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关系
◎坐上来◎
直到手机铃声又一次停止,池绿盯着屏幕总算松口气。
不知道小叔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给她,她本来是想接的,但她怕暴露现在的情况,脑海里又想到昨晚在机舱内他强势地说:我真要亲,你能拦得住?
加上梅姨对她关照有加地伺候,一口一个先生说,总是把小叔对她的好挂在嘴边。
那也太可怕。小叔这人阴晴不定,生气了,能把你吓得体无完肤,开心了,就对你千般万般好。
她明白,任何莫名的好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没钱没势,小叔能图她什么,从种种迹象来看,小叔图的就是她这个人。
于是又怂了。
“姐姐,我们为什么不住别墅啊?”
出租车内池蓝疑惑地问,刚刚吃完晚餐,姐姐就说要回学校。梅姨都拦不住呢。
“蓝蓝喜欢别墅吗?可别墅不是我们自己的呀,总住在别人家里是不对的。”池绿不顾梅姨的劝说,直接打了个车,现在车子开出了别墅,正在回学校的路上。
她打算到学校再跟沈序秋说自己离开了。
反正他现在在外应酬,不可能杀到学校,等明早她带着池蓝回浮邻,又能躲过一段时间。说不定等寒假过后回来,小叔就忘记她的存在。
池蓝点点头:“那也是,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中午爸爸从醉生梦死中醒来,终于发现小女儿不见了,打电话给池绿,是池蓝接的,爸爸让他们赶紧回家呢。
“明天早上就坐高铁回家,姐姐已经买到票了,我们现在回宿舍收拾东西。”
池蓝抱住姐姐的手臂,奶声奶气:“那姐姐你怎么好像不开心?你总是皱着眉头。”
池绿噗嗤笑出声:“可能姐姐生病了有点累,回宿舍睡一觉就好了。”
池蓝心疼地皱眉,姐姐的嗓音是有点沙哑,看着也没什么气色:“那你现在睡,我待会喊醒你。”
池绿捏了捏妹妹可爱的脸,心情好多了。
她瞥向窗外,入夜后的星月湾静谧,灯火温馨,平静的气氛反而令她隐隐不安,这样一声不吭离开,小叔知道估计要生气,哪怕她早已想好措辞,也有些怂怂的。
车子刚出星月湾保安亭,打左转向灯行驶,车旁忽然滑出道黑色,那道黑一秒超越出租车,疾驰的车轮一个转弯将车身拦在前方,司机开得不快,但突然被拦截难免吓到,急刹车后半降车窗,破口骂几声会不会开车。
在后座的池绿心脏猛地缩起来。
没人会无缘无故拦车。
她神经顿时紧绷,仰长脖颈透过挡风玻璃外暗夜中看去,黑色的车门从里面被推开,下来一个身形颀长,肩宽窄腰的男人。
他踏着两束白色车光,在黑夜中一步步朝她走来,车灯照亮他英俊泛冷的面容,勾勒他的大长腿。
池绿一颗悬着的心在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像透了的气球彻底瘪下。
门打开的那瞬,一股扑面的寒气直抵心房,冷汗爬上面颊。
池绿捏住衣摆,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男人,对上他那双冷若游蛇的黑瞳,呼吸像被缠住,仿佛有粉舌在肆无忌惮舔着她,她浑身起颗粒。
他板着脸,语调冰凉地命令:“下来。”
毫无可商量的余地。
池绿像被冻住了,一动不动。
小叔怎么知道她在这辆车里面,还如此精准拦截下来。
“小叔?”池蓝认出沈序秋,甜甜地喊了声,打破这僵局。
秦朗给骂骂咧咧的司机赔礼道歉转账一条龙后来到车后门,微微弯腰:“蓝蓝,还记得我吗?来,跟叔叔回去。”
池蓝看向局促不安的姐姐,摇摇头:“不要,我要跟姐姐回学校宿舍,明天我们就坐高铁回家了。”
秦朗压根不敢瞧沈序秋的脸色,只好劝道:“池绿,要不我们先回去好好谈谈?”
池绿没敢再看小叔,顺着秦朗的话,没什么底气地说:“我想回学校。”
秦朗不知该说什么了,怕再开口,她又会顺着藤往上爬。
沈序秋冷笑了声,黑眸渡着寒气:“行啊。”
一字一句轻缓道:“今晚回学校,明天回浮邻,收拾收拾,见证你家那30年老厂宣布倒闭。”
他是知道她最在乎什么的。
池绿不敢置信地瞧他,心脏揪得厉害,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嘭上车门无情离开。
收了一大笔钱的司机哎呀了声:“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嘛,小妹妹,你也别跟你男朋友较劲了。开劳斯莱斯的大帅哥去哪里找啊?”
池绿犹豫了一会下车,劳斯莱斯恰好从她身边经过,仿佛没看见她。
她立马给沈序秋打电话,响了好久直到铃声停止他也没接,眼睁睁看着那辆车开进别墅区,保安亭里的人跟他们敬礼打招呼。
车尾消失在黑夜。
劳斯莱斯内,随着手机铃声戛然而止,气氛静得可怕,秦朗看向后视镜。男人轻阖双目,眉宇拢着。
“真的不载池绿么?她都已经出来了。”
半晌,沈序秋才启动薄唇:“不受点挫,怎么长记性。”
还知道给他打电话,非得涉及她的利益才肯乖乖听话。
把他当菩萨就算了,还玩过河拆桥把戏。
池绿知道,沈序秋不接电话是因为她刚才也一直不接电话,他也得让她尝尝着急和被冷漠对待的滋味。
她又怀疑,是不是小叔不想再看见她,才不接电话。她要是再跟过去,惹他生气怎么办?
她麻木地上了车,司机问还是回南大吗?
她想了想,说回南大。
池蓝看姐姐心不在焉,便抬头问:“姐姐,小叔说我们的工厂会倒闭吗?”
这句话像毒液一般狠狠缠着她。
会与不会,只是沈序秋一句话的事情。
她要是真的这样离开,沈序秋肯定会说到做到,她回浮邻就是见证摇摇欲坠的厂子倒闭,她回别墅找他,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就是她。
池绿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哪一步出错了。
前段时间还对她爱搭不理的小叔忽然失去理智般。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有些疑问和事情总是要面对的,逃避解决不了办法。
最终让司机打道回府。
司机收了钱让他干什么都挺开心的,一路上还在好言相劝。
三观跟着金钱走。
回到别墅,梅姨见了她,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是她打电话通知沈序秋,还报出顺带记住的车牌号。
笑眯眯地说:“正好先生让我端茶上去,池绿你帮我端去书房吧。”
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加了句:“先生就是嘴硬心软,你多哄哄他,他的气就消了。”
池绿不明白,他气什么呀?
气她一声不吭离开吗?可是,他以什么身份,什么权利生气。
来到书房门口,敲了三下,里面过了好一会才传出一声进。
池绿心脏揪着,捏着托盘,推开房门。
房内开了点窗缝,她一进来就感受到股穿堂风,面对紫檀书橱直挺而立的男人正翻阅着一本文件,窗边的青瓷胆瓶上插着一枝蜿蜒的桃花,粉绿相间,线条清雅。
花瓣在风里微微颤着。
池绿轻轻将托盘放在案面,隔着书桌对着他的背影唤了声“小叔”。
沈序秋仿佛置若罔闻,房里顿时只有文件偶尔翻阅的声音。他像是学生时期教书育人的老师,一言不发地在讲台便散发无限威慑力,她则是犯了错的学生,在一旁罚站,不敢有小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池绿越发感到煎熬,不知道自己要被晾多久。
“小叔,茶要凉了。”
合上的文件夹放入书橱。
沈序秋转身,在真皮椅坐下,懒懒散散不动声色地睨她,仿佛在打量一幅裱在相框里的画,目光赤.裸毫不掩饰。
语气平静:“身体好点了么?”
池绿没想到他会先问她身体,好似没有拦截出租车那点嫌隙。
她嗯了声:“好多了。”
“中药喝了?”
“没有。”
她有点心虚,当时吃了晚餐立马打车回学校,梅姨让她等一等,那中药小火煨了三个小时,还要再煨半个小时,喝了药再回去,她不想等便婉拒了。
沈序秋拨通案面的内线电话,让梅姨把中药端上来。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
他点了支烟,打火机随手扔案面,不紧不慢地抽,英俊的面容在水晶吊灯亮白的氛围里尤其冷漠。
“送你一套学校附近的房,你选个喜欢的,搬出来住那。”
不是商量,直接是命令的口吻。
池绿不由自主地屏息,眼瞳诧异。
昨晚让她住别墅,她因距离太远拒绝,他也答应了,现在直接让她在学校附近选一套喜欢的房,住那。
搬进去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她捏紧了衣摆,呼吸不畅。
她也听过不少学校里漂亮女孩被富豪包养的事情,当八卦听听就过去了,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还是被她口中的小叔养着。
“那要住多久。”
她嗓音有些抖,脑子一片混乱,开口就是问时间,即使做他见不到光的情人总得有个期限,有个盼头。
“还没住进去就想着搬出来啊?”
“不是。”池绿咬唇,将难以启齿的两个字说了出来:“就算做情人,也有个时间限制,不是吗?”
沈序秋冷笑了声,重复那两个不顺耳的字眼:“情人?”
他瞧她因病苍白的脸,慢条斯理地说:“我没这个癖好。”
一字一句强势又笃定地宣布:“做你男朋友,跟你谈恋爱。”
“无限期。”
本来想着她年纪小,不着急,温水煮青蛙慢慢养着,他也有这个兴致养。
养宠物不也是这个道理么,刚带回家时怕生躲着,养着养着就蹭上来,挨着不肯走了,非得摸摸它的脑袋才不哼唧。
但瞧瞧她都做了什么,和他那好侄子都好到涂指甲的地步,电话不接,一声不吭先斩后奏离开。昨晚那点温情全部随着太阳升起消失殆尽。
可,黑夜总会降临的,不是吗。
养女人还是跟养宠物不一样的。
得把话撕开了,揉碎了,全部摊开摆在她眼前。
不给她退路和别的选择。
得标上他的印记。
得让她知道她不能再有别的男人。
池绿心底像突然落了场大雨,凶猛的水排挤不出去,泡得她心口发胀。哪里有人是这样强制做人男朋友,强制跟人谈恋爱的。下达通知似的。
谈恋爱又不是去他公司工作。
她不敢吭声。
他这是在自我美化还是在催眠她,不得而知。
无限期三个字也像看不见光明的黑夜。
瞧她低眉敛目,半天不说话不表态,他那点耐心逐渐消散,不急不徐地加了句话,催促她给个答案:“行不行啊?”
池绿在回别墅的路上已经想到最坏的结果,也做了心理准备,但被他这样逼问,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的意见很重要吗?
所有人都不可以违背他,他还非得假惺惺问一句行不行。
显得自己很有礼貌,掩盖他是强盗的事实。
等得燥了,沈序秋吁了口烟,隔着薄薄烟雾冷静睨她。
淡声:“你要是有喜欢的男生,我也不强求你。”
池绿一愣,惊讶地抬头,意思她还有选择拒绝的权利?
试探地问:“真的吗?”
沈序秋黑眸倏地一黑,像冬日玻璃窗结了层厚厚的雾霜,令人捉摸不透,冷到骨髓里。
他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真有啊?”
明明是很温柔的语调,可池绿却听出了毛骨悚然的意味。
她摸不透他的意思,不明白到底是该有还是该没有。
“谁啊?”
慢悠悠的口吻好像平常聊天随意提起。
又仿佛镜头里的反派,表面带着笑容,转头便把唇角的笑抿直,眼睛里全是戾气和杀意。
“什么类型的?温柔绅士?霸道多金?意气少年?”
池绿吞咽了一下喉咙,心脏吊起,明白了——他只是假装绅士,假意给她自由。
“没有,我开玩笑的。”
沈序秋神色一凝,眼瞳冷却:“不好笑。”
“是因为爷爷吗?”
池绿蜷了蜷手指,鼓足勇气,问原因:“您想报复爷爷。”
沈序秋眯了眯眼,神色冷下。
报复那老东西犯得着搭上他自己?小小脑袋里装的什么乱七八糟,是不是复仇电视看多了。要真是那样,早去年8月在浮邻,她各种求他时,他就已经对她为非作歹。
这样想想,当时怎么不禽兽一点,白白蹉跎几个月。虽然现在也没多高尚。
提起那老东西,气氛便格外糟糕,那点好心情也随之压下。
“过来。”
池绿默认他的转移话题是承认了——小叔真的是因为报复爷爷才玩弄她。
心里头酸酸涩涩,像是被迫喝了一罐又一罐柠檬汁,喉头里都是酸味。
正要挪动脚步,有人敲房门,梅姨端着中药进来,和那壶已经差不多凉掉的茶摆放在一起,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些说了句:“中药有点苦,吃点草莓糕。”
池绿说了句谢谢,梅姨笑笑端着茶水便出去了。
门被带上,屋内极其安静。
沈序秋浓黑的眸从始至终钉在她脸上,俯身将烟拧灭在烟灰缸。
“要在那站多久?给我甩脸色呢?”
池绿沉默地绕过书桌,站在他面前。
她的乖巧让他唇角微弯,说话也温柔了几分:“坐上来。”
池绿瞪圆了眼睛,有些疑惑——坐上来。
坐哪?坐他大腿吗?他穿着黑色商务西裤,垂顺矜贵的面料让人不敢亵渎。
虽然她也不是没坐过,但被强迫和主动坐上去还是不一样的。
她瞥了眼旁边的案面,手掌撑着上面,轻轻一跳坐上去,黑澄澄的眼睛俯视他。
沈序秋心情颇好地笑出声,起身,高大的身形拢着她,坦然自若不请自来地从她两腿间隙挤进去。池绿反射性慢慢地往后挪,腿窝却被他握住,又一把拉了回去,卡着他的腰。
她逃无可逃,肌肤粉透了。
他微微低头,双手揽住她的细腰,两人挤挤挨着,薄唇几乎要蹭到她滚烫的面颊,高挺的鼻梁已经遵循内心,若有若无地描绘她的肌肤,她肩膀因他的触碰细细地颤抖,呼吸变得紊乱。
“喜欢这样啊?”
“现在亲你,不是犯法了。”
他的靠近令她浑身紧绷,连他说了什么也完全没注意。
双手不由自主地抵着他的胸膛,企图能稍微隔开一点距离,然而,当他温热的唇含住她的唇瓣时,抵着的手变为紧张地捏住他的衣襟。
不同于上次的强吻,这次的吻还算温柔。池绿仰着脑袋,一双眸漾着水,睫毛眨得厉害。
沈序秋先是在她唇角贴了会,见她不反抗浑身微抖,他唇角勾起。
“闭眼。别紧张。”
池绿咽了下喉咙,听话地闭上眼,身子也*慢慢在他安抚下没那么抖了。
她放松了下来,便感受到他的薄唇一点点将她整个唇咬住,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彼此吞咽的声音几乎相融,她微张的透气小舌在他眼里成了引诱追逐的主动。
他只温柔了一会,进入她唇内后,猛烈又迫不及待地吮她,像是要将她吞噬。
紧紧交缠的唇舌令她忍不住想逃,仰着后颈要离开,被他掌心扣住后脑勺,她呜咽一声,眼角的眼泪和唇角的津液同时溢出。
他微眯一线眼瞧她,她拧着眉,在慢慢适应并接受他,他空着的手摸到她针织衫下摆,停留了几秒,还是没探进去。
见她实在不会换气,离开她的唇,呼吸浓重,染了欲色的黑眸贴在她脸蛋,她肌肤被吻成蔷薇色,特别是耳朵,在灯光下是透明的红。
他眸色一黯,将她黑发别去耳后,凑上去,先是含住那颗透明的滚烫红珠,然后是舔舐,吮吸。怀里的人儿肩膀又缩了起来。
很早之前,他就想尝尝这颗耳垂。
亲完这只,亲另外一只。
心里那点渴望终于被填满。
池绿心脏湿润得厉害,听见他吮出了水声,心跳也跟着猛烈起来,因他温柔的吻,双腿忍不住用力了点。
他感受到她的用力,从鼻尖哼出笑意,轻轻啄了下她的下巴,嗓音嘶哑:“很舒服?”
什么?
还在调整呼吸的池绿懵懵然——舒服?
她不知道,她只想着快点结束,也许身体自然反应是舒服的,特别是亲她耳垂的时候,动作很珍惜又很涩情。
但她是不会承认的,转移话题,声音有些干哑:“我想喝中药。”
“等等。”沈序秋握住她的手,不耐地皱眉盯着,没什么情绪地说:“先把指甲卸了。”
他忍这抹鲜艳的绿色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老沈:现在亲吻不犯法,do也不犯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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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打碎
◎“我只会跟你做。”◎
池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指头,眼皮跳啊跳,像是做了错事被抓,无比心虚,心脏几乎快要嘭出来,起初有些抗拒害怕他的触碰,想缩回来,奈何男女力气悬殊,再挣脱他该生气了,便任由他握住。
墨绿在指甲上,像是春日里的苔藓,湿哒哒长在心底刨除不掉地反反复复,沈序秋眼底起了丝恶劣:“怎么突然涂指甲。”
被这样盘问,她莫名有点慌,毕竟这美甲是沈聿初帮忙涂的,但他不可能神通广大到知道这一切,他又没在她身上安装摄像头,想到这里,她又心安了些。
“就,想试试。”
“卸掉。”
他再次冷静地命令道。
“不用卸,这个可以直接撕掉的。”
池绿嗫嚅,希望他能别执着于让她卸掉。
“你撕一个我看看。”
池绿不太想撕,这指甲油挺好看,才在她手上没两天,继续争取:“它过两天就会自己掉了。”
沈序秋抬眸瞧她,眼神里的欲念已经褪下,恢复清明又冷冽的状态:“不想撕?”
“不是。”池绿对上他的黑瞳,心里怵得慌,呐呐地解释:“它会自己脱落的。”
池绿怀疑他犯了什么病,不然怎么逼着要她撕掉。她心里害怕,低头着急地抠着指甲边缘。
指甲油成膜后,一旦有裂缝还是挺好撕的,成片的膜直接脱落,又能看见小月牙。
在他的注视下,两分钟就把10根手指的美甲撕掉了。
干干净净的指白嫩如玉。
沈序秋虚虚握住她的手查看,黑瞳掩在浓密下垂的睫毛里,像在思忖什么。一想到这双手被沈聿初摸过,他心里便不舒坦不爽利,想破坏点什么,眼里的坏更浓郁。
他盯着她的脸:“当真没沈聿初的微信?”
池绿明显被吓到了,惊慌的眼瞳出卖了她,半晌才说:“没有。”
没有联系方式的两个人还能在北门一起吃甜品,甚至涂指甲,花城那么大,两人就那么有缘呢,或者沈聿初什么时候去了摆地摊给人涂指甲,他怎么不知道。
沈序秋不信她:“手机拿出来。”
池绿不太情愿,她加了沈聿初的Q.Q,她怕被发现。
磨磨蹭蹭地拿出手机,试图让他别查看手机:“你不相信我吗?”
沈序秋没搭理她这句话:“打开微信,搜索……”
他报了一串数字。
池绿输入后点击网络查找账号,弹出沈聿初的名片,【添加到通讯录】六个字明晃晃出现在两人眼前。
头像小图映入眼帘时池绿有些惊讶,这是在精神病院,沈聿初给她涂完指甲后拍摄的——他怎么用来当头像了。
难怪沈序秋突然发癫要她撕掉美甲。
仅凭着这张图片里的绿色指甲,沈序秋便知道这是她的手,这男人心思怎么如此缜密变态。
她反应过来后故意要摁点击,手腕却被及时抓住,手指停在屏幕上方。
她假装疑惑:“不是要加吗?”
沈序秋眼神和脸色一起冷下:“敢加一个试试?”
“你以前跟沈聿初的关系如何我不追究。”他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以后不许单独出去见他,不许联系他,不许跟他约饭。”
三个不许让池绿透不过气,她觉得这不公平,不合理。
不知哪来的胆子,低眉闷声说:“为什么不许?”
这话听着很不悦耳,沈序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看他:“你说为什么?上次是北门吃甜品,这次是涂指甲,下次呢?”
他浓黑的眸狠狠压在她脸上:“酒店?”
池绿明白这两个字什么意思,头皮发紧,声带像被堵住了,心里头涌上一股酸,喉头溢出一丝涩。
对于他的人格侮辱和诋毁,她又气又恼,尽量平和地说:“沈师兄温柔绅士尊重女孩子,别把他说得那么龌龊,他就算给我涂指甲又怎么了?我们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
最后一句话吐出来,池绿后悔了,心里对他行为的不满就这样干脆利落地暴露出来,硬生生摆在台面,给两人的相处撕开了一道难堪的口子。
像阴沉沉的天忽然裂出一条缝,无尽的暗色灌进来,淹没她。
她亲眼看见沈序秋眼瞳冷光迸出,呼出的气息都是危险的。
她怕了,想推开他,奈何他像一座山压根动不了半分,她越是挣扎,他横在她腰上的手抱得越紧。
两人挤挤贴着,几乎没有缝隙。
她的下巴还被掐着,呼吸逐渐急促,感觉自己似一只被他拿捏在手心里无法逃脱的兔子。
沈序秋却慢条斯理地笑了起来,眼底的冷像千年不化的雪山,低沉阴恻的嗓音咬字清晰:“他温柔、绅士、尊重你?”
“我没给你温柔,没对你绅士过、尊重过么?”
沈序秋冷冷盯着她,一字一句将账本翻出来:“你仔细想想自己又是怎么对我的?”
“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悄悄逃走。”
“对你好你不要,非得惹我用强的。”
“你以为我很乐意做斯文败类?”
他眼里的恶肆意嚣张如席卷的狂风:“我要是真有那么十恶不赦,现在就会把你脱干净,摁在这上面,*到你合不上腿。”
池绿听得眼泪蓄在眶里,肩膀微微抖着,这么恶心卑鄙的话就这样进入她耳朵,躲也躲不掉。
这不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如果是沈聿初,她有心躲着,他肯定不会像沈序秋一样,用手段强迫她,还冠冕堂皇说出这种流氓话。
不是人人都有这种厚脸皮。
但她不敢说出来,害怕又惹怒他。
“你觉得他不龌龊?”沈序秋像听到什么世纪笑话,非常平静地破罐子破摔:“别把男人想得那么高尚,在外人眼里我风光体面,又有谁知道我每天晚上都想着怎么埋进你身体里,用什么姿势*,硬着醒来翘着扔掉床单……”
听他用尔雅说教的温柔语调说如此污言秽语,池绿的世界观轰然倒塌,对他仅剩不多的一点长辈印象彻底幻灭:“你别说了……”
她的哀求自然是有用的,他眼里的汹涌翻到沙滩,浸没海岸,剩下海潮涨幅过后的印痕:“不想听啊?这没什么,我说的这些,我们以后都是要做的。”
“不要用表面去解读一个男人。”
说了那么多,似乎有点吓到她,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血色,就连肌肤也是冰凉凉的,沈序秋本来没想跟她说这些低俗龌龊话,但实在不爽她把别的男人的品格想得那么高尚,把他当成豺狼虎豹。
如果他真的有那么不顾她,她的呻.吟早就响彻书房。
他捏住她下巴的指间轻捻,磨挲,慢慢将指腹游移在她的唇,发出一声喟叹,温柔地哄着。
“跟我谈不好么?我的腹肌只有你看过,大腿只有你坐过,我的初吻是你的。”
“初次也会是你的。”
“我只会跟你做。”
“你要是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做。”
池绿在他怀里浑身轻颤,混沌的大脑分出一点理智,不知他怎么突然扯到“做”这方面,让她短时间内消化那么多,她真的办不到,身心承受能力已经到达极限,本就生病的身体脆弱又难受。
她现在真的不想。
破碎如玻璃的眸哀求般看着他,拒绝:“不,不要,我不想。”
“好,先不做。”沈序秋安抚着她,对上她水莹莹的眸,却忍不住低头失态地狠狠亲她。吻得用力,吮声在安静的空间啧啧响着。
她的舌头被他勾着,感受他极渴的追逐,发出细细地吟,两人的喘声同频合拍。
被吻得唇舌发麻,感觉自己要溺毙了,他才放过她,温热的薄唇游离在她面颊,他时不时爱惜地亲一下,伏在耳边的嗓音哑得不行。
“反正最终结果都是要谈恋爱,过程有什么要紧?”
“从现在开始,好好跟我谈。”
“你喜欢涂这些玩意,我改天让人上门给你涂。”
说完这些,搁在案面的中药也已经温了,沈序秋强迫她坐在他腿上,倒也没腻歪地要喂她喝,只是想抱着她。
她一勺接着一勺,像喝奶茶一样又快又猛。
沈序秋看她一边皱眉一边灌,眼里的狠又浮起,慢条斯理地把弄着她耳边的头发,盯着她那颗红润的耳根。
“池绿。不是喝完了就能走。”
“你越表现得想走,我越不会放你走。”
中药入口本来就苦,听见这样一句话,她五脏六腑都灌满了中药味,明白他的意思便放慢速度喝。
坐在他腿上,跟坐针尖有什么区别。他的骨骼是坚硬的,气息是滚烫的,她被圈在他怀里,机械地动作。
她进屋后,换了家居鞋,鞋子时不时蹭到他昂贵的西裤面料,有了这个小发现后她试探性蹭上去,总是故意恶劣地蹭着。
企图把他裤子蹭脏。
以此泄愤。
但其实,家居鞋一尘不染。
沈序秋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也没放心里,见她正常速度,语气也柔了:“苦么?”
她拧眉嗯了声,嘴里还含着黑不溜秋的中药。
“那怎么不跟我撒娇?”
躲都来不及,还撒娇。
池绿低眉自顾自地喝,硬邦邦地说:“怎么撒,我不会。”
沈序秋轻哂,瞧着她喝。
“试一试,撒个娇我听听。”
真是难伺候。
中药再苦也能勉强下咽,跟他谈恋爱要吃的苦,她都吃不下去。
放下调羹,一双洇着雾气的眸瞧他:“那我能不喝吗?”
他好脾气道:“就这样啊?”
池绿垂着睫毛:“对不起,我真的不会撒娇,你要是实在想要听撒娇,可以找别的女……唔……”
她的下巴又被板正,不得不抬头看他,他乌眸里的温情不再,轻声道,“池绿,谈恋爱不是这样谈的。”
“没有人不会撒娇,只是你想不想,不会就学,我想听。”
“你刚才说找谁?”
池绿摇头,她哪里还敢说别的女人四个字,她被掐了下巴可不想再被掐脖子。
“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学的。药喝完了,可以回房吗?我有点累。”
沈序秋瞧她虚弱的面容,确实需要休息:“上次你住的那间房收拾出来了,去看看有什么要添置的。有需要跟梅姨说。”
上次住的那间房。
他说的是元旦他生日那晚,住他隔壁的那间。
进房之后,池绿才明白他说的‘收拾出来了’是什么意思。
之前空荡荡的衣橱挂满了女孩穿的衣物,她随手翻了下码数,都是她的尺码,甚至风格也是她喜欢的,梳妆台放着一堆女孩子用的昂贵护肤品。
床上四件套换成了柔软的粉色。
她自己在家的房间都没如此精致好看。
绝对不是昨天或者今天心血来潮就能布置完成的。
估计是从她那晚睡了之后,他便让人收拾。
他像养小鸟一样,一步步先建筑漂亮鸟窝再抓回在外自由飞翔的鸟儿,将它圈在精心布置的笼子里,高兴了便逗着玩,解闷。
全然不顾鸟儿是不是愿意待在笼子里。
梅姨还在旁边絮絮叨叨,说:“连香炉里的香都是先生特意定制的,据说是加了点你爱的香芋味,还能安神。”
池绿心里没有一丁点高兴,反而彻底陷入绝望。
背脊冒冷汗,她觉得自己落入了一张巨大且密不透风的网。
再回想起昨晚在交警大队他看似随意地询问她能不能住别墅,其实他什么都安排好了,只是等着她温和地走进来。
包括刚才说的,让她在学校附近挑个房子,他肯定早就看过几百遍她学校附近的房子,象征性问问她的意见。
通知她一声。
陌生的环境和巨大的变化让池绿一时接受不了,她没办法在这样精心布置的房间里安然入睡,勉强笑了笑:“我今天还是睡蓝蓝那屋吧。”
“不喜欢呐?”梅姨问。
“不是的。”到底是沈序秋身边的人,哪怕是保姆也有超强的观察力,接受能力也很强,对于她的身份转换一点也不惊讶不八卦,给足了尊重。
梅姨现在就是沈序秋的人工监视器,她要是真表现出不开心,梅姨肯定是要跟雇主说的。她不想自找麻烦。
池绿垂下睫毛,撒了个小谎:“蓝蓝认床。”
梅姨见她执意要去跟池蓝睡一屋,便没再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中药,池绿躺在床上讲童话故事给池蓝听时,眼皮总是犯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睡过去了。
池蓝见姐姐睡着了,学着姐姐平时照顾她的模样,给她盖好被子,小脑袋乖巧地蹭在姐姐怀里。
【作者有话说】
老沈:老婆不会撒娇也好可爱
23☆、意图
◎“睡我你会很舒服的。”◎
梅姨委婉地跟沈序秋说了池绿没睡那间布置好的房间,他只淡淡嗯了声没说什么。
小女孩的心思太好猜。
是怕他会登堂入室。他唇角勾起丝玩味的笑,猎物都已经收入囊中,还差这一天两天么。
第二天早晨,池蓝小朋友蹬蹬蹬跑下楼,看见在用餐厅喝咖啡的沈序秋,着急地喊:“小叔。”
小不点跑到沈序秋面前,仰着脑袋,眼睛里蓄着水:“姐姐好烫,好像感冒了,喊了也不醒。”
体质弱得要命。
沈序秋来到房间,见池绿像蝉蛹般裹在被窝里,只露出上半张苍白的脸,他坐在床沿,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烫得他皱眉,“池绿?”
她难受地哼了两下,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又沉重地阖上,果真像池蓝说的那样喊不醒。
池蓝眼巴巴地站在旁边,担忧道:“小叔,姐姐怎么了?”
沈序秋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过来,看着这张像池绿的翻版小脸,一本正经地说:“姐姐生病了,要好好休息,你以后不可以缠着姐姐讲睡前故事,要学会自己睡觉。”
池蓝瘪瘪嘴,有些委屈:“可是,在家里,姐姐都会给我讲睡前故事,都会陪我睡的。”
“你得学会独立,以后不许,明白没?”沈序秋没这个耐心哄小孩:“刷牙了吗?去楼下吃早餐。”
被严厉小叔教育的池蓝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姐姐,肚子饿饿的,还是先去吃了早餐再来看姐姐吧。
沈序秋进浴室把毛巾湿水,给池绿物理降温。
池绿这一觉睡得不安稳,总感觉自己沉入湖面快要溺水,空气稀薄,浑身湿漉漉又凉飕飕,全身骨头都疼。
努力睁开眼,迷迷糊糊中人影都是双重的。
时光是不是倒退了。
怎么好像看见昨天给她量体温开中药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的声音陆陆续续进入耳朵,池绿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男人,他坐在沙发,沉默着听女人讲话。
池绿从对话中大概听明白了,就是她心事重重,加上受惊吓过度,气血不足气虚,感冒也加重了,需要好好调理。
医生疑惑:“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有什么事情可担忧的呢?”
沈序秋睨向床头,那张小脸虚弱极了,眼皮偶尔掀开又阖上,像奄奄一息的鸟儿。
池绿内心有点惧怕看到小叔,他的身影一清晰立马又心有余悸地合眼。他倒也没在房间坐很久,接了个工作电话便出去了,之后就没在房间出现过。
池绿感觉自己迷迷糊糊躺了很久,爸爸有打过一次电话,问她们怎么还没回浮邻。
电话开的免提,池蓝在旁边乖巧地说:“姐姐生病了,我们住在小叔的别墅,过几天再回去。”
传声筒那边静默了片刻,叮嘱道:“你要好好听话,不要麻烦小叔。照顾好姐姐。”
“我知道。我刚刚还喂姐姐喝药了!”
池绿病了好几天,有梅姨的细心照顾和池蓝陪着,倒也没那么难受,每天喝各种中药和营养品,精气神也渐渐恢复。更重要的是,沈序秋这几天不在别墅,去了国外。
她身心都放松许多。
没有沈序秋的压迫,日子过得舒坦,生龙活虎了不少。
晚上和池蓝在房间玩拼图,两姐妹坐在地毯上,池蓝托腮看着姐姐拼。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池绿手一顿,闷声说:“嗯,快了。蓝蓝不是喜欢这里吗?”
“是喜欢,但是我想爸爸和爷爷了,还有西西她们。”
“而且,快过年了,我答应了要跟西西她们放烟花的,姐姐,我们要在别墅过年吗?”
池绿喉咙哽咽,能不能回去得看沈序秋的意思,他要是不想让她回,又有什么办法。
“姐姐,困不困啊,我有点困,想睡觉了。”
“你先去睡吧,姐姐把这里收拾一下。”
池蓝起身捧住姐姐脸蛋,啵了一口:“那我去睡觉了,晚安。”
小朋友那天被沈序秋教育了一顿后,都不闹着姐姐讲睡前故事了,隔天梅姨还给了她一台有声读物,让她自己想听什么故事就点什么,现在她已经玩得很熟练。
爬上床后,床头立马传来清甜的女声讲童话故事。
池绿坐在地毯玩拼图,心神逐渐游离,过了几天没有沈序秋在的舒服日子,都差不多忘记她其实是不自由的。想离开别墅还得经过沈序秋同意。
她要是不找沈序秋,说不定她真的会被遗忘在别墅。
但是两人几天没联系,他估计也很忙,美国那边的项目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
梅姨经常有意无意会在她耳边说起沈序秋,也会问她有没有跟沈序秋聊天。
她不愿跟他聊,他也不找她。
好像都有很默契地互相不打扰对方,又回到了他生日之前的状态。
池绿自然也是知道,梅姨会把她在别墅的举动事无巨细告诉沈序秋。
现在突然打电话过去,问她能不能回家,意图太明显了。
闹不好他要生气。她摸不透他的脾气。
她捏着手机,犹豫了好久,久到床头的童话故事结束,池蓝睡着了。
最终鼓起勇气拨通了尾号8个9的号码。
每响起一声铃,心脏都皱巴巴,好在铃声没响很久,传声筒那边就安静了下来。
池绿紧张地握住手机,呼吸都不太顺畅:“小叔,我是池绿。”
那边笑了声,低沉的嗓音微微缱绻:“知道是你,身体怎么样?”
“差不多好了。”
问一句答一句的模式容易让话题终结,池绿继续磕磕绊绊地说:“我每天睡好久,不用梅姨督促也按时喝中药,梅姨厨艺很好,还吃了很多冬虫夏草,鱼胶……”顿了顿,怕他觉得无聊又停住了。
两边陷入沉默,沈序秋问:“怎么不说了?”
池绿摸了摸鼻子:“我说的好像有点无聊。”
“不无聊,我喜欢听。”
池绿哦了声,她虽然没有兴趣了解沈序秋一日三餐吃什么,做什么,但为了铺垫问能不能回家,还是礼貌性地问:“那你在国外吃得好吗?睡得好吗?”
传声筒里安安静静,池绿以为自己冒犯到他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沈序秋和煦地笑了:“吃的勉强果腹,睡得不好。”
特别咬重后面四个字。
隔着电话,池绿彷佛被烫了下,她想到前几天晚上在书房,他强势灌入她耳边的那番话,他浓重的呼吸若有若无重现。
惹得她呼吸也紊乱了,她就不应该问。
“怎么又不说话啊。”
他好像在走路,步伐很轻,故意似的,追着问。
“我,我睡得挺好的。”
沈序秋懒懒笑,哼了声:“是我不在才睡得好,还是喝了中药睡得好啊?”
他递过来的明明是送命题。池绿也知道他想听什么,却不愿撒谎骗他骗自己,转而脱口而出:“小叔,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回家?”
池绿咽了下喉咙,根本不想他回家,最好一直在外面。
想他回家四个字根本说不出口。
沉默之时,房门被敲响,估计是梅姨端了牛奶上来。池绿找到借口,跟他说了声,起身去开门,拉开房门的那瞬,唇角的笑意凝固住,捏着手把,紧张无措惊讶地呢喃:“小叔……”
刚刚还在通话中,出国好几天的男人,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巧合到让她怀疑他根本没去国外出差。
沈序秋单手端着托盘,身上还穿着风衣,黑色面料似乎沾了夜的透凉,几天不见,他面容依旧英俊,带着丝风尘仆仆的味道。
他挂了电话,眉宇拢着,薄唇轻启:“这几天一直睡这?”
“嗯。”池绿怕他生气,连忙解释:“一个人睡有点害怕。”
沈序秋上前一步,池绿反射性后退了一步,捕捉到他眼里闪过的一丝不悦和冷气,她心脏吊起来,不知该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他已然紧步跟上,稍微弯了下腰将她整个人单手抱起,等她惊讶地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他强有力的臂弯。
他另外一只手端着托盘,上面两个玻璃杯里的8分满牛奶稍微晃动了一下。
她害怕地搂住他的脖颈,心跳声震得她耳朵痒。
“我,我自己可以走。”
她之前也被他单手拎起过,当时还没那么暧昧,现在两人的关系完全不一样,这会被他单手抱在臂弯,羞得不行,他腰腹核心力量也太强劲了。
“去哪间?”
他没回答,直接问,清冷的语调不容拒绝。
这三个字的意思太明显,池绿看向长廊那两间挨着的房门,眼看越来越近,她知道自己躲不过了,眼一闭,下巴搁在他肩胛,不说话。
沈序秋没指望她会给出答案,径直去了他的卧室。
将她放在沙发,托盘搁在茶几:“把牛奶喝了。”
他一边脱去风衣,解开衣袖,居高临下地睨她,她垂着眼睛,酡红的脸捧住玻璃杯,细细地饮。她洗了澡,穿的是他让人送来的衣服。
在一堆性感女神的真丝睡裙里面选了最普通保守的方领款式。
视线从她纤瘦小腿缓慢往上,她规规矩矩地坐着,拢着腿,后背挺得板直,前面线条流畅,脖子细腻白净。
沈序秋别开视线,眸光深谙,喉结重重地滚下去,血液里似乎有一股暖流在猛窜。
周遭空气都变得粘腻又不安宁。
两人明明有一段距离,她连正眼都没瞧他,他却总感觉她身上的苦艾香要将他紧紧缠绕,直至相融,搅得他内外燥热。
这几天没见她,总感觉心里空落落,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刻意不去联系她,她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也不曾主动找他。好不容易打电话给她,见到他时,惊慌失措的。
即使这样,他心尖依旧被勾得又痒又酸,呼吸都变得灼烧。
池绿一直不敢抬头瞧他,但实在好奇他在干嘛,缓缓抬脸,对上一双漆黑炙热的乌眸,她仿佛隔空被烫伤了,立马局促地收回,连温热的牛奶都变得烫嘴。
很懊悔洗了澡后没穿内衣,这几天他不在,屋里没男人,加上要睡觉了,她嫌内衣勒得不舒服,就没穿。
哪成想他会突然回来,吓她一个措手不及。
他都看光了吧。
她不自在地拘着。
她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令沈序秋唇角勾起,他俯身与她平视,手掌撑在她两侧,他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面颊,气息匀在她唇上:“羞什么?想看就看。”
她睫毛颤得厉害,每颤一下都会扫着他的眼皮,这个亲密举动让她捏紧了杯子,别开脑袋:“我现在不太想看。”
沈序秋瞧她紧张羞涩,从鼻尖溢出笑声:“那你什么时候想看啊?刚才不是还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这会人在你面前,你却不想看?”
“你离我太近了,这样看会斗鸡眼的。”
沈序秋轻晒,难为她连这种理由都能找出来,也不强求她了,“气色好多了,梅姨这几天把你养得挺好的。”
“嗯。”池绿赞同,终于有她可以说的话题:“梅姨很细心的。”
非得聊其他的才会跟他说话,沈序秋故意恶劣地说:“在沙发等我,还是床上等我?”
池绿屏息,那么快吗?
哪个都不想。
想回自己房间。但这是他的别墅,无论哪间房都是他的。
她果然又装死不回复,他不再逗弄她,亲了亲她的唇角,发出啵声,嗓音低沉:“困了先睡,我去洗澡。”
池绿沉浸在他这句话里面,做阅读理解。
困了先睡的意思是可以不做吗?
眼角余光中他似乎进了浴室,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会在纠结要不要回池蓝的房间里把内衣穿上。
穿了再回来,会不会很欲盖弥彰。
穿了不回来,他会不会发飙啊。
或者不穿。
反正他也看到了。
她懊恼地将脑袋埋进沙发,想到待会可能要做的事情,最后也是要脱的。心一横,用一种赴死的心态去面对。
沈序秋从浴室出来,瞥向沙发,那抹娇小的背影他进去时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听见声响似乎僵硬了一点。
他黑眸里的水雾更深了些,盯着那抹浅蓝色,刚刚冲冷水压下去的欲望又被勾起,心尖痒得无法安抚。
池绿随手拿起放在桌面的拍卖画册来翻,察觉到小叔从浴室出来后心思便不在画册了,盯着上面的粉钻发呆。
沈序秋无声站在她身后,见她似乎很喜欢这颗粉钻,看了有一两分钟,他实在没耐心等她翻完,俯身隔着沙发扶手凑到她耳边:“喜欢这颗钻石?”
“还行。”
池绿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很紧张,翻页的手有点抖。每吸一口气全是他的苦艾沐浴露香。
“买下来送你。”
池绿反射性看价格,看了好几遍,确定是九个零。
价值2亿的粉钻。
他怎么像批发石头的口吻。
无功不受禄,池绿拒绝:“不用,我也没有场合佩戴它。”
“戴去街头采访,去学校上课,都行啊。”
“那好奇怪的。”戴着2个亿的粉钻在外面晃悠,能安全吗?她一门心思全在钻石上了。
“有什么奇怪的,你喜欢就行。”沈序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颈窝:“还看中了什么?”
池绿被蹭得痒,缩了缩肩膀:“没有。你也别给我买这个,太贵重了。”
沈序秋心情颇好,从鼻尖溢出笑:“那我也不能白亲白抱啊。”
原来是这样吗。池绿胸口突然闷得慌,他送她粉钻只是因为得到了她,一物换一物。
隔着沙发扶手她人被打横抱起,画册掉落在沙发。她害怕地皱眉搂住他的脖子。
沈序秋说俩人是在谈恋爱,恋爱应该是平等的,他却主导着这段强制的关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高兴了送钻石的前提也是她得让他亲让他抱。
她要是有求于他就得附和他想要的亲热。
她人被放在床上时,无处安放的目光不小心撞到他浓郁黑沉的视线,随着那道吃人目光一起压在她身上的,还有他灼热的薄唇。
“放松,别怕。”
他嘶哑的嗓音和无法安分的温热双手齐齐贴着她。抵开那道可以忽略不计的抗拒,她乖到让他心里的破坏欲来得更强烈。
“好好享受我。”
“睡我你会很舒服的。”
【作者有话说】
老沈的流氓全用在妹宝身上了[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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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男友
◎“轻点儿”◎
在如此旖旎的时刻,池绿心里还能分神感慨自己其实是很颜控的。
他骨相太优越了,每次用那双深谙如黑潭的眸盯着她,她的灵魂似乎也被他吸附走。
他滚烫的唇舌游移在她唇瓣和锁骨时,她并没有那种被侵犯,作恶然后想去死的感觉,更多的是羞涩和紧张,那点小小的抗拒在他的攻势下渐渐转化为被动享受,呼吸因他变得不稳。
池绿想,既然无法阻止,总要发生,不如就像他说的,享受他。
但她真的太紧张了,身子一直在抖,无论他在言语和行动上怎么安抚,她怎么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依旧抖得厉害。
她对小叔没那种浓烈的男女之情,说服不了自己跟他做。
她怕小叔哄多了没耐心,直接来强的,更害怕了。
水雾雾的眼睛望着他,委屈巴巴。
“小叔,我还没*准备好,能不能不做……”
灰色系的床色很衬她,将细腻白皙的肩膀映得似雪,披散开的乌发有几缕粘在她脖颈,湿着汗,粉唇被吻肿了,瞧着怪可怜怪可爱。
听着她怯生生地喊小叔,沈序秋压下心里那股浓烈欲.火,她抖得他感觉自己是在犯罪。十八虽然比不得二十八什么都懂,也不至于如此害怕。
要是硬来,她肯定会留下心理阴影,他又不是贪图一时欢乐,指腹拭去她脸颊的细汗,黏腻又克制地吻在她额头。
燃着暗色的眸贴着她的脸,平静又强势地说。
“池绿,我们是在做情侣都会做的事情,没什么好怕的。”
他紧紧抱住她,她颤得像被风雨淋打的花枝,停留在她腰侧带薄茧手心往下时她整个人在他怀里缩着,抗拒着他,用破碎的眸哀求地看着他。
他叹息一声,仍旧强势覆上去。
“这里。”
她浑身紧绷住,敏感脆弱地陇着,她烫得厉害,心跳快要把自己淹没。
看见他笑得轻佻的眉眼,她才迷迷糊糊明白这似乎有点挽留的意味,她懊恼地咬着内唇肉放松。
但是这样又像是在欢迎他。
合着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他眼里迸出欲和黯,像要将她燃尽,唇角呷着一丝坏:“我总要进去的。”
“早晚而已。”
池绿红着脸别开视线,抿唇不说话。
“你要习惯要适应我。”
沈序秋板正她的脸,黑瞳里涌着难以消灭的盛火,嗓音极低:“它翘首以盼了那么久,得吃上肉啊,换种方式也行。”
室内开着恒温暖气,池绿热到鼻尖冒汗,大脑空白,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被他的故意引导爪住玉米棒一样的大小时,她大脑嗡嗡嗡作响像有火光在她脑子里炸。
刚才不管不顾压在她小腹。
她又重又难受,但到底没亲自感受过,现在摸着,只觉得它粗壮如早餐经常吃的玉米棒。
引导她的手窝住,沈序秋喉头重重地滑下,不可控地闷哼一声。
她的手只不过小心翼翼地轻轻捧着,他神经像被电流般,刺激又愉悦。
虽然她不会,甚至可以说很生疏很僵硬,但架不住这双手实在太柔软了。
他想到了去年八月在池家时隔十年再次见她,她手里拿着500ml的奶茶杯,握住奶茶杯的手如今也握着了他。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在一个女孩面前展露出自己充满欲和卑劣的脆弱一面。
甚至他小时候也曾因为不了解实情在某一段时间把这个女孩当亲人看待。
重逢后,他对她的那点亲情早已消磨掉了,因为和上一辈的恩怨,对她始终不冷不淡,有时候还有点凶。
但他现在又恍然明白,在池家的那一眼,她小跑着进屋,高马尾轻轻扫着,背上是玲娜贝儿双肩包,左手奶茶右手南大录取通知书,裙子是浅紫色的,鞋子是黑色玛丽珍,袜子是白色花边的。
唇角有香芋奶茶残留,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身上的穿着和形态会记得那么清楚。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以各种理由借口要见她。
这双手用手机给他发送生日快乐,给他做生日蛋糕,给他纾解。他可太喜欢这双手了。
池绿紧张羞赧中不忘看他,这双一直以来薄凉又阴鸷的黑色眼眸里是掩藏不住的情动和享受,耳根和眼尾泛着不健康的红,平时冷硬的脸有着摄人心魂的妖娆和美丽。
她看得愣了神,力度紧了点。
惹得他仰制不住地激动来吻她的唇。
他嗓音嘶哑地哄着她:“轻点儿。”
“可以摸一下头。”
怎么还要摸头,池绿这时候就像木偶,空出一只手,不太自在地、狐疑地摸了下他的脑袋。
他忍不住轻哂,又追着她来吻。
把她唇吻麻了,才告诉她真正的头是哪。
她羞得全身发烫,手都酸了。
她从小到大写了那么多作业,哪怕暑假寒假最后几天疯狂赶作业手也没那么累过。
耳边的喘息安静下来的那一瞬,池绿听见他喟叹了一声,舒服和满足全部融化其中,他的下巴蹭着她,亲了亲她的唇,奖励一般。
吮出声音的湿吻在房间持续不断,池绿才刚做完那事,心跳本来就很快,这会肾上腺素更是飙升到至高,男人缓慢地,珍惜而贪婪地扫过她唇舌,温柔而缠绵地裹住她舌尖,吞咽掉她所有的呼吸。
空气腥甜而粘腻。
池绿这会明明已经又累又困,但大脑精神得很,脑袋里全是有关沈序秋的淫.乱画面。
呼吸逐渐平缓,肩胛骨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她闭着眼睛努力劝说自己睡觉。
大抵是不习惯被人抱着入睡,左右都不舒适。
她背对沈序秋,喊了声:“小叔。”
“嗯?”
简简单单的嗯,池绿也能听出他的愉悦,他的气息又缓缓蹭在她脖颈。
池绿发现他很喜欢这个亲密的姿势,但蹭得她有点痒,躲着他,又被他摁住肩膀。
没办法,小心翼翼地说:“快过年了,我想回浮邻,可以吗?”
身后的人沉默了。
池绿扭头,撞上一双无比清明的眸,彷佛刚刚摁着她,握住她的手要她帮忙解决的人不是他。
“我,过完年就回来了。”
她怕沈序秋不同意,退而求其次,保证自己过完年就回来。
沈序秋别开粘在她脖颈的黑发,嗓音温柔地问:“这几天有想我么?”
这回轮到池绿沉默了。
他眼神里仅剩不多的温情随着她的安静转变为冷寂。她有些害怕他这样没有温度的目光,心脏悬浮着。
吞了下喉咙,昧着良心说:“想了。”
沈序秋笑了下,眼底依旧是淡漠冰凉的,明显是不相信,慢条斯理地算账:“那怎么六天都不给我发消息?”
“我怕你在忙,我刚刚不是打给你了。”
池绿心虚地找借口,随后又倒打一耙:“你也没找我啊。”
沈序秋略有所思地盯着她白里透粉的脸,她眼神慌张闪躲,他便没回答她的话,继续问:“回去会跟我打电话,视频么?”
池绿眼睛一亮,意思是她可以回去,但要给他打电话和视频,她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会的。”
沈序秋又不紧不慢地说:“每天视频通话一小时,早中晚吃了什么,发图片报备。”
天哪,这就是谈恋爱吗?这跟视监她有什么区别?
她真不想恋爱,好麻烦。
一想到每天要跟沈序秋视频一小时,她感觉日子都不好过了,不知不觉又陷入沉默。
沈序秋见她皱眉不说话,连场面话都不愿意先敷衍他,眼眸冷下:“哪里有问题?”
被催促后,池绿摇头:“没有问题,就按你说的。”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明天可以吗?”
“那么着急啊?”沈序秋不大高兴,剑眉皱着:“你男朋友才刚回来,你就急着要走?躲我呢?”
“不是。”池绿不知该怎么哄他,也不会睁眼说瞎话,欲言又止。
“蓝蓝想爸爸了,而且也快过年了,要打扫卫生,很麻烦的,所以想早点回去。”
沈序秋瞧着她,似在思忖她这些话的可信度。
须臾,终于松口:“过两天,我让秦叔送你们回去。”
两天。
沈序秋不在别墅,两天当然是都没问题,他回来了,别说两天,两小时她都觉得煎熬。
但是总比不让回去好。
“不用麻烦秦叔,我坐高铁很快就到了,开车不知道会不会塞车。”顿了顿,又继续说:“我刚才看了一下高铁票,后天下午12点还有票,我想买那趟。”
沈序秋眯了眯眼,把玩着她的头发,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刚才突然给我打电话,也是因为这事?”
池绿忽然僵住,瞪圆了眼睛不做声。
“池绿。”沈序秋喊她名字,语气微微无奈:“有些时候,你不必那么诚实。”
池绿上半夜没睡好,因为第一次跟男人同床共枕,哪怕两人中间可以再塞下一个人,背对着他也无法做到当他不存在,何况他的气息实在太强大,无孔不入的感觉,她还不敢翻来覆去让沈序秋发现自己没睡着,保持着同一姿势一动不动。
入学站军姿也没那么累。
直到后半夜,她终于困了,才昏昏睡过去。
梦里气氛潮湿温热,她在床上跟小叔粘腻接吻,小叔的唇舌像一壶茶,滚烫清香,隔着薄薄衣物对两颗粉果贪恋地又舔又咬,她浑身激起一股电流,嘤嘤哼着。
两粒果肉在他的舔.弄下更加圆润。
原来他这张嘴不光长得好看会刻薄人还会咬人。
她从未有过这种漂浮云端的感觉,内心对这样情不自禁的失控很害怕和抗拒,抖着说能不能不做,沈序秋放过她了,但是要她帮忙握住。
刚握住的时候她吓得弹走,又被他抓了回去,哄着她说:“射出来我们就睡觉。”
两人气息紊乱相互交融,他终于弄出来,还是不肯放过她,吻着一路往下,薄唇来到那片白色的面料,她吓得拳脚相加,大胆往他英俊的脸上蹬了一脚……
对上一双轻佻靡丽的眼睛。
池绿猛地睁开眼,双腿拢着,在被窝里虚弱地呼吸。
下半夜重复做这个曾真实发生过的梦,她根本没睡好。
这就是春.梦吗。太阻碍人睡觉了。
床上已经没有沈序秋的身影,这个点他应该是去健身了,她速度爬起来,瞟了眼凌乱有印痕的灰色大床,一股脑把床套拔出来顺势抱出去打算扔洗衣房。
池蓝睡醒后在四处找姐姐,二楼四个房间都找了,除了那间主卧,姐姐说这是小叔房间不能进去。
她托腮蹲着,对那间房蠢蠢欲动,忽然门从里面被打开,姐姐抱着床单出来。
她眼睛一亮,立马站起来:“姐姐。”
池绿一僵,看着站在长廊中央的妹妹。
池蓝笑容可爱,又疑惑地问:“这不是小叔的房间吗?”
“昂,我在帮小叔洗床单。”池绿淡定地说,转移话题:“你刷牙洗脸了吗?饿不饿啊?先去楼下吃早餐,姐姐待会过去。”
池蓝点头,响亮地回答:“刷牙洗脸了,那我去楼下等姐姐。”
池绿把床单扔洗衣房,一键清洗。回池蓝房间洗澡,昨晚他恶劣破坏地弄在她腰上,虽然用纸巾擦掉了,过了一晚上也没了痕迹,却总感觉身上有他的味道。
脱下内裤时她好羞赧,那点布料好潮好湿。
来到楼下用餐厅,那里已经坐着一大一小。
池绿本想坐池蓝旁边,奈何沈序秋幽幽的目光瞟在她身上,淡声说:“坐我旁边。”
于是在妹妹疑惑的目光中,在他旁边坐下。
沈序秋抿了口咖啡,直接说:“手机给我。”
池绿拿起豆浆的手顿住,警惕地看向他,心里慌慌的,重复了一遍:“手机给你?”
沈序秋瞥了眼她突然紧紧捏住的手机,薄凉的目光慢慢游移在她的脸。
没再说话。
气氛突然安静。
空气中只有食物的香味,池蓝都很有眼力见地停下了嚼嚼嚼的嘴。
池绿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
男人果然是提起裤子不认人。昨晚在床上对她又亲又哄温情得很,今早就变脸了。
池绿当着他的面输入解锁密码:“你说我做。”
她的锁屏是和池蓝的合照。
沈序秋说:“打开微信。”
她照做后,能清楚看见微信聊天列表,置顶了爸爸,大学宿舍群,甚至南大的微信也置顶了。
他不禁皱眉,之前光顾着看她有没有删除沈聿初的微信,都没发现他的置顶不见了。
他冷哼了声:“把我置顶取消了啊?”
原来是看这个。
池绿垂着睫毛,不知该说什么。
头顶传来他的质问:“男朋友不配被你置顶?”
捕捉到奇怪的字眼,坐得端端正正的池蓝瞪圆了眼睛,竖起耳朵听。她知道男朋友的意思,幼儿园里的老师天天都有男朋友来接下班,爸爸说等老师和男朋友结婚了,就会变成老公。
“我待会再置顶。”池绿想起自己给他修改了个难听的备注,不能被他看见,找个借口:“我饿了。”
“我帮你。”沈序秋作势要拿手机,池绿慌忙躲开,把手机高高举在另外一边。
对上他一双深沉冰冷的眸,心惊胆颤的。
他忽然面无表情地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你也不想我当着池蓝的面舌吻你吧?”
池绿拧眉。瞥向眼睛充满好奇的池蓝。亲吻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他说的舌吻。
妹妹纯洁的心灵不能受这种污染。
既然是他要看,那就让他看个够。
池绿干脆利落地把手机放在俩人中间的桌面,搜索‘有病’立马跳出联系人。
——‘有病流氓饥渴’
6个字硬生生出现在两人眼皮子底下。
“有病流氓饥渴,是我?”
头顶传来沈序秋清晰带劲的咬字。
即使没看沈序秋的脸色,池绿依旧头皮发麻,之前修改备注后一直没换回来。
他一字一句像拳头砸在她身上。
“你当时那样,我很生气,随手打的。”
池绿没觉得自己有错,但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打开他的聊天框,意外发现原来沈序秋给她发过两次消息。
四天前,发了一张美国风景图。
三天前,发了一张食物图。
池绿恍然,难怪昨晚她佯装数落他也没有给她发消息时他静默了一瞬。
他那时候就已经猜测到她把他的消息屏蔽了。
他可真能忍。
忍一晚上。
将他置顶,关掉消息免打扰和折叠该聊天。
修改备注:小叔。
一气呵成做完这些,池绿将手机熄屏,拿起豆浆。
“可以了吧?”
沈序秋垂着眼皮继续喝咖啡,唇角忽然无奈勾起,生气了也只敢对备注下手,怎么那么可爱。
“以后生气不许屏蔽消息。”
“可以打我咬我。”
“听见了?”
她又不是小狗,为什么要咬他?
打他也不敢。
不过,昨晚踹了他,瞅了眼他的肩膀和脸,完好无损。她肌肤又莫名烫了起来。
思想不干净,看什么都是肮脏的。
眼前这杯豆浆,她也喝不下去了,默默挪到旁边,甚至感觉空气里都是他的味道,她食不下咽。
“姐姐你有男朋友了吗?”池蓝欣喜地问。
池绿不自在地看了眼旁边若无其事的男人,不知道怎么跟小朋友说男朋友就是他。她也不太情愿承认。
“嗯。”沈序秋倒是毫不掩饰:“小叔就是姐姐的男朋友。”
真是人越老越不要脸。
池绿心想。
池蓝惊讶地捂嘴。
“可是,可是,小叔是小叔啊!姐姐的男朋友以后就是老公,小叔要做姐姐的老公吗?”
沈序秋这会倒是对小孩有耐心了:“小叔做姐姐老公有什么问题?”
池蓝皱眉,挠挠脑袋,想不明白:“姐姐你愿意吗?”
“你快点吃早餐。”池绿不知道怎么回答,胡乱打发妹妹。
“姐姐是害羞了!”池蓝眉飞色舞地说,笑颜灿烂地往嘴里塞玉米饺子。
沈序秋睨向旁边的人,她耳尖很红,白颈有两个浅浅红印,是他昨晚吻上去的,他眸色深了下。
见她似乎没什么食欲,蔫蔫的,伸手探了下她额头,她反射性抬手挡住,一双桃花眼怯生生瞧他。
他也不恼:“生病了还是不合胃口?”
“没有,就是没食欲。”
“多少吃点,再去睡会。”
沈序秋手指轻轻掠过她的卧蚕,她皮肤白,稍微没休息好,眼下一片乌色:“眼黑圈出来了。”
池绿闷声不说话,罪魁祸首明明是他,他却道貌盎然。
到了晚上,池绿照例在书房坐在他腿上喝完中药,跟他商量可不可以自己睡,她不习惯身边有男人。
沈序秋嗤笑,一本正经地说:“那更应该好好习惯我,你不可能一辈子不跟我睡啊。”
池绿心如死灰。他的唇舌又肆意在她脖颈游离,“从现在开始习惯我的存在,好么?”
明明是带着询问的句式,却霸道不容人拒绝。
但他这晚在书房忙到很晚,池绿忐忑不安地等到睡着了,睡前床上是她一人,醒来还是她一人。
隔天,池绿带着池蓝坐上回浮邻的高铁。本来她买的是二等座,沈序秋给她换成了一等座,她就一个行李箱,行程很轻松,上车就开始入睡,弥补这两天不足的睡眠。
动车抵达浮邻,池绿正准备下车,微信上立马弹出沈序秋的微信。
小叔:【到了?】
池绿感觉自己被监控了。
怀疑他安插了眼线跟她一起回浮邻,扫一圈车厢四周,没见什么可疑人,淡定把手机收包里,牵着池蓝向出口走去。
天高皇帝远,她暂时不回消息他也不可能开着直升飞机过来让她回。
【作者有话说】
这次木有睡,他们第一次do,有点做恨的感觉,老沈吃醋又生气[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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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分手
◎“你应该要找喜欢的女孩。”◎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浮邻县四周都是山,经济发展在整个省会比较落后,近两年因为风电发展,倒是吸引了不少周边城市的人周末过来爬山游玩,带动附近的民宿美食。
浮邻县大大小小的工厂有不少,池绿家的纺织厂在县里算是叫得上名字的,辉煌时期也曾养活了整个浮邻县三分之一的人口,在路上随便抓一个中老年人,也许她年轻时就在工厂上过班。
池绿和妹妹下了高铁后先去经常光顾的馄饨店吃午餐,老板认识池绿,他们的父辈曾经就在她家工厂做过。
他们跟池爸爸关系也不错。
笑眯眯地给她们加了一碟青菜。
池绿拍照片发给沈序秋。
她还是不太敢不回他消息。
但回得敷衍。
图片发过去之后他也没再回复。
回到家已经下午2点半,家里空无一人。她们住的是双拼别墅,几十年前工厂很赚钱的时候买的,现在别墅虽然已经很老旧,但是对于四线城市来说房子还算不错。
几年前换了邻居,新邻居把别墅全部翻新装修了一遍,显得池绿家的房子格外破旧。她们家的小女儿西西跟池蓝年纪相仿,读同一个幼儿园。
池蓝一回来立马带着从花城买的零食去隔壁找西西玩。
家里乱七八糟,茶几上都是吃完没扔掉的泡面桶,空瓶的白酒瓶啤酒瓶东倒西歪,池绿皱着眉头简单收拾了一下。
正把垃圾袋套上垃圾桶时,听见按门铃声,是邻居家的女主人端着她自己炸的芋头和茄盒,两人寒暄了一番,屋外传来两个小朋友的欢闹声。
林兰叹息一声,不经意间又说:“马上就要过年了,你爸爸也真是倒霉遇到这种事,都没法安心过个好年。”
池绿疑惑,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什么事呀?”
“你不知道吗?老盛没跟你说呀?”林兰有些惊讶,转而又一脸了然:“哎哟,不过你小孩子就算知道了没法解决。”
池绿皱眉,问到底什么事情。
林兰把她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池盛泽两个月前接了个大订单,结果员工把那批货生产错,现在客户不要,而且过了交付订单的时间,也要赔付一巨款给客户,林林总总损失几十万。
难就难在这批货的流动资金是池盛泽把房产抵押给银行融资才解决的,现在相当于钱房两空,只有把那批出错的订单销售出去才能稍微回本。
池盛泽在四处寻求之前的老客户转销订单时,意外发现原来那个客户跟员工是认识的,他们故意设了个局坑骗工厂。
那个员工叫朱武,是朱樾家的堂亲。
他们倒也十分厚脸皮地招了,客户是找人扮演的,公司、资产证明都是假的,池盛泽当时急于要订单,没有进一步查询,在酒桌上被灌多了,忽悠着连30%的定金都没收就答应先动工。
池绿听了,气不打一出来。爸爸真是喝太多酒把脑子喝没了,脑子没了干脆在家躺着当醉鬼好了,再怎么离谱怎么能连定金都不收,现在白字黑字在那还得赔人家钱。
朱武如今还在厂子里闹事,要赔偿。
池绿麻烦邻居帮忙照看池蓝,打了个车过去工厂。
一路上池绿想了很多,突然后悔当初沈序秋要把厂子铲平时站出来求他,她觉得这是爷爷和爸爸的心血,一家人的经济来源也全靠它,可现在爸爸那么不争气,为了那笔订单把房子抵押被人骗,她却傻乎乎还为了厂子被迫跟小叔在一块,做尽一些没皮没脸的事情。
越想她越觉得委屈,眼眶湿了,她抬头用衣袖抹掉眼泪。
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是不是值得。
池绿顺路进了电视台的民生栏目,和记者以及摄影师抵达工厂时工厂的机器全部暂停运行,几十个员工围成圈在那听朱武和池盛泽的辩论。
推开人群,她看见了看上去精疲力竭的爸爸,他的脊骨似乎又比她大学开学前弯了几分,憔悴的脸看不出风采,疲惫的眼睛让人心疼又觉得可恨可悲。
池盛泽看见池绿的那一刻,充满红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无可躲藏的尴尬,议论纷纷中,他喊了声:“小月亮。”
小月亮是池绿的小名,家里人都这样叫她。
“你,你怎么今天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池绿心里有气,干脆把不满都说出来:“跟你说了有什么用,你也不会煮好饭菜在家等我们,还捅出那么大的篓子。”
她从来没这样指责过爸爸,这次忍不住,自从妈妈去世后,她逢年过节再也没吃过一顿好吃的家常菜,他不把自己灌死在酒糟里都不错了。
之前她还心疼体贴他是因为失去妈妈,过段时间就好了,何况吃什么都行,人活在世吃只是为了果腹,日子总要过下去嘛,谁知道他脑子似乎被酒精吃掉了。
她承受了那么多换来的结果让她无法忍受。
池盛泽听了这话有点羞愧,欲言又止。
耳边是朱武的叫唤声,对于电视台的人的突然出现,他多少有些恐慌。
她们拿着相机往那一拍,他整个人都局促起来,这可是要上电视台,全国播出去的,虽然现在也没几个人会看新闻,但他总归是有羞耻心,让她们别对着他拍。
工厂的人都在看好戏。
记者偏偏要上前采访朱武。
“你就是朱武?听说你在纺织厂做了10年工了,这次的‘大客户’是你拉来的演员假扮的,订单也是在你手里出错,现在你在厂里闹事的诉求是什么呢……”
朱武在镜头里十分不自在,他就是知道池盛泽是儒雅不惹事的老好人做派,以和为贵不可能闹到地方台去才敢在这闹得动静那么大,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池绿,这个女儿看着柔柔弱弱,实际很有主见。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朱武红着脸否认,“我平白无故拉演员来假扮客户干什么,订单也不是在我手里出错。白字黑字写着到期无法按时交货要赔偿,现在老板不赔偿,客户找我,我当然要来找老板了,谁签字画押谁赔偿嘛。”
“工厂不想赔钱就说客户是我来拉假扮的,不能这样冤枉人哦。”
池绿站过去,当面跟朱武对质,眼眸坚定:“你是厂里的老员工,是部门主管,负责这批订单的面料管理,写错色号调错面料导致客户拒收害工厂损失一大笔钱,老板没有找你赔偿损失,你却在这阻碍工厂运营。”
“你说客户不是你拉来假扮的,那你敢不敢把客户叫过来,我们当面调查清楚客户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否真实存在,不就一清二楚了。”
朱武有些怂了,嘴硬道:“客户很生气呢,怎么可能听我的话过来。”
他挥着手里的合同,“白字黑字在这呢,直接赔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确实白字黑字,公司是假的,客户是假的,我告你们诈骗一告一个准。”池绿继续说:“朱樾现在还在派出所蹲着,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们两家一起上法庭一起入监狱也有个伴。”
朱武顿时面红耳赤。他就是看朱樾在池盛泽这里白拿了那么多钱,而他家里又没有老人可以去碰瓷池盛泽的车,最近手头困难,才想出这个办法。
本来池盛泽都准备赔偿了,好巧不巧碰见他跟客户在勾肩搭背地交谈,死活不肯赔偿了,他这才破罐子破摔。
“你现在想私了也不可能,我们池家不是吃素的。”池绿气得牙痒痒,一想到朱家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她家,就觉得反胃,她之前有劝过爸爸要不要把朱武辞退,爸爸却觉得朱樾是朱樾,朱武是朱武,不能因为朱樾,对朱武有偏见,而且朱武家庭情况也困难。
事实证明,都是同一窝老鼠,怎么可能有老鼠不偷吃。
你同情别人,别人就想往你身上吸血。
“你现在可以回家,等着收律师函。”
“准备好钱,你败诉后我这边的律师费也是你承担的。”
后面这两句话把朱武吓得不轻,他腿都软了,脸色铁青。他没想打官司啊,他只是想骗点钱,谁知道会被发现,离成功只差一点点。
记者要采访朱武,朱武不肯接受采访,还不许摄像头拍他,场面一片混乱。
经历了这闹腾的事情,厂子今天提前下班。
池盛泽让池绿别动那么大的怒,把她按在自己办公室坐下,叹息一声说:“真没想到你会去把电视台的人请来,闹大了多不好看,这下我们厂子又要出名了。”
池绿拧眉,瞥了一眼靠西的佛台,案面摆放着新鲜漂亮的水果鲜花,特意从西藏请来的画像,去寺院请的佛菩萨,看上去安宁有磁场。
但她看着看着心里有点堵,眼眶也是酸涩的,在家里爸爸也特意开了一间佛堂,每天早上拜三拜。
越是向善越是被人欺。
“电视台的人不来,你是准备赔钱吗?”
“那当然不会,爸爸自有分寸,肯定跟他刚到底。”
池绿已经不想再提那些朱樾家的陈年旧事,提了也无济于事,只会滋生心里的不满。
“小月亮瘦了,学校的食堂不好吃吗?”池盛泽关心道,想到了什么:“爸爸待会去菜市场买菜,做芋头蒸排骨给你吃,你还想吃什么?”
池绿没应话,她知道爸爸是把她刚刚的话听进去了,内心是有点欣慰的,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吃。
她犹豫片刻,“爸,你能不能让我和池蓝也当个厂三代啊?”
声音有些哽咽。
池盛泽愣了下:“这话说的,你当初要读新闻,不是想去电视台当记者吗?像刚刚那个女生一样,怎么不想做记者啦?”
“不想做记者,那就回来继承厂子,厂子当然是你和蓝蓝的。”
“现在这个情况能有这一天吗?”池绿顿了顿,建议道:“实在不行,把厂子关了吧,你也无心打理,别把债务越滚越多,到时候还不起。”
这才是池绿的真正目的。池盛泽皱眉,欲言又止。这些年他确实有心无力管理,早年的客户都流失了,没订单没收益不赚钱,但关掉一个厂也需要勇气,见证过它的辉煌时期,如今败落在自己手里,不是滋味。
“现在厂里还是有点收益的,起码能维持家里的经济,爸爸还想着供你出国留学呢。蓝蓝也还小,到时候读书要钱,她的心脏手术也要钱……”
“我这个专业出不出国都无所谓,等我过两年工作了,蓝蓝的学费就不用你操心,我能养得起她。”
池盛泽知道,池绿一定是想了很久权衡利弊才提的建议,朱武的事情吓到她了,她老爸那么容易被人骗,万一下次又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这次已算幸运,客户是假的。
池绿说:“要么把厂子关了,您去散散心。”
“要么以后不碰酒,认真经营工厂。”
池盛泽因酒误事不是一两次。
他也想戒酒,但现在戒不了。
但他又不想关掉厂子承认自己的失败。
之后的气氛很沉闷,池绿说她去医院看看爷爷,便自己离开了。
爷爷上次做了肺癌手术后一直没出院,还在医院躺着的原因是中风右边瘫痪了69,左边的腿出不了力,走路像软脚蟹,偏瘫后遗症的黄金康复期是前六个月,留在医院做康复训练是最好选择。
老人已经七十多,因病走了一遭鬼门关,消瘦得只剩个骷髅,气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坐在轮椅上歪着头,看见池绿时有一瞬间的精神恍惚,笑得像个孩子。
咬字困难地喊:“小,月亮。”
护士在旁边说他不配合康复训练,还发脾气。
池绿拉来张凳子坐在爷爷旁边,陪他说话,鼓励他做康复训练,喂他吃了粥才回家。
爸爸已经做好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刚好可以开吃。
池蓝坐在凳子上晃着小腿,啃着炸排骨,笑得可爱:“爸爸不吃泡面不吃烧鸭不吃肯德基了,自己做菜了。”
“爸爸做的菜好吃吗?”池盛泽摸了摸女儿的头。
池蓝夸赞:“好吃。”想了想:“梅姨做菜也好好吃。”
“梅姨是谁啊?”
“就是住在小叔家的,梅姨每天都给姐姐煎中药,煮的都是我们爱吃的。”池蓝谨记着姐姐在高铁上对她说的,不能告诉爸爸,小叔是姐姐的男朋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但她要听姐姐的话。
池盛泽瞅了眼池绿:“怎么突然住他那里去了?他没有为难你吧?”
池绿低眉搛了块青菜,心里有点涩:“没有。”
知道在大的身上问不出什么,便问小的。
“蓝蓝在小叔那玩得很开心吗?”
池蓝点头:“小叔送我iPad和娃娃,他还带我认识了两个新的朋友,叫曦如和穆宁,姐姐生病的时候,我白天经常跟他们一起玩。”她皱了皱眉:“但是穆宁总是欺负我。”
池盛泽*放心了一点点,看来沈序秋还是明白事理的,没有因为上一辈的事情为难她们。
“那你跟他讲道理,让他不要欺负你。”
“要不是他长得帅,我才不愿意跟他玩。”
另外两人笑了起来。
“哎哟,你还知道人家长得帅呢?”池盛泽乐了,小小年纪就看脸。
吃完饭,池绿收拾餐桌洗碗,从厨房出来,在沙发的池盛泽喊她过去。
他挠了挠脑袋,又抹了一把脸,叹息一声,嗓音有点颤抖:“我想了一下午,工厂现在还有几笔小定单,等做完这批就关厂,怎么样?”
池绿在这一瞬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又有点小愧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下午的那番话过于伤人。
“爸爸手里还有点积蓄,到时候厂里的设备多少也能卖点钱,就是这个房子抵押了,到时候要委屈你们换一个小点的房子。”
“爸爸实在撑不下去了。”
这几年爸爸的头发白了很多,这个角度看,更是一览无余,池绿喉头苦涩,忽然说不出话。
她有一个不好的猜想,如果不是因为池蓝还小,说不定爸爸早就随妈妈去了。
洗完澡回到房间,放在梳妆台的手机孜孜不倦地响起铃声,从她进浴室前就开始打,半小时过去,对面还没放弃。
沈序秋怎么那么闲。
池绿依旧忽视它。拿起吹风筒吹了10分钟头发。
关掉嗡嗡嗡的声音,手机也不知何时停止了催命符,她松了口气,房间安静下来后,她背脊莫名有点发凉,忐忑地拿起手机,发现小叔两分钟前给她发了条微信。
小叔:【空了回我。】
看起来好像没有生气。但是他哪怕生气了,说话的口吻依旧是淡淡的,他不是超雄性格。
池绿本来就不太想跟他视频,为了工厂答应跟他在一起,让他亲让他摸,她已经很吃亏。
现在爸爸要把工厂关了,她似乎就没有跟他在一起的理由,更不想跟他视频,不想应付他,也害怕应付他。
如今他威胁不了她。
那么她们这段关系也可以终止了。
但她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还没想好措辞,正当她苦恼之时,微信又弹出一条消息。
小叔:【你爸爸的号码136xxxxxxxx,没换吧?】
又在威胁她。
池绿咬唇,愤愤地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那边很快就接通。
嗓音清冷,“一整天不回消息,不接电话,很忙?”
即使隔着电话池绿依旧头皮发麻,那点愤意转为怕意,木讷地说:“是有点忙。”
“忙什么?”
池绿心惊胆颤的,喉咙干得发痒,踌躇着,紧紧捏着手机,唇角扯动,艰难又坚定地说:“我想分手。”
最终还是说出在内心深处叫唤的四个字,与此同时有些庆幸她拨打的是语音电话,看不见沈序秋的表情,不至于被他盯住不敢动弹。
那边静默几秒。
“分手?”
沈序秋咬字清晰,嗤了声,似觉得不可思议,低沉地问:“回趟家就想着分手,是不打算回花城了?”
听着他掌控一切的语气,池绿莫名有一种不自量力的无力感,她想到他能一通电话让朱樾消失在浮邻,是不是也能一通电话让她不能回南大读书。他的通天手段令人害怕。
事关前途,她咬紧牙关,发不出一个音节。
“之前就说过我不强求你。”他忽然又像个尊重女孩意愿的正人君子,“想好了再说。”
“真要跟我分啊?”
温柔的询问没有咄咄逼人的阴气森森,池绿不敢正面回答,趁机把情况坦白:“爸爸过段时间就会把厂子关了。”
沈序秋笑了声,“这样啊。”
他如春风般的和煦和淡定让池绿有些琢磨不明白,她咽了咽喉咙,交待出她的困惑:“您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不觉得这样谈恋爱没意思吗……”
“你应该要找喜欢的女孩。”
传声筒里陷入诡异的阒静,她们仿佛掉落天旋地转的黑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静到池绿心里极其不安,连吞咽都困难,她后悔多嘴说出这句话,忍不住轻轻唤了声:“小叔?”
“嗯。”沈序秋淡淡地应了,又冷静地问:“确定?”
池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两个字什么意思,像在黑夜中看见了萤火般忙不迭地回答:“确定。”
嗓音轻快。
沈序秋沉默片刻,忽而体贴道:“今天也累了吧,你先睡,晚安。”
池绿有些不敢置信,喉头一滞,磕磕绊绊地说:“晚,晚安。”
挂了电话,手机还是烫的,她疑惑的眼睛逐渐露出欣喜——小叔似乎是同意跟她分手了。
没有纠缠和过多的质问,真如他所说尊重她的意愿,但不知为何,胸腔好像有一点点酸。
他既然答应了分手,应该不至于在背后使什么绊子,反正工厂过段时间就要关掉,想到这里,她一身轻松。
压在她心底的大山终于挪了,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小叔真的放过她了吗?
【作者有话说】
老沈:被分手也要跟老婆说晚安。[加油]
老沈要发癫了,老婆说不喜欢他。[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26☆、答应
◎“我们以后就是纯睡觉关系。”◎
临近过年,工厂也要放假,剩下的订单过完年再回来做,池盛泽预估到3月就能全部收尾,到时候工厂正式宣布破产倒闭。
内心百般滋味,感觉父辈的心血毁在他手里。
他其实早就力不从心,想关厂又碍于各种原因强撑着,女儿的一番话给了他勇气,女儿不仅没有责怪他,还安慰他,只要他身体健康,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他也有去医院,把这个决定说给池志安听,但父亲现在精神恍惚,说话也不利索,哪怕有意见也无济于事。
决定关厂后,一家人陆陆续续准备年货,打扫卫生迎接新年。两个女儿都在身边,加上池绿不让池盛泽喝酒,他的样貌明显比之前更精神清爽。
池绿和妹妹挑了一天去商场逛街买衣服,顺便给爷爷买了条红色围巾,下午送去医院。
抵达医院时已经是5点,池蓝咬着冰糖葫芦,一手牵着姐姐进了电梯。
电梯里面有两个护士在激动地讨论。
“天哪,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帅的男人,秒杀现在的流量小生啊啊。还是坐私人飞机过来的,有钱有颜。”
“拜托,现在的娱乐圈都是资本家的丑孩子,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好吗?”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后悔没问他要微信,呜呜。”
“你可真敢想啊,那种男人你能看到都算幸运了,还想着要微信。”
出了电梯,池蓝抬头问:“姐姐,你说刚刚那两个姐姐说的帅哥,有小叔那么帅吗?”
池绿噗嗤笑出声:“小叔在你眼里很帅吗?”
池蓝点点头:“帅的,比电视里的男生还帅。对我很好,对姐姐也很好。小叔会成为姐姐的老公吗?”
池绿唇角的笑意渐渐抿了下去,“小叔就是小叔。小叔是不可能成为姐姐的老公。”
“为什么呀?”
“因为只有两个相爱的人才能结婚生宝宝呀。”
池蓝歪了歪脑袋,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疑惑:“姐姐和小叔不相爱吗?”
池绿没应话,前几天跟沈序秋语音通话时,她大着胆子问——您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不觉得这样谈恋爱没意思吗?
小叔给她的回答是沉默,下意识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小叔是不喜欢她的,更别遑论爱与不爱。何况还夹杂着几分对爷爷的怨恨,比起喜欢她,想要玩弄她的心态更多一点吧。
虽然不喜欢她,但他身为男人,对女人难免会有生理反应,所以会亲她会抱她会想要她。
提了分手后的第一天,她精神还是高度紧张的,害怕小叔会一通电话过来说:他什么时候答应分手了。
在惴惴不安中渡过24小时,电话微信无事发生。
后面好几天,小叔都没再找她,她的心也慢慢安定,确定小叔不会再跟她纠缠,把他取消置顶。
对她没有感情,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他这个条件,可以挑选的优质对象数不胜数。
“姐姐,你为什么叹气?”池蓝察觉到了姐姐的细微不开心,把糖葫芦给姐姐:“喏,吃点好吃的,开心一下。”
“姐姐没有不开心。”池绿摸摸妹妹的脑袋,接过冰糖葫芦,咬了一口,口腔里顿时都是酸酸甜甜的气味,将她原先那点干涩掩盖住。
推开康复训练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干燥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橘子清香,案面上摆放着一堆剥开了皮的橘子,皮和橘子堆积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恶意浪费食物。
平时这个点,爷爷都在康复训练,今天怎么没人。她疑惑地回到病房,爷爷的病床也空了。
一缕担忧猛地窜上心头,池绿着急地来到护士台,查问情况。
“701号病床?”护士从电脑里抬起头:“刚刚不是转院了吗?还是坐私人飞机转院的呢。”
池绿一惊:“转去哪里?”
“花城呀。你不是家属吗?你不知道吗?”
池绿彻底懵了。
花城除了沈序秋,谁还能有这动机和能力。
再次见识到了他的只手通天,医院都能说转移就转移,甚至不需要通过她们家属的知情和同意。
她慌张地拿出手机,拨打爸爸的电话。
“喂,爸,爷爷被小叔转去花城了。”
池盛泽咳了声,语气有点奇怪,声音闷闷的,似乎被压迫:“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池绿脑子没反应过来:“是你签的字吗?”
“你小叔就在家里。”
池绿愣在原地,爸爸说的这7个字像一座冰山砸在她心里,又冷又重——小叔直接去家里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要回家吗?还是不回?
总要面对的。
他去家里,就是为了她。
还以为他真的放过她了,没想到他静了那么多天,直接给她来一炮炸弹。她深吸一口气,出了医院拦辆车回家。
小朋友抬头望着姐姐,姐姐仿佛被定住了,她晃了晃姐姐冰冰凉凉的手,“姐姐。”
“姐姐,你捏疼我了。”
池绿恍然自己过于紧张,捏疼妹妹的小手了,白着脸蛋及时松开。
医院离家里不远,20分钟路程就到了,车里明明很闷热,她却浑身冒冷汗,望着那栋熟悉的房子,第一次产生未知的怕意,因为知道里面有人在等着她。
客厅里,爸爸一人坐在沙发喝酒,见了她把酒杯放下,勉强地笑了笑,起身牵过小女儿的手:“蓝蓝过来,来厨房帮爸爸洗青菜。”
转而对池绿说:“他在你房间,你好好跟他谈谈。”
池绿咬唇,感觉很羞耻。她从爸爸的眼神里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推开那间熟悉的房门,正值黄昏,落日余晖从敞开的窗户洒进来,给窗边的郁金香镀上一层金黄,地板折射出咸蛋黄的颜色,明朗温馨的环境里,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真正见到沈序秋的这一刻,池绿心脏紧缩着。
她扯动唇瓣:“小叔。”
沈序秋正在认真地看桌面的相册,听见声音回头,夕阳在他身后,梦幻刺眼,他整个人被拢在淡淡的光晕里,看上去温柔和煦。
空气里炸开橘子清香,是他手里剥开了个橘子,正慢条斯理地撕掉橘子上的白色脉络,修长均匀的手指仿佛在抚摸一件艺术品。
那橘子是池绿前两天买的,看他撕掉那脉络,池绿感觉她身上的皮也被拔了下来。
“回来了?”
他语气平静,仿佛跟老朋友叙旧的口吻。
池绿咽了咽喉咙,呼吸开始不顺畅。
沈序秋仿佛没看见她的不自然,眼皮轻颤,淡声说:“过来。”
她不得不朝着他走去,在他面前杵着。他宽肩窄腰,虽然被夕阳照着,但整个人犹如凛冬,感觉不到温度。
他薄唇吐出两个字:“伸手。”
池绿不情不愿地伸手。
沈序秋把撕掉脉络的橘子放到她手心,他冷白的手指染成了黄色,他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擦也擦不掉,他拧眉将纸巾扔在橘子皮里头,抬头,浓烈的眉宇沉寂如乌云密布的暴雨天。
沈序秋瞧了她一会,见她抿着嘴不说话,一双澄澈的眼眸里尽是胆怯不安和紧张,唯独没有见到他的开心。六天没见面没联系,她也丝毫没想念他。
他唇角勾起冷淡地笑,“不吃啊?”
池绿僵硬地吃了两瓣。
沈序秋盯着她红艳的唇,她塞得有点多,汁水在她嘴里爆开,从唇角溢出,他眸色黯了一瞬。
这么漂亮这么小的唇,吃个橘子就鼓鼓的,可怜又可爱的,要是塞点其他东西,得成什么样。
“甜么?”
“甜。”
沈序秋面色柔和了点:“你喜欢吃,我以后天天剥给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暧昧极了,她们之间怎么还有以后,还是天天。
池绿有点慌乱:“我,我可以自己剥,不劳烦小叔。”
一字一句撇开关系,顺带把其余橘子放在案面。
沈序秋瞥向她慌乱扔掉的橘子,眼底的和煦凝固,浮起一丝萧条的冷。
乌眸像冬日里结冰的湖面,池绿被他眼里这股冷气冻得无法动弹,全身是浸骨的寒,动了动唇,却始终说不出什么话来。
两人互相沉默着。
池绿低眉看着沈序秋的下半身,他翘着二郎腿,垂顺的西裤顺了一截上去,露出一尘不染的锃亮黑皮鞋和黑袜子。
她实在受不住他突然的安静以及凝视,捏着衣襟问。
“小叔,你怎么会来这里?”
提到感兴趣的话题,沈序秋绕有兴致地瞧她:“你爸爸没跟你说啊?”
“我给他投资两百万。”
“为什么?我说了爸爸会关闭工厂。”池绿眼瞳震惊,有些着急了,怎么可能会天上掉馅饼。何况还是两百万。
沈序秋眼里尽是恶劣:“可我不想让它关啊。”
“为什么?”池绿呢喃,她不太理解。
沈序秋懒懒地歪了歪上半身,薄唇弯着好看的弧度,直勾勾盯着她,一字一句:“当然是因为你。”
池绿被他这股疯劲激得浑身起疙瘩,她后退了两步,“我们不是分手了吗?分手了,你不用对我那么好。”
这话令沈序秋很不悦,他起身,高大的身影将那片落日挡住,清冷的气场犹如寒冬笼着她,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他的阴影。
他眼睛很浓黑,犹如黑不见五指的夜,贴在她脸上,她不自在地又后退了两步,似乎有些怕他。
“我,我也去帮爸爸洗菜。”
池绿转身想逃,被沈序秋从背后抱住,轻轻一甩,两人一起滚到床上,床不堪重负发出咿呀的声响,他手臂环着她的腰,四肢箍着她,不给她乱动。
她在他怀里密不透风。
害怕地唤了声:“小叔?”
“分手?”他嗓音十分森凉薄情,带着戾气的狠劲:“真要分也行。”
“不想谈恋爱是吧?觉得跟我谈恋爱没意思?”
从他唇齿溢出的凉风毫不留情呼在她脸上,“那我们以后就是纯睡觉关系。”
他的薄唇开始在她脸上游离,池绿大脑炸起火花,她吓得面色苍白,毛孔在这一瞬无声尖叫着,浑身细胞也乱窜。
本能地拒绝:“不要不要。”
沈序秋停下动作,盯着她惨白的脸,他就说了这么一句,她似乎被吓破胆,眼泪憋在眼眶里,那么不经吓却有胆子跟他说分手。
等她没那么挣扎了,他含着她的耳垂,她敏感地缩了缩:“小叔……”
对于她的抗拒,他也不恼,声音温和了下来:“不想当炮友,那就好好跟我恋爱。”
不急不徐地说:“池绿,有些事情我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再改变主意。”
“就像当初教你射击,子弹上膛射出去,天塌了它也不可能转弯回头。”
“我想跟你谈。”
“分手这两个字我希望以后都不会从你口里说出来。”
池绿被他箍着,手脚无法动弹,听着他的话,逐渐冷静下来,感受着他身上的苦艾和橘子清香,吸了吸鼻子。
他陪着她,等了好久,等到窗外的粉黄夕阳渐渐黯淡。
粉色云霞映入房间的梳妆台,在房内折射出烂漫的光晕。
他也不催促她给答案。
池绿咬唇,知道他在等她的承诺。
沈序秋开始自顾自缓慢懒散地开口:“刚把池志安送上飞机。”
“他一把老骨头不是需要康复么?我在花城有最好的医疗团队,时时刻刻照看他,给他制定一套康复计划。”
“不比在这儿好?”
池绿喉咙有点窒,他恨爷爷恨得要命,恨不得爷爷早点死,又怎么会那么好心?她感觉自己浑身毛孔张开冒着冷汗。
他这样分明是在监视爷爷。
“当然,他要是不听话,硬要跟命运做斗争,我也没兴趣跟阎王抢人。”沈序秋瞧着她苍白的脸,她那么聪明,自然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她回头,清澈的眸蓄着水。如此破碎的眸在这个地方这样望着他,他能亢奋到上天,可惜了,时机不对。
沈序秋继续加码:“池蓝的心脏,我也请了最好的心外科大夫,等做了手术,她就能像曦如和穆宁一样又跑又跳。”
池绿咽了咽喉咙,眼睛有些动摇。
见她依旧没开口的打算,他等得不耐了,乌眸裂出一条缝,他的薄唇离她只有几毫米,鼻尖蹭了蹭她的,感觉随时要吻上去。
亲昵极了。
捕捉到她要后退,他扣住她的后颈,力度不重,她却紧张到整个肩膀缩着。
他嗓音温柔:“怎么不说话?”
夕阳余晖落在房间,这抹暖色系将她们包围,池绿却感觉自己身处冰窖,脑袋混乱不已,闭上了眼。
她明白,沈序秋要她做选择,她要是选择跟他在一起,爷爷会有最好的医疗团队照顾,她要是不愿意……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沈序秋看似给了她选择,其实她根本没得选。
谈恋爱或者当炮友,不都是要跟他在一起吗。
只不过谈恋爱好听一点。
正常人都会选择好听的。
她想到了很多事。
爷爷会骑着小电驴载着她在浮邻兜晚风,背着爸爸妈妈和她一起进烧烤店吃烧烤。
会在她下晚自习时在门口等她,怀里揣着给她买的煎饼果子。
爷爷在沈序秋那里是十恶不赦,是坏蛋,但是爷爷对她真的很好。他的晚年时光也许都是在医院病床度过,她不愿看他难受,希望在力所能及之内,给爷爷最好的。
包括,池蓝。妹妹还那么小,要是能尽快手术,就能像同龄人一样无忧无虑又蹦又跳。
池绿掀开眼皮,乌亮的黑眸覆上了一层浅浅的云霞粉,扬起脑袋看他,嗓音软糯。
“小叔,我想吃你剥的橘子。”
“每天都想。”
沈序秋低头看她,眼底染上浓烈的滚烫。
【作者有话说】
老沈的女朋友是吓来的。
抱歉,修了下文晚了点,大家以后不要等,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因为我没存稿,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写完。感谢理解[爆哭]
27☆、适婚
◎“开房,睡你房间,选一个。”◎
在床上这种地方太危险,加上沈序秋浓烈炙热的黑眸埃她太近,从他深邃的眼睛里能一清二楚看见自己的慌张和局促。
池绿很快就眼睛下垂,根本不敢跟他对视,双手抵在他胸膛以防他干坏事。
静谧的房内,随着天边最后一点夕阳粉霞的消失,视线渐渐昏暗,没开灯的房间像灰色颗粒度厚重的复古交卷。
床上耸起的小山,男生宽阔的肩完全把女生拢在怀里,彼此呼吸从不规律到逐步重合交叠,他高挺的鼻梁一点点细腻又温柔地描绘她的轮廓。
从眼廓到鼻梁,缠绵地含了口她的唇角,她紧紧揪住他的衣襟。
喉咙像被堵住了。
五脏六腑都湿润。
感受到她的紧张和颤抖,沈序秋停下来,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嗓音嘶哑:“只是接吻,别怕。”
“不想跟我亲热么?”
也许是环境过于昏暗,看不清他吃人的目光,池绿胆子大了一点:“小叔,我不想亲热,你会生气吗?”
她哽咽了一下:“我现在不想,因为楼下就是爸爸和妹妹,我有点害怕。”
随着她话的落音,灰扑扑的房间又静了,彼此的心跳声噗通噗通,池绿眨了眨睫毛,扫到他坚硬的凸起的喉结,听见他抑制不住的吞咽声。
她紧张地闭上眼睛,细弱的呼吸晕在他脖颈,她静下来后发现,他其实是听劝的,并没有那么不管不顾。
被泡得发胀的心脏仿佛剪了个口子出来,得以呼吸。
她小声地解释:“等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就不会抗拒跟你亲热了。”
沈序秋皱眉:“这话什么意思?你要是一直不爱我,我这辈子都不能跟你亲热?”
“小叔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须臾,忐忑不安的池绿听见他的笑声,感觉到有薄薄的东西轻轻落在她额头,他带有温度的大掌揉了揉她的头发。
听见他温和的声音:“可以先不做,但亲热不能少,不然这个恋爱谈得有什么意义?”
“我又不是和尚。”
亲热避免不了是在池绿意料之中,之前听他说那些话,就知道他很喜欢亲热,一点也不像表面那么禁欲,不近女色。
趁机继续说:“那回去花城,我晚上想自己睡。和你睡的两个晚上,我都没睡好。”
她提心吊胆地等回复,她不习惯和男人睡觉,起码现在不习惯。
沈序秋思忖片刻,吐出两个字:“可以。”
亲昵地吻她眼皮,薄唇来到耳朵,一本正经地跟她耳语:“但你不能拒绝帮我守滢。”
池绿的心才刚放松下来,立马又提起。
天哪,这话也太直白粗俗了,池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她耳朵发烫。
她不太想,他弄出来要好久,她体验过一次手酸,不想有第二次。
“你不能自己吗?”池绿忙不迭地找借口:“要保持神秘,我看多了会审美疲劳,而且它太大了,握得好累,时间又长,好浪费我的时间。”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浑身都滚烫。
这话沈序秋倒是很满意,附在她耳边低低地笑了:“这不是会撒娇么?你撒个娇,我心里高兴了,什么都能依你。”
这就是撒娇吗?
池绿不知道,她以为的撒娇是在他怀里柔弱无骨地蹭着,说话轻声细语的。
沈序秋很喜欢房间里的馨香味,是鲜花和水果混杂的味道,床单上还有独属池绿的香甜气息,想到这是她的闺房,是她睡了十几年的床,是她每天晚上都会裹着身体的被套,他渐渐有点犯困,这几天都没睡好,声音有些缱绻。
“陪我睡会。”
池绿没有睡意,黑暗中瞪圆了眼睛,直到听见他均匀细微的呼吸声,才确定他应该是睡着了,她活动了下僵硬的骨节。
房门没有关,偶尔能听见楼下池蓝的欢笑声。
这是在她家,在她的房间,楼下还有她的家人,沈序秋却能自在地抱着她躺在她床上,一点也不忌惮她的家人会不会出现。
池绿的胸腔有些难受,他表面是尊重她,实际为所欲为。
她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却被他更用力握住腕往怀里揽。
他低沉的声音夹着几分困顿:“怎么那么不听话?非得我把你操累了才会安静睡我怀里么?”
听他说浑话,池绿面色唰地白透了,瞬间不敢动弹,喉咙发涩。
不知这话是起床气,还是心里所想。
半晌,他没再说话也没对她动手动脚。
池绿松了口气,以为他要睡很久,她一般午睡都要一个小时,何况现在天色已经黑了。
没想到他只眯了十分钟左右就醒了,松开她,让她去开灯。
终于能从他怀里起来,她飞快地跑去开灯,灯光乍然亮起,床上坐着的男人微微眯眼,单手撑着柔软的床,朝她投去目光。他惺忪睡眼渐渐恢复精神,英俊的面容清爽许多。
他见她兔子般站在门口,无奈笑了,起身来到书桌前坐下,瞥向门口:“过来。”
他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胛,继续翻开那本他看了一半的高中毕业相册。
浮邻中学的校服很丑,她娇瘦的身躯裹在宽大的蓝白色里面,扎着高马尾,很青春清纯,跟现在没什么两样,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盯着一张集体照看了很久,最后得出结论:“高中没帅哥啊。”
确实没帅哥,帅哥都去了市里。
沈序秋支着额瞧她,将她头发别去耳后,慵懒地问:“没早恋吧?嗯?”
池绿看着照片发愣,“忙着带池蓝和学习呢,哪里有时间早恋。”
“你这口吻怎么听着很可惜?”
“没有。”
池绿知道,她要是说早恋过,他肯定又要不高兴。
沈序秋唇角勾起弧度,不紧不慢地说:“挺好,一生谈一次就够了。”
池绿听懂了他的意思,没应话。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他心情颇好,毫不客气地揉着她没什么肉的手背,热气洒在她耳朵里,“校服还在么?”
“在。”初高中的校服都还在衣柜里,作业本和书籍也在杂物间堆积着。
“过完年带去花城。”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池绿忍不住偷偷斜眼瞅他,面颊粉粉的,这校服那么丑,有什么好看的。
被他发现偷看,他倒是挺愉悦,轻逐她的脸。
晚餐氛围很怪异,只有不懂事的池蓝在充当气氛组。
沈序秋若无其事地舀了一小碗鸡汤放到池绿面前。
池盛泽看了看女儿低眉敛目的脸蛋,收回视线,尴尬地自己夹了笋放碗里。
他从未吃过那么煎熬的一顿饭,年轻时候去池绿妈妈家和岳父岳母一起吃,也没那么不自然。
一顿饭吃得消化不良。
为了活跃气氛,他脱口而出:“你今年多大来着?”
问完又后悔了。听着好像有一种你也不看看自己多老,就在这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我比池绿大9岁,她今年18,我27。”
池盛泽没想到沈序秋还挺友善的,有问必答。
他哦哦两声:“那是到了适婚年龄。”
沈序秋唇角微微弯起,睨向池绿,明亮的灯光落在她白嫩的脸,肌肤透净粉亮。
“还得等两年。”
池盛泽明白他的意思,池绿还没到法定的20周岁结婚年龄。他作为父亲,自然希望沈序秋对自己女儿的感情是认真的,但怎么瞧着女儿似乎都不是特别高兴。
他也是有自知自明的,他们的家庭情况对比如今的沈序秋是搭了梯子也高攀不上的。
两家都不是一个阶层,沈序秋看在池绿的面子上轻轻松松就能拿出一个亿给他玩,和他记忆里那个落魄单薄的少年完全不一样。他拿着他的钱也感觉烫手有压力。
总感觉自己是在卖女儿。
饭后,沈序秋搭直升飞机回了花城,他是要回老宅过年,打点人情往来的。
沈序秋走后,池盛泽好几次看着池绿欲言又止的,池绿假装没看见他的目光,正要上楼时爸爸忍不住喊住她。
“你愿意跟他谈吗?看你好像不是很乐意。”
“爸爸决定关厂子,不要那点投资也无所谓。”
池绿回头看爸爸,爸爸这两年老得特别快,白发一茬又一茬冒出来,背脊也不如以前挺直。她胸口有点酸涩,嗯了声匆忙上楼。
她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就会落泪。
并不是因为觉得跟小叔在一起特别委屈,只是爸爸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无所适从。
接下来几天,沈序秋都有发爷爷做康复训练的视频。他当然不会去现场,估计是护士或者医生拍的。
沈序秋还给她发了池蓝手术的风险评估,池绿这才发现,原来她病躺在床上那几天,妹妹住在别墅时,他已经让人带妹妹去做全面检查。
其实他早就预估到会有这么一天吧——池蓝是她的软肋。
池绿忽然觉得毛骨悚然,无论她怎么逃,都不可能逃脱他的手掌心的。他总能找到缺口拿捏,制服她。
大年三十晚上,吃过晚餐后,池绿和妹妹在院子里放了半小时烟火。
浮邻小城市,市内不禁烟花,过年四处都是嘭嘭嘭的烟花绽放声,在冷风席卷的夜里很是热闹。
回到客厅,电视里的春晚正好开始。
隔壁邻居来找池绿打麻将,她们三缺一,池绿不是很会玩,但大人说图个乐,玩的金额也很小,五块十块的。
池绿公事公办地给沈序秋发了自己在玩麻将的图片,然后便把手机扔一旁。
玩了三多小时,输了100块。
从邻居家出来恰好一股冷风袭来,池绿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抱着手机,在闹哄哄的烟花声里发了条语音给宿舍群。
“可恶,我再也不玩麻将了,今年的红包还没收到,送出去了100块。”
刚好走到家门口正要推开门,响起手机铃声。
沈序秋拨来的。
她皱眉接通。
那边也是闹哄哄的烟花声响。
呐呐地喊了声:“小叔……”
“出来。”
沈序秋的嗓音还算愉悦。
池绿心里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抬头望了望夜空,不远处有烟花绽放,嘭地一声跟电话里的烟花声几乎重合。
她心跳飞快,小碎步折回外面,隔着几米远的橘黄路灯,一眼看见无尽黑夜中倚着黑色车门的男人,他姿态轻松地环着臂,昏黄光影落在他头顶,在他高挺鼻梁上劈开一道温暖的光晕。
三个小时前还在微信跟她说在陪长辈喝茶的男人,突然一声不响过来了浮邻。
她诧异地过去,“小叔,你怎么过来了。”
沈序秋柔和地瞧她:“困了,睡不着,出来兜兜风。”
烟花声持续不断地在耳边,他却丝毫不觉得吵闹。
池绿屏息之时,手心被他握住,他捏着她的手,乌沉沉的眸压着她干净*的脸:“开房,睡你房间,选一个。”
【作者有话说】
老沈千里送腹肌。[撒花]
28☆、粉钻
◎“我帮你脱了裸睡。”◎
花城到浮邻四百公里的距离,怎么会把风兜到浮邻,只有沈序秋自己知道。
起初在老宅跟那群半生不熟的人吃年夜饭,吃完听黄梅戏,手机弹出池绿摸麻将的图片,不知怎么,看着这只手,想到小年夜的下午两人视频,她在包饺子,额前两缕头发掉下来,她包认真又心酸,饺子皮不是被肉馅撑破就是边缘难以合上。
他看不下去让她别做了,去超市买点,他报销。
池绿拧眉,固执道:“我就要自己包的,小年夜就是要吃家人包的饺子啊,买的就没那个味了。”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怼人了,抬头随意地问了句,“你小年夜吃什么。”
他怎么说来着,“看上了你手里的饺子。”
她的脸色一言难尽。
大概晚上8点多,他接到一份来自浮邻的外送,司机打趣说:“这饺子是非吃不可吗?”
打开一次性饭盒,里面装着十几个破破烂烂的饺子。
他在人均消费上万的米其林餐厅,看着餐桌上摆盘精致的菜肴忽然觉得这些昂贵的菜也就那样,毫无食欲。
让厨房帮忙煮,端上来他全部吃掉了。
味道一般般,却比他任何时候吃的都美味。
打电话故意问她为什么要叫辆车送他饺子,他内心隐隐有点期待她说什么譬如我们是家人啊,家人就要一起吃饺子。
结果她闷声说:“你不是看上了吗?我不主动给你,我怕你开飞机来抢。”
沈序秋:“……”
他有那么变态吗?气笑了,难怪她当时脸色那么难看,估计现在还怪他——她好不容易包的饺子,给他送了一半。
“听着,我没那个精力开两小时飞机就为了吃几个饺子,如果是睡你,我现在立马就能过去。”
他不可能为了饺子长途奔波,但吃了她做的饺子,身体莫名很燥热,腹部仿佛有一腔热火在燃烧——很想吃她这个人。
想了几天,身体躁动不安。
她认为小年夜就是要家人坐一起吃饺子,那么年三十更应该家人团聚。
他了无生趣的人生中第一次像个毛头小孩一样冲动,拿了车钥匙,开了三个多小时高速站在她面前。
虽然她惊讶的眼神里并感觉不到一丝惊喜,听他说完开房之后甚至还有点惊悚。
对于选开房还是睡她房间,池绿犹犹豫豫,如果开房保不准要被吃掉,如果回家,他顾忌爸爸和妹妹应该不敢对她做什么坏事。
但谁知道呢,从来只有别人怕他的份。
他要是兴致来了,闹出什么动静再被爸爸听见,那她会抬不起头做女儿。不过他上次在房间没对她做什么坏事,说明家里是安全的。
在酒店的话,关上门就他们两个,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
羞涩地说出回家两个字时,她喉咙都是烫的,正转身要回去被他拉住了。
“副驾驶,帮我拿个东西。”
在他促狭的目光里,忐忑不安地弯腰钻进副驾驶车门,看见座垫上一个红包。
她拿起沉甸甸的红包,疑惑地回头看他:“这个嘛?”
烟花在他身后一簇接一簇绚烂绽放,他英俊的面容被夜空中偶尔嘭放的火光照亮,随着烟花的陨落又陷入昏暗里。
地上的枯叶被风卷起,枯叶扫地的声音和他温和的嗓音一起落下:“压岁钱。新年快乐。”
她从未收过这么厚一沓的压岁钱。
说是嫖资她还更相信呢。
一路上拿着红包心不在焉,收了这个红包总感觉要做点什么。
回到家,亮堂的客厅空无一人,桌面放着花生米和酒杯,爸爸估计喝晕了回房。
小朋友熬不了夜早就睡觉了。
池绿小心翼翼地走着,听见身后有踹东西的声音,她像做贼一般回头,是沈序秋踢到了池蓝的玩具车,正弯腰把玩具捡起来。
她皱眉说:“小心点。”
沈序秋看她偷偷摸摸的样子,觉得可爱。捏住她的手。
“我们这样好像在偷情啊。”
池绿红着脸不理他,爬上楼,等他进屋后立马关门。
下一秒,腰肢被掐住,她才反应过来她把他压在了门上。
她立马弹开,“你,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房间没浴室,要去外面洗澡,她慌慌张张又拉开房门出去了。沈序秋唇角勾起弧度,由着她去,长夜漫漫,又不着急这一时。
这是沈序秋第二次踏入她的房间,依旧坐在书桌前,随手在小型书架上拿了本好看的笔记本。
翻开,是她写的日记。
她字体清秀端正匀称,像她本人,记录的都是琐碎生活,翻到她高一那年的母亲节,薄纸被淋湿过,皱巴巴,上面的黑色字迹晕染得模糊,依稀可以看见写的什么。
【我没有妈妈了。天堂也会过母亲节吗?】
短短15个字,沈序秋有些触景生情,合上笔记本原位放回去。
她没有带手机,搁在案面的手机亮了。
沈序秋瞥了眼,有人给往她手机发微信消息,发了好几条。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之前见过她解锁密码,是池蓝生日,输入便解开了。
屏幕上她抱着池蓝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她不是很上镜,镜头拍不出她万分之一的鲜明和漂亮,但笑容很有轻松很有感染力,是从未在他面前展露出的笑脸。
他抚摸着她的脸,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
微信上置顶的宿舍群不断有人冒泡安慰她,他往上翻,点击她最后发的语音。
“可恶,我再也不玩麻将了,今年的红包还没收到,送出去了100块。”
就这样来回听了好几遍。
跟室友撒娇倒是游刃有余。
100块而已嘛,他刚刚给的红包够她输100个100。
屏幕上方有人发了Q.Q给她。他皱眉,这年头怎么还用Q.Q,还以为都是用微信聊天。Q.Q的用处不是邮箱方便用于工作么。
最上方一个名为S的联系人给她发了消息。
点开。
S:【新年快乐。】
S:【看烟花了吗?】
S:【什么时候回花城?前两天去了家好吃的烤肉店,四人餐打五折,你可以和室友一起去吃。】
沈序秋眯了眯眼,聊天内容只有这三条,点开他的个人资料,是个男的,空间是空白的。
正打算把人删掉,房门从外面被拉开,小姑娘似乎有些惊慌,小跑着过来要夺回她的手机。
沈序秋不给她,顺势将人拉在腿上坐着,她穿的什么进去,穿的什么出来,脱了外套,里面是灰色修身打底衫和同色系毛呢裤。
要不是脸上的薄粉和湿答答的鬓发以及浓郁的沐浴露香气,真看不出来她洗了澡。
“怎么不换睡衣?”
“不换。”池绿惦记着手机,有些生气他随意查看她的手机,说话也硬邦邦。
“你平时一个人也穿着这衣服睡觉?”
池绿不自在地嗯了声。
沈序秋幽幽瞧她,她垂着睫毛,心思被掩盖住:“池绿,我真要睡你,你穿十层我照样能扒干净。”
被看出小心思,又听他大言不惭说浑话,池绿脸蛋燥热极了,皱着眉头不吭声,又听见他说,“要么去浴室换上睡衣,要么我帮你脱了裸睡。”
抬头,不可置信看他。
这男人有毛病吧。
他霸道又强势,她敢怒不敢言,两个选择之下生硬地说:“我现在去换。你把手机给我。”
沈序秋不悦地看了眼手机:“手机有什么啊?Q.Q上那个叫s的男人是谁?”
池绿心中警铃大响,庆幸自己没有修改备注的习惯,也庆幸沈聿初没有用自己的名字当昵称,更庆幸自己每次跟沈聿初聊完都会随手删掉记录。
万一被他发现这是沈聿初,他估计又得发疯。
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沈聿初有那么大的敌意。也许他是看不惯她身边的所有男人。
:=
“把他删了。”
他果然又让她删,之前没在一起就有超强控制欲,现在在一起了,变本加厉。
“他就是学校社团一学长,我跟他平时都没聊。”撒了个小谎,池绿心跳加速,“突然删掉人家,好没礼貌。”
“社团学长?”沈序秋冷哼了声,把聊天框凑到她面前:“关心你有没有看烟花,给你分享推荐美食,哪个正常学长会说这些?”
“今天新年啊。”池绿头脑风暴理由:“人家发个新年祝福,顺便唠嗑两句也不犯法。”
“我不理他就是了。”
沈序秋任由她把手机夺回去,有苍蝇蚊子飞上来也不奇怪,毕竟她又香又甜。
“去换睡衣。开了三小时车,想睡了。”
一句话让池绿的神经高度紧张,留下一句那你先睡,拿着睡衣去浴室换了十分钟,磨洋工回到房间,男人已经脱了外套,穿着衬衫半躺在床头刷手机。
听见声响懒懒地瞧她。
她局促地来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褥,钻了进去,露出一双眼睛看向他,对上幽深炙热的黑眸,整个人像被烫了一下,猛地收回目光。
随后弓着,背对他。
她明明什么话都没说,沈序秋却感觉她在勾引他。
用那双清澈懵懂的眼睛勾引。
他浑身燥热,某个地方肿得饱满。想凑上去把她吃掉或者让她帮忙弄出来。
转而想到她上次说不太想弄。
过了好一会,旁边的床才凹陷下来。
池绿身体紧绷时,腰被一股力道抱住,男人的气息在她耳朵后面肆意,背脊亲密贴着他滚烫跳动的胸膛。
心跳在他凑上来的这一刻骤然加速,呼吸慢慢变得急促不稳。
她以为又免不了要亲热或者帮他弄,僵硬着等了一会,他也没动静。
他可能真的是困了。
屋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衬得屋内静悄悄,池绿在心惊胆颤中渐渐犯困。
睡梦中,池绿感觉难以呼吸,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在吮着她的唇,她推又推不开,迷迷糊糊艰难地睁开眼睛,男人的睫毛扎着她,她心脏也被扎痒了,起床气严重,轻轻挠了一把他的脖子,他反而吻得更深。
她快哭了,无法呼吸,晕晕沉沉地咬了口他的唇,他吃痛终于放开她。
之后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揉了揉眼睛,大脑开始运转,睡得香甜被吻醒后似乎听见沈序秋低声说他回花城了,要去老宅那边吃早餐。
她顿时清醒,爬起来扫一圈四周,确实没人,她下了床跑去窗户边,昨晚烟花和爆竹声响彻夜空的楼下如今安安静静,停在她家门口的劳斯莱斯不见踪影。
池绿这才确定,沈序秋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抱着她睡觉?
她都怀疑昨晚是做梦了。
不管怎么说,他的离开让她神清气爽。
来到浴室开了水龙头,掬了把温水洗脸,有什么坠落在胸前,冰凉冰凉地划在下巴,丁零当啷的。
她起先吓一跳,以为是虫子之类的东西,惊慌抓住后摊开手心看。
温馨的灯光下,一颗闪亮的艳粉钻钻面切割晶盈剔透,四面娇艳欲滴。
粉钻很眼熟,是她之前在拍卖画册看了两分钟的那颗。
天呢,两个亿的粉钻这么轻。
重点不是重量,而是粉钻怎么会在她脖子上。
它是一枚椭圆形状的戒指,素戒圈用细细的银链串着。
一夜之间串在她的脖子。
沈序秋真的把粉钻买下来了?他应该不至于买个假的糊弄她。
池绿忽然觉得烫手,小心翼翼把项链取下,拍了照片发给沈序秋。
池绿:【你不用送我这个,太贵重了。】
沈序秋回复条语音,“我也不能白让你陪睡。”
“过两天回花城,趁还没开学去把房子买了。”
【作者有话说】
老沈在床上突然做个人,妹宝都不习惯了。
大家晚上不要等[爆哭]明天先不更了,周四见[撒花]
29☆、疯批
◎“我们以后还要结婚的。”◎
沈序秋这人办事效率高,年初七很多地方陆陆续续上班,他也派了一个看着很可靠稳重的男人来池盛泽的工厂入职,俗称职业经理人,每个月向池盛泽以及沈序秋汇报工作。
爸爸以后就不需要为厂子操劳。
虽然池绿希望爸爸能自己振作起来,但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确实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池盛泽正好也想去旅游,趁着这次有时间到处走走。
沈序秋表面让池绿早点回花城,看似在商量,其实什么都替她决定好了。
年初八那天中午秦朗把车开到了家门口。
一起上车的还有池蓝。
他说池蓝手术前后需要全方位观察呵护,池蓝跟曦如同岁,来花城一起读同一个幼儿园也有伴,何况花城的教育资源比浮邻好。
池绿心里挺不开心他的安排,感觉她自己包括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池蓝在浮邻有自己的小伙伴,突然让她因为姐姐去接受适应陌生环境,对她来说不公平。
池绿得知他的安排后,第一时间问池蓝是想留在浮邻还是去花城,池蓝想了想:“去花城有姐姐,我想跟姐姐在一起。”
“花城也有曦如和穆宁。”
池绿这才恍然难怪之前接曦如跟穆宁来别墅跟池蓝玩,他肯定早就有这个打算。让池蓝先熟悉花城的环境,交到新的小伙伴,不至于接受不了新环境。
池绿感觉被算计。
抿唇不说话。
池蓝仰头问:“姐姐不希望我去吗?”
池绿摸摸妹妹的脑袋:“当然不是,有蓝蓝陪着姐姐,姐姐很开心。”
沈序秋很懂得怎么拿捏人心,在不惹毛他的情况下,他是面面俱到妥帖的绅士,一旦惹毛了,这些都是他运筹帷幄的利器。
回了花城,池绿带着池蓝去学校附近看房。
沈序秋已经先筛过一遍,给了六套选择。
六套距离南大都不远,两套在交通便利的南门,两套在环境幽清的东门,两套在美食颇多的北门。
东门是别墅,南门和北门都是大平层。
池绿住哪里都无所谓,本来想随便选一套,奈何沈序秋要她去现场看看,他日理万机,自然是没空陪她去看。
她也懒得在家应付他,干脆牵着池蓝出来,象征性走了一遍,让池蓝挑一套喜欢的。
沈序秋的眼光自是极好的,妹妹看哪套都喜欢,最后池绿选了一套东门别墅——璟悦公馆。
这儿绿化好,最重要的是没那么多人,她怕被人看见。
别墅是当代室内与古典园林艺术相融的风格,从四开的珠漆将军门进去,有一个苏州园林风的小园子,鱼池养着七八条锦鲤,院子里背阳的地方长满了绿藤,花街铺地配上青苔,绿意葱茏。
室内以白色,米黄色,淡木色为主,清新淡雅。
开学前都是住星月湾,开学后才搬进去。
虽然还没那么快开学,但是池绿的课程已经很满,沈序秋让她学习很多东西,骑马,射箭,高尔夫各种娱乐项目。
池绿不知道沈序秋为什么要她学这些,感觉很像富太太的婚后日常,闲着无聊用这些娱乐活动打发时间。
她宁愿多去采访几个人。
去马厩牵马时遇到沈幼清,一身干练骑士服加高筒靴,脖颈依旧像高傲的天鹅。
池绿跟她打招呼,她皱眉:“你怎么在这?”
马场是会员制,相较于其他的高档会所,它只向他们觉得达标的权贵抛出橄榄枝,一般人还真进不来。沈幼清也是背靠家族才能成为马场白金卡会员。
教池绿的马术女教练Becky是外国人,也认识沈幼清,用流利的中文说:“池小姐连续来马场一个星期了,free就是她的。”
Becky指了指不远处一眼望去全身流光溢彩,毛发呈现金属般光泽的阿哈尔捷金马,它美得不像凡间之物。
free之前是没名字的,她只知道是马场的高级会员沈先生养在这的宝贝,据说是沈先生随手赢回来的,价值千万美元,因极难饲养,每年光是养护费就高达百万。
一个星期前,沈先生和这位池小姐一起过来,让池小姐当场取了个名字。
于是这匹白金色汗血马就叫free。
英文名倒是挺特别。她当时还观察到沈先生的脸色不太高兴,也许是不太满意这个名字,但也任由池小姐这样喊了。
沈幼清眼瞳诧异,有些不敢置信。
她知道这匹汗血宝马是沈序秋的,平日里她想骑,工作人员不给,说必须经过沈序秋同意,她当然不可能去求沈序秋,哪怕惦记也办法。
如今,这匹马变成站在她面前这个女孩子的,甚至还取名叫什么free。
名字跟它的高颜值一点也不搭。
而且,凭什么能是她的?
沈幼清看着这张我见犹怜的白净纯欲小脸,顿时又了然。冷笑一声,她所谓的四叔表面是个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禁欲派,背地里不也喜欢青春靓丽氧气十足的女大学生。
而且这个女大跟她年龄差不多,他怎么好意思啊?
她脑海里脑补了一系列金主包养贫穷女大的故事,眼里不免有些鄙夷。转而又想到之前穆宁和曦如挺喜欢她。这四叔在外面怎么玩都是他的事情,可别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里人面前带。
不大客气地说:“你以后别在曦如和穆宁面前转悠,他们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的。”
池绿感受到了她的敌意和一丝嫌弃。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身上又没病毒,为什么不能跟他们接触?”
沈幼清笑了:“当然是因为我们沈家家教严格,家风良好传统,不想让他们学习不良风气。”
池绿皱眉:“不知道沈小姐的不良风气是指什么?”
“有些话说破就不太好听了。”沈幼清觉得她在假装清高,忍不住又多嘴:“你不会觉得凭一张脸就能成为我四婶吧?”
池绿明白了,是说她没有资格跟沈序秋在一起,虽然她也没嫁给沈序秋的想法,但轻易被人这样看低,心情不太爽利。
“我从没想过嫁给你四叔,当你什么四婶,别把我喊老了。”
沈幼清脸色变得很难看,甚至还有几分苍白惊悚感,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或者做坏事被什么人抓到了。
池绿从她突然犯杵的目光里意识到她看的不是她。
内心隐隐有些不安,疑惑僵硬地转头。
下午温和的日光勾勒出一道瘦劲的身影,沈序秋穿着一身剪裁立体的英式马术服,冷着脸站在她身后,乌沉沉的眸似冰窖。
这个距离刚好能把池绿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和煦的阳光跟沈序秋没有温度的眼睛形成鲜明对比,池绿顿时跟沈幼清一样毛骨悚然。
周遭骤然安静下来,只有马蹄嘚嘚声,飞扬的草屑扰得人心也乱糟糟。
沈幼清向来不喜欢四叔,不爱跟他交流也惧怕他,非常识时务地牵走自己的马。沈序秋自然也不会搭理小辈。
马厩里包括教练只有他们三人。
沈序秋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这几天学得怎么样?”
语调平静倒不像生气了。
“还行。”
除了第一天,沈序秋带她过来马场跟教练打了个招呼认了匹马,然后便忙于去其他城市出差,这几天都是池绿自己来学。
没想到他回来了,还突然出现在身后。
但被他听见也没什么好怕的,她本来就没想过要嫁给他,他也不可能娶她。
冷脸的原因估计是她在他侄女面前实话实说,让他有失颜面。
Becky有些疑惑沈序秋为什么这样问,她每天都有跟他汇报池绿的学习成果。
多次夸池绿很聪明,什么东西一教就会。
“检验教学成果。”
池绿不知道沈序秋到底是检验教学成果还是想趁机占她便宜。
因为他没有牵马,直接坐在她后面。
沈序秋将她圈在怀里,毫无波澜地扫她的脸,她白皙的肌肤在日光下透着粉,抿着唇没有说话的打算。
他就这样挽着缰绳缓慢地走了半圈,怀里的女孩依旧安安静静。
“没什么话想说?”
两人在一起后,她从来就不会主动跟他说话,能静就静。沈序秋想到她说的那句——我从没想过嫁给你四叔,当你什么四婶,别把我喊老了。
浑身就很燥很郁。
池绿用眼风瞥他,随意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哦。”
沈序秋瞧她低眉敛目的,把话题捡起来,“我这次出差了几天啊,记得吗?”
池绿想了想,应该是五天还是四天,不确定的事情她不太敢说。
“电话也不打一个,不想我啊?”
“怕你在忙。”
无关痛痒的问题,不走心的回答,答非所问,公事公办。
哪里像热恋的小情侣。
沈序秋眼里的冷几乎要迸出,又握着缰绳走了小半圈。
“从来没想过嫁给我?”
铺垫了那么多,他终于把压抑在心底的这句话抛了出来,盯着她的脸,复述的口吻冰凉至极。
池绿蜷了蜷手指,背脊有些凉飕飕。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想娶她吗?他们的关系本质上就是一场利益,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跟她谈恋爱。
她之前以为他是为了报复爷爷,生出玩弄爷爷孙女的扭曲心态,但他追到浮邻,还为了她能答应谈恋爱,把爷爷接来花城。
她不明白他。
不可能真的看上她了吧。
她更倾向于电视里的狗血片段——想复仇的男主故意接近仇人家的孙女女主,等女主爱上他后就把女主狠狠甩了,让女主伤心欲绝。
也算一种另类复仇了。
总而言之,沈序秋有理由狠狠玩弄她,没有理由爱她娶她。
她亦要坚定清醒。
沈序秋看清了她的皱眉,不由得轻晒,继续问:“你跟我谈恋爱,不想嫁给我?”
池绿咬唇。
这要怎么说啊。她又不是自愿跟他谈的,哪里会想那么多?
她咕哝了一句:“谈了也不一定要结婚吧?”
这句话彻底把沈序秋的火点燃,他紧绷的下颌线隐隐可见咬紧的印痕,眼眸一狠,收紧右缰,夹紧马肚子压着鞍子往前推,free的后肢加大力度,立马跑了起来。
嘚嘚马蹄声在马场内响起,吸引其他骑马的人。
在他的引导下,free载着她们连续腾空跳跃几个障碍物,前方转弯时,池绿差点以为要free要冲上去,关键时刻被他拉着外缰往蹄迹线跑。
起初还算正常的马儿很快就是癫狂飞奔的状态,太快了,池绿才刚入门,没体验过这种马速,整个人仿佛要飞出去,不安地抱住他的手臂:“小叔,你慢点。”
但他仿佛置若罔闻。
原本还有三三两两在骑马的人也被free的阵势吓得停了下来,牵回马厩看情况。
不出两分钟整个马场内顿时只有free一匹马在疾驰。
池绿在马背上压根看不清周围,周遭犹如快速播放的电影画面一闪而过,她身心紧张往他怀里缩,背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还是觉得不安全,扑面而来的风都是热辣刺喉的。
“小叔,我要下去……”
她颤抖的哭腔淹没在马儿不顾一切往前冲,发出疾驰的马蹄声里。
在如此危险刺激的情况下,沈序秋平静如水的声音还带有几分不正经:“我没兴趣给别人养老婆,说清楚,你要不要跟我结婚啊?”
马场尘土飞扬,free的重心给她一种随时要倒下的错觉,马背上的空气变得很稀薄,池绿规律地颠簸着,眼睛看什么都是模糊的,身体仿佛在云端。
像是回到了定速巡航失灵,故障车在高速上飞的那个晚上。
随时一命呜呼。
free的每一次冲击转弯都颠得她好难受,总感觉他们要穿越时空。
在free即将冲上铸铁围栏时,她心脏紧缩着,喉咙被苦涩的液体堵住,害怕地哭了,一边流泪一边闭着眼睛大声说:
“我要跟你结婚,我要跟你结婚。”
沈序秋终于听到想听的话,感受到她的抽噎,手指灵活地挽住缰绳,吁了声,free非常听话地仰起马脖子停下飞奔的马蹄,一切回归平静。
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她真的被吓到了,脸色苍白,眼眶里不断流出大粒大粒的泪。
怎么擦都擦不掉。
他温柔地轻哄,“别怕,我跟free合作过很多次,我能驾驭它,更激烈的场景我都玩过,我不会让你有事。”
“我们以后还要结婚的。”
“等你大学毕业就领证结婚。”
池绿哭得更厉害。
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因为自己崩溃害怕之下无意识说出的那句——我要跟你结婚。
难以置信这六个字是她亲口说出来的。感觉自己好像被这句话困住了。
从来没发现,沈序秋是个疯批。
为了让她说出这几个字,这样吓唬她。
池绿身体控制不住地抖,沈序秋将她抱下来,走回VIP室。
目睹这一切的沈幼清更觉得四叔可怕。
还以为是池绿高攀四叔,没想到他带着人女孩在马场狂奔就为了听到她亲口说——我要跟你结婚。
天哪,‘我要跟你结婚’六个字叫出来时,她都怀疑耳朵幻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回到空无一人的vip室,坐在沙发休息,池绿依旧蜷在沈序秋怀里。
她哭得眼睛鼻子红润润,可怜兮兮的,沈序秋皱眉一遍遍用纸巾擦去。
心底一阵柔软,他确实混蛋了,但不逼她,她就不会说出那句话。
诱哄她:“亲我一下。”
她眼角还挂着泪,迷茫又乖巧地亲了一下他的唇角,他轻笑:“舌吻好不好?”
话落音,她的唇被堵住了,心脏还没复原的她顿时有一种氧气被剥夺的无力感,搂着他的脖子呜咽着,心尖酸涩地疼。
他给她渡气,渡液,渡气味,强势喂她吃下去,让她腔内充满他的气息。
最后池绿柔软无力又被他抱出马场,坐车回到星月湾别墅。她当晚食欲不振,第二天轻微感冒,乏力地在床上躺了一天。
晚上气色好转,才开始陆陆续续吃东西。
梅姨给她煮了蛏子丝瓜粥。
池蓝坐在对面晃着小腿,监督姐姐多吃点,顺便跟她分享今天和曦如穆宁玩时发生的趣事。
她晕沉沉了一天,这会才有空看手机。
微信上,庄意柔在轰炸宿舍群。
池绿闲着无聊刷了十几页,大概了解情况。
庄意柔父母让她陪着一起去吃晚餐,到了现场发现是相亲局,还是和一个大她八九岁的老男人!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受不了这种委屈。
她全程在吐槽相亲对象。
庄意柔:【他本来还对我冷冷淡淡的,听说我是南大新闻系的,眼睛似乎一下就亮了。看来也是有点学历崇拜在身上的。】
庄意柔:【不过他一哈佛大学的MBN双学位硕士,没必要崇拜我吧?他估计以为我是花瓶?没想到我学习还不错?】
庄意柔:【天哪,他真的拜倒在我石榴裙下了,他问我我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喜欢什么,这不是想投其所好是什么?八成是有点喜欢我!】
庄意柔:【他其实哪里都好,长得帅又有钱,就是比我老太多,我是真不喜欢老男人啊。】
希希不嘻嘻:【口说无凭!让我们看看!】
庄意柔很快就发了张图片在群里。
希希不嘻嘻:【我的天,真的是个大帅逼啊?】
希希不嘻嘻:【@开心萧萧乐,@池绿,快来看帅哥。】
开心萧萧乐:【仙品!!!你真的不喜欢吗?你不喜欢可以分享给我吗?】
庄意柔:【@开心萧萧乐,你居然喜欢老男人?他过了25岁,我怕他那啥不行,我还是想找小弟弟,话说,你跟体育生男朋友分了?】
开心萧萧乐:【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体育生弟弟真的是个弟弟,我让他发育完再来找女朋友。别祸害我们女生。】
池绿好奇地点开图片,沈序秋的侧脸印入眼帘,水晶琉璃吊灯落在他英俊的脸,本就锐利的五官在白色灯光下衬得更冷白疏离,令人不敢多看。
他唇角勾着笑,眼尾却没什么笑意,甚至有点冷漠。
俯身搛菜时手臂连着背脊将衬衫撑得饱满有型,张力十足。
池绿退出图片。
沈序秋说今晚有个局,原来是相亲局啊。
【作者有话说】
老沈有疯当场就发!
30☆、想要
◎“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从山萃居出来,已经是晚上9点多。
正是华灯初上,潋滟霓虹将花城的昏暗增添了丝温馨热闹。
沈庄两家告别后,在会所门口沈敬驰喊住前面要上车的沈序秋。
“哪去?陪我去茶室坐坐。从年初五开始就不见人影,请你回来一趟推三阻四,要见你一面可真难。”
“吃饱晕碳,回去睡觉。”沈序秋头也没回。
“睡什么睡?”沈敬驰气得不轻:“幼清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在外包养了个女大学生?”
“你喜欢比你小的,人家意柔不也是女大?怎么刚才也没见你多热络,把人晾一边是什么意思?人家父母还在那坐着。”
沈序秋停下脚步转身,乌黑的眸在夜晚显得深不可测,眼中已有些不耐:“怎么叫要见我一面很难呢?我天天在公司,您要过来我也阻拦不了。我推三阻四,还不是因为您的安排总是介绍对象。”
“您今天说是公事,我立马过来了,结果往那一坐还是给我介绍对象,早就跟您说过我没兴趣,这会怪我不够熟络?”
“全国女大那么多,每一个女大我都要蹭上去么?我是播种的蜜蜂啊?”
沈敬驰直皱眉,自己在这事上确实理亏,没法说什么。但他说的什么玩意,把自己比作蜜蜂。
沈序秋没管他的阴沉面色,继续说:“我跟家里那个是在谈正经恋爱,不是什么养不养的关系,当然,她是我未来妻子,肯定是要养着的。”
“所以您不用操心我的婚姻大事,女朋友她还小,等到了结婚年龄,自然就带*去老宅给您敬茶了。”
有问必答,也不管答得好不好。
他可以委婉,可以面面俱到,但他不愿,也可以看出他对于今晚的公事变相亲局是生气了。
沈敬驰一字一句听完,血压骤然变高,垂在两侧的手有些抖,旁边一直照顾他的管家注意到他的变化,清咳了两声。
沈序秋瞥了眼管家,懒着劲地笑:“有痰就去咳掉啊林叔。”
气氛顿时更尴尬。
沈敬驰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跟沈序秋闹不愉快。
他明白自己这儿子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从小的生活环境打磨出他冷漠理智又隐忍的性格,他回沈家后一直严于律己,做事稳重旁人根本揪不出差错。
年少时一门心思全在学业上,成绩优异不用人操心,接手集团后手段雷霆狠辣,让人闻风丧胆的。以他的能力,哪怕他不回沈家不背靠家族,自己创业也能在界内有一番耀眼的成绩。
这样的天之骄子,多年来身边也没有女生,以为他对感情无欲无求,可能会更偏向于对事业有利的联姻。
没想到,今晚只是随口一问,他便全部摊牌。演都不演。
甚至还想到结婚去了。
奔着结婚去的恋爱,如果是门当户对还好说,如果阶级差太大,那就不太好办。
虽然他们沈家也不需要推波助澜,但为了下一代着想,那个女孩的自身条件可不能太差。
沈序秋能力强有主见,很多事情一旦决定就不会被外界改变,想要的也一定要得手。
眼下的情况不适合跟他硬杠,本来他们父子感情就不深,这十年来都很冷很僵。
直到去年同意他把他母亲的墓从浮邻迁回来,他们的关系才渐渐缓和,这段塑料父子情不能因一个女人再次产生裂缝。
毕竟现在集团是他手握大权。
沈敬驰退而求其次,板着脸问出了心里最想知道:“哪家的姑娘?”
得调查清楚是什么样的女人,才知道用什么方式解决问题。
沈序秋还不明白他老子什么心思吗。
轻哂,没正面回答:“我家的姑娘啊。”
“您别打听了,时间到自然就知道。”他想到什么,温和地提醒:“她脸皮薄胆子小不经吓,我没把她带到您面前您也别去她那蹭眼熟。”
“万一熟过头,那儿媳茶不一定能敬得上。”
居然还明晃晃威胁他——他沈序秋可以为了那个女人决断父子情,让他以后喝不到儿媳茶。
一口一个您,看似很尊重,实际把您字当逗号使用,阴阳怪气得很。要是真的去找了那个女孩,被他知道肯定得翻脸,到时候一边喊着您,一边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一股气积压在胸口,他这是生了个什么叛逆儿子。
沈序秋淡淡地说:“还有啊,让您孙女管好嘴,别到处散播谣言,我是无所谓,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您觉得包养这样不堪入耳的字眼放我女朋友身上适合么?”
“这孙女是您宝贝,可跟我不熟啊。”
提及孙女,沈敬驰眼神里的不悦又多了几分,沉着脸教育:“幼清年纪小不懂事,你跟一小孩计较什么?她也是童言无忌,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沈序秋轻笑了下,“我还是那句话,管好嘴,我正儿八经谈的女朋友受不得这种委屈。”
一场对话的结束不算愉快。
等绿灯之际,前方开车的秦朗往后视镜瞧了眼,沈序秋似觉得疲惫,双手低低抱在胸前,靠着椅背阖目休息。
刚才那些话,秦朗也全部听见了。他应该是最清楚沈序秋和池绿感情状态的人了。沈序秋在池绿面前霸道强势不讲理用尽手段,在外人面前又极其维护和尊重。
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这是他正儿八经谈的女朋友,以后也要结婚的。
可惜,池绿不会知道他这一面。
闭着眼的沈序秋本来想休息,但大脑就像永动机,停不下来。
他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浮现很多画面。
——刚回沈家老宅时,众人对他嫌弃又鄙夷,他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跪到膝盖发麻,只有沈亦琛来看过他,跟他说了很多,其中一句是:走了那么远的路辛苦了,回家后好好休息。
明明是大人的错,是大人控制不住感情和下半身才有他,为什么要罚他跪祠堂入族谱?
——跟他不熟的大哥和二哥相继出事后,众人骂他是灾星,也要他跪祠堂。
他们的死又不是他一手造成,凭什么呢?
——他曾经还可笑幼稚地问过沈敬驰,到底有没有爱过他母亲李念橙,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甚至连母亲的骨灰都只能在他掌握集团大权后提出迁回。
有能力后做什么都有底气。
墓碑在南山,沈敬驰一次都没去过。
可怜他美艳漂亮的母亲跳水时,手里还紧握着他们的定情信物,死了都不松手。
现在沈敬驰跟他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笑的是沈家哪个把他当成一家人了。
不过,他也不需要。
沈序秋转动着腕骨处微微泛白的红绳,他的亲人只有李念橙。
其他人都是社会交际,是他用来完成跨越阶级的石砖,用完了没丢掉是因为还可以踩。
他可以踩也可以不踩,选择权在他。
沈敬驰还指责他喜欢女大学生,真是搞笑,当年他一把年纪诱骗李念橙时,李念橙也是21岁的年纪,搞出人命转头就把人抛弃。
他刚才忍住没说出来,已经是那张老脸面子。
不然这本就不牢固的父子关系,更要岌岌可危。他还不想太鱼死网破,让众人有把柄骂他吃人不吐骨头。
红灯转绿,绚烂霓虹从半开的车窗透进来,在沈序秋脸上自如跳跃。
沈序秋又想到了池绿一声声清甜的小叔,揉了揉紧绷的眉骨,那点不快逐渐消散。
回到星月湾,屋内静悄悄,不用说也知道池绿又躲在房间里。
小姑娘还有点生闷气,气他昨天在马场吓唬她。
沈序秋敲了房门,里面没出声,他等得不耐了,干脆推门而入。
床上突出一座粉色小山峰,只露出半颗后脑勺。他走过去,坐床沿,探她额头。梅姨刚才说她晚上喝了粥,精神状态好很多,体温也是正常的。
他不紧不慢地扫了眼桌面,目光又落回背对他的后脑勺,手不大顾忌地伸进去里面,摸到冰凉凉的东西,正要夺走,被子里的力道紧紧握住。
池绿皱眉转头看他,一双警惕的眼睛写着委屈。
沈序秋笑了,抽回手:“不是睡着了?”
“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准备睡了。”
“我去洗澡,等我出来你没睡着,我们去放映室看电影?”
沈序秋回房洗澡后,池绿逼迫自己睡着,但今天白天睡太久,现在压根没睡意,生平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一秒入睡。
她每次装睡,沈序秋都能一眼看出来。
最后还是陪着他去楼下放映室看电影,昏暗宽阔的室内,两人坐在沙发,池绿曲着腿抱着膝盖。
沈序秋没问她想看什么,看的是韩国一部影片,名叫《人间中毒》。
池绿高中时看过这部影片,班里的学生下载后四处传阅,几乎整个年级的人都看了吧。
身为三级片它颇受好评,眼风扫向旁边的男人,奈何室内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简直司马昭之心。
影片是未删减版,池绿只看过删减版的,随着剧情的展开,很多未曾看过的限制级画面出现在眼前时,她脸蛋不可控地燥热了。
天哪,这跟小时候和爸妈坐一起看电视里的男女主接吻上床有什么区别啊?她强装镇定,心跳早已不受控制。
旁边男人搭在她肩膀的手隔着薄薄的真丝睡衣面料,温柔肆意地,有意无意地磨挲着她的手臂。影片是问邱岸风拿的,他说他跟女友一起看这部影片时,没看两分钟,比电影里面还要干柴烈火,一点就燃。
虽然他觉得和女朋友一起看片是挺离谱。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按照池绿这种不谙世事的性格,他得等到什么时候。得给她灌输,引导她。
池绿在他指腹的触摸下,呼吸逐渐紧张,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心思和眼睛都不在屏幕上了。
电影水乳交融的情难自禁外放声在安静的屋里显得尤其诡异,大屏幕亮起的光映射在各怀心思的两人脸上,画面转换后很快又暗下,光线来回切,光影交织。
播到某一个画面结束后,沈序秋按了暂停,昏暗中凭着感觉去寻池绿的唇,津液交递的啧啧声和呜咽呻.吟逐渐从克制试探到放浪再到不管不顾。
池绿被压着,很快就支撑不住倒在沙发,他追着覆上来,和他的手一起在她身上点燃,她浑身颤抖地揪着他的绸缎睡衣,感受他的滚烫和热情。
他像一堵推不开的墙壁,用力挤着她。
她在他强势的攻略下喊了声:“小叔。”
沈序秋的脸从两团中间抬起,大屏幕微亮的光线将她眼睛里湿润的害怕和紧张抗拒照映了出来。
他喉结翻滚,鼻梁陷进她的凹地,等了一会,又抬起去温柔吻她的嘴。
离开她的唇后,他深重的呼吸和吞咽声被放大,声音就在她耳边,热气烫得她耳朵痒。他紧紧箍着她的手臂,轻声问,“平时有看过么?”
池绿浑身绷得直直的,僵硬地嗯了声。
“好看么?”
“还行。”
“会想要么?”
池绿沉默了。她不想承认,自己听着声音看着画面,身体是有点感觉的,说出来好羞耻,特别是在他面前说,她是不可能说的。
“想要没什么好害羞的。”沈序秋细腻地含了下她的耳垂,轻轻揉捏她的手臂:“要正视身体的欲望。”
“做.爱你会很舒服。跟我做,嗯?”
听着如此直白的求欢,池绿咬着下唇,喉咙发滞根本说不出话。
他在她的沉默中明白意思,微微叹息一声,用粗粝的头发剐蹭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又亲昵吻了她的耳朵,嗓音嘶哑:“它想进去里面。特别想。”
“什么时候能放进去啊?嗯?”
这几句话让池绿神经异常紧张,什么时候能放进去,她也不知道,大脑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手机里那张他夹菜的图片一闪而过:“那你对你今天的相亲对象还满意吗?”
时间仿佛静止。
一直在她耳边说话的男人没动静了。
池绿在这一瞬间以为自己说错话。
【作者有话说】
老沈是不可能去相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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