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开业。
鞭炮声噼里啪啦,响彻整条街。
姜宁站在长宁酒家门口,身边是田掌柜和张大厨。
三人互相看了眼,脸上都挂着笑。
姜宁给一边的方叔递了个眼色,方叔立即扯下挂在牌匾上的红绸。
红绸落下,姜宁三人拿起剪刀把面前的红色横幅剪断。
二楼的伙计,立即机灵地把花瓣往下抛。
“今日本店开张,全店上新,欢迎各位到店品尝,凡是今日到店的客人,每桌可领一份黔州小菜和饮子,仅有二十份,送完即止。”
“各位客官,里面请啊。”
“长宁酒家开张大吉!”
姜宁侧身让开,迎着客人往里走。
比起揽月楼开业时的大张旗鼓和高调,还有前期放出去的风声。
这回姜宁低调很多,但来得人也不少。
“柜台,这里四个人。”
“一家三口,有小孩。”
“两位老人。”
“一位客人,安排下桌。”
……
一声接一声,门口伙计迎客,从柜台经过记下安排桌位,再由大堂的伙计领着过去,点完菜,单子给后厨一份、柜台一份。
人再多,上菜、传菜都乱不了。
全都标了桌号。
久违的热闹让姜宁在大堂里闲下来的片刻,忽然有一些恍惚。
安逸、自在的日子过惯了,这种忙碌的日子反而有些久远。
尤其从真正闲下来算起,差不多有七八个月的时间。自打年初卫长昀卷入夺位的风波里,他就没怎么忙过揽月楼的事。
即便是后来交接各种事情,其实也逐渐做起了甩手掌柜。
乍一下把店开起来,还真有点不适应。
尤其一声一声东家,跟回到揽月楼似的。
不过,这种感觉真不赖。
“东家,只剩下三张桌子了,外面客人还在看,这怎么安排?”
门口迎客的伙计,刚把一桌客人带进去,便小声问了姜宁一句。
姜宁回过神,朝外看去,“谁先来就先安排谁,要是满座就按照之前说的,在门口把牌子挂上。”
伙计立即点头,“我这记性,忙起来全忘了。”
“挂上满座的牌子,再问客人愿不愿意等,要是愿意等,旁边有茶水和瓜子、小食。”
姜宁拍拍他肩膀,朝着后厨去,“有事问掌柜的,我去后厨看看。”
大堂忙起来都容易忘事,更别说是后厨了。
指不定光是整理菜单就忙得不可开交。
“东家!”
后厨的伙计急匆匆往外走,差点撞到姜宁身上,被他一把捞住胳膊,才站稳。
姜宁眉头一紧,朝里面看去,“什么事?”
伙计一看是他,松了口气,“备菜备得差不多,但是这些菜太多了,要先炒哪一个?有的菜不能前后一起炒,容易串味。”
姜宁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这有什么好慌张的,两个帮厨师傅掌勺开锅,先把炒的、凉拌的菜做了,蒸菜直接上火蒸,大菜有主厨,按照做的时长最短点单最多的顺序去做,但一定得保证,每轮炒的菜里,有按照点菜桌号前后的菜。”
这样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能保证菜上得快,而且不会出现先点的桌菜一直都上不了的情况。
“那这些……”
“我说你记,传给厨子和伙计,把备菜及时给到三位厨子。”
姜宁走到板子前,看了一眼被钉在上面的点单,花了一小会理清楚,迅速给归了类。
“粉蒸排骨三份,直接上锅。”
“先炒三号桌的,他们先点单,腊肠炒竹笋,有四份,一起炒。”
“还有一号桌的爆炒银鱼,一共两份。”
“白切鸡,二号桌、五号桌、六号桌,八号桌,一共是四份。”
“还有……”
姜宁报得又快又准,还把配菜简单地念了一遍,等捋完点完的八桌,也没有花多少功夫。
所有的单子内容,都捋得很直观。
旁边伙计一边传话一边听,等姜宁报完第一轮,不由满眼钦佩。
“东家,这些东西,你怎么记住的?”
“会做菜,多看多听多记,熟能生巧而已。”
姜宁看了眼灶台旁的厨子,见他们利索开工,张大厨弄完手里的活,还会去给两个帮厨看菜,放下心来。
“后厨那台靠后院水缸转着的风扇别停,总归水是循环的,能散多少热就散多少,不然这天气,大厨受不了。”
“知道知道,放在屋内降温的水缸和冰,都一直在换着。”
伙计点点头,“东家,这边我能行了,你去前边吧,后面熏着你。”
姜宁倒不觉得熏,不过他在这儿跟监工似的,别人干活也不会自在,还不如出去。
跟伙计又交代了两句,便掀了帘子回到大堂。
正在柜台边跟田掌柜说话,忽地瞥见门口有人,下意识抬头想要问是几个人,看清来人后,到嘴边的话立即咽了回去。
怎么是他们?
“李员外、李夫人?”
姜宁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道:“你们怎么来了?”
李员外夫妇看了眼姜宁,又看看对方,把手里的礼物递给他,“听闻你的酒楼新开业,我们就想着过来看看。”
“恭喜啊,开业大吉。”
姜宁一怔,而后笑起来,“贺礼我收下了,正好还有三张空桌,二楼会清静一点,我领你们上去?”
李员外和李夫人点点头,明显松了口气。
他们还担心姜宁不收贺礼,到时候他们还得劝。
“等等,这是——”
姜宁看向他们身后探出头来的孩子,“挺乖巧的小孩,看着就招人疼。”
“是我二哥在外捡到的孩子,父母可怜,都病故了,小孩吃百家饭长大,被人欺负惯了,恰好被我娘家二哥遇到,这才救下来。”
李夫人摸摸他的头,“我喜欢孩子,便留在身边。”
“只要秉性不坏,其他的也无妨。”
姜宁朝李夫人点头,目光扫过那小孩。
并非是他刻意打量,而是这小孩看起来的确心智要晚熟一些,应该是比同龄小孩心智更小。
不过也不像是痴傻,日后慢慢培养,总归是个好孩子。
姜宁领着他们上楼,“二位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是看开一些,毕竟日子还长,至于旁的——”
“福祸相依,往后必定会福气安康。”-
新店开张一向很忙,尤其是酒楼生意。
等晚饭这一轮忙完,姜宁坐在柜台那儿时,眼神已经在发虚了。
没什么胃口,也没觉得饿。
就是单纯的想坐着休息会儿。
其他伙计各自忙完了,便开始收拾东西,或者聚在一张桌子那儿吃饭。
姜宁眨了眨眼,抬头看向田掌柜,“田叔,你觉得方叔能做酒楼这边的掌柜吗?要是可以,就让他来跟你一块搭着坐,不然挺忙的。”
开业最忙,后面不是常态,但酒楼生意注定了得忙到很晚。
等过了开业这一阵,之前说的排班就得跟上。
掌柜和伙计都得有休息的时候,连后厨也一样,可以轮换着让一个人去休息。
田掌柜正在算账,听姜宁问起,想了下,“老方这个人可以做,人细心,而且知道怎么招待人,特别会看客人眼色,人一来,问了几句就知道人家想坐哪,想吃什么。”
今天在大堂里帮了一个下午,从他那儿过的客人,比其他桌都省事。
因为人家想吃什么,喜欢什么口味,全打听出来了,跟伙计一交代,再推荐几道菜,下单很快。
“那行,只要能做就好。”
姜宁呼出一口气,“你可别因为方叔跟我们一块来的,你就这么说啊。”
“可不能这样,就事论事,老方就是能做。”
田掌柜低头接着算账,“东家,我要是说假话哄你开心的人,那你也不会选我做掌柜了。”
姜宁失笑,“也是这么回事,但该问的还是得问。”
“方叔还挺乐意有事做的,待在县衙里,每日也做不了什么事,家里还有我阿娘和春娘,什么活都能揽了。”
那小片菜地、几棵果树、一个葡萄架,完全没有方叔施展的地方。
几个人每天在家里,这些活都得抢着做。
“那他来,我们俩还能搭个伴,不然酒楼里全都是年轻伙计,闲聊的人都没有。”
“成啊,那明天我可就把人叫来了。”
姜宁说完,朝外看了眼。
时辰好像差不多,这边也收拾完了,就等着最后一桌客人吃完,然后再把碗筷洗了就成。
姜宁撑着膝盖站起来,动了动腿脚,“田叔,我先——”
“县令?”
“卫县令?”
“……怎么来这里了?”
“傻不傻,当然是来接东家的,忘了人家是一家的。”
卫长昀跨进酒楼,朝其他人点头示意,便径直走到姜宁旁边,“忙完了吗?”
他一身常服,要不是惠安县太小,又在之前破了李家的案子,也难看出就是县令。
能认出来,主要是脸太熟了。
姜宁哎了声,朝他伸手,“扶一下扶一下,我腿有点麻了。”
卫长昀无声叹息,上前握住他手,“又扭着坐了?”
姜宁不好意思朝他笑笑,“刚才跟田叔说话,没注意到,就一小会,不影响的。”
卫长昀问:“歇会儿再走还是这会儿走?”
耳边听到小声议论,还有不带恶意的低笑,姜宁只觉得不好意思,半点没觉得冒犯。
丢死人了。
他在酒楼的同事眼里,可是靠谱又严肃的人设。
就这一会儿,全破碎了。
“别破碎了,迟早会知道。”卫长昀压着声音,“家里留了菜,回去我们一起吃?”
姜宁:“你才从县衙过来啊?”
卫长昀拉着他往外走,“没有,去了一户人家,说是家里东西被盗,查看一下。”
姜宁哦了声,感觉腿好了不少,“那回家。”
说完扯着人往外走,“我们走了啊,大家收拾完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见!”
可丢不起这个人了。
第292章 身为县令,也不能吃白……
“今天你说的案子是怎么回事,有人家的东西被偷了吗?”
姜宁趴在床上,扭过头去看卫长昀,眨巴眨巴眼,“手往上点,肩膀酸着呢。”
卫长昀低笑出声,手往他肩膀处摸索去,指腹在关键处按着。
“明天什么时候去酒楼?”
姜宁努努嘴,闭着眼睛哼唧,“看情况,但也不能太晚去,好歹才开业,我得做一个表率。”
“哎,案子得保密啊。”
“不用保密,因为已经破了,是家贼难防。”
卫长昀摊开手,用手掌根给他按着肩,“在外跟人赌输了钱,所以偷摸拿家里的东西去当,当完了再还赌债。”
赌鬼。
这可千万不能碰,但凡碰赌的,肯定戒不了。
“十赌九输,但有瘾的人听不进去的,还总是想着能翻盘,从人家赌场、庄家那儿赢更多的钱。”
姜宁歪了歪头,“那最后怎么办的?人抓回县衙了吗?”
卫长昀给他揉肩的动作顿住,“没有。”
姜宁啊了声,惊讶问:“为什么?舍不得啊。”
“但人都成这样了,留着有什么用,还不如一块叉烧,阿猫阿狗的。”
提到阿猫阿狗,姜宁努努嘴,有点儿想板栗和毛栗了。
不过跟着来这边也受罪,还不如待在黔州,自在一点。
况且有三叔三婶照顾,怎么都不会差的。
“人难免会被感情蒙蔽、牵绊,不过选择了纵容,那后果也要有勇气承担。”
卫长昀手往下,给他按腰和腿,“幼安今天没看到我们,闹了会。”
姜宁像块年糕似的摊开,任由卫长昀揉捏。
听到这话,心里酸起来,“才陪了他半年多,又要忙起来,等长大了跟我们不亲也是正常的。”
哪有什么不亲,会亲近的。
他们在尽力挪出时间陪孩子,只要有空都会亲自带,除非是回来比较晚,或者是第二天有事,才会把孩子交给春娘和朱红。
“不会的。”
卫长昀收了手,起身去一旁把屋里的灯灭了,才回到床边,把床头的灯吹熄。
“就有点担心。”
卫长昀刚躺下,姜宁就侧身靠了过去,抱着他腰,“要是孩子跟我生分,我会很难过的。”
“放心,不会有这种可能。”卫长昀顺着他的背,“他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人,是那个把他带到世上来的人,更是会为他付出一切的人。”
“宁宁,你是用命把他带到世上来的。”
姜宁呼吸一促,掀起眼看他,“长昀……”
卫长昀神色严肃,甚至带了一点不满,“他是我们的孩子,只会像我们。”
姜宁嗯了声,埋头在他胸前蹭了蹭。
其实也不是真担心,就是有一瞬间情绪上来了,多少控制不住。
大概真是秋天到了,所以才会这么伤春悲秋的。
“这一阵天是真凉快下来,夜里偶尔还会觉得凉飕飕的。”姜宁抱着他,转移话题,“不过这么抱着,倒是不会热了。”
之前两个人挨着就一身汗,更别提其他时候。
要不是家里有一口井,夜里洗个澡都费事。
“喜欢抱着?”
“嗯。”
姜宁嬉笑一声,笑得露出两颗尖牙看他。
跟喜欢的人想要贴贴,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卫长昀在他背后轻抚的动作停下,“明天可以晚点去酒楼?或者什么时候有空?”
姜宁噫了声,好奇问:“怎么,想要约我啊?”
卫长昀笑着点头,“这几天的天气比较好,想一家人到附近走走,可以外宿一晚。”
“不过得先看你的时间,我才好跟马县丞交代县衙的事。”
到惠安县也有半年了,却连城外都没有怎么去过。
去的两回要么是修河坝,要么就是处理村里不配合的事。
一大家子人跟着他们到惠安县来,几千里奔波,又因为住在县衙,始终不如从前方便,日子都显得无趣了许多。
“我算算日子。”姜宁听完眼睛一亮,“要不月底吧,正好天气会更凉快,穿衣也方便些,不用担心天热天凉要多备点衣服。”
“不过去哪呢?你有地方了?”
卫长昀嗯了声,“城外二十里的地方有一处山清水秀的庄子,听闻是果农修建的,为了能守住果园,免得被人偷走。”
“后来因为城内有人去附近玩,遇到大雨借宿,这才发现了机会,又多扩建了几间屋,还修了池子、鱼塘,不是果树成熟的季节,便用来招揽郊游的人。”
姜宁眼睛瞪大,“这不就是农家乐吗?”
早就听闻岭南这边一到周末、休息日就喜欢往乡下地方去的习惯,敢情还真是从古至今就有的。
“……和你提过的,家里情况一样?”
卫长昀问:“还想去吗?”
姜宁点头,“当然想去啊,农家乐,可以现场钓鱼然后烤鱼吃,这样吧,那天我们弄烧烤好了。”
从来到惠安县,烧烤就做了一回。
就是李家的案子破了后,请县衙上下一块吃的那次。
其他时候,家里的菜大多还是家常菜为主,不过得益于惠安县的河鲜、海鲜都比较丰富,所以——
什么虾、鱼还有螃蟹,也做了不少回。
尤其是拿新鲜的虾做虾滑,再配上粉丝蒜蓉,下面垫几片蔬菜,要是想吃豆腐,也能放几块。
用砂锅煲熟,又好吃又下饭,一口下去,鲜得唇齿留香。
其他的蒸菜在外面尝完回家后自己研究了,照着做了几回,倒也有八分像样。
另外两分就是,姜宁对着一些海鲜跟河鲜,实在是做不到完全白灼,支持原汁原味。
用豉油和蒜蓉来调味,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
真的白灼,他尝着就是会觉得腥。
口味这个事儿,还真改不了。
尤其自己还会做饭,那更没办法入乡随俗了。
“那等你安排好酒楼的事,再跟大家说。”
卫长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在琢磨到时候吃什么,不由笑起来,“吃烧烤也好,还是你想吃火锅都可以,提前备好拿到那边去,两天一晚,都可以吃。”
这个天气,还不用担心这些底料变质。
其他的蔬菜、肉类,在那边都能买到,不用带过去。
“别提火锅了,我这回去找的工匠不行,原本想给店里弄一个铜锅的,结果打错了!”
姜宁想到这个事,突然一下支棱起来,脑袋磕在卫长昀下巴,两人都是嘶的一声。
卫长昀往后仰去,拿手捂了一下。
姜宁捂着额头,低头又去看卫长昀,“磕到哪里了?不会磕到你牙齿,咬到舌头了吧?”
上手拉开他的手腕,扒拉开他嘴唇,“有磕到吗?”
卫长昀被他这么扒拉,完全说不清话,只能一边给他揉脑袋,一边扯开他的手。
“……只是咬到一下,还好。”
姜宁不好意思地笑笑,干脆趴在他身上,两条腿就放在他中间,“真的不疼?”
卫长昀挑起眉梢,盯着他看了看,忽然皱眉,“有点疼。”
姜宁怔了怔,不太清楚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撇撇嘴,低头凑上去,对着嘴唇吹了吹,“吹吹就不疼了,刚才看没流血,是还咬到哪里了?我——唔!”
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后颈的手往下一压,唇上被咬了一口。
“是不疼了。”卫长昀捏捏他后颈,“再亲一会儿,应该就能痊愈。”
姜宁脸颊一下烧起来,对卫长昀突如其来的逗弄半点经受不住。
“你——”
卫长昀吃准了他在这种时候反应不过来,手又捏了捏,“好像长高了。”
姜宁啊了声,没等他想出来这话的前后关联,又听卫长昀开口。
“我是觉得这会儿抱着你,腿的位置不一样。”卫长昀看似认真,然而已经屈起一条腿,把人完全圈在怀里。
“明天多久去酒楼?”
姜宁眼睛瞪大,飞快往旁边滚去,连被子都一块扯走。
“我好累。”
卫长昀只是逗他,倒不至于真这么欺负他。
侧过身,手上没怎么用力地扯了扯被子,“天气凉,被子都被你裹走了,我盖什么?”
“……柜子里还有,自己拿。”姜宁瞪他,“又不是只有一床被子,我明天让人再打十床。”
卫长昀:“……”
“那我去拿。”
说着佯装要起身,还没起来呢,手腕就被握住,不由发出一声轻笑。
姜宁皱皱鼻子,觉得卫长昀可无聊了。
被子一掀开,又主动回到人怀里,“烦不烦呢,这么闹,明天还早不早起了?”
“心里舒服了?”卫长昀问:“明天把幼安抱回房里来,我下午应该无事。”
姜宁嗯了声,打着哈欠,“或者抱到酒楼去也可以,我不进后厨,应该还能抽空跟你们俩玩会儿,正好——”
“哎,要不明天你和阿娘他们都到酒楼来了,小小和小宝也下学,尝尝新味道。”
卫长昀听完,想了想,“正常点单?”
姜宁点头,“那是当然了。”
身为县令,也不能吃白食。
自家的也不行。
卫长昀失笑,摸摸他的背,这回是真不闹了,哄着人睡觉休息。
希望今晚是一个好梦。
不过,大概率会是的,毕竟一切都好。
第293章 “到家了,卫县令可别……
翌日,酉时左右,卫长昀先到了酒楼,跟着朱红他们才来。
朱红到过酒楼,而且在开业前还帮着打理了不少事。
对店里比其他人熟悉,不过之前来的时候,这屋子还没收拾成这样。
“原来这间房是留着做这个的,之前让收拾出来,我还在想拿来做什么,雅间也不像。”
朱红走进房间里,才发现收拾成了饭厅的模样。
姜宁擦着手进来,发现卫长昀不在,兄妹两个也不在,只有春娘和朱红在,幼安坐在婴儿车里,正在玩木球和拨浪鼓。
“后来才收拾的,想着大家总在大堂吃饭一个是客人看了不大好,另一个是大家也不怎么自在。”
姜宁点了点凳子,“平时伙计们就在这吃,自在还离后厨近,上菜还不用过客人面前。”
春娘拿着碗,正耐心地喂幼安吃饭。
别家小孩吃饭不老实,要哄着才肯吃,幼安这点随了他俩,吃饭特别香,从来不用哄。
“爹爹。”
幼安吃得嘴边糊了一圈饭粒,看上去瓜兮兮的,但挺可爱。
“爹爹忙着呢,你先吃着,一会儿来跟你玩。”
姜宁听他喊爹爹,正从柜子里拿东西,扭头看逗他玩,“我去找你另一个爹去了。”
朱红在一旁听到,嗔怪看他一眼,嫌他没个正形。
多大人了,在孩子面前也不收敛一点。
姜宁无辜地笑笑,把放在柜子里的辣椒拿出来,“想也知道他们在哪,不是在大堂,就是在后院。”
这一家子,个个都是操心命。
眼里和手里绝对都有活。
果然,去大堂看到了下学的兄妹俩,领着小桃和陆拙在帮忙上菜,还像模像样的。
“哎,东家,这他们这么熟练,可是——”
田掌柜悄声道:“事情都被他们干了,其他伙计心里可发愁,生怕做不好,之后你把他们给开了。”
姜宁一听开了两个字,没忍住乐了起来。
他跟卫长昀说话说习惯了,而且之前跟赵秋、顾苗他们也这么说话,这么多年也没改过来。
属于是,走哪儿影响到哪。
“哪会啊。”
姜宁看了眼柜台的账面,“雁归和潮平打小跟着我们做生意,从食肆到酒楼都跟着,早早就学会了,小桃和陆拙他俩后来在揽月楼也帮了不少忙,会一点。”
田掌柜啧啧一声,“可这不是会一点,是精通得很。”
“往后店里缺人手了,直接来都能干。”
姜宁知道他是在说笑,附和道:“那行啊,照样开工钱就行,别的——”
“我还能让长昀给你端茶上菜,后厨里顶替厨子好些天。”
正好掀开帘子的张大厨,话到嘴边说不下去,站在那儿杵着。
“东家,你要顶替我?”
“……什么跟什么?”
“那我刚才咋听到这话呢,我这两天可没闲着,忙着呢。”
“……对,我要顶替你,自己掌勺了。”
“为啥啊?”
“因为你今早进厨房的时候,右脚先进的门。”
“啊?”
“左边财,右边霉,不吉利。”
姜宁抛下忍着笑的田掌柜,还有一脸震惊的张大厨,径直去了后院,寻另外一个随时想上位的人了-
不得不说,房子的隔音不错。
姜宁到后院时,前边大堂的声音就弱了下去,几乎只能听到大声说话的动静。
不用花多少心思,就看到了拿了张小凳子坐着的卫长昀。
手边一个筐,放着刚剥好的豆子。
姜宁放轻脚步靠去,手刚碰到卫长昀肩膀,就被发现。
“身上的味道,很明显。”
卫长昀回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姜宁疑惑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闻着什么都没有啊,不过好像有股米饭的香味。”
还挺下饭的。
卫长昀把手里最后一点豆子剥完,然后回过神,“是平时熏衣服用的木香。”
衣服上都是,不会重,更不会呛人,但很特别。
姜宁不信地低头,又闻了闻。
隐隐约约的,好像真闻到了一点。
“还得是秋哥儿,以为他忙酒楼的事无心搞这些,现在可是有空了。”
姜宁道:“信寄出去了,不知道多久能收到,要是年前的话,还能回信的时候捎一些年货过去。”
赵秋家、顾苗家、谢蕴家……
还有李平峥、齐时信,以及离他们比较近的温安臣、聂丛文。
小河村那儿也得捎一些东西回去。
“那得寻去金陵和黔州、宁远县三地的商队,不然你这东西,可一点都不好捎过去。”
卫长昀拉着他的手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碎屑,“但是该备一些。”
姜宁抬手,随意帮他拍了拍,“还有两个月呢,再看。”
不过怎么又只剩下两个多月了,这又一年过去,他俩前后脚得长大一岁。
“别琢磨了,你儿子找你呢。”
姜宁敛下心思,心想岭南的日子还挺好的,每日除了家和酒楼,深秋过后,回家路上,跟谁都能唠两句。
“什么?”卫长昀低头摘掉衣服上的枝叶。
“春娘喂他吃东西,他在那里——”
姜宁本来想说爹爹、爹爹地喊,忽然脑子一抽,“他在那儿阿巴阿巴的,不知道是在喊我们俩还是在说别的什么。”
卫长昀:“……”
“走吧。”
姜宁挠挠头,跟了上去,“开个玩笑嘛,那阿巴阿巴本来就是喊我们的意思。”
卫长昀无奈摇头,又觉得姜宁这样挺可爱。
阿巴阿巴?
这是哪儿来的语言-
从酒楼回到家,夜已经深了。
不是吃到这个时辰,是一家操心命,吃完后在酒楼里忙前忙后,等收拾得差不多,才不得不回家。
分了两辆马车坐,一辆是春娘和朱红带着幼安、小桃,另外一辆是姜宁和卫长昀领着兄妹俩。
方叔和陆拙驾车,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往县衙回。
“二哥,宁哥哥,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夫子可是说了,我悟性高,而且教乐理的先生说我天赋好。”
卫小小如今已经是个亭亭少女,眉眼也长开了一些。
尽管还是稚嫩的模样,却能窥见几年后的漂亮。
“你乐理天赋好和在酒楼里干活有什么关系?你日后又不会在酒楼里弹琵琶、拉二胡。”
卫小宝唱反调道:“还得是我,人家先生说了,得强身健体,要习武才能做君子,我都能拉弓了。”
“那我还能射箭呢。”卫小小不甘示弱,“再等明年开春,我还能学骑马。”
卫小宝立即接上,“我现在就会骑了。”
卫小小:“那你骑一个给我看看?二哥和宁哥哥就在这里,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
卫小宝:“……我骑的小马驹不行!”
……
姜宁稍稍揉了一下耳朵,掀起眼皮去看卫长昀,见他一脸无奈,却又仔细的样子,唇边不自觉牵开笑。
他好像能理解卫长昀的眼神。
和他不一样,卫长昀第一次见到兄妹俩的时候,他们才那么一点大,然后慢慢地长大,变成今天这样。
像树苗似的一点点抽条。
“小马驹可以,乐理天赋高也可以。”
姜宁打断兄妹俩无意义的小学生争执,“等到这个月十六,我们去城外的农庄住两天,骑马、练琴都可以。”
“要买一匹马在家里吗?”卫长昀问道:“还是先买一把琵琶?”
卫小小、卫小宝:“……”
“不用!”
姜宁挑了挑眉,“真的不用吗?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等到下回想买,可就不是现在这样,要有条件的。”
卫长昀赞同地点点头。
“不用!”
兄妹俩异口同声道:“等我们再熟练一点,不要浪费。”
他俩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小孩子是这样的,好哄得很,其实也好骗得很。
只要套路深,没什么事拿不下来。
回到家里,方叔和陆拙牵了马车去安顿,春娘和朱红回房,小桃跟着兄妹俩后面。
卫长昀抱着睡熟了的孩子,手托在他后颈,等人都走了,才跟姜宁一块往房间走。
“刚才逗他们俩做什么?有上进心是好事。”
姜宁伸手给孩子拉了一下外面包着的毯子,担心他晚上着凉
别的不说,夜里的温度还是比较低。
又刮风,很容易受寒。
“在私塾里上了两个月的书,其他的事情我不过问,但是在这件事上必须要先说定。”
卫长昀道:“玩闹、吵架、闹脾气都可以,但不能撒谎。”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哪怕是跟亲近的人吵架、争执,也不该绷着脸去说这个事。
更别说,在亲近的人身边,那就更应该说实话了。
姜宁一听,立即知道他脑子在想什么,不免得低笑,又忍着笑意轻轻碰了碰他胳膊。
“卫长昀,我发现了啊,你这人还真是,不管过了多久,在这件事上是半点都不会变。”
是非对错,是半点都不允许被拿来当玩笑。
真是……
原则清晰。
“他们还小,不一定能分辨得清楚。”卫长昀明白姜宁话里的调侃,更知道他不会认为自己太过一本正经。
这一句姜宁赞同,“是还年纪小,我都担心私塾里其他人年长,他们会不会融入不了。”
不过事实是,不但融入,还吃得很开。
姜宁瞥眼不远处的房门,背着手先一步往前走,“到家了,卫县令可别板着脸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抓回来的呢。”
卫长昀跟上去,推开房门时问:“我能抓吗?”
姜宁答得自然,“不是已经给你抓了吗?”
说着,回头看他,眨了眨眼睛,“不然,我可不在这。”
第294章 花什么?花椒鸡还是花……
十月份的中旬,岭南一带的天气便转入秋天的凉爽,尤其是出点太阳的时候,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特别像小时候在院子里,躺在靠椅里、拿着一把扇子,微风吹过,等太阳下山。
姜宁从前还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好,现在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从古至今的文人墨客、忠臣良将最后的归隐,都是归园田居。
是真自在、自由啊。
安排好县衙和酒楼的事,姜宁和卫长昀领着一家子,还带了不少调料、炊具,驾上马车便朝着城外的农庄去。
为了多带一些东西,而且还比预想的多住一天,所以特地多去牵了一辆马车。
“马、马!”
“车车!”
姜宁正低头看话本,一脸醉心其中无法自拔的表情。
忽地听到这两声,诧异地睁大眼,扭头去看卫长昀怀里的幼安,眼里立即蓄上笑意。
卫长昀勾着孩子的手指玩,挠挠他的手心。
抬头时,和姜宁眼神对上,不由笑起来,“这一两个月,他会的词越来越多。”
“你是不是偷摸着教他了?”姜宁放下话本,擦擦手才去捏他的脸,“什么马马,还以为你叫妈妈呢。”
“还有,是车车,不是拆拆……”
口齿不清,一天到晚就张着一张小嘴叭叭叭的。
怪喜欢说话。
“拆拆……”
“不是拆拆,跟我念,车。”
幼安咧开嘴,露出一口没几颗的牙。
两条短胳膊拍了拍,打在卫长昀手臂上,笑得格外开心,“爹爹!”
姜宁:“……”
怎么有种被孩子戏弄了的既视感。
“爹爹!”
幼安回头看卫长昀,“吃饭!”
“就知道吃,你是小猪猪啊。”姜宁低头,用鼻尖蹭蹭他脸颊,“睡了醒,醒了吃,吃了又睡,是谁家的小猪啊。”
姜宁声音放软许多,捏捏他的手,又揉揉他肚子,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卫长昀的目光在他和孩子身上流连,来回几次后,便一直落在他身上。
直到被姜宁察觉。
姜宁掀起眼,“一直看我做什么,我可不是小孩,是在逗小孩。”
卫长昀低笑一声,思考片刻,“看你刚才的样子,好像能想象得到你小时候的模样。”
姜宁哎了声,“我小时候可乖了,十里八村就是我最听话,在家里完全是底层存在。”
“你都不知道我哥我姐的性子,特别喜欢让我跑腿,每次假期回来,就拿一块钱五块钱打发我,给他们端茶送水,去小卖部买冰棒,去村口的快递站拿快递——”
他的话音顿了顿,忽地愣了一下。
好久远的日子,怎么仿佛上辈子似的。
不过如果按照时间来算,应该不知道是下面几辈子了。
卫长昀自然接上他的话,“快递是什么?”
姜宁收回心绪,道:“就是你在一个平台买东西,通过一种信息对方在千里之外也可以接收,然后你付钱,对方通过快递把东西送来,你收了快递对方就可以拿到钱。”
解释起来好复杂,但意思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很方便吗?”卫长昀好奇问:“那就不用商队运送东西了。”
姜宁摆手,“不是啊,快递也像是商队,也要收钱的,但更像是镖局,就押镖的人。”
商队是一路上自己还会卖货,走到哪儿把生意做到哪。
解释了一通,姜宁狐疑地眯起眼,打量起卫长昀,“你又想要改革县衙的公务规矩了?”
卫长昀哑然,随即摇头,“不是。”
“是在想,怎么让商队、信差都能提高效率,还不会太累。”
“再等等。”姜宁对着他道:“说好了等王子书考进工部,我就告诉他怎么修路搭桥,还有一些不知道过程但晓得原理的建筑设计图,指不定以后真能坐上火车,运河乘船。”
卫长昀听完笑起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宁啧啧两声,故意道:“我们都是被外放的人,就算有这个能耐,那也没这个人力和物力。”
开玩笑,要没有国库支持,他那点家当,都不够挖条一里的河道。
“看来,姜老板——”
“今天放假,不谈公事。”
姜宁伸手捂住卫长昀的嘴,“比起这个,我想一会儿弄个别的东西吃,你尝尝?”
卫长昀眨眼,代表点头。
姜宁松了手,重新去玩自家儿子,“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我还是第一次做,要是做砸了,就当——”
“没做过。”
卫长昀忍俊不禁,被他逗笑,“毁尸灭迹?”
“对,你是帮凶。”姜宁故作凶狠地威胁,“必须要处理干净,不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
不然,岂不是有辱他的手艺。
开玩笑,他可是凭着一手虽然非原创但是在改良下,畅销各地的厨子。
卫长昀勉为其难,“第一次干这事,怕手脚不够麻利。”
姜宁伸手拧他一下,“你还来劲了?”
“烦不烦人。”
卫长昀看他别开脸时,耳尖微红,嘴角的弧度更明显-
从城里出发到农庄,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
马车驶进庄内,早等在那儿的农庄主人连忙上前接他们,生怕有一点儿怠慢贵客。
别人家来,那都是趁着九月天气更好的时候,到这边来躲阴凉。
每到这个季节,农忙时候过去了,果树、作物都已经收割结束,其实没多少人愿意来。
往年来的,都是为了体验体验亲自摘蔬果、钓鱼的乐趣。
“卫大人、姜老板,一路辛苦了,赶紧进去歇着吧,这些东西我们来就好。”
农庄主人笑着道:“热水和茶都备好的。”
卫长昀抱着孩子,闻言看向对方,“有劳你在这里等候,不过我们是来这里住两宿,换个地方偷会儿懒,就不用管我们了,你回家去,过两天我们走时再来检查东西。”
“哪里的话,您二位在这儿,东西还能坏了、丢了吗?”农庄主人也识趣,“那我帮着把东西搬进去,一会儿就走。”
姜宁从马车里出来,一边下车一边道:“叔,你太客气了,我们就是来玩的,用不着这么紧张。”
手里一把扇子打开,掩在嘴边,“你要一直小心翼翼的,还怪不自在。”
农庄主人哎了声,“明白明白,那东西给你放后院了。”
姜宁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三只鸡,两只鸭,还有排骨和五花肉给我备好了的啊。”
“备好了的,肉是今早杀的,直接送过来,鸡鸭都还是活的,全给你拴在后面的院子。”
“成,麻烦老板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不是给钱了,我就得好好做。”
“鱼的话,我们在鱼塘里自己钓是吗?有没有什么数量限制?”
“别太过分,您这儿有十个人,那就十条鱼都行。”
姜宁一听,挑了挑眉。
不错啊这个老板,还挺会做生意的。
这么大片鱼塘,就算是给城里酒楼供货,可人家不缺这点鱼,也有自己的供货源。
到了这个季节,哪怕是来收,其实也收不完。
给来这里的客人,按照人头一人一条来算,怎么着都亏不了。
“行,别的东西,我看你这附近的菜地里都有,没有的我们自己也带了,你帮个忙搬完东西,就回家去吧。”
“好嘞。”
姜宁和人家说了半天话,这边东西已经陆陆续续搬得差不多,马车都牵去一边安置。
卫长昀瞥了眼已经撒腿往后面菜地去的兄妹俩,见姜宁过来,“和人家说什么?”
“聊点生意上的事。”姜宁眼睛都不眨地编了句,其实也不全是编,怎么就不算生意了呢。
“打算跟人合伙?”卫长昀看破不说破,顺着往下说。
姜宁含含糊糊地嗯了声,“不完全是,反正就是一点点儿生意上的事。”
卫长昀不戳穿他,点头道:“那先去看看房间,今晚要住进去,怎么都得收拾干净。”
一旁路过的春娘听他们要去收拾房间,立即走过来,“把孩子给我吧,你们也能腾出手去收拾。”
朱红看他们把被褥搬进屋子里,“我跟春娘换着抱,剩下一个有手收拾屋子,你们俩要弄什么东西,那也方便。”
好在庄子位置偏僻,却地方宽敞。
不管是房间还是院子,都收拾得挺干净,就少了点人住。
人气少了,就会看着有些杂乱。
“那我们先去收拾。”姜宁拉了拉卫长昀,“走了,搬东西去,别琢磨我跟人聊什么。”
“后院有鸡有鸭,应该不是做白切鸡或者——”卫长昀任他拉着自己,语调拉长,“我记得在金陵时,有一种鸭子的做法叫烤鸭——”
“嘘!”
姜宁拽了拽他,低声道:“说好了保密的!”
卫长昀点到为止,“所以你拿的蜂蜜是这个作用?可这里没有炉子,你打算怎么烤?”
姜宁哼了声,“山人自有妙计,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卫长昀趁着他这会儿没防备,接着问:“那鸡的话是用来做——”
姜宁下意识就道:“当然是叫花——”
“喂!你怎么套我的话?”
卫长昀疑惑:“花什么?花椒鸡还是花胶鸡?”
姜宁怔住,反应过来后眼里闪过狡黠,松开拉着他的手,径自钻进屋子里。
“不告诉你~!”
第295章 一念书,我们俩就跟昏……
金陵烤鸭的做法,姜宁只是粗粗学了个大概,毕竟人家的秘方,他身为同行也不好多加打听。
好在吃的方面他一向耐得住性子研究,加上这道名菜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回。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逢年过节,尤其是村里办酒席,烤鸭也是熟客了。
姜宁蹲在盆边上,小心翼翼给鸭去毛,担心伤到皮,都没敢让其他人上手,安排他们去做其他的了。
卫长昀在前边把烧烤炉架起来,又帮着搭好桌椅,烧烤摊儿支开了才擦擦手,来这边寻姜宁。
“要不要我一起?”卫长昀在他旁边蹲下,“会成帮倒忙的吗?”
姜宁朝他转过脸,努努嘴,“拔毛可以,但在动手前,先帮忙理一理我的头毛吧。”
又是让人处理鸭子,又是烧水去毛,等会儿还得掏干净鸭膛,往鸭子里吹气,头发都乱了。
挠在脸颊,痒痒的。
手上全是绒毛,还有味道。
哪怕不洁癖,但一点儿都不想拿这个手去碰脸。
卫长昀不知道被他那句话逗笑,笑得不轻,努力绷住笑容,“好,不过一会儿拔完毛,还要做什么?”
姜宁瞪他一眼,觉得他可烦人了。
卫长昀赔罪地笑笑,等着他回答。
“多着呢,这鸭子晚上能吃上就不错。”
姜宁摸了摸鸭脖子,“一会儿还要把肚子掏干净,而且不能破开,只能一点点拿细钩来掏,然后往里边吹气,用水果堵上,再在外面刷一层糖水。”
卫长昀好奇问:“为什么要刷糖水?上色?”
姜宁脸颊被卫长昀用手扶着,蹭了蹭他手,“嗯,这样烤出来的鸭皮有糖色,而且皮会特别脆。”
“晾两个时辰,挂进炉子的时候,还得再刷一回才行。”
“要晾两个时辰?”卫长昀诧异,“那不是把水分都晾干了?”
姜宁想了一下,好像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可能就是要把水分风干一些,然后让糖水完全浸到鸭肉里,这样烤出来才好吃吧。”
“不然烤的时候一直往外渗水,那不就软趴趴的,或者是糖水就被冲走了,反正那样肉感觉会更柴。”
先风干,而且外面的糖水能够渗进入,相当于是有一层壳。
因为糖干了,就是会有一层壳的。
“好像能理解。”卫长昀扶着他脸,把他把脸上头发拨开,又捻走贴着的绒毛,“怎么像猫一样?”
姜宁心无波澜,“你之前还说我像狗呢。”
卫长昀回忆了下,好像真这么说过。
低咳一声,擦擦手后挽起袖子加入拔毛工作。
姜宁打一下他手背,“轻点,这拔毛得慢慢来,不然皮坏了就不好看,而且——”
“热水得这么顺着浇,到时候去毛就可以这么顺着拔。”
“要往肚子里塞东西吗?”
“不用,用果木堵住就好,一会儿就从这里掏。”
果木他都准备好了,就是平时果农修剪枝丫时候,打下来的那些树枝,正好可以当柴来烧。
姜宁拍拍肥肥的鸭子,“你可争点气,要是能成,回头在酒楼里也弄上这个菜。”
烤鸭嘛,搭点配菜,一道大菜就有了。
“鸭子可听不懂。”卫长昀笑了一声,“要不跟我说?”
姜宁瞥他一眼,“和你说有用吗?”
卫长昀煞有介事地点头,“当然有,我可以和你一块去毛、烤鸭子,还能——”
“调整糖水的比例。”
姜宁哭笑不得,发现卫长昀一本正经说笑话时,是真的好笑。
“是,有劳卫县令跟我一块研究新菜。”
“哎哎哎,别那么拔毛,伤皮!”
“手误。”
……
朱红正把带来的毯子放地上,再把做的儿童车给拿出来,听到后面的声音,探头看了看。
“这俩孩子是在弄什么?弄个鸭子跟打架似的。”
春娘抱着幼安出来,放到儿童车里,让他自个在院子里玩,“宁哥儿和长昀难得休息,玩就玩吧。”
“哎,算算他俩都还是二十来岁的年纪。”朱红弯腰逗幼安,“是不是啊,宝宝。”
春娘忍俊不禁,“你和他们也差不多,日子好过了,管那么多呢。”
朱红笑着点头,“谁说不是呢。”
这边刚说完话,那边正在帮着串串、切菜的方叔和陆拙,就被不知道去哪玩了一趟回来的兄妹俩拉着评理。
“方伯伯,你评评理,我说的才是对的,哥哥说的是错的!”卫小小手里拿着一把东西,“钓鱼就是用这个!”
卫小宝立即反驳,“才不是,钓鱼要用这个才行,人家才肯咬饵!”
“你那个是小虾,小虾怎么可能钓的上来鱼!要用这种蚯蚓,鱼一闻到立即就会来吃了。”卫小小摊开手心,泥巴里有蚯蚓在爬。
方叔连忙抬起胳膊拦住他们,“哎哎哎,这里都是一会儿要吃的,别掉在菜里了。”
卫小小、卫小宝:“方伯伯,那你说我们谁才是对的!”
旁边陆拙拿着签子串串,埋头一言不发,生怕被卷入战局。
果然,老人说双胞胎脾气不合,天生就是又默契又喜欢跟对方吵架是对的。
方叔:“……”
“其实钓鱼的饵,这两样都可以。”
“可是我的比较好钓上来!”
“这个东西——”
“陆拙哥,你说呢?我说的对不对?”
陆拙手一抖,差点被竹签扎到手指,“其实方叔说得对,钓鱼用蚯蚓和小虾都可以钓上来,万一有的鱼喜欢吃蚯蚓,有的鱼就偏偏喜欢吃虾呢。”
卫小小盯着自己手里的蚯蚓看了看,撇嘴。
卫小宝也看了看手里的小虾,倒是没撇嘴,直接塞给卫小小了,“给你了,两个都可以钓上来,我不跟你争。”
卫小小哼了声,“我也没有和你争,你才不要让着我,等会儿二哥他们弄好鸭子,去钓鱼的时候就知道哪一个钓上来多了。”
“脏死了,你去拿个盒子装起来,我们洗手过来做事了。”
卫小宝哦了声,老老实实去找东西装鱼饵。
去拿东西的时候,被姜宁和卫长昀看到,随口问了一句他刚才在说什么,吵吵嚷嚷的。
卫小宝立即说没什么,他俩在和平交流。
姜宁拧眉,盯着他拿了东西出去,扭头跟卫长昀说:“你觉不觉得,我俩说话的方式,好像影响到家里人了。”
卫长昀沉吟片刻,“不打紧,写文章还记得怎么写就行。”
“他俩刚才在争什么?钓鱼?”姜宁看着快要拔完的毛,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他俩太小,要去钓鱼,一会儿你陪着去钓吧。”
卫长昀问:“你呢?”
姜宁笑起来,“我坐在旁边看啊。”
钓鱼是钓不动了,不过可以看别人钓鱼-
“这个鸭子,就这么挂着吗?有一点像风干的肉。”
“闻着还挺香的,有点甜。”
“一会儿要用这些木头烤出来,肯定好吃。”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这只鸭子看起来圆鼓鼓的,而且皮看上去很光滑?”
“烤鸭,还挺像金陵那会儿店里卖的。”
一群人,人手一串烤肉,边吃边打量着姜宁正在刷第二遍的鸭子,问题不断,比上课还多。
姜宁拿着刷子,一边刷一边解释。
其实心里也没底,琢磨着要是翻车了怎么处理食材。
这么大一只鸭子,直接扔了有点浪费。
就是不知道狗能不能吃鸭肉,鸡肉好像不能吃。
卫长昀手里拿着串,横着递到他嘴边,“当心手,别被钩子刮到。”
姜宁咬一口串,含糊不清应了声,“嗯,那个你吃得差不多,帮我把炉子生起来,我要挂上去了。”
卫长昀等他就着自己的手吃完,才拍拍手,过去给他生火。
其实火是生了的,但没那么大,得添柴让火烧旺一点。
“宁哥哥,鸭子要烤多久啊?”卫小小好奇问:“看起来好好吃,跟之前在金陵吃的一样。”
姜宁听完乐了,这可比什么好吃不好吃的评价高多了。
他现在就是得先做得和别人一样,以后再根据当地口味调整。
“得大半个时辰。”姜宁刷完糖水,手一伸,就有人把碗接走。
空出来的两只手,轻轻在鸭子上拍了拍,“我们一起争点气好吗?”
一家人被姜宁逗笑,纷纷转头。
姜宁把鸭子挂好,看卫长昀生火,放心地走到烧烤摊边,坐下来接着吃。
“爹爹,吃、吃、肉、若!”
姜宁才往嘴里塞了一串鸡爪,衣服就被小家伙揪住。
一转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看他。
姜宁噎了一下,差点就心软了。
“不可以。”卫长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直接“拆散”父子俩,“这个太辣、太硬,你吃不了。”
姜宁抬起头,“他好像听不懂。”
卫长昀端起一边的碗,“听得懂,所以找你不找我。”
“张嘴,给你做了鱼肉粥,吃这个。”
姜宁咳了声,不忍心再看孩子渴望的眼神,拿着串背过身去,看不见就当做没吃。
卫长昀侧身挡住孩子视线,“等你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吃了。”
“但现在不吃饭,就长不大。”
不远处走来的兄妹俩,原本是想问他俩什么时候能去钓鱼,一下停在了原地。
“哥,二哥以前带我们是这样吗?”
“……记不太清了,反正二哥带我们的时候,会读书。”
“什么读书?”
“就哄我们睡觉啊,他说的,一念书,我们俩就跟昏迷似的马上睡着。”
卫小小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才没有呢。
卫小宝一言不发,心想还好他长大了。
姜宁咬着鸡翅尖,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
第296章 只是月色下,心脏跳得……
“肚子吃得好胀,感觉人都晕了。”
“外面的风吹着好舒服啊,还有瓜可以吃,难怪人家都喜欢有个院子的宅子。”
“秋天连蚊子都少了,比夏天还舒服。”
“烤鸭是不是还在烤着?我怎么闻到香味了。”
烧烤摊支开在一边,太阳还挂在天边,几个人吃饱喝足坐在靠椅里,略显迟钝地看向被夕阳染红的晚霞。
年长的三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姜宁挨着卫长昀,正发饭晕。
加上为了烤鸭成功出炉,忙了一下午,这会儿直接靠在卫长昀肩头,捉住他的手指玩。
卫长昀抬手放在他腰后,细细地摩挲着。
兄妹吃完了,精力旺盛,又在一边爬高爬低,只差拿梯子上房顶去打闹。
小桃和陆拙在一旁,非必要时候不出现、不搭腔,生怕殃及池鱼。
“记得提醒我啊,一会儿烤鸭糊了,那丢人就丢大发了。”姜宁小声跟他说话,“我才不要丢人。”
话都放出去了,期待值不低,他是要面子的。
卫长昀偏过头,悄声问:“要是搞砸了怎么办?”
姜宁对他皱皱鼻子,哼了声,“那就说是你做的,你把鸭皮拔坏了,还弄错了糖水。”
卫长昀拖长地应了声,“替你背锅的?”
姜宁笑得一脸无辜,“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背锅?这叫有难共享。”
卫长昀捏他手一下,“理由这么多。”
姜宁偏过头,不愿意承认自己耍赖,“反正就这样,我现在脆弱得很,不想面对失败。”
卫长昀挑起眉,“怎么了?”
“吃得太撑。”姜宁拉着他的手放在胃那里,“应该明天再做烤鸭的,失策了。”
卫长昀笑得嘴角压不住,“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点迟了?”
才吃了一顿烧烤,不到一个时辰再来顿烤鸭,确实容易腻。
但姜宁连酱、配菜都备好,明显是想让大家尝尝新菜,所以忘了这事。
事情倒不重要,就是吃的时候可能尝不出好赖。
“放心,只要是好吃的东西,什么时候吃都会觉得好吃。”卫长昀捏捏他的手,“再说,一个时辰过去,该消耗的都消耗了。”
“烤鸭可以当宵夜吃。”
姜宁努嘴,勉强听进去这个安慰。
其实也还好,选的鸭子不算特别大,对于他们一家八口人来说,每个人能吃两个包的烤鸭肉,再分完那一层酥皮,也多不几口。
“那俩跑得起劲,我跟你保证,半个时辰过后,他俩又得到处寻零嘴吃。”
卫长昀指了指树下拿着树枝挥来挥去,扮演起姜宁跟他们讲过的故事主角。
两个高手一决高下。
姜宁顺着看去,这回不觉得勉强了。
知子莫若父,可不得说这两人是卫长昀手把手带大的呢-
一个时辰后。
烤炉旁,姜宁站在卫长昀旁边,看他用湿帕子包住手臂,拿钩子去勾烤炉里的烤鸭。
火光照射下,烤鸭皮上泛着细腻的油光,色泽发亮。
起码看上去挺像样的了,至少卖相没翻车。
卫长昀听他松口气的声音,把烤鸭勾出来后,放到木盘上,脱掉帕子,拿筷子轻轻碰了下鸭皮。
脆的。
姜宁紧张抿了抿唇,“脆的?”
卫长昀点头,“挺脆的。”
姜宁这下放了心,只要鸭皮是脆的,其他不谈,起码肉是烤对了,应该算是成功了吧。
“我在这里把鸭子先片了,你去把酱、配菜拿到前边去,吃完了,大家再消消食,估摸着都想睡了。”
“你听那声音,像是想睡觉的吗?”
姜宁啊了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紧张,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偏头仔细听了会儿,“还在玩大富翁呢?”
“玩得正起劲,估摸着那俩小的,已经快要被骗完钱了。”卫长昀把他把烤鸭端到厨房灶台,“娘快变成首富了。”
姜宁笑出声,“怎么一点不长记性,之前在家里玩跑得快就是。”
“还有升级,哪里算得过方叔。”
方叔可是以前就在别人家里当管家,现在又在酒楼里做掌柜。
尽管不是账房,但大小账务,还有各种事情可都清楚得很,不然哪干得了这个活。
“多吃两次亏,自己就会长记性了。”卫长昀关好柜子门,“家里浴房晾干得差不多,回去就能用。”
“冬天这边暖和,可还是有几日偏凉,生火的小灶一样连着。”
“我们不怎么怕冷,还是得顾及方叔和阿娘、春娘他们,上了点年纪,总归不能轻易生病。”
姜宁擦干手,拿着刀,“我片鸭了,不跟你聊。”
卫长昀立即应声,拿着东西先去前院。
姜宁呼了口气,捏着刀开始了人生第一回片鸭。
第一刀下去,刀尖才碰着,他就觉得不对劲,皱了皱眉,等片下来拿近了看,又仔细闻了闻。
味道是对的,就是带点果木清香的烤鸭味道,可是——
肉质偏老。
姜宁垂着眼,认认真真把鸭子片完,又把酥脆的鸭皮放到一边,这才端着往前院走。
“婶婶,你们耍赖!”
“不是耍赖,是动脑子,玩游戏当然可以联手啊。”
“啊啊啊,春娘你怎么也跟他们一伙的。”
“我们再来一盘!”
“小桃,你怎么不跟我一伙?”
“我先说好,我真的帮你们了,但是手气好差。”
卫长昀看他们在那儿玩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余光扫见姜宁进来,“先别玩了,一会儿再接着,烤鸭得趁热吃。”
姜宁把鸭肉放到桌上,脸上看不出失败的痕迹,“第一只烤鸭出炉,各位帮忙品鉴品鉴?”
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表情,“提完意见,等回到家里再改进。”
一听烤鸭好了,围在另一张桌上的几人立即围过来。
堂屋里的灯点得亮,光衬得烤鸭色泽更好看。
大家都是从金陵来的,当然吃过烤鸭。
拿过热毛巾擦手,纷纷拿了皮,用鸭肉蘸酱,再配上葱一块裹起来,直接塞到嘴里。
“这个鸭皮好吃,我觉得酥脆得正好。”
“油脂不算腻,鸭子选得挺好的。”
“烤鸭有点老了,是不是火太大了?还是烤的时间比较久?”
“年纪大的人吃容易塞牙。”
“酱好吃!比之前的好吃一点。”
“宁哥哥,鸭皮蘸白糖,这样好吃的,你快吃一点,都要被我哥吃完了。”
卫长昀拿了一片鸭皮,蘸糖后喂到他嘴边,“自己烤的,尝尝?”
姜宁掀起眼看他,咬下鸭皮,“我也觉得这个鸭皮好吃。”
“烤鸭的鸭架,明天拿来炸吃了,啃骨头会好吃点。”
“鸭肉要是剩的不多,就不用要了,这个算不上浪费,可以给附近的狗吃。”
卫长昀道:“要是剩的多,可以弄成手撕鸭肉丝,拿来凉拌。”
“还好这一阵夜里天凉,再用纱布封住口,放到井水里镇住就不会坏。”
姜宁心态挺好的,当厨子的,没做过几道翻车的菜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厨子。
只是一道菜而已,总能做出来的。
大家把鸭皮吃得差不多,鸭肉是真得吃不了太多,算上鸭架还剩了小半只。
卫长昀让他们去玩,自己把菜收了,那井水镇好,擦着手回到前院时,堂屋那儿声音已经小了,估摸着玩累要去睡觉。
左右不见姜宁,正打算回屋里看看,便见朱红走来。
“烤鸭是不是影响到他心情了?”朱红担心问:“兴致勃勃要做新的菜给我们吃,结果——”
“其实那鸭肉也能入口。”
卫长昀宽慰道:“娘你多虑了,这事他不会置气,更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出炉子那会儿他估计就想得差不多。”
“可能是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会累。”
朱红嗯了声,“人不在屋里,来了一趟看孩子睡得熟,不知道从哪翻了一把梯子,上房顶去了。”
卫长昀抬头往上看,“那我去看看,您早点休息。”
“你们俩孩子,平时事情多,但也要注意身体,有什么话该说就说,别闷在心里。”
朱红说完,倒也不啰嗦,“早点休息啊。”
卫长昀答应,目送她回房了,才走到屋檐外,抬头往上看时,看到了坐在屋脊的姜宁。
梯子在旁边,他顺着爬上去。
“今晚有星星吗?”
“月亮比较大,所以不怎么看得到星星。”
姜宁看向他,等他一坐下,人就靠了过去。
用老人的话来讲,就是身上跟没长骨头似的。
卫长昀反手摸了摸他的脸,“月亮也挺好,而且十六的月亮挺圆的,不是常说月圆人圆。”
姜宁蹭蹭他肩膀,“我脑袋是挺圆的。”
卫长昀失笑,觉得姜宁上来可能真就是为了看月亮,不是因为心情不太好。
“说起脑袋圆,还真要注意一下,别给孩子睡得后脑勺扁了。”姜宁认真道:“不是说扁的不好看,是——”
“反正我喜欢圆脑袋。”
卫长昀怔住,然后问:“你喜欢的话,就按照你的来。”
“那当然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懂,当然是我说了算。”姜宁哼哼,“就算他懂,那也是我说了算。”
这点“专制”的权力,他还是要守护的。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好一会儿,都聊起年中险些因为河水上涨,淹了四周村镇的事。
河道和河坝重新修葺的事,趁着月份是枯水期,正紧锣密鼓施工。
大概在年后二三月完成。
“心情好点了?”
卫长昀忽地问:“一只烤鸭,后面还会有很多只成功的。”
姜宁咬着下唇笑,“我自己都觉得别扭,好像是以前之前做什么菜都得心应手,一时失败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实际上,就那一会儿。
后面的话,是杂七杂八的情绪叠一块,才想上来看月亮。
“困了吗?”
“有点。”
“那回屋睡觉,有热水。”
“……幼安一个人在房里,不会喂虫吧。”
“这个季节,虫应该比较少,还放了驱蚊驱虫的香囊。”
卫长昀看他点头,先起身想拉他,忽地被拽了一下,弯腰凑到了姜宁面前。
四目相对,完全不需要说什么话。
他低头吻上姜宁唇角,很轻的一个吻,停留的时间也不长。
只是月色下,心脏跳得怦怦怦的响。
第297章 在岭南的第一个年。……
越接近年底,日子过得越快。
从农庄回去后,他俩谁都闲不了一点,各自手里一堆事得忙,就这么一直忙到了腊月中旬。
期间和金陵、宁远、黔州都有书信往来,信上提及不过近来身边琐碎之事。
洋洋洒洒几页,没什么重点,连猫养得如何都会提一句。
姜宁是喜欢收到这样的信,信上无什么重要之事,也无什么急信,便说明大家都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要真有一封急信,那跟半夜响起的急促拍门声有什么区别。
日子,还是过得安安稳稳就好。
卫长昀这段时间都扑在了河道修整、河坝改建的事情上,每日回到家里,都是一身灰扑扑的。
看着人精瘦了不少,幸好不在夏天,否则得晒黑。
傍晚从城外回来,淅淅沥沥的飘了点雨。
卫长昀撑着伞和其他同僚闲谈,难得身上衣服整洁,自是下摆有些灰尘。
“等到腊月二十,便把工人们都放回去休息,等过完正月十五再复工,难得过年团圆。”
卫长昀不疾不徐道:“还有一事,工人们的钱不可有任何拖欠,既是过年,回到县衙再领一笔银子,给他们发下去。”
马县丞点点头,“幸好今年税收尚且不错,县衙的库银充足,不会缺了他们的钱。”
卫长昀嗯了声,“此事还要劳烦你多盯着,先让城内百姓安心过个好年。”
“至于往日担心发生火灾,对街上灯市有所限制,也解除了,给他们划定几片区域,安排在内城河边上,每一处都安排人值守,如此即使有意外也可控。”
“还可以在每个点安排几桶水应急,这样对于控制火势也方便。”马县丞道:“今年是你上任的第一个年,是要周全一些,否则出什么岔子,州府肯定会追究。”
卫长昀转过头看他,见其他人也是这个表情,心下了然。
州府那边肯定有人对他一上任就兴办这么多事,心存意见。
毕竟有时候懒政,不是因为大家不想做事,而是懒政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做比做错了要好。
罚也罚得无关痛痒,轻易就能过去。
比起办错了事,轻松多了。
“巡逻的人一定要选好,尽量保证他们的轮值,每个人在过年期间都能休息。”
卫长昀思索后道:“尤其是除夕,可以换两班人,一班人能在家里吃午饭,一班能在晚上吃午饭。”
一年到头,尽管节日不少。
但县府的士兵、衙差都是越到节日越忙,巡逻也会更频繁。
“不为堵住州府那些非议,也要为了让百姓和大家过个安稳年,辛苦一阵子。”
卫长昀笑笑,“不知道岭南这边除夕吃不吃饺子,还是吃别的,夜里那班轮值的,可以到长宁酒家吃点宵夜。”
走在一起的另一个同僚,开了句玩笑道:“去可以,这单可不能让姜老板买了。”
卫长昀接过话,“从我的俸银里扣。”
马县丞爽朗笑道:“这就成,不然我们这一帮人,总是占姜老板便宜,那多不好。”
“七八月那阵,洪涝频发,已经占了不少便宜了。更别说今冬修葺河道、河坝。”
那一阵子,姜宁没少自己蒸馒头、包子这些送到河坝去。
县衙里也有准备,但姜宁好像知道干体力的,吃的东西消耗得快,所以都会多备一点。
要么就是留着晚上能吃。
“他可不觉得是占了便宜,能把河道、河坝修好,利于县府百姓安居,安居了才能到酒楼里吃喝,不然——”
卫长昀倒不是辩解、谦虚,或者是慨他人之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其他人对姜宁印象好,尤其是他每次从县衙旁边巷子进出时,但凡见着人,都会笑着打个招呼。
有时手里拿了瓜果,顺手就抛给别人。
行事大大方方,性格更是进退有度,不过问衙门的事,更不是刻意跟衙门的人打好关系。
提到河坝、河道的事,几个人才从那边回来,不由又说起了这件事。
先是算过年期间的看护、巡逻问题,防止有人偷盗。又是上元节后复工的事,一聊起来便打不住。
直到走至一个岔路口,卫长昀停下来,其他人才跟着停住。
“时辰正好,各位,长昀先失陪,这里顺路要去一趟酒楼。”
卫长昀向其他人抱拳告礼,“今日忙得辛劳,明日可以晚点再到县衙,商讨过年期间的安排。”
其他人一听,立即放他走,还叮嘱他别去迟了。
卫长昀颔首示意,告别几位同僚后,撑着伞往酒楼的方向去。
冬雨淅沥,带着透骨的寒意。
哪怕是如岭南一样热的地方,碰到了这种天,风一刮依旧会觉得冷嗖嗖的。
卫长昀撑着伞到酒楼时,姜宁正在柜台后面忙活,算盘打得飞快,一边算一边拿笔在账簿上写。
等他走到面前了,抬头时才发觉到人来了。
姜宁一怔,“不是去河道那边,怎么回来这么早?”
卫长昀把伞立好,道:“看着天色阴,云团比较厚,便让大家休息,我们也回来,怕在陷在半途。”
“不过,这会儿雨势还小。”
姜宁探头往外看去,见外面天色阴沉沉的,街上行人都拿着伞,“看起来一会儿要下大。”
“那你等等我,我把这里算完就一起回家。”
“今天不是田掌柜在吗?”卫长昀记得姜宁昨晚提到过,还说他要是回家晚,都不用到酒楼了,两人时间凑不到一起。
“田叔生病了,今天一早家里的小厮就到县衙来,说是有些咳嗽,染了风寒。”
姜宁低头打折算盘,不时看眼卫长昀,“估计要四五日才好,我就跟方叔换着来,让他安心养病。”
田掌柜看着人还年轻,但实际上都已经要到知天命的年纪。
一场风寒其他人可能还不怎么样,落到他身上可能就严重了。
“那你这儿走得开吗?”卫长昀道:“离酒楼打烊还有一阵子。”
“走得开,今天生意一般,那边桌的客人吃完,就可以提前打烊了。”姜宁翻了一页账簿,“正好下雨,大家也能提前回家。”
卫长昀但笑不语,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姜宁习惯地开口碎碎念时,自然接过他的话,帮他算数、提醒一些词。
后厨进出的伙计、帮厨看到卫长昀,早已经习惯。
从一开始诚惶诚恐地问好,到这会儿点头示意,有时候连话都省了。
等今天的账算完,姜宁把账簿放回柜子里,锁上后,跟人打过招呼,便戳戳卫长昀胳膊,示意他可以走了。
卫长昀跟其他人点头,弯腰拿起伞。
两人前后走到酒楼外,卫长昀撑开伞,把他罩进伞里,“回家了?”
姜宁笑着挪到伞下,离得更近了点,微微仰起头看他,“回啊!”
像是这样想下雨的天气,最适合在家里、房间里待着了。
卫长昀嘴角不自觉扬起,和姜宁并肩往下走,步下台阶后,便渐渐隐入人群中。
只能隐约看到两人小声说话的情形,不时咬耳朵似的说着-
闷了好几天的云,这回是下了个彻底。
难得冬天也这般下,也算是让闷热、燥热的空气有了几分凉爽。
坐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雨声,反而有种平静的感觉。
卫长昀擦着后颈,走到床边,见姜宁盘腿坐在床头,正趴在桌边写东西,好像挺纠结的。
走过去一看,是在给其他人回信。
“想回什么,这么纠结的样子?”
姜宁低着头,闷声嘀咕了两句,倒是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卫长昀拉开椅子坐下,偏过头看了眼。
回信上还空白一片,但寄来的信内容他是看了的。
“你说,过年期间邀请温大哥和聂大哥来我们这儿玩,会不会不大好?”姜宁苦恼地抬头,“为什么不是我们去看他们呢。”
卫长昀失笑,“所以是在苦恼这个?”
姜宁努嘴,瞥他一眼,“山高路远的,宁远县再近,那过来也得三天,回去又得三天,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当然要苦恼啊。”
托着脸叹了口气,连笔尖擦了脸都不在意,“主要是幼安太小了,不管是我们带着他一起去,还是丢他在家里,我都舍不得。”
小孩子出远门,哪怕再乖再听话,也容易发生不可控的事情。
但丢在家里,那玩也玩不尽兴。
一岁大点,他们走个十天半月的,先不说县衙能不能离开卫长昀,就说小孩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他们,挺可怜的。
“之前温大哥和聂大哥提过,他们想到岭南来,这边冬天会暖和一点。”卫长昀伸手从他手里拿走笔,“可以问一句,但不用说是哪个时候。”
姜宁任由他给自己擦脸,“就这样?”
“嗯。”卫长昀点头,“不然还要怎么说?”
姜宁咳了声,发现自己好像是被自己绕进去了,“好像是这样,我怎么把自己绕进去的?”
卫长昀把笔重新给他润好,“大概是因为一开始你就想要他们过年来玩,正好感受一下岭南过节的热闹。”
什么舞龙舞狮,什么行花街,和金陵、岳州都不大一样。
“……下回一定改。”姜宁接过笔,飞快回信。
卫长昀看他写得专注,起身把床边收拾好,又把换下的衣服、用过的帕子扔到篓子里,等着天晴了一块洗。
屋外雨声哗哗作响,屋内灯火明亮,其他屋子不时传来说话的笑声。
卫长昀和姜宁各自做着手里的事,不时说句不着边际的话,直到夜深熄灯,和县府其他人家一般,沉入梦里。
第298章 “这一年来,辛苦了。……
信寄出去,仿佛思念也随着信一同抵达。
千里之外的回音,等待的时光,也变得美好。
腊月二十七八一到,年味铺天盖地涌来,走在街头巷尾,不是贴福挂彩,就是置办年货。
各种腊味、干果、茶叶纷纷飘出香味。
在街上走两步,都能闻到一阵勾人的香味,要么就是被琳琅满目的年货迷了眼。
姜宁从酒楼回到家,拍拍身上的寒气,一边说话一边看向朱红怀里的幼安。
小孩子长得快,才一岁多点,看着就跟人家两岁大的孩子差不多。
身上换了喜庆的红色衣服,又挂着如意锁,手腕还戴了两只小巧的镯子。
脸蛋衬得粉白,看上去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姜宁拿热毛巾擦擦手,跟春娘道谢,便伸手去抱幼安,“来,一天不见,让我抱抱呢。”
没看到的时候还好,一下看到了反而想得不行。
幼安一看他伸手,原本还安稳待在朱红怀里,这下直接张开胳膊要人抱了。
口齿不清地喊他名字。
姜宁也不介意,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
“又长肉了啊,可不能长太胖。”姜宁捏捏他脸颊,又低头亲了亲,“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也不行。”
朱红嗔道:“他才多打一点,胖点可爱。”
“可爱归可爱,但对身体不好。”姜宁说着话,余光扫到一旁正在点东西方叔身上。
看他一个激灵,唇边牵开一抹看破的笑,“说的就是你,方叔。”
方叔咳了声,转回身来,“哎呀,说我什么呢?过年那天,我还得跟老田换班呢。”
“咱们从金陵到岭南才多久?您敢上秤看看长了多少吗?前一阵子阿娘拿着全家人尺码去布庄做衣服、裁布,您的整整大了两个码。”
姜宁偏过头,忍不住道:“再这么下去,会三高的。”
人年纪大了,就得注意养生。
尤其是长胖,对身体各方面都不好。
“这不是马上过年了,等过完年,我每天起来院子里走半个时辰。”方叔忙道:“好歹得过完年不是。”
“什么过完年,过完初七,你就开始运动。”姜宁一句话拍板,“不然我让大夫上门来给你把把脉。”
方叔一听,连忙给朱红和春娘使眼色,两人立即装看不到。
她俩偷着笑,觉得姜宁说的对。
全家上下,一起来的金陵,就只有他胖得最厉害。
“我们回来了!”
“婶婶、宁哥哥!方伯伯、春娘!我们要等到正月过完才去学堂,彻底放假了!”
前厅外响起兄妹俩的声音,一听就是放假的兴奋劲。
这小几个月,可把他们憋坏了。
每个月至少得去学堂二十天,然后还得交作业、背课文,一点都不轻松。
难得能放假,可不是开心得要命。
“小侄子!开心吗?我们又可以陪你一起玩了!”卫小小抽条成了漂亮的小姑娘,伸手去逗幼安,“哎呀,真可爱啊,下回一定要让小柳儿来家里,我才不是夸张。”
“还是岭南好,都这个月份了,天气穿两件衣服就够了,都用不上袄子。”
卫小宝伸手问妹妹要包,拿过来后,便一块放到凳子上。
“以前冬天练字,手都得冻红,哆哆嗦嗦的,写出来像鬼画符。”
姜宁被他们俩逗笑,看他们想跟幼安玩,便把他放到椅子坐好,让兄妹俩和他玩会儿。
视线穿过外面的院子,落在拎着两包东西的卫长昀身上。
四目相对,一块笑了起来。
像习惯了似的,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对方,就会想要笑。
卫长昀走近了,姜宁才问:“拿的什么?”
“马县丞家里做的腊味,让我们尝尝。”卫长昀解释道:“我拿你做的脆哨换的。”
姜宁瞥他一眼,“就这点人还要当心这个啊?总不能说他贿赂你吧,都哪跟哪的事。”
卫长昀故作为难,“防人之心不可无,身在其位,身不由己。”
姜宁狐疑地看他,倒是听闻了一些州府那边有官员对卫长昀生出不满。
可连送一点腊味都算受贿,那他们一块吃的饭算什么?
大家都涉嫌违规了呗。
“你真拿脆哨换的啊?可是我昨天做的那罐是麻辣的,我们自己吃得惯,他家里怕是——”
姜宁嘴比脑子快,话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中午他还看见脆哨,在那一点都没动。
就挖走一小块,应该是早上煮面吃的。
“他想尝尝脆哨是真。”卫长昀看他表情变化,立即道:“但还不至于要拿来交换。”
姜宁哼了声,转身往外走。
卫长昀跟其他人点头示意,立即追上去。
懊恼地想,就不该开这个玩笑的。
“我不该拿这件事开玩笑,明知道你心里会不好受。”卫长昀低声道:“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姜宁别开脸,不搭理他。
卫长昀拎着东西又绕到他另一边,“真的生气了?”
姜宁努嘴,抬抬下巴,“谁要跟你生气,就这点事,我早知道你在开玩笑,在县衙能有什么事你搞不定的。”
卫长昀连忙道:“那我搞不定的事情可多了。”
“别围着我转了,像小狗。”姜宁拍拍他,“谁能为了这个跟你生气?我是去把那点肉切了,给人马县丞做点脆哨,大家都拿点回去,后天就是年三十,县衙里的人回家的都回了。”
卫长昀凑近,“汪?”
姜宁耳朵倏地一下红透,伸手推了下卫长昀,飞快往前走,甚至还差点绊了一跤。
太烦人了!-
大年三十的早晨,全家人有的起得早,有的睡了个懒觉。
比如姜宁,前一晚把该发的红包、年货礼品都送出去,还拉着店里伙计,去给几个合作比较好的店老板送了新年礼盒。
最后去了一趟李员外家中,特地备了一份不一样的东西。
送完东西回酒楼,又碰到了甄芙。
小姑娘半年过去,长大了一岁,看起来比之前更高挑一些。
手里拎着菜篮子,是新鲜的蔬菜和装在罐子里的酱菜,递给他之后就想跑,生怕他和之前一样不收。
这回姜宁倒是收下了,还把人叫住。
小姑娘手背在身后,担心篮子递回来,警惕地问他要说什么。
姜宁觉得她好玩,卖了一下关子,问她年纪多大,又问家住在哪里。
甄芙一趟,恨不得赶紧跑。
“你别想把东西送回我家里去,我们肯定不见你的!”
姜宁把人叫住,“我是想问你,要是想寻一个谋生的事情,不如年后到酒楼来,正好我们年后要招人,不多,但你来的话,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
闻言甄芙瞪大眼,问他是不是真的。
姜宁点头后,甄芙当即定下,说年后一定到酒楼来。
比起姜宁能在被窝里睡一个懒觉,卫长昀可起了一个大早,还特地穿戴整齐,去了衙门。
尽管该说的、该交代的都在昨天说明白了,但今天年三十,他身为一县之长,不只要对县衙里的衙差们进行慰问和体谅,还得见不少上门来的商行掌柜、乡镇里正里长。
这一去,回来便是中午了。
厨房那边飘来饺子的香味,卫长昀和大家打过招呼,先回房去换衣服,进门时,轻轻叹了口气。
县令的事,可比在翰林院、大理寺时忙多了。
光是这一早上的应付,就够消耗精力,更别说后面其他零碎的事情。
进门后,习惯的反手关了门,视线朝床边看去。
他走时还睡得沉的人,这会儿换了个姿势,还在被窝里睡着。
卫长昀脱下外衫,换了身干净的,擦手走到床边。
哪怕是岭南,到了冬月,一个月里也有好些天能感觉到凉意,只是不至于冻骨头。
单膝跪在床边,弯腰俯身,轻轻拍了拍床上鼓起的一团。
姜宁睡得沉,睡眠质量一向都好。
这会被人拍了,也不闹,只是反手拍回去,闭着眼睛含含糊糊问了两句。
卫长昀被他逗笑,捏住他手,“醒醒,都正午了,先吃了东西再接着睡。”
锅里的饺子是现包的,还做了两个口味的馅。
不出意外,里面还包了几枚铜板,看谁能吃到,新一年的好运加倍。
姜宁转过身来,直接抱住他的腰,“困困的,我眼睛完全睁不开。”
“那你这是打算从年尾睡到年头?”姜宁托着他的脸,“真的还想睡?”
姜宁嗯了声,卫长昀便不打算叫醒他,还靠在床头,“那我和你一起,再眯会儿。”
说着,低声撒娇似的道:“今天起太早了。”
昨晚幼安是他们一块睡的,结果孩子精力太好,前半夜一直闹,到了后半夜困了又闹觉。
折腾了一大晚上,等哄睡着了,他俩又不困了,只是累。
姜宁往他怀里靠了靠,“再眯一会会儿,我保证很快起来,因为肚子饿了。”
卫长昀失笑,“那我这是睡还是不睡?”
“吃完了你再补觉,我去厨房盯着,晚上的年夜饭,我们都商量好了,一人掌勺几道菜。”
谁也不累着,谁也不闲着。
一家人整整齐齐都上阵。
卫长昀诧异挑眉,“我算在里面吗?”
姜宁睁开一只眼瞥他,“你的算在我这里,不过小小和小宝可都要做菜,人生一道年夜饭的菜。”
“陆拙跟小桃也准备大展身手。”
姜宁为了醒觉,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
卫长昀听着,嘴边挂着笑意,回回应姜宁的话,一直到困意袭来,意识逐渐模糊。
听不到他的回应,姜宁停下来一看,人已经靠在床头睡着,腿还搭在外面。
不禁一笑,轻手轻脚起身,推了推人,让他睡好。
真是的,还说他呢。
自己都累成什么样了。
姜宁穿好鞋和衣服,再回到床边,低头亲他脸颊,“这一年来,辛苦了。”
第299章 “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年夜饭的筹备,有时候比起吃饭时的热闹也不遑多让。
热气腾腾的厨房和灶台,进进出出的忙碌身影。
锅盖揭开,便是一阵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溢满整个厨房。
一道声音接一道声音响起,说话时嗓门都要大点,不然怕听不到,传错了话。
“糖醋排骨好了,端上桌。”
姜宁撸了一下袖子,“还有夹层里的热水记得续上,别一会儿菜凉了。”
卫小宝从外面进来,应声道:“我来了,宁哥哥快给我。”
“好香啊,酸甜酸甜的。”
姜宁把盘子递给他,还避开了挨着锅灶的一面,“当心烫,还有别偷吃。”
卫小宝伸出的手指,默默地换了个方向。
“我才不偷吃。”
卫长昀进来时,正好听到卫小宝的话,手在他后脑摸了摸,这才进厨房擦手,接着帮忙。
身后是卫小小跟小桃监督卫小宝的声音。
“还有两道菜就能开饭,饮子和酒你拿出来了?”
看到是他进来,姜宁立即让开,把涮锅的事交给他,“幼安又给阿娘看着了?”
卫长昀嗯了声,“娘和春娘看着,我过来厨房给你搭把手。”
年夜饭菜多,而且都是硬菜。
不说灶里的火得烧好,就是锅都比平时要沉。
刚才其他人用的厨房的时候,太挤了,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在外面帮着搬桌椅板凳,布置好保温的夹层。
这会儿姜宁在厨房里忙,那边又人多起来,他就干脆过来。
“现在家里除了几个小的,人人都会做饭,这厨房进的越来越少,手生了都。”
姜宁说了句,探头时往外看,正好能看到打理的院子。
冬天树叶凋零,菜地里只有几沟白菜和葱、蒜,葡萄架还是光秃秃的,只有藤攀着。
可是要不了多久,再等一个月,春暖花开,这些都会慢慢变得绿油油的。
生叶、开花、结果。
往复循环,一直如此。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春天了。”
卫长昀低着头,把锅刷干净,直到锅里看不见油星,才满意地过去给姜宁烧火。
在做菜的步骤里,刀法、菜品、配料都很重要,但是有一样同样不能忽视。
那就是火候。
火候的掌握,关系到了这道菜的味道。
姜宁锅里倒水时,笑了一下,“嗳,全家上下,就你每次都把锅刷得特别干净。”
“第一回看你刷锅的时候我就在琢磨,那锅在你手里,一年过后,锅底都得薄了。”
卫长昀在家向来穿得简单,但从以前的粗布麻衣到现在的绫罗绸缎,到底能看出不一样。
闻言抬头看向姜宁,“还好铁锅厚。”
姜宁听他接茬,被逗笑,“你怎么不说是锅底灰比较厚呢?”
“我还以为你要说我脸皮厚。”卫长昀抬手摸了下脸颊。
他俩跟以前一样说话,气氛也没什么差别。
只是,更亲昵了些。
会帮对方理头发、理衣服,看到脸上的汗,会拿手直接擦掉。
走路时,碰到对方胳膊,还会故意去蹭一蹭。
就是喜欢而已,从生理和心理来讲,都很明显的喜欢。
最后一道菜上桌时,蒜蓉肉丸番茄煲味道鲜香,锅盖揭开,直接勾人食欲大开。
姜宁和卫长昀坐下,卫小小立即把他们的杯子递过去,还很热切地倒了酒。
自家酿的,度数不高却可口。
其他家说是自己酿的,那度数可能还存疑,但姜宁他这就真是饮料而已。
姜宁扫了一圈桌上的菜,天南地北的,松鼠鱼、辣子鸡、蒸叉烧、锅包肉、拌面皮、烤鸭、炸羊排……哪儿的都有。
别说,还真适合过年。
朱红招呼大家赶紧坐下,“菜都上桌了,别忙活了,把鞭炮放完,赶紧坐下吃饭。”
“等等,我去放鞭炮。”陆拙拿起一根香点上,把开饭前摆好的供桌理了理,“外面全是鞭炮声,怎么吃饭比我们家还早啊。”
方叔乐呵呵的,“陆拙小子,你什么时候也成家啊?你和小桃要不凑一对算了。”
陆拙和小桃齐声道:“不要!我们一点不合适!”
春娘在一旁嗔道:“人家年纪小,要你在这儿说亲,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减肥。”
卫家兄妹捂着嘴笑,一块去看放鞭炮。
提前捂好了耳朵。
姜宁给卫长昀使了个眼色,便捂住幼安的耳朵,侧身弯腰,低头逗着孩子玩,转移他注意力。
“恭喜你啊,这是你过的第二个年。”
热热闹闹的,身边的人都在。
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一阵响,硝烟味立即随着一团灰白的雾散开。
几个小的跑回来,对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
商量着一会儿去街上看灯市、逛庙会,听说有舞龙舞狮,还有耍杂技的。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希望所有的霉运都留在今天,新年一到,好运财运跟着到。”
姜宁举起杯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卫长昀第一个和他碰了碰杯子,“除旧迎新,万事顺遂。”
“还有……家和万事兴。”
其他人一看他俩,想到过去一年来经受的事,当真是历经艰难,算得上死里逃生了。
“新年快乐!”
“是除夕快乐啦!”
“家和万事兴,这个好!”
“生意兴旺,身体健康。”
“事事如意。”
“还有还有,新年行好运。”
“我是长辈,年纪最大,希望你们都能平平安安。”
姜宁看向朱红,和她视线对上,心里一动,只觉阿娘是天底下最好的阿娘。
她可能不如很多人那般强势、勇敢,可是一直都支持他的每个决定。
分明因为哥儿的身份,行事有诸多不便,但朱红一直都是袒护他的,哪怕在姜大志那个混账面前。
朱红看着他,只是笑得温柔。
姜宁点点头,转过来便与卫长昀的目光对上,在饭厅里,耳边是家人说说笑笑的声音,眼里是灯火映着对方的脸。
心动,却又很踏实。
“爹爹、爹爹,年、年、好!”
稚嫩的声音响起,卫长昀和姜宁同时低下头,一左一右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
“年,年,好!”
幼安挥着手,拍响了桌面,惹得一屋子人都在笑-
年尾接年头,从年尾也热闹到年头。
大年初一全家上下又都睡了个懒觉,别说姜宁和卫长昀了,连朱红和方叔、春娘一向醒得早的三人,屋子里都迟迟不见动静。
反倒是几个小的,不知道是饿的还是贪玩,起来后,自己摸到厨房弄了东西吃,收拾便自己玩了起来。
约着中午去外面逛,去尝尝早茶。
早茶这个词,还是姜宁跟他们说的。
隔了几个小院子,加上冬天关窗关门,几人在前院玩得你争我抢,后边睡着的人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姜宁醒时,是被热醒的。
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卫长昀怀里,两条胳膊锁着他,挪动都困难。
睁开一只眼,迷迷瞪瞪地推了下身边的人,翻了个身背对着。
卫长昀也醒了,见他一动,下意识地往前靠去,又把人搂了回来。
姜宁透了口气,舒服不少,“什么时辰了?我怎么觉得天还是黑的啊。”
嘟嘟囔囔的声音,声音还有些哑。
卫长昀眯着眼抬头,往窗外看去,又瞥了眼床边的小床,小的那个更是毫无动静。
“天亮了,看着应该是要午时了。”
午时……
姜宁神志不清,嗯了声又接着闭上眼睡。
“用不着早起。”卫长昀难得放一个囫囵假,下巴枕在他肩上,“只要不饿,可以再睡会。”
饿不饿的姜宁不太清楚,但他眼睛是睁不开了。
卫长昀说了没两句,也睡了过去。
睡过去前,卫长昀心想,还好压岁钱昨晚上吃汤圆时发了,不然大早上门都得被拍碎。
尤其是,家住在了县衙也有好处,不用担心上门拜年的。
还住在村里和镇上那会儿,大年初一上门拜年的小孩,能从早上排到晚上。
人手一个小布兜,去到谁家就跟谁拜年。
给一把瓜子、花生、包谷花都可以,或者是一点吃的,主要是讨个喜庆。
姜宁还为了这个,专门留有玉米,过年时打了一大袋,专门给上门拜年小孩吃的。
等这一觉醒来,午时都要过了。
姜宁先睁开眼,拍拍卫长昀胳膊,“嗳,我们是不是得管一下小的那个?一早上都没吃。”
卫长昀醒来,连意识都没清醒,便起身下床,打算去给小孩喂吃的。
姜宁坐在那儿,哭笑不得把人拉住,“急着一会儿吗?昨晚吃了不少,饿不着他。”
“真饿了,他会自己哭。”
卫长昀站在床边,干脆一条腿支在床沿,“起了吗?”
姜宁微仰起头看他,忽地道:“我给你梳头吧。”
之前说了,等卫长昀及冠时给他梳头。
然而生在腊月便是这点不好,事情一来,压根没空。
弱冠那日,卫长昀在河坝待到了大半夜才回来,姜宁只守着他吃了一碗长寿面。
卫长昀点头,起身在凳子上坐好。
姜宁下床,站在他伸手,熟练地拿起梳子,解开原本松散的头发,仔细给他梳发。
男子发髻简单,却也有好看和不好看之分。
不多时,发髻束好,用一根白玉簪固定。
姜宁手搭在他肩上,低下头看向镜子里,“新的一年,一切安好。”
卫长昀握住他手,侧头在他颊边亲了亲,“嗯。”
“旦逢良辰,顺颂时宜。”【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