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爆炸
“你知道的, 组织里有些人对你的处置方式一直抱有异议……我在的时候也就罢了,等到我走了,你会怎样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不过现在……我可以私下里放你走。”我说。
我能看见他的眼睛立即看了过来。
“当然, ”我补充道,“有条件。”
他点点头:“你说。”
“组织卧底苏格兰在一年前暴露,被组织围剿时却被白兰地看中,收到长野研究所作为所属项目的受试对象,”我没有直接提出要求, 而是描述般说了这样一段话。
“苏格兰假意顺从, 实则暗地里并没有放弃联系背后势力,于11月4日里应外合伺机炸毁研究所——所幸当日研究所无人在场, 只有白兰地当场身亡, 苏格兰随后逃亡在外, 不知所踪。”
我慢慢念完,不出所料,面前的青年变了脸色。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却还没开口就被我打断了:“想好了再说话……你知道我这个提议对你而言并没有坏处。”
“可是你……”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既然都是……我想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结局。”
他张了张嘴, 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低声说了句:“好。”
我满意地笑了笑。
“不过还有一个附加条件——你离开之后,三年内不得与任何认识的人联系, 尤其是你所处的警视厅——对你而言也并没有坏处, 我记得警视厅有……”
“最好远离这个国度, 到大洋彼岸去生活——如果你你愿意的话, 我会找人帮你, 你不用担心身份问题——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在这里生活,只要你确定不会被发现。”
“为期只有三年, 三年之后,你想回警视厅还是做什么别的都随便你。”
“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的要求,遵不遵守还是全看你——毕竟我也看不到那时候了。”
“——但我想立本公安应该不至于说话不算话。”
他像是有些犹豫的样子,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好。”
我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他犹豫的原因:“你可以给你的发小降谷零和哥哥诸伏高明报个平安……但仅限于此,不要透露我们之间的事。”
他抬头:“你怎么……”但话说到一半他就自己止住了,没有再说下去,仿佛意识到什么一样,他自嘲地笑了下:“难怪浅羽飞鸟会那么说……”
我没理他的话,了却了最后一桩心事,我也累了,不想再多生枝节。
鹤封那里大概率会成功……主神又一直不出现……我这里已经尽我所能做到最好了。哪怕鹤封失败,主神再派一个人过来顺着我铺好的路走,基本上也足以成功了。
回忆也回忆完了,告别也告别过了,于公于私,我的事都结束了。
我站起身来,久违地感觉浑身轻松,我拍拍手:“好了——我想说的就是这件事,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去吧。”
他也站起身来,眼里倒映出我的身影,他突然上前,用力地紧紧地抱了下我,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研究所。
我回到卧室。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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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景光正坐在长野祖宅的阁楼上,突然,他似有所感地望向群山深处。
明明还未到傍晚,他却看见了烧至天边的火光。
他怔怔地坐着,一动不动地看着,直到火光完全消失,才微微地动了下身体。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拉门的声音,然后是一个熟悉的男声,带着点惊讶:“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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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研究所四处安插好了那批炸药,这批□□数量众多,安放的位置又是我精心设计过的,保证能将整个研究所炸的干干净净,后来者连一点遗留物都找不到——尤其是资料室。我并不打算将里面的那些资料留给后人——事实上,我觉得这种东西就不该留存在这世界上。
搞爆破,我可是行家——当年在主神空间我可炸了不少建筑……当初有一个副本是直接暴力通关的,因为刚好遇见一位天赋为手搓□□的队友,于是干脆走到哪炸到哪,最后把整个副本都炸崩盘了,然后我们就通关了。
我估算了一下,统一设了五分钟定时,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地上,仰头靠在床边,阖眼,静静地等待着倒计时结束。
四分钟。
之前给君度,琴酒,雪莉留的东西都放在那个地方了,钥匙也在那次和君度的见面时交给他了……等这里的消息传到组织,他就会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时候”,我相信他会打开并交给他们的。
三分钟。
苏格兰……他这会估计在他的祖宅吧,幸亏他家就在长野,不然还真有些麻烦……我已经跟贝尔摩德打好招呼了,凭她的本事足以掩护苏格兰离开。
两分钟。
还有浅羽飞鸟……啧,虽然平时我们俩相性不和,但在炸研究所这件事上,我们还是表露出了惊人的心有灵犀。
他这会估计心里正美着呢。
一分钟。
九年前的那个晚上果然还是一语成谶,我最后真的在这里待了十年……不过也不后悔就是了,多活了这些年,是我赚了。
可惜还是没能再见一面鹤封他们……
30秒。
我耳边突然传来了主神上线的机械音,祂欢快地说:“久等了——我来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鹤封成功破开了本世界的次元壁……”祂的声音戛然而止,估计是才发现我目前的境况,大惊失色:“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虚弱到这种地步?我记得我的能量虽然减少了,但还是足够你行动的……”
我能感觉到祂极力地在往我体内大批量地注入能量——但祂来的太晚了。
破了洞的口袋,注多少水就会漏多少水,而此时我的身体就是那个口袋,能量对我而言,已经没有用了。
“别费这个劲了……”我半闭着眼道:“有这些能量,你倒不如去帮帮那个叫浅羽飞鸟的家伙。”
10秒。
我终于睁开了眼,面前是阔别已久的白色光球,祂一声不吭地继续给我灌输能量,同时在我周边构筑防护罩——被我喝住了。
没有用的,即使祂是主神,也做不到让人起死回生——祂终究不是神。
这是我的命运。
5秒。
我微微冲着主神笑了笑:“鹤封成功了是么……干得漂亮。”
最后一桩心事也没有了,我可以放心地走了。
1秒。
我重新闭上眼睛,心里极为平静。
这个世界,我来过,我爱过,我为之战斗过,现在我该走了。
时间到了。
热浪袭来,我闻到了蛋白质烧焦的味道,听到了尖锐的爆鸣声,主神的机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有些浑厚,但此时却被他的主人喊的破了音:“鹤辞!”
是你啊……我迷迷糊糊地想,我要去见你们啦。
——我长成令你们骄傲的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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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野地下XX实验所爆炸了,策划这场爆炸的人不知对这个地方有什么深仇大恨,做的极为彻底,实验所旧址一片废墟,前去收尾的人什么遗存都没有找到。
这件事在组织并没有被公开传播,但稍微有点门路的人基本上都听说了。
已经成为朗姆手下心腹的波本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苏格兰离开的那天晚上给他发了短信,这一年来他都没有和苏格兰通过音讯。现在听说他所处的研究所出了事,波本自然是焦急万分。
但了解具体情况的人无不对此讳莫如深,他根本打听不到具体情况,更别提苏格兰的消息了。
他敢肯定琴酒知道些什么——事发第二天琴酒正和他一起出任务,他中途似乎接到了一个消息,随后就抛下任务先行离开,波本在他身后听到他说:“该死的老鼠……”
但他不能贸然去问,目的没有达成还是小事,要是因此被怀疑成和苏格兰一伙的卧底可就麻烦大了——不知琴酒在现场受了什么刺激,自他从长野回来,就变得愈加阴晴不定。
之前他虽然多疑,但在没有明确证据之前并不会贸然出手——最多也就是警告几句,再举枪吓唬一下。但现在,他仿佛彻底摒弃了举证的环节,看谁都是老鼠,组织里有名有姓的代号成员几乎都被他拿枪指了一个遍,稍有嫌疑他就直接开枪——已经有好几个成员被他打成重伤了。
如果最终证明了立场的还好,也不过就是受点伤,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但凡有嫌疑又无法解释清楚的,都会被他给拖进审讯室——听说手段极为残忍,里面专司审讯的成员都吐了好几个。
这段日子简直是血雨腥风,风声鹤唳,没人敢冒头说话做事,生怕被杀红了眼的琴酒盯上。琴酒却丝毫不理会,在雷厉风行地清算了一遍组织内部成员后便带着人没日没夜地出任务——听说是要搜捕一个人。
boss竟也默认了他的胡闹。
简直是疯了——波本想,不止是琴酒,自从研究所爆炸的消息传出来,组织表面还是风平浪静,水下面却暗流涌动,波本走到哪都能感觉到那股紧张的氛围。
不过是一个研究所,虽然重要,但没了也就罢了——之前也有组织基地或研究所被炸的先例,但从没有像这一次一样引起轩然大波。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波本焦急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对面的声音很熟悉——“zero”。
第72章 后日谈
东京。
某地下基地酒吧。
虽然酒吧里的人不少, 但今天却格外安静。
酒吧常客莱伊注意到了今天不对劲的气氛,他转头正想对着旁边常一起喝酒的同伴说些什么时,却被他做了个手势打断了, 那人压低了声音:“嘘——不要说话。”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莱伊也随之压低了声音询问。
那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吧台角落的一位看不清相貌的人影:“今天那位在……他心情很不好,劝你低调一点,别触他的霉头——你没看酒吧里的人都悄悄地离开了么?”
莱伊还想打听些什么,那人却不愿再多说,他悄悄看了一眼那个人的背影, 不知想到了什么, 打了一个寒噤,也弯下腰快步从酒吧后门溜走了。
十几分钟的功夫, 酒吧里的人就走了大半。
莱伊不准备走——最近组织里风向很不对, 仿佛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 所有人都知道,但只有他被排除在外。
现在在那个只能看见白色长发的背影身上,他嗅到了情报的味道。
但他也不准备贸然上去搭话。
正当莱伊一边喝酒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那个人时, 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那人的身后, 他手上拿着把枪。
因为莱伊所坐的位置的原因, 他能看见来人黑色礼帽下微微露出的侧脸——那是一种很平静的神情,但莱伊意识到那之下是比暴怒时更重的杀意。
持枪的手缓缓上移,最终顶到了坐着那人的后脑, 但对方还是无动于衷。
琴酒冷哼一声, 右手往后一扳开了保险, 扣着扳机的手指微微用力——那人终于有了动作。
他一只手端着酒杯不动, 另一只手一把扣下身后那人手中的枪, 他把枪拍到桌上,悠然自得地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莱伊能看到琴酒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但他也没有更多动作——莱伊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了一种类似于忌惮的态度。
那人放下酒杯,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把钥匙,头也不回地扔到了琴酒的怀里,琴酒伸手接住了那把钥匙:“他给你留的东西,地址写在纸条上了——滚吧。”
琴酒不做声地在他身后站了一会,突然问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那人终于转过头来,他褐色的眼睛盯着琴酒看了一会,兀的笑了,带着点孩子般天真的恶意:“怎么——他难道没跟你说吗?”
琴酒似乎下意识又想拔枪,手摸到腰间却发现自己的枪还在吧台上,于是他只好放下手,对着那人嘲讽:“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他最后不还是离开了?”
那人笑着的神情一滞,也冷下了脸,他阴沉沉地盯着身后的人,沙哑道:“闭嘴。”
琴酒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拿过枪,转身离开了:“可别喝死了。”
那人也转回去,举着酒杯不在意地挥挥手:“用不着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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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推着他去死。”
宫野志保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她左手捂住了右手的手腕——它此时正因为刚才的动作微微颤抖。
地上躺着一把匕首——刚才它还在宫野志保的手上。
琴酒微微抬眼,似乎并没有把刚刚打落匕首的事放在心上,他只是没什么表情地陈述道:“这是他的要求。”
“所以呢?因为是他的要求,所以你就……你明明知道他是故意为了支开你!”
“不然呢?”琴酒像是终于不耐烦了,他厉声问道:“你要罔顾他的意愿,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痛苦地苟延残喘下去?你觉得他愿意接受吗?你以为他为什么特意要我来带走你?”
他顿了一会,像是平静了一点,才接着说:“既然这是他的选择,我当然会尊重它——我以为这是我们的共识。”
宫野志保不甘地握紧了拳头,她当然知道白兰地是什么意思,最后那段时间白兰地确实表现的十分反常——尤其是那次从外面回来时的表情,令当时迎出来的她心跳都停了一下。
但她还总是抱有侥幸心理,万一……万一呢?
但是没有万一。
白兰地还是走了,她有再多的愤怒与悲伤也只能埋在心里。
宫野志保突然觉得对着琴酒发火也没什么意思——之前是为了争抢白兰地的关注,而现在……
明明她和琴酒是和白兰地一起生活时间最长的人,彼此的熟悉程度不下于他/她对白兰地,但当白兰地一离开,他们之间的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便瞬间破裂,不仅不会相互安慰,甚至迅速朝着对方拔刀所向。
她塌下肩膀,慢慢地转身离开,却被琴酒从身后叫住,他扔给她一把车钥匙,示意她去旁边的车库看看。
宫野志保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还是走过去了。
里面停着一辆全新的绯色哈雷。
她呆呆地站在哈雷的面前,一时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琴酒也走了过来,他靠在车库的门口:“这是他留给你的礼物。”
宫野志保终于回过了神,她想起有一次曾无意中在白兰地面前提起过有关机车的话题。
他都记下来了。
她没回头:“白兰地给你留了什么?”她想起最近琴酒手上焕然一新的各类枪械:“一座武器库?”
琴酒默认了。
宫野志保又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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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国际机场。
一位侧脸有一道刀疤的青年站在登机口,他对着下面的女人挥了挥手:“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女人手上拎着条真丝手帕,脸上没什么表情:“别谢我……我也只是受人所托。”
“身份背景和证件都给你办好了,过去之后低调点,别被人发现货不对板。”
青年点点头,听到身后工作人员的催促,转身走进了机舱。
女人也转身离开了登机口,她握紧了手上的手帕,低声道:“白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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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一年了。
君度又往嘴里倒了一杯白兰地,动作间他瞟见了自己已经长到膝盖的白色长发——还是那么乱糟糟的。
如果再让白兰地来梳的话,他估计会不满地嘟囔我留的太长了吧。
他眼神有些迷离地笑了笑,仿佛真的听见了那个神色冷淡的青年的抱怨。
你留给我的仙人掌又被我养死了——哪怕我已经为它建了模拟热带沙漠的全恒温仿日照的温室,但果然西伯利亚高寒的气候还是不适合养仙人掌啊……你什么时候再回来给我一盆让我重新养呢?
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养的,不再会为了让你过来见我而刻意养死了。
西伯利亚没有书上说的那么好……这里好冷好黑……它不适合养仙人掌,也不适合养君度……这里的人也只爱伏特加——它有什么好的。
明明白兰地才是最棒的。
我不喜欢这里了……但我也不想回去。
你给我留的酒我很喜欢,我一直从东京带到了这里,但一直没打开过。有些时候想你了,我就拿出来看看。
我连头发都懒得剪了,你给我留的那把梳子当然也用不上了。
他听到周围有人用俄语窃窃私语:“那是个怪人……每天过来从早坐到晚,谁和他说话都不理会,只是喝酒……对,只喝白兰地……天天抱着把梳子,嘴里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他闭上眼,恍惚间好像听到了那个充满期待的清亮的少年音:“你要给我梳一辈子的头发!”
他闭上眼,想笑,却怎么都挑不起嘴角。
脸上有一条水迹划过。
一辈子能有多长呢。
第73章 我回来了
我睁开了眼。
面前是熟悉的房间。
我回来了?
还没等我细想, 眼前就出现了白色光球,祂冲上来贴着我的脸大叫:“你可算是醒了!”
肃静,肃静——这么咋咋呼呼的, 成何体统!
“你让我怎么冷静的下来!”主神音量稍稍降低了一点,但还是很激动:“自从我把你从那里传送回来,你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你知道吗!要不是除了没有主动意识以外生命体征完整我都要报警了!”
你一个虚拟生物报什么警。
“我就是那么个意思,你较什么真——意会!意会你懂不懂!”
我懂我懂。
你这段日子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回来激动的像个尖叫鸡似的……这可跟你之前的作风一点不像。
“这不是被你给吓到了么……”主神声音又低了一点, 但随即语调又高了起来:“你知道这次是谁把你救回来的么?”
我捏住祂, 随手扔到了墙角,坐起来揉了揉眉心, 发现自己恢复了精力充沛的状态——甚至比主神给我供能的时候还要好。
这简直像是我还没进那家秘密实验室之前的状态了。
“不管是谁, 反正不会是你。”
“……喂!”
“实话而已。”
白色光球蔫哒哒地从墙角爬起来, 晃了晃,又飞到了我的面前——只是离得没上次那么近:“好吧……确实不是我,不过我还真没想到这个世界还会有这样的力量……不过幸好就仅此一份, 现在还被你给用掉了, 不然这个世界的力量等级可能就要重新被评定了……”
我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祂碎碎念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一边伸手到衣襟里,拽出了一个木制平安符来——那个平安符已经横向裂成两半了,先前温润的触感也变成粗糙的木制表面。
我解下来, 细细地端详着这块平安符。主神碎碎念的声音一停, 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然后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别看了……它上面已经一点力量都没有了, 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平安符而已。”
我没理祂, 继续入神地看着这块平安符,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君度的过去跟它有关, 对吗?”
主神犹豫了一下,才说:“对的……其实他的过去也蛮惨的,13岁时家族里的所有人就都被杀光了……”
“停,”我打断了祂的话:“别说了……别人的不幸不是我们背后的谈资……这种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告诉我吧。”
主神于是没再接着讲,转而起了另一个话题:“鹤封失联了。”
“什么?”
主神重复了一遍:“他失联一个月了。”
“你不是说他成功破开世界壁了吗?”
主神似乎也颇为想不通的样子:“按道理来说,世界壁是不分薄厚的,他能破开这里的,那也能破开上位世界的世界壁,不存在能量不够的情况……但他不仅没有回来,连消息都没有传回来,本来计划是买断书的版权更改结局的,但原世界的恐怖数量和强度也没有变化……”
“我怀疑他可能在通过上位世界壁时出现了问题,以至于僵持在了两个世界的夹流中……但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我搜了一个月了,但根本寻找不到他的位置坐标。”
“虽然出发时我几乎把所有能量都给他了,但在那种地方他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送我过去。”我打断了祂的话。
“……什么?”
“我说,”我重复了一遍,“送我过去,我去把他带回来。”
“可是我没有能量了,”主神说,“破开上下位世界所需的能量极为庞大,送出一个鹤封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不可能再送出去一个你。”
“你如果一意孤行,后果只会是你和他都回不来。”
听祂的口风,像是这件事祂还有解决办法,我勉强压住怒意,问祂:“你要是有解决办法就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
“哦——也不能说是解决办法,只是一个思路,”主神慢条斯理地说,“现在的问题只是缺能量,那么只要有办法汇集到足够的能量,你就可以出发带回你那位下属。”
“说。”
“还是一开始的任务,加速柯学世界所属漫画的完结。”主神说,“过去篇里你干的很好——好到都出乎了我的意料,现在主线剧情几乎已经被你改的面目全非,只有主角变小还勉强在大框架上,我对这里的掌控力几乎已经可以比肩创作者。”
“换句话说,你现在可以不受限制地跳反酒厂了——只要酒厂boss消亡,组织这个概念消失,组织所属的强大影响力不再存在,组织的人员被逮捕,同时主角重新恢复其高中生模样,这本漫画就宣告完结。”
“而只要漫画完结,这个世界就可以与我们世界融合,成为完全独立的世界,作为世界提前独立的回报,两个世界意识都会给你馈赠——届时你就有足够能量破除次元壁捞你的那位下属了。”
“我还有多久时间?”
“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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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羽飞鸟走在没有光亮的长廊上,长廊里铺了厚厚的地毯,走上去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熟门熟路地在一间门前停下,然后按下扶手——上面的指纹识别亮了一下,然后门开了。
里面是一间卧室——如果忽略掉锁死的门和用水泥封住的窗户的话——房间里有壁炉,天花板上是吊顶水晶碧枝灯,欧式云顶大床正中躺着一位老人。
那老人气若游丝地昏睡着,浅羽飞鸟走到床边,抬手叩了叩床头,然后便面无表情地等着。
老人哼了几声,最后终于醒了,他睁眼看到面前的人,惊恐地挪动着试图往后退去,呼吸也急促起来:“你、你来想要干什么?”
浅羽飞鸟看着眼前极为狼狈的生理意义上和他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突然想不通三年前自已上位时为什么要留他一命——我到底还在期待着些什么呢?
早在这个贪生怕死的蠢货为了长生不死将我送到研究所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他根本没把我当孩子看过了。
不是所有的组织二代都能像雪莉一样幸运到遇见白兰地那样的监护人……那个该死的黄毛丫头,凭什么她这么好运。
浅羽飞鸟没有再多想,他微微笑着俯下身,往老人嘴里塞进了一颗红白色的胶囊,捂住他的嘴硬逼着他吞下去:“这可是你一直看好的宫野夫妇孩子的杰作——返老还童。你眼光还真不错,这种东西都被她给做出来了——只可惜成功率极低。”
“不知道——你会不会是那个幸运儿呢?”
他垂眼看着手下那人微弱的挣扎,最后不甘地咽下去,身体剧烈抽搐了一阵后便颓然跌回了床上。他这才松开手,有些可惜地叹道:“诶呀……看来这次上天没站在你这一边啊。”
他没再看床上的人,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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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兰地失踪已经有一个月了。
贝尔摩德靠在医疗室的床上,她当时受的伤很重,因此现在的脸色还是很苍白:“我还记得的都告诉你了……你再盘问我也没用,还不如去警视厅最后的目击者那里找找线索。”
“他的事……我很抱歉,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没有定性到死亡的程度……既然是失踪,就还有希望……不是么?”
“既然奇迹出现过一次,那么就有理由相信它还会出现第二次……”
“闭嘴。”站在床前的银发男人终于开口了,他带着点嫌恶地说:“你最好祈祷他没有出事……不然你和追着你的那条狗谁都别想全须全尾地离开这里。”
他走到门口,一边吩咐手下的人接着守门,一边听着搜寻的人报告最新传来的搜寻消息,在听到仍然是一无所获时,他骂了一声:“废物。”
今天又是一无所获。
琴酒直到凌晨才回到安全屋,他走进大门,然后反手关门。他的衣角蹭上了点灰,脸边还带着擦伤。
他的动作相比往日略微有些迟缓。
今天他去找那个FBI的老鼠打了一架——他现在已经不关心这个早就死了的老鼠怎么会突然重新出现,但据贝尔摩德的描述,他推测出那天他也在场——那个射程的狙击手,还是FBI那边的,除了曾经的黑麦威士忌,估计也不会有别人了。
只要有心寻找,黑麦的尾巴还是很好拽出来的——但听口气,他也不知道最后是什么情况。
贝尔摩德那个女人虽然恶心,但提的建议还是多少有点道理……明天就让人去绑架警视厅当初目击现场的那几个警官……他有些疲惫地放下礼帽。
客厅里一片漆黑。
他衣服脱到一半,突然止住了动作,虽然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把伯/莱塔却已经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手中。
他往沙发处点射了几枪,一个翻滚躲过可能的回击,蹲在餐桌后静静地等待着。
——但没有哀嚎的声音,也没有回击的子弹。
他警戒着一步一步挪过去,浑身肌肉紧绷,时刻准备着应对可能到来的袭击。
就在他即将走到沙发处时,突然灯亮了。
他被突然而来的光源晃了下眼,手搭在眉上眯着眼看过去,一手还紧紧握着枪。
沙发上靠着一位青年,黑发黑眼,满脸的困倦,他坐起身,冲着琴酒挥了挥手:“你回来的好晚——我等了你好久,都睡着了!”
他温和地冲着还没来得及放松的琴酒笑道:“我回来了——好久不见,黑泽。”
琴酒手上的伯/莱塔应声落地,他上前一步,又怕惊扰什么似的止住动作,只是隔着一人的距离站着看着青年。
他哑声道:“好久不见。”
第74章 我准备跳反组织
我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脸上还有细微的擦伤。
这是出去跟人打架了?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走过去准备把他拽到沙发上仔细看看情况。
伸手, 抓——
——没抓到,他像是受惊的猫一样往后躲了一下,然后倒退了一步,还是像之前一样和我隔了两人的距离,然后接着用那种我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我。
可能是因为夜深了, 他有些犯困, 往常清明的眸子现在看起来有些雾蒙蒙的——像是在梦游的人一样。
什么毛病?孩子大了,叛逆期到了?
——谁家孩子叛逆期30岁才到啊!
我不准备和他耗时间, 发挥出当年和主神比赛打地鼠的手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然后拉到了沙发上并排坐下。他这次没有反抗, 很听话地跟着我坐过来,在我要求抬头让我看看伤势时也顺从地抬高了下颌,但眼睛一直盯着我, 刚刚还避之唯恐不及的手也紧紧抓住我的手不放, 手指反复地在我的手背上摩挲着。
我没理他奇奇怪怪的行为, 自顾自地观察完了伤势便从茶几下拽出了医药箱——医药箱放茶几下是我的习惯,当年和他住在一起时就一直放在这个地方,现在他的安全屋里医药箱还是在这个地方。
事实上, 我过来时才意识到, 他现在住的这个安全屋就是当年我在东京的安全屋, 连屋里的家具摆设都没有任何变化。还有我之前腹诽过的地下演练场和枪靶场——正是当年我催着龙舌兰建的。
组织真抠门, 我想, 连安全屋都舍不得给琴酒换一间新的,就让他沿用上一任行动组组长的安全屋——等以后抽出空来我要找龙舌兰好好说道说道这回事。
我小心地给琴酒脸上的伤口上药, 一只手被抓着有些不太方便,我微微挣了一下,他才恍若大梦初醒般放开我的手,专注地看着我靠近了给他上药。
正面上完了,侧脸处还有一点。我让他把脸转过去,他转过去了,我正给他的伤口消毒,他的脸却又转回来了,眼睛看着我。
他突然的动作让我手中的棉签差点没戳到他伤口上去:“转回去转回去!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给你上药。”
他又转过去了,但一会又转回来了。
怎么这么不配合。
几次三番下来,我终于失去了耐心:“你怎么总是要转回来?这里是有什么宝贝吗?要你一眼不错地盯着看?”
他听到我这话,又转回来,盯着我看了很久,低声道:“有的……”
我没听清:“什么?”
他却不肯再说话了。
都过去十几年了,怎么还是这么个执拗脾气。
我接着给他上药,所幸虽然三番五次被打断,但伤口处理也差不多快完成了,考虑了一下气温,我决定不给他包扎——别闷发炎了。
把医药箱重新推回去,我看了一眼客厅挂着的钟——已经快到日出的时间了。于是我催着琴酒先去睡觉,有什么事等睡醒了起来再说。
琴酒此时似乎终于恢复正常状态了,他没有再一直盯着我,很自如地起身准备上楼,走到楼梯口,他背对着我随口问了一句:“在这里休息一晚吗?”
我本来想回去,等白天再过来的……但想了想,我说:“好——那我去客房了?侧卧没有被褥。”
琴酒应了一声:“明天我帮你把被子搬回来。”
我有些困迷糊了,想也没想就应了声好,直到在浴室花洒下冲泡沫的时候才突然醒悟过来:不是,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他搬回来?
——————————
早上——哦不,中午我是闻着香味醒来的,我坐起来,一路寻着香味走到了厨房。
琴酒正在那里煮面。
我探头看了一眼——好像是乌冬面。
他似乎想做奶油乌冬面——把面煮熟捞起,放到凉水里静置,然后把煮熟的虾和蘑菇捞出来,一起放到碟子里,拌上奶油、芝士和生蛋黄,最后撒些许胡椒粉。
看着挺不错。
他知道我来了,但没回头,直到手上的食物做好了才端起盘子转过身:“走吧。”
我和他在餐厅对坐着吃完了饭。
饭后,本来我是想去洗碗的,他却先一步端着碟子去了厨房,我也没再坚持。
坐在沙发上,我摸着肚子陷入了沉思:琴酒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不对,我过来是谈正经事的,不是过来蹭饭的……他表现的好平静诶,都没有问我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跟他开口呢?直接说我想跳反酒厂?……我真的要搬回来吗?虽然天天有人给我做饭很棒诶……琴酒应该不会答应吧?毕竟是酒厂劳模……
琴酒从厨房出来,他抽了张纸巾擦拭手上的水迹,他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我,开口问:“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此时脑子里被一堆想法挤的乱糟糟的,不假思索就开口:“黑泽,你的饭做的不错,我准备推翻组织,好把你从组织手里抢过来关在我的安全屋天天给我做饭,吃穿用度不会短了你的——你觉得怎么样?”
琴酒没有说话,看着我的眼睛明晃晃地流露出了“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疑问。
我才意识到刚刚的话好像不太妥当,轻咳了一声,决定直接开诚布公地谈:“我的意思是说,我准备跳反组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已经做好他拒绝我的准备了……
“好。”
“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记得别告诉别人……”我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他的回话:“你说什么?”
他低头自顾自地擦着他的枪:“我说好。”
虽然这确实是我的期望,但他就这么轻易答应了实在是大出我的意料。我有些迟疑地问他:“可是……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这重要吗?”
好吧,确实不怎么重要。
“但是……你不是说你适合这里吗?”
“又不是离了组织就不能活……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我还想问些什么,被琴酒不耐烦地打断:“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我识趣地闭上了嘴。
跳反的事可以留到以后慢慢讨论,现在我更想知道另一件事。
“君度……在哪里?”我问他,“进入组织后我好像一直没见到他。”
事实上,我不仅没见到他,连组织里都像是根本没这个人一样,打听不到他的消息。我曾试着用之前的联系方式联系他,电话对面却是“该用户已注销”的忙音。
琴酒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偶尔抬头看我一眼。
我一看就知道他有什么事瞒着我——估计还是不好的那种。
“说。”
他这才慢吞吞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自从那次……之后,他把东西给了我,然后就不知所踪,组织里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君度消失了?他会去哪里?
我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琴酒问:“你要给谁打电话?”
我说:“轩尼诗,没准他会知道。”
琴酒没再说话。
令人惊异的是,电话接通了——我以为像他这种神神秘秘的情报人员,电话都是半年一换的呢。
对面没有立即说话,像是在确认来电号码似的,过了一会才问:“白兰地?”
我说:“是我——你有君度的消息么?”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反问我:“你回来了?在哪里?谢天谢地你可算是出现了……这一个月琴酒那家伙找你找的都快疯掉了——不行,我现在就给琴酒打电话……”
“你不用管——琴酒现在就在我旁边,你知道君度现在在哪吗?”我重新又问了一遍。
他这才止住自说自话,回应了我的问题:“君度?知道啊……他这会不是在西伯利亚那鬼地方嘛……”
打完电话,轩尼诗获得了我还活着以及在琴酒那里的消息,我则拿到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的上(轩尼诗说)”的君度的联系方式。
我挂了电话,然后放下手机,抱臂看着坐在旁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的琴酒,挑了下眉毛:“解释一下?”
琴酒这会眼睛看回来了,他面色不变,很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说我都回组织半年了怎么还没遇见君度——哪怕我之前因为失忆没有主动去找他,他也会自己来找我——即使他在西伯利亚。”
“现在看来,果然是你在中间切断了他的消息渠道——胆子挺大,黑泽阵。”
琴酒深绿色的眼眸仍旧看着我,他没说话,眼神却明晃晃地显示: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只是——
“小心君度回来找你算账。”我笑了笑,就把这事给揭过去了。
他们之间的事我从不插手——都是年龄以三作为开头的人了,要做什么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琴酒冷哼一声:“我怕他?”
行行行,你不怕,酒厂大哥最厉害,谁都不怕。
我敷衍地应了一声,上楼回卧室打电话去了。
——————————
电话铃响了。
摇摇欲坠的空酒瓶堆晃了一下,最上面的的酒瓶就噼里啪啦全都掉在了地上,一时碎片飞溅。
被酒瓶埋在中间的人微微动了一下,他的头发散的到处都是,明明是雪白的发色,此时却因为沾满了灰而显得灰扑扑的。
他脑袋还趴在桌上,伸出一只手挣扎着过去够到了振动个不停的手机,看也没看就按了接听键:“谁——”
对面的声音却让他手一抖险些摔了手机:“君度?”
第75章 君度的过去
我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青年, 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了许久,才道:“你瘦了。”
他笑着把胸前的长发拨弄到背后, 冲着我wink了一下,漫不经心道:“想你想的。”
我笑着骂他:“油嘴滑舌。”
他两只手都伸了出来,在身体两侧作投降状,拖长了声音道:“哪里有——我可是实话实说。”
但他是真的瘦了很多,两颊有些陷下去, 宽大的衣衫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像根衣服架子,风一吹就能飞走了一样。眼下也是一片青黑, 像是几日都没睡好觉了。
但他的眼睛很亮, 精神看起来也很好。
我们现在正坐在东京地下基地的酒吧里——老位置了。
他喝了一口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算了下时间, 意识到柯学元年的时间根本没有确切数字,于是只好说:“有一段日子了。”
君度的脸色没变,还是笑眯眯的模样, 但声音听起来有点危险:“看来琴酒那小子翅膀硬了, 爪子未免伸的有些过长了……”
这件事确实是琴酒干的不地道——但护短的家长绝不会跟着应和。
所以我没接他的话头, 只是低头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在桌上推给了君度。
君度看了一眼,他怔了一下:“是……”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它自己断开了, 实在是不好修复, 我就自己把这两块重新加工了一下……”我又掏出另一块小木牌, “我自己留了一块, 这一块给你。”
君度伸手接了过来, 他低着头翻来覆去地看着那块我亲手打磨抛光好的迷你平安符,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里——我看见他的手有些抖。
他收好平安符, 没看我,仰头又喝了一口酒:“白兰地,我也没想到它竟然真的有用……”
他眼睛看着吧台后的架子,眼神却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我的族人都是因为它而死……”
他没等我询问,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
君度出生于坐落在东京郊区的一个较为传统的世家大族,家族的历史很久远,最早能追溯到平安京时期。虽然到君度出生的时候家族已经有些衰败了,但底蕴仍在,族里也依旧住在祖宅,按照旧式的传统生活。
不巧的是,君度出生后没多久,他父亲就因为意外身亡,作为他父亲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君度在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接过了他父亲的族长之位,因为年纪太小,所以在成年之前都只是被当做少族长培养——为他日后正式接任族长做准备。
虽然父亲早亡,但家族里都是仁善之人,母亲慈爱,族中长辈也对他多有关照,族里还有年龄相仿的兄弟姐妹,所以君度的生活还是过的挺不错的。
年少时的君度颇为叛逆,他不喜欢一板一眼的族长必学课程,也不喜欢族内有些死气沉沉的氛围,更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繁文缛节——所以他经常偷偷翻出祖宅,到商业街四处乱逛。
不过不管怎么说,君度的生活是还很平静的。
但一切都结束在他十三岁生日的那天晚上。
具体日期君度已经记不清了——在那件事发生过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过自己的生日——但他记得那是一个仲夏夜。
白天的生日宴席还没结束,君度就被族里的长老叫到了他父亲的书房,长老从书房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系着红绸带的木制平安符,帮君度带在了身上,然后仔细地藏在了重重衣衫下面。他拍了拍君度的肩膀,笑着说:“今天我们这群老家伙埋了十二坛四时酒在中院的梨花树下,等七年之后你成年礼了再开封……等到时候我就可以把族里放心交给你了。”
他眼中似乎有一点忧虑:“十三岁了,这块平安符也是时候交给你了,带好它,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取下来。现在形势似乎不太好……我刚接到宫野厚司的信件……希望是我过于敏感了吧。”
君度却并没有注意到长老的忧虑,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见他没有别的话就迅速离开了书房——他走的时候长老还在书房,皱着眉头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晚上本来还有一场晚宴的,但厌倦应酬的君度实在不想再去了,他在屋子里悄悄脱下礼服,换上日常穿的轻便的衣服,支开周围的下人,熟门熟路地寻到祖宅一处荒僻的围墙处,然后翻了出去。
他在外面大摇大摆地逛了将近一整夜,直到凌晨才回来,翻墙回来时他本以为会受到长老的斥责,连狡辩的话语都提前准备好了。
——但迎接他的是满地的尸体和血泊。
君度本来以为自己会吓得魂不守舍,但事实上他出乎意料地冷静——冷静到走遍了整所宅子,发现族里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后,他从屋子里随便收拾了点东西,迅速离开了祖宅,在东京市中心找了个地方暂时落脚。
——祖宅里各处柜子隐蔽的地方都被打开搜索了,显然灭口的人是想找到什么东西……不管他们有没有找到,这里都不宜久留。
事实上,他的决定是对的。
在他离开后两个小时,祖宅就不知被何人放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桩骇人听闻的灭口惨案一度在当地引起了轩然大波,但警察最终也没有找到杀人凶手,于是在三个月后,这桩案子被定性为疑案,就此封存。
从头到尾,君度都只是躲在暗处关注事态进展,没有出来与警方接触,因此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
此举虽保全了他不被凶手再度盯上,但同时随着销户他也失去的明面上的身份。
进入组织,则是个意外。
毕竟一个独自流亡的孩子实在是太容易被这种组织注意到了——尤其是这个孩子展现出了非同凡响的身手潜力。
君度在带上平安符不久后,就意识到了这个符不简单——只要随身携带着这个平安符,他就能感受到身体中源源不断的力量,同时自己的身体素质也大为提升——大概就是能徒手掰断钢管,跑步速度堪比汽车那种强到不正常的情况。
于是君度被请进了组织。
他花了一年的时间获得代号并借着组织的势力打听清楚了当年家族灭门惨案究竟是什么情况——是他的那块平安符。
据说那块平安符有起死回生的力量。
于是当地的一个极道组织就……
就是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他垂着眸想。
于是在十四岁那年,他在一天晚上单枪匹马屠尽了当初痛下杀手的整个极道组织,一个人也没有留。组织首领当时求他放过自己的只有三岁的女儿,他置若罔闻,手起刀落——
一切都结束了。
回来的路上,他的刀一路滴着血,身上的衣服也被血浸透了,被风一吹,摸起来有些硬。
他漫无目的地走,不知道该去哪里。
最后他回到了那个原先是祖宅的废墟,隐约辨认出当初那棵梨树所在的位置,然后搬开石块,用刀把当初长老们埋的酒坛子挖出来。
一共十二坛,他只喝了四坛。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喝酒。
酒真是个好东西,他有些飘飘然了,也许这整个世界都是虚妄的,一年前的事只是一场噩梦……等梦醒了就好了。
那天的月亮很亮,却不圆。他坐在废墟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月亮,清辉撒在他身上。
他想起了那个睁着明亮的眼睛、被他一刀结束生命的女孩子,也想起了自己还不太会走路,跌跌撞撞拉着他衣带跟着走的堂妹。
还有会在灯下给自己缝衣服的母亲,会被他上课不好好听气的吹胡子瞪眼,拿着书卷敲他头的长老,会和他一起调皮的堂哥……
他闭了闭眼。
我凭什么放过她呢,他想。
157人,我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人我都曾翻过来仔细比对过身份,他们的眼睛睁着看着我,脸色苍白。
我这一年做梦都是他们,问我为什么不去报仇。
我凭什么放过她呢。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为自己,也为那些侩子手们——既然你们没有一网打尽,那就要做好被报复回来的准备——斩草不除根,真是我见过最愚蠢的做法。
我就绝不会这么做。
他终于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拎起自己手上的刀,细细打量。
刀是好刀,白晃晃,寒森森,削铁如泥,吹毛可断——不会很疼的,他想,就是一下子的事。
他拿刀比了一下,又比了一下。
他知道什么角度最快,什么力度痛苦最小,他知道今晚是时候了。
但他还是犹豫了。
他看了眼地下没喝完的八坛酒,有点舍不得,想起去年生日长老说等你成年我们就挖出来一起庆贺。
再等等吧,等到成年,他想,等我尝过了埋藏七年的四时酒,要是到时候还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我再去死。
于是他把剩下的酒重新埋了下去。
但直到成年的那天晚上,他依旧没有找到理由,于是他把酒挖出来,坐在山顶,准备喝完就回去和家人团聚——已经让他们等了很久了。
幸运的是,他遇见了白兰地。
白兰地可能永远也不知道,那天他的出现,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也没必要让他知道,不是么?
他看着身边已经喝的有些迷糊的黑发青年,唇边挂着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笑意。
很高兴认识你,白兰地。
第76章 当街绑架柯南
“伊达航?”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那个总是叼着根牙签的警官啊!你和他见过两面。”主神在我身边飞来飞去。
“别飞了——你晃的我头晕。”我伸手捏住了主神, “你仔细描述一下……我有点记不清了。”
“你第一次见安室透和柯南的那家咖啡店,还有从天台跳下来那次,他眉毛很粗, 总是叼着根烟。”主神提示道。
是那个看着有些凶的警官——我想起来了。
好像他也是降谷零的同期?
明明听描述都是正义值max的警官,怎么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法外狂徒——卧底到组织里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不说了,那个松田阵平成天戴着个墨镜,活脱脱一副□□大佬气质。萩原研二虽然看起来开朗热情,但可能是我十年怕井绳, 总有一种他在打什么坏主意的感觉, 还有现在这个伊达航……算了。
“要我做什么?”
“这次这个很简单……”主神像是在念稿子,“他是盯梢结束在回来的路上被疲劳驾驶的车撞了, 你在那个时候把他捞下来就可以。”
“这次不用刻意隐瞒身份, 你把人救下来就行。”
这次的要求倒简单:“知道了——走吧。”
“这次可别出岔子了。”
“那只是个意外……”系统嘟囔着, 在卧室门口开了一个时空漩涡。
“你的意外可比你的非意外还多。”我回了句嘴,走进了漩涡中。
这次的任务确实很简单,简单到我只是在车撞到人之前逼停车就可以了。
“我说的是你不用刻意隐瞒身份, 没说你可以在大街上随意创人!”主神崩溃地在我脑海中大喊, “哪个正常人能单手逼停行驶中的汽车啊?又有哪个正常人能徒手扛起汽车飞奔啊?我们是柯学世界, 不是超级赛亚人比拼现场!”
“反正又没有其他人看见,”我无所谓地说,“这样最方便。”
我听到主神像是一口气没倒过来, 抖抖索索的倒药片声。
连这种声音都出来了, 看来是真气着了。
我不理会祂, 看着没有别的危险了, 放下车子转身就走。
伊达航和旁边一个小伙子一开始像是被惊着了, 半晌没动,等我提步准备离开时才在后面喊住我, 问我的名字,我站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无名之辈……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然后我就溜到了没人的小巷,让主神把我传回去。
感觉最后那句话好帅,我喜欢。
主神说我好装。
闭嘴。
——————————
我还去见了面雪莉,她一直住在研究所里,很少出来,消息也不是很灵通,因此只是对我很久没有来研究所感到疑惑,并不知道我消失一个月的事。
她看起来比三年前好多了。
我想起了她好像从没有跟我提起过明美的事,于是聊了几句后顺口问她明美怎么样了。
她的神色立即低落了下去:“姐姐……在不久前离开了,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听说是琴酒动的手。”
“我一开始还不相信真的是他,专门跑去质问他,但他只是说姐姐违反了组织规定,别的什么都没说。”
“他就是个冷心冷肺的组织走狗,心狠手辣的恶魔。”
嗯?
虽然琴酒确实杀人如麻,但我并不觉得他会不留情面到这种程度,不管怎么说宫野明美都是志保的姐姐……可能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不过也说不准……人都是会变的,我也不敢打包票说我真正了解琴酒。
意识到志保对这件事知之甚少,我也没有再询问这件事的细节,转而谈起了aptx1869。
大结局的到来一定伴随着柯南服下解药重新变回工藤新一这个主结局,也许原著中变成灰原哀的宫野志保会对此进行研究,但仍在组织内的雪莉可不会自找麻烦。
所以我需要人为推动这个解药的诞生——在三个月内。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别无他想,只有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刚听到我提到aptx1869的返老还童情况时似乎吃了一惊,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没有问我怎么知道的,也没有问我为什么要它的解药,只是表示她对于如何解决药效确实有初步的想法,但具体制造和研究可能还需要受试成功者的配合。
而据我所知,吃下aptx1869意外返老还童的人除了赤井秀一他母亲玛丽,就只有主角工藤新一。
我一想柯南身边围绕的一众人物就觉得头疼,抢他还不如直接去崩了boss,但赤井一家也不是好惹的……我捏了捏鼻梁,疲惫地表示这件事等我之后和别人商量了再说,你先着手开展研究,我帮你先瞒着。
那个名义上的组织继承人的身份虽然平时被我万分嫌弃,但有些时候还是很有用的——比如说用来堵朗姆的嘴。
一出研究所,我就去找了琴酒。
虽然说是要讨论对谁下手、怎么下手的问题,但我也没忘了先质问琴酒宫野明美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琴酒想了一下,才说:“你说雪莉的那个姐姐?她没死,我暗地里把她送到国外了……当然不能让雪莉知道,她根本藏不住秘密——我还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我松了一口气。
“我没准备杀她,当时只是把她关起来准备等布置好了送出去……不过她似乎是太害怕了,自己不知从哪得到一颗aptx1869,趁监管的人不注意的时候一口就吞了下去,结果现在是个孩子的模样……”
嗯?琴酒你知道它有这样的药效?
那工藤新一……
“上面又没要求过我……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琴酒理直气壮地说。
算了,也算歪打正着,正好雪莉那里缺人,不用再想着怎么当街绑架小孩了。
——————————
我最后还是拒绝了琴酒的搬家邀请,继续住在我原先的房子里。
说我对琴酒的一日三餐不感兴趣那肯定是在骗人,但我准备做的事需要我联系那两个人均拥有三个名字的多心怪,住在米花町会方便一点。
……虽然我一点也不想联系那两个家伙。
君度说他离开东京太久,基地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安全屋,硬是跟着我回到了家,然后理直气壮地在侧卧住了下来。
……随便他吧,反正屋子够大住的下。
琴酒对此极为不满,在他第一次看见住在楼上的君度时,他俩就一言不发动起了手。
“要打出去打!”我看着柜子上掉下来摔了个粉碎的瓷瓶,气得一手拎起一个扔到房子外面的大街上,“打完再回来!”
他俩这才悻悻作罢,住手回来重新坐下。
——但还是不满地盯着对方。
我敲了敲桌子:“谈正事——”
门铃响了。
第77章 去见那位先生
我看了眼身边眼神相对电花火星噼里啪啦直冒的两人, 决定还是自己去开门。
门开了。
我就知道。
安室透你闲不闲啊!
是你的三个身份不够你忙的吗?还是你那不知道多少份工不够你打的?你没事就找上我门的习惯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等回去就给琴酒提建议,让他多给波本下发些任务,我黑着脸想。
站在门口的金发黑皮侍应生无视了我的黑脸, 带着微笑伸手朝我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白兰地,我……”
我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不管这家伙这次准备了什么借口,我都不想听。
可恶的黑心怪!给我带着你的坏心思有多远滚多远!
——————————
安室透话刚说到一半,门口站着的面无表情的黑发青年就一把关上了门。
由于力气过大, 门板关上了还在微微颤动——而且离他的鼻子只有不到三厘米。
安室透的笑容一时僵住了。
本来今天咖啡店并没有排他的班, 但凑巧今天行程有变——天知道为什么下刀子都要按时出任务的琴酒今天突然在任务当天宣布推迟任务计划——他因此临时多出了空闲,就过来给只有一个人看店的小梓小姐帮帮忙。
没想到他刚换上围裙, 还在做高峰期前的准备工作时, 就无意中从落地玻璃窗前看见了对面住宅——理论上在白兰地消失后不该有人居住——的门被打开了, 然后琴酒和一个有些眼熟的白发青年被冷着脸的白兰地一手一个拎着丢了出来。
琴酒被拎着后衣领扔出来?他还乖乖的站在门口任由那人训他?——虽然表情看上去有些不服气,但确确实实没有他日常携带的杀意。
安室透一时不知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还是这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离谱事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
还有那个白发青年……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想起来了,安室透终于在回忆中找出了那个白发青年究竟是何人, 他回想起了数年前代替阿夸维特前去汇报任务进程时, 坐在酒吧里的那个眼睛里写满了消极厌世的白发青年。
是君度。
但自从长野XX研究所爆炸后, 君度在组织里的状态就变为了下落不明。时至今日,除了少数几位资历比较老的组织老人大概知道一些消息,大部分人对于君度这个人是一无所知。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室透惊疑不定地想——既是因为白兰地, 也是因为君度——我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安室透又看了一眼在大街上直接动起手却被黑发青年一声喊住的两人, 三两下解下了身上的围裙往更衣室一扔, 只给身后的人留下了“我有些事先离开一下!”就消失在了门外。
白兰地, 君度, 琴酒——这三个人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写满了情报的人,更别提此时这三人聚集在一起了——他可不打算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他早就在怀疑这三个人之间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了……也许这和组织更深一层的秘密有关——说不好还会和那位先生有关系……就刚刚看来, 很明显琴酒和君度有矛盾,这种时候最容易不小心透露出点什么情报出来了。
他在心里打好腹稿,上前敲了敲门——
——不出他所料,来开门的是白兰地。
他刚开口,白兰地就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把关上了门。?
安室透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最后我还是让那家伙进来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我不想因为把波本拒之门外而招来他更强的探究欲和层出不穷的试探——那日子可真就没法过了。
我对此深有体会。
就好像半遮半掩反而更让人好奇,而一下全暴露出来只会让人因为信息过多接受不能而对此失去兴趣。
而且谁知道他会不会在门外搞出些什么事,再引来另一个黑心怪——那个眯眯眼的家伙——那可就不好了。
一个我还能勉强应付,这俩加起来难搞程度可是指数级上升——如果再加上这会还虎视眈眈盯着对方跃跃欲试想接着搞事的琴酒和君度……
我怕我房子不保。
于是我在短暂的权衡利弊之后,果断选择重新把门打开,一把把还站在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波本拉了进来,然后又重新砰地一声关了门。
波本虽然一开始被突然拉进来时有些懵,但他在短时间内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重心,然后重新挂上微笑抬头——
他的笑容又僵住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琴酒和君度不知何时已经握手言和,此时正双双用敌视的目光盯着波本看。
而波本此时也不甘示弱地看回去,嘴角边的微笑像是带着点挑衅。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紧张,马上又要来一次多人混战,我心累地拍了拍手:“别看了别看了……坐过来,接着谈正事——波本你也坐过来吧,对,就是我对面那个位置——既然你来了,也用不着我以后再抽时间去找你了。”
琴酒闻言直接收回目光走回来重新坐在我左边,君度又看了波本一眼,不甘不愿地回来坐在我右边,波本似乎对我说的话有些疑惑的样子,不过还是镇定自若地走过来坐在我对面。
见人都坐好了了,我接着开口:“好,那关于最近那个任务的事……”
门铃又响了。
还有完没完了!
我又走过去,打开门——
——出乎我的意料,门外并没有站着那个眯眯眼的东都大学研究生,而是许久未见的贝尔摩德。
她来做什么?
面前的女人摘下墨镜,嫣然一笑,美艳不可方物——“看着最近琴酒的状态,我就知道你果然回来了……”
“说正事。”我打断她的话。
“还是这么不解风情啊,白兰地……”贝尔摩德似有若无的喟叹在我警告一样的眼神下终于止住了,“好吧好吧,说正事——那位让我来传话,他要见你一面。”
她冲着身后的黑车努了努嘴:“车子都备好了,马上就走。”
……行吧,看来今天这会势必是开不成了。
我简单地跟身后三人说了下情况——当然不会说是那位要找我,只是含糊了一句有紧急的事,今天的事改日再说。
波本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但他还是笑眯眯地起身,识趣地表示改日再来,到门口经过我时,不知是不是因为门宽过窄,他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正道歉时,我摆摆手示意他没事,刚一出门,他人一晃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但剩下的两个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君度不满地抗议凭什么那位只要见我而从不肯见他,声称他也要一起去见boss,琴酒也沉默地站起身走到我身后,无言地表示他要跟着我一起去。
虽然能理解他俩患得患失的心情,但这简直是在瞎胡闹——君度也就罢了,我一向不把他当做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但怎么成熟靠谱冷静理智的劳模琴酒也跟着他一起胡闹!
我没理这俩突然智商欠费的家伙,难得强硬地要求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后直接就跟着贝尔摩德离开了。
如果boss是我想的那种情况的话……我并不觉得这次过去会有什么危险。
我坐在车后座,从车子的后视镜中看到他俩在门口分头各自离开了。
虽然有些时候会自行其是,但大多数时候还算听话。
我转头看向旁边的贝尔摩德:“说起来,我回来之后有点忙,还一直没来得及问你,那个说好的很会做三明治的厨子什么时候给我?”
“别告诉我你想不认账。”
“已经在路上了。”贝尔摩德神情有些淡,“等下了飞机就给你领过来。”
“这得是多厉害的厨师,还要你特地从国外邀请过来。”我随口开了个玩笑,不想旁边坐着的女人回复有些意味不明:“谁知道呢……反正保证让你满意。”
嗯?
我怎么越听越觉得这个描述有些耳熟?
正当我深思的时候,主神在我脑海中说话了:“你身上有窃听器,注意你的言行。”
我并不意外:“安室透的?”
就在他出门撞我那一下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凭他的身手,怎么会出这么低级的失误。
“不止。”主神像是数了一下,“有三个……另外还有两个定位器。”?
“一个是琴酒的,一个是君度的。”
“哦忘了说,这辆车后面还远远跟着一辆车——里面还是我刚刚说的那俩人。”
逆子!
第78章 被屏蔽的窃听器
熟悉的庄园, 熟悉的搜身,熟悉的房间。不过和之前有些不同的是,房间里不再是乌鸦的剪影, 而是背对着我坐在办公椅上的一个人。
那个办公椅的椅背很高,我只能看见椅背上方露出的些许黑色发丝。
我有些迟疑,但还是迈开脚步走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那人听到了我进来的动静,却并没有转过来, 仍旧保持着背对着我的姿势, 缓缓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我腹诽着走到我平时坐的椅子旁,坐下来, 默不作声地等着他开口。
椅背左侧, 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子的扶手, 在黑色的映衬下皮肤的颜色白到有些透明,他敲了一阵,突然停下了。
“好久不见, 白兰地。”
“好久不见。”
他转了过来——果然是浅羽飞鸟。
“这半年过的怎么样?”他用像是老朋友叙旧一样的口吻问道, “上一次见面发现你状态不太对后, 我可什么都没做……琴酒那小子把你护的有够紧的。”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凭着超乎人意料的敏锐嗅觉精准找到防范对象么……”
“黑泽阵天赋确实很不错,”我认可他的话, “尤其是在这方面的敏锐度——有些时候他的种种表现几乎都要让我怀疑他知道了些什么……但那小子太闷了, 他不说, 我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发现。”
“没准他什么都知道了呢, ”浅羽飞鸟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 “可别小看你一手培养出的Top killer啊……”
我知道面前这家伙从不说没有依据的话,终于不再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脊背撑直了坐起来,身体微微向前倾,紧盯着他的眼睛:“没小看过,但他怎么说都是我带出来的,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的……只要某些有心人不刻意泄露消息,他再敏锐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浅羽飞鸟随意地晃了晃手:“别这么一副眼神看着我,我可什么都没说,他自己找上门来问我的——我一句话没说,他自己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看着我的神情,有些惊奇地推了把桌子,轮子带着椅子滑动到我面前,他微微往前俯身,彼此距离近到我能感觉到他喷在我颈部的鼻息。
“不是吧——你还真打算瞒他们一辈子?为你手下的这两个人做出了这么多牺牲,到最后连小命都快不保了,却不准备连本带利讨回来……这也就罢了,连些微的感激都不想要?”
“我可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大善人……”
他感慨着往后靠了回去。
“我做只是因为我情愿,又不是为了他们的感激,”我无所谓道,“何必呢……白白让人背上心理负担。”
浅羽飞鸟神情很寡淡,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叠放在小腹,金眸有些黯淡,深处却明灭不定。日光已经不复之前的昭明,斜斜地有些暗下来,在身前拖出了一点阴影,将将触及我的脚尖。
一阵沉默。
“有些时候我真讨厌和你说话,”他突然开口,“你的理所应当和正气凌然当真让人看着碍眼。”
“怎么?让你阴暗的小心思无处遁形了是吗?”我本不想理会他的发疯,但神使鬼差地,我还是出言嘲讽了一句。
他又不说话了。
好半天才皱着眉头,一副困惑的模样:“我仍然不能理解你为了琴酒和雪莉自愿接受成为那个项目的受试对象——虽然我能推测出你会这么做,但这种损己利他的事……果然还是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这很正常。”我反而平静了下来,甚至带着一点劝慰的意思在和他谈话:“只是不同的生存理念罢了……你想要生存下去,为此愿意不择手段,这没什么奇怪的——人活着本来就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了,有求生欲反而挺有勇气的行为。”
“当然前提是不要剥夺他人合理的生存权利,”我想了想之前在无限世界经历过的事,还是改了口,“当然你非要这么做我也不会拦你,弱肉强食法则在哪里都适用,只是这里终究是法治社会,还是要遵循基本的社会法则和道德规范——”
“——如果你在我家乡那里,没准你还会混的如鱼得水,甚至得到广泛的认可——生存至上理念在那里大行其道,只要能活下去,什么手段都无所谓——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了,心慈手软反而是被唾弃的对象,正直善良的人绝对活不下去。”
浅羽飞鸟神色淡淡地看着我,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话:“可你活了下来。”
我疑惑于他没头没脑的插嘴:“我不正直,也不温柔,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活下来只是因为我足够强,强到足以让我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
“突然有些好奇你的家乡是什么模样了……”他突然笑了,流转鎏金的眸子专注地盯着我,“能生出你这样的人。”
我懒懒地哼了一声:“得了吧……那可比地狱还要糟糕。”
“说起来,你能撑过三年还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记得你当时告诉我最多只有一年半……毕竟那会我都快不行了,你也不会好到哪去——话说我好像一直没见过你狼狈的样子,真是风度刻在骨子里的人。”
他晃了晃头,似乎是在回忆些什么,眼神越过我看向了身后的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爆炸那一天,突然就感觉身体状态好了很多——像是你身体的提取物突然成倍地注入到我体内一样……”
我听着他的描述,转头在脑海内戳主神:“是你做的?”
一直隐身的主神迅速出现回复了我:“对,不是你的要求吗?”?
我模糊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有说过类似的话——“与其把能量浪费到我身上,不如去给那个叫浅羽飞鸟的家伙。”
好像确实是我说的话。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不放心地又跟主神确认了一遍:“你确定那些窃听器都屏蔽了吧?”
得到主神确定的回复,我松了一口气。
当时发现身上有这种东西时我差点没被气死,虽然知道是他们不放心我,我还是不准备留着它们。但一路上都有boss的人跟着我,一时也没有机会取下来扔掉。
于是我让主神屏蔽掉窃听器的信号,只留着定位器以防他俩发疯。
不然我也不会和浅羽飞鸟敞开了谈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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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安室透听着耳麦中的对话,捏着录音器的手一片青白。
第79章 偶遇萩原研二
“最近东京XA研究所小动作有点多……”浅羽飞鸟又另起了一个话题, “尤其是雪莉,她向上面申请的那些药剂和设备可不是现在她手里正在进程中的项目所需要的。”
“除非……她私下里还在跟进别的实验。”他靠在扶手上,看着我漫不经心地说。
雪莉接手研究组的时间久了, 一时我竟然忘了浅羽飞鸟是最初那个项目的负责人,对生物药剂这方面知之甚详。
雪莉的动作根本瞒不过他。
我张了张嘴,准备说点什么应付过他的试探,却被他打断了:“我了解宫野家的那个小姑娘,她自己绝没有这样的想法和胆子, 肯定有人在背后跟她说了些什么。”
“让我想一想……好像是从那次你前往研究所之后开始的?”
好吧, 那看来用不着应付了——他什么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就直说, 不用这么神神秘秘的。”我有些不耐烦地把眼旁的碎发撸上去, “我以为三年前我们就达成共识了:有—话—直—说。”
“当然, ”我听到他的轻笑,带着点纵容的态度,“我没忘。”
“我不关心你的目的, 我也不会插手你的行为——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无论是朗姆还是阿拉克, 亦或是boss本人,没有人能干涉你的行动。”
“我只是有些好奇——白兰地——你能走到哪一步呢?”
你问我,我问谁。
“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看乐子啊——boss。”我感慨了一句。
“毕竟也没什么别的能引起我兴趣的事了——还是一如既往地有趣啊, 白兰地。”他随口回道。
想到某件事, 我和他同时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我先开口:“你……还有多久?”
他虚虚地看过来, 像是在看着我, 又像是在看着什么别的, 勾起唇角,笑得风流肆意:“谁知道呢……有一日算一日吧。”
他重新转过去, 背对着我:“等我走之后,你就是组织的下一任boss……”
他从肩上随手丢来一个卡片状的东西,我伸出一只手抓住:“什么东西?”
“我的权限卡——你能拿着它刷开组织基地内任意一扇门——包括档案室,我记得你好像对它很感兴趣。”
“……怎么样?我对你不错吧?”
“谢了。”我翻看了一下那张卡,收到了胸前的口袋里,低声道。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谢什么……迟早都是你的东西。”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咳嗽起来,声音有些闷——我意识到是他用手捂住了嘴——断断续续却一直都没停下来。
我没再说话,转身告辞了。
我退出房间,关上了门——关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黑色的皮椅完美融合进了阴暗无光的房间内,随着我关门的动作,最后一丝光源也消失了。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我转身往庄园外走,但没在门口看见那俩的车:“他们走了?”
“还在这周围……只是藏的比较好。”主神上线了。
我冷笑一声,把忍耐已久的身上的杂七杂八的物件全都扯下来,脚尖踩上去,在地上细细地碾碎,没有再说什么,上了门口停好的等着送我的车。
我靠在车后座的椅背上,抱着胸闭目养神,脑内却在和主神说话:“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主神说:“他本来就没有你体质好,又只是个普通人……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我数据模型都推演不出来的奇迹了。”
“我的能量也对他起不了作用——上次已经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能量只能起到普适性的强化体质作用,不能作为他问题的特效药——它只对你的情况起克制作用。”
“难怪他没有再抽我的血样……”我喃喃道,“所以说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这次祂只回了我八个字:“沉疴难起,药石无功。”
我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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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走在路上,眼角余光却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鹤辞?”
那人停住脚步,转过来也看到了他:“是萩原君啊。”他语气很友好,却并不显得热络,“好久不见。”
萩原意识到他准备再次转身离开,急忙在他行动前打断了他:“好久不见……正巧遇见了,就一起去喝一杯——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酒馆——怎么样?”
好容易碰到一次,怎么说也要抓住机会多相处一会,不能轻易放过这个一松手就没影儿的家伙——天知道他一天天的都在忙些什么,这一个月连消息都不回了。
黑发青年似乎有些犹豫,他伸手抓了抓略带些凌乱的碎发,又掏出手机像是给什么人发了消息,才重新抬起头:“好。”
于是萩原研二便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走到尽头才看见门头挂着微弱灯牌的一家小酒馆。
“他们家调酒师的手法很不错,用的也都是上了年头的好酒……店家的品味很好,如果凑巧,你还能尝到市面上不流通的酒。”萩原研二一边介绍着,一边推开门示意青年进去。
店内部的灯光有些昏暗,隐约只能看见里面坐着的两三位客人——那客人的面容也是模糊的。
“我上学的时候常常会和小阵平过来一起喝,有些时候也会一个人来喝一杯……”他径直挑了个位置坐下,转头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轻飘飘地朝我wink了一下,嘴边挂着掩藏不住的笑意,凑到我耳边轻轻说:“……这是我的秘密基地,除了小阵平,我只带你来过哦~”
他看着青年反应很大地朝后退了一步,不自在地揉着耳朵,眼睛看向他旁边嘟囔:“别凑这么近……很痒。”
耳朵好红,他想。
日历上说的没错,今天果然宜出行——要不是今天下班后的联谊他因为一种莫名的感觉提前离场,也不能在大街上偶遇鹤辞君。
他随手拉过青年在身边坐下,冲着调酒师打了个响指:“要杯亚历山大。”他转头问鹤辞:“今天我请客——想来杯什么?”
鹤辞像是想了想,才说:“给我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调酒师应了一声,转身从后面柜子上取下几瓶酒,调酒手法娴熟而优雅。
“最近很忙吗?好久没看鹤辞君回消息了——研二酱快都担心死了!”萩原研二撑着侧脸看向旁边坐的板板正正的青年。
青年轻描淡写地说:“是发生了一点事……等忙过这阵就好了,”他叹息一般道,“快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正谈话的两人背后,角落里坐着的一个人抬手把兜帽又往下拉低了一点,默不作声地端起酒杯缀饮,遮住了大半张脸。
第80章 这是什么无间道剧情
今天我就不该出门, 我面无表情地想。
不仅在甜品店遇到了走到哪死到哪的那个好奇心极重的眼镜小鬼,还莫名其妙就被卷入了一场谋杀风波——不巧的是我正坐在那个蠢蠢欲动准备下手的凶手旁边。不想又被指认为嫌疑人之一,我随手摸走了凶手用于下毒的口红。
暗地里把人救下来之后我本以为能安安稳稳地接着吃我的冰激凌, 谁知道那个阴魂不散的金发黑皮侍应生又来了。
——所以你到底是打了多少份工?怎么走到哪都有你啊?要是组织给的经费不够就找我说,我让龙舌兰给你批——没必要四处打工吧波本!很给组织丢人的!
好容易把那家伙应付过去,我顾不得慢慢品尝期待已久的奥利奥脆筒巧克力圣代,三两口吞进肚子里,头也不回就离开了甜品店。
嘶——嘴巴好凉, 肚子也好凉。
不该吃那么快的。
但波本那家伙又一直在那里东拉西扯, 不管我摆出怎样不欢迎的态度都厚着脸皮站在旁边不肯走,想摆脱他那就只有我走了。
可恶的波本!
我经过甜品店的玻璃橱窗, 狠狠地瞪了一眼笑容灿烂的正为其他客人服务的金发侍应生, 却没想到被他抓了个正着, 他对着我笑了一下,我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 加快脚步离开了。
总觉得自从上次在我住宅里的会议被打断后, 他就怪怪的——时不时就出现在我面前, 然后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有病吧!
今天我本来是要到一个废弃已久的地下基地去找点我现在追查项目的资料的,现在资料已经被我录入到主神系统里了,于是我决定先去甜品店吃点冰激凌再回家。
现在冰激凌被提前吃完了, 但我一时还不太想回去——怕被家里那两个不省心的家伙气死。于是我在路上随意地晃来晃去。
——然后就被一位阔别已久的故人认出来了。
虽然于他而言, 我们仅仅只是隔了一个月没有联系, 但对于我来说, 我和他已经有足足十年没有再见面了。
刚转过头看他时我甚至晃了一下神, 想了一下才喊出他的名字:“是萩原君啊……好久不见。”
他露出惊喜的笑容——那笑容有些过于灿烂了,我默默地想, 然后几步上前站在我身前——他很小心地隔出了亲密但又不会令人因为过于靠近而感到不适的距离,欢欢喜喜地回应我:“好久不见!”
然后我就准备转身离开——我现在做的事不适合和他这种身份的人靠的过近——无论它最后的结果是失败还是成功,交往过密于他于我都没有什么好影响。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许我会在离开前去找他和松田进行一场告别——当然也可能没有,毕竟时间紧迫。
但绝不是现在。
不过不愧是足以觉醒天赋的萩原,在这种事情上细腻程度简直达到了见微知著的地步——他先一步挡在了我的面前:“一起去喝一杯?”
我看着他的神情,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低头给家里的两位发了消息表示今晚晚点回去后,才接受了他的邀请:“好。”
只是喝一杯而已……又是这个点了,应该不会再突然发生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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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真是个乌鸦嘴,我面无表情地想,然后一口喝尽了杯中的苏格兰,打断了身边正说话的萩原研二:“停一下。”
我转头朝着门口处,微微提高声音道:“远道而来的那位客人,既然已经跟了我一路了,何不干脆现身呢?——我们可以敞开谈谈。”
门口没有动静。
我叹了一口气,在萩原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放下酒杯,走到门口,然后几步上前把躲在阴影处形迹可疑且似乎准备离开的家伙一把揪了进来。
“让我来瞅瞅到底是谁——”我不顾那人的反抗,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把面庞暴露在灯光下——那人力气很大,剧烈挣扎下我一时竟然不能完全控制住他——不过他露出的些许发丝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是你啊。”我无趣地松开手,重新坐回去又点了一杯波本威士忌,“我还以为是谁呢……不过也是,爱干这种事的除了那俩不省心的家伙也就只剩一个你了。”
我见他站在原地没动,一副异常戒备的模样,挥挥手喊他过来:“过来坐下吧……别那么一副眼神看着我,我又没对你的亲亲同期做什么,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他身体有些微妙地晃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然后迈开脚步走过来,有些随意地坐下来,脸上还挂着笑容——我认出来他想糊弄人时就会带着这样的笑容。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和条子交往过密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不知道组织对此会不会有想法呢?”
“除你之外,组织什么想法都不会有,”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你,想好怎么跟我解释跟踪的事了么?”
他脸上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我知道他身上的肌肉群都绷紧了:“这帽子可扣的有点过大了……有谁说这家酒馆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我无趣地转过头,不想和这家伙接着打太极似的打哑迷——忒费神,接过调酒师新推过来的波本,抿了一口。
旁边波本的脸色有点黑。
不过他脸本来就黑,这次格外黑可能是头上吊顶灯阴影的缘故吧。
他也不再看我,转头向调酒师要了一杯白兰地。
……现在轮到我脸黑了。
旁边的萩原研二看着我俩的互动,很识趣地从头至尾都没有出声,他喝了口酒,然后探究似的在旁边看着我和波本。
我才想起来好像刚才对他有所冷落,转过身示意他接着讲。
但刚才话还很多的萩原此时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像是有些为难的模样,半天才重新扬起笑脸问我旁边那位是不是我的朋友。
我意识到好像是自己的存在给这两个同期带来了麻烦——难为萩原听到“条子”“组织”这类话还能假装没听到一样帮忙遮掩过去。
已知我认识萩原研二,我也认识安室透,但我要在萩原研二面前遮掩我和安室透组织成员的身份;又已知萩原研二认识我,萩原研二认识安室透,但他要在我面前遮掩他和安室透同期的身份;而安室透既认识我也认识萩原研二,但他要同时在我面前遮掩认识萩原研二又要在我的遮掩下向萩原研二暗示他和我组织成员的身份。
但从更深层次上来说,我知道他们的同期身份却要装着被遮掩过去,萩原研二知道我们的极道身份却要假装被我糊弄过去,安室透知道我是怎样和萩原研二认识的却要表现出不清楚的样子冲着我阴阳怪气。
……这是什么无间道剧情。
就在此时,我听见在我们身后传来调酒师略带些慌乱的声音:“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会给您重新换一杯苏格兰威士忌……请您稍等。”
然后是一个略微有些低哑的声音:“不用……我马上就要走了。”
我转过头,那人像是受惊般又往下拉了拉兜帽,兜帽下侧脸的一道伤疤的痕迹一晃而过。虽然面容和声音于我而言都有些陌生,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仍促使我在后面叫住了他:“这位先生……请留步。”
他背对着我顿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