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要组团欺负老实人


    虽然当初和白兰地约定的三年之期已到, 但苏格兰一开始其实并没有考虑过现在就回国。


    ……毕竟组织如今的势力尚未衰颓,其爪牙遍布立本各地,警视厅里的那个卧底也仍未暴露身份, 无法联系警视厅的他回来也只能遮掩身份低调生活,反而更容易被组织追查到,给zero带来麻烦。


    但久违地,贝尔摩德联系了他。


    “回国吧,”在电话里的女声似乎有些疲惫, “理由?”她轻轻笑了笑, “没准你会在这里见到意料之外的人……时间?当然是越快越好。”


    苏格兰挂了电话,然后就着手准备回国事宜。他并不担心贝尔摩德会欺骗他或是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如果她有这样的想法, 三年前就不会帮他。


    他只是会思考那个人究竟是谁, 值得他冒着风险千里迢迢赶回来去见一面。


    他的脑海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身影, 但立即被他自己挥散了——怎么可能,他想,当年我可是亲眼看着他……即使没有那场爆炸, 他的身体显而易见也支撑不了多久。


    他一边思索着, 一边收拾好东西, 辞掉工作,退回房租,找个借口向周围的熟人表示要离开一段日子, 然后坐上回立本的飞机——此时距离那个电话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他回到立本后, 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贝尔摩德, 而是先租了个房子落脚, 然后和三年未见的幼驯染来了个久别重逢。


    当降谷零终于见到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音讯断绝已久的幼驯染诸伏景光时, 即使提前在电话里通过消息,有了心理准备的他仍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大步上前,将微微笑着的诸伏景光拥入了怀内。


    诸伏景光感觉到他发着抖的手臂,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回来了。”


    降谷零头埋在诸伏景光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欢迎回来。”


    ……


    “你是说组织里又出现了一位白兰地?”诸伏景光皱着眉头问道,“那个白兰地还和前一位白兰地长的一模一样?”


    “对,”降谷零点了点头,“所以我怀疑……”


    “你怀疑他就是当年的那个人。”诸伏景光眉眼间带着一点沉思的意味。


    “事实上,我还掌握了一点可以算是证据的东西……”降谷零将在窃听器中听到的内容原模原样告诉了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听完沉默了很久。


    “我要听一遍录音带上的原话。”他突然说。


    ——————————


    诸伏景光并没有去见白兰地——虽然他已经知道贝尔摩德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了,但他并不想去见那个人——但奇怪的是贝尔摩德也没有再发消息给他,似乎整个人就此消失了一般。


    ——也许不该说是不想,他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去见,用什么理由去见……已经过去三年了,当初在研究所的那些交集就像梦一样随着那场爆炸远去了,留下来的只是暴露身份的警视厅公安卧底诸伏景光和地下犯罪组织干部白兰地。


    也许从此两不相交才是最好的,苏格兰想,我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了——身份、责任、过去,天然对立的立场和身不由己的挣扎。于他个人而言,他感激于白兰地的救命之恩,痛心于白兰地隐约显露的过去。但于公而言,他们之间只是警察和罪犯,容不下一丝一毫的温情与私心。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决定先不去想这些让人为难的事,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地方。


    毫无疑问,白兰地这次回来有他自己的目的,窃听器听到的他和组织首领的对话中也毫不掩饰地透露出了这一点——但他究竟想做什么?


    “hiro,你觉得呢?”降谷零带着半只耳麦,一边听着反复回放的录音,一边问他。


    “我不知道。”诸伏景光很干脆地说,但他随即又犹豫了,“也许……”


    “什么?”


    “不,没什么。”诸伏景光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降谷零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说:“我会去打探消息。”


    ——————————


    诸伏景光没有想到白兰地会和他在这家小酒吧偶遇,更没有想到白兰地会认出他来,最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同期萩原研二竟然会和白兰地认识,看起来还颇为熟悉。


    没有再比这更糟糕的事了,他想,背后坐着降谷零和萩原研二,现在我又是易容的状态……


    也许我们该一拥而上,把这个落单的组织成员逮捕送到监狱里请他吃猪排饭……见确实躲不过去,他自暴自弃地想。


    知道白兰地的执拗和疑心,他干脆不再左躲右闪,大大方方地转过身来,掀起半边兜帽,露出大半幅面容:“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白兰地眼中的恍惚意味更浓了,他不错眼地看着他,却像是猛然清醒过来,他略带些失望地喝了一口杯中酒:“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介意我请你喝一杯酒吗?”


    诸伏景光看了眼旁边已经认出他来的波本和似乎有些怀疑的萩原研二,心里一动,转身坐了下来,轻笑道:“自然不介意……我与您也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介意我知道您的名字吗?”


    白兰地递过来酒单,顺口说到:“鹤辞。”


    “好名字,”诸伏景光慢慢咀嚼了一边这个名字,然后突然喊道:“鹤辞君。”


    “嗯?”鹤辞抬起头,自然应了一声。


    “没什么。”诸伏景光垂下眼:反应速度很快,回应也自然,看来确实是他的真名……或者至少也是用过一段时间的假名,回去可以沿着这条线查查,没准能查到些什么。


    萩原研二此时终于开口了,他爽朗却又不容置疑地插进了白兰地和诸伏景光的对话中:“真巧啊,我也觉得这位先生有种熟悉的感觉,刚好今天我请客,一并就把这位先生的酒也请了吧……不知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诸伏景光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真名,连在组织里的假名也忌惮被追查到不能说,于是他报了贝尔摩德给他办的□□上的名字:“田中唯。”


    “原来是田中先生,”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接着问:“不知道……”


    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波本却突然出声打断了萩原研二的试探:“这位先生,”他垂下眼睛,再抬眼时已然带上了身为波本时的危险神色,他皮笑肉不笑地问:“请问您该如何称呼?”


    第82章  摊牌


    “他叫什么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么, 何必明知故问。”我慢悠悠地晃了晃酒杯,目不转睛地盯着杯中的琥珀色酒液沿着杯壁打转,中端小小的漩涡中有些许乳白色的泡沫。


    我耐心地等着泡沫一点点溢散消失, 然后仰头举杯,一口吞了下去。


    放下高脚杯,我随意地用手背抹了下唇边残留的酒液,谢过田中唯递过来的纸巾,一边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着手, 一边转过头看向终于不再挂着掩饰性蜜糖般笑容的某黑心公安——他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微微带着些警觉的模样,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澜。


    ——我几乎都要以为他刚刚的那些复杂的面部表情是我的错觉了。


    他现在看上去不像是阳光开朗的侍应生安室透, 更不像是组织里来去成谜的神秘主义者波本, 却略略有些靠近作为警察时的降谷零。


    这是准备摊牌了?我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他的神情, 饶有兴致地想。


    不愧是打工皇帝,卧底之王,这种三面极端差异身份自由切换, 脸上神情说变就变的能力还真不是谁都有的, 其实还是他作为安室透的那一面我最看的顺眼——当然我绝不会承认是因为只有那一面的他会给我做三明治。


    等等, 我好像忽略了什么。


    是什么呢?


    三明治,三明治……我陷入了沉思。


    对了!为什么贝尔摩德承诺给我的三明治厨子还没到?什么样的飞机要坐半个月?有这个时间往返一次月球都够了吧?


    可恶……等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好好问问贝尔摩德这件事,不能再迷迷糊糊地被她几句话就忽悠过去了……可恶, 她分明就是在欺负我给她打白工!


    不愧是常驻在那个国家的基地负责人, 深谙黑心大资本家的画饼和相互扯皮推诿……甚至她还效率低下!


    我觉得我就像是那贫苦无依的劳动者, 拼死拼活干完了上面发下来的任务结果被坑了说好的工资, 甚至去讨工资时还被一次次敷衍“快了”“马上”“一定会给”……


    不行, 我明天就去找她,她要是还往后拖延我就自己讨回来, 讨不回来就把她手下的卡尔瓦多斯撸过来给我天天做三明治……不会就让波本教他,我想波本应该很乐意帮忙。


    说到波本……


    咦?波本去哪了?


    从烦杂思绪中回过神,我才意识到波本此时并不在我的视野里,正当我疑惑时,右侧太阳穴顶上了一个硬物。


    是手/枪。


    我面色不变,微微转头斜眼看过去,波本——哦不也许现在我该叫他降谷零——双手持枪抵在我额边,一腿后撤抵住墙,目光凌厉看向我,鼻尖却密密沁出几点汗迹来:“你想说什么?你知道了什么?”


    我转头,他厉声道:“别动!”顶在太阳穴的枪口更紧了一些,我向下撇了眼——食指已经扣住了扳机,但保险没开。


    哪里来的小朋友,连威胁人都不会,我有些好笑地想。


    我无视他的警告,自顾自地接着转头,直到目光与他平视——我比他高一点,但四舍五入也算是平视——然后微微挑了挑眉:“你觉得呢?——降谷零?”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我能看到他的瞳孔急剧放大,随后迅速缩小,伴之以剧烈的震颤。


    有这么吓人吗?我反思了一下,可能确实是我的问题……但我下次还敢。


    吓唬降谷零多好玩呐,看他疑神疑鬼头脑风暴,鬼鬼祟祟试探来试探去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除了总是阴魂不散跑到我面前试探消息有些烦,但现在也没有剧情的限制,他气的半死又不能把我怎么样……反正我不愿意放弃这个爱好。


    嘶……这么一想我怎么这么和那种手贱的热爱惹猫逗狗的人一模一样。


    一定是我的错觉。


    一边走着神,我一边也没忘了动手——趁着持枪那人心神大骇顾不上阻止我的动作时,头一偏闪过枪口,然后反手一个腕锁扣住了他持枪的手腕,转动枪身的同时往前一拉迫使他失去平衡,然后借助枪管本身的的杠杆力量劈手夺下他手中的枪。


    我打量了一下手上的枪:“□□?——挺不错的。”


    他抿唇看着我,似乎想要扑上来夺回来,却忌惮于我手上的枪和之前展露出的身手不敢轻举妄动。


    我用枪管轻飘飘地拍拍他的脸颊:“别紧张嘛……小朋友,你这副表情会让我以为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我只是想坐下来和你好好谈谈,以及——”


    我左手开了保险,右手随即把降谷零那只刚才被我锁住至今未放的握枪的手拽了过来,向上摊开手心,把枪放了上去,包着他的手握紧枪柄,然后向上重新移到我的额角处。


    我一只手控制着他持枪的手不下移,一只手摸到冷着脸神情却微微有些慌乱的那个金发黑皮的家伙的后脑,猛地揪着头发拽到了我眼前——距离近到近乎额头抵着额头,彼此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热意才停下来。


    我意味不明地冲着他笑了笑:“放轻松,我没有恶意,前辈今天只是想教你一点东西——”我手指摸上扳机,带着他的手指慢慢往下扣动扳机,喟叹一般道:“——威胁人,要这样才有用啊。”


    他脸上的汗比之前更多了,近乎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流,汇聚在下颌处——然后猛地砸下去。


    令我有些惊讶的是,他竟然似乎并不想真的要了我的命,手指处也在尽力对抗我施加的压力,脸也憋的发红——虽然因为肤色和灯光的原因并不是很明显。


    这可不像他啊。


    认识到这一点,我低低地笑出了声:“怎么?下不去手?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心慈手软了——这可不是立本公安该有的样子啊。”


    降谷零脸色铁青,他挣扎着试图脱开我的钳制:“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我理所应当地说:“但是那又怎样呢?”


    我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状态有点不对,心里愤怒的像是有把火在烧,又像是突然获得了特殊能力,让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亢奋的有些过分,可能是刚才的几杯酒让我有点飘了,不过更有可能的是我在借酒发疯,不过——哦——管它呢。


    我移开刚刚一直盯着降谷零眼睛的目光,转而带着些着迷地看着共同握在他和我手里的那把枪:“真不错……”我喃喃道,手指用力往里收“真不错……”


    只要扣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我再也不用背负那些乱七八糟的责任,也不用再应对接二连三的试探,更不用去操心如何让组织合理而被“正义”的势力解决掉……为什么说真话总是没人信呢?明明目的都是相同的,但每次当我想敞开谈谈时总是被他们那强到不可理喻的戒心和堤防拒之门外。


    活该他们蹉跎数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没能解决掉组织,自身都内耗成这个样子了,能有所进展才怪……


    “鹤辞!”我听到主神急急的机械音,“你忘了鹤封还在等着你吗?”


    鹤封?


    我愣了一下,手也不由得松了一点。


    就在这时,我被身后突然暴起的某人给了一肘,联合缓过神的降谷零一起夺回枪,然后把我压制在地上。


    降谷零远远把枪丢到了门口,被等在那里的萩原研二随手接住收在腰间,他喘着粗气用手臂处的衣物胡乱抹了一把额间的汗:“你冷静一点……白兰地。”


    第83章  被利用的合作


    我很冷静, 我相当冷静,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胡说。”主神又突然上线,义愤填膺地指责我, “你分明因为鹤封的事急得要死……我看你是关心则乱。”


    好吧我承认其实我一点都不冷静。


    ——我快要疯掉了。


    鹤封能等我的时间最多只有三个月,而到今天为止,第一个月已经快要过去了,我却除了获得一堆名为“组织秘辛”但在我眼中看来只是一堆陈芝麻烂谷子的消息以及搞黄了几场任务以外一无所获。


    摧毁组织,当然, 这事对我来说并不难。


    即使这个“摧毁”的定义不只是解决掉组织boss, 同时也包括了处理掉大部分归属于组织的基地、请组织主要骨干成员吃猪排饭、斩断组织与其背后势力的联系……


    这些都是很容易达成的目标,组织再强大, 它也只是盘踞于地下的庞然大物, 见不得光, 也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正式身份作为保护伞——这种情况一方面保证了它的隐蔽性,但另一方面也让它失去了面对正面打击时的□□和抵抗能力。


    换句话说,我可以随便炸基地, 四处破坏组织活动, 无所顾忌地正面与之对抗而不用担心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只要我有足够的能力不被它私下解决掉, 而出于低调行事的需要,组织反而会主动帮我遮掩种种行迹。


    对于其他普通人而言,这种暗地里的角力是十分吃亏的——因为他们很难从官方那里获得借力, 而独行者的力量又太小, 且难以保证不出任何纰漏, 只要行差踏错一步, 就会被彻底从这个世界抹除姓名和存在。


    但对于我而言这反而是件好事——因为组织并没有抹除我存在的本事, 更何况还有主神这个超时代的人工智能帮我。


    既然如此,理论上这个任务是十分好完成的——只要我干掉组织boss, 把组织里的高层全部绑起来扔到警视厅(加上他们干过的好事的证据记录),然后让主神帮我精准定位各大基地位置点送它们个一日烟花套餐,最后把那群尘封已久的档案扔给官方让他们收尾——这件事就结束了。


    ——当然,只是理论上。


    因为实际上我不能这么做。


    “无论这个世界多么像一个真实的自成逻辑的世界,但你要记住的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一开始出现的契机是其作者的思想与作者的描写。在创世之初,这个世界是任由作者意志发展的——换句话说,作者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无论我们做什么动作,都要遵从一开始的世界观设定。”


    主神伸出了两只雪白的带着淡淡光辉的翅膀,在我跟前飞来飞去:“既然要遵从作者作品的基本设定,那么这个世界的组织必须失败——因为邪不压正,而失败的原因必须是因为所谓的红方联合——而决不能只是因为一个人。”


    “如果大结局的到来一定要是因为一个人影响,那也必须是由那个高中生主角侦探来完成——而不是一个立场不明甚至偏向于黑方的组织成员。”


    “换句话说,你可以在组织的落败中做出巨大贡献,有许许多多的露脸镜头,但决不能盖过主角高光,更不能通盘抢走主角的戏份,让他用不着出场——这样前面的一系列剧情只会毫无用处,作者埋的伏笔也会变成冗余的累赘。”


    “虽然同是由高位世界人们创造出来的小说世界或者漫画世界,但不同的低位世界也有差别:最明显的就是当一部作品越火,世界观越完善,它独立出来后的力量就越强,稳定性也越好,未来跃升高位世界的可能性也越大——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选择这个世界的原因之一。如果这本漫画虎头蛇尾地完结,它的力量会因为读者的抛弃而大大降低。”


    “所以一开始我们的目标就是加速完结,而不是坑掉或者烂尾——那样的世界即使独立出来,也不成其为稳定的能够自我循环的健康世界,只会在运行过程中一日接一日地损耗,然后消亡。”


    “就像我们的世界一样。”祂轻轻说。


    我复盘了一下他的话:“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必须把主动权交给以降谷零、赤井秀一和水无怜奈为代表的各国官方组织,自己只能提供资料或者从旁协助?”


    “对。”


    “你觉得这可能吗?”我平静地问祂,“让他们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组织高级干部愿意放弃金钱和地位,甚至冒着被逮捕的风险帮助他们跳反组织,同时对他的立场和提供的信息深信不疑发起总攻——且在三个月之内?”


    主神停滞了大约有五秒,然后祂重新飞上飞下:“按照你说的情况,我根据抽象出的降谷零人格模型,立本目前可动用的各项支出计划及国情系统分析计算等通盘变量因素,计算出的可能性大约为0.2%——我判断这是一个不可行的方案。”


    虽然听起来祂认同我的观点,但根据过去搭档的经验,我知道祂话并没有说完,于是我等了一会。


    果不其然,祂接着说:“但是你不一样。”


    “嗯?”我从鼻腔中轻轻哼出一句。


    但主神没有过多解释,祂只是含糊道:“现在我所透露的内容已经是极限了,具体情况我不能再多说——你知道的,很多时候时间不仅是线性的,更是回环的……”


    “……你只管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祂说的很诚恳,我脑海中却闪现出因为当初的失误,我不得不在过去线上整整呆了十年的片段——但同时还有祂持续到今天仍然算无遗策的履历……”


    祂说的是真话吗?还是又一次的选择性隐瞒呢?


    我可以相信吗?


    我咬紧了后槽牙。


    沉默了良久,我才说:“我最后信你一次——如果一个半月后仍没有转折,我就要按我的方法来了——到时候你说什么都没用。”


    “如果是别的也就罢了,信错了人是我自己的失误,我愿意为此承担一切后果——但这次事关鹤封,我不能不谨慎。”


    出乎我意料,主神这次很痛快地就答应了我的要求:“没问题。”


    ——————————


    不出我意料,他们的警惕心简直重到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的极端程度,我三番五次地找到他们,想要和他们开诚布公地讨论跳反组织的事——但我的坦诚只换来他们的愈加疑心,以及变本加厉的试探和不加掩饰的利用。


    比如说……


    算了不说了,我不是很想回忆那种让我异常难受的对话——它甚至让我有一种历史重现的感觉。


    是官方组织的通病吗?我颇有些讽刺地想——果然,哪个世界的高层都是一样的,漫画里也只不过是加了滤镜之后的真实世界啊——只画了红方伟光正的一面,从心狠手辣和卸磨杀驴这一点看,所谓的“红方”甚至比“黑方”组织做事还要更绝。


    ——真的是把人利用死了还要拉出来鞭尸,掩埋他的功绩,抹黑他的光辉,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颠倒黑白,再冠之以“纯白的正义”“案底”一类冠冕堂皇的措辞。


    ——但是没关系,我愿意忍耐,我愿意被利用,我愿意成为他人功劳薄上微不足道的一笔,最后再被人一脚踢开——只要能够达成我的目标。


    但我发现这并没有用,一味地退让只会让别人更加得寸进尺。


    所以当我意识到有人跟踪我时,我异常烦躁。


    “冷静冷静!”主神在我脑海中喊道:“想想你的目标!”


    我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微微笑着应和旁边萩原研二的话,一边在内心中冷冷地回主神:“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忍耐,忍耐,忍耐——我一路不断告诫自己,再忍半个月就好了……之前又不是没经历过这种事,那个时候忍得,这个时候也应当能忍得……不要轻举妄动,等试探期过了一切就都能步入正轨了。


    主神能探查到我的情绪波动,祂不知看到了什么,心惊胆战地在我脑海中喊:“冷静……冷静!……你的情绪波动已经快要让你的天赋暴走了!——毁灭一座城的后勤可不好处理啊!”


    “闭嘴。”我回复祂。


    我一向是个很能忍的人——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忍不住,后果谁都处理不了。


    之前在副本内鹤封曾因为我天赋暴走过一次,最后还是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安抚下来,而当时的方圆百里内已经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活动迹象,当时主神告诉我,如果身为第一顺位的我暴走,破坏力只会成身为第二顺位的他的指数倍增长。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我慢慢地深呼吸,自己对自己说,好……很好……别听,别看,别想,忍过这一遭就好了……


    和研二安室一起喝酒时我以为我冷静下来了,甚至还有心思吐槽。


    ——但事实上,当我冷不丁从主神那里得知田中唯就是诸伏景光时,我之前强压下去的情绪迅速反弹,甚至回弹到了比以前更高的程度。


    我脑中像是即将坏掉的机器嗡嗡直响,连主神的焦急的喊声都听不到,意识到凭我个人再不能控制住天赋的暴走时,我当机立断抢过了降谷零的枪准备及时止损。


    ——然后被中途打断了。


    “放开我。”我没有挣扎,而是半闭着眼说,“让我们好好谈谈吧——我现在很冷静。”


    第84章  警校组的谈话


    他们谁都没动。


    “起来吧, 降谷零。”我有些疲倦地说,“还有你,诸伏景光——别急着否认, 我知道贝尔摩德最擅长易容。”


    降谷零默不作声地松开我的肩膀,诸伏景光也放开反扣住我背后双臂的手,起身站在一边,他低着头,回避了我看过去的目光。


    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抬手前后舒展了一下关节, 看也没看身边三位神色各异的同期的脸,重新坐回了之前酒吧的座位上。


    “来杯琴酒。”我没理会坐到我旁边的诸伏景光, 自顾自地冲着站在角落手里拿着手机的调酒师说话, “把手机放下, 这里站着三位警官,还轮不到你报警……快点,我要加冰的。”


    调酒师闻言果断地放下了手机, 然后过来给我倒酒。他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嘴边有一撮细细的小胡子——是灰白色的, 我此时才意识到他其实从头到尾都相当冷静——即使刚才躲在柜角拿着手机准备报警,他脸上的神情也没什么波动。


    我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这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他把酒推到我面前:“请用。”


    “谢谢。”我随口道了声谢,然后索要了一根搅拌棒, 戳了戳杯中的冰球。


    很大, 很硬, 我戳不动它。


    于是我住手了, 一手撑着额头靠在桌旁, 静静地看着杯壁外沿渗出细细密密的水雾,模糊了杯中酒液的颜色和卡在正中央的冰球, 然后汇聚成大的透明的水滴,相互融合后往下七拐八拐流到杯底——那里此时已经聚成了一小滩水泊。


    我拿起水杯,缀饮了一口,然后发现刚才还死死卡住不动的冰球此时已经自己浮了上来,悠悠地在中央随着我入口的水液打着圈。


    我放下来,又拿着搅拌棒戳了戳冰球——它上下沉浮了一阵,然后慢慢地融化了。


    我的心情也随着冰球的融化稍微平复了一点。


    旁边或站或坐着的人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一直没有出声打断我的沉默。


    这个时候还是有点眼力劲的——要是刚才有任何一个人出声,此时酒吧里可就不会这么平和了。


    我一口喝完了杯中剩余的琴酒,把杯子推向吧台后的调酒师:“再来一杯君度。”然后头也不回地说:“坐。”


    像是截停的电影突然重新按了播放键,他们纷纷有了动作,重新坐了回来。


    我现在看起来这么可怕吗?


    我抿着新推过来的君度,漫不经心地想。


    我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心里却觉得一阵疲惫——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带着些意兴阑珊地在脑海中敲主神:“资料有吗?……都拿出来吧。”


    主神没吭声,但我本来虚掩着的手中突然感觉到了略有些硬的棱角的触感,我微微握了一下——是一个U盘。


    我把U盘扔进了降谷零的怀里,一言不发,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肩膀却突然被一只手揽住了,我下意识地反手打掉那只手,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是萩原研二,他正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没理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接着往门口走,却被赶来的萩原又拦住了——他似乎因为起身过于匆忙而带倒了吧台前的高脚椅,背后一阵响声。


    他头转来转去,摇的像拨浪鼓似的,看看我,又转头看看他同期——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降谷零握紧了手中的U盘,不知在想些什么,诸伏景光则已经卸下了他的易容,手臂上搭着薄薄的一层略带些透明的肉色皮质,他半站起来,似乎也正准备过来的模样。


    萩原研二这次没有带着他那惯常的笑容——其实他一开始似乎是想做出这副表情来的,但后来他自己也发现过于勉强似乎还不如不做,于是他收敛了笑容,只是很认真地看着我:“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今天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本意是出于和你轻松地一起喝一杯,没想到发生了这种让你不愉快的事……是我的过失。”


    “希望我能尽力弥补一二——也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他又看了那边自己的两位同期一眼——两人都没有表示出反对的意思——“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将竭尽所能地帮您。”


    他似乎因为突然接触极大的信息量而看上去有些疲惫,但略带些下垂的眼睛仍很亮,看上去很真诚的模样。


    我把他拨开了。


    “用不着你来帮忙……萩原研二,我也不建议你趟这趟浑水,以后最好也别来找我——你好好活着就算帮我的忙了。”


    萩原看起来似乎有些受伤的样子,但我现在没精力再关注他的心理情况了——他本来跟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关系,贸然参与对他而言反而会很危险,我可不能保证那时候我还能来得及把人给捞下来。


    如果可以,把他推的离这摊子事越远越好——虽然并不是很对付,但这是我和降谷零的共识。


    而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降谷零开口了:“这个里面是什么?你让我怎样相信你?”


    “我不想和你吵架,降谷零。”我疲乏地说,“再接着自证也没什么意思——我已经给你足够多的耐心和时间了,那里面,”我微微抬了下下巴示意,“是我接下来的行动流程和相应资料,信不信由你。你要是愿意信,就根据上面的信息安排配合和接应,你要是不愿意信,我也不强求。”


    “只有一点,看在我救了你的四个同期的份上,”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同时看向了对方,然后转而看向了降谷零——他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我并不想挟恩图报,但此时也不得不拿出这个杀手锏:“帮忙向上面打个马虎眼,别插手我的行动。”


    “就这样。”我抬手挥开了萩原的手臂,然后大踏步离开了这家酒吧。


    “我忍不下去了。”在夜幕中,我对着主神说。


    “那就别忍了。”主神沉默了一会,问:“你准备开始了?”


    “嗯。”


    “好……我帮你。”


    “谢了。”我扯了扯嘴角。


    ——————————


    酒吧里,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同时看向了降谷零,降谷零一直低着头摩挲着手里的银色U盘。


    最好还是萩原研二打破了沉默:“看来我们有很多关于他的信息需要互通——尤其是我……找个地方坐坐?”


    诸伏景光此时已重新带上了易容,他调整了一下衬衣领子下的变声器:“到我那里去吧。”


    降谷零终于抬起了头,他打了个电话,吩咐公安部门的手下过来把这位调酒师带走秘密安置,然后换了一辆没有车牌的黑色丰田:“走吧……我让人暂时断了路上的监控。”


    ——————————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萩原研二终于说完了自己和鹤封的交集。


    “你是说……他有特殊能力?”诸伏景光皱着眉头问,“像是时空穿梭、抹除记忆或者提前预知一类的只存在于幻想中的能力?”


    “是的,”萩原研二看了一眼诸伏景光,苦笑着说:“我知道这种事听起来很离奇……如果我没有亲身经历过,我也不会相信这种事是真的。”


    “但我现在站在你面前,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并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诸伏景光摆了摆手,“我只是……突然听说这种事,有点震惊。”他看了一眼降谷零——后者冲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他收回目光,接着说:“如果把这点纳入考虑范围的话……那么当初天台上琴酒的突然出现其实也疑点重重。”


    “即使身份暴露的非常突然,但我确定我一路上也是有做基本的扫尾工作的,后面被莱伊追上也是因为距离太近,且朝夕相处时间过久,他对我的行事作风比较熟悉。”


    “琴酒不可能有这样的认知——但他还是目标明确找到了我们当时所处的位置,甚至比zero还快。”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有人告诉了他那个地点……”降谷零接话。


    “——是白兰地。”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还有那两场爆炸……”诸伏景光说。


    降谷零打断了他:“这个留到以后再说,现在纠结这个意义并不大……重要的是他是不是真心想跳反——还是想利用我们做些什么别的。”


    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会,才说:“我能理解你的小心谨慎,但白兰地做了那么多事,还有那个录音……我觉得不用再加以试探了,如果他不怀好意,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别的不说,就他知道你的身份这件事,你就不可能在这三年里安安稳稳地继续在组织潜伏。”


    “当然,这个判断多少带着点我自己的情感影响。但于公而言,如果他真是有那种能力的强者……得罪他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他看了一眼降谷零。


    降谷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知道的,只有我们这些真正接触过的人才知道他这个人有多么可怕,上面……”


    他说了一半,顿住了,然后含糊地接着说:“我的权力也还没大到能影响公安这种程度的判断。”


    “况且……”他起身在屋里各处死角排查了一圈,然后坐回来,低声说:“我怀疑……高层那里有一股势力和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在阻挠对抗组织的进度,hiro当初的暴露也许就与他们有关——至少在那个传说中的药剂研究出来之前,他们不会真的动手的。”


    “其实现在的情况很矛盾——如果他的那些能力不暴露,在现在这个阶段上面根本不可能重视他的合作意愿,要么只是利用他做一些脏活,要么根据他的情报来点小打小闹——总之不可能彻底毁灭组织,反而白白浪费了他难得的情报。”


    “而一旦那些能力暴露——哪怕只是受试对象的身份被知晓,他确实会收到十足的重视,但就怕是那种白兰地本人突然失踪的重视。”


    “不是我不愿意合作,实在是时机不合适——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心急……”


    降谷零不说话了。


    诸伏景光明白他的未尽之言:“所以现在也就


    只能这么拖着?”


    降谷零却说:“不。”


    “就这么拖着一直到上面发话对我而言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也是绝不会出错的选择。但那也意味着关于研究所那里,如果到时候我想做些别的动作会非常困难……hiro,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诸伏景光看了一眼萩原研二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来的警服——萩原洗的很干净,上面的警徽在微微地泛着光:“当然。”


    “但和白兰地合作就不一样了……抛开别的不谈,就销毁那些资料而言我和他一定处于同一立场。我在公安里还是有一些自由调度权,其它身份下也有一些势力……和那个家伙联合起来豁出去打先锋也并非不能放手一搏——反正我刚才说的也不过只是猜想罢了,上面不可能明着阻止我。而只要开了这样一个头,再想收手缩回去就不可能了,组织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只能给我支援以免失败之后什么都捞不着。”


    “但这对你来说风险太大了。”诸伏景光有些担忧地说。


    “但一旦成功,我也能无愧于当初在学校里说过的话……”降谷零轻轻地说:“警察是具有荣誉感和使命感,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的公仆(1)……”


    “……严格遵守纪律,团结一致,友好协作(2)……”萩原研二接上。


    “……磨练人格,提高能力,不断地充实自我(3)……”诸伏景光也回忆起当初的那堂课。


    “……这就是警察。”降谷零微微笑了笑,但随即神色又严肃起来:“所以我必须慎之又慎,白兰地目前为止的一切正面行事,都是关于我和我身边的人,或者发生在我们面前的事。联系到他的能力,我不能确定他究竟是真心洗心革面还是在我面前刻意表演……”


    “……无论是研二说的那场自愿当人质直面爆炸,还是hiro你和他相处时他隐约流露出的过去,都是你们和他相处后的判断。我相信你们,但我需要对他有自己的判断……正式和他接触为时尚短,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或者我知道一些别的与我无关的他本身确实心向正义的证据。”


    窗帘外的天色已经有些微微泛白,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背后站着很多人……但凡我的判断出了一点失误,都会连带着他们一起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我要为我的决定负责。”


    ——————————


    虽然说着需要证据,但降谷零也没想到这个证据来的这么快。


    他看着面前站着的栗色短发女性,出声确认:“神奈社长?”


    女性很干脆地点头:“是我……初次见面,你叫我神奈葵就好,怎么称呼?”


    降谷零不动声色道:“波本。”


    “好的波本……这次组织是派你来对接?”


    她没等降谷零回话就转身先往身后的住宅走,声音从前面飘到了后面:“进来吧——都已经准备好了,还是按照过去的合作流程走。”


    “顺便确认一下,等这次合作结束,我就算正式拥有代号了对吧?——我记得代号成员可以获得更高一级的资料权限?”


    第85章  一日烟花限定套餐


    鲜血, 杀戮,枪击。


    东京某地下基地此时正一片狼藉,血与火, 红与黑,不间断的枪械交手声与寂静的沉默诡异地交织在一起,随后慢慢湮没在夜幕中的地下。


    我拎着长刀仿若闲庭漫步般游走在曾经熟悉的基地走廊。所经之处只有急促的喘息声和锐器进入血肉的声响,尚未发出痛苦的呻吟,一道白光闪过, 血污横流的地上已然躺倒了一片人, 一张张难掩恐惧的脸在我眼前四散奔逃,高举双手拼命挣扎间却无意中互相堵塞了对方的生路。


    我低下头, 几脚踢开斜躺在地面的人体, 没理会边上艰难往离我远处爬的基层成员, 顺着清开的道路一路追上前。


    一波波荷枪实弹的基地成员如潮水般涌上来,又退潮般向后散去,方才不长时间内的交手已经让他们意识到选择与我近战的不明智, 转而选择蹲守在掩体后试图对我用火力进行压制。


    呵。


    我听到不间断的子弹出膛的声音, 还有超高速金属颗粒擦过耳旁的风声, 对着我的枪口随着高强度的射击擦出几点暗红色的火星,然后飘摇着向下慢慢暗下去。我随手放开手边拖着的紧闭着眼的男性后衣领——他整个人都平躺在了基地长廊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长刀竖起, 握着刀梢的手腕微微一抖, 略有些暗沉的刀身在我身前转了一周。


    金属之间清脆的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枪声停了, 我也随之收刀入鞘——地下散落了一地的子弹, 骨碌碌滚到了我脚边,然后随着我向前走的脚步被一脚踢开, 又撞到墙边回弹回来,滚了几米后才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我没注意,不紧不慢地接着往前走。


    “踢跶,踢跶,踢跶……”皮靴接触地底的声音在长廊中回响。


    胸前架着步枪,密闭防弹头盔护脸的基地守卫慢慢往后退了几步,端起枪又冲我近距离快速扫射一通后,迅速转身就跑。


    我也无意赶尽杀绝,只是慢悠悠地在他们身后晃,偶尔来几枪吓唬一下,免得他们因为遇见支援又回来和我对峙——只是平白给他们增加伤亡,给我带来麻烦。


    “往前走,然后在第二个岔路口左转。”脑海中主神的声音指挥道。


    我依言照做了。


    “明明我已经提前发布过预告函,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碍事。”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冲着主神抱怨。


    “虽然但是……如果是我接到那种预告函,我宁愿相信你是秦始皇复活v你五十唤醒兵马俑封我做骠骑将军。”主神似乎有些无语。


    “虽然确实简略了一点……但也没有离谱到那种地步吧!”我不满于祂的嘲讽,“你怎么最近天天怼我……更年期到了?”


    “你在说些什么鬼东西……左转左转!别只顾着聊天了赶紧看路!……我是人工智能,哪来的更年期……再说了我从出现到现在也不过二十年,按照人类的标准离更年期还差的远的很……”主神嘀嘀咕咕地在我眼前打出仅我可见的全息投影:“就在这个地方,把这个——”我手中出现了一个炸弹模样的东西,“对,固定在这里……不不不不用定时,最后我统一连线引爆。”


    “好,现在回到刚才的第一个岔路口,向前右拐……”


    安置完最后一个炸弹,我拍了拍手:“好了,都安置到位置上了,你确定没有问题?”


    “当然,”主神嘀咕道,“这方面我可比你还擅长……”


    “也是,当初在无限世界里你帮我炸的副本可不少……不说你的计算能力,就是个普通人类也该熟能生巧了。”


    “休要瞎讲,我可没干过那种不着四六的事——当初陪着你炸副本的不是休威那小子么……你倒是浪的开心了,给我丢下一堆烂摊子。”


    我怎么瞎讲了,休威不就是你么。


    不过我也懒得和祂就这件事起争执:“不说了……你勘察一下,看看基地里还有没有生物活动迹象,没有我们就直接开炸。”


    主神也回避了之前的话题,带着些怨念地嘀咕:“让超时代的人工智能给你计算炸药分布和当量,替代红外线探查生物活动轨迹,你看看跟了你后我都在干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狗狗祟祟的事……我之前还在实验室的时候可从没干过这等事……当时怎么会看上你作为合作对象……简直是拿着大炮去打蚊子。”


    “暴遣天物……你就是在暴遣天物!”祂满是怨念地碎碎念。


    “你怎么像是个跟穷小子跑路后过不惯苦日子的大小姐似的天天拉着张脸埋怨,好像当初不是你死乞白赖拖着我一起逃出实验室的一样,怎么现在那么多废话……要是大炮不爱打蚊子,没问题,等回去了我马上把你送回去给你找个大象让你打打……所以说到底有没有?”


    “没有,”主神干脆地说,“都按照驱逐路线赶出去了,有些你没顾及到的地方我用了点小手段——放心,我把那里的摄像头都黑了,等烟花一出现,没人能查的出来。”


    “好——大炮干的挺不错。”我夸了祂一句,不准备再浪费时间,固定好背后的刀就在走廊中奔跑起来。后来嫌道路过于错综复杂,左转右转速度太慢,我直接让主神给了个位置坐标,长刀抛出去给上面天花板开了个天窗,然后几个起落跳到了基地平面旁边的山崖上。


    今天是满月,月辉很明朗,但此时被夜里的乌云遮住了,基地的位置一片昏暗。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隐藏在郊区山脚旁地下的结构精巧的庞然大物,然后转身,在脑海中对主神说:“动手吧。”


    “好——”主神欢快地应了一声:


    “三、二、一——”


    砰——


    我没有再看下去,在火光迸裂之前便先一步离开了——我能看见身前被光亮投射到地上的影子——远远地把火光中的基地抛在了身后。


    主神尚且还沉浸在一日烟花套餐的兴奋中,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却一路无言。


    祂突然停下来了。


    “怎么了?”我注意到祂的不对劲,问道。


    “向上看。”祂说。


    我微微仰头,看见远方飞来的黑影,还有螺旋桨的声音。


    黑影越来越近,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直到在我面前悬停住——我身上的黑色风衣被带起的风吹的猎猎作响。


    门打开了,一条绳梯垂了下来,站在上面的人冷着脸朝我伸出了一只手:“上来。”


    他有一头银色的长发,正顺着风微微飘动。


    我抬起眼睛看他,一时愣住了。


    突然从旁边驾驶舱又伸出了一个脑袋,他欢快地冲着我喊:“快上来快上来——留在这动静太大,引起附近那群家伙的注意就不好了。”


    他眯起眼睛,笑得很嘚瑟:“你亲爱又靠谱的前辈和只会给你找麻烦的臭小鬼来接你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然后被琴酒低声喝了一声:“开你的直升机。”


    我却兀地笑了,往上一跳握住那只手,然后借着力便顺利地翻进了直升机——正正落在那人的怀里。


    我离开门口,弯着腰走到后面盘腿坐下,看着琴酒背着我关上直升机的舱门,然后也坐回来。


    前面的君度欢呼一声:“回去喽!”


    ——然后我们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


    “降谷警部,有一辆不明直升机朝着西北方向3226离开,我们是否要追击?”


    降谷零看了一眼雷达显示器,按着耳麦回复:“不用管,先把下面这些家伙都控制住——注意安全。”


    “是!”


    第86章  在柯南耳边说“工藤新一”


    柯南是在放学的路上遇见那个男人的。


    那是一个午后, 他难得地没有与少年侦探团结伴,而是自己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然后他就见到了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黑、黑衣组织的人?


    柯南心中警铃大作,但随即他就发现那个人是他认识的一位故人——那个常去安室哥哥所在的波洛咖啡店的气质危险的满脸困倦的青年。


    他记得他的名字好像叫鹤辞。


    虽然那个黑发青年就住在波洛咖啡厅的对面, 但这段日子以来他似乎很少光明正大地露面——就连会在暗中默默观察他的柯南也很久都没有见过他这个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出现。


    虽然认出了那个人是谁,但柯南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正相反,他更紧张了。


    ——他还记得之前和昴先生谈话时对这个人的猜测,当时他说的是会去调查……但不知道他后来知道了些什么, 难得严肃地告诫他不要再继续探究这个人了。


    他也曾追问过究竟为什么, 粉发研究生沉默了很久,才说:“他很危险……关于他的事,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既然身边的两个探查官都告诫他离那个人远一点, 柯南也没打算自己一个人莽上去——但他并没有放弃观察鹤辞。


    所以曾有几次, 他正好透过窗户看见那辆黑色的保时捷356a送鹤辞回来,从车上下来的不只有那个黑发青年,还有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柯南瞳孔地震, 顾不得多想就趁着两人都在住宅里时偷偷往车里安了窃听器和发信器——没想到正好与隔壁的冲矢昴撞上了, 两人看见对方都十分惊讶, 但时间紧迫,他们并没有交谈,做完事后便迅速离开了。


    ——但这次冒险一点收获都没有, 柯南最为忌惮的琴酒倒还好, 但鹤辞这个人简直敏锐到了极点——只要他一进入到可窃听范围, 无论柯南安在多么隐蔽的地方的窃听器, 无一例外, 全都宣告报废。


    因此即使可以确定鹤辞和那个黑衣组织有些无比密切的联系——甚至有可能鹤辞就是那个组织的成员之一,但柯南至今对鹤辞仍然一无所知。


    这让他略有些烦躁——距离他返老还童化名为柯南已经快过去半年了, 但时至今日关于组织的消息仍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而此时有关组织的新的重要线索此时就在眼前,他却不能去探究——再这样拖下去,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工藤新一。


    安室哥哥和昴先生肯定知道些什么,他甚至能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推理出他们曾经见面交换过消息,当他追问时但他们都不肯透露消息,只是面色复杂地摇头,让他不要再问。


    这让他更加好奇起鹤辞的身份了。


    但还没等他做出什么试探,那个每天都会前往波洛咖啡厅买三明治的青年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整整两个月,直到今天才又一次看到他。


    所以这一次,柯南并不准备放过这个机会。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个青年竟然主动朝他走了过来。


    “工藤新一,”他这么说道,语气不咸不淡,然后掏出一个黑色的移动硬盘,交到了柯南的手中,“把这个东西交给你身后的那群家伙吧……或者给你那位顾问父亲也不错。”


    柯南先是因为这个久违的名字而惊的瞳孔一缩,但随即便扯出一个天真的笑来,摆手没有接那个硬盘:“啊咧咧……大哥哥,工藤新一是谁啊?我叫江户川柯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面容俊美的黑发青年终于睁开半眯着的眼睛,仔细地上下扫视了一眼面前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轻轻地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没错啊……你不是叫江户川柯南么,柯南不就是工藤新一……”


    他像是向什么虚空中的存在确认一样嘀嘀咕咕问了几句,随后便像是得到了什么回答似的肯定地接着对柯南说:“好吧,也是一样的——江户川柯南侦探,把这个东西交给那些家伙——很重要,记得不要搞丢了。”


    他又低声像是自言自语般念叨:“这玩意可废了我好大劲……天知道为什么组织那么喜欢用纸质资料,要不是有你在……”他止住了话头,重新转向柯南:“别急着拒绝啊,里面可是你魂牵梦萦的东西。”


    他这会看起来真不像是个组织成员,也完全没有安室哥哥和昴先生警告我的危险——柯南有些迷惑地想——这个人真奇怪,神神叨叨地念叨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青年却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急急地低头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密封袋,里面装着两颗胶囊一样的东西。


    他用两根手指夹着送到了柯南面前,微微晃动了两下:“还有这个——收好它,一颗给冲矢先生,他会知道该给谁,而另一颗……”


    他顿了一下:“等到你准备好的时候服下它。”


    他面色有些古怪:“记得找个没人的房间,再准备一套大人的衣服……嗯,算是前合作对象对你的忠告一样的东西吧。”


    柯南从他语焉不详的话中推断出了什么,但他依旧带着些警惕地问:“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青年低下头看着他,似乎有些恍惚,然后他很轻地露出了一个笑:“能让你变回原本模样的东西。”


    他把两样东西都抛了过来,柯南手忙脚乱地接住,还没等他再问些什么,那人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空中只留下“交给他们就好——他们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余音。


    柯南“喂!”了一声,没有再徒劳地上前追逐,他看着手上的两样东西,想了想,给某人打了个电话,随后脚步一转,走向了工藤宅的方向。


    ——————————


    “这是——”波本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看着手中的那样东西,他有些迟疑地询问出声。


    神奈葵迅速地伸手过来,接过了波本手中的那块小小的亚克力牌,她小心地把那块牌子重新穿回脖子上的项链,然后仔细地塞回了衣领里。


    她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只是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波本意识到是自己冒犯了别人的隐私,他直起腰重新坐回去,把签好的合约推到这位处事沉稳果断的社长面前,微微笑了笑:“是我冒犯了……只是好像见到了熟人,一时有些失态。”


    那位栗发女性本来正面无表情地翻阅着合同内容,闻言立即抬起了头:“你认识他?”


    波本模棱两可地说:“只是匆匆一瞥,没有看清,但面貌神态感觉都有点像。”


    神奈葵知道他什么意思,闻言又解下了项链上的小像,递了过去:“烦劳您再仔细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波本细细地打量那张合影:虽然看起来有些上了年头了,照片有些发白模糊,但依然能认出来上面的是鹤辞和面前的神奈社长——只是神奈社长看起来比现在要年轻很多,而鹤辞则没有任何变化。


    背景有些昏暗,但熟悉此类地点的波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在一家酒吧的卡座里拍的。鹤辞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乖乖地任由旁边的少女揽着脖子拉到身边,看起来有些呆;而貌似刚成年的神奈葵则笑着比了个剪刀手。


    波本把照片递回去,不动声色道:“确实是他……没想到您也认识他。”


    神奈葵接了回去,又看了眼这张照片,方才冰霜般的神情此时冰消雪融,她小心翼翼地拿手绢擦了擦亚克力牌上的指纹,脸上的神情极为温柔:“他是我的天使,是把我从泥潭中拉出来的人……”


    她虽然笑着,但波本却觉得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泪来:“我……有点想他了。”


    第87章  神奈葵视角


    “我第一次见遇见他时18岁, 当时还很年轻,什么也不懂,因为一些现在看来很可笑的感情问题发着不必要的愁。”


    “于是我去了一家酒吧——那是当地最好的酒吧, 里面帅气的牛郎很多,有人很热情地主动上来和我搭话,但我一眼就看中了在边上懒洋洋半躺着的他。”


    “我说我别人都不要,就要他陪我喝酒。他看起来像是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脸上表情有些冷——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因为不适应作息在犯困。”


    “但当时我可不知道, 只是以为他脾气不好。但是……你知道的, 他长的实在是太好了,哪怕坐在那什么话都不说也是赏心悦目的。”


    “所以我还是硬拉着他开了间卡座。”


    “那个时候我真的是伤心坏了……就想着要干点之前家里人不让我干的事, 比如说点牛郎, 比如说开最贵的酒——虽然我之前从没喝过酒。”


    “我当时一边喝酒一边掉眼泪, 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喝。没什么动作,也不说什么话,像是有些手足无措地任由我没头没脑地往他怀里拱, 冲着他发酒疯。”


    “我当时还有点委屈, 心想我可是给你提成的, 你怎么就这种态度——不过后来想想,其实那个时候沉默的倾听反而对我而言是一种无言的安慰。”


    “后来我喝醉了,他就送我去了一家酒店——我记得他当时扶着我低声喝退了围在周边的一堆人, 然后抱着我钻进了车的后座。”


    “他一点都不会抱人, 虽然是公主抱, 但手法更像是扛着面袋子。”她抱怨了一声, 但语气中也听不出有多少不满的意味, “然后我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了……早上醒来只有我一个人在酒店的床上,衣服、包包什么的一应俱全——他敷衍到甚至连被子都没给我盖。”


    “我没急着走, 续了房费又洗了个澡,在酒店补了个觉才起来——虽然我不太想回家,但还是回去找父母撒娇要来了他们手下专职查人情报的助理。”


    “——我还记得他当时承诺说会带我去套那个家伙的麻袋,于是我提前查好了那个人出没的地点。”


    “虽然心知肚明他可能只是在哄我,但我还是没报什么希望地又去了一次那里——能看看帅哥也是好的。”


    “他看我来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接待了我,有些迟疑地推脱说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接打断他说我知道那个人在哪,麻袋也准备好了。”


    “他看着我半晌,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离开,我还坐在原处,以为他终于受不了我的幼稚了,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神奈葵微微笑了笑,想起了初遇那年,人声鼎沸的酒吧中,神情冷淡的黑发青年的那个回眸:“——怎么还愣在那里?不是说要去套麻袋?”


    明明那天晚上人那么多,声音那么嘈杂,但他的声音还是无比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边,仿若一切谈话都成了烘托他的背景音,她至今还记得那句话末尾表示疑问的上扬语气。


    她才回过神来,小跑着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然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一个手刀就把慌不择路从赌场后门跑出来的那家伙打晕在了地上,然后懒洋洋地靠着墙边等我动手——中途那家伙醒了一次,连声都还没来得及发就被他又一脚踹晕了过去。”


    “后来我家里终于得到消息,派司机来接我了,我当时还有些不愿意回,是他说女孩子还是早点回去的好,把我给劝回去了。”


    “其实那时候我很迷茫,我一方面痛恨于那个恶心人的家伙的三心二意,另一方面又因为他理直气壮的指责而怀疑起自己——我知道家里一向不太看得上我风风火火的性子,反而更喜欢性格温柔的姐姐一些,我之前一向是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的,但那个时候看见他无波无澜地靠着墙看着我面目狰狞地对着那个渣男动手,我竟然久违地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问他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彪悍了,我以为我会得到像之前一样敷衍的没有的事的回答,或者委婉地表示我可以更温柔一点……”


    “但他在我认识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睁开了眼,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伸手摸摸我的头,但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他沉默了片刻,眼神有些恍惚,我不知道他当时透过我看见了谁……”


    “他说,如果一个女孩子能果断对别人的欺压行为说不,大胆地选择反抗回去而不是一个人偷偷躲着流眼泪,那么他认为那是一个非常有勇气的女孩子。”


    “这句话后来一直跟了我好多年……每当我觉得自己快被打趴下时,我总是会想起他说的那句话。”


    “后来没过一个星期他就失踪了……我也很久没有再见过他。”


    神奈葵没有再说话,她像是陷入了某种关于过去的回忆,脸上的神情既像是在哭,也像是在笑——安室透意识到这种神情一般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出现。


    果然,她缓了一阵后又开口了:“我没有别的愿望,只是想知道……”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安室透不能不惊异于她的敏锐,但也拿不准究竟该回什么,他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三年前我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也许成为代号成员后,你可以查查白兰地这个人。”他最后说。


    神奈葵淡淡地露出一个笑来:“我知道……我一开始就是为此而和组织合作的。”


    波本站了起来,伸出了一只手:“那么,合作愉快?”


    神奈葵也站了起来,回握过他的手:“合作愉快。”


    ——————————


    降谷零开着白色的马自达mx5,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给手下打电话:“去查查那个叫神奈葵的社长……对,着重查她家族那次转危为安前后的来龙去脉——那场漂亮而大手笔的绝地反击绝不是意外,背后一定有人在暗中帮她。”


    那个女人绝对没有把话说完……降谷零想,如果只是那件事,她绝不会露出那副表情……


    后面一定还发生了些别的事,才让她意识到些什么,然后因为某个人开始接触组织……


    降谷零挂了电话,把车停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控制不住地锤了下方向盘:白兰地……我可真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魅力……


    能让一位国内顶级财阀掌控人对你如此念念不忘……甚至不惜于加入组织。


    必须要把他拉过来,他想,决不能让他再站在那种立场与自己做对——那可真是无比可怕的对手。


    明明很少说话,看起来也并不怎么擅长言语的交锋试探,怎么这么能笼络人心——哪怕他不发话,座下也会有不知多少人自发地为他冲锋陷阵。


    但同时他心里也清楚,正是因为白兰地的沉默,他的行事才看起来更加真诚。


    真诚……他有些疲惫地靠在座后背,闭上眼,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是最不敢给却又最无法拒绝的东西。


    ——————————


    神奈葵看着那个名叫波本的组织成员开着车远去,神色立即冷了下来,她一边回屋一边给手下的负责处理与乌丸集团合作的负责人打电话:“让那边的负责人给我回复……”


    “给我代号和权限——现在、立刻、马上!”


    第88章  你是说组织boss是…


    “你的意思是说……你怀疑她父母当年的死有问题?”降谷零沉声问面前站着的人。


    风见裕也严肃地说:“不是怀疑有问题……是一定有问题。”


    降谷零微微颔了颔首, 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风见裕也看了眼手中的资料,然后接着汇报:“虽然神奈财团如今遍布国境各地,但三年前尚未发展起来的神奈会社, 它的起源基地在长野。”


    “长野……”降谷零陷入了沉思。


    他还记得当年那个长野的研究所,以及他在组织多方打听和诸伏景光交换信息后推断出的白兰地的过往。


    如果按时间线来排的话,白兰地的过去大致可以分为加入组织前和加入组织后,而加入组织后又可以分为在东京和在长野。


    而无疑,在长野的经历在他们可查出来的有关白兰地的十年中占据了绝大部分时间。


    降谷零甚至能够探查到白兰地当年在长野的住宅——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住宅至今未被组织收回。


    一般来讲, 当一位代号成员确认死亡后,他手上的一切组织曾提供的资源都会被收回——无论是武器、特权、车辆亦或是安全屋, 都会在确定后的半个月后被全权收归组织, 然后等待被再次分配给新加入的成员。


    哪怕没有确认死亡, 当一位成员失踪超过一年时,组织在确认并非背叛或是潜逃的情况下,也会在一年后自动默认为死亡。


    而被认定为死亡的代号成员财产会被划入下一轮分配——或者更直接一点, 直接由继承他代号和地位的人通盘继承。


    但白兰地的死亡确认已经超过三年了, 组织仍未收回他曾经在长野的住宅——白兰地手下的东西不多, 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套东京一套长野的住宅,还有一辆车。其中东京的住宅被琴酒接任了,那辆车也成为了琴酒的标志性车。


    ——保时捷356a。


    但只有那套位于长野的住宅一直没有过变化, 它像是被组织遗忘了一样, 既没有被收归组织, 也没有再被转给那个“新的”白兰地。


    波本曾经尝试着向后勤组组长龙舌兰打探过有关那栋住宅的消息, 他状似无意地说看到一个合适的无主的住宅资源, 正好适合他当前手上的一个任务,想要它作为自己的临时安全屋——


    “——你换一个吧。”龙舌兰看了一眼那栋住宅的具体信息, “这个……不合适。”


    “嗯?”波本随意地瞟了一眼自己提交的资料:“我记得它貌似这会没主啊?你该不会是故意给我找麻烦吧?”


    龙舌兰又飞快地瞟了一眼资料,然后垂下了眼:“这只是一个忠告……你当然可以自由选择。”


    “不过你如果后续被什么人找上门,那就不在我责任范围之内了。”


    话既至此,波本也并没有坚持下去,但他还是顺势要了另一个位于长野的住宅——然后和乔装改扮的诸伏景光去私下探访了一番。


    神奈会社转危为安的转折点在七年前,而白兰地从东京前往长野的时间也正巧在这之前一点,又同是在长野,之前又有过交集……这也未免太巧了一点。


    “接着说。”他说。


    “当时威胁到神奈财团生死存亡的对手是小林会社……”


    “……我们目前只能查到当年小林会社在三个月内的衰败与一股势力有关,但那股势力与组织并没有任何直接关系。”


    “但是我们发现,在三个月前和三个月后,神奈葵都曾去过一个地址。”风见裕也把写有地址的纸条递过来:“就是这个。”


    降谷零猜到了什么,但为了验证猜想,他还是接过来看了一眼。


    果然是那个地方。


    他沉默了半晌:“接着查,这次着重检查白兰地和这股势力的关系……我也会去组织里探查有关这件事的消息。”


    ——————————


    “我是四年前才认识他的……对这件事并不比你了解多多少。”诸伏景光沉默了片刻。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问降谷零:“你是说神奈集团?”


    “是的……你想起了些什么?”降谷零追问。


    “可能算不上什么非常有突破性的情报……”虽然话是他先提出来的,但真正说的时候诸伏景光还是犹豫了:“他在第一次休克之后离开了一趟研究所……然后把整个长野县都转了一圈。”


    “其中就有神奈会社的大门口。”


    “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他在神奈会社门口也只停留了短短几分钟,但我仍然很清楚地记得他当时的目的地确确实实就是那里。”


    其实诸伏景光也惊异于自己怎么时至今日还把那一天的事记得如此清晰……以至于那天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白兰地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记得如此一清二楚。


    ——仿佛闭上眼,那还是刚刚才发生的事一样。


    可能是白兰地那天的神情太特别了吧,景光想,带着点眷恋,带着点回忆,带着一点依依不舍的怅然,但更多的是心满意足的骄傲与万事皆休的平和。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他当时让我开到那里,但没有下车,只是坐在副驾驶座看着人来人往的会社大门口,然后就赶在会社门口的门童过来询问前吩咐我启程。”


    “那是他唯一一个没有下车的地点。”


    “那他去的其他地点有没有什么共通之处?”降谷零追问,“也许知道其他地点我们能反向推出来那里对他而言有些什么特殊之处。”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没有……他去的有学校有寺庙,还有集市和奶茶店……几乎没有任何共通之处。”


    “但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感觉他像是在告别。”


    “等等……”诸伏景光皱着眉头说:“在我们去往最后一个地点时,他简单说了一句话。”


    “他当时站在悬崖上,说他曾经跳下去过。”


    “而在基地里,我曾听他和基地里的一个名叫浅羽飞鸟的研究员谈起过有关坠崖和神奈会社的事。”


    “他们当时说的很隐晦,只是隐约提到了这两个字眼,好像还有关于这两点争执……不过我也没有追问过这件事。”


    “其实在研究所他们俩的关系就很微妙,我一开始以为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后来又似乎只是研究员和受试对象,但白兰地又在研究所里有一定的话语权……他们的相处也有点矛盾,我只能知道浅羽飞鸟帮过他,但似乎后来又害了他,白兰地在那个研究所似乎就是拜他所赐。”


    “但有一次冲突过后,他们又有一种像是同类的相惜又相斥的感觉……”


    “但我从未听过科研组有这个叫浅羽飞鸟的人……连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降谷零打断了他的话,“他似乎对组织了解颇多,和白兰地也关系匪浅,我回去查查这个人……”


    就在这时,降谷零的手机响了——他认出这是他和公安下属特殊的振动方式。


    “莫西莫西……什么事?”


    风见裕也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过来:“我们追查到了那股势力的来源——它们都与一个叫做浅羽飞鸟的人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同时,我们查到了那个叫做浅羽飞鸟的人和白兰地坐在同一个奶茶店的监控证据——一共有三次,第一次被店主误删了,剩下两次,一次是在小林会社败落前,一次是在三月后一切都尘埃落定后。”


    “虽然监控没有音频,但我们可以根据视频读他们的唇语。”


    “你是说……奶茶店?”


    第89章  浅羽飞鸟其人


    “你上次不还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吗?怎么这次突然……”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基层成员, 人微言轻……”


    “我只有一个条件……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无条件答应我。”


    “……会伤及无辜吗?”


    “……只与你有关。”


    “好。”


    ……


    降谷零揉了揉眉心,没有再看手上那份公安的专业人员读出的唇语文字资料:“这就是他们对话的全部内容?”


    “对……”风见裕也站直身体, 紧张地扶了下眼镜,“从他们进入店面到离开店面,所有的对话都在这里了。”


    “关于浅羽飞鸟的追查有什么新进展吗?”


    “只能查到他读书阶段的资料档案,当他后来从洛克菲勒大学毕业了之后就再也追查不到关于他的资料了……我们只知道他从事生物医药行业研究,但国内各大研究所研究员名单中都没有他的名字。”


    “好……把他的资料给我, 不要再接着往下查了。”


    “啊?”


    “他的身份没那么简单……再深究下去反而会打草惊蛇。”


    “嗨!”


    ——————————


    “就是他。”诸伏景光肯定地说, “年纪和相貌都对的上……他用的是真名。”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代号——根据我观察他在组织里的地位不至于如此,但这件事确实给你的调查行了方便。”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降谷零说, “剩下的公安再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了……看来还是要从组织那里下手。”


    “zero, ”诸伏景光叫住了他, “如果你要去查他的话,我建议你去查查当年的那场爆炸……”


    他沉默了片刻——降谷零能看到他下颌处的肌肉线条绷紧了——才接着说:“我怀疑那场爆炸不是白兰地一个人搞出来的——现在回忆起来,那天研究所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其实是相当可疑的一件事——再怎么说, 研究所都会留一些人在实验室以防万一……”


    “但那天浅羽飞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 把所有人都带走了。”


    “我会的。”


    降谷零手已经伸到了房门扶手上。


    诸伏景光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你……自己注意, 我等着你回来。”


    降谷零背对着他的幼驯染,闻言轻轻地笑了一声:“不用担心,我怎么会留你一个人……”


    他后面的声音很轻, 诸伏景光并没有听清。


    ——————————


    “就是这个硬盘——他在我放学路上突然出现, 喊我工藤新一, 然后给我这个东西, 让我交给我背后的人。”柯南站在桌子旁, 摸着下巴观察着桌上的黑色硬盘。


    “我们上次的推测没错,他确实知道我的身份……但他似乎又对戳破这个秘密没什么兴趣, 神情也非常平和,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还有这个,”柯南掏出了口袋中的那个密封袋,两颗胶囊在客厅的灯光下悠悠地晃着光,“他还给我了这个,让我给你一颗,说你会知道该给谁。”


    “而另一颗……”他举高过头顶,仔细地转换着角度观察这两颗药:“他让我找个合适的时间服下——在一个没有人的房间,并提前准备一套大人的衣服。”


    “他说这是能让我变回原本模样的东西……”他踮起□□给了一旁的冲矢昴,“所以,我觉得……”


    “你觉得……”与此同时,冲矢昴也终于开口。


    “是APTX4869的解药。”他们异口同声说。


    “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柯南皱着眉头,不解地问:“他……不是组织成员吗?为什么手中会有这种东西?又为什么会给我?”


    冲矢昴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些问题,他站起身:“我们先去看看这个硬盘里是什么吧。”


    柯南知道这次是没有可能从他口中得知有关鹤辞的情报了,他叹了口气,站起来跟在冲矢昴身后:“不知道会不会是我猜想的那样……”


    “哐——啪!”身后工藤宅的大门突然被打开,逆着光的门口站着一个人,他喘着粗气,头上的金发有些湿润的模样,微微反射着光。


    他抬头看了一眼背过身准备上楼的两人,单手扯了下领带,大踏步走过来,皮鞋底与地板相接触,发出沉闷的声音:“你让我到工藤宅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起上来看一眼,就知道了。”冲矢昴已经走上了台阶,他并没有回头。


    安室透嗤了一声,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别的。


    ……


    电脑屏幕上的光映在冲矢昴的脸上,他难得睁开了眼,身体微微前倾,右手鼠标快速地往下轮页面,速度越来越快。后来他不再执着于一个文件,而是反复地选择和进入不同的文件,飞速地一页页向下浏览。


    但硬盘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一时根本看不完。


    光标在某个页面上停住了,他松开鼠标,长长吐出一口气,往椅背后仰躺,睁开眼睛和身旁弯下腰一起看着电脑显示屏的安室透对视了一眼,两人面上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被夹在中间的柯南沉默不语。


    “是组织的资料。”最后还是柯南先一步开口。


    “而且时间跨度范围至少有数十年,涉及到世界各国各界的有关组织的资料……”冲矢昴补充道。


    “这么庞大完善且相互逻辑贯通的资料是作假的可能性很低……根据这批资料的大小,可能关于组织这些年发展的全部信息都在里面了。”安室透喃喃道,“这就是他的诚意么……”


    冲矢昴突然开口:“他找过你了?”


    安室透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有回答他的话。


    冲矢昴一字一句又问了一遍。


    “关你什么事?”降谷零不耐烦道:“少多管闲事……硬盘拿来。”


    “硬盘的事待会再说,”冲矢昴还是很冷静的模样,“他也向你提出了合作?……先别急着拒绝,”他见安室透微微张嘴,想说些什么的模样,先一步打断了他:“也许我这里有点你想知道的东西……比如说那个APTX4869的解药,亦或是当初研究所和白兰地的关系。”


    安室透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拉过椅子反身坐下:“说说看。”


    “明美……”赤井秀一刚开了个头就顿住了,他注意到柯南咬了咬牙,“她的妹妹是雪莉,或者说……宫野志保——那对传说中疯狂科学家宫野厚司和宫野艾莲娜的女儿——组织科研组组长,十八岁就接过其父母项目并重启的天才研究员……”


    “少废话。”安室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不是废话,”赤井秀一慢条斯理地说,“白兰地和当初那个项目组的重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当初重启项目组的不是宫野志保,而是一位叫浅羽飞鸟的人。”


    ——————————


    与此同时。


    神奈葵站在长野县群山深处,有些怔愣地看着灰黑色的广阔却又残破不堪的地基。虽然经过三年前那场于周边生物而言毁灭性的爆炸和火灾,如今这里仍然长满了绿色的植被。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从午后一直站到了凌晨。夜里寒凉的露珠浸透了她的裤袜也丝毫不觉,直到天光乍亮,她才恍然般转了下头,哑声说:“走吧。”


    回程中,她有些无措地想:我为了你而踏足这片黑夜……可为什么在我终于得以找到你时,得到的却是你已经无声无息溺毙在这广阔无际的黑暗中的消息呢?


    第90章  消息互通结束


    “宫野明美之前和我提起过白兰地这个人……当然, 她没有具体说他的名字,只是含糊地说过几句。”


    “在她的口中,白兰地是宫野志保的监护人……”赤井秀一回忆起当年咖啡店里宫野明美对那个人的评价——“我尊敬他的为人, 信任他的判断……”


    “他是我见过的最接近天使的人。”他回忆着当时宫野明美的表情,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有些时候我会在中间帮她们俩传话,或者代明美给雪莉送些东西——明美当时只是组织的基层人员,而且雪莉似乎并不想让她接触组织更深层面的东西。”


    “其实往常也没什么,我把东西带到就离开, 基本上也不会和雪莉有过多交集——她似乎对我很是有些意见, 每次见面都冷冷地盯着我。”


    “但有一次她的表现很反常——大约在那通电话之后,我和明美正式分手之前, 因为一些事情, 我还去见过一面雪莉。”


    “她像是极为焦虑, 一刻不停地在查有关某个项目组的资料……”


    “你说的是这个?”安室透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不知何时已经拿过了桌上的鼠标,点开了一个文件。


    赤井秀一和柯南也同时抬眼看过去。


    那个文件的命名很奇怪, 既没有国籍, 也没有时间地点作为标识, 它只是默默地躺在科研组的文件夹中,只有一个像是项目名称一般的记号——“造神计划”。


    文件的第一页是项目总述,这个项目最初的成立时间超过了几十年, 里面的总负责人和归属的研究员来来去去。但项目始终屹立不倒。


    波本认出了其中几位极为有名但后来销声匿迹的本国生物医学专家, 还有一些看名字似乎是国外的人物。


    文件简略记叙了之前几十年研究的进展和遇到的变革, 但也不过寥寥十几页, 而真正长篇大论的详细描述开始于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降谷零喃喃道, “宫野夫妇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搬家并与外界失去联系的,正好和这个项目负责人更替的时间一致。”


    “一号?”柯南则注意到了另一边, 他念出声:“原名乌丸弥生,与那位的基因重合率高达98.97%……疑为亲缘关系。造神计划一号实验体,结果为……失败。”


    “从项目的描述看来,当年这个项目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因为一个被描述为神赐之物的牌子,据说它有神奇的力量。”


    “不过它最后还是失败了……因为一些原因,”冲矢昴说,“这个项目也随之被暂时撂置,直到……”


    “……直到七年前。”柯南补充了接下来的话,“白兰地,或者说,二号实验体出现了。”


    “而此时浅羽飞鸟正好因为后遗症的原因希望重启项目,为此他做了很多布置……”安室透喃喃道,“那这一切就都对的上了……”


    冲矢昴看向他:“你知道些什么?我知道的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现在轮到你了。”


    安室透没有回话,他取出手机,在手指屏幕上随意地点了几下,房间内出现了白兰地和一个没听过但似乎是一位青年的对话声:“好久不见,白兰地……”


    ——————————


    “我说贝尔摩德怎么特意强调一个会做三明治的厨子,原来是你。”我把门口带着刀疤的青年迎进来,“坐……找我来有什么事?”


    “你心态可真平和,我记得之前你可是被他的隐瞒给气到差点暴走过。”主神又一次上线。


    “不平和又能怎样,”我垂眸一边倒茶一边在心中回复主神,“现在想想我也能理解他当时的做法……他也有他自己的不得已。”


    “当时我只是一时情绪过于激动了……其实我早该意识到,他先是个公安警察,之后才是我的故人,他不可能把感性放在理智之前……更何况哪怕只论感情,我也远远比不上他和他的那群同期的关系。”


    我很轻地笑了一声:“是我自作多情了……我算是个什么东西。”


    面前青年站起来默默接过我递给他的纸杯,然后重新坐下。主神沉默了一阵,突然说:“很快,一切就都会结束了——到时候我带你回家。”


    “好,”我应了一声,“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回去吧……他来找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坐这儿半天了,一句话也不说。”


    “他想问你浅羽飞鸟是谁,”主神懒洋洋地说,“他们追查进度到这里停滞了,他想从你这里找突破口……但他一时还不太好意思开口,你知道的,因为上次的事他们确实做的不太地道。”


    “是我小瞧波本了,追查情报的速度还挺快——不愧是能在组织卧底七年之久的公安。”


    “你这么不要钱地给人家送情报,他们要是查不到这里才要让人怀疑他们的专业素养了……”主神声音很轻地嘀咕了些什么,然后祂声音又明朗起来:“这不是正合你心意么,像他们这种聪明人,只有自己查出来的东西才会深信不疑,合作当然是越快越好。”


    “有道理,之前我太急躁了,一心只想着赶紧结束这一切,竟然忽略了这一点。”我回复过主神,就重新转过来对着诸伏景光:“你想问浅羽飞鸟的事?”


    我挠了挠后脑勺:“其实你没必要过来问我……我给你那个幼驯染的资料里什么都有,没准你现在回去正巧能撞上他和你分享最新版的情报呢。”


    无视了他的眼神,我果断转移了话题:“好吧……现在让我们来谈点关于之前的事?”


    “既然不是交流合作,那和他们有什么好谈的……一群无能又狂妄的家伙。”君度不满地从楼梯上下来,“琴酒说他有一座私人武器据点,可以把直升机停在那里,不用再找地方停了……虽然上次行动你已经明确表示了和组织一拍两散,但组织内目前动向似乎并没有发布全力追杀你的通告——连撤销更改你知道的据点及其他信息都没有。”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手中掌握的那些消息他想避开都做不到,”我随口回道,“更何况是他一开始主动把相当于boss的权限卡交给我的……他知道且放任我去做这些事,当然不会追杀我。”


    “真是个疯子。”君度骂了一句。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我有些疑惑于他的语气。


    “我才不会习惯他……疯子离我远一点。”君度像是听到了什么脏东西,厌恶地皱起眉。


    “我看你自己就挺疯的——”又一个声音从楼梯上传来,“——手拿开,离他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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