匣子,池绿确实一上车就没了动静,娇小的身体被椅背挡住,全程看不见她人。
沈序秋回到星月湾,主卧还残留她的香甜气息,浴室里粉黑两支牙刷并列着,衣帽间她的衣服还是满当当。
仿佛她压根没走。
安静的书房死气沉沉要将他吞没,他反复看机场监控和黑匣子,毕竟这是池绿最后出现在监控里。
来回看了几十遍,他忽然按下暂停。
两段视频都没看见池绿的脸。
像是故意戴着帽子遮住脸。
慌慌张张穿梭在人群里,难道真的是因为逃跑吗?还是因为怕被人发现什么?
有没有可能这压根不是池绿?
池绿走路仪态斯文轻盈脊背挺直却自然,画面里的女人有点故意端着的感觉。
他锐利的目光落在女人的手,虽然池绿身高只有162,但比例极好腕线过裆,除了超模一般人很少能腕线过裆,视频里明显没过裆。
池绿的黑长直柔顺润滑厚实,而视频里比较稀疏。
确定是个冒牌货。
沈序秋压着火冷笑了声。
还跟他玩起了瞒天过海的把戏。
八分像就想以假乱真,他也被着急怒意侵蚀吞噬差点信以为真。
她去哪里找到那么像的人?
或者说有谁会帮她找到那么像的人?
沈序秋半眯着眼,内心已经有了定论,除了沈宅里那位还有谁巴不得她们分开。
这会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脑子舒缓了就想抽根烟,但想到池绿之前不让他在书房抽烟,因为这是两人共用的地方。
他捻着烟头,搭在鼻子,烟草的味道让他神经隐隐兴奋起来。
如果顺利,很快就能见面了。
很久没合眼,他换了个比较懒散的坐姿眯了会。
这会又睡不着了,想到什么,拉开旁边抽屉的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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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序秋挑眉。
柜子被动过,原本的黑蜂蜜丝绒钻石礼盒不是这样摆放的,下面压着的字帖也有点凌乱。
书房有监控。
他在京城的那个晚上,两人视频结束后池绿来了书房。
她直奔柜子,监控在角落,只能看到她的侧身。
她拉开抽屉翻出几张‘绿波粼粼,秋水捧月’的字帖,精准认出他握住她的手一起写的那张,视线停留几秒,似乎在犹豫,还是从一沓里抽了出来。
合上柜子时才注意到包装精美的钻石礼盒,她愣了愣,放下字帖拿起礼盒。
里面是一枚戒指,41克拉的月亮形绿钻折射着耀眼的光影,火彩晃得人眼睛生疼。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宝石级德累斯顿绿钻,原本是一颗椭圆绿钻,切割成了月亮形。
只因她的乳名里有月亮。
池绿看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拿起戒指,一点一点戴进无名指,绿钻在指间闪着璀璨的晶亮。
她脑袋越来越低,娇小的身体逐渐颤抖,像被大雨淋湿的雀儿。
——她在哭。
这一幕让沈序秋眉宇紧紧拢着,对她逃走的怒火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殆尽,不禁隔着屏幕抚上她的脑袋,似在安抚。
而她不再留恋地将戒指取下,一切复原。
只拿了那张字帖,快步走出书房。
池绿,既然要逃,为什么还试戴戒指?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还要带走两人一起写的字帖?
你也不是对我毫无感情吧?
沈序秋想找到池绿的心越发迫切,连夜去的沈宅,沈敬驰似乎预判了他会过来,前脚私人飞机去了斐济。
躲着他是吧。
沈敬驰确实是在躲着沈序秋。
但压根没躲两天,又气急败坏地连夜申请航线回去。
沈序秋这个逆子!
居然在股东大会上架空他的股权,他前两年已经从董事长的位置上下来,逐渐放手集团的事情,集团高层几乎都替换成了沈序秋的心腹,以为做到这个份上,他总能感受到他退位让贤的诚意,没想到他居然六亲不认做出这种事情!
沈敬驰气得头晕脑胀,在私人飞机上吃了两片降压药。
恨自己两个儿子死得太冤。
孙子沈聿初没有狼子野心。
不然哪里轮得到沈序秋这样放肆。
下了飞机直接冲去云维集团最高层,用力推开会议室的门,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往门口看——前沈董怎么气势汹汹过来了。
沈序秋姿态松弛地坐在主位,薄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父子四目相对,气氛剑拔弩张。
蒋霖很有眼力见地清空现场。
一分钟后,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他们父子。
沈序秋掌控一切般的戏谑语气:“斐济不好玩么?”
沈敬驰嘴巴干到起皮,随意拿起桌面的一次性水杯,猛地喝下去,几乎要把空杯捏碎:“为什么不好玩你一清二楚。”
沈序秋笑了下,漫不经心地问:“把她藏哪了?”
“什么藏哪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序秋眸子里假意的友善被寒戾取而代之,压迫感涌上:“那我们来聊聊沈聿初,他马上就要和李家千金结婚,你说李家要是知道您孙子在外有一个小孩,还会结婚吗?”
沈敬驰脊背一僵,不可置信:“什么?”
他几乎是一瞬间想起来那个叫林白韵的女孩。不可能!沈聿初说他就一次,事后吃了避孕药。
老天。
怎么孙子又在外头有私生子,这是做了什么孽。
他难以接受,脑袋晕沉沉的,扶着椅子坐下。
李家在花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商政都有涉及,联姻对于沈聿初来说如虎添翼,他每天陪着人又是打高尔夫又是海钓,全力促进这段姻缘,好不容易都要修成正果,结果杀出个小孩?
李家肯定不会容许女儿受这种委屈。
他也不能让任何人阻拦这段婚姻。
沈序秋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开免提。
唇角勾起弧度,淡声:“李董,是我,沈序秋。”
沈敬驰垂死病中惊坐起,立马去夺手机,沈序秋唇角的笑抿下去,冷眼任由他抢走摁关机。
一顿操作下来,老人眼冒金星,呼吸急促地大口喘息:“我看你是要气死我!”
攻击到沈敬驰身上最薄弱的地方,沈序秋眼底都是嘲弄,惬意极了:“这不还没黄么?等到真黄了那天您再死也不迟。”
掌握集团大权就是说话硬气,说的话没一句他爱听!
不愧是逆子,无法无天了都,巴不得他死。
沈敬驰浑身都是冷汗,攥紧了拳头,为了孙子的幸福不得不妥协:“我只能说,她打算去读米兰理工大学。至于她现在具体在哪,我不知道。”
沈序秋眯了眯眼,一字一句生冷地劈在他身上:“你把她逼去读米兰理工?”
沈敬驰被冤枉也怒了:“是她自己要去的!”
根据上次池绿逃跑的心态,知道她会避免有云维集团事业布局的城市,有顶尖学府的美国、英国不敢去,只能去意大利那种不起眼的地方。
米兰理工应该是她自己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总算知道她在哪个国家,沈序秋眼里的戾气阴冷消散,薄唇讥诮:“您是真的很害怕他在外有小孩。”
“您放心,沈家目前应该就只有我这个私生子。”
沈敬驰脸色瞬间变寒,真是要被气晕——被骗了,沈序秋用他最在意的东西不费吹灰之力击倒他。
雷霆手段总算用在他老子身上。
他的天灵盖涌上一股气愤和冷意。
沈聿初以送池绿离开为条件,答应跟李家联姻。
沈序秋用一个不存在的私生子就套出池绿的行踪。
真是白忙活。
好歹他尽力了,在沈聿初那边也有个交待。
沈序秋神色寡淡:“父亲,既然退休了就好好享受人生,沈聿初的婚礼都把您忙活老了,我的就不用您操心了。”
“你说呢?”
沈敬驰皱着眉,深吸口气:“别总是对人家小姑娘来强的,她愿意跟你回来是好事,不愿意就放手。”
“她要是不想离开你,我能干预得了吗?”
生气地扔下手机转身离开。
沈序秋垂眸盯着案面的手机,俊眉拢在一起。
米兰理工还没开学,要在一个国家大海捞针也很困难,酒店不可能透露住客的信息,要等到9月中旬开学才能找到她吗?
现在才7月底,他等不及。
不知道她一个人过得怎么样,她从小生活在浮邻,大学四年在他身边,几乎没独自外出过。
沈序秋让蒋霖申请境外航线,审批需要时间。
第二天下楼吃早餐,池蓝病怏怏地剥着鸡蛋壳。
沈序秋经过她旁边,探了探她的额头:“生病了?”
池蓝摇摇头,不敢说自己想姐姐,小叔说姐姐很快就会回家了。但她还是觉得委屈,姐姐出去旅游都不带她。
“小叔,吃鸡蛋。”
“自己吃。”
沈序秋在她对面坐下,忽然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当时池绿在做旅游攻略,他俯身问——‘这是什么?鸡蛋?’,‘什么鸡蛋呀?这是柠檬!’
握住咖啡杯的手一顿。
她合上笔记本的速度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吻住。
在那张写满旅游攻略的页面,为什么会突然画上柠檬?
心里想着什么才会画什么。
瑞士、柠檬、意大利。
终于破解密码般,他大概能猜到她具体在哪个地方,整个人松快了许多。
四天后,池绿从花城飞往米兰,又从米兰去到南意amalfi,在一家小院暂居的信息出现在沈序秋的邮箱里-
池绿要去就读的米兰理工大学9月中旬开学,她到米兰时才7月初,没地方可以去,便去了计划中米兰周边的南意海边柠檬小镇amalfi,坐大巴两小时就到了。
她找的房子在山顶,这里的院子长满柠檬树和柠檬果,除此之外,小院、卫生间、厨房、房间四处都能看见一望无际的碧海,由于房子太贵,她是跟另外两个法国女孩合租一间三室小院,平均下来每人一天是500人民币。
沈敬驰给她的银行卡里面有五千万,他说这不是打发钱,是感谢爷爷当年照顾小叔,虽然她觉得很讽刺但既然接了就不会扭扭捏捏。
她得先生存。
房东是个很好说话的中年妇女,经常穿着碎花裙,一头金色自来卷,热情好客。
教她捡起落在地面的柠檬花瓣,再摘一颗柠檬切成两半成碗托,放入柠檬花做成柠檬香薰,点燃后晚上放在客厅或者床头,闻着柠檬花的味道入睡会很好梦。
在柠檬小院生活了两个星期,池绿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院子里看书,闲着无聊会做柠檬沙冰,柠檬冰淇淋,清凉解渴。
悠然自得的环境和安稳的生活逐渐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在度假的错觉。
唯一不好的是台阶很多,去小镇要走一段很陡的下坡,有时候遇不到任何上下坡的人,本地人半小时可以走完的路,她要花一个半小时。
去小镇的肉食铺和蔬菜铺买当天要吃的菜,就当锻炼身体。
这里的番茄虽然长相不好看,但将番茄切片翻炒出汁水后再加上青口和意面,出锅时挤上柠檬汁,这道午餐味道出奇地可以。
傍晚她会去空荡荡的海滩走一走,沙粒很大,每走一步都吱吱作响。
听着海水拍打沙滩的声音,她偶尔陷入惆怅。
心底好像空落落,缺失了一个角,这个角被啃咬吞噬导致洞口越来越大。
看见一个跟池蓝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在沙发玩沙子,她蹲过去用英语跟她聊天,小女孩听不懂,她只会讲意大利语。
但也不妨碍两人交流,池绿跟她玩铲沙子建房子。
小女孩天真烂漫的笑容可爱让池绿心情更低落。
她是想池蓝了。
不知道池蓝找不到姐姐会不会哭。
晚上5点多,晚霞酡红,蓝色调的天空上出现一架机型很大的私人飞机。
小女孩抬头看见后,惊艳地指着天空:“aereo(飞机)!”
池绿顺着女孩指的方向抬头,看见一架涂色很漂亮的飞机,它采用的是浅绿和粉色撞涂,配色清新雅致,像一颗粉芯芭乐。
在沙滩边的池绿当然看不见飞机的另外一侧印着‘chilv’的字样。
飞机在amalfi小镇上空经过,最终停落在山顶酒店的私人停机坪。
池绿从山脚慢悠悠爬坡回到小院已经是晚上8点,爬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有些气喘吁吁,站定时心脏忽然跳得很快。
每天来回爬两次还是不习惯。
沈序秋站在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将他的气息吞没,借着窗外的月光和灯光,环视房间一周,房间很窄小,只放了一张单人床和梳妆柜,简易的衣柜。
往窗外看,是静谧的蓝色大海,在柔和月光下像洒了层银。
他等了有一会,想抽根烟,又怕她回来后会不喜欢这股烟味,而且他也想多闻闻房间里属于她的甜香。
干脆在梳妆台前坐下来,双腿交叠闭目养神。
几乎与黑色融为一体。
不知又过了多久,外面终于有响动,是轻盈的脚步声,沈序秋这才漫不经心地撩开睫毛。
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池绿先把在山脚下买的番茄放在小院光线昏暗的餐桌,来到房间门口,推开房门的刹那,一缕淡淡的苦艾香扑入鼻间。
她僵在原地,心脏猛地抽缩,浑身发凉。
这个味道池绿太熟悉了,沈序秋私人定制的香水、沐浴露都是这个气味。但这个香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叔找到她了吗?
不可能找到她的。
池绿以为自己又出现幻闻了,她偶尔也会闻到空气里有苦艾香,回神后发现是虚无,院子里只有柠檬香。
沈序秋隔着一片漆黑睨向门口,黑色勾勒出小姑娘纤瘦轻颤的身板,他不动声色地起身过去,握住她的手拽拉进屋内压在门上。
一气呵成骤然地‘嘭’一声,他掌心垫在她后脑勺,避免她磕碰到。
嗅到熟悉的气息感受到骇人的力度,池绿头皮蓦地发麻,双腿发软要倒下去。
小叔真的又找到她了。
她怎么又被找到了?
池绿想要推开他,但身体力量悬殊,她被禁锢住压根无法动弹,推不开便捶他咬他。
男人像是感知不到疼痛,纹丝不动地任由她泄愤,一向八风不动的他,此刻少有的外露情绪,如获珍宝般亲吻她额头,要把她嵌进骨髓,呢喃:“终于找到你了。”
‘终于找到你了’六个字令池绿眼眶泛红。
他滚烫的温度包裹着她,强劲有力的臂弯让她几乎要窒息,身体微微颤着。
沈序秋紧紧抱住她,将她狠狠往怀里摁,再次失而复得让他宛若噩梦醒来,叹息一声,在她耳边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朋友?我改。”
“别离开我,嗯?”
池绿无声掉着眼泪,想要攥住他肩膀的衣料,奈何他抱住她的力道太重,本就量身体裁的衣服绷得很近,面料又滑,压根攥不住。
“想我么?想不想我?”他沉沉的嗓钻入她耳朵,唇瓣似有似无地游离在她耳垂,火热的唇舌含住那一小块软肉,舌尖慢慢地打转。
“呜。”池绿敏感地躲开,但又被掰正回去,黑暗中,她睁着眼,嗓音沙哑:“小叔……”
沈序秋箍住她,缓缓捧住她的后脑勺,再次不可自抑地叹息,从深渊爬回光明,得以重见天日。
抱了好久,直到两人的心跳声都趋向稳定,沈序秋确定怀里的人儿是真实的,他摸黑凭感觉捧住她的脸蛋,温柔地哄着:“把灯打开,让我好好看看你。”
开关就在另外一边,打开后彼此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被捧着脸的池绿眼瞳倒映着他的面容,有点憔悴,瘦了。
深邃硬朗的轮廓凌厉生冷,下巴有胡茬,平时光鲜亮丽的男人略显颓废,带有疲惫红血丝的眼睛里只有她。
“瘦了,这里的食物不好吃么?”
池绿僵硬地摇头。
沈序秋揉揉她的脑袋,深深地吻在她额头,将她松开,开始巡视屋子。
不到10平米的房间一览无余,墙面是白色,一张奶黄的单人床,梳妆台。
梳妆台上面放着一张裱好了相框的字帖“绿波粼粼,秋水捧月”。
居然还裱起来了。
沈序秋皱眉,心情却颇好,拿起相框盯着看。
“每天看着入睡么?”
池绿看他手长脚长地站在那,与房间里窄小一眼望到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不禁咽了咽喉咙,心跳异常快,没想到他会找到她。
她像个偷东西的盗贼,偷走别墅里他的东西,被发现后心虚又不安。
喉咙艰涩:“我是想没钱了能卖个好价钱。”
沈序秋冷笑了下,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那怎么不带珠宝钻石?”
池绿攥紧拳头,见他在那张单人床沿坐下,拍了拍大腿:“过来坐。”
池绿摇头,眼里蓄着泪:“小叔,你能不能别这样。”
“我想分手。”
沈序秋柔情的眸瞬间染上戾气,“不许说那两个字”
简单的七个字并没有凶她,池绿还是被他吓到了,肩膀一缩,咬得唇都发白还是坚持说:“你能不能给我自由?我想要自己成长,我不要去*什么港大也不要成为什么沈太太。”
沈序秋脸色铁青地皱眉:“如果是因为沈敬驰你执意要分手,我不同意。”
“如果你放弃牛津、哈佛这样的顶级学府,来意大利念米兰理工大学单纯只是想躲避我。”他喉管里居然隐隐有些哽咽,冷漠地吐字:“我也不同意。”
沈序秋拢紧的眉宇似黑压压天气,再次开口时嗓音有几分压抑的痛楚:“不喜欢港大就重新申请学校吧,美国英国,去你想去的、可以去的地方。”
“我让你学小语种、马术、高尔夫不是为了让你成为更好的沈太太,而是想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
“当然,你本身就很优秀,哪怕没有我,你有朝一日也会这些,我只是把它提前了。”
“我舍不得你吃苦,为你铺好路,建议你申请港大,你却不愿走那条路,想要自己成长。”
“你是凤凰,确实应该要往更广阔的天地,但绝不是米兰。”
“我不希望你的才华被湮没或者白白蹉跎几年,我娇养了四年的小月亮值得全世界最好的。”
池绿的胸口好胀,空气里仿佛都是柠檬汁的味道,心脏好疼。
沈序秋起身朝她走去,捧住她的脸,指腹拭去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嗯?我这几年对你不好么?不宠你么?”
宠的。
池绿哽咽着,说不出话。
咸咸的海风透过敞开的窗户扑在沈序秋俊冷的脸,带来夜色的凉凉,他轻阖的睫毛像在风雨中惴惴不安的鸟,他不理解地问:
“你想要成长,在我身边难道不能成长?非得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
沈序秋额头抵着她的:“池绿,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不要抛下我,不要随便说分手。”
池绿没想到小叔会这样说,一字一句砸在她心里,像柠檬啪唧落地滚落,重重的,涩涩的。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说】
最近字数都比较多,我在努力写惹,辛苦大家等待[求求你了]
70☆、喜欢
◎睡这里不行吗◎
她的眼泪像有窟窿的天,泪水泛滥堵不住。沈序秋用指腹一点点擦去,颇有耐心,嗓音温柔:“哭什么?是见到我喜极而泣么?”
她到底在哭什么?是为了什么流眼泪?
她自己也很茫然。
内心不可置信,哪怕小叔现在就在面前她依然觉得遥不可及。可能因为这里环境窄□□仄跟他格格不入,也有可能因为这里距离花城要飞机14个小时。
看似不可能的画面,可是他出现了,身姿清濯地出现了。
带来风尘仆仆和憔悴消瘦。
小叔那么快又找到了她。
才两个星期。
她以为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面小叔会很生气,会像之前在福城那样恐吓她,要抓她去领证,可是他看上去没有很生气,抱着她满怀失而复得的庆幸,还说了一堆好听的话。
每一句都很好听。
她直到今日才知道,小叔从来就不是想把她豢养在笼子里,让她成为高枕无忧的沈太太,而是想‘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
他甚至不希望她去米兰理工,因为他认为她值得去更好的学府深造。
各种情绪堆积涌上心头,泪失禁般。
“留在我身边跟你想去哪所高校并不冲突。”沈序秋捧起她的脸,四目相视,小姑娘泪眼朦胧,眼眶都是红的:“我们好好恋爱,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池绿咬住唇,脑海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鼻息互相交融、试探。
他垂着眼皮,盯着她红润的唇瓣,想咬上去被她及时躲开,他气笑了,哭成这样还能如此敏锐,他耐心地低声问:“你在顾虑什么?告诉我。”
“说出来,我才能解决。”
她在顾虑什么?
她脑袋浆糊般,摇头皱眉脱口而出,嗓音带着哭腔:“我,我不想用你的资源,不想靠你,我想靠我自己,我想……”
剩下的四个字:‘短暂分开。’又咽了下去。
“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些?”沈序秋叹息一声,又问:“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我们是包养关系么?”
池绿一愣,心口酸涩地摇头:“不是的。”
“既然我们是情侣,在谈恋爱,你用我的资源,花我的钱不是天经地义?不然我每天上班的意义在哪?”沈序秋笑鼻尖哼出一缕笑,笑意有些戏谑:“每天几千万入账却让女朋友靠自己,传出去像话么?”
池绿拧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序秋的手心握住她后颈,用鼻尖蹭了一下她的鼻梁,暧昧语气晕在她肌肤,压低了嗓问:“喜欢我么?”
突如其来的四个字,池绿胸口像被不远处吹来的海风灌满了,喉咙都是咸湿的。
她睫毛簌簌地闪扑着,不作回应。
他继续追问:“喜不喜欢?”
池绿说不出来,喉咙像被人掐住了。
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从坐上飞苏黎世航班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她对小叔是很喜欢的,发自内心喜欢他这个人。
特别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生活了十几天后心底更加空落落,深夜人静总是胡思乱想——她真的离开小叔、未来几年都不会有他陪伴、他在这几年内可能会爱上别人,结婚生子……
每每想到这些心脏很难受,像被人剜骨挖心。
他早已经渗透她的生活,从一开始的强势不容人拒绝到细腻无声。
可是弓箭开工没有转圜余地。
她要是说了喜欢按照小叔强势的性格,两人就再也割舍分离不掉,她的勇敢和绝决在她说‘喜欢’就全部白费了。
她好不容易才决定要走出有他的地方。
她想说不喜欢又吐不出音节。
转移话题:“我想短暂的分开。”
沈序秋见她躲避又说分开,平静的黑眸掠上一丝狠劲,一字一句钉在她纠结的脸上:“我都找到你了,你觉得我会自己一个人回去?”
“如果你不喜欢,为什么要拿走我教你写的字帖?为什么要试戴戒指?”
池绿背脊一僵,攥紧了手心,居然被小叔看见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从池蓝房间出来要进书房拿走字帖,看见礼盒里的绿钻戒指还要鬼使神差地戴进去。
“字帖是随便拿的,我不知道是你写的那张。”她撒谎有些心虚,睫毛眨得厉害:“戒指是因为觉得好看就试戴一下。”
沈序秋眯了眯眼,瞧她涨红的脸,吐字:“池绿,你不乖。”
“连自己都骗。”
他清晰的、混不吝的声音有力地穿透她的耳膜,砸在她心里:“难道你在那偷偷哭,是因为想起了我在那张椅子把你*哭的画面?”
池绿脸蛋瞬间滴血般,他向来混不吝的,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居然也能痞里痞气地说不正经的话。
她吞咽喉咙,压根不敢抬眼看他。
她们很少在书房,仅有的那么三次,他哄着她抱着她背对监控,她问他为什么书房还要装监控,既然喜欢在书房,可以把监控拆掉。
他唇角笑得缱绻,来吻她:“这样不更刺激么?小月亮,你铗得比任何时候都紧。”
沈序秋睨她像涂了层淡粉的肌肤就知道短短几句话就够勾起了她的回忆,撩开她前面的黑发,黑眸泛着温:“脸红什么?是因为想到了我们做.爱么?”
他的手指来到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要她看自己,拇指摩挲着她红艳的唇:“你的身体自然反应比你的嘴诚实。”
“承认喜欢我、舍不得我不需要任何成本。”沈序秋黑压压的眸印着她梨花带泪的脸,她躲避不了却还是固执地要垂开眸不肯看他。
他无奈笑了,凑近她,薄唇似有似无地掠过她的唇:“既然你的嘴不肯说实话,我就亲到说实话为止,好不好?”
“不好。”池绿忙不迭地双手拼命抵着他的胸膛。
这点力度对于沈序秋来说根本毫无作用,他另外一只手撑在她后背,将她箍在胸膛与门墙之间,语气浪荡没个正形:“好想亲啊,好想做。”
池绿热根子火辣辣。她知道,他的状态很容易起,从刚才抱住她的那一刻,尖尖一直在戳她腹,她无处可躲。
听见他哄诱的声音:“想不想?嗯?是不是很想?”
接着又用渴求的语气:“说想。”
池绿抬眸便对上他呷着春的黑眸,滚烫和水意几乎把她淹没,她心跳如擂鼓。
咬唇摇头,唇被他狠狠咬住,他长指卡在她下巴,带着强烈的占有、惩罚、霸道、强势、爱.欲攻略城池,她被迫仰着白颈,房间响起涩情的嘬嘬声。
彼此混合的津液挂不住流至他的手指,顺着腕到手肘,糊湿了他的衬衫,她感到窒息,灵魂要被他唇齿间的风暴吸走。
她仅存的理智很快被瓦解,四分五裂。
“小叔呜……”
吞咽声和她扣子崩开声一起响。
沈序秋手背青筋爆起,抱起她放倒在床,不忘回应她:“嗯,是我,我在。”他拿起旁边梳妆台面的马克杯,将里面半杯水全数倒在手上,哗啦啦打湿地面。
池绿知道他要做什么趁机想溜走,慌乱中撞到他的肩膀,杯子摔碎在地面发出砰的声响,把她惊吓到了。
沈序秋回头看她,抱住她安抚:“吓到了?”
“我不要……”她回过神要下床,又被摁倒。
他潋滟的眸瞧她,柔软地亲她耳垂:“你会很舒服的,我哪次没把你弄舒服?这12天有没有想?你生理期还有两天要到了,一定很想吧。”
“这没套,先将就着用。”
池绿颤着。这样的方式是不常用的,他对会自动变化面积的更乐此不疲。
这回他的长指毫不犹豫地碾,骨节匀称似白竹,灵活地弹奏出乐曲。
池绿在他怀里弓着,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合租的法国室友迟疑关心的音传来:“Mademoisellechi,Commentvas-tu?”
掌心啪在木门的动静令还没进入状态的池绿头皮发麻,在他怀里不由自主地仰起脖子,浑身紧绷着:“ava,IVoirunrat。”
沈序秋瞧她脸蛋晕着嫩粉,吐出的气息彷佛都是欲色的,他眼尾浮出一丝糜艳,内壁吸附着他的指尖,他艰难地动。
“omg……”外面女孩又问需不需要帮忙。
思绪被打乱,池绿噙着泪谢绝后两个女孩便离开了。屋内顿时只有玩水的闷声,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喘息。
沈序秋亲昵地吻她唇角:“说谁是老鼠呢?”
“我是你男朋友啊。”
“男朋友在伺候你,想让你快乐、舒服,你要是跟我分开,以后就不能享受这种伺候了,能受得了么?”
他故意弄出声,亲吻她羊脂玉般的脖子,“这水声跟你叫得一样好听。我喜欢听,我想听一辈子。”
池绿羞红了脸,说不出是哭还是啼,又感受到他湿润的气息呼进耳朵里:“人生苦短,我们及时行乐,好么。”
她逐渐放弃了心里的抵抗,各种积压的情绪在他的手指里得以释放。
从窗边往外看柠檬挂满小院,不远处海面平静,深蓝色在一望无际的海域里铺开,偶尔一阵海浪拍打岩石声,和屋内吐泡泡一样的水声同频混合。
池绿在简易的衣架上拿了条干净内裤。
罪魁祸首懒懒地瞧她,将她拉到腿上坐着,从她手里拿走那薄薄的粉色料子,“就我们,不穿也行。”
池绿并不搭理他,她穿的是白色连衣裙,裙摆到小腿肚,两条腿垂在他两侧。
他低低笑了下,轻车熟路地握住她一只纤瘦脚踝,带微微弧度的弓足穿进镂空洞,又握住另外一只。
一气呵成地提上来。
平时在星月湾或璟悦公馆都有专门的内衣内裤烘干机,这儿没有,要手洗。
池绿不知怎么,就起了恶劣心思:“你去帮我洗内裤。”
“什么?”沈序秋睨她潮粉的脸,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可以吗?”池绿瞅他。
沈序秋勾起唇,玩味地说:“可以,但我只给女朋友洗,吵着闹着要分开还想让我洗啊?”
“你又不同意我们分开。”池绿闷闷地顶嘴:“你同意分开我就不让你洗。”
沈序秋从鼻尖喷出一丝宠溺地笑:“嗯,不同意。”
他将面料攥在手心从房间出去,果然吓得两个在客厅的法国女孩一阵尖叫。
池绿一颗心吊起,正准备出去解释,听见沈序秋镇定地用法语跟两个女孩简单打招呼,自我介绍他是池绿的男朋友,其中一句话是:“monpetittrésor。”
这句法语的意思是:我的小宝贝。
池绿脸蛋热乎,他说是宝贝就算了,还特意加了个petit(小)。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听小叔在外人面前这样介绍她。
又听见他问能不能借用卫生间……
池绿知道他精通很多国语言,但还是第一次听他说法语,嗓低沉性感。
池绿整理好衣服走出房门跟两个法国女孩打照面。
她们默契地朝卫生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条紧闭的浴室门传出哗哗水声,想到他在做什么,池绿脸蛋燥热。
法国女孩一边啃番茄一边夸赞沈序秋很帅,还问池绿在哪里找到的,这么突然就出现了。
正聊着天,卫生间的门忽然开了,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六双眼睛齐刷刷朝卫生间门口看。
沈序秋沉沉的目光落在池绿身上,面不改色地从客厅走到院子。
天气晴朗的时候,衣物一般挂在外面,他径直走到挂有池绿衣物的晾衣绳,用空衣架撑开面料,挂上去。
晾衣绳上面铺满绿油油的叶子和黄灿灿的柠檬。
空气里都是柠檬的香气。
他背着客厅点燃一支烟,衔嘴里。
昏暗光影勾勒他的宽肩窄腰,海风吹佛他的衣角,精瘦的躯体里灌满了风,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神秘忧愁让人不敢靠近。
池绿和室友打了招呼后走过去。
沈序秋见她过来将烟头拧了,从那张床上下来,他不再惦记那事似乎就能好好聊天好好说话。
“逃跑还把自己弄瘦,两次都是。池绿,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圆润才那么十几天又消瘦下来,当初就应该直接飞去斐济找沈敬驰,也不至于多等那么多天。
池绿抿唇不说话,第一次逃走瘦了是因为害怕被他找到,整天提心吊胆,现在逃跑又瘦了是因为没食欲,满脑子都是家人和他。
沈序秋侧眸看向她:“还都挑过生日逃,是不是又没吃生日蛋糕?”
“我带了芋泥蛋糕,待会跟我回酒店吃。”
他的语气太沉,池绿听得鼻腔酸酸的。她的生日已经过了三天,他还是带着她喜欢吃芋泥蛋糕来找她。
“去收拾东西,回酒店。”
“睡这里不行吗?”
沈序秋睨向那间房,唇角勾起恶劣地笑:“单人床怎么挤啊?你叠在我上面?还是我扒着你?我当然都可以。”
没两句话又没个正形,池绿没搭理他,回房收拾东西。
她其实没什么东西,主要是那幅字帖。
【作者有话说】
前几章客串的和橙宗寅礼开了预收《夺橙》,港圈大佬一见钟情强取豪夺的故事,说喜欢看的宝宝都点收藏了嘛~说喜欢看不会是骗我的吧!!!呜呜!球球大家收藏呀~
文案在下面~开文前会小修~核心梗不变~梦一个一觉醒来300预收[爆哭][爆哭]【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