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女装弃妃*阴郁疯批皇帝 误入选秀……


    “你!”


    孙嬷嬷第六十一次指向南郁时。


    南郁时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孙嬷嬷一把胳膊伸过来,南郁时就躲开护着脑袋。


    教鞭落在南郁时的手背上,可南郁时头顶顶着的花瓶碎了一地。


    气的张嬷嬷恨不得七窍生烟。


    南郁时双手合十求饶, 自己又拎了一个长得差不多大花瓶顶在头上,保证自己绝对是最后一次“闯祸”。


    孙嬷嬷年纪也大了, 哪经得起南郁时这样“毫无慧根”的学生气过几顿。她抚着胸口, 到小茶桌上喝了两口新茶顺气。


    上大学的时候,南郁时就是喜欢趁着教官不注意, 用各种办法偷偷溜出去的人。


    更何况是古代训练女子温良淑德的宫廷礼仪规矩,要求严格,极其繁琐。


    南郁时没那个耐性,受得了三番五次的,比军训还严格的“罚站”。


    阳光正好照在窗外空地上的雪地上, 照的雪地亮晶晶的,反射着银色的光泽。


    南郁时渴望的看着窗外, 哪怕出去打一会雪仗也行啊!


    总比在屋里搞什么…


    南郁时的小腿被棍子抽了一棍, 疼的他呲牙咧嘴的,头顶上的花瓶又差点掉下来,摔个稀烂。


    他自从开始被皇帝强按着头,说要他学学规矩, 太后自然是十分的支持配合z


    正巧赶上太后给皇帝安排了三年一度的选秀,秀女们入了宫, 也要学习礼仪, 干脆就把南郁时安插进来了,让孙嬷嬷来跟着来主管着选秀训练。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南郁时练好了。


    可这个练好了,怎么算好, 如何符合了皇帝的心意,到处都是学问。


    最开始底下的人才猜测皇帝是不满太后的安插行为,毕竟后宫人人都知道,当今皇帝和他亲妈之间有些龃龉。


    皇帝的心思本来就诡谲多变,他若是喜欢一个宫女,也不过是三两天图个新鲜。


    更何况身为皇帝,多半是无情。


    就是他再喜欢一个女人,可如果这个女人身上牵扯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犯了皇帝忌讳,惹得他厌恶,不喜欢了,随便打发了也是一件并不少见的事情。


    南郁时表面上身为“最低贱的宫女”,荣辱皆是皇帝所赐,手底下的人也是全凭皇帝的心愿行事。


    南郁时如果得了皇帝的厌恶,那些平时追捧的、围着的,他房里的东西,会一样一样被人搬走。


    当然还有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人。


    这不算什么见风使舵,皇宫里,每个人都活的算很艰难。


    除了那些个被他救下来的宫女之外,南郁时本来也没有施以他们雨露恩惠,他们的讨好,本就来自皇帝的喜恶。


    所以孙嬷嬷现在瞧着南郁时,早就没有当时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那种客气了。


    南郁时做得不好,她要说,还得当成典型例子,严严的批评,这样才能叫皇帝看出她的用心。


    南郁时无法,只好跟着一群刚进宫没多长时间的秀女一起训练走姿,站姿,小腿被嬷嬷打得淤青了,可进度还是有点比不上这群新进来的秀女表现得好。


    这些个秀女,都是各个王公贵族,权贵大臣家里娇养培育的女子,各个都像是娇媚的花儿似的,出落的大方,谈吐也得体。


    南郁时心想,废话,他一个现代人,还是现代男人,能比得过这些原装古代人就奇怪了!


    可皇帝既然看重,孙嬷嬷当然更是对南郁时要求严苛。他天天在皇帝面前瞎转悠,要是有一天,让皇帝看出哪做的不对了,到时候孙嬷嬷也得跟着蠢徒弟一起受连累。


    南郁时站着,他倒是不至于出汗,只是眼睛酸的很,手脚也酸痛,站了快四个时辰,今早不到卯时就起了床。


    他动也不敢动,顶着花瓶,那个花瓶是个窄口窄底大肚子的花瓶,放着相当不稳当。南郁时只有一动不动才能勉强维持自己的头顶圆润的弧度和花瓶底部的平衡。


    他头不敢动,转了转眼睛。


    身边的一个蓝簪花秀女已经因为身体虚弱,跌倒在地,花瓶碎了一地,马上就收到了孙嬷嬷严厉的斥责。


    她摔倒了,还得到了身边人小声关心问候。


    若说上这些个秀女,南郁时才算是真正体验了一回什么是真实的宫斗。


    那些个电视剧里演的,蠢到离谱的自爆行为是瞧不见的。


    她们都很聪明,相处着倒是一团和气。南郁时跟着练了


    真正可怕的都是无形的刀。尤其是在初入群体的时候,没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抛却那些个不想入宫的不说,只要是进宫一门心思想要向上爬的,自然后宫如职场。如果孙嬷嬷是主管,那当今圣上就是老板。


    大家是竞争对手,虽然出身不同,可既然进了后宫,也算是重新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皇帝对谁的宠幸和感情,也就是所谓的“业绩考核”,家世却不能如何影响。


    比起卷宫斗不如先卷才能,谁比谁绣工出众,谁比谁能多顶一会花瓶,减肥美体练舞蹈,琵琶古琴唱歌,什么能讨老板欢心,怎么能创造业绩怎么来。


    南郁时可没她们奋斗这个劲儿,遇上个久病成疾的原主,南郁时一身牛劲儿先没处发泄,先被冷天风湿痛折磨住了。


    【客服,有没有感官屏蔽系统啊。】他央求道,【我膝盖太痛了,你干脆把我腿和我后背的感官都关了吧。】


    客服已读未回,看见南郁时在受罪,还贱兮兮的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


    【介于玩家在上个世界的糟糕表现,这个世界将剥夺玩家所有的特权能力,玩家还是靠自己,好好努力吧。】


    南郁时:…


    估计是南郁时脸上的表情太丰富,逗笑了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秀女。


    她长得很活泼,皮肤光泽健康,有两个一笑起来看着甜甜的酒窝。


    “你太笨了,怪不了嬷嬷爱生气。”


    她说的直白,看见南郁时表情淡定,又偏过来一点偷看他。


    “我骂你笨,你不生气吗?”


    “你说的是实话。”


    南郁时顶着花瓶,感觉自己膝盖又开始抖了。


    “噗…你这人真好笑。”


    小酒窝笑声稍微惊动了孙嬷嬷,不出所料,她也被罚了。


    他们俩站在墙角,南郁时一改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笑起来能看见侧边的虎牙。


    “这回你和我一样好笑了。”


    小酒窝晃神之下,竟然感觉自己心跳的有点快,这姐姐确实长得好看,好看到自己出现了错觉。


    自己肯定是喜欢男人的!


    “…咳,我叫乔飞燕,你叫什么?”


    “我…”南郁时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宫女”名儿呢,他之前一直用自己的本名,现在要化名,倒是没有准备。


    南郁时只好随便说了一个。


    “我叫苏参。”


    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名字,竟然是上个世界男主角的名字。不过话到嘴边,南郁时连忙转了个弯。


    断的干干净净的,南郁时想到第一个世界的男主,除了心虚还是心乱,千万别再扯上什么关系。


    谁之前说过来着,前任最好的状态,就是安安静静做一具尸体,在朋友圈里死的干净些,最好再也不要出现。


    更何况,在南郁时心里,这家伙连前任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他的债主。


    别诈尸,装在水晶棺材里就老实了。


    “你的名字听起来,不像女子。”乔飞燕小心地盯着他。


    “一定得像个女子的名字吗?”


    南郁时随便答话,说话的声音很轻。可听在乔飞燕心里,并不轻松。她想要反驳,可默默思考之下竟然觉得有道理。


    她自己暗暗想了一会,“你说的对。一个人叫什么,和她是女子还是男子没关系。”


    乔飞燕在嘴里又念了几遍南郁时告诉的她的那两个字,


    “我喜欢你的名字。”


    她们这个礼仪“培训”是按课程来的,有一套“课程表”。


    比如上午练行走,仪态,下午就是女红,晚上讲讲宫里的规矩,各位娘娘们的性格和忌讳,让她们不至于一进来就惹了娘娘们的不快,惹了杀身之祸。


    晚上的讲规矩,就是这些个秀女们最最期待的环节。


    有时候她们表现得好了,或者今天的规矩说完了,孙嬷嬷就会讲一些宫里的秘闻趣事,都算不上犯忌讳的,不过是些个志怪故事,用来解闷罢了。


    比如宫女走夜路撞见了鬼火,小树林的狼嚎声,哪个水井里能照出鬼影,多半是假的,真实发生的时间早就不能考据,都是一代一代,从老嬷嬷的嘴里口口相传。


    一群不到二十的小姑娘们,团团围坐在老嬷嬷脚底下烤炉子,听着老嬷嬷略带低沉沙哑的嗓音,娓娓道来。


    宫里为了节约只点着左右两盏烛火,光线很暗,大家聚在一起也不觉得寒冷。


    南郁时作为个子最高的那个,经常成为大家的靠枕,他下午刺绣弄伤了手指,现在连推开别人保持男女距离的积极性都没有了。


    悲催!


    南郁时在心里把孙嬷嬷对他的折磨全数算在皇帝身上,等到他练好了回去,看自己怎么折腾他!


    第42章 女装弃妃*阴郁却疯批皇帝 烛火摇曳,……


    昏暗的光影, 此刻的温度无数暖黄色和橙红色的集合,南郁时喜欢烤火,脸颊被烤的烫烫的, 一群年轻人叽叽喳喳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孙嬷嬷此刻也没有架子, 她如同邻家老妪, 舒缓,温和地坐在椅子上, 那几个小太监也凑过来了,只不过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的听着。


    他们不像这群小姑娘,在宫里待得久了,嬷嬷说来哄逗小姑娘的自然不会相信, 只是伴着孙嬷嬷柔柔地讲述,靠着柱子打起瞌睡。


    嬷嬷说了一半, 倒是开始卖起关子。她佯装做的累了, 直呼胳膊酸痛。


    有两个非常有眼色又急着听故事的小姑娘立刻上去给她捏捏,孙嬷嬷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又是被身边的人催促着,才慢慢悠悠地吐了一口浊气。


    “传说宫里有一位娘娘, 她容貌出尘脱俗,堪比仙女下凡, 看过她脸的人, 都会不可自拔的爱上她。”


    故事听着新奇,又和后宫有关系,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的,脸上露出那种惊奇。


    就在大家都在想象那该是怎样的一个美人的时候, 坐在南郁时身边的乔飞燕坐不住了。


    她嚷嚷着,“孙嬷嬷,你这个故事肯定是编的,世界上哪儿会有那样的人,若是圣祖喜欢她便罢了的,难道我们这些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也一定会对她有好感吗?”


    孙嬷嬷不理她,一抚袖子叫她坐下。


    乔飞燕被孙嬷嬷训斥了,不敢再和她顶撞,可心里是不服气的,她用肩膀碰碰南郁时的。


    “你信吗,这个世界上会有这种人?只是看一眼就能爱上。”


    “哪会有这种人呢。”南郁时摇摇头,他摸着下巴,嘴唇上翘,弧度上翘着。


    “除非,她是…”


    南郁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嬷嬷又继续讲起来。


    “她很快就宠冠后宫,因为恩宠太盛,招人妒忌,当时的皇后害怕她恩宠太盛霍乱六宫,派人去找把她献给皇上的小工匠。”


    “她的来历身世才叫一个离奇,听说他无父无母,正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身世空白一片,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绝世美姬,命格如此惊世骇俗,这样的人肯定是不能继续留在圣祖身边的。”


    “于是当时的皇后,连同太后,秘密处决了这个美姬以正视听。


    可没想到,被圣祖知道之后,竟然惹得圣祖大怒。他劈死了那个通风报信的太监,不惜举国之力去寻找道士巫师复活那位美姬的灵魂。


    道士说,捕捉到了美姬的灵魂,但是因为当时死状凄惨,美姬的灵魂被吓的魂飞魄散。为寄托四散的灵魂,道士把他的灵魂收集进一个玉面狐狸手像里。


    玉面狐狸触手微冷,明明做的是狐狸形状,偏能看出妩媚,尾巴缠绕狐腿,透出腥腥邪气。


    圣祖要诚心收集,在他们曾经待过的地方,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这个过程叫做招魂。


    圣祖损了阳寿,又废了精血,成天浑噩度日,不理朝政,荒唐颓废,就这么等了五年。


    有年冬天的晚上,圣祖喝多了酒,醉倒在曾经美姬的寝宫,那座当时为了阻止圣祖专宠而特地建在偏远处的宫殿,却被圣祖亲自赐了个温暖的名字。


    圣祖靠在桌子上,寒风吹动门窗,烛火摇晃跳跃,在模糊的视线中,乍一看去,轮廓像极了曾经给他跳舞的美姬,圣祖揉揉眼睛想要看清。”


    正在他背后,一条漆黑的影子从顺着微开的窗扇爬进来,贴着墙壁钻进他房间里,被烛火打成一道越来越瘦长的鬼影。


    南郁时最先用余光瞟到墙壁上那道影子,身边的乔飞燕叫了一声,成功把已经沉浸的听众的注意力一下子拉回到现实中。


    那道鬼影竟然真的……真的出现了!


    大家哭叫着吓得挤成一团,就连讲故事的孙嬷嬷本人都吓得了差点从椅子上撅过去。


    那两个不信邪的太监,胆子竟然小过乔飞燕。他们一下子钻进桌案底下,捂着头瑟瑟发抖。


    一时间,哭的叫的乱跑的,一窝蜂弄的南郁时被乱踩了好几脚。他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句停,才终于算是维持了秩序和宁静。


    空气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哭的也不敢哭了,只能听见细微的抽泣声,姑娘们都发着抖抱在一起。


    南郁时知道自己是在玩游戏,倒是很淡定。虽说这个游戏机制霸道的有点吓人,但是他还不至于在一堆精细建模里害怕鬼。


    他再一次承担起推动剧情发展,帮助揭开谜底的任务。


    他顺手从墙边上抄了一把添火用的铁钩子,对着门口那道诡异影子就过去了。


    他虽然不怕鬼,却还是有点紧张。


    这种程度的气氛渲染下,换谁谁不紧张。更何况还有专属南郁时一个人的恋游bgm,此刻也很应景的变成恐怖特效,衬得气氛压抑阴森,烘托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出来一个狐狸精怪跟他掏心掏肺了。


    南郁时逐步靠近,那道鬼影一晃,突然消失了。


    应该说,不是影子消失了,而是光源发生了变化。


    南郁时浑身一激灵,才看见乔飞燕似乎是很担心她,把桌子上的蜡烛抬起来往他这边照,脚不敢迈过来,急的直跺脚。


    他们秀女呆在储秀阁,这里涵盖除了训练很多内容,自然空间很大。


    “唔—-”


    南郁时这回也体会到被人捂住嘴的滋味了。他拎起铁钩子对着眼前人敲,防御是下意识的,那把铁钩子前段被炭火烧的滚烫,所以对面的人攥住前段的时候,被烫的闷哼一声。


    南郁时这才看清眼前是谁。


    “怎么是……”南郁时想说话,嘴唇被捂得过于严密,只能听见唔唔的喉咙音,


    “怎么了?那边真的有……有鬼吗?”


    乔飞燕似乎是听见了南郁时的声音,立刻喊起来。


    “嘘。”那人放轻了呼吸,给了南郁时一个威胁性的皱眉。


    烛火微光照亮他的脸,南郁时从他痛的紧闭的嘴唇上,看到他带着愠怒的眼睛。


    南郁时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意思是不会再出声,示意秦漠把他松开。


    “我没事,进来一只野猫,把它赶走就好了。”


    他叫着野猫咪咪,眼睛盯着秦漠,秦漠挑眉,意思不用言明。


    人家君王没那么闲,人家都是输出微表情的。


    本来光线就暗,南郁时还得费心去研究秦漠的微表情,他得凑的近一些才能看出来,就是等他品出来秦漠的意思,他们俩的脸已经离得太近了。


    南郁时额头散落下来的头发蹭过秦漠的鼻尖,呼吸一滞,秦漠偏过头躲过了。


    南郁时倒是没察觉到一点暧昧气流。毕竟这位看起来非常有气场的少年君王,表情管理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他可不是什么能被人叫做“野猫”还是“狐狸精”的普通人物,南郁时对着一张厌世厌人脸,完全暧昧不起来。


    两边都是书架,南郁时练习偷懒的时候,就喜欢躲在这里面。


    这个世界的书做的也很敷衍,表面瞧着似乎是竖着的古文,可仔细一看居然是网文小说。


    估计是游戏设计者懒得去搜集古文,干脆复制粘贴网络小说充数。


    在这个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的世界里,看看小说消遣消遣已经算是南郁时唯一的乐趣。


    南郁时把眼前的人压在两排书架中间。


    秦漠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被一个小宫女偷袭了,这宫女也是太邪门,哪有拿着铁钩子打人的,简直不可理喻!


    因为经常受伤,南郁时已经对这边的架子哪有药粉熟门熟路。南郁时从架子上掏出来两瓶自己藏起来的药粉,捧起秦漠的手掌,给他细致的撒上去。


    秦漠痛的出了一头冷汗,在他饱满的额头两侧,这位帝王之尊那副见鬼了的表情,比来捉“鬼”的南郁时还要惊恐,让事情变得滑稽起来。


    南郁时忍不住偷笑,他眼睛弯弯显得那么温和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光线过于昏暗,还是在跳跃的烛火中给人套上一层滤镜,又或者是,南郁时本来就有如此出众的外貌。


    秦漠心里产生了这种念头之后,再去看南郁时握着他上药的手,就多了些不单纯。


    男女的肢体接触,对于比较保守的古代人来说,无疑和调情无异。


    他眸色深沉。作为始终站在权利中心的男人,他从不喜欢试探,更是目标明确。“喜欢”就要得到,无关乎什么喜欢,多喜欢,哪怕只是百分之一,也值得放手一搏。


    “之前说过的冰灯,你可做好了?”


    秦漠放轻了声音,在他耳边细语。


    南郁时早就把什么冰灯之类的忘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可既然皇帝提起来,就说明他还记得,不仅记得,还是一定要的。


    南郁时一翻剧本,才发现一个星期之后的今天就是所谓的宫灯节了。


    坏了,皇帝不会就等着自己的这盏冰灯,没找人去给他做吧。


    南郁时心里多了点心虚,他吞咽口水缓解紧张,情急之下灵机一动。


    他举起自己的手掌,放在灯光能照得最亮的地方。


    那双到处都是伤口的手。


    之前被摧残的痕迹还没有好的完全,到处都是青紫色的一片。


    南郁时都不用说话,只消把这双‘战绩可查’的手举起来,解释是多余的,怎么也能换取一些同情。


    秦漠自己手上的痛,对他来说,不过是烫伤罢了。他现在做了皇帝,没有人再敢加害他,所以现在似乎忍耐疼痛的能力变差了。


    在他小时候,受伤同样是家常便饭。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他不过就是太后给他皇兄挡灾挡难的工具罢了。


    或许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在极寒的冬天,为了干活长一些冻疮也算正常。可秦漠看了却觉得心痛,这种难受不是单纯的同情,更像是从他灵魂深处传出来的阵痛。


    秦漠下意识把这双遍体鳞伤的双手放在自己面前,用嘴唇轻轻吹着,他小时候疼的时候,就这样自己安慰自己。


    南郁时看见男主的样子,觉得自己的计谋生效,也算是放下心。


    “以后都不要碰寒凉之物了。”


    秦漠不喜欢他指尖那种永远捂不热的冷。


    “我派人去伺候你,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只管找别人去做。”


    南郁时哪想的有男主这么多,毕竟他在心里自我认定性别为男性,更何况在现代,互相涂抹个药膏也完全和暧昧沾不上边。


    所以听见耳朵里,客服再三播报「男主好感度增加」的提示的时候,南郁时用一脸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秦漠。


    秦漠还是冷着一张脸,嘴唇微微抿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在阴影下越发显得阴暗恐怖,南郁时没看出所谓好感度提升,只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小命不保。


    好感到底加在哪儿了?


    南郁时真想把这个难搞的男主的脑子拿出来看看,是不是接错了神经。


    皇帝第二天发了高烧,约莫是烫伤的“功效”。南郁时还是旁敲侧击地从孙嬷嬷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南郁时也只能慰问慰问,毕竟他作为皇帝,药材名贵的管用的不比他少,吃的用的,还是生病了的消遣,南郁时也帮不了忙,没有皇帝的传召,他更是不可能进入养心殿。


    又是过了几天,他们的训练差不多要结束,孙嬷嬷派了个管事太监,带着这些个秀女们认识宫里的路径,南郁时也顺便走熟悉了不少路。


    他之前去过的地方少,一是害怕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人,二是也怕自己迷路。


    认路还是很重要的,而且还要认得好。后宫地图复杂,一不小心就容易迷路。


    而且古代的照明也不发达,白天或许还可以根据那些特殊的标志物和颜色分辨方向,可一到了晚上,除了灯笼能够照亮的有限范围,其他地方都是黑洞洞的。


    在这样的寒冷的冬夜,如果在外面迷路了,找不到宫门,是真的有可能会冻死在外面。


    他们最后一站就是路过皇帝的御花园。南郁时对这儿算是很熟悉了。他来过好几次。


    走在那条鹅卵石的小路上,硌脚的感觉,现在已经不明显了,因为皇帝刚刚派人给自己送了不少御寒的衣服,这双鞋做工精致不说,内里填充的棉花可是实打实的,鞋垫也非常厚,穿着舒服的像是踩在云彩上。


    巧合的,他们经过右边凉亭附近,看见皇帝正在下棋。


    冷风吹动发尾,南郁时下意识用手挡了挡风。忽听见凉亭檐下,细细碎碎一阵风铃的响动。


    “这是…这就是皇帝吗?”乔飞燕偷瞄着,惊讶着。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皇帝,和话本里的形象不太一样。


    话本里的皇帝,多是中年有成,不怒自威。


    皇帝自顾自的下棋,他一个人对弈,支着下巴,他瞧着实在是太年轻了,如果说他只有二十出头也不奇怪的长相。


    他手指尖夹着玉石棋子玩弄思索着,那双眼睛随性下垂,瞳色被浓密的睫毛挡住。


    视线无意间瞥到他们这边,睫毛撩起来,眼睛中神采飞扬,几乎是看见他们的头一刻,就自发地流溢出光彩。


    他抬了抬手。


    张荣泉立刻传话:“停下。”


    “皇上,这是今年的秀女…”


    秦漠的目光锁定在南郁时身上。


    他今天的白裙子雅致极了,是秦漠亲自挑的,叫张荣泉送过去的。


    南郁时在里面想不出众都不行。出尘的个子,极浅的瞳孔颜色,发如泼墨丝丝纠缠入扣。


    “那个着白裙的,过来。”


    他指的当然就是南郁时,瞧见南郁时不乐意,还不得不从命的表情,秦漠把下巴垫在手臂上,忍俊不禁。


    第43章 女装弃妃#阴郁疯批皇帝 冰灯节的惊喜……


    南郁时的脚步踏着风铃的响动, 随风而动的头发和衣襟,竟然有种飘飘欲仙的味道。


    皇帝下意识就联想到了昨晚嬷嬷讲的那个故事。这个故事他当然也知道,不过他知道的肯定不是这样的美化版本。


    圣祖的那个所谓的“美姬”确有其人, 不过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什么“宠冠六宫”“祸国殃民”,而是因为那个美姬是敌国派来的刺客, 意图刺杀圣祖, 被圣祖发现之后,亲自用剑杀了她。


    南郁时现在的长相打扮, 颇有妖妃的气质。


    他本来不擅长粉黛,哪怕是上一个世界当男模的时也很少化妆。南郁时在储秀阁居住几天,乔飞燕喜欢给他花,只当他是家里没什么钱的底层小官的女儿,所以没接触过京城的胭脂香料等等。


    今儿早上给他画了一点淡妆, 染了眉毛涂了淡淡腮红,气色都精神不少。就是这嘴唇涂得红了些, 南郁时看着不习惯, 总是用舌头去舔,舔掉了不少颜色,现在看着也只剩浅色。


    南郁时行了礼,瞧见皇帝那样子, 倒是好了,手还包着纱布, 不知道是怎么和手底下的人解释的。


    皇帝受伤不是小事, 这还是在古代,烧伤感染导致高烧,昏了一整日。


    他此刻大病初愈,脸色苍白中还带着一点低烧的红晕, 那种泠冽的气质被病气褪下去不少,反而瞧着要平易近人了。


    皇帝拂袖点点桌案让他坐下。


    “陪朕下盘棋。”


    南郁时还真会。


    南郁时虽然没什么古代技能,却跟着他爷爷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围棋,老人喜欢,他就是陪练。包括书法,简单的工笔花鸟画都能来上一手。


    他坦荡坐下来,皇帝下的是一盘残局。南郁时虽然不知道解法,倒是毫无顾忌的夹着棋子落下。


    本来他只是个宫女,下的不好也算正常。


    皇帝略一抬眼,似乎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又移开了,专注的下起棋。


    南郁时怎么看不出来,皇帝说是陪他下棋,倒像逗鸟似的逗自己玩,不出杀招,还故意节节败退,露出破绽,过一阵又反扑过去,浇灭燃起来的火苗。


    南郁时很快就认输了。一是他没耐心陪皇帝玩这样故意在他身上找存在感的玩法,二是他刚下几轮就明白了皇帝的水平,他要是想下棋胜过皇帝,估计得和chatgpt对上一对。


    南郁时把棋子一搁。


    “皇上棋艺高超,奴婢自愧不如。”


    旁边的张公公说话了。“皇上五岁学棋,七岁就被人称作神童,小主若想胜过皇上,那须得…”


    秦漠食指一扣桌子,张公公立刻识相地点到为止。


    那群秀女们还在老远的台阶底下候着,秦漠不甚在意他们,他从下棋开始就盯着南郁时的手。


    南郁时被他的目光盯的发麻,手指不自然的缩了一缩。


    秦漠轻轻咳嗽,递给南郁时了瓶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养护的好,南郁时的手没怎么受冷受刺激,比前几天他看见的时候要光滑多了。


    南郁时接来看过。是瓶白色细腻膏体,凑近闻有股淡淡的香气。


    “这药很管用,痒的时候涂在冻疮上。”


    南郁时其实早就不觉得痒了。他倒是没想到,那天他为了脱困随意找的借口,竟然被秦漠放在心上,比他想的还要仔细。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来。


    精致的瓶子放在手心,触感微凉,摸起来光滑细腻,他忍不住多摸了摸。


    皇帝倒是觉得很不自在似的,他随便摆了摆手,叫张公公跟着让他下去了。


    一见面,张公公对着孙嬷嬷使了个眼色,孙嬷嬷当然马上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喜气洋洋地让南郁时进了队伍。


    “皇上叫你去干什么?”大家都好奇,有人是好奇,有人是试探,把他围在中间,其中最忍不住心思的就是乔飞燕。


    “他不会这就看上你了吧!一见钟情?”


    她说的夸张,引来了越来越多各怀心思的视线。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昨晚上的故事听多了。”


    南郁时总不能说皇帝特别送药给他涂吧。怎么听怎么觉得暧昧,南郁时可不想引来太多注意和目光。


    孙嬷嬷这时候说话了,她把挤在一起的秀女们吼分开了,“都给我回去照照镜子去!”


    “你们都围着干什么?有本事自己也想办法让皇帝记住你们的长相!”


    乔飞燕以为是南郁时惹了麻烦,连连追问了南郁时一路,晚上到了储秀阁,南郁时才想好敷衍乔飞燕的借口。


    她眉毛蹙起来,本来算是骄傲的五官带着一点忧虑,南郁时无奈地摇摇头。


    她猜测天马行空,再一会就能把南郁时猜成偶像剧主人公了。


    虽然他确实是在“偶像剧”里,可惜他不是主角。


    “再过几天宫里就要举办冰灯节,你知道吧,皇宫里只要住人的地方,就会摆着一盏冰灯,预示明年的风调雨顺。”


    “皇上喜欢我做的冰灯,所以叫我上去问问进度。”


    “哇,你真厉害,什么都会啊。”


    乔飞燕现在是他的小迷妹,天天跟屁虫似的跟着他,南郁时有点应付不来她过分的热情。


    其他人都散了,他才跟乔飞燕解释清楚,南郁时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也不想和皇帝表现的多亲密,仿佛他有什么“机缘”似的。


    后面又过了两天,因为第二天就是冰灯节,所以今天的储秀阁也早早就放了假,有些个秀女回家省亲去了,有些离得远的,就聚在一起玩些游戏,聊一聊闲话。


    南郁时向来都是掺合不进去的,他想回他春禧宫那个小窝睡上一睡,可脚还没来得及踏出储秀宫,就被门外等候多时的小太监拦住了。


    这位也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一看见南郁时,那对谄媚的小眼睛笑得快看不见了。


    “皇上有事儿找我吗?”


    公公手里拿了把伞。


    那精致的伞骨,上面的油纸画的两只画眉。


    “皇上说,您看见就明白了。”


    南郁时当然清楚,他一看就知道,这幅画就是皇上赐给他,而他转送给绿柳的那把。


    南郁时心里跳的厉害。他告别了皇上身边的人,也不记得什么礼仪,一路快跑回去,回去的路很远,可他却不觉得累,越跑越觉得心脏咚咚响,手指开始颤抖。


    春禧宫的门大敞着,里面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没有睡下,大家挤在绿柳和红娟的小屋子,屋里暖融融的,透过剪影,都能透出幸福和喜悦。


    南郁时站在门口大口大口喘着气,红鼻头和心里那块潮湿的地方下起雨,结成白色的雾,想要触碰那块温暖的屋舍,过于炙热的情感,反而让南郁时觉得近乡情怯。


    南郁时在院外犹豫之际,红娟似乎听见他的脚步,惊喜地推开窗户。


    “怎么不进来,在外面冻着了!”


    温暖主动包裹住了他。


    绿柳没受什么伤,就是看着头发有点乱。


    他瞧见绿柳回来,那份一直在提着,紧张着的心情,才算是松开点。


    绿柳最喜欢冰灯了,明天就可以和红娟一起去冰灯节玩,南郁时明白秦漠的体贴。


    像是男主这样的人,过惯了万人之上的日子,还能想着一个宫女也有想过节的愿望,心细如丝,南郁时承他的情。


    看过了绿柳,南郁时立刻动身去御书房。


    他到御书房门口告罪,却被太监告知皇帝正在见朝廷大臣,不方便见他。南郁时从天明等到天黑,月亮升起才看见张公公从屋里出来。


    他看见南郁时,脸上露出像是惊讶的表情,南郁时知道,秦漠知道不知道不提,张公公指定是知道他一直在外面等的。


    可张公公当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告知皇帝,在他的意识里,南郁时就是该等的。


    “呦…您怎么还在这儿呢,天冷,您快回去吧,今儿个政务公务繁忙,皇上已经歇了。”


    南郁时瞧出来这是皇帝今天不想见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先回春禧宫去。


    ————


    宫里宫外张灯结彩,南郁时是被外面簇拥着,女孩们小鸟一样的欢笑声吵醒的。


    红娟那幅好嗓子在喊他的名字,豪爽清脆的声音恨不得绕着房梁飞进南郁时的耳朵。


    都是女孩们,听见南郁时搭话,一窝蜂地挤进来,红娟说讲规矩要拦着她们,可她们的热情是拦不住的。


    南郁时被她们拉着扯着坐起来,镜子前面,有人给他挑选衣服,有人来梳他的头发,片刻过后,南郁时被打扮的盛装出席。


    南郁时站在镜子面前,头发梳得太高,他还觉得不习惯。配着耳坠,正是看得出来的精心营造之美。


    南郁时这个假女子都不好意思做些破坏氛围的举动了。


    “皇上一定会多瞧你好几眼!”


    有位之前给娘娘梳妆的宫女这么断定。


    南郁时虽然有点受宠若惊,却还是不愿意辜负大家的心意。他终于能把那些好久之前就做好了的剪纸分给姑娘们。


    给绿柳的是最特殊的。南郁时特地用朱砂画的花样,寓意是给她去去晦气。


    只是这话在后宫是不能说的,绿柳瞧着,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她们都穿着最新的衣服,没有新的也要穿刚刚浆洗过的,脚踏着陈雪,踩的实实地,正午阳光最好的时候,雪已经开始化开,顺着石砖渗进土地里。


    外面也是热闹的场景,一路上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看见洋溢着的笑容,这是为数不多宫里宫外都能休憩放放假的日子。


    有些宫女还会被允许回家,去看一看家里老迈的父母和弟弟妹妹。


    沿途上摆着不少堆起来的雪雕,大概是宫人们收集陈雪做的,算不上精致,却看来觉得各式各样的有趣。


    冰灯节比起年夜宴,不算什么太过盛大的节日。所以大臣们也都是早早退朝回家自己过节的。皇帝和太后皇后,后妃们一起赏赏冰灯也就罢了。


    本来冰灯节在晚上举行,后面新皇秦漠觉得晚上寒凉不宜在外停留时间过久,干脆就搬到中午去举行了。


    民间的冰灯节才叫做热闹。到了晚上,万千冰灯渐渐亮起,泛舟夜游的景色绝对能让人沉醉其中。


    南郁时本来只是因为皇帝默许临时回春禧宫住一晚上,白天行事还算储秀宫的人,要跟着储秀宫一起行动。


    冰灯节,储秀宫的这些秀女们当然没有到皇上身边去的殊荣。她们的座位远在数百米之外,连上台阶到皇帝眼前晃一圈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耽搁了时间,储秀宫的秀女们早已出发前去大殿,宴会已经开始。南郁时只得错后进去。


    他临走手里提着一盏冰灯。


    南郁时雕了五六天才是雕好。他想给男主一个惊喜,所以冰灯早起就装好蜡烛放进去,白天看不见亮光,南郁时也就不点起来。


    他做的挺艰难,因为手里的工具有限。南郁时又怕戴着手套触不准形状,只能裸手用锥子和匕首一点点雕刻。后面手指冻麻了,雕的不准了,只能砸碎了去取水缸的冰从头来过。


    小样,哥不迷死你?


    南郁时心里这么想,拎着冰灯小心翼翼护在怀里,怕弄坏了边边角角。


    皇帝过节,声势浩大。南郁时之前参加过多少次午宴晚宴,也没见过这种排场。


    清一色的兽旗迎风招展,端着美食的宫女们拍成长队,礼炮齐鸣,管弦丝竹,歌舞升平。


    他和男主之间是云泥之别,眼前的距离比悬崖峭壁还要陡峭,难跨越过去的障碍,南郁时竟然有点望而却步。


    【玩家怕了吗?】


    客服适时出声。


    “怕什么?”


    【畏难,怕险,还是怕自己会…】


    “怕,不是还要前进吗?”


    南郁时嘴里塞着两块香甜的糕点,说话也含糊不清。


    “你之前就说过,我没有后退的机会,我省得的。”


    早已经过了献宝环节,皇帝身边摆满了各式冰灯。


    有灯笼形状的,今年生肖的,排成长队,如同士兵接受检阅一般,摆在皇帝身侧和餐桌前面。


    南郁时觉得有些奇怪,之前就打听过,虽然往年冰灯节总有叫人做好了各式各样的冰灯献给皇帝。


    秦漠不爱收礼,所以也命令后妃们不要送他东西,更不要铺张浪费搞排场。


    也就是冰灯节,会接受一些匠人们雕刻的冰灯。


    但是都是那种大型的摆件,灯笼果树,鲤鱼跃门,龙腾驾雾,总归都是些气势雄浑的雕刻艺术品,秦漠欣赏之后会放在大殿中间,一边也让臣子们一起欣赏,一边等到它们自然融化。


    很少有像今天这样小巧玲珑的手提或者摆件挤满皇帝身边的。南郁时不知道是自己从红娟那里知道的消息有误,还是今年秦漠突然转了性,竟真的喜欢起冰灯来。


    不管如何,南郁时今天这礼算是送错了。他自己拎着一个冰灯姗姗来迟,既算不上独一份的特殊,也比不了匠人的手艺,自然失去了送出去的价值。


    他只好先把冰灯放在桌子底下藏好。他转身看见乔飞燕,一眼又一眼看着他又不敢和他对视,像是想跟他说什么可张不开口。


    南郁时没有多想。眼前的美食琳琅满目,送不出去的冰灯,他自己拿着消遣也就算了。


    宴会结束,杯盘狼藉。热闹的殿前簇拥着的人潮纷纷散去,或许是满溢的欢笑嬉闹歌舞就这么突然消失了,南郁时竟然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皇帝坐在中间,只有张荣泉在他身后为他添衣。


    他像是有些喝醉了。垂眸玩弄着酒杯,面容微愁,不知道心系何事。


    南郁时本来想要跟着乔飞燕她们回储秀宫。可秀女们那边的氛围有些奇怪,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仿佛都有种隐隐约约的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他心里有了一些疑惑,想来想去,想到最令他胆寒的一点。


    难道自己是男人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他想不出哪里可疑,自己走着,怀里还揣着的冰灯融化了部分。那个他精心雕刻的龙头,因为体积小又细节多,是混沌得最厉害的。


    南郁时走着,从大殿回去的是条小路。下午三点左右,过节的气氛已经不算浓厚了,所以显得格外寂静。


    路边种了不少梅花,现在正是季节,红的白的相间,开的相当漂亮。


    南郁时想起来那天张公公送过来的一屋子梅花,后面实在放不下了,干脆顺手天天送到皇帝寝殿,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男主喜欢不喜欢。


    说曹操曹操到,都不及打两个喷嚏,南郁时迎面撞见秦漠。


    他掩饰不住醉意。南郁时第一回瞧见他喝醉了是这个样子,头发散落,衣领不正,眉眼迷乱。


    或许是发了脾气所以才挥退身边人,他自己走在路上,手里拎着酒壶,胳膊上挂着一串长的沥沥拉拉的木佛珠,脸上噙着浅浅的笑。


    可南郁时这几天却有点了解他了。他这人表里不一,脸上瞧着高兴,实际上不一定。反而脸臭的时候增加好感值。


    看见他笑,南郁时就觉得他没憋好屁。心里立刻如临大敌的预备警报,南郁时现在都是虚虚行礼,大概能看出皇帝本人不是看中虚礼的人。


    果不其然,他用跪就被摆手免了。秦漠抱着胳膊,摇摆的身子站定了。


    “你胆子不小啊,朕赐你的东西,你也敢随便转送别人。”


    秦漠总喜欢用这样看不出喜怒的表情说话,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居高临下的压迫力。


    南郁时知道秦漠在说那把伞。


    秦漠那天在御花园和他见过面,猜出了他为什么事情而来,估计他就是靠那把伞把绿柳认了出来。


    “奴婢…”南郁时把话在嘴里自己消化一番,才故意怯怯地看着秦漠,眼波流转间,似乎想用美人计糊弄过去。


    可惜秦漠像是不吃这套。他背着胳膊,喝醉的他瞧着总感觉有点蛮不讲理。


    他哼哼的冷笑,挑眉凑近了看因为醉意而旋转着的,南郁时的脸。


    “知道这是什么罪吗?朕能砍了你的脑袋。”


    他伸手捏住南郁时的下巴,含笑的眼睛盯着南郁时微微颤抖的瞳孔,才像是察觉到什么,自然散开了。


    “怕了?”


    怎么谁都问他怕不怕啊。南郁时感觉有点郁闷。


    他搞不懂皇帝老大的心情,只好低头答是。


    “奴婢谢皇上愿意救绿柳那小宫女出来。皇上仁慈之心,泽披苍生。”


    “你说的仿佛,朕和你一样喜欢多管闲事似的。”


    秦漠漫不经心甩动手里的佛珠,估计是太后又给他求的,南郁时之前也瞧过这种样式,多半是求子戴着的。


    他当年喜欢男人的时候,他妈妈也受不了,天天就是搞这些求佛拜菩萨的事儿。


    南郁时心想,催婚催育这股子风气,还真是亘古流传。


    南郁时说的真诚,“皇上和奴婢不一样。奴婢不过是一介渺小的平民,吃的住的全仰仗您赐福:可皇上是国之天子,普天之下都是您的子民。”


    秦漠明白他的意思,却不给回应。


    他就这么沉默的看着南郁时,南郁时也不知道皇帝还有什么意思,这么沉默的对视着,南郁时总觉得自己的后背被他盯的一阵发麻。


    南郁时可不愿意和醉鬼聊天,还是个位高权重的醉鬼。


    “那奴婢就告退…”


    “嗯?”


    他先是上下扫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他手里的东西上。有意无意瞧上半天,谁能知道什么是他的真实目的。


    “谁送的?”


    他一撂眼皮,南郁时就知道他在说自己手里的冰灯。


    “朕大早上起来,看见门外摆着不少冰灯,还当是怎么回事儿呢。”


    秦漠冷笑的嘴唇一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炙热的目光一齐,他嘴上说的严厉,可那双眼睛里的感情却相当脆弱且浓烈。


    “你真是让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南郁时低着头,掩饰眼中带着的不耐。“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奴婢不觉得被利用。”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让秦漠的表情变得如此诚实。


    如果南郁时抬头,就能看见的真情流露,可惜,南郁时现在不想看他。


    他像是喜欢极了南郁时的眉眼,眼中关切怜爱之余,竟然用拇指轻轻抚摸他皱起来的眉头,似乎舍不得看他皱着。


    “你这样天真的,到底是怎么在后宫里活下来的?她们从你嘴里打探消息,只是顺带送了一个随意糊弄的丑冰灯给你,你就觉得她们是好人了?”


    秦漠轻轻用食指推了南郁时的脑袋,语调竟然带出一点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昵。


    “到处释放你那多余的爱心的后果是什么,你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第44章 女装弃妃* 阴郁疯批皇帝。, 刺杀开……


    那种暧昧演变成秦漠的一头热。甚至他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在用什么眼神看着南郁时。


    而南郁时, 那个露出不屑目光的小宫女,正在用出乎秦漠预料的态度应对他。


    南郁时仰着头,那纤细的脖子瞧着脆弱易碎, 现在彻底袒露出来,有种猫狗不怕人的亲昵。


    他歪了歪头, 精致的发型都被一根簪子插好, 乌黑的头发,手指触上去细腻滑润。


    他眯起眼睛, 试图释放出一点慵懒又不在意的信号。可他颤抖的呼吸还是泄露了属于南郁时本人的愤怒。


    “所以呢,皇上,您一直试图说服我。”


    “说服我,这个世界上没有真心待人的朋友,告诉我后宫之人皆因你而对我好或坏。”


    南郁时那种伪装出来的畏惧很快就消失了, 他的锐利透过那张温和的脸上毫不矫饰,他的张扬个性力透纸背。温和从来是假的, 脆弱是假的, 他并不畏惧地冷漠目光,竟然让秦漠打了个哆嗦。


    那种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被征服感,或许秦漠从来没遇到过棋逢对手的玩伴, 又或者他…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太新鲜,太好奇, 与众不同, 所以当这个小宫女用一双烧着愤怒的眼睛,饱含战斗欲地看着他,秦漠的反应竟然是默许。


    “是因为,皇上自己害怕位高权重的孤寂, 所以希望我也…”


    秦漠确实觉得自己醉了。以至于他作出了疯狂的举动,完全不是出于愤怒。


    他早就把控制情绪当做自己的必修课,让秦漠怒急攻心很难。


    这是很不合规矩的,违背礼仪伦常的,错误的行为。


    秦漠摸到她发后的簪子,慢慢扯开,看着一头乌黑发丝如同瀑布一般在他的手指之间散开,滑落的同时,她的脸上,那双战斗的眼睛因为惊吓而睁得大大的。


    看见她脸上露出这样生动的表情,比整个园子那些个冰灯都要好看,让人赏心悦目。


    这还不算完。


    秦漠趁着她发冷吃惊的时候,扑上去,按着他的脑袋。


    嘴唇怎么样呢?


    这是秦漠最想尝尝的地方。


    幸亏这是古代。


    秦漠想着,不,不要把她逗得太厉害,不要叫她太生气了。


    于是秦漠扣着她的脖子,偏头重重的咬破了南郁时的下巴,他控制的很好,会青紫却不会见血,不会破坏了他引以为傲的,喜欢打扮的小脸儿。


    再多真实生动一点儿吧,你还能给我什么惊喜呢?


    ————-


    南郁时被咬的痛,如果刚开始南郁时还会陷入震惊和惊恐,后面直接恨不得痛的跳起来给男主一拳。


    这剧情怎么感觉怎么熟悉,都不用系统给他做剧情回放,南郁时就能记得自己是怎么咬了上一个世界男主的嘴唇。


    现在的就像是秦漠还给他了一样。


    这种熟悉到诡异的感觉,让南郁时开始觉得,这两个世界会不会是有关联的。


    客服给他的答复是绝不可能。


    每个世界的男主都是一串独立的数据,反而阴阳南郁时是不是还对上一个世界的男主念念不忘,所以现在还会总是想起他。


    确实应该是如此,因为这个世界的男主皇帝秦漠和上一个世界的那位几乎没有一点相像之处。长相天壤之别,性格也很是不同。


    南郁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南郁时以至于看见秦漠的脸就会和上个世界的男主的脸重合起来,惊恐之下倒是跑路了。


    他穿着绣花鞋跑步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南郁时相信自己大概使出了自己上学的时候在田径校队的表现。


    男主秦漠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南郁时现在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料理。


    储秀阁今天熄灯的倒是很早,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怎么的,本来该是过节特许灯火通明的日子,所有的房间都大门紧闭,黑着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觉了,反正没有一个给他留门。


    南郁时把门推开,摸着黑,把自己的外衣脱下去。


    这边的房间是几人一间,南郁时看见床上倒是都躺着人,都背对着。


    南郁时躺在床上,床铺铺着的被子柔软舒适,被子是蚕丝的,轻而保暖,枕头里放着安神的香片,比他之前在春禧宫住的还要奢侈。


    参加古代的这些活动节庆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去“玩”,礼仪章程相当复杂,南郁时被繁琐的流程折磨得疲惫不堪,因而一躺到床上便觉出了困意。


    半梦半醒之间,南郁时感觉似乎有一个人影靠近了,模糊地悬在他脸上方,似乎在犹豫什么。


    南郁时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出于谨慎,他捂住自己脸上面纱的同时,迅速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谁?”


    “苏参,是我……”


    南郁时这才借着外面的冷光看清了。是乔飞燕,她胆怯,又急于解释的神情落在南郁时眼里,终于消解了他眼里的警惕。


    南郁时松开手,乔飞燕捂着胳膊站在边儿上,似乎想说什么,她刚刚出声,就被南郁时出声打断了。


    南郁时指了指外面,意思是叫她出去说。


    外面刚刚黑了天,挂上月亮。今天是一个月的一次月圆日,月亮硕大一个,十分明亮,把院子整个都铺满银色的光芒。


    南郁时脸上带着一层白色面纱,在这样清冷月光的映照下,竟然显得越发仙人之姿。


    乔飞燕有点结巴,她生怕苏参不高兴,可又认为自己应该说出真相,给自己解释一下的。


    “今天的事情……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可,可我不是故意的。”


    “那天你跟我说,皇上喜欢你的冰灯之后,就有好几个秀女姐姐找我聊天,一开始只是说些个刺绣的事情,后面就提起你了,她们就问皇帝怎么会认识你,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乔飞燕小心翼翼地看着南郁时的脸色,生怕他脸上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情。


    “我也是一时情急,我害怕她们误会你,就说了那是皇帝喜欢你做的冰灯,你手巧。”


    “结果,结果,今天冰灯节,和皇帝献灯,她们特地不等你,还都做了冰灯想要献给皇帝,得到皇帝的另眼相待。”


    乔飞燕越说越觉得紧张,现在已经开始有哭腔了,“对不起,是我坏了你的事情,后面还导致你辛苦做的冰灯没有送出去。”


    南郁时故意不说话,就这么板着脸盯着乔飞燕,乔飞燕泪眼婆娑地把自己的手指从上往下的扣了一遍,才算是看见南郁时笑起来。


    “瞧瞧你紧张的,没多大事儿。”


    “她们爱送就去送吧,这也算是她们的自由,我也说不上什么,至于冰灯…”南郁时才想起来,自己做的那个冰灯在和秦漠的纠缠中不小心遗失在殿后,估计也是拿不回来了。


    “本来也不想送给他,我只当是送给自己的过节礼物,我玩了就算罢了,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乔飞燕终于是长舒了口气,她瞧着南郁时脸上的纱巾,这回她虽然好奇,却忍耐住了刨根问底的好奇心,闭上嘴,一句都没有多问。


    还是南郁时心里有数,他脸上这个伤痕要带着面罩的时间不会太短,所以估计是瞒不住的,必须找个合理的借口解释自己的带着纱巾的原因。


    南郁时灵机一动,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不知道在大殿上吃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现在过敏了。脸上起了一堆的小红点,要养段时间才能好。”


    南郁时的解释当然没有得到乔飞燕的怀疑,她现在基本就是南郁时说什么她信什么。


    因为冰灯的事情,南郁时没有计较,她们自然也就恢复了往日的那种客气和亲近,仿佛大家关系都是很好的一样。


    他不计较那天冰灯的事,却不代表他还可以和她们相谈甚欢。虽然他不愿意认同男主说的话,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男主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在古代尤其是皇帝脚下这样危险的地方,应该运行着一套和现代差距甚大的世界观,人们对于权势和地位的渴望,或许可以大过对生命的追求。


    南郁时脸上起疹子,还有不少人关心他,拿出从家里递过来的一些好的药膏,说是涂上可以管用的。


    南郁时就是照单全收,毕竟他在那天吃了亏,不从这些人身上找到一点平衡,也让他们受上一点回报,是不会死心的。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几天,客服开始有点坐不住了,开始想尽办法催促南郁时多多接触男主,想办法和他创造联系,无论是去路上偶遇还是主动在殿外等着他。


    南郁时完全是不想这样。他现在心理受到了一点伤害,需要被时间治愈一下。


    毕竟南郁时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就因为男主的身份和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臭脸,从来都还没有把男主和自己关系往歪的地方想过。


    现在倒是好了,男主主动地让南郁时害怕,同时也让他觉得惊恐,一点一点回忆起来同他们俩接触的点点滴滴,之前在一起的场景,那些涉及到可能的暧昧,还有那些男主增加好感值的时候,都是一些什么样的剧情。


    南郁时还没想明白,现在就要他去见男主,他除了尴尬就是错愕,最想的还是立刻挖出男主的脑子看一看,里面到底是装着一些什么东西。


    不过客服催促不成功,当然更高一层的系统就会出面干涉,比如之前一直若有似无出现的神秘“刺客同伙”,那个帮他躲开火灾,又给他扔纸鸢传信的同伙,又出来作妖了。


    这回送信的方式还是稍显隐蔽的。


    南郁时只看见一个黑影从储秀宫的门外经过,然后就是两声鸟叫作为暗号,引着南郁时到御花园背后的那个小竹林去见面。


    南郁时没有见到那位同伙,不知道现在所谓的邻国刺客到底渗透到了什么地步,竟然可以这样公然和他联系。


    南郁时到了竹林外,只在地上发现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还是如此的好懂,不用经过任何的破译。


    “皇宫内外已安插人手,年夜宴行刺。夜宴当天,以酒送服‘软筋散’,可致其不能动作,昏迷不醒,方便行事。”


    第45章 女装弃妃*阴郁疯批的皇帝 有奸夫!


    南郁时的脑袋被盖头蒙着, 伸手抓了一首瓜果桂圆。眼前红艳艳一片,他低头只能看见自己的手指,呼吸间有股奇异的香气。


    “我这是…在哪?”


    南郁时一把扯下遮挡视线的红盖头, 房间里跳舞的红烛光和喜灯笼,南郁时的目光被自己身上的红色嫁衣吸引了。


    他身着一袭华丽的凤冠霞帔, 凤冠是以金丝编织而成, 镶嵌着璀璨的明珠;上衣则是精致的对襟褂子,袖口和领口处镶有金边, 显得格外庄重。


    一抹红色的盖头捻在他手心。盖头上绣有吉祥的图案,四周垂下的丝穗轻轻摆动,足可以看出筹备婚礼的人的位高权重。


    他下意识就要去叫客服,可他叫了半天,也没见着客服回话。反而是门外的响动打断了南郁时尝试重启系统的念头。


    进门的正是秦漠。


    他也是一身红色的喜服, 发冠整理的一丝不苟。他掀开中间隔断的珠帘,柔且明亮的目光落在南郁时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


    南郁时第一反应是自己又穿越了。可自己似乎无法打开游戏系统的控制界面, 更联系不上客服, 跟被强制断网了一样。


    秦漠笑笑,还是那张阴明难辨的脸,坐在他对面,倒了一杯酒。


    “为什么这么看着朕?”


    秦漠也给他倒了一杯。


    两杯清甜的酒下肚, 南郁时稀里糊涂的和秦漠喝了所谓的古代新人结婚要喝的“交杯酒”。


    秦漠挽着他的手腕,两人离得有点近, 南郁时不自然地往后移了一点, 他目光闪躲,还是不自然的看见秦漠的嘴唇。


    嗯…怎么感觉有点?


    颜色偏红,还有鼻子上的痣。


    秦漠是这个样子吗?


    南郁时脑海中又情不自禁浮现出属于第一个世界的男主的长相。


    苏清。


    南郁时立刻往上看去,那双眼睛确实是属于秦漠的。一副正派的英俊眉目, 里面却含着不该属于他的渴求和欲念。


    那种痴缠到让人窒息的感情,秦漠的身上,似乎附着另一个人的灵魂,其中的试探和可怖,让南郁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谁?”


    “你忘了我了?”


    那个“秦漠”似乎也不装了。他脸上还维持着笑容,可眼睛却越来越红,红的透出血色,眼泪摇摇欲坠含着,可他本人却像是痛的要昏倒了。


    那种被荆棘缠满的感觉叫南郁时再次开始窒息,南郁时面容凝重地四处查看,似乎在寻找可以逃走的路径。


    上个世界的男主本就不稳定,后面更是黑化导致剧情崩坏。南郁时都不敢想他现在会有多危险。


    “苏清?!你怎么会进入这个世界的?客服?客服!”


    “什么苏清?我就是秦漠啊…秦漠,你喜欢他吗?”


    似乎是南郁时眼里的恐惧和厌恶刺伤了这位“秦漠”,他竟然愤怒的扑过来,他想要攥紧南郁时的脖子,却在靠近的那刹那心软得一塌糊涂。


    恨和爱纠缠在一起,他再也支持不住身体,捂着绞痛的胸口,跪坐在地上,大笑不止。


    “你救了所有人……却不愿意救我!南郁时…你惟独欠了我的!你欠我的!”


    “我会缠着你…无论你去哪,我都会…”他突然抱住南郁时的腿,在他的脚腕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南郁时感觉自己脚腕一阵疼痛,他惊醒了。


    眼前还是储秀宫的房间场景,黑着灯,柔软的被子,鼻间闻到的奇异香气,和梦里的一样。


    南郁时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先是唤醒了系统客服,检查过一切正常之后,南郁时才确定自己刚刚似乎做了噩梦。


    怎么会在噩梦里梦见那个人的?


    南郁时不能理解,可梦里那种痛感似乎还没有清晰可感。于是南郁时卷起自己的裤子,脚腕上还是白净一片,没有咬痕。


    真的是梦?


    南郁时缓解着自己跳的太快的心脏。


    “嚓——”


    似乎有人碰到了门口放着的干草。


    南郁时本来就是精神紧张,这下更是立刻看向门外。两个看着很奇怪的黑色影子停滞在门口。


    他看向门外,再看周围,本来该入睡的几个秀女都消失了,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南郁时警惕之心越发强烈,他保持不动,那股香气也觉异样,他立刻屏息,却有些来不及了。南郁时觉得自己头昏起来,眼睛越来越沉重。


    难道这就是那封信里写到的,古代专门迷晕人的软筋散?


    他昏迷之前,看见穿着一身鹅黄色衣服的女生站在两个太监身边。


    ———


    “小主的消息可靠吗?娘娘这次可是下了大功夫的,如果要是没起水花,可小心着娘娘不高兴,到时候…”


    “我今儿眼真真瞧见她出门去见了人,门口一道黑影过去她就跟着走了。”


    “她脸上的牙印你们刚刚也都亲眼检查了,难道还有假不成!更何况娘娘是我的亲姑姑,她从小就疼我,容你们几个奴才多嘴?”


    南郁时因为被噩梦惊吓而醒,估计吸入的软筋散含量比较少,所以被冬日冷风一吹,没多久就转醒过来。


    他被两个人扛着,因为身高更高,估计比这两个小太监还要沉些。南郁时撩开一只眼皮装睡,他轻轻一动,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


    如果昏迷之前的身影还不够确定,那么此刻听见她的声音,南郁时就彻底知道阴他的是谁了。


    他之前就有了些预感,只是一不知道她背后是谁,二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如此大胆,敢在储秀宫里面,这样守卫经常巡逻,把守森严的地方动手。


    事已至此,南郁时自然也就很容易知道她所说的娘娘到底是哪位。


    对一个得宠小宫女有恨意的,或许不止那位,可真的恨到要动手的,估计也只有那位了。


    毕竟她对南郁时现在应该不只是恨,更多的还有畏惧和恐慌。


    一旦南郁时成功成为皇上的妃子,蒙了圣宠,那么自然,她曾经抓了南郁时的“亲信”绿柳,甚至想要让南郁时惹怒太后的事情,就会遭到南郁时的打击报复。


    他们似乎也害怕被发现,所以走得很快。不到十五分钟,南郁时就看见钟粹宫的牌匾出现在眼前。


    有人给他们开了门。她一瞧见被扛着的南郁时,立刻收了声音。


    “路上没被人发现吧。”


    “放心吧秋月姐姐,我们都瞧过了,一路没人跟着。”


    “飞燕小主,”她行了个礼,“娘娘在里面等您许久了,正要等您聊聊家常呢。”


    南郁时本来还在装,晕进门之前,他突然出声,对着乔飞燕说了句话。


    “你知道我脸上的伤是谁弄的吗?我怕你们惹不起这位。”


    乔飞燕被他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南郁时竟然醒的这么早,不过还是立刻装腔作势地冷哼起来,再也不见一点纯真善良之处。


    “是谁?你的奸夫!你既然入了后宫,就是皇上的女人。哪怕你的奸夫是哪位皇亲国戚,你今天也一样死定了。”


    南郁时听到此,也不再多话。他闭了嘴,心中一阵叹息。


    门里的那位娘娘,周身都在香雾朦胧里。她只是斜斜靠着,那副曼妙身姿和优雅的体态就自然而然地展现出来。她丰腴的胸脯昭示年龄,少女般甜美的脸蛋果真和乔飞燕如出一辙。


    “萧妃娘娘。”


    乔飞燕还是很有礼节的。她先是行了礼,很快就得到了这位箫妃亲昵的回应。


    她瞧见乔飞燕进门,就微笑着盈起两个酒窝招手叫她过去,而南郁时就这么被扔在门口,似乎并不把南郁时放在眼里。


    南郁时听她们说了一阵,大概都是些个关心乔家二老身体的体己话,相互一应一答了半晌,终于等到这位箫妃转换了话题。


    “这阵子辛苦你了,之前有了点麻烦,竟然放走了这个小妮子。”她抬抬手,身边的太监立刻把南郁时抬过来,放在她眼前的地毯上。


    南郁时脸上的面纱早就被摘掉了。箫妃只需一打眼就能看见他脸上的牙印,过了两天,现在已经出现一圈青紫色的痕迹,异常明显。


    “呵。”她笑了声,“我的好侄女,这回你帮了姑姑的忙,等你过阵子选秀入宫了,姑姑也少不了给你好处的。”


    “那就多些姑姑了。”乔飞燕也是跟着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残存的良心稍微敲打了下她的心智,她有点不放心的问,“那我就把她交给您了,敢问姑姑准备…怎么处置她?”


    “你还是太善良,放心吧,姑姑不做那个坏人,姑姑只想查实了她的奸情,心里有了底,才把她交给皇帝,至于怎么处决,那还是皇上说了算。”


    “可…可您之前说过…”


    “我之前是说了,只要她不做错事,我只要吓唬她不敢造次。”箫妃声音还是柔和轻媚的,音调婉转,是把唱戏的好嗓子。


    “可她现在反得是通奸的罪,你难道要姑姑包庇她吗?”箫妃话头一转,尾音柔却稍微尖厉起来,带着威胁之意。


    “还是…你想包庇她?”


    “…侄女不敢。”乔飞燕被吓到声音都抖动起来。


    箫妃软和了语气安抚她。


    “姑姑知道你不敢,皇帝那么宠爱她,她又长得这么漂亮,兴许皇上一看就她的脸,就原谅她了呢?”


    箫妃摸了摸乔飞燕的脸蛋,“好孩子,回去吧。小心些,别被人瞧见你来过我这儿。”


    乔飞燕出了门,箫妃很是晦气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南郁时,大宫女秋月立刻示意身边的太监,准备把南郁时弄到柴房去。


    “娘娘,我们真的要把她交给皇上吗?”


    “呵,当然不行。”她有点厌烦地皱起眉毛,“秋月,把窗子打开。乔家还真是一股穷酸气,养出来的女儿也这般的没胆识。”


    “这种人,还是自己处决了才安心。把皇上掺合进来,反而变数太多。”


    秋月去开了窗,外面的空气吹进来,她才稍微舒展开一点眉头。她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指,隔着空气划过南郁时的下巴。


    “你瞧瞧她那张狐媚子似的脸…比起当年的郁妃也不逞多让。”


    “这样的人,居然去偷情,而不把心思放在皇帝身上,想着权压六宫,还真是没有一点儿远见。”


    她冷冷勾唇,“处理的干净点儿,明儿给她配个奸夫,扔到御花园里去。只要她一死,就是没了口供,到时候皇帝再偏爱他又有何用。


    所有储秀宫的秀女都可以是证人,毕竟…她带着面纱在众人面前晃悠了个遍。”


    “好了,我累了,你们去吧。”


    ————


    南郁时就这么被扛到柴房。这个地方,他可是熟悉的很。


    他之前被王公公陷害到听竹宫送c药的时候,他就让那些小宫女躲在了这里。


    听说自从那天之后,听竹宫就再也不用这个柴房,另搭了其他的柴房,这间也就被划给了钟粹宫专门使用。


    南郁时身上被捆的紧紧的,脚和手都没有动弹的余地,果然那些电视里演的都是假的,什么咬断绳子自救,他现在被捆的根本碰不到绳子,别说咬绳子了,就连活动一下都很困难。


    他们还当南郁时晕倒了,所以放心大胆去取作案工具,估计下一步就是庖丁解牛,把他当成牛给活刨了!


    南郁时急得额头冒汗,终于忍不住小声喊了一句。


    “您还要看多久戏?再晚一会儿我真要变成肉泥了!”


    柴房角落处,终于传来一声闷笑。


    南郁时这话正是喊给他听的。


    他从角落里慢慢走出,还不忘摸着下巴欣赏了一番南郁时的惨状。


    “你我之争,谁胜谁负?”


    他忍辱负重,忍气吞声,憋了半天。


    “皇上您料事如神,定然是您胜。”


    秦漠没有急着给南郁时松绑,蹲下来瞧着欣赏南郁时脸上的牙印,仿佛这是他的得意之作似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朕的?”


    “您自从冰灯节那天就派人跟着乔飞燕,明明早就知道她是箫妃的侄女,故意看我出糗。”南郁时一脸的不认同,“您这是钓鱼执法啊。”


    “哈哈,”秦漠虽然不理解这个新奇的表达,却能猜到这个词的意思,他畅快的笑了两声,“朕是想告诉你,可某人和朕闹脾气,故意躲着朕。”


    南郁时对秦漠的话既不认同也不吭声,他闭口不谈什么“闹脾气”那天发生的旖旎故事,比闷葫芦闭的还严的嘴唇,不服气的撅着。


    反而是秦漠服了软。


    他听见门口有人回来的声响,凑过来,轻搂住南郁时的腰,低声在他耳边轻道:


    “作为补偿,朕给你个报仇的机会,可好?”


    第46章 女装弃妃*阴郁疯批皇帝 册封贵妃(看……


    一阵惊雷, 大雨接踵而至。


    “娘娘,不好了!”


    秋月闯进门里,她湿了一身, 发丝全都粘在脸上,十分凌乱。那向来精致讲究的妆容打扮, 在大雨的冲刷下也不起作用了。


    “急什么急, 有人在后面咬你脚么?”箫妃还在调制那五颜六色的养颜汤,涂抹在脸上, 听说有返老还童的奇效。


    箫妃只涂了一半,那黑黢黢的颜色,越发显得箫妃另一半的脸美艳如同罗刹。


    那宫女喘匀了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也顾不得膝盖磕的青紫疼痛。


    “…娘娘,刚刚小瑞子他们把那个宫女关进柴房, 还没来得及动手,她…她就消失了!”


    “本来绑得紧紧的, 她不可能跑啊…简直是见鬼了!”


    “你说什么?”箫妃手一抖, 弄翻了一碗养颜汤,泼洒在她昂贵奢华的衣服上,玉碗在地上滚来滚去。


    “跑了?一个大活人,小丫头片子, 就这么跑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箫妃怒极, 脸上过于夸张的表情, 把那一张糊在脸上的“面膜”弄的四分五裂,就像是她的脸上开始掉皮,如同脱皮的蛇,尤其可怖。


    “娘娘饶命…娘娘饶…”


    “行了, 嚷嚷什么!”箫妃没有来得及顾上自己脸上的那些玩意儿,她抱着胳膊,心里虽有慌乱,但是更多的还是镇定。


    “和你也没什么关系,要砍也该砍小瑞子的头。”


    她眼中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真是奇了,宫里还能出了这样的怪事,好好绑着的人,说飞就飞了。”


    “怎么回事呢,你知道吗?”箫妃轻轻掐着秋月的脸,秋月本来就在颤抖着的瞳孔,现在立刻盈满泪水。


    箫妃似乎厌烦了似的。她松开秋月,眼睛透过窗子看向外面。


    她冷冷一笑,嘴唇勾起来,那嘴角尖锐的弧度,如同一只毒蛇吐出信子。


    “真像。”


    “凭空消失,还真像。”


    秋月不知道箫妃在说什么,她心里的恐慌更甚,可也不敢说什么,跪在地上,只知道抱着肩膀发抖和拼命磕头。


    “让小瑞子去找。告诉他,找不到人,他也不用回来了。”


    “是…”秋月从地上滚起来,也不顾自己狼狈的发型,拼了命的跑出去。


    与此同时,南郁时坐在轿子里,裹着衣服打起喷嚏。


    他也淋着一点,他和皇帝逃出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个侍卫,南郁时也想,皇帝肯定不可能单枪匹马的来救他。


    轿子是小型的,用于雨天遮蔽雨水的,一般只有皇帝一个人在后宫里使用,现在进去两个人,还显得有些拥挤。


    南郁时拘谨地坐着,秦漠的头发和衣服也湿了,仔细来说,秦漠其实比他湿得还要厉害。


    他们逃出来的时候是秦漠揽着他,雨水大多打在秦漠的后背和雨披上。


    秦漠发现了南郁时的视线,笑了笑。


    “怎么,心疼朕?”


    南郁时心想,好一个自恋的皇帝。


    不过他还是沉默着没有说话,自顾自伸手,用绿柳绣给他的手绢,轻轻擦拭秦漠脸上的雨水。


    南郁时下手的动作很轻,像是一只毛笔般在秦漠的脸上勾画晕染。


    秦漠微微皱眉,却没有躲开。他如水墨画般的眉眼缓缓投向南郁时的脸,深深地凝视着南郁时。


    南郁时没有理会秦漠的视线,他微微张着嘴唇,擦到秦漠的鼻尖的时候,秦漠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故意的?”


    南郁时不解。


    秦漠的目光下意识扫在南郁时自己湿透的上半身上,他身上的衣服紧紧包裹着身体,露出一些曲线。


    秦漠的脸上竟然有了些许的羞臊。


    秦漠也算是个很纯情的人,人们大概想不到,这样一位君王,尊享天下,荣辱不惊的君主,竟然还是个纯情的处子。


    他从未对宫里的任何女子产生过兴趣,也无意醉心此事。


    可他见到这个小宫女,不过是万千无聊日子中最平凡的那天,偶有一瞥,也至于魂牵梦萦,日日思念。


    感情比该有的要深刻,大抵是前世就见过罢?


    南郁时顺着秦漠的视线,看着自己的胸口,荒谬之下,竟然起了一点逗弄他的心思。


    南郁时把自己的衣服稍微剥开一点,用擦过秦漠脑袋的手帕,轻轻蘸干净自己脖子上的水,还有更往下的,秦漠本来还算是伪装的很冷漠的表情,立刻转向窗外。


    他的脸上浮现起一层碎碎的薄红。


    落了轿,南郁时假意要他搀扶,主动牵着秦漠的手一起下了轿子。


    雨过天晴,外面滴滴答答的残雨顺着房檐滴下。


    南郁时进殿时,秦漠伸手接住了本该落在南郁时后颈处殿雨水。


    南郁时回头,外面黑漆漆湿漉漉,而打开殿门,殿内的温暖和明亮的灯火映亮了南郁时的脸。


    他笑盈盈的眼睛望向秦漠眼底。


    ————


    第二天一早,一道圣旨传来六宫,惊飞了一群宫鸟。


    各宫人心惶惶,皇后的主宫要被些个后妃闹翻了去,都是嚷嚷着皇上越级册封,有违祖训的。同时炸了锅的还有朝堂。


    虽然皇帝的后宫册封算是皇帝的私事、可皇帝的一举一动都在群臣的监视行事之下,所以册封高位妃子的事情他们也有权“置喙”。就连宫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也都集中在这个突然被册封的贵妃身上。


    有大臣以死相谏,说自己要撞死在大殿之上的,还有后妃神情激动,说自己要去上吊自杀的,就连一直冷静着的太后,也坐不住了。


    人是她送过去的,可她也没想到皇帝竟然能够专宠至此,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能够直接册封贵妃?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惊世骇俗!


    她坐不住了,倒是也不至于像是那些个人似的,对着皇帝以死相逼。


    “母后,您拿主意吧。”皇后也是苦笑着坐在椅子上,她摇摇头,“如今这坤宁宫我算是不敢回不去了,我怕我再回去,我的宫门就要变成菜市口了。”


    “皇后,你如今倒是在我这躲清闲了,”皇后正是太后娘家的亲戚,所以两人相处起来也要比寻常的婆媳更加亲密些个。


    “现在漠儿的性子,连我也是拿不准的。”她手搓着佛珠,“难道这能拿着刀要他去杀了那宫女不成?”


    “那群大臣也是传得邪乎,本也就是皇帝头回喜欢女子,偏宠些就是了,还扯上祸国殃民,妲己纣王那套了…真真是晦气。”


    太后皱着眉头,虽然她嘴上维护皇帝,可心里还是对皇帝的行为看不顺眼的。


    她最近佛经抄得太勤,以至于精神也乏了,现在又被皇帝的事情糟心,更是很难不产生厌烦的。


    “你去多跑跑养心殿,只是说说,哪怕给个嫔呢,也给这些个哭闹的妃子,大臣一个台阶下。”


    她捻着佛珠,在皇后出门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你可切记,别动那丫头。她现在可是皇帝的心头肉,小心皇帝发起怒,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知道了,母后。”


    皇后从太后宫门出来,脸上挂着的苦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很多冷漠的情绪。


    “娘娘,我们去养心殿吗?”


    “去什么养心殿,还嫌皇帝现在心不够烦不够杂,主动送上去给皇帝当靶子么,本宫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不想被雨水湿了鞋子,干脆踩着小太监的身体上了轿子。


    被她踩了后背的小太监一声不吭,起来的时候满脸的泥印子,却因为得了紫苏给的赏钱高兴得合不拢嘴。


    他跪在地上“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本宫是皇后,哪怕给他封了贵妃又怎么样,照样撼动不了本宫的位置。”


    皇后坐在轿辇上,紫苏撑着伞,给他挡住风吹两边道上的湿漉漉的杨柳,淋下来的雨水。


    “那群蠢女人,一听说皇上宠幸了谁,就疯了似的跳起脚来,到本宫的地方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是蠢的令人厌烦。”


    “更何况,她们也不过是想把本宫推出去当靶子罢了,谁不知道皇上从来性格乖张听不进去谁的劝说,本宫出了头,她们落了好处。哪天如果皇帝对本宫的忍耐到了头,她们也不会受牵连。”


    皇后用手指轻轻触碰自己的太阳穴,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想起什么,突然抿唇一笑。


    “更何况现在最应该着急的,也不是本宫吧。”


    她撩开一点伞,看向雨后天边冒出来的彩虹,看着是那么鲜艳美丽,却被着宫里四四方方的天挡住了一半。


    似乎在着四方天之下的所有人,都只能坐井观天,永远看不见这世界的真切。


    “本宫一想到,现在齐贵妃一定在宫里东砸西摔,哭天喊地,本宫就…”


    皇后像是忍不住了,她用手帕挡住脸,掩面笑起来。


    “本宫就高兴,高兴极了。”


    “你猜猜,齐贵妃准备什么时候对这个小宫女动手?尤其是…”皇后的笑容越发显得诡异,座下宫女太监们已经无人敢接话应声。


    “尤其是…当她知道,这个专宠的宫女,就是那个,被她陷害进冷宫的弃妃时贵人的时候,表情会有多精彩?”


    第47章 女装弃妃*阴郁疯批皇帝: 册封贵妃(……


    因为皇上的决定来的比较突然, 而册封贵妃又是个非常繁琐的流程,因而皇上的诏书到了,册封仪式还没来得及准备。


    接着就遭到了众人的反对, 因而册封典礼就没来得及举行,皇上的意思是延后举行, 也算是给了这些大臣和后宫妃子们一个面子。


    秦漠本来就算是非常独断专行的皇帝, 比起那些优柔寡断的,或者因为继承帝位而遭受皇室宗族诸多牵制的皇帝来说, 秦漠的自主权要大的很多。


    秦漠的意见没人可以阻拦,大概也是这些臣子心理的预期,只不过虽然心里知道影响不了秦漠的意愿。


    可是当那几个忠臣去死谏的时候,大家比起在一边隔岸观火,还是要演一演戏的, 怎么说也要在皇帝心理留下一个忠臣的印象。


    册封典礼准备在一个星期之后举行。


    南郁时前世虽然也代表学校发过言,可这里可不比现代。


    手里没有演讲稿, 身上穿着的繁琐的女式服装, 长长拖地的袍子,更不用说南郁时要站在那举办典礼的几百层台阶的祭台上,对着台下那些个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送上祸国妖君的断头台上的老古板大臣的面,背诵那一串长的吓人的古文言文。


    南郁时一个人坐在宫殿里郁闷。


    忘了提了, 南郁时现在当然已经不住在之前的那个春禧宫,现在皇帝让他住在相当宽敞明亮的雪柔宫, 南郁时到了这里, 才算是真的对古代后妃的居住条件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了解。


    南郁时身边摆着一堆内务府送来的,大典要用的东西,他抱着那件长袍发呆,身边的张嬷嬷脸上有些喜气, 可是脸上还是不显得。


    太后为了表现自己对皇帝的约束之能,也算是给大臣们一个交代,特地派了自己身边的嬷嬷,也就是南郁时在储秀宫的教养嬷嬷张嬷嬷来指导他典礼。


    张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知道南郁时是得了太后的指教才走到今天的位置的,自然就觉得南郁时是太后身边的人。


    更别提南郁时能当上贵妃,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对齐贵妃的制衡。一直以来,凭借着自己齐家势力以及皇上的纵容,格外嚣张跋扈,在后宫为所欲为。


    张嬷嬷心里觉得扬眉吐气,自然是教导南郁时的时候,都显得恳切了许多。


    只可惜这位新封的贵妃娘娘,也就是苏参,苏娘娘,在储秀宫的时候就表现的非常愚笨,现在搞起礼节来更是尤其的手忙脚乱,那条拖尾长裙穿在他身上,不出三次就要摔上一回,更别提那祭天时要背诵的长长的碑文,更是让张嬷嬷头痛。


    张嬷嬷在他身后督着他背书,没过多久南郁时那儿又没了声音,张嬷嬷竖着眉毛,叉着腰,准备提起南郁时的耳朵教训他一顿,门口传来一声轻咳提醒,张嬷嬷回过头,那一声皇上还没有叫出声音,就被皇帝嘘声提醒。


    张嬷嬷识趣地退下,


    这回南郁时的梦里倒是没什么奇怪的人,他梦见自己回到自己还在上学的青春时代。


    那个时候,他好像很喜欢打球。


    念头出现之后,下一秒,他就出现在篮球场,一个篮球朝他飞过来,南郁时第一反应就是躲开。


    “我……我会打篮球吗?”


    发出这个疑问之后,南郁时立刻被拉进人潮中,似乎是他们的球队获胜了,而南郁时就是球队的队长。


    南郁时从领奖台上走下来,到处都是看不清长相的人,似乎眼前的人都长得都一模一样,有些人的脸瞧着很模糊,他继续被人潮拥挤着,他是那只漂泊的小船,直到人潮停下来,南郁时低着头,瞧见一双长得秀气漂亮的手,递给他一瓶橘子汽水。


    橘子汽水?


    南郁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感觉奇怪,不过大概是因为这是梦,梦里的南郁时并没有太多质疑梦境真实性的能力。


    梦里的南郁时感觉脑袋痒痒的,他伸手挠挠额头,终于感受到一阵轻柔的呼吸洒在自己的脸上。


    南郁时睁开眼睛,眼前一张放大的脸,正是秦漠。


    他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和自己离得有点近,近的暧昧。


    南郁时没有躲开,他是来撩男主的,也不是来做抗干扰反应力训练的。


    他睁着两只眼睛,刚刚睡醒的眼睛还带着朦胧的水汽,睫毛眨巴眨巴,嘴唇微微张合。


    随着秦漠想要后退的动作,南郁时伸手点了点秦漠的鼻尖。


    动作温柔细腻,还带着一点天真和单纯。


    南郁时一直都知道,男人最吃这一套,尤其是像秦漠这样,未经人事,还生长在封建思想之下的男人。


    南郁时碰了碰秦漠的鼻尖,然后自己笑起来。


    他笑着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气声,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看的秦漠有点目眩。


    这张脸,看着确实很漂亮,可漂亮之外,秦漠似乎还察觉到一点与众不同的性感。


    不知道用性感这个词来形容南郁时是不是合适,只记得他嘴唇淡淡的,而眉骨和下巴的弧度都显得很俊朗。


    之前远远看过去的时候,大概是被他白的过曝的皮肤以及浅浅淡淡的瞳色模糊了,所以看上去是个淡颜美人。


    可现在一看凑近了才能看出来,他脸的弧度非常俊美,有种英气,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对小虎牙露出来,撩得秦漠心里痒痒的。


    秦漠第一反应就是后退,主动想去看看这位小宫女在做什么梦,能让他这么眉头紧皱的是秦漠,现在不好意思了,想要逃走躲避的也是秦漠。


    秦漠一通下来,反而是红了脸颊,现在看着非常不好意思,他故作镇定的,用手帕擦去南郁时睡觉流出来的一点口水。


    他故意皱眉,指着南郁时枕着睡觉的袍子。


    “你就这么睡着了,要是把袍子弄脏了,到时候典礼的时候穿什么。”


    南郁时没有拆穿秦漠的转移话题,而是非常有颜色的顺着杆子爬上去,他摆出一副非常为难又委屈的脸,希望这样能够得到皇上的垂怜。


    “皇上,这典礼是非得办不可吗?您也知道,我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宫女,哪里能去的了那种大场面。”


    “你如果不去怎么打那些欺负你的人的脸?”秦漠抱着胳膊,拎起险些被他弄脏的长袍,放在一边的床榻上。


    “如果一个贵妃没有经过册封典礼,那他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是遭到别人耻笑的。”


    “更何况你本就因为之前的身份而遭人诟病,如果你因为害怕就不参加典礼,那岂不是作证了他们的说法。”


    “不过朕不愿意强迫你,要不要办都是你的事儿,朕不做干涉,给你自由。”


    秦漠嘴上说得倒是非常爽快,可实际脸上挂着那种南郁时非常熟悉的,势在必得的笑容,大概知道这回南郁时是肯定会听自己的建议。


    一次的自由招来了差点被箫妃分尸砍头的后果,南郁时还能敢在皇宫这种地方去挥洒什么自由,还是乖乖地听着男主的话保险。


    他这才发现,男主此人的危险之处就在,于他从来都不强求命令你去让你做些什么,会用一些言语的劝告,如果南郁时不停,那他就会一些事实来对人进行一场教育。


    果然是个腹黑!


    他之前一直认为像这样的无关桥段,在进行中应该是很容易就一笔抹过的,却没想到在这个剧情里还要这么详细些庄重的走完全程。


    男主就是男主,他只好乖乖的继续背起,那又长又冗杂的古文来内容。


    作为宫女,古文里太多是他不认识的字,有不识字也自然,他就去一个字不认识的去问秦漠,秦漠也非常耐心的跟他解答。


    坐在他对面,深情缓和。南郁时倒是也产生了些个学习的兴趣吧…


    产生了个屁,南郁时不到一刻钟又睡着了。


    他这回是差点倒进了秦漠的怀里。


    人困到极致的时候哪里会顾及自己身处何处。更何况秦漠身上香香的,又很柔软。


    这回秦漠倒是很包容他,没有把他叫醒,就让他这么靠在自己怀里,枕着自己的肩膀睡觉。


    画面美好,和谐,平白让人觉得非常温暖。


    ——


    册封大典上,群臣围观,众妃下跪。


    本来一直表现很是不情愿的齐贵妃,也就是那个游戏世界主控的姐姐,怎么还在抚摸着自己的发簪,伸手打了个哈欠。


    本来一个宫女,是入不了齐贵妃的眼的。毕竟他从小出生华贵,自私过高,南郁时自然是得不到她的正眼相待。


    这个宫女不过是全凭皇帝的宠爱才有机会走到今天。


    不过当她睁开眼睛看见那个宫女的脸的时候,顿时心里惊骇,大为震撼。


    她几乎是从自己的主位上跳脚起身,压抑不住地惊呼一声。她奇怪的反应马上引来周围些人的旁观。


    齐贵妃察觉到自己失态之后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阴测测地把目光给到了皇后。


    皇后反而是显得非常淡定。她端的一幅凤仪之态。垂目微笑,眼睛看着前方册封的新任贵妃,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注意到齐贵妃的眼神也只是回了一个淡淡的点头示意。


    与此同时,同样十分震惊的,还有稍微坐在下面一些的箫妃。


    南郁时和她不过是一面之缘,当时的灯光昏暗,如果是一般的长相,或许萧妃还记不得他的长相。


    可怪就怪南郁时并不是能够用“泯然众人”形容的惊艳。萧妃对他这张脸印象深刻,更因为后面南郁时无缘无故消失,对他的印象更加深刻。


    如果前两天她还不知道这个宫女是怎么从自己的柴房里逃出来,现在看到了皇帝却突然明白过来。


    箫妃心里暗暗一吃惊,不过她比齐贵妃稍微沉得住气些个。她随即做出了副淡定的姿态,只是她偏头跟着手下的秋月说了句悄悄话,秋月便急匆匆地走了。


    一瞬间台下的众人心思各异,对着他有羡慕的,对他他容貌的惊艳讨论的,还有些嫉妒的,更多的是探究,仿佛想从他身上挖掘出一些东西来的。


    而皇帝本人就这么正正的坐在大殿中央,本来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这位可心人儿从台阶上一步一步的走上来。


    裙子太长,南郁时尽量走的四平八稳。


    而秦漠却在他即将登上台阶的那一刻有了动作。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眼见着南郁时走得不够稳,在众人更加震惊,惶恐的目光中,亲自下台,扶着南郁时,一步一步的登上属于他的,象征着荣誉和权贵的宝座。


    第48章 弃妃*皇帝 复仇之狐狸的诱惑


    今夜端得是月朗星稀, 稍稍回春之后,就连天气都暖和起来。


    南郁时穿不上秦漠送过来的白狐毛披风,现在气色和神态都瞧着好上许多, 身上长了肉。


    南郁时这副身体本来就是个男人,现在一看, 好多之前的衣服都显得紧了小了, 秦漠都是找人重新给南郁时量了,定做了新的衣服, 可以说是和之前判若两人。


    他现在的衣服已经越来越中性化,比起那些娇艳的颜色,南郁时更偏好沉稳的或者寡淡的颜色,衣服的款式也很简单。


    他不喜欢弄头发,秦漠也都由着他, 让他做一些简单的垂发,或者只是松垮的绑起来。


    反而现在素雅的打扮, 越发能够衬托南郁时的气质, 那种随性又淡然的感觉,偶尔会让人失神片刻,觉得娘娘如果是男人,也一定是个很俊美的男人。


    他手底下的宫女都这么想, 不过也敢有一瞬间的错觉。


    被分到南郁时宫里的小宫女们,都是南郁时之前救下来的那些, 他都不用跟秦漠主动的开口, 秦漠就非常懂事儿的把这些个小宫女都塞进他宫里。


    一早上起来,一群熟人围在南郁时身边,一边眼泪汪汪,一边喜上眉梢地叫他“贵妃娘娘”。


    南郁时今儿晚上被绿柳和红娟扶着, 穿过御花园,那条曾经留下过太多回忆和伤痕的小路,红娟倒是比南郁时还要感慨。


    “娘娘这一路,还真是走的艰辛。”


    红娟只知道南郁时在这条路的尽头,为了冬天能够吃饱穿暖,不被冻死,主动自降身价去讨好一个烧锅炉的太监,天寒地冻,一等就是一个上午。


    最冷的时候,南郁时脚上冻烂了,黏在鞋袜里,第二天还要早起帮她们一起干活。


    南郁时总是说,这都是他的事,是他为了自救必须去干的事,没什么好可怜的。


    可红娟就是觉得南郁时可怜,心疼他冻坏了的手,到现在捏针都会颤抖。


    红娟悄悄擦干净眼泪,心里想着,娘娘现在熬出头了,可还有不少危机在等着他,一想到南郁时艰难的处境,红娟就又忍不住偷偷掉眼泪。


    “娘娘…我们这趟,真的管用吗?”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她们这位贵妃娘娘,说话从不咬文嚼字,倒是和她们这些个下人非常的亲近。


    南郁时的心情倒是比红娟要放松。他在这个世界本来也停留不了多久,回古代的机会可非常珍贵,南郁时大概知道,在他那个世界,这个朝代的东西都被后世的人所毁坏,留不下什么残存的遗址。


    南郁时现在看到的,都是那些考古学家研究了很长时间,试图复原的景象。南郁时不多记一点放进脑子里,都觉得对不起自己来这一趟的经历。


    南郁时唤醒了因为自己接受惩罚,不能使用任何附加功能,因而长时间处于待机状态的客服。


    “可以给我在这个地方多拍几张照片吗?我想留一份纪念。”


    游戏本来就是支持界面内截图功能的,所以南郁时如愿以偿得到了几张自己在古代御花园里面,摸着古代假山和沿途连廊精美花纹和装饰的照片。


    南郁时突然停下来,到处摆poss的故作忧郁的表情、反而被绿柳误以为是心情低落,她在后面戳戳红娟。


    “娘娘没事儿吧、我怎么感觉她有点不太正常?”


    “这年头被皇宫逼疯了的妃子可不少。”红娟一脸认真的,“等回去我们就叫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给娘娘好好看一看。”


    南郁时自拍了个遍,跟逛旅游景点似的。留下的照片和上个世界的存在一起,不知道等他可以回原世界的那天,这些照片还能不能保存下来。


    深夜造访,南郁时选了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时间,来到了皇后宫院门口。


    紫苏似乎早知道他要造访,专门在门口等他,递上准备好的暖手壶,,暖过手,留下了红娟和绿柳。


    “娘娘说,有要紧的话和贵妃讲,两位就在这儿陪我看看夜景罢。”


    南郁时自然看见了身后两人担心的神色,对着他们眨眼安抚,转身进了正厅。


    皇后给他的暖手炉在这种回暖的天气其实已经用不上了,可她还是要特地让紫苏在门口等待送给南郁时,就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体贴贴心之处。


    南郁时之前大学看过有关心理学的书籍,就了解过类似理论,大概就是说,同样做一件事情,如果把关心和体贴做到表面上,就会更容易的好感。


    皇后的寝宫大概是南郁时最近来过的宫殿里,装修的最为气派的。不过皇后作为众妃的表率,在国家备战关键时期,自然要身先士卒的做出表率,效行节俭之风,整个宫殿里都没什么奢华的摆件,皇后也是穿戴从简,头上的装饰都用绒花代替。


    南郁时端端正正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皇后坐在凤椅上,笑盈盈地看着他,接了他的礼,才叫他起来,到身边去坐着。


    “深夜造访,可有要事啊。”


    明明她早知道南郁时要来,也知道南郁时来的原因,甚至特地派人去等,安排好了一切,还非要装作自己不知情,要南郁时自己说出来。


    “皇后娘娘看见我,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南郁时放慢语调,眼睛有意无意看向茶杯里的茶叶。


    可茶水却并非刚刚冲好,本来应该热气腾腾的茶叶,或者打着旋儿,总不该是现在这样完全舒展的沉在杯底。


    “哦?本宫该惊讶什么,妹妹不如说的明白一些。”


    皇后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空气凝滞,似乎两个人都在默默较劲,看谁更沉不住气一些,谁就输了似的。


    南郁时没时间在这儿和她浪费时间,他直截了当的挑清楚说明白:


    “皇后娘娘莫非不认识臣妾了?那天在养心殿门口,是谁把昏迷的臣妾拉到皇上面前请罪的,又是谁把臣妾从养心殿里面拖出来,扔进春禧宫的,皇后娘娘,您是贵人多忘事啊。”


    皇后本来敛目垂眉的温和表情,也随着南郁时的话逐渐凝固,然后一点点冷淡下去。


    “瑾贵妃记性倒是不错。那本宫对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是说齐贵妃害我的事?”


    “你既然知道,那就该知道,自己现在有机会爬上来,该去找谁报仇。”皇后语气淡淡的,一如那天在养心殿门外,她指挥紫苏把南郁时扔进冷宫,最后怜悯了两床被子的语气。


    “皇后娘娘又怎么知道,臣妾是来找您寻仇的,而不是来感谢您的?”


    皇后嘴唇微勾,自然是非常嘲讽的笑了笑,她一字一字重复了南郁时的话,“感谢我?”


    “您可能不知道,我刚到冷宫那几天,住着漏风的屋子,连这么大小的汤婆子都没有一个。”南郁时摸着那个汤婆子,“房顶上瓦片空了几块,下雪的时候,雪花顺着窟窿飞进来,还有刺骨的冷风。”


    “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我还以为自己肯定要冻僵了,可您猜怎么着?”南郁时表情云淡风轻,仿佛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幸好有您给我送过来的两床被子,第二天宫女来我房里的时候,发现我还有体温,把我捞起来,烧了两天,不省人事。”


    “后面发烧还没好利落,齐贵妃像是又从哪想起我了,一把火点燃了春禧宫……”南郁时看着皇后的表情,她听见着火,也并不惊讶,看来也是早就知道是齐贵妃干的了。


    南郁时感念她那两床被子。在最初的那两天,南郁时确实是靠着那被子顶过了冬天的夜。


    皇后听着,一言不发。


    “可我命大,那天晚上我不在春禧宫,所以我活下来了,还活到了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您说,我是不是应该感谢您?”


    南郁时的声音偏低,带着鬼魅的哑,语调轻,却压迫感。


    皇后看着他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可平白无故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恍惚间,似乎透过屋里宫灯里明灭摇曳的蜡烛,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南郁时的身后跟着跳动摇摆,然后逐渐拉长,露出了,狐狸的尖耳朵。


    皇后用长指甲抓紧了自己手底下的扶手。


    她声音带着一点颤抖,“那你现在……你现在想怎么样?”


    “臣妾只需要皇后娘娘帮我一点小忙,您不仅举手之劳,甚至对您也有好处。”


    “你要……你要本宫帮什么?”


    “臣妾虽有皇上的宠爱,而齐贵妃是权臣的女儿,为保朝廷和谐,皇帝不会轻易黜落她。”


    “臣妾要和齐贵妃打擂台,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不死不休。”南郁时用手指轻轻拂过自己身后拖在后背上的黑发,漆黑的发,随着他的动作甩动着,披上了灯火的光泽,见光的地方,也显出一点金色。


    “她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她,而您要做的,就是在我和她之间,选择帮我。


    南郁时那张美貌惊人的脸,在烛火的阴影之下,白皮肤被映成暖红色,烛火在他浅色的瞳孔中燃烧,如同狐狸那锁成一道竖线的瞳孔,在他得意的微笑起来的时候,那种鬼魅如火狐狸倩影的感觉尤甚。


    他语调轻柔带着魅惑。昏暗暖光下模糊了性别,亦男亦女,完全是一只狐狸。


    “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简单?”


    第49章 女装弃妃*阴郁疯批皇帝/ “臣妾拿着……


    “殁——”


    漫天飞舞的纸钱, 整个春禧宫都挂着白绫,整个宫殿空落落地,正中间摆着一副棺材, 一个牌位,连写长明的白烛都没有。


    牌位上, 写着时贵人南郁时之墓。


    红娟和绿柳, 还有之前那些春禧宫的宫女,全都围在棺材四周, 抽抽泣泣地哭着。


    红娟正用手绢捂着自己的脸,肩膀颤抖着,像是哭得很伤心的样子。


    夜深。


    四周无比静寂,只能听见几个哭丧的声音。这几个哭丧的,几个穿着宫女服制的, 都是象征性地披着孝服,


    还有有个穿着华丽服装的, 虽然也是白色, 却不是全白,总感觉有些不伦不类。


    华丽服装的女子貌美动人,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往下淌, 比那些个专业演员哭的还叫一个漂亮。


    可她跪坐在前面,是对着棺材哭得最凶的那个, 她擦着眼泪, 叫着里面人的名字,跪在她身后的几个宫女 ,都面面相觑,大概前面这位是她们的主子, 所以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跪在华服女子右边靠后一点的,那个长相大方泼辣的宫女拍了拍华服女子,小声问了句。


    “贵妃,我们演的差不多了吧?”


    那位哭得最伤心的,这才从地上起来,她拍拍大腿上的灰,脸上湿漉漉的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睛已经看向门外。


    “皇上的人走了?”


    红娟看见南郁时恢复正常,才长舒一口气。


    谁让她们这个贵妃娘娘总是神叨叨的,说话办事都有点“与众不同”,自然她们这些宫女,也要随着主子的性格调整自己的服侍风格。


    红娟发了话,坐在更后面的一位圆脸小宫女也敢动弹起来,她叫小蝶,是皇上新调过来,给她打理宫务管帐的宫女。


    红娟她们虽然忠心护主,做事也算麻利仔细,可偏偏她们俩都是不识字的,更别说用算盘算数了。


    之前也就罢了,现在南郁时好歹是堂堂贵妃,雪柔宫事务繁杂,来往支出之处更是多如牛毛。


    故秦漠就叫张公公从内务府挑了个小蝶过来,专门给南郁时这种根本无心管理宫务的懒散贵妃帮忙解难。


    “早就走了,张公公年纪大了,怎么会一直在这守着,就是来福那几个小太监,也早就偷偷溜了。”


    小蝶说话也是伶牙俐齿,“要我看啊,皇上才不是罚您,就是生您的气,怪您对他有所隐瞒。”


    “我知道,但是……”南郁时擦干净脸上为了演戏挤出来的眼泪,表情还是不见舒缓。他让宫女们都下去,只剩下红娟和绿柳两个人。


    红娟拿了地上的软垫,绿柳递上暖茶水。


    “娘娘以后也要少跪,您的膝盖伤了,长时间的跪着,对膝盖实在不好。”


    红娟帮他捏腿,“娘娘,经过这次的事,您应该就可以彻底的宽心了。”


    “希望吧。”南郁时看着自己特地找人加急赶制出来的棺材。


    那具尸体大概因为死亡时间过长,有碍视听所以没有起棺,皇上倒是连打开都没有打开看过,竟然就这么相信了他的话。


    到底是这个世界的“南郁时”在皇上心里太不重要,还是因为皇帝疏忽了呢?


    南郁时隐约间记得,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皇帝坐在皇位之上,整个大殿里那种阴暗恐怖的氛围,还有他喜怒无常的笑声,也记得自己多次被皇上阴晴不定的言语玩弄于股掌之间。


    用客服的话来说,秦漠简直就是个阴暗批。


    怎么现在这个阴暗批,倒是这么光明磊落,更是对他无比大度,让南郁时有种错觉,现在在他眼前的,好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男主秦漠,我怎么记得剧本上的性格是……疑心重,爱猜忌来着?”


    南郁时自言自语,手里的糕点吃起来都觉得不香了。


    他把糕点吃了一口就放回红娟手里。


    “娘娘,您昨儿还不是很喜欢吃呢?”红娟拿的正是三天之前,皇上特别叫御膳房给贵妃专门做的糕点。


    只是因为贵妃多吃了两口枣泥酥,皇上就特别给他安排了一个御膳房的厨师,还听说南郁时喜欢吃辣,又特别着了擅长做辣的厨子。


    后面南郁时在屋里待得憋闷,皇上就带着南郁时去打猎,骑马,娇宠的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幅娇宠的样子,更是让南郁时站在风口浪尖之上,此番之后,更让手底下的宫女们都断言,这皇上是铁树开花,而以后后宫,也就是南郁时的天下。


    更不用多说,南郁时在盛宠之下,齐贵妃这样心高气傲,又从不服输的性格,更不可能容忍南郁时站在她的头顶上。


    于是前天晚上,南郁时在寝宫里睡着,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他身边,阴测测地看着他。


    黑蒙蒙的夜色,屋内昏暗的光,南郁时衣衫半敞,头发散乱地在床上昏睡,时不时梦呓,呼唤着谁的名字。


    秦漠坐在床边,轻轻拂去他嘴角的发。


    他脸上摸起来很烫,大概是之前在春禧宫留下的病根,一到了换季的时候,体质要差一些,容易染上风寒。之前也找太医过来看过,只是说身体不好,最好养着,不能受一点冷气。


    雪柔宫的炭火在整个后宫里烧的最旺,整个雪柔宫也最温暖,比比起别的宫殿来,温度能高上好几度。


    烧火的正是一个名叫李德旺的太监,听说是南郁时亲自提拔上来的,现在给他做大总管,掌管着宫里的柴火。


    甚至在这样的季节,宫人们穿着春衣都觉得有些热了,可贵妃体寒,所以整个宫里的炉火不能断,成天成天的烧着。


    秦漠握着南郁时冰冷的指尖,他瘦弱的手腕,纤细的如同抽条的柳枝。看着那么柔软白皙,不堪盈盈一握。


    他侧躺在床上,整个人纤长,单薄漂亮的身形,稚鸟瘦小的胸脯,配着这张时常露出倔强表情的脸,更让秦漠觉得心里发颤。


    南郁时的眼睛睁开,从一片澄澈中,倒映出皇帝的身影。南郁时直到眼前恢复清明,才缓缓想要坐起来,只是被皇帝按着手腕,不堪一击的躺在床上,不带一点攻击性。


    南郁时看见秦漠漆黑的瞳孔,看不见一点光的黑暗,没来由让南郁时心生恐惧。


    南郁时咽了咽口水,喉结处动了一下,南郁时感觉心里一紧,立刻侧目,脸倒在秦漠的手心中间,用黑发遮住了自己仰视视角下有点明显的喉结。


    “皇上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今天晚上要去和宫里的大人们商量政务吗?”


    秦漠沉默地盯着他看,看了一会,直到南郁时有点受不了这种心理压力,自己心虚的瞥开眼睛,秦漠才勾了勾南郁时的下巴,似乎是为了安抚南郁时紧张的心弦。


    他站起来,背过手。


    南郁时眯了眯眼,秦漠的背影形成一团硕大的黑影。


    “朕今早在御书房看走奏折,齐贵妃突然来找朕,哭着闹着非要见朕。朕让她进来之后,她就跟朕告你的状。”


    南郁时听见齐贵妃来了,心里大概也是知道齐贵妃去找秦漠是说什么的,心里有了准备,所以面上倒是格外的不动声色的冷静。


    “怎么,皇上相信她的话了?”


    南郁时转过身,自己倒是有点不高兴了。他把嘴唇抿的紧紧的,舌头却不安的舔着上牙膛。


    “朕如果信他,怎么还会来找你,早就叫张荣泉过来宣读圣旨了。”


    南郁时心里稍微一松,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皇帝的手背。“这还差不多。”


    “不过,朕虽然信你,但贵妃来的那天,还有不少大臣在场,固朕信你之外,还需要给各位大臣一个交代。”


    “你可知道,这位所谓的时贵人,不只是朕的后妃,还是邻国的公主,因而她的事,就不仅仅是朕的家事,还是国事。”


    秦漠转过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南郁时。


    “参参,你能明白吗?”


    南郁时听见这个称呼,感觉自己背后一阵恶寒之后,心情有点奇怪,“皇上……您知道臣妾的名字。”


    “笑话。”秦漠一勾唇。


    “我堂堂皇帝,想知道你的名讳,还不是轻而易举,更何况,你以为我是现在才知道的吗?”


    南郁时心里越发觉得紧张和不对劲,他又去看秦漠的双眼,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些什么,可那双瞳仁漆黑漆黑的,像是瞧不见一点情绪的外露。


    秦漠的笑容如同往常那般宠溺,让南郁时有种懒惫的懈怠。


    秦漠对他太好,太温柔体贴,照顾的如同和风细雨,面面俱到,南郁时或许觉得自己想多了。


    南郁时支起身子,只感觉有点头晕,身上懒懒的,走不动,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睡得太多了。


    南郁时总觉得,这个世界的情绪在隐隐约约的影响他,让他越来越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以至于产生了沉迷的念头。


    “既然皇上这么说了,那臣妾就陪您去一趟春禧宫…去,去瞧瞧那位时贵人。”


    ———————


    春禧宫还是原来的样子,停留在南郁时刚刚离开不久的时候。


    一路盛开的正旺盛的冷梅,被阳光照耀着,南郁时越靠近春禧宫,心情竟然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有种被人戳破心事的感觉,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秦漠在他身边,让南郁时情不自禁想起某天的清晨,南郁时跪在地上,眼前只能瞧见秦漠的背影。


    今天这般,按照客服的话来说,他离皇帝越来越近,就像是自己距离完成任务更进一步了。


    那把从多少天前就一直存在他袖口的匕首,竟然隐隐变得灼热起来。


    本来之前已经烧焦的春禧宫正殿,早就在皇帝的指令下修好了。


    不过不是为了所谓的时贵人,而事想让南郁时的住的更好一点,所以连带着一起修缮了。


    “皇上,我之前就是住在这个房间的。”


    现在这个房间还在为南郁时留着,因为是贵妃曾经居住的地方,也没有宫女胆敢鸠占鹊巢,每隔几天,还会有宫女过来打扫保持整洁。


    南郁时牵起皇帝的手。


    秦漠的手是一双摸起来非常经历丰富的手。有些是练剑的痕迹,有些是从小练毛笔字磨起来的茧子,到处都写着一个刻苦努力的小孩,成长奋斗的励志故事。


    南郁时带着他,进入自己居住过的房间。


    那里面的陈设,基本都是被皇帝送的玩意儿填满的。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摆件,还是桌子椅子,茶杯茶叶,总共加起来的价值兑换成游戏币,也有差不多八九百万了。


    更别说南郁时最近在雪柔宫,陆陆续续收到皇帝成箱成箱送过来的衣服珠宝,南郁时只留下了些自己看着算是顺眼的。


    太夸张的南郁时带不出去,那些个做工精巧,装饰素净,最重要的是昂贵值钱的珠宝首饰被南郁时留下来。


    这样叠加,南郁时自己还没有仔细的算过,他相信客服应该比他更在乎这个世界的金钱。


    南郁时觉得有点冷,秦漠轻轻搂着他的腰,坐在他房间里喝口茶,倒是不着急去宣时贵人。


    南郁时从进入春禧宫开始,红娟就悄悄去安排了,只留下绿柳一个人,秦漠自然也不会注意一个宫女的取向。


    现在红娟还没回来,就证明事情还没办好,南郁时只好缠着皇帝多说一阵子话。


    “在这里待着的日子,委屈你了。”


    秦漠把茶杯递到南郁时的手心。按着他的手指,往里收。


    “不委屈,这之前是臣妾的本职工作,本来也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南郁时低头喝了两口茶,正在想着怎么拖延时间。秦漠问他,“主宫的时贵人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


    南郁时本来想摇头,可是又想到什么,只好咬牙点了点头,虽然这屎盆子是抠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可南郁时还是得这么说。


    “时贵人太娇气,身体不好爱生病,还喜欢发脾气,常常对臣妾动辄打骂,还……罚臣妾跪在外面的树下。”


    南郁时为了让这个“时贵人”在皇帝眼里变得更加不堪,最好让皇帝生厌,这样自己之后脱罪的计划,还能实施的顺利一点。


    他越发说的夸张起来,“你看臣妾的腿,就是因为时贵人频繁责罚而变成现在的样子的。”


    皇帝却像是软硬不吃,没有提及一点关于对时贵人的事情,也没表现出自己对时贵人的厌恶。


    他只是用自己的手掌放在南郁时的膝盖上,试图用体温温热南郁时的膝盖。


    “你放心,朕以后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


    他的语气的肯定,带着属于帝王的不可一世。南郁时在最新高端技术的现代医院,都没有任何一个医生可以说出一定像这样的话。


    “臣妾相信皇上。”


    他咧开嘴唇,牙齿如贝,笑靥如花。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朕去瞧一瞧那位时贵人啊,瞧好了,朕也好去跟那些大臣说一声。”


    秦漠依着他坐在床榻上,那张南郁时的,怎么瞧都觉得不算宽敞的床榻,“早点回去,朕下午陪你放风筝,你喜欢不喜欢?”


    风筝… 南郁时说过自己喜欢放风筝吗?


    他自己都有点记不清了,只当是自己说过,更不好驳了皇帝的面子。


    “今天风不够大,还是改天再去放风筝吧…晚上皇上陪臣妾去御花园赏花吧,臣妾瞧见于花园里摆着新进贡的两盆昙花,臣妾从没看过昙花开放,新奇极了。”


    “昙花开放的时候,一同观看的人会交好运的,皇上。”


    南郁时托着下巴,宽敞的袖子顺着他的手腕滑下去,漏出白净的皮肤,那漂亮的腕骨,还有手腕中间,一颗小小的黑痣。


    “昙花不常开,不一定能看到。”


    南郁时在床上翻了身,皇帝却已经站了起来,现在就要去找时贵人,验证齐贵妃所言是否真实了。


    南郁时频频瞧向窗外,心急如焚,心想红娟怎么还不回来,一边又只好按耐自己的急切,装作慵懒的靠在床上,吸引皇帝的注意。


    心急和焦虑让南郁时情不自禁摩擦起手里的那把匕首。那把顶端嵌着一小颗蓝宝石的匕首,顶端非常尖锐,几乎好几次都划破了南郁时的内衬。


    南郁时瞧着皇帝那件龙袍。还是今天早上自己亲手给他披上的,摸起来布料算不上厚。


    自己对着稻草人练过无数次,能够对的准心脏的概率,大概是百分之七十以上。


    更何况秦漠现在和他在一起,经常是孤身一人,身边连可以呼救的人都没有。


    南郁时的理性正在提醒他,现在确实是利益最大化的时机。


    他现在动手,甚至不用等到夜宴,减少了多少不确定的危险。自己只要能够完成刺杀任务,系统会判定他完成任务,哪怕最后评分不够高,南郁时也无所谓。


    匕首只要进去,对准了,在古代这种医学技术之下,他是肯定活不了的。


    到时候,传送门会怎么出来呢?


    南郁时发呆着盯着秦漠的胸口,目光略带游离。


    皇帝反而被他这幅样子弄的有点不好意思,反而是他先清清嗓子转身要出去,南郁时混乱之下,心一急,用脚勾住了皇帝的小腿。


    其实这是南郁时从前掌握的格斗术,大概是可以让人摔倒之后,快速制服的手段。


    这个动作确实是让人觉得熟悉,南郁时也是自己失神片刻。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一个自己想到就会关联到调情的姿势。


    在皇帝转过身,用复杂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时候,用了个巧劲让秦漠站不稳,跌在床上。


    南郁时攥着秦漠的手腕,把他压在床榻上,这是秦漠总喜欢对他做的动作,今天南郁时这样骑在他身上,秦漠觉察到一分危险,却不愿意把他推开。


    秦漠目光虽然直接,可接触之后略带回避,而后脸上浮现出一种淡淡的笑意。


    这种笑容不像是之前那种运筹帷幄或者似笑非笑的恐怖,南郁时没来由觉得,这种表情就像是一个没有恋爱经验,但是又时刻都喜欢处于主动地位的男人,正在伪装成一个情场老手。


    露出那种有点尴尬,更多是害羞和不知所措的伪装。


    南郁时喜欢贴着他的脖子讲话,秦漠的脖子有点敏感,但南郁时所说的敏感大概不是那种敏感点的敏感,而是弱点。


    脖子作为人暴露出来的,可以致命的薄弱之处,一个常常处于高戒备,高防御状态的人,肯定会很不适应这种弱点被人触碰,甚至唇齿厮磨的感觉。


    南郁时只是呼吸的热气喷在他的脖子上,南郁时就能明显感觉到秦漠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马上手指握成拳,防御的本能和属于爱的本能相互压制。


    于是南郁时就可以看见,秦漠的身体像是那种啄木鸟一样,笨拙又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反抗的欲望,南郁时听见客服对他说。


    「你要想好,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客服没有给出是非的判断,没有任何引导,只是站在一个非常客观,甚至有点脱离游戏系统的角度,问南郁时的心。


    南郁时恍惚间,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手里的匕首在震动。


    是我在发抖吗?


    南郁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一切都那么平静,自己的胳膊,甚至还无师自通,自觉主动地,压在秦漠的胸口附近,


    “小时……”


    听错了吗?


    南郁时一个激灵,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声音,那声音如此痛苦,让南郁时也情不自禁由之震动。


    “皇上,你说什么?”


    秦漠的嘴唇没有动,可南郁时还是试探性的确认了一下。


    “怎么,你……希望朕说些什么?在这种时候?”


    秦漠的眼睛轻轻闭了起来,他嘴唇只是微微的动着,说话也很轻,他的意思明显到不能再明显。


    他现在这样,毫无顾忌的躺在他身下,像是彻底抛去自己所有的防备,信任着他,那还在颤动的睫毛,让南郁时握着匕首的胳膊,狠狠痛起来。


    南郁时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握不住那把匕首了。


    匕首的把变得越来越烫,越来越热,如同烫手的山芋,南郁时松手,匕首顺着袖口滑落到秦漠胸口的瞬间,南郁时俯身给了他一个吻。


    那个吻的感觉很轻,大概是南郁时为了掩饰自己突然的失误,可落在秦漠身上,大概是沉重的,几乎掷地有声。


    让秦漠的耳朵如同逐层扩散融化,冷冻后融化的雪那样,逐渐被染的嫣红,然后,就是浑身的颤抖。


    唇齿接触,两瓣柔软的皮肤彼此摩擦,因为没有做好接吻的准备,大概两个人的嘴唇都带着一点干燥,只有一点刚刚喝过的茶水的清香。


    这样温柔的,不带一点欲望的吻,大概是南郁时很少经历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个人接吻不为欲望,而是单纯温存。


    还是有人接住了那把匕首。


    握在另一个人手中,没有热意,反而触感冰凉。


    他接住了吻,也接住了杀意。


    南郁时被迫结束了一个吻,在秦漠迷蒙同时略带疑惑的目光中,南郁时尴尬的微笑着。


    “皇上,臣妾说自己留着匕首是要给您削苹果,您信吗?”


    第50章 弃妃*皇帝。 惹祸的匕首


    “皇上, 臣妾说这是用来削苹果的,您信吗?”


    南郁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自己后背窜到自己头顶,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现在的情况, 估计自己是肯定没机会动手了。


    如果捅错了位置,哪怕偏离一点点, 南郁时都无法触发传送门, 即使秦漠失血而死,他也一样再也出不去了。


    刺杀皇帝是什么后果, 南郁时用脚想也知道。


    各种念头在南郁时心里不停旋转,南郁无意识地眨眼,那双眼睛里闪动的茫然和彷徨让人看了,居然有几分平白觉得心痛。


    心痛?秦漠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大概自己这种“心痛”的来源是什么。


    那把匕首垂落在自己心口, 沉入他的心口的瞬间,剑鞘不算清, 砸下来也隐隐作痛。


    那把匕首在两人中间, 待秦漠神情恢复清明的片刻,匕首上亮堂堂的宝石光芒,南郁时只觉如芒在背。


    一时松懈,后患无穷啊…


    “嗯?”


    秦漠握着匕首, 他眼神开始危险,本来的那些柔软激动的情绪, 被寒气取代。他整个人冷下来, 说不上冷漠,更像冷静。


    南郁时觉得周身的气氛都凝滞着寒潮,也许是下一秒,南郁时就要被秦漠押入大牢处以绞刑。


    紧绷冲淡迟疑, 也许秦漠一直是那位杀伐果断的帝王,之前的乱情才是错觉。


    南郁时突然抱住秦漠的腰,死死把头埋进他的肩膀。


    那把匕首被夹在两人胸口之间,冷硬,如同两个人悬崖般的隔阂,大概不只是身份,秦漠身上属于这个时代的烙印太深重。


    地位,权势,他是封建统治的维护者,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秦漠感受到自己的脖颈处淌下凉凉的液体。


    南郁时在掉眼泪。眼泪被他忍着,那是一种非常克制的哭法,不出声音,只有眼泪脉脉地流。


    秦漠一时间没想到南郁时突然这般,一时有点分不清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他把匕首的事暂时放在一边,安慰哭得招人怜惜的南郁时。


    “皇上…您知道,臣妾活在这个深宫之中,是多么提心吊胆吗?”


    “我生怕…”他声音抖得如同筛糠,过于紧绷的神经竟然让他的眼泪越来越汹涌,不知道有几分演戏,又有几分真心。


    “我自从入宫,便如履薄冰。是送个东西,就牵扯进太后的阴谋里,臣妾拼死挣扎,才勉强活下来。是后面到了春禧宫,臣妾差点被一场大火烧死;


    还是冬至那天的大雪,臣妾躲在春禧宫那个连门都无法封闭的屋子里,冻到失去知觉,更是臣妾到储秀宫,箫妃不饶我,更别说…”


    南郁时后面要说的话被他暂时咽下去,


    “臣妾每天都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安稳,从春禧宫出来,臣妾就生怕自己会被什么人,像是在储秀宫里那样迷晕了抬走杀掉,所以臣妾为求心里安稳,只能每天睡觉还是日常都备着一把匕首。”


    南郁时这一番话说完,秦漠自然有些沉默。


    本来严厉的目光变得冷静下来,他斜靠在床上,似乎是想要验证南郁时所说的真假。


    南郁时也知道,自己经历的事情虽然都是真的,可自己私藏凶器,还是和皇帝在一起的时候拿着,肯定还是不太好糊弄过去的。


    于是南郁时下了一记猛药。


    也是他终于看到去了许久的红娟,她从门外对南郁时点点头,南郁时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定了定情绪,


    “皇上…您可知道,齐贵妃为什么独独要告臣妾的状?”


    秦漠眯眼,他支起身子,身上还带着刚刚的暧昧的凌乱,龙袍皱了,衣领被南郁时扯的松开部分。


    “你的意思是,齐贵妃在寻你的仇?”


    南郁时瞧准时机,松开秦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回秦漠没有伸手拉他,南郁时本来应该感觉膝盖骨的刺痛,都因为极端紧张之下,身体分泌出来的肾上腺素而感觉不到疼痛。


    南郁时又一咬牙。


    “皇上,臣妾有罪,求皇上责罚。”


    “哦?”


    秦漠挑眉,他还是斜斜靠着,看着似乎很散漫,并没有什么认真的态度,可南郁时却深知,此刻秦漠的态度才是最危险的。


    “时贵人已死,臣妾身为宫女照顾不力是罪一,知情瞒报为罪二,任凭皇上处置。”


    秦漠没有说话,他在等着南郁时继续。


    那副样子,就像是他对时贵人的死一点都不意外似的。


    “臣妾虽有罪,但臣妾请处置杀人凶手,让时贵人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臣妾也就…也就死而无憾了。”


    “说说。”


    秦漠示意他继续。


    “在上个月,春禧宫发生了一场大火,皇上应该也有所耳闻。后皇后派人来查探,最后得出结论是天干物燥导致起火,时贵人当时正在庭院中赏花,因而躲过了死亡。”


    “可时贵人身子较弱,冬天天冷,他基本不会从房屋里出来,燃烧大火之际又是深夜,时贵人又怎么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


    “时贵人被火烧死,她又有特殊身份在身,一旦她出了事,我们这些小宫女哪里还逃的了,肯定会被皇后以看管不利一起处死。一切都是臣妾的主意,只求皇上放过那些其他的可怜的宫女。”


    秦漠低头看见南郁时正在颤抖的双腿,心里一叹气,还是伸手把他扶起来了。


    “朕不是说过了吗,以后都不用跪,对谁都不用跪,谁找你的麻烦,就说是朕特许的。”


    南郁时应声坐在床沿上。


    秦漠离他大概半臂远,古代床榻不算宽敞。


    他和南郁时离得不远,可南郁时却觉得两个人的距离被突然拉开,不止被拉开,南郁时甚至不太敢靠近。


    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冷静,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喜怒。


    南郁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下去,也拿不准秦漠的意思,心里焦虑不安尤甚。


    “番邦的公主被人所害,涉及两国兴邦,可是大罪。”


    秦漠看见南郁时紧张的神色,慢腾腾说了这句话。


    南郁时大概是被秦漠的回答鼓励了一点,他继续开口。


    “臣妾…臣妾害怕暴露,就谎称时贵人还活着,同时进到时贵人的房间,想要秘密探查一番,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死时贵人,也不给宫女们活路。”


    “结果…臣妾就在屋里看见,”


    南郁时稍微偏头,对着门外提高了声音,“红娟,把东西拿上来!”


    红娟推门进来,先是给皇帝行了个礼,然后把一块腰牌举过头顶,递到皇帝眼前。


    秦漠没有伸手去碰,只是撩眼皮瞧了一眼。


    南郁时想要拿起那块腰牌指出上面刻着的字,被秦漠拦住了。


    “别碰,脏。”


    秦漠握着南郁时的手腕,从怀里掏出手帕,垫着自己拿起来。


    “齐贵妃宫里的。”


    “…是。”


    南郁时特别派红娟去找曾经在齐贵妃宫里当值的宫女手里拿到了齐贵妃宫里的腰牌,虽然设计的粗陋,可南郁时却觉得皇帝肯定会相信他。


    毕竟此事确为齐贵妃所做,更何况皇帝目睹了齐贵妃发配时贵人进入春禧宫之事,虽然当时他并未多作关心,可还是知道实情的。


    只要后妃不死,秦漠向来漠不关心,只交给皇后处置。


    “你的意思是,齐贵妃放火烧死了时贵人。”


    南郁时有点不敢抬头看秦漠的眼睛,自己低头跟只鹌鹑似的,秦漠开口了。


    “朕相信你,别害怕。”


    “来人,宣朕的指令,齐贵妃手底下的宫人巡守之时放火谋害后妃,宫人斩首,齐贵妃看管不严,剥去齐贵妃的贵妃服制,降为嫔。从今天开始,禁足一年闭门思过。”


    南郁时能猜到,就凭齐家的势力,这件事是肯定扳不倒她的,更何况她弟弟还是新科状元,皇上就更不可能处罚的太过。


    南郁时还没有完全放松,他偷偷看皇帝的表情,皇帝的目光正好也在瞧着他。


    “至于你,罚你在时贵人棺前忏悔一晚上,可好?”


    秦漠摸摸他的下巴,抿起嘴唇,像是严肃,又无来由让南郁时想起刚刚的温存。


    进来宣旨的张荣泉,第一眼看见皇上手里的匕首,心中立刻有了计较,他瞧着皇帝的脸色,“皇上…这匕首…”


    在南郁时心虚的目光之中,秦漠淡笑了一声,他把匕首递给张荣泉,


    “这匕首…朕用来削苹果的,可好看?”


    “好…好看。”


    “去,给朕削个苹果。”


    “皇…皇上,这儿最近没人住着,厨房里没备着吃食。”张荣泉意思是想委婉提醒一下皇帝,隔壁房刚刚死了人,吃东西还是要有点避讳吧。


    怪瘆人,怪反胃的。


    “呵呵。”


    秦漠笑的叫人头皮发麻。


    “要么给朕弄来苹果,要么朕把你心肝挖出来削皮吃了。”


    张荣泉屁滚尿流的跑出去,还没忘了提搂着身边两个跪着瑟瑟发抖的小太监。


    “你们俩,快去找,去御膳房,不管是哪,给皇上找一盘苹果来!”


    俩太监哪敢怠慢,秦漠站起来,抬抬手,张荣泉跑到门口,又屁颠屁颠地滚回来,给皇帝整理衣服。


    “回养心殿。”


    “送回养心殿!”


    张荣泉陪着笑脸又招呼了一声。


    他捧着皇帝,也用那双下垂的三角眼在南郁时和皇帝两人身上逡巡。


    寻思这丫头又在哪儿得罪皇上了,怎么不知道哄着点!怎么你们神仙打架,让手底下的太监遭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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