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说起来,羊神医可知,外面那个黑衣高瘦男子,乃是朝廷通缉犯。”
魏婪扬眉:“田乐?”
“是这个名字。”
知州提醒道:“您可要小心了,此人并非良善之辈。”
魏婪笑了笑,“谢过知州大人。”
魏婪不会抓凶手,但他会玩游戏,众所周知,世间最擅长玩毒的当属南疆人,除此之外,便是旱云派和望幽山。
而他身边正有一个现成的望幽山弟子。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魏婪和知州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仰天长叹的吴员外“哎呦”了一声,小跑过去,“知州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只见知州脸色苍白,眼皮耷拉着,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吴员外一摸,手指也是冰凉的。
知州摆摆手,“无事,羊神医刚刚替我治了病,现下还未缓过神来。”
吴员外脑海中浮现出那条黑蛇的身影,哆嗦了一下,“无事就好,知州大人且随我来,厢房里生了炭火。”
两人渐行渐远,魏婪转身向着田乐走去,“你知道什么?”
田乐装傻:“什么什么?”
魏婪提着他的领子,坐到廊下的红木栏杆上,“浚州流传的不是病,而是毒,你难道一无所知?”
云飞平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是毒?”
田乐眼底闪过阴霾,笑嘻嘻地说:“不是我不告诉你,但我确实不知道下毒之人的身份。”
“那你总该知道,这毒如何解。”
魏婪顺着他的话说,手指缓缓动了动,捏住了他的后颈,“田大侠,听说你还有通缉令在身啊?”
田乐打了个激灵,瞬间反应了过来,“你威胁我?”
魏婪不答,话锋一转问:“脸上有胎记的那人,莫非也是魔道弟子?”
田乐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缩了缩脖子,避开魏婪的手,“你当我是你的家仆吗,问什么就答什么?”
云飞平插话:“你不是想跟着我们一起去凉荆城吗?老老实实回答了,说不定老大就答应了。”
魏婪侧目,他什么时候成了老大了?
田乐还是一脸抗拒,天上飞过一只乌鸦,“嘎嘎”地叫了两声,像是在替田乐发声。
可惜,围着他的二人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田乐咬咬牙,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护送我去凉荆城。”
不是结伴同行,而是护送。
魏婪觉得有趣,“怎么,你怕被官府抓了?”
“官府有什么可怕的,”田乐压低声音:“我怕被人刺杀。”
魏婪眼珠转了转,哄骗道:“你看见那个背着斗笠的大侠了吗?”
田乐抬眸,魏婪说的就是传说中的“红豆糕”,一个四十多岁,煞气凌然的健硕男人。
魏婪无声地笑了一下,“圣上亲自下旨捉拿他,若是遇到了朝廷的人,有他吸引火力,若是遇到想要暗杀你的江湖人,以他的武功,对付起来绰绰有余。”
简而言之,有事他上。
田乐恍然大悟,他虽然武功一般,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这红豆糕手上少说得有上百条人命,虽然名不见经传,但能活到现在,多少有点本事。
“那好,”田乐不再犹豫,“我告诉你胎记男人的身份,但你答应我,绝对不能告诉他是我说的。”
魏婪双眉一弯,握住他的手上下晃了晃,诚恳地回道:“这是当然,田兄不必担心。”
这就叫上田兄了。
田乐被他叫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魏婪像在看洪水猛兽,只觉得喉咙又开始痛了。
“他是……”
胎记男子,真名阎化,乃是旱云派门主首席弟子,也是此次武林盟主选拔的候选人之一。
他为人低调,不爱抛头露面,但仇家不少,说书人最爱讲他与各大正派的恩怨情仇,越是神秘的人就越容易引来关注。
阎化的性子在魔道中算是温和的,哪怕杀人也不喜血腥,田乐起初看到他时,还以为是他做的。
可今日仔细观察后,他发现了不对,阎化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出手,看到吴小少爷醒了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田乐忧心忡忡:“如果不是他,那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魏婪双手托着下巴,笑道:“南疆啊。”
田乐面皮僵住,“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田乐深呼吸一口气,“你可知道这里是哪里?浚州不是南壁,南疆人要是深入殷夏,当地官府怎么会一无所知?”
魏婪望着他轻笑了声,“你,通缉犯,他,通缉犯,云飞平,通缉犯,我…”
魏婪跳了过去,没说自己,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你们这么多人,都是鼎鼎大名的通缉犯,官府动手了吗?”
田乐愣住了,他舔了一下嘴唇,“这么说,城中真的有南疆人?”
“额哼。”
魏婪摸了摸黑蛇,“去找找。”
黑蛇吐出蛇信子,懒洋洋地抬起身体,从魏婪衣服上滑了下去,一溜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从它动起来开始,田乐就不动了,紧张地盯着黑蛇的一举一动,直到它彻底消失,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了,田兄,我们该聊聊解毒的事了。”
魏婪握住他的手臂,以一种禁锢地姿态将田乐逼得只能靠着墙壁,“你有办法,对吗?”
田乐呆呆地看着他的脸,一个晃神,险些将魏婪身上的丝绸看成了月光,更是差点以为他要飞起来了。
“嗯?怎么不说话?”
魏婪碰了碰田乐的脸,“你也中毒了?”
田乐虎躯一震,矮下腰从魏婪的手臂下方钻了出去,他摊开掌心,露出一颗种子,“这是我师傅给的解毒草种,据说它的叶子能够解百毒。”
魏婪接过种子看了眼,“还要等它长出来?”
“不用那么麻烦,把它泡过的水给病人喝下即可。”
田乐紧张兮兮地将种子抢了回来,十分宝贵地塞进香囊里,“我能说的全都说了,你答应护送我去凉荆城了?”
魏婪掸了掸袖子处的灰,漫不经心地说:“等百姓的毒解了,我就带你走。”
是夜,月明星稀,一切似乎重归平静。
魏婪倚在榻上,忽然感觉眼皮一沉,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
在他听不见的时候,系统的机械音响起。
【系统:欢迎玩家进入浚州支线:盲婚哑嫁。】
下人们在庭院中进进出出,抬了十几箱的金银珠宝进来,排成两排,箱子一打开,各式各样的珍贵物件,看得人移不开眼。
魏老爷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
媒人一挥帕子,笑道:“老爷见怪,外面还有好几箱,搬不进来,只能放在院子里了。”
魏老爷只是个举人,虽然拖关系得了闲职,但俸禄不多,吃喝用度并不奢侈。
他看着金灿灿的几大箱珠宝,心中发痒,“媒人莫不是哄我,这么多,居然只是见面礼?”
“魏老爷,我怎么敢骗你,贵人瞧上令公子,想留个好印象,生怕给的不够多呢。”
媒人眉毛高高挑起,附耳低语:“魏老爷,可不是奴家夸大,前日我见了那贵人,风流倜傥,家资不凡,配得上令公子。”
魏老爷犹豫了一会儿,“不成,我做不了主,等长乐自己定夺。”
后院比前院清净多了。
魏婪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家具没几件,举目望去,架子上摆满了书。
浚州居然有支线?
【系统:请玩家注意,此支线并非现实世界,但若是玩家在支线中死亡,真实世界中的玩家也会重伤。
本次支线危险度:三颗星。】
【系统:发布支线任务一:拒绝贵人的提亲(0/7)。】
魏婪:“?”
“我要拒绝他七次?”
这会不会太伤人了?
【系统:错,你要拒绝七个人。】
魏婪:“?”
有好到哪里去吗?
前院,媒人听魏老爷说这话,翻了个白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下人都是如此,老爷,你难道忍心看着这么多的钱飞走吗?”
魏老爷当然不忍心,但他也不敢忤逆魏婪,后院里有一口井,早就没水了,这么多年还不封上,就是魏婪为他留的。
媒人还想劝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骚乱声,只见院子前走来一条长队,为首的侍卫喊道:“把东西抬进去,都小心着些。”
魏老爷跑出来,无措地问:“您是?”
侍卫行了一礼,笑呵呵道:“小人乃是郡守府上的,前几日,郡守微服私访,偶遇令公子,惊为天人,今日特意派小人来提亲。”
魏老爷和媒人都傻了眼,怎么还有郡守的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听远远传来一阵唢呐声。
“平远侯府,统统让道!”
这下侍卫也傻眼了。
三足鼎立,本以为已是极限,没想到一个时辰不到,第四家、第五家、第六家都来了。
东西搬不进来,将巷子里堵满了,各家各户的百姓都探头探脑地瞧着,啧啧称奇。
魏老爷插着手谄媚地笑了笑:“各位,可是已经来齐了?”
六家派来的人都不说话,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七家,再等等吧?
表面上只有他们七个人在等,实际上邻里百姓、浚州府兵、后院的魏婪都在等。
魏婪听着前院的动静,忍不住扣了扣手指,“第七个怎么还没来?”
【系统:再等等,总会来的。】
魏婪等得肚子饿。
【系统:要不你加速?】
魏婪抬起头,看向右边的圆形漩涡,“跳转到明天,提亲的人是不是就散了?”
【系统:游戏会随机帮你同意其中一家。】
魏婪:“……”
强买强卖,真不要脸。
等了半个时辰,差不多了,魏老爷松了口气,“各位进来说话吧。”
恰在此时,魏婪自后院走了出来。
第六家来的是他们家的大公子,也就是真正想要提亲的人,他忙不迭跑到魏婪面前,“魏公子,是我,我是上个月在月桥下摔了一跤的乔家银庄大公子,你还记得我吗?”
魏婪根本没见过他,敷衍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乔公子。”
“啊,魏公子误会了,”大公子解释道:“银庄姓乔,我不姓,我姓宋。”
“原来是宋公子,”魏婪对答如流:“宋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宋大公子手中握着扇子,紧张地捏了捏,道:“上个月,我在月桥下见到魏公子,觉得投缘,所以,今日斗胆,前来提亲。”
魏婪说不出这是荒唐还是好笑,提醒道:“宋公子,我们只见过一面。”
“我知道,可我实在难以抑制对你的思念之情。”
【系统:副本特色,游戏强制他们对你一见钟情,正常人不会这样。】
魏婪上下打量了宋大公子一眼,就算没有游戏强制剧情,宋大公子看着也不像正常人。
“我知道,此举太过冒昧,可我没办法。”
宋大公子捂住心口,“魏婪,长乐,你答应我,我命都给你!”
【魏婪:这也是游戏给的强制台词吗?】
【系统:他自己想的。】
光速切割这一块。
魏婪双手抱臂,微微抬起下巴,“再说一遍。”
宋大公子眼前一亮,有戏,“只要你答应与我成亲,我命都给你!”
“啪!”魏婪一巴掌抽了过去,快准狠,稳稳地落在了宋大公子的脸上。
宋大公子“哎呦”一声,捂着脸痛叫,“魏公子,你怎么打人啊?”
魏婪收回隐隐发麻的手,眼尾挑起,笑容明艳:“你的命都能给我,打一巴掌都不行?”
宋大公子愣了愣,将手放下,小声说:“轻点行吗?我以后还要出门谈生意。”
【系统:你不会以为打他一巴掌,他就会放弃提亲了吧?】
【魏婪:我总不能真把他杀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杀也要等没有目击证人的时候。
魏婪无奈,推开宋大公子,直接拒绝:“宋公子,您请回吧,我对您并无非分之想。”
“我有啊!”宋大公子语出惊人。
“不是,不是非分之想,我是说,哎呦,我这个破嘴!”
宋大公子解释不清,只能“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魏公子,我是真心的。”
魏婪叹气,“您请回吧。”
宋大公子最终遗憾地离开了,临走前,他将聘礼留下了一半,“若是你改变主意,千万记得要来找我。”
魏婪微笑:“放心,我不会的。”
宋大公子面如死灰,垂头丧气地走出了魏府,走出去没多远,他忽然一拍脑袋,“哎,我刚刚干什么去了?”
魏府前院,魏婪还需要再拒绝五家提亲。
“魏公子,我家小侯爷丰神俊朗,年纪轻轻已经高中举人……”
“身量太矮,回去吧。”
“魏公子,你看这布匹,乃是我家公子亲自出海弄回来的……”
“不着家,回去吧。”
“魏公子,您去过皇宫吗?没有吧,我们家老爷在朝为官二十载,足足面圣四回呢!”
“年纪太老,回去吧。”
“魏公子,我家大人对您一心一意,自从见了您,他再也不去秦楼楚馆了。”
“滚。”
魏婪不客气地将茶杯扔了过去,“你和你家大人一起滚。”
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家。
那人忐忑地上前一步:“魏公子,我家少爷重病在床,最后的愿望就是与您成亲。”
魏婪冷笑:“等下辈子。”
将六家全都拒绝之后,魏婪回首看向魏老爷。
魏老爷长得和魏婪半点不像,他的脸,是一团稻草。
没错,魏老爷是个披着衣服的稻草人。
【魏婪:挖坟的人是你?】
【系统:不是我,这是游戏根据你的记忆中关于“父亲”最深刻的印象形成的形象。】
“第七家呢?”魏婪问。
稻草人魏老爷摇摇头:“还没来呢。”
当天夜里,第七家来了。
魏婪眼睛一睁一闭,面前是两根点燃的龙凤烛,房间里挂着红色的纸花,门窗上贴满了喜字。
他的衣服也变了,黑底红纹,边缘绣着金线,赫然是婚服。
等一下。
这不对吧?
【魏婪:他怎么不按流程来?】
第七家连提亲都省了。
门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但不是脚步声,而是衣料摩挲的声音。
魏婪只看了一眼就发觉,外面的几人没有影子,他们从门外经过时,也没有脚步声。
他们是飘过去的。
魏婪:“……”
第七家,原来不是人啊?
与此同时,另一处宅子里,闻人晔举着酒杯,麻木地喝了一口。
“我儿,大喜之日,你怎么愁眉苦脸?”面白如纸的纸人两颊酡红,他拍了拍闻人晔的肩:“再喝两杯,我们就放你去迎亲。”
闻人晔闭了闭眼,深夜,纸人,大婚,他的成婚对象能是人吗?
自从上次做了个遇到魏婪的梦之后,闻人晔每晚都会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起初以为又是魏婪干的,但闻人晔很快发现了不对。
魏婪不会那么温柔地叫他“亦琤”,也不会为他倒酒,与他醉倒在山野。
从来都是他为魏婪斟酒。
那些梦,只是他闻人晔的幻想罢了。
只不过闻人晔没想到,他今天做的这个梦,远超以往,连跟鬼成婚都冒出来了。
幸好他的剑跟着一起入了梦,等见到那鬼,闻人晔便要一剑斩了它。
猛灌了三杯酒,闻人晔站起身,“走吧,去迎亲。”
魏府
声势浩荡的迎亲队伍停在了门口,两边的纸人欢天喜地的洒着纸钱。
魏老爷作为稻草人,和这些纸人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他半跪在地,拿起箱子里纸折的金元宝爱不释手。
“新郎呢?快让他出来!”纸人起哄道。
闻人晔看着稻草人,虽然觉得眼熟,但并未联想到魏婪的父亲身上,道:“见过伯父。”
稻草人对这个有钱的儿婿越看越满意,指着通往后院的路说:“你去吧,只要他愿意跟你走,今日这婚事就成了。”
闻人晔握住剑去了。
像是一去不复返的战士,昂首挺胸,高抬阔步。
纸人们觉得新鲜,“成个婚而已,他怎么像是去打仗的?”
众纸人哈哈大笑。
后院里,魏婪在房间里走了一圈,除了烛台,没有找到任何能够防身的武器。
他拿起铜制烛台挥了挥,还算顺手。
【系统:注意,新郎来了。】
魏婪望向房门口,来人居然有脚步声,那人的影子映在门前,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手中缓缓举起了一把长剑。
等等,剑?
下一瞬,房门被整个劈开,闻人晔凌厉的眸子对上了一双鬼气森森的黑瞳。
魏婪?!
不但是魏婪,还是穿着黑红婚服的魏婪。
魏婪瞧了眼他的剑,笑了起来:“陛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系统说的没错,持剑真的是闻人晔的待机动作。
第42章
如果有人问魏婪,这辈子必须要成婚的话,是选真心相爱但穷困潦倒,还是选身不由己但荣华富贵?
魏婪不会选任何一个。
首先,他很难想象自己与某人互通心意的画面,那不符合他的利益导向。
其次,他一路往上爬,本就是为了能够决定自己的人生,怎么可能甘于被困?给再多钱也不行。
然后他就被套上一身婚服,坐进了新房。
闻人晔穿着设计略有些许不同的婚服,站在他对面,两人明明已经这么熟了,但闻人晔却不敢看魏婪。
哪怕是在他最大胆的幻想中,也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够与魏婪喜结连理。
“陛下,你坐啊。”
魏婪倚着床柱,手指上下点了点,“别客气,都是一家人。”
闻人晔拘谨地找了个红布圆凳,只敢坐半边,皇帝之尊,在此时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
龙凤烛缓缓燃烧,门口悄无声息地来了几个纸人,一矮个子纸人捂着嘴,仰着头,发出一阵笑。
“我儿这么着急,门都懒得推,直接劈开了,哎哟哟!”
他们一边揶揄着,一边搬来了新的门,严丝合缝地嵌进门框里。
将门装好,纸人们左右摇摆着,“你可瞧见新郎了,不愧是远近闻名的魏公子,长得真俊!”
“先让他们聊,吉时还没到,不耽误上路。”
上路?上什么路?
魏婪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还是冥婚吧?
闻人晔咳嗽了一声,“长乐,这是你的梦吗?”
魏婪眼尾挑起,“难道不是陛下的梦?”
闻人晔被他问住了,心虚地低下头,他也不确定,这会不会是他日思夜想出来的梦,他对魏婪的心思早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魏婪又笑了一声,“陛下,怎么又不敢看我?”
闻人晔只能强迫自己抬起头,但他与魏婪一对视,脑子里就开始胡思乱想。
新婚之夜,难道他们就在此地干坐着吗?
“要不要出去走走?”闻人晔双手搭在膝盖上,颇有些心虚地问:“我第一次来魏宅,想熟悉熟悉。”
实不相瞒,算上白天那次,魏婪也才第二次来。
“好啊。”
站起身,魏婪推门而出,“陛下且随我走走。”
闻人晔欣喜,将剑别在腰间,大步跟了出去。
月亮被云遮了一半,不起眼的几颗星星在半空中闪烁着,廊下的两人走走停停,一人真的在看景,一人只看身边人。
魏婪失笑,“陛下,你在看什么?”
闻人晔眼神闪了闪,伸手勾住魏婪的手指,魏婪没动,垂眸扫了眼。
闻人晔便更加大胆,手指滑进魏婪的手心,见魏婪还是没反应,闻人晔一咬牙,直接与他十指相扣。
直到此事,魏婪才歪头笑出声来,“陛下,您的胆子只有这么大吗?”
闻人晔不语,只是一味握紧了魏婪的手。
魏婪勾了勾手指,“靠近点。”
闻人晔呼吸一滞,依言靠近,在魏婪的耳后亲了一下。
魏婪:“?”
他斜眼望着闻人晔,“陛下,我只让您靠近些,可没让您亲我。”
闻人晔面不改色,头一偏,吻了吻他的唇角,“朕想亲。”
魏婪笑得停不下来,他背靠着红木柱子,眼睛眯在一起,瞧着是开心的,下一瞬,漂亮的青年脸色一变,一脚踹在了闻人晔的小腿上。
“按殷夏律令,登徒子,该拔了你的舌头。”
闻人晔比谁都清楚律条,他拉着魏婪的手去摸自己的唇,张开嘴露出舌面,“你想摸摸看吗?”
魏婪挑眉,指腹深入,按住了他的舌根,指甲轻轻地刮了一下,只见闻人晔身体一僵,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魏婪坏心眼的捅地更深,闻人晔站不住了,扶着柱子半蹲了下来。
“怎么回事啊陛下,”魏婪调笑道:“你连这都受不住吗?”
【系统:处男是这样的。】
魏婪轻轻踢了下闻人晔的脚踝:“陛下,你起反应了。”
闻人晔身体一颤,眼皮抖了抖,呆呆地往下瞧,大头和小头正在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魏婪抬起脚,轻轻踩住他的膝盖。
闻人晔喉结滚动了一下,双膝向两边张开,形成了一个别扭的姿势。
“魏婪…”因为舌头被压着,闻人晔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他不知道是担忧还是期待,将头抬得更高。
如此,魏婪就能摸得更深。
漂亮的仙师笑吟吟地给予帝王未曾体验过的快感。
闻人晔脖颈处青筋直跳,他难以抑制住粗重的呼吸,一只手捏紧了栏杆,他抬眼看去,魏婪凤眸半垂,似乎在笑。
月光洒在绸缎般的黑发上,他笑起来时像是一只穿着衣服的狐狸,闻人晔越是看他,越觉得头晕目眩。
在舌根肆虐的手指像是一条找不到热源的蛇,想要顺着食道下滑,在闻人晔的体内啃噬、扎根。
那仙人说:“陛下。”
闻人晔呆呆地看着他,伸手拽住了魏婪的衣服,他不想要听魏婪叫陛下,他想听魏婪叫他的名字。
魏婪看出了他眸中的情绪,轻笑了声:“亦琤。”!
闻人晔达到了巅峰。
如果可以,他现在真想吻一吻魏婪。
魏婪一手托腮,一手勾住闻人晔的衣袖,玩着上面细细的金线,笑道:“爽吗?”
“……”
闻人晔没回答。
魏婪奇怪地挑眉,发现闻人晔双眸呆滞,居然还没回过神。
【系统:处男是这样的。】
“吉时已到!”
院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闻人晔终于清醒了,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耻,但看魏婪笑得那么开心,心口又升腾起一股无奈。
魏婪总是爱戏弄他。
他也总是纵容魏婪。
【系统:发布支线任务二:迎亲路,请玩家跟随新婚对象回家,注意,此路凶险非常。】
魏婪鼓了鼓脸,这破游戏又想干什么?
一出门,魏婪乐了。
熟悉的一连串金币,熟悉的条形道路,背后传来了熟悉的沉重脚步声,这次不是鸡,而是大鹅。
闻人晔茫然:“这是什么东西?”
魏婪来不及解释,拉着闻人晔狂奔,“陛下,快捡,多捡点。”
【叮!金币加一!】
【叮!金币加一!】
【叮!金币加一!】
魏婪听着提示音,嘴角根本下不来,闻人晔看他高兴,哪怕不明白,也陪着他笑。
裤子黏在身上,不太舒服。
就在这时,身后跑来了四个纸人,抬着大红轿子喊道:“新郎请上轿!”
不用自己跑,魏婪自然是乐意的,就在这时,纸人之一又道:“每坐一炷香时间,三十两金。”
魏婪笑了笑,选择相信自己的双腿。
满是金币的道路上,魏婪和闻人晔泡在最前面,抬着轿子的纸人追在后面,每跑十米就要掐着嗓子喊道:“新郎请上轿!”
纸人后面还追着一只没有脑袋的大鹅。
魏婪不知道的是,大鹅身后还跟着一只手,正在努力的抓大鹅。
跑了好一会儿,前方的画面没有任何变化,左右两边一排排店铺挂着绿色的灯笼,散发着不详的光芒。
【魏婪:还有多远?】
【系统:快了。】
系统说快了就是真的快了,没几米,前方的金币消失了,一阵浓雾拢起,很快散去,只见道路两侧站满了纸人,脸上画着夸张的笑容。
魏婪忽然感觉手里一轻,他低头看去,金灿灿的金币变成了白花花的纸钱,严重贬值。?
我的钱呢?
纸人们慢悠悠地向着他走来,速度越来越快,面目逐渐狰狞起来。
它们喊着:“新人来啦!”
“新人来啦!”
随着声音的传播,远处没动的纸人也跟着动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尖:“新人到!”
【魏婪:这是在干什么?】
【系统:婚闹。】
那不是巧了吗?
【魏婪:服装午门刽子手确认使用。】
闻人晔惊恐地发现魏婪的婚服外面叠穿了一件红腰带短打,手里忽然冒出一把九环大大刀。
“魏…”
不等他说话,魏婪大刀一挥,便将一靠近的纸人劈成了两半。
或许是因为这套服装自带威慑力加5,魅力加5的特性,此时的魏婪在闻人晔眼中,比以往多了些许异样的风情。
他超爱。
魏婪砍纸人像在砍黄瓜,一刀一个,被砍成两半的纸人在地上蠕动着,哪怕变成了这样,它们还在试图向魏婪靠近。
“阴魂不散。”
魏婪蹙眉,一脚将它踢开。
那纸人委屈极了,“我是你未来的二伯啊!”
魏婪手起刀落,将纸人的头也砍了,嗤笑道:“滚。”
和魏婪不同,闻人晔拔剑四顾心茫然,纸人们像是没看到他一样,直接从他身边饶了过去,直往魏婪那里扑。
有纸人跑得太急,撞在了一起,你踩我我踩你,团成了一团,其中不断传来纸人的尖叫声。
“是谁在踩我的头!啊!我的头呢!”
“娘,你的腿在这里,我找到了!”
“哎哟,别撞老朽,哎哟!”
闻人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真的是他的梦吗?
难道他已经批奏折批疯了?
晃晃脑袋,闻人晔提剑闯进了纸人的包围圈中,剑光一闪,空中瞬间飘起无数碎纸片。
纸人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当场就成了一滩碎尸。
“爹!”一个头上带帽的纸人凄惨地叫起来,骂道:“我们好心来参加婚礼,你怎么杀人哪!”
魏婪嘲弄地笑了声,“好心?”
纸人理直气壮,“谁家没有婚闹?老一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魏婪转身从店铺前摘下一个绿色灯笼,拆了外面的罩子,对着纸人堆扔了过去。
“轰——!”
火光骤然炸起,纸人们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惨叫,瞬间化为了黑灰。
什么大爷二伯三叔全都烧干净了。
魏婪拍了拍手心,踩过一地纸人的尸体,向着下一个场景进发。
闻人晔回头一看,抬轿的四个纸人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变成了哭脸。
魏婪停住脚步,转身勾了勾手指,“跟上。”
四个纸人抢在闻人晔之前跑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将轿子放下,“请上轿!”
魏婪挑眉:“多少钱?”
“不要钱,不要钱。”
纸人们点头哈腰,“新郎请上轿。”
魏婪满意地弯起眸,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系统:……】
【魏婪:怎么了?】
【系统:发布支线任务三:轿内惊魂,一轿传三代,人走轿还在,这顶轿子是纸人祖传的花轿,每一代纸人新郎或新娘的坐过。】
【系统:恭喜玩家自投罗网。】
魏婪气定神闲,挑开帘子道:“陛下,上来。”
单人轿坐一个人正好,坐两个就嫌挤了。
魏婪和闻人晔靠在一起,随意地将头压在他的肩上,打了个哈欠说:“陛下,你困吗?”
闻人晔将肩膀放低,好让他靠的更舒服些,“困就睡吧,一会儿到了朕叫你。”
魏婪弯眸,“陛下待我这般好?”
闻人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忽然低头,吻上了魏婪的唇。
或许是因为刚刚跑动过,魏婪身上有些烫,唇软,舌头也热。
轿子似乎有什么魔力,闻人晔心底压抑的欲望在此刻喷薄而出,他捏住魏婪的手腕,感受着青年的脉搏。
想要得到。
想要索取。
想要占有。
皇家素来如此,想要便去争抢。
魏婪笑出一声气音,与闻人晔唇齿交缠,不喜欢被控制的感觉,手腕一转,游鱼一般从闻人晔手中挣脱了。
“调整呼吸。”魏婪道。
闻人晔恍了神,眸光落在了他如玉的颈上,他听着魏婪的话,呼吸却反而越来越急促。
想吻他的耳尖、想吻他的唇、也想吻他的颈。
闻人晔闻到了魏婪身上的香薰气息,听到魏婪在他耳边说:“陛下,您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爱吗?
闻人晔觉得自己已经完蛋了。
这不是用“爱”之一字形容的,如果魏婪告诉他,他不是人,也不是神,是妖、是鬼、是来索命的恶魂,闻人晔也会紧紧地拥着他。
上穷碧落下黄泉。
就算魏婪现在杀了他,闻人晔也会缴械投降。
神亦会称赞他的爱。
魏婪的发散落在闻人晔的脸、脖颈、胸口,那黑发像是要钻进他的皮肤,在他体内生根发芽,牵动所有喜怒哀乐。
两人亲得意乱情迷,旁边站了只鬼都没发现。
纸人:“……”
受不了了。
轿子一晃一晃地来到了最后一关,距离新房只剩下不到百米的距离。
魏婪推开闻人晔,伸手摸了摸自己发肿的唇,抱怨道:“陛下,你把我的嘴当肉骨头啃吗?”
“狗皇帝”毫不心虚,“朕只是略微用力了点。”
魏婪哼笑了声。
这时,纸人伸手拍了拍二人的肩,待魏婪和闻人晔看过来,纸人深吸一口气,但它愤怒的吼叫还没出口,就被闻人晔一剑砍了。
轿子越来越重,一个接一个纸人冒了出来,他们围在魏婪和闻人晔身旁,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二人。
魏婪全然当作没看见,懒洋洋地躺在闻人晔身上,闻人晔起初还十分警惕,看魏婪的态度,就知道纸人们没有威胁。
或者说,对魏婪而言没有威胁。
他勾住魏婪的发丝在指腹卷了卷,问道:“你在宫外过得还习惯吗?吃穿用度可曾紧缺?”
魏婪掩唇,“比不得宫里。”
闻人晔摸着他的发尾,期待地问:“那魏师要不要早日回宫?”
魏婪哪里看不出来闻人晔在想什么,他就差把“你快回来”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但不行。
魏婪还不打算回去。
“浚州疫病横行,陛下可知?”
闻人晔面露异色,“浚州?怎会如此?”
看来闻人晔还没接到折子。
“有人故意在浚州下毒,我猜多半与南疆有关,梦醒之后,还望陛下派人前去。”
“自然。”
闻人晔蹙眉,“南疆近些年不安分,皇城中聚集了许多江湖人,其中也有几个南疆来的。”
“陛下以为,南疆和蛮族,哪个威胁更大?”
“都是野兽,不分高下。”
外面的纸人小心翼翼掀开帘子,道:“二位新人,下轿了。”
轿外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火焰并未蔓延,固定在一处,似乎被无形的东西拦住了。
魏婪知道,这是游戏机制。
【魏婪:这是什么?】
【系统:新人进门之前要跨火盆。】
那我问你。
盆在哪里?
闻人晔望着炽热的火焰,张了张嘴,忽然苦笑了一声。
至少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一定不是他的梦了。
如果现在有信口开河,魏婪就能跟火海对冲一下,但信口开河已经用完了,所以——
【系统:你要用什么卡?】
【魏婪:凛冬之怒背景图。】
【系统:?】
忽然之间,魏婪身边大雪纷飞,风呼啸而过,无情地抽着每一个纸人的耳光,闻人晔目光呆滞,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雪花入手冰凉,瞬间化为了水。
他咽了口唾沫,问道:“这也是梦吗?”
魏婪颔首:“今晚的一切全都是梦。”
闻人晔:“……”
他不是妥协了,是彻底没招了。
纸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雪化作水,很快将它们的身体淋湿,纸人们无力地瘫软了下去,脆弱到一戳就破。
魏婪伸了个懒腰,“陛下,走啊。”
闻人晔麻木地跟在魏婪身后,密密麻麻的雪花无情地落在火焰上,他原以为火会熄灭,没想到直接被冻住了。
更离谱的是,魏婪走到哪里,哪里就变成一片冰天雪地,而距离他们较远的地方,火焰重新占据了上风,将冰雪融化。
这不对劲。
无论从哪里看都不对劲。
闻人晔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哪怕是梦,这个梦也太过荒唐了。
思绪千回百转之时,闻人晔脱下了婚服的外衣递过去,“魏师当心,莫要着凉。”
魏婪似笑非笑地接过衣服,“陛下不怕冷?”
“朕有内力护体。”
闻人晔走在冰上,像一只短毛企鹅,魏婪披着他的外套,本就厚重的婚服上叠了一层,像只圆滚滚的企鹅。
两只企鹅走出冰天雪地,终于看到了一座建筑。
奇怪的是,这房子并非通常婚房的大红色,而是紫色,深浅不一的紫笼罩着屋子。
更奇怪的是,屋子周围居然种满了桃树。
两个纸人站在门口,对着他们低头弯腰,“新人请进门。”
手中忽然冒出了一条红色的绸缎,将魏婪和闻人晔连在了一起。
魏婪拽住红绸,轻声笑起来。
红绸寄我,桃花赠君。
梦中亦是如此。
【系统:发布支线任务四:误闯天家,】
【魏婪:婚房为什么长这样?】
【系统:紫色为尊,紫色为贵。】
好吧。
听起来不错。
魏婪与闻人晔牵着红绸并肩走向大门,雪花紧随其后。
眨眼间的功夫,纸人融化了,桃花凋谢了,紫色的屋子变成了白色的屋子。
魏婪:“……”
【系统:没事,白色为尊,白色为贵。】
第43章
千山覆雪,黑发白头。
闻人晔望着手里的红绸,顺着那根脆弱不堪的缎子向上看,魏婪拾级而上,站在门前,墨玉似的黑发被霜雪染成了银白色。
雪花纷纷扬扬地在眼前飘过,在栏杆与屋顶上叠了一层又一层,红黑色的婚服也融在了雪里似的。
谁说他不能与此人携手共白头?
魏婪回眸,拽着红绸晃了晃,“陛下,上来啊。”
闻人晔将红绸卷在手上,每卷一圈,二人的距离便拉近一寸,一阶、两阶、闻人晔走向他心中的仙人,走向万丈地狱深渊。
古往今来,凡试图亵渎仙人者,皆受到了上天的责罚。
爱上仙人的帝王,能得善终吗?
魏婪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他扬起眉毛,黑瞳剔透:“陛下,你又在想什么?”
闻人晔终于走到了与他并肩的位置,红绸已经缩短到了不足一寸的长度。
他深深地望了魏婪一眼,道:“五十八年之后,朕是否还能与长乐携手?”
魏婪眨了眨眼:“为何是五十八年?”
因为闻人晔觉得他再活五十八年就差不多行将就木了。
五十八年,神明弹指一瞬。
闻人晔忽然想笑,“魏师,若你不曾修习仙术,你想要活多少年?”
魏婪贪心地很,“自然是与天同寿。”
闻人晔并不意外,握住他的手说:“那朕也要努力活着,活到上天寿命殆尽的那一日。”
魏婪眼尾挑起,故作惊讶:“陛下是想熬死我?”
闻人晔叹气,感到一股深深地无力,“朕想要与你一起活着,魏师难道不明白?”
情话说给了聋子听,若那人真的一窍不通也就罢了,偏偏魏婪精的很,同他装聋作哑。
“嗯……”魏婪屈指抵住下巴,发出了一阵低低地声音,落在闻人晔耳朵里,就是判刑的前奏。
他的眼前闪过了许多画面,有初见魏婪时的惊艳,也有被“鬼”时期的魏婪吓到的慌乱,更有初次心动时的“痛楚”。
以往是他作为天子,掌控世间百万人的生杀大权,如今,天子亦要低头。
该由神来定夺。
“在轿子里的时候,我已经问过陛下了。”
魏婪绕了绕搭在胸前的黑发,淡笑着问:“陛下的爱,值多少?”
“万里疆域,还是黄金白银?”
闻人晔好似能够明白为何前朝出了那么多昏君,原来不是色令智昏,是爱令智昏。
“朕的骨血。”
闻人晔搂住魏婪,将脸埋进他的发间,“魏婪,你要朕的命吧。”
魏婪笑得花枝乱颤,他侧过脸,伸手拽住闻人晔的发,“陛下,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挟天子以令诸侯?”
闻人晔道:“随你做什么。”
对于一个多疑至极的帝王来说,交托生命,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场豪赌。
魏婪似乎没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他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红绸,忽然说:“陛下,我想在求仙台种桃花。”
闻人晔惊喜地抬眸,“好,朕醒了就命人去种。”
“不,朕亲自种,”闻人晔搂紧了他的腰,承诺道:“待魏师回京之时,朕要让整个京城桃花如雨。”
魏婪侧目:“又要当昏君?”
闻人晔并不在意:“朕在民间的话本子里早就是了。”
魏婪忽然明白了什么,“陛下奏折那么多,居然还有闲工夫看话本子?”
闻人晔心虚:“扫了几眼。”
“哦?”
魏婪不信,笑问道:“话本子里说我如何蛊惑你,让明君成了暴君?”
闻人晔瞧见桃花面,略略别开眼,道:“不知道,朕没仔细看。”
魏婪腹诽,看来是全看了。
游戏似乎是嫌他们耽搁太久了,主动打开了门,露出里面大红色的婚房布局,墙上挂着几副画,一副是魏婪放火烧纸人、一副是二人花轿拥吻、一副是冰天雪地里的两道黑红身影。
最后一幅缓缓出现在墙上:二人手握红绸,踏雪而入。
堂前摆着两张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稻草人和一个纸人。
稻草人激动地拍了拍手,“长乐,你们终于来了!”
纸人也兴奋不已:“我儿,你终于要成家了!”
闻人晔无视了二鬼,转头问魏婪:“婚服穿上了,仪式也齐了,魏师,可要与我将最后一礼全了?”
魏婪似笑非笑:“最后一礼?”
【系统:紧急问答,闻人晔口中的最后一礼是什么?
选项一:拜堂
选项二:洞房。
答对奖励:一张铜卡天下谁人不识君。
答错奖励:一张铜卡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魏婪:答错为什么有奖励?】
【系统:这张卡有副作用。】
既然如此,魏婪直接问出题者:“陛下心中,最后一礼是什么?”
闻人晔没想到魏婪会反问他,脑中懵了一下,随后道:“拜堂。”
是的,闻人晔想到的他与魏婪最浪漫的事就是拜堂。
更进一步,或许是想的,但也只停在了想。
【系统:处男是这样的。】
【魏婪:我选二。】
【系统:?】
【魏婪:我对有副作用的牌更感兴趣。】
【系统:闻人晔答对,玩家答错,恭喜玩家获得铜卡天下谁人不识君一张,恭喜玩家获得生锈铜卡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已收入背包。】
意外之喜,魏婪一下子笑开了,闻人晔以为他是在笑他,眼皮抖了抖,握紧魏婪的手,“魏师不愿吗?”
魏婪歪头,“若只是拜堂,无伤大雅,但陛下想要如何与我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难道要他们俩拜稻草人和纸人吗?
至于最后一拜——
魏婪揶揄道:“我听说,天子只跪天地鬼神?”
他原是想调侃闻人晔,没想到男人居然摇了摇头,“朕只跪你一人。”
“陛下,你待我这般好,莫不是另有所图。”
魏婪知道闻人晔是不是真心,但他还是想坏心眼一下,“我一届道人,无亲无依,无财无权,您怕是算计不到什么东西。”
和魏婪一样,闻人晔也了解他的性子,知道魏婪又在嘴上跑火车,顺着他的话道:“是,朕贪图你的人,魏师可满意了?”
满意吗?
不好说。
闻人晔说话中听,魏婪听得也开心,但今日是今日,明日是明日,凡人尚且有陈世美之流,更何况是皇帝。
天家无情,这话是镇北王对魏婪说的。
但魏婪也告诉过镇北王,天家无情,天子有情。
魏婪细细打量闻人晔的眉目,少年天子自然是丰神俊朗,傲气逼人的,但魏婪观他,不似深情人。
魏婪不知道,在他看闻人晔的时候,闻人晔已经紧张地狂咽唾沫了,这些日子他每日批奏折三个时辰,想念魏婪四个时辰,在梦里和魏婪共度三个时辰,如此过了小半个月,虽然有太医调理身体,恐怕还是脸色憔悴,说不定眼下有乌青。
至于剩下的两个时辰,那就是闻人晔挖世家罪证、抄家贪官、被刺杀一条龙的时间了。
闻人晔越想越后悔,只恨自己来时没有好生打扮一番。
等了半晌,闻人晔口舌干涩,声音喑哑:“魏师在看什么?”
魏婪眨眨眼:“在看我的情郎。”
闻人晔瞳孔骤缩,整个人几乎飘飘欲仙,脚下似乎踩着棉花似的,心也像棉花,一戳一个凹陷。
他牵着红绸向前迈了一步,然后紧张地看向魏婪,几个呼吸后,魏婪也走了一步。
他答应了。
闻人晔狂喜。
走到厅堂深处,魏婪扬眉,对稻草人说:“滚下去。”
稻草人笑容顿住,铁做的双眼圆溜溜地瞪着他,“长乐,我是你爹啊,你这是对爹说话的语气吗?”
“啪!”
魏婪一个巴掌甩过去,稻草人摇晃了几下,面目忽然狰狞起来,脸上的稻草挤在一起。
稻草人哈气了。
魏婪反手又是一个巴掌,稻草人“啊”地痛叫一声,若是真人在这里,恐怕已经耳鸣震震了。
纸人大怒,一拍桌子站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对待长辈?”
魏婪冷笑,他从不厚此薄彼,赏了纸人两个耳光,纸人头晕目眩,也老实了。
礼仪之邦,邦邦邦邦。
一稻草人一纸人畏畏缩缩地站在旁边,充当了婚礼司仪的工作。
魏婪将闻人晔的外衣还给他,笑道:“陛下形容不端可不行。”
闻人晔接过衣服,穿上的时候闻到了淡淡的熏木香,他低眸看魏婪的手,他还带着那串翠玉佛珠。
闻人晔的右手上也带着魏婪的沉香佛珠。
“一拜天地——!”
魏婪与闻人晔转过身,对着门外的大雪微微低头,雪花如鹅毛般飘了进来,将红毯染上了湿迹。
闻人晔用小拇指勾住了魏婪的小拇指,他抿紧了唇,以为魏婪会将他甩开。
一呼。
一吸。
没有。
闻人晔面有喜色,只听稻草人扯着嗓子喊道:“二拜高堂——!”
两人均没动。
哀怨的稻草人和纸人对视了一眼。
“夫妻对拜——!”
闻人晔心脏快从胸口蹦了出来,他捏紧手中的红绸,不敢看魏婪的脸,只敢盯着地上的花纹看。
魏婪只是微微躬身,闻人晔倒好,整个人几乎要折起来,头快要压到小腿肚了。
习武之人,柔韧性很好。
“陛下,”魏婪轻笑一声,声音清亮:“怎么又不敢看我?”
闻人晔低眸:“等我们在现实中真正的拜堂,朕再看你。”
梦中看得太清楚,他害怕梦醒之后的怅然。
魏婪挑起他的下巴,唇角勾起漂亮的弧度,“没关系,陛下,您可以大胆的瞧我。”
闻人晔瞳孔震颤,被骤然靠近的面孔恍了神。
耳边的声音尖细,像是要直直地冲进闻人晔的天灵盖。
“礼成——!”
此礼已成,此情已深。
通常来说,接下来该入洞房了,但支线副本怎么会让他们过得这么轻松。
【系统:前置动画过场完毕,正式进入支线任务五:救出柳元霜。】
眼前的画面忽然变了,火不知从哪里升起,将稻草人与纸人烧成了灰,房梁晃了晃,瞬间砸了下来。
魏婪身边的闻人晔不见了,大堂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救命啊!着火了,来人呐!快来人呐!”焦急的尖叫声忽然响起。
魏婪顺着声音找过去,只见一红衣女子趴在地上,右腿被倒下的柜子压着,火已经蹿到了她的脚边。
女子的面容并不陌生,正是魏婪在知州府门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柳娘子。
柳元霜身上穿着嫁衣,赫然是出嫁女子的打扮,但她似乎看不到魏婪,惊恐地对着空气求救。
魏婪正要靠近,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原来是仆人提着水桶来救火了。
他们同样看不见魏婪,一边喊着小姐一边四面泼着水。
然而无论他们的语气有多么急切,都没有一个人跨进房间,水也只泼在了外面的门窗上。
纸人怎么敢靠近火?
柳元霜在火海中痛哭,眼睁睁看着火焰肆虐,最终将她吞没。
魏婪起了恻隐之心,但雪只下在屋外,房间里的火并不受影响。
他左右看了看,捡起凳子往房顶扔了过去,“轰!”瓦片碎裂,哗啦啦砸了下来,与此同时,白雪也终于侵入了室内。
在大自然面前,这点火只负隅顽抗了一会儿,便老老实实的熄灭了。
守在外面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他们的神智像是被海螺夺舍了,没有人思考为什么椅子会忽然飞起来,也没有人思考今夜为何下起了大雪。
于是,柳元霜尚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就被一众人欢欢喜喜的拉着、簇拥着送上了花轿。
“吉时已到!新娘请上轿!”
柳元霜魂不守舍,坐在轿子里发呆,她的腿隐隐作痛,她的婚服上沾着黑灰,她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等待着被花轿送进并不相识的人家。
魏婪拧眉,“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系统:一半一半。】
真正的柳元霜并未遇到心软的神,在那场大火中,她的右腿几乎彻底废了,调养了好些年才勉强能行走。
魏婪跟在花轿后,柳元霜经历了刚才魏婪和闻人晔经历过的一切,婚闹、跨火盆,被坐在上首的婆家刁难。
只不过柳元霜没有九环大刀,也没有愿意和她一起走火海过冰山的夫郎。
礼成的前一刻,魏婪动手了。
【系统:铜卡鬼斧神工确认使用。】
这是魏婪达成成就:暗杀皇帝一次时获得的获得一张铜卡。
【铜卡鬼斧神工
详情:劈山、断水、斩首、拼多多砍一刀,你可以用它砍掉任何物品。
副作用:使用时,你会变成鬼,真正的鬼。】
魏婪疑惑:“真正的鬼是什么意思?”
【系统:意思是别人看不到夜晚的你,你可以触碰物品,但是碰不到人。】
魏婪好奇,“那白天呢?”
【系统:你会失去影子。】
那很吓人了。
握着斧子,魏婪抬起手,对着天空挥了下去。
【系统:玩家锁定目标“支线副本盲婚哑嫁”,确认劈砍。】
【系统:“支线副本盲婚哑嫁”损坏中,进入倒计时,十秒后副本将永久封锁,玩家确认要毁掉该副本吗?通关完整副本后可以获得丰厚奖励。】
【魏婪:关。】
柳元霜似乎听到了什么,她不顾礼法掀开盖头,扭头看向天空。
没有人在这时候指责她,所有人都被天空中的奇景吓坏了,只见黑夜裂开了一条缝,那缝隙越来越大,像是怪物大张的嘴。
新郎尖叫起来:“那是什么?”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从屋外的家仆开始,人们一个接一个头颅碎裂,身体化作粉末,随风消失。
【系统:倒计时完毕,支线副本“盲婚哑嫁”永久封锁。】
【系统: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五:救出柳元霜,获得奖励:角色柳元霜好感度一百。】
天蒙蒙亮,魏婪从榻上坐起,他揉了揉太阳穴,但身体却毫无感觉。
嗯?
魏婪低头一看,他已经没有影子了。
【系统:恭喜玩家获得四名角色好感度超过一百,达成成就:】
魏婪好奇地打开好感界面看了眼,突破一百的四人分别是闻人晔、季时兴、柳元霜、先帝。
【姓名:柳元霜
身份:柳氏布庄长女、房家少奶奶,多年前房家遭遇洪灾后唯一幸存者。
好感:100(救苦救难大慈悲)】
魏婪滑动了几下,发现闻人晔的介绍居然变了。
【姓名:闻人晔(字亦琤)
身份:殷夏皇帝、玩家的情郎、背刺父皇第一人、水莲教教主毒唯信徒,同担拒否。
好感度:499(别玩朕了,算了,你玩吧。)】
好长的身份。
另一边
皇宫之中,闻人晔睁开了眼,恍惚间将明黄色的帘子看成了大红色,将五爪金龙看成了鸳鸯成双。
他动了动腿,裤子还是黏着。
林公公最擅长察言观色,见闻人晔盯了这么久,小声问:“陛下可是不喜欢?”
闻人晔收回视线,道:“找些桃花种子来,再传上林苑令入宫,去内库里看看历年的贡品,将贵重的佛珠全都找来。”
又是桃花又是佛珠,哪怕闻人晔不说,林公公都知道此番又是为了谁。
休沐的日子,上林苑令大早上匆匆起床入宫,诚惶诚恐地跪拜。
却听皇帝说:“爱卿来的正好,且教教朕如何种桃花。”
上林苑令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低着头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如今天气炎热,不适合种桃花。”
闻人晔抿唇,“移植呢?”
上林苑令:“秋季最为合适。”
说来说去就是现在不行。
闻人晔不死心:“求仙台高耸入云,常年凉爽,那里难道也种不得?”
“回陛下,若是求仙台,可以一试。”
闻人晔总算高兴了。
魏婪也很高兴,第一次当鬼,怪新奇地,他在屋内走了一圈,好奇地照了照铜镜,铜镜中居然什么也没有,空荡荡一片。
有意思。
魏婪走出房间,只见外面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人,分别是云飞平和田乐。
云飞平一脸兴奋:“羊兄,我们找到下毒的南疆人的线索了!”
田乐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咬得极重:“是我找到了下毒的南疆人的线索了!”
云飞平一副不与他计较的表情,并未接话。
魏婪仔细看了看,在院子门口处发现了镇北王,很好,一个人都没少。
“什么线索?”魏婪问。
“我找到那人的藏身之处了。”
田乐得意地笑起来:“羊真白,你的手下还是差了点,不如本公子。”
魏婪敷衍地笑了笑,走出院落,一边走一边道:“那就劳烦田公子带我们走一趟了。”
田乐原先还在暗爽,余光忽然瞄到了魏婪的脚底。
田乐笑容渐渐消失,他不可置信地上下来回看,又看了看自己的脚,瞳孔缩地像针眼。
他收回脚,在原地站定,与魏婪拉开半米的距离,喉咙发干,问道:“羊真白,你怎么没有影子?”
你怎么没有影子?
你怎么没有影子?
声音不大,震耳发聩。
云飞平和镇北王都停住了。
哦吼。
第44章
一看就知道田乐缺少一些官场历练,若是宋丞相或林公公在这里,一定会装作没看到,甚至主动替魏婪遮掩不对劲之处。
云飞平默默后退一步,和镇北王站到一起,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步,但对于田乐的伤害是巨大的。
他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魏婪,又看了看站得远远的镇北王和云飞平,左看右看,忽然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田乐咽了口唾沫,陷入洼地的情商忽然上线了,一拍脑袋说:“瞧我,一晚上没睡,出现幻觉了。”
“羊兄莫怪,且随我去找人。”
魏婪似笑非笑,“田兄一夜没睡?”
田乐快速地点点头,“昨夜屋子里有怪声,我守了一夜,却没见到人影。”
云飞平附和:“我也听见了,有人惨叫的声音,好像哪里着火了,可我推开窗户什么都没看到。”
一向寡言的镇北王道:“不止如此,还有清脆的耳光声。”
魏婪:“……”
昨晚原来是直播吗?
【系统:是ASMR。】
阴阳两相隔,普通人类只能听到声音,但他们看不到鬼魂和纸人,料想昨夜吴府没有多少人能睡上安稳觉。
“无事,或许只是风声。”魏婪睁眼说瞎话。
田乐瞄了眼他空荡荡的脚下,恐惧压过了良心,道:“原来如此,羊兄高见。”
四人出院落没多久,迎面走来一胎记男子,手中慢悠悠地摇着扇子,身后跟着约莫十二三岁的小童,正是他的徒弟。
两人的眼下都有淡淡的乌青色。
阎化上前一步,拱手笑道:“羊神医要出府?”
田乐动作如闪电,躲到了云飞平身后。
阎化笑容不变,似乎没有发现田乐对他的排斥,将扇子一收,抵在下巴上,“小生阎化,也打算出府,不知神医所向何处?”
明明距离不算近,云飞平闻到了他身上呛人的药味,捏着鼻子对田乐道:“旱云派都这么臭吗?”
田乐屈起手肘给了他一下,警告道:“闭嘴。”
魏婪现在是鬼,什么也闻不到,故而与阎化交流时面不改色,“我等准备去百民巷中义诊,阎兄可要同行?”
阎化有些意外,他观羊真白相貌,不似良善之辈,居然好心去义诊?
他不是冲着百两黄金来的?
阎化转了转眼珠,嘴角勾起,“正巧,我们师徒二人也要去那里。”
“羊神医,请。”
魏婪与阎化虚与委蛇,远远瞧去相谈盛欢,云飞平和田乐一人捏着鼻子一人狂翻白眼,几乎要被熏晕过去。
前几日阎化身上虽然也有药味,但并未重到这种程度,今日远胜以往。
偏偏阎化还回头笑了笑,问道:“云兄可是身体不适?小生略通医术,不如让小生瞧瞧。”
云飞平惊恐地摇头,捏着鼻子用细细腔调回道:“不必了不必了,谢过阎兄。”
阎化笑了声,没再说话。
出府时,一小厮跑了过来,递来两个锦囊,“神医心善,造福百姓,但我家老爷说,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之中,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还望几位神医笑纳。”
魏婪接过锦囊,“替我谢过吴老爷。”
百民巷中住着许多户人家,不少都病倒了,知州派人将百民巷封锁了起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走在路上,阎化轻声问道:“百民巷情势凶险,羊兄,我等恐怕不能进去。”
魏婪站在路旁,从摊贩的铺子上挑了一支银色的素簪,“你觉得我戴这个如何?”
阎化抬眸,魏婪虽然衣着打扮偏向浓烈的颜色,但那头黑发素来不做太多修饰,往往是一只簪子随意挽起。
但现在一看,魏婪头上那支似乎价值不菲。
阎化藏在袖中的手指点了点,心中估出了价格范围,看魏婪的眼神瞬间变了。
谁家王公贵胄跑出来了?
“小生觉得……”阎化刚一开口,云飞平已经抢了话。
“羊兄,你戴这个,那位知道了恐怕要……”
要偷偷憋气直到魏婪戴回原来那支。
那位是谁?田乐疑惑。
镇北王知道,那位是皇宫里的那位,魏婪现在戴的正是闻人晔送的一匣子金饰里的一支。
阎化也好奇,“那位是哪位?”
魏婪已经付了钱,将簪子拿在手里转了转,凤眸轻挑:“我的情郎。”
阎化:“!”
阎化的徒弟:“!”
羊真白居然有断袖之癖!
直到他们已经到了百民巷外,阎化才回过神来,他摸了摸下巴,试探地问道:“羊兄,你好男风?”
出现了,比田乐还需要情商的人。
魏婪回眸,“阎兄这么好奇这些事,莫非也有此好?”
阎化猛然摇头,“羊兄误会了,小生嘴拙,你不要放在心上。”
魏婪又看了他两眼,将阎化看地头皮发麻,小心地夹紧了双腿,眼珠子四处飞,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魏婪轻笑了声,收回目光,先一步走向百民巷。
【系统:你吓他做什么?】
【魏婪:不知道,纯好玩。】
【魏婪:背包是不是又要满了?】
【系统:差不多,你要消耗一张卡吗?】
有用的卡必须留着,没用的卡就没必要顾虑那么多了,魏婪翻了翻,发现昨晚新得到的奖励中有一张卡,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铜卡天下谁人不识君
详细:顾名思义,只要使用了这张卡,所有人都会觉得玩家很熟悉,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魅力增加五,亲和力增加五。
注意,亲和力过高或许会引来一些不妙的事情。】
巷口处站着一队带刀衙役,为首之人乃是知州的心腹,一见魏婪,他眼前一亮,快步小跑了过来:“羊神医来了,下官为各位准备了面罩,一会儿下官会随各位神医一起进去,护卫您的安全。”
进去是一起进去,但护卫只护卫魏婪一人。
阎化小小地吸了一口气,莫非羊真白的情郎是知州?
可知州的俸禄,恐怕买不起这般昂贵的衣饰。
浚州知州名声不错,阎化基本可以确定他不曾做出搜刮民脂民膏之事,既然如此——
难道,知州才是吃软饭的那个?
阎化被自己的猜测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且不说知州早已成家,就算魏婪真的好男风,也不该好一个年近五十的老人家。
摸着扇柄,阎化垂眸沉思,羊真白莫非是骗他的,他根本不是断袖,只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才编了瞎话糊弄他?
不会真是京城来的贵人吧?
小童拽着阎化的衣服,捂着嘴说:“师傅,我也要进巷子吗?”
阎化揪起他后颈的衣领,一看面罩已经带好了,坏笑一声,将小童扔了进去。
小童尖叫一声,踉跄了几步扶住墙刚站稳,一道蓝衣身影已然出现在了身旁。
魏婪扶住他的手臂,替小童掸了掸肩,“没事吧?”
旁人出远门是历练,魏婪不同,他每两日便要换一身衣服,不愿意走路,偏爱坐轿子,干粮不吃,在山中就捕鱼,在县城就去酒楼。
总之,是出门享受来了。
云飞平等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风尘仆仆的意思,魏婪一袭深蓝色绸缎长袍,袖口收紧,锁着一圈金边,衣摆处颜色渐深,变成了近乎黑色的墨蓝色。
他本就生得好,哪怕用白布遮面也难掩好颜色,鸦色的双瞳中看不出情绪。
小童愣愣地看着他,“无、无事。”
等魏婪走远,小童还靠在墙上发呆,云飞平经过时揉了把他的头,“小孩儿,快跟上,要是被人拐走了你师傅可救不了你。”
莫名其妙被骂了的阎化:“?”
他歪了下头,“莫松,跟着为师。”
小童“哦”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阎化身后,他总是不自觉地看向最前方的蓝衣青年,看着看着,小童抱住阎化的腰问:“师傅,羊真白人真好。”
阎化拍了一下他的头,“少胳膊肘往外拐,为师对你不好吗?”
莫松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你比我还需要师傅。”
**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名在水源下毒的南疆人此时正在百民巷。
巷中一户人家中,穿着灰色短打的年轻人蹲在院子里洗菜,他的手臂上抹着泥,脸上也是泥,刻意地掩盖了面容。
黑蛇盘在房梁上,无声地吐了吐舌信子。
满面黑泥的年轻人卷起袖子,用手臂内侧擦了擦汗,捧着盆中洗好的菜走进屋。
屋里躺着一嘴唇发青的幼童,似乎也得了病,双眸紧闭,呼吸缓慢。
“你感觉怎么样?”泥人问。
幼童睁开眼,眼神清明,表情也变了,与外表全然不符,“肚子疼。”
泥人惊讶:“这毒还会让人肚子疼?”
幼童冷笑:“饿的。”
泥人表情变了变,从盆中拿出一根菜叶子递过去,“要不你先啃,等我做好饭还有一段时间。”
幼童扯了扯嘴角,“你把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啃菜叶子?”
泥人无奈,“你我本就是亡命之徒,有地方安身已经极好,有些地方菜叶子都啃不着。”
幼童憋屈不已,他堂堂南疆圣子,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这么潦倒过。
泥人也觉得对不起他,搬来一张椅子坐下,一边择菜一边说:“圣子大人不必担心,等百民巷的封锁解了,我们便去南壁郡投靠水莲教,听说水莲教教主也是南疆人,想必不会不给我等面子。”
幼童抿唇,“若是他也想杀我们呢?”
南疆内部势力分割,圣子成了众矢之的,他不得不暂时逃离南疆,直到动乱平息,自然会有人前来接他回去。
但若是动乱平息之后,获胜者是叛党,那他恐怕只能隐姓埋名一辈子。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泥人舔了下下唇,提议道:“圣子大人,要不我们求助殷夏皇帝吧。”
幼童不可置信:“你饿疯了?”
泥人眼神认真,“蛮族正在殷夏边境作乱,他现在正需要助力,我们可以向他承诺,若是助您夺回南疆,便与他联手对付蛮族。”
幼童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勾起唇:“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违反和蛮族的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泥人装傻道:“小人从不曾听说南疆与蛮族有什么约定。”
最终,幼童下定了决心,“再等等,等我们去南壁瞧瞧,若是水莲教教主不可信,再考虑京城。”
两人隔壁的院子里,下毒者正背着手来回踱步。
吴老爷家来了位姓羊的神医,轻而易举救了吴小公子的事已经到处传遍了,浚州百姓见到了希望,硬生生咬牙又挺过了一个夜晚。
下毒者紧张地探了探额温,他自己研制的毒药,自然知道中毒者会有什么反应。
那毒是不会引起幻觉的,既然如此,昨晚街上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谁在放火?是谁在尖叫?是谁在成亲?
难道还有其他人在浚州河流中下了毒?
下毒者只觉得身上发冷,他翻了翻衣柜,找到压在衣服下方的小匣子,拿出一颗解毒丹吞了下去。
此药是南疆大祭司给的,可解世间万毒。
大祭司派他潜入殷夏时对他寄予了厚望,下毒者咬咬牙,他绝对不能失败!
此时,魏婪等人已经走到了附近。
带刀衙役介绍道:“这户人家是上个月刚搬来的,一个成年男人带着一个孩子。”
魏婪能感觉到,他的黑蛇就在这里。
【系统:玩家是否要使用铜卡天下谁人不识君?】
【魏婪:确认使用。】
“叮”地一声,魏婪的头顶就亮起了一行金色的大字:请输入文本。
云飞平揉了揉眼睛,默默低下头,假装没看到,田乐学聪明了,也闭上了嘴。
带刀衙役从知州口中隐隐得知了魏婪的身份,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太过失态。
只有阎化懵了。
什么玩意?
他中毒了吗?
阎化左顾右盼,除了他,其他人都没反应,只好忍住了开口的欲望,但双眼还是死死地盯着魏婪头顶的空气。
带刀衙役敲了敲门,很快,里面传来了叫喊声。
一名身上糊着泥的年轻人推开门,笑容谄媚,“官爷,您怎么来了?”
他下意识挡住门,不希望几人进来。
但这点反抗只是徒劳,魏婪跟在带刀衙役身后,一进院子,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明明有孩子,但院中不少尖锐物品居然随意地摆放着,他不怕孩子受伤吗?
“官爷莫怪,小人正在做饭,身上脏。”那年轻人搓了搓手心,十分紧张似的。
衙役笑了笑,“无事,这位是大名鼎鼎的羊神医,此番前来是为了给你家鲁小子治病。”
“这…”年轻人迟疑了下,明显有些抗拒。
魏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绕过男人,径直走了进去。
“哎!”
男人想阻拦,衙役伸手一挡,将他推到了身后。
屋内狭窄昏暗,地上有一盆择了一半的菜,床上确实躺着一名孩童,脸色苍白,十分害怕地用被子裹住了身体。
和孩子沟通,亲和力很重要。
魏婪勾唇,正要靠近,只见枕头下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一只蝎子爬了出来,欢快地晃了晃钳子和尾巴,向着魏婪跑了过来。!
蝎子?
孩童似乎也没想到,面露讶然之色。
【系统:看看他的好感度。】
魏婪照做。
【姓名:大王毒蝎
身份:一只威武的毒蝎。
好感度:50(吱吱吱,吱吱吱!)】
亲和力发力了。
【系统:…不是它。】
魏婪“哦”了一声,点开了孩童的好感度。
【姓名:乌鲁
身份:南疆圣子
好感度:5(他是谁?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
【魏婪:他也是京圈佛子?】
【系统:他跑的是毒圈。】
第45章
魏婪懂了,这位比京圈佛子更狠一些。
不过,他环顾四周,略微有些吃惊,堂堂南疆圣子,居然躲藏在百民巷,身边只有一人护卫。
南疆发生什么了?
大王毒蝎趴在魏婪脚边,用尾针轻轻戳了一下魏婪的鞋面,见他没反应,便又戳了几下。
乌鲁坐在床上,脸色青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宠物竟然对一个陌生人这般亲近,放在被子下的手捏紧了。
蝎子认识他,我也觉得他熟悉,他到底是谁?
乌鲁的目光像是尖锐的银针,要把魏婪全身上下的皮都剥开,看看这具身体里藏得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身量,不是大祭司。
大祭司双肩宽广,身形魁梧,站起来比门都高,哪怕用了缩骨术也远超常人。
这个发量,也不是谷长老,谷长老一头白发早已掉光,除非戴了假发,但假发怎么会有这般真实的光泽?
看完身形特征,乌鲁终于去看魏婪的脸。
嗯?
为何要蒙面?难道真的是怕他认出来?
乌鲁唇角下压,若真是南疆来的人,十有八九是来追捕他的,此人断不可留!
眼眸中闪过狠意,乌鲁抬起头,终于看到了魏婪头顶的一行金色大字,在昏暗狭窄的屋子里,比烛火都亮。
这是何物?!
乌鲁揉了揉眼睛,唇微微张开,整个人如遭雷劈,“嘶”了一声,孩童弯下腰,用掌心捂住双眼,额角已然落下了冷汗。
难道、难道他真的中毒至此?
乌鲁心中骤然腾升起悲凉之情,难道今日突然腹痛不是因为饥饿,而是毒已经侵占了腹内深地?
魏婪看着那孩子的脸像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突然捂着脸一副要哭的样子,茫然地眨了眨眼。
什么意思?
他长了一张很吓人的脸吗?
【魏婪:不是说增加亲和力?】
【系统:可能亲和力还不够高。】
【系统:带上头衔看看。】
【魏婪:哪一个?】
【系统:送子观音。】
床上的乌鲁用手心胡乱地揉了把脸,抬起头再次看向魏婪,他恍惚了一瞬,居然看到了魏婪脚下也亮起了金光,金光的范围越来越大,将他全身笼罩了起来。
如此,头顶的大字便不明显了。
屋外的阎化忽然被一道金光刺地眼睛疼,他捂住左眼倒吸了一口凉气,缓了几秒后眯眼看去。
只见屋内金光闪闪,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
阎化露出诧异之色,里面发生什么了?
他回首看向其他人,却见衙役已经蹲下帮泥人翻起了院子里的土,王北镇站在院子边缘,遥望天空,田乐和云飞平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院子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很忙。
阎化低头拍了拍小童,“你看见屋子里的金光了吗?”
莫不是他出现幻觉了。
小童点头:“看到了。”!
阎化松了口气,不是他的臆想就好,清了清嗓子,男人喊道:“各位,快看屋里,似乎有异象!”
众人依然自顾自做着各自的事,只有泥人回头看了一眼阎化,下一刻便被衙役拉了回去。
阎化:“……”
他咽了口唾沫,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再次拔高声音:“各位请看,屋子里金光闪闪,恐怕有异宝出世!”
这一次,他获得了比上一次更加冷淡地待遇。
小童不解,“师傅,是不是我们俩出幻觉了?”
阎化低眸,他看见了,莫松也看见了,要么他们俩同时中了毒,出现了幻觉,要么——
屋中有金光是真的,这几个人是假的!
没错,阎化眼神逐渐凌厉起来,田乐他们才是他的幻觉。
即使心中已经这么认定了,阎化还是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他甩开扇子,缓步走到田乐和云飞平身旁。
“小生不才,乃旱云派弟子阎化,两位皆是我魔道之人,何不以兄弟相称?”
田乐看看他,再看看云飞平,问道:“云兄怎么想?”
阎化心中冷笑,云飞平虽是魔道之人,却嫉恶如仇,怎么可能愿意和田乐为伍?
却见云飞平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会儿,道:“可以啊,江湖中行走,有个照应自然是好的。”
更重要的是,云飞白偷瞄了眼阎化,他是本次武林盟主选拔赛中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要是能和阎化结交,好处不少。
不过,云飞平不明白的是,阎化似乎内力并不高深,单单毒术厉害,为何有那么多人押宝他?
难道阎化还有隐藏的底牌?
云飞平居然同意了?田乐眼皮抖了一下。
他将皮球踢给云飞平,本就是想要借云飞平之口拒绝阎化,云飞平怎么转性了?
阎化虽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魔道里能有几个好人?
更何况,他们前几日没有任何交集,阎化今天忽然主动和羊真白搭话,又向他们示好,绝对另有所图。
田乐想不明白,云飞平难道傻白甜到这种地步?
阎化听了云飞平的话,同样心中生疑,居然这么容易?
田乐假笑了一声,“没想到云兄和我想的一样,我早就觉得与阎兄投缘,原来云兄也是如此。”
阎化乐了,这两个人居然真的想和他交好?
三个人各怀鬼胎,彼此看着,一人笑不露齿,一人笑而不语,一人呲着牙傻笑。
空气凝固了片刻,阎化笑了声,“小生年岁最长,既然如此,小生便厚脸皮担上大哥。”
田乐也笑,“那我是老二。”
云飞平最年轻,他是孤儿,除了师傅之外最亲近的人就是镇北王了,当即高兴地说:“大哥好!二哥好!”
阎化以扇掩面:“二弟!三弟!”
田乐脚趾蜷缩起来,尴尬地小声喊了句:“大哥,三弟。”
没有碗,阎化便拿了个装药的锦盒出来,云飞平抽出刀,在自己的指腹划了一道口子,血珠滴落。
一刀割三次,三人的血混在一起,一人就着盒子边缘喝了一口。
江湖史称,菜园三结义。
结拜完,阎化已经确认了他们都是幻觉,正打算进屋看看奇怪的金光,手忽然被云飞平拉住了。
云飞平兴奋地说:“大哥,二哥,既然我们已经成了一家人,我有一义父,引荐给二位!”
田乐:“啊?”
阎化面皮抽了抽:“义父?”
云飞平一手拉着一个,将二人强行拉到镇北王面前,“义父,快看!这是我新结拜的两位兄长!”
假装看了很久的天,看到脖子都酸了的镇北王慢悠悠地低下头,“兄长?”
“对!这位是大哥,这位是二哥!”
云飞平压着两人弯下腰,“见过义父!”
镇北王双手抱臂,沉默不语。
田乐和阎化弯着腰,头发垂下,二人对视一眼,双方看到了彼此的无措。
算了,反正只是幻觉。
阎化闭了闭眼,说服了自己,低声拱了拱手:“见过义父。”
田乐目瞪口呆。
他们俩都疯了吗?
咽了口唾沫,不想被孤立的田乐抿唇道:“见过义父。”
田乐和阎化不知道,自己这一拜,就成了王公贵族,皇室子孙,更不知道,这一拜,就成了皇室通缉犯,身价暴涨百两黄金。
不过他们二人本就在江湖中臭名远扬,通缉令多不压身。
屋内,乌鲁的心情和田乐差不多,只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他听说世上有一种特殊丹药,服下之后可令皮肤如珍珠,泛起淡淡的光泽,但哪怕吃上几百颗,也不至于亮到这种程度。
但是,为什么感觉更熟悉了?
他究竟在哪里见过他?
“你是什么人?”乌鲁指着魏婪问。
魏婪歪了歪头,“你不认识我?”
听他语气熟稔,乌鲁手指蜷缩了一下,果真是认识的人?
他心中不安稳,说话时声音便再次提高:“少装神弄鬼了,是不是大祭司让你来抓我的?”
“当心我报官!”
乌鲁冷笑道:“你也不想被殷夏朝廷发现真实身份吧?”
南疆人入殷夏,发现一个抓一个。
魏婪:“?”
“报官,抓我吗?”魏婪指了指自己。
乌鲁板着脸,“你既然蒙面而来,想必也知道身份特殊见不得人,若是被我捅破,大祭司与蛮族的计划便要毁了,你担得起这个罪名吗?”
哦?
魏婪挑唇:“大祭司虽然与蛮族联手,但只是明面上的,圣子难道不知道,大祭司早就另有打算吗?”
大祭司是谁,魏婪不知道。
但一听就是同行。
乌鲁眼眸闪了闪,没错,大祭司生性狡诈,骗了蛮族的东西再反手捅蛮族一刀也不奇怪。
“圣子大人,我此番来,是想替大祭司带句话。”
魏婪走到床边,附耳道:“蛮族不成气候,与殷夏斗不了多久,边境很快就要乱了,圣子大人要是想明白了,回去认个错,大祭司不会追究您的过失。”
乌鲁瞳孔缩了缩,声音冷了下去:“我的过失?我是圣子,我何错之有!”
魏婪笑了笑,“您说的是,您是圣子,您没有错。”
他顺着乌鲁说,乌鲁反而更恼怒了。
“够了,滚回去告诉大祭司,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去,除非他自愿辞去大祭司的身份。”
乌鲁指着房门,意思已经写在了脸上。
魏婪笑容更盛,“我一定会将您的话一五一十转告大祭司。”
摘掉头衔之后,金光褪去,魏婪头顶只剩下了“请输入文本,”也是此刻,魏婪终于发现自己头顶有字了。
【魏婪:这是什么?】
【系统:如你所见,天下谁人不识君,请君输入自己的名字。】
魏婪点了点眼尾,“叫什么都行吗?”
【系统:理论上来说,不是敏感词就行。】
很好,魏婪又知道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词汇。
不着急,现在他还没想好,要用什么名字名扬江湖。
待魏婪出来后,翻了许久土的衙役擦了擦汗站了起来,“羊神医,那孩子情况可有好转?”
魏婪轻笑:“您放心,已经大好。”
泥人腹诽,本就没有中毒,何来大好之说?
衙役松了口气,道:“隔壁那户人家,也是上个月刚搬来的,与这户前后脚,神医可要去看看?”
泥人耳朵动了动,他与隔壁那户人家从未见过面,莫非那人有什么古怪?
魏婪颔首:“去看看吧。”
隔壁屋里,下毒者趴在桌边,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揉着额角,奇了怪了,明明服下了解毒丹,为何他刚刚却看到隔壁天空金光闪闪。
难道大祭司给的解毒丹也没用吗?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动静,下毒者眯眼望去,门缝外竟然也隐隐有金光,他咬紧下唇,硬生生咬出了血,然而那金光半点没有减弱。
衙役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叫他开门。
下毒者没办法,他要是再不应声,衙役怕是要把他的门给拆了。
然而,开门之后,他又后悔了。
魏婪全然把他家当成了自己家,进来之后大摇大摆走了一圈,往人家椅子上一坐。
下毒之人相貌老实,唯唯诺诺地问:“官爷,小人可是犯了什么事,劳烦您特地跑上一趟?”
“你犯了什么事,你难道不知?”
魏婪拿起他的茶杯看了眼,见杯中空空,放了回去。
“草民不知啊,”下毒之人求助地看向衙役,“大人,草民一辈子安分守己,从未做过违背良心之事,大人,请您明察。”
正说着,一只蝎子从魏婪椅子下方跑了出来,下毒之人脸色煞白,瞬间吓得瘫软在地。
居然是大王毒蝎!
他也是南疆之人?
下毒之人看着魏婪,心中胆寒,都是南疆人,他为何要破坏大祭司的计划?
难道是谷长老一派的人?
魏婪也没想到,乌鲁的大王毒蝎居然跟着他跑了。
有见识的人不少,比如阎化,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只蝎子来历不凡。
“嘶——”屋顶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条黑蛇沿着柱子缓缓游了下来,轻悄悄地落在了魏婪的肩膀上。
蛇贴着他的耳畔说:“是他。”
头顶金光,肩扛黑蛇,脚伴毒蝎,魏婪麻木了,地上的男人也丢了魂。
不可能,谷长老的人怎么这么快就找了他的藏身之处?
魏婪将那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抬眸对众人笑了笑:“我想和他单独谈谈,劳烦各位先出去。”
云飞平不用说,第一个大跨步走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跟上,只有阎化迟疑了一下,低声提醒道:“羊兄,你莫要将他弄死了,到时候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
魏婪似笑非笑:“谢过阎兄提点。”
阎化现在听不得别人叫他“兄”,只觉得头皮发麻。
房门合上后,魏婪笑吟吟地望向地上的男人,“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在浚州下毒?”
男人眼眸暗了暗:“你不知道?”
魏婪摊手:“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南疆的事?”
男人表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此人身边跟着南疆-独有的大王毒蝎,还一眼看出他是南疆人,分明和南疆牵扯不小,居然还想哄骗他!
“你少骗我了,”男人恨恨地说:“谷长老让你来抓我,是怕我坏了他的计划吧?”
谷长老又是谁?
魏婪揣摩,一个大祭司,一个圣子,又来一个谷长老,南疆到底谁做主?
【系统:三权分立,请玩家选择你的阵营。
阵营一:大祭司,天命所在,唯有大祭司上通天地,下感人情,大祭司的肩膀宽厚,定能为所有人遮风挡雨。
阵营二:圣子,虽然他长得小,但他也确实没什么用。不过他有一身毒血,或许能帮到玩家。
阵营三:谷长老,倚老卖老第一人,似乎对蛮族不满多年,有意与殷夏结盟。】
魏婪嗤笑一声,“谷长老,他算什么东西,也配指使我?”
男人大惊,“那、那你是…”
“我乃水莲教教主。”
魏婪蹲下身,笑眼弯弯:“你不说,那我来替你说。”
“大祭司与蛮族达成了交易,联手对付殷夏,蛮族在外攻城试探,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南疆与他们里应外合,从内部下毒,彻底击垮殷夏。”
“我说的对吗?”
第一个试毒地点就是浚州。
男人耳边嗡嗡的,他攥紧了手,口舌似乎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上不但背负着大祭司的期许、南疆与蛮族的联盟,还要想办法抓回逃跑的圣子大人。
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系统:玩家确定一个阵营都不选择吗?】
【魏婪:我选水莲教。】
【系统:副本“南疆恶事”倒计时:二十天,玩家拒绝选择任何阵营,新增阵营:水莲教,请玩家做好准备,二十日后开启副本。
副本通关奖励:道具红金流苏耳坠两对。】
魏婪第一次见两个奖励重复,不禁挑眉。
【系统:你可以将另一对送给任何人,或者非人生物。】
【系统:获得礼物者随机增加或降低好感。】
居然还会降低,你这耳坠是正经耳坠吗?
“哦,忘记问你了,”魏婪看向地上魂不守舍的男人,“你认识柳元霜吗?”
男人呼吸一停,他抬起头,质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他认识柳娘子?
“看你也不像买得起房子的人,”魏婪假笑:“这屋子,是柳氏布庄名下的。”
他屈指勾起男人的下巴,望着他惊恐震颤的双瞳,问道:“柳元霜和南疆是什么关系?”
或者说——
柳家和大祭司是什么关系。
虽然副本还没开启,但魏婪有把握,他赢定了。
话说,他抬起头,看向金色的大字,难道接下来几天,他每天都要顶着这个走来走去吗?
【系统:玩家是否选择隐藏文本框?】
【魏婪:可以隐藏?】
【系统:当然,只要输入名称即可隐去。】
魏婪沉思了一会儿,写下了三个字:绿豆糕。
夏季炎热,吃点绿豆糕降降火。
金光消失了,魏婪头顶恢复了正常,男人好奇地抬头看去,与魏婪对视的一瞬间,忽然脱口而出:“绿豆糕!”
奇怪,男人捂住嘴,他为什么要喊绿豆糕?
魏婪笑开了,“你叫我什么?”
男人连忙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可当他再次看向魏婪时,脑海中依然浮现了“绿豆糕”三个字,直觉告诉他,此人就叫“绿豆糕”。
可谁会取这种名字?
魏婪很满意,“回去告诉大祭司,水莲教教主绿豆糕恭候大驾。”
**
上林苑令办事很快,桃花树很快在求仙台围了一圈。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闻人晔站在魏婪的房内,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看了半晌,忽然道:“小林子,去朕的内库里拿些白绫过来。”
林公公虎躯一震,“陛下?”
闻人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指着房梁说:“这里挂一道,这里也挂一道,记着打结。”
林公公欲言又止。
就算将这里挂满白绫,难道魏道长就会突然出现吗?
闻人晔没理会林公公怪异的表情,他走到求仙台深处的热泉,里面依然弥漫着白色的蒸汽,那人却不在此处。
闻人晔站在热泉边缘,脚尖一动,整个人故意摔了进去。
“哗啦啦!”
水花四溅。
狼狈的皇帝坐在热泉中,这一次没有人伸手拉他,也没有人警告他登徒子该被五花大绑送进衙门。
林公公不敢靠近,远远地站着。
闻人晔运起内力,从池中一跃而上,将身上的衣服烘干,问道:“镇北王可有下落了?”
“回陛下,虽然没有找到镇北王,但冯统领发现了那日杀马救季二公子之人的线索。”
闻人晔想起了这茬,问道:“就是那劫狱之人?”
“回陛下,正是他。”
林公公道:“据我们安插在江湖中的探子汇报,此人真名无人知晓,对外自称红豆糕,就在前几日,有人在浚州见到了疑似红豆糕的身影。”
闻人晔怔住,“浚州?”
魏婪在梦中告诉过他,浚州出事了,闻人晔醒来后也立刻召集群臣出主意,没想到红豆糕居然也在浚州。
难道这些都是红豆糕搞的鬼?
魏婪现在身在浚州,红豆糕不认识魏婪,但他身边恐怕跟着镇北王,皇叔一定会认出魏婪。
闻人晔记得,皇叔和魏婪关系不善。
红豆糕会不会对魏婪下手?
林公公久久没有等到闻人晔开口,不禁疑惑地问:“陛下?”
闻人晔回过神,呼吸急促:“立刻派人去浚州捉拿红豆糕,让浚州知州协同追捕,任何人胆敢阻拦,斩立决!”
哪怕闻人晔知道以魏婪的神通,没人能奈何地了他,也不影响他担心魏婪。
此时,远在浚州的阎化和田乐还不知道,父债子偿,义父债,义子偿。
第46章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魏婪挨家挨户替百姓们看病,虽然他不懂医术,但田乐和阎化懂啊,交给他们就好了。
“哇!”随着一口黑血吐出来,形销骨立的中年人终于悠悠转醒。
【系统:你这么好心?】
【魏婪:我不能做一回好人?】
自然是能的。
将田乐几人留在百民巷,魏婪独自去了西边的柳氏布庄。
柳元霜站在庄子门口,下人们抬着一箱箱新运来的布匹,每一箱都要柳元霜亲自过目。
柳家和南疆究竟是什么关系?
远远瞧见魏婪,柳元霜下意识动了动不利索的右腿,昨天夜里,她听到了许多怪声,还做了个噩梦,醒来之后,梦境里的事情通通记不清了,但不知为何,一看到羊真白,就觉得很亲切,似乎这是一个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
更奇怪的是,看到羊真白,她突然想到了绿豆糕。
可羊真白并不绿啊。
为什么?
柳元霜心想,她与羊真白并没有过多的交集,为何会如此?
“羊公子,”柳元霜用审视地目光打量着他,“听说您今早去百民巷义诊,宅心仁厚,世间少有。”
将所有事情外包给田乐和阎化的魏婪:“柳娘子谬赞。”
柳元霜笑了笑:“神医此番前来,有何要紧之事?”
她猜测羊真白恐怕是为了她的腿疾而来,却想不明白,羊真白有什么图谋,柳家能给他什么东西,值得他特地跑一趟。
出乎意料地,羊真白回道:“羊某随便走走,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柳娘子笑容顿了顿,“原来如此。”
“既然来了,听闻柳娘子右腿有疾,不知可否让羊某看上一二?”
柳娘子收回去的笑重新回到了脸上,只不过比刚才僵硬了许多,并不自然。
她抬起手,道:“这是妾身的荣幸,神医里面请。”
【系统:你不懂医术,怎么给她治?】
【魏婪:谁说我是来治病的?】
刚一进门,魏婪忽然伸手,袭向她的后颈,柳元霜下意识反手将他擒住,五指成爪,深深地扣住魏婪的手腕。
“柳娘子居然会武功……”
魏婪笑起来:“深藏不露啊。”
柳元霜双眸警惕地盯着他,她没有解释自己习武的事,反问道:“神医这是何意?”
“只是好奇罢了。”
魏婪看都没看自己隐隐作痛地右手,垂眸瞧了眼柳元霜的腿,“你的腿早就治好了?”
柳元霜眉目凌厉,一改往日弱柳扶风的姿态,出手快如闪电,另一只手掐住了魏婪的脖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致命部位落在别人手里,魏婪还在笑:“大祭司难道没有向你提起过我?”
柳元霜眸色一变,手中的力道瞬间放松了,“你是大祭司派来的人?”
魏婪拉开她的手,从袖子中甩出一只懵懵懂懂的毒蝎,那毒蝎晃了晃尾巴,在地上走了几圈,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趴着不动了。
毒蝎一出来,魏婪的身份几乎坐实了。
但柳元霜依然抱着几分怀疑,“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谷长老的人?”
魏婪歪了歪头,“谷长老会知道你的存在?”
既然大祭司和他是同行,那么魏婪基本可以推算出大祭司的行为逻辑,他偷偷在浚州安插人手,势必不会让外人知晓。
尤其是与他关系对立的谷长老和圣子。
柳元霜抿唇,语带歉意:“使者大人,是我冒犯了。”
“无事,羊某不是小心眼之人,只不过,柳娘子还是小心些,我听说,朝廷派人来浚州调查疫病之事了。”
魏婪捋了捋袖子,道:“柳家与南疆的关系,到时候恐怕就藏不住了。”
柳元霜并不担心,“家母虽是南疆人,但多年前便改名换姓,无人知其真实身份。”
魏婪觉得意外,柳元霜的母亲是南疆人,柳元霜确实浚州土生土长的,怎么会答应配合南疆里应外合?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柳元霜抬眸,“妾身的选择重要吗?”
她冷笑一声,“大祭司手里握着我们的命,使者不也是如此,您相貌不似南疆人,出身富裕,来历不凡,照样替大祭司卖命。”
原来是有把柄在大祭司手里。
魏婪垂眸,故作忧伤,“柳娘子说的是,乱世之中,人人身不由己。”
柳元霜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听她倒苦水的人,将这么多年的怨气全都抒发了出来。
左一句大祭司是路边一条狗,右一句大祭司的心比集市里卖的臭鱼烂虾还要脏。
魏婪点头附和,就像当初云飞平在他面前骂闻人晔是狗皇帝一样。
“对,对对对,柳娘子言之有理,是的,羊某也这么想,说的太对了。”
一个情绪价值很高的陪聊。
魏婪一边敷衍她,一边偷偷观察院子里的布局,开门见门已是煞气不小,此院居然不是规规矩矩的方形,而是尖锐的三角形状,明明占地不小,却显得十分逼仄。
院子中央有一棵枣树,二人合抱之粗,这枣树长在院子的正中心,像是一根钉进来的刺,风水这般差,这院子里怕是死过不少人。
魏婪低眉勾了勾手指,趴在树荫下的蝎子飞快地爬了过来,依偎在他的脚边。
柳元霜已经说到了情绪最高昂的时刻,“使者可知,我的婆家全死在了一场洪水之中?”
魏婪颔首,“我知道,浚州受旱灾波及,先帝请妖道祈雨,大雨连下几日不曾停歇,浚州的江水上涨,幸好江边没有多少住户,不然恐怕又是一场灾难。”
柳元霜霎时间横眉冷对:“使者,我敬重你乐善好施,愿意为百民巷的可怜人治病,但你不该这般侮辱魏道长。”
魏婪:“?”
等一下,原来他不是全殷夏公认的妖道吗?
柳元霜神色平静地说:“魏道长向上天求雨,解了燃眉之急,至于之后的暴雨,那怎么能怪魏道长?他只是凡人,付出代价为百姓求雨已是极限。”
“我听闻,魏道长求雨之后,整整修养了几个月之久。”
魏婪:“?”
你到底从哪里听说的?
摸了摸脸,魏婪试探着说:“或许,那妖道就如大祭司一样,都是披着张人皮骗尽所有人,你知道的只是他想要让你知道的……”
柳元霜不赞同,“羊神医,你为何对魏道长恶意如此大?”
“更何况,”柳元霜说:“多亏了那场雨,我终于恢复了自由。”
魏婪听懂了她的意思,再次看向院子中间那棵枣树,他在求仙台时会看些话本子解解闷,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忽然想到了其中一个故事。
【系统:你怀疑枣树下埋了尸体?】
【魏婪:我想吃枣子了。】
【系统:发布随机任务“枣儿枣儿你在哪儿”。
请玩家在今天酉时之前让柳元霜相信大祭司其实是个好人。
任务奖励:一颗枣子。】
【魏婪:不能多一点吗?】
只见“一颗”闪动了两下,变成了“两颗”。
魏婪暗自翻白眼,它不该叫系统,该叫系扒皮。
“柳娘子,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看法,但你且听我说两句。”
魏婪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远方,“其实,我并非你所想的那般出身富贵之家。”
睁眼说瞎话是魏婪的绝活儿,他伸手摸了摸眼角,摸到了少许湿润,“其实,在我九岁那年,我全家便死于魔教之手。”
柳元霜大惊。
只听魏婪继续说:“是大祭司救了我,将我带回去,好生教养,虽然大祭司命令我做了许多违背良心的事,但、但、”
魏婪哽咽起来,“对那时无家可归的我而言,大祭司就是我的恩人,是我前半生唯一的依靠。”
院中安静了下去,柳元霜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过往,但对大祭司的厌恶让她下意识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羊神医,妾身有个猜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只要是这么说的,基本都是魏婪不爱听的。
但他用袖子擦了擦鳄鱼的眼泪,道:“柳娘子但说无妨。”
柳元霜再次向魏婪确认了一遍,这才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其实杀了令尊的不是魔教,而是大祭司的人?”
“他为了能够得到死士,故意这么做,”柳元霜刚开始声音还有些虚,说到后面越来越觉得可能性不小,声音也中气十足起来:“你也知道,大祭司此人狼心狗肺,怎么会对一个幼童起恻隐之心,恐怕从头到尾都是他的手笔,羊神医,你怕不是被大祭司给骗了!”
魏婪眨眨眼:“……”
【魏婪:任务取消,我不吃枣子了。】
跟柳元霜说不到一块儿去。
失去了枣子的魏婪怅然若失,“柳娘子此话,也有些道理。”
他苦笑一声,“是我愚钝,居然被他一骗再骗。”
柳元霜拍了拍他的肩,她年长魏婪许多岁,见过太多骗子,宽慰道:“现在看清楚大祭司的真面目也不晚。”
【系统:她现在看清妖道的真面目也不晚。】
从柳娘子这里,魏婪还知道了一件事,武林大会,南疆也会派人去。
巧了。
魏婪也打算去。
武林大会虽然在冬天正式举行,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往往提前三到四个月,各门各派就已经前往问剑山庄报名了。
之后的几个月,参赛者要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不少人会在武林大会正式开始前先下手为强,围猎竞争力最强的几位候选者。
比如现任魔教教主、云飞平的师傅拓坞,不用等报名,所有人都知道他一定会去,所以每年都有人追杀他。
毕竟,其他参赛者要么来自老牌正道世家,背后有人护着,要么行踪不定,根本找不到人。
立秋之时,现任武林盟主将在众多参赛者中抽出一根竹签,竹签上写着谁的名字,谁就能获得在问剑山庄暂住一个月的机会。
这一个月,幸运儿可以私下请教盟主,或者观察盟主的弱点,为冬季的正式大会做准备。
值得一提的是,拓坞参加十年,从来没有被抽到过。
听说魏婪要去问剑山庄报名,柳元霜蹙眉,“使者,你去问剑山庄,那浚州?”
“浚州的毒这几日就能解了。”
魏婪挑唇,“柳娘子,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我并不想为大祭司卖命。”
柳元霜惊愕,“可若是大祭司知道了…”
“那就让他知道。”
魏婪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手臂,袖子撩起时露出了手腕处的青紫色指印。
柳元霜愧疚地移开眼。
魏婪不甚在意地笑了声,“柳娘子大可以去大祭司面前告发我,说我羊真白背叛了他。”
风吹得衣摆簌簌作响,魏婪眼尾下压,狐狸似的双眸弯在一起:“柳娘子还是早做打算吧,等朝廷的人来了,您想跑也来不及。”
监狱贵宾一位。
魏婪说解毒,那就真的要解了全浚州的毒,之前在江边的舟人也得到了田乐和阎化研制的解毒丹,感恩戴德,将几个在江湖中臭名远扬的魔教弟子夸成了佛菩萨。
而躲在百民巷的南疆人,魏婪并未管他们。
以他的经验,等“南疆恶事”副本开启,他们还会再见面。
七日一晃而过,第八日的夜里,一行人重新渡了江,向着问剑山庄而去,只不过这次多了两个人。
云飞平拉着他的两位义兄走到李副将面前,“李叔,这是我在浚州结拜的两位兄弟,大哥,二哥,快叫叔!”
阎化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捏紧了手中的扇子,“原来不是幻觉吗?”
田乐麻木地喊了声:“李叔。”
通缉令再加一。
百两黄金不方便带走,吴老爷大手一挥,买了三辆马车,专门用来放置黄金,听说要过江,正好吴家有一艘大船,载他们绰绰有余。
魏婪前脚刚走,冯统领后脚就带着人到了浚州,听说浚州疫病已除,他惊讶不已,立刻写信传回宫中。
当冯统领询问是否有一名叫红豆糕的江湖人在浚州出没时,知州吸了口气,“红豆糕?下官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冯统领拿出了通缉令,“那你看看,可曾见过画上这人?”
知州看了一会儿,惊觉此人正式魏婪身边那名带刀护卫,吓出了一身冷汗。
冯洲敏锐地注意到了他急促的呼吸,握住知州的手腕问:“知州大人想起来了?”
知州犹豫了一会儿,回道:“似乎见过。”
“他如今身在何处?”
“已经走了。”
知州的声音很低:“大人去别处找找吧,此人已经不在浚州了。”
冯洲冷声:“知州大人,你既然知道他走了,何不说清楚,他去哪里了?”
知州不敢说,若是此事牵扯到魏婪身上便遭了。
见他沉默,冯洲猛然拔剑,架在知州的脖子上,“陛下有令,胆敢阻挠捉拿红豆糕者,斩立决。”
“知州大人,您考虑清楚了吗?”
知州咽了口唾沫,他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大人,他要去哪里,下官真的不知啊!”
冯洲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长剑入鞘,抬手一挥:“来人,挨家挨户去问。”
“是!”
很快,冯洲就得到了一个消息,靠近江边有一户人家今日未时见到了通缉令中的男人,上了一艘船,似乎往涿郡去了。
冯洲拧眉,问剑山庄便在涿郡,难道红豆糕想去报名武林大会?
抱着这样的猜测,冯洲选择快马加鞭,想办法赶在红豆糕之前抵达涿郡州,如此,便能与涿郡太守来个瓮中捉鳖。
五日之后,涿郡边缘的小村子里,一家黑客栈迎来了几只肥羊。
这里风沙漫天,环境恶劣,只有少数商队经过时,客栈才能有点生意。
两张高矮不一的木桌拼在一起,四周坐了六个人,魏婪一人占据了一条边,剩下五个人分三条边。
阎化和谁都不算熟,最后坐在了一个角的位置,那桌边直直地抵在他的隔膜处。
“客人要吃点什么?”小二殷勤凑过来。
云飞平扔了一两银子在桌上,“随便来点就好。”
小二眉开眼笑:“好嘞客官。”
话落,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冯洲带着两名手下走了进来,他大马金刀一坐,将佩剑拍在桌上,高声喝道:“有什么好酒好菜都呈上来!”
【系统:真韭菜来了。】
因为浚州边缘黄沙满天,魏婪等人早早蒙上了面,防止黄沙进了口鼻,镇北王的斗笠也在田乐的提醒之下换掉了。
只要不说话,冯洲不可能认出魏婪和镇北王。
但群众里有坏人。
云飞平笑呵呵地说:“这破地方居然还有其他人,哎,三位兄弟,你们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吗?要不要和我们交个朋友?”
镇北王捏着筷子的手缓缓放下了。
闻人毓、秦流、云飞平,一个亲生女儿,两个养子。
难道,他真的天生被孩子克?
镇北王警惕地瞄了眼田乐和阎化,将座位挪到了离他们俩远点的位置。
**
京城
虽然被迫和魔教弟子断了联系,但季时兴还是闲不住,短短几天之内,他又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中山王名下的茶楼内,季时兴大刀阔斧地往包厢里一坐,“来,高人请坐。”
他口中的高人确实高,进来时头已经碰到了门顶,那高人略略低头,钻进了包厢之中。
桌上摆着茶点,高人顺手摸向其中一个碟子。
季时兴眼疾手快,连忙拦住他,“这个不能吃!”
高人愠怒:“二公子这是何意?难道此处有人敢下毒不成?”
季时兴苦着脸说:“高人不知,要是吃了红豆糕,会引来杀身之祸。”
高人困惑:“何出此言?”
季时兴整张脸皱在一起,道:“因为皇上讨厌红豆糕,非常讨厌!厌恶至极!”
高人震惊,原来皇帝独断专权至此,自己不爱吃的东西也不许别人吃。
第47章
冯洲斜了几人一眼,都是江湖人的打扮,与他并不相熟,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黄沙,衣服上的鹰纹看不分清。
至于他的两个手下,更是灰头土脸,一副苦相。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防备心,会在这个时候来涿郡的,九成九都是冲着武林大会来的。
明知武林大会凶险,还敢邀请他们三个陌生人同桌,冯洲一阵头脑风暴,明白了云飞平的目的。
不是想要拉帮结派、提前报团,就是假意示好,欲先下手除掉竞争对手。
手下一号替冯洲倒了杯水,杯子最下方沉着少许黄沙,低声问道:“统领,我们要不要…?”
冯洲手指动了动,示意他安静。
旁边的桌上,自从云飞平开口之后,魏婪就别过脸,指腹一抹,偷偷将眉心的朱砂擦掉了。
阎化余光瞄到了这一幕,捏着豁口杯子的手略略放下了,他抬眸看向对面桌上的三人,若有所思。
莫非羊真白认识他们?
阎化看人的眼光还算精准,只一个打眼,他就知道冯洲等人来历绝不一般,别看他们风尘仆仆,衣服上的绣花繁琐异常,恐怕和羊真白一样,也是京城来的。
可羊真白为什么要故意抹掉朱砂,他不愿意这些人认出他?
难道是仇家?
这个想法刚升起来,就被阎化从脑海中抹去了,若真是仇家,该躲的不是羊真白,是那三人才对。
虽说最擅长走火入魔的是望幽山山主,但旱云派也不遑多让。
望幽山弟子常年待在山上,生活缺乏趣味,难免疯癫,但旱云派比望幽山更没人情的点在于,旱云派弟子之间时常自相残杀。
魔教三大势力中,旱云派素来是人最少的。
因此,一个经常被人暗杀的旱云派弟子,往往拥有常人难以匹敌的被害妄想症和想象力。
阎化张开扇子挥了挥,思绪百转千回,他们三人不是羊真白的仇家,又疑似来自京城,而且羊真白不愿意被他们认出来,阎化心中有了答案。
为首之人是羊真白的情郎!
阎化兴奋地脖子都红了,他清了清嗓子,扇子越挥越快,整个人似乎要起飞。
但很快,阎化将自己刚刚的猜测推翻了。
情郎的话,羊真白有什么好躲的?
更何况,要是情郎,云飞平怎么会认不出来?
难道说,羊真白身为天潢贵胄,不愿意在权财美色中堕落,所以隐瞒身份离开京城,行医行善,治病救人,而他们三个是受命来找他的?
确实,阎化仔细想想,这个更合理些,若是这三人其实是羊家的侍卫,那倒是能解释为何羊真白不愿意被他们认出来。
双方都在互相揣测对方的来历、目的,只有魏婪和镇北王在想怎么从客栈里溜出去。
镇北王自知是通缉犯,一看到冯洲就明白,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他望向魏婪,却见那人双眼弯弯,手里捧着茶杯,似乎并不害怕。
这可是劫狱,镇北王拧眉,劫狱是杀头的大罪,魏婪难道以为他会一点仙术,就能敌得过殷夏千军万马吗?
魏婪似乎发现了镇北王的目光,笑眯眯地看过去,举起茶杯敬了一下,但没喝。
【系统:冯洲在看你。】
【魏婪:只有他?】
【系统:阎化和镇北王也在看你。】
魏婪托着腮,兴致缺缺地用指甲抠着木桌上的沟壑,就算被冯洲发现也没关系。
反正,魏婪不会给冯洲回去复命的机会。
【系统:你要杀了冯洲?】
【魏婪:我是那么坏的人吗?】
系统没回答,它默认了。
云飞平没得到回应,又一次招了招手:“三位兄台,我没有恶意,大家认识认识,以后武林大会上遇到了,也能多一个同伴!”
冯洲确定了,果然是江湖中人。
他转了转眼珠,拿起剑走了过来,两个手下也想跟上,被他拦住了,“你们留在这里,我一个去。”
“是,统领。”
除了魏婪,其他人都挤在一起,冯洲一眼就看出来谁才是这些人的主心骨,他也没客气,椅子一拉,直接在魏婪身旁坐下了。
这一瞬间,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木质熏香,但没等他再仔细回忆,那气味就淡去了。
奇怪,冯洲蹙眉,刚刚那个味道,他是不是在哪里闻过?
魏婪拉了拉袖子,将手腕上的翠玉佛珠遮住,哪怕身旁坐了个人,依然目不斜视。
云飞平倒是很热情,“兄台是哪里人?家住何方?年岁几何?出自何门何派,可有婚配?家中父母可还健在?”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冯洲的脸皮抽了抽,哪怕是刑讯犯人的时候,他也不会问对方“你喜欢高个子的还是矮个子的”?
但云飞平就敢问。
冯洲平日里是个闷葫芦,除了向皇上汇报密情之外,几乎不与人多言。
他张了张嘴,道:“鄙人姓冯,家住京城,二十有七,并未婚配。”
云飞平眼睛一亮,“冯兄,太巧了,你的年纪正好可以做我们的大哥!”
“大哥”阎化:“?”
他心中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瞬,云飞平左手拉起了冯洲的手,右手拉起了阎化的手,兴奋地说:“二哥,快叫大哥!”
从大哥掉到二哥,阎化甚至来不及冷笑,身旁的田乐已经叫上了。
“冯大哥,”田乐的表情十分麻木,他似乎已经不在乎自己要拥有多少兄弟,也不在乎老了之后要给多少人扫墓,干巴巴的说:“鄙人姓田,排行第三,你可以叫我三弟。”
冯洲满头雾水,什么大哥,什么三弟,他连他们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冯洲什么都没搞明白,已经赶鸭子上架成了他们结拜四兄弟中的大哥。
“可,可,”冯洲有些着急:“可我没答应要与你们结拜啊?”
云飞平双眼圆睁:“冯大哥,你怎么能这样,我已经叫了你一声大哥,二哥与三哥也叫了,你刚刚不说,怎么现在反悔了?”
冯洲哑口无言。
他刚刚根本没反应过来。
阎化面露同情,云飞平就欺负人家不善言辞。
“可我们才刚刚认识,”冯洲试图辩驳:“我等并不相熟,如何能以兄弟相称?”
“有何不可?”
云飞平指了指阎化,“我与二哥也不过认识半个月而已。”
阎化以扇掩面,劝道:“冯大哥,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们虽然结拜为兄弟,但并不是想要图你什么好处。”
冯洲也不怕他们有所图,他是朝廷命官,若是这几个江湖人违法乱纪,那都是功劳。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结拜便结拜吧。”
反正只是个名头,冯洲没打算当真。
他看向低着头的魏婪、镇北王和李将军,问道:“他们看着比我年长,为何我是大哥?”
云飞平解释道:“哦,因为他们辈分大。”
他指了指镇北王,对冯洲说:“大哥,这位是义父。”
冯洲:“?”
他望着那人,艰难地喊道:“…义父。”
镇北王比他更艰难,只点了点头。
有了义父开头,后面叫李叔也容易了,但轮到魏婪时,云飞平抓了抓脸,说:说不出个所以然。
冯洲疑惑:“他与你们不是同路的?”
云飞平“哎呦”一声,凑到冯洲耳边说:“大哥有所不知,其实我义父被那位给买下来了。”
“?”
短短几秒,冯洲的目光从震惊到茫然再到欣喜。
私自人口买卖?
功劳来了!
冯洲立刻不排斥什么结拜兄弟了,若是能够通过这几人挖出他们身后的势力,剿灭真正的幕后黑手,就算他没抓到红豆糕,圣上也不会怪罪。
“四弟,四弟,”冯洲握住他的手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云飞平热泪盈眶:“大哥!”
冯洲:“四弟!”
魏婪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留下一句“困了”就独自上了二楼,小二为他领路,挑了最大的一间房。
冯洲揉了揉耳朵,刚刚那人的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古怪,实在古怪。
他打定主意,今晚一探究竟。
在此之前,冯洲要先应付热情的云飞平,菜一盘接着一盘呈了上来,几人把酒言欢,除了镇北王喝不了这劣质的酒,其他人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很快就半醉了。
“大哥,你不知道,武林大会在即,不太平喽,”云飞平和冯洲勾肩搭背,自以为声音很小:“我们老大,就是刚刚上去睡觉的那位,他想竞争武林盟主的位置。”
冯洲迷迷瞪瞪:“武林盟主,有什么好处?”
云飞平也不知道,“据说可以号召全武林各个门派为他效力。”
冯洲摇摇头,“哪有几个门派会听话。”
云飞平也是这么想的。
阎化插了一嘴:“如果有本事把各大门派的宗主收服,说不定真的有可能。”
说着说着,云飞平忽然身子一晃,“咚”地一声栽了下去,脑袋重重地撞在了桌子上。
这木桌确实质量不佳,被云飞平的脑袋给撞塌了。
云飞平的身体像面条一样软倒在地,冯洲的头也晕乎乎的,他发觉了不对劲,却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瞬,冯洲侧着身子倒在了地上,他的双眼还睁着,意识也算清明,但身体却完全动弹不得。
要是再看不出这家店是个黑店,那他就是傻子了。
酒中的药效发挥了作用,除了镇北王,所有人都瘫软了下去,镇北王面不改色,夹了一根豇豆吃。
店主和小二躲在柜台后,等着镇北王也晕过去。
药大多放在了酒里,但菜里也不少。
镇北王平静地又吃了几口,他年轻时征战沙场,与蛮族、南疆都交过手,这么点药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将桌上的菜吃了个干干净净,镇北王放下筷子,理了理衣服,转身向着二楼走去,随便选了一间房。
直到门关上,店主和小二都没回过神。
“他、他怎么不找我们麻烦?”小二惊疑不定。
店主在他后脑勺甩了一巴掌,“我还要问你呢,买地什么药,怎么对那人没用?”
小二委屈:“说不定他是传说中的用毒高手阎化,这种药当然对他没效果。”
真正的阎化:“……”
够了,我说够了。
自从遇到羊真白,他的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店主“啧”了一声,“算了,去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扒下来。”
既然刚才那人不管,那他就不客气了。
小二“哎”了一声,小跑过去,第一眼就盯上了看起来最有钱的冯洲。
“客官莫怪,客官莫怪,小人只是拿点钱,不要您的命,比那些想尽办法铲除竞争对手的武林盟主候选人善良多了。”
小二从他怀里摸到一锭金子,大喜过望,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真金,是真的金子!
冯洲面无表情地看着店小二,心中想的却是又来一个功劳。
剿灭黑店,造福百姓,听起来不错。
店老板看不得小二没出息的样子,叉着腰走过去,将他手里的金子抢了过来。
“别浪费时间,快把其他人也搜了,”店老板一边恨铁不成钢的骂,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那锭金子放进了自己嘴里。
一咬。
软的。
店老板笑得合不拢嘴,蹲下身对冯洲说:“客官,你放心,我们只谋财不害命,今儿晚上,就有人接你们过去了。”
过去,去哪里?
冯洲眼神闪了闪,心中升腾起一个猜测。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只听店老板说:“魔教正缺能用来试药的药人,你们这些江湖人身体硬朗,最合适。”
涿郡的一家小客栈,居然和魔教有联系。
只是不知道他口中的魔教究竟是哪一派。
田乐和阎化对视一眼,彼此都觉得是对方的门派,只有云飞平已经昏了过去,无法加入这场独属于魔教弟子的讨论。
小二动作熟练利索,很快就把冯洲的两个手下摸干净了。
他的手下不如他有钱,身上只带了几两碎银子,小二有些遗憾,摸了摸他们身上的衣服,不禁舔了一下下唇。
“老板,他们的衣服料子好像很名贵。”
小二搓了搓手,“要不我们把他的外衣扒了吧。”
店老板没有丝毫犹豫:“扒!”
冯洲什么时候遭受过此等耻辱,他冷下眸子盯着两人,却见小二顺手把“李叔”的面罩给摘下来了。
嗯?
冯洲目眦欲裂,李副将?!
李副将对着冯洲扯了扯嘴角,恨不得当场找个沙漠把自己埋进去。
冯洲恍惚了一会儿,大脑重新运转起来,如果“李叔”是李副将,那“义父”是谁?
答案就在嘴边,冯洲却不敢说。
不仅如此,如果“义父”真的是那位,那么,是什么人敢贩卖当朝王爷?
冯洲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看向刚刚结拜的三位兄弟,这三个人里至少有一个人是红豆糕,会是谁?
四弟?不像,他太好骗了,与传闻中的红豆糕毫无相似之处。
三弟?有可能,他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说不定是担心被人认出真实身份。
二弟…这个可能性最大,听说红豆糕很爱笑,他总是用扇子遮住脸,说不定是为了遮挡笑容。
冯洲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早早进了房间的人。
他是谁?
难道他早就知道这家店有问题,所以滴水不沾,滴米不进?
和常年需要警惕同门师兄弟,故而想象力丰富的阎化不同,冯洲想的多,仅仅是因为他身在朝廷,还是朝中左右不是人的保皇党。
宋党三天两头阴阳怪气,遇到了也是皮笑肉不笑,时刻憋着坏水。
季党虽然不擅长骂人,但他们直接动手,比宋党在背后捅刀子还吓人。
久而久之,冯洲虽然嘴上不说话,但心里时刻都在冒出新的想法。
比如现在,他已经开始猜测最开始离桌那人是不是和店主勾结了,故意害他们。
不对,冯洲脑海中灵光一现,该不会,那人是魔教弟子!
想到这里,冯洲觉得自己猜对了,那人一定是魔教中人!
小二将所有人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堆在一起后,苦恼地问老板:“把他们放在这里,一会儿要是再来客人可怎么办?”
店老板用舌头剔了剔牙,道:“把他们拖到后厨去。”
小二领命,他身量不高,吭哧吭哧将几人挨个拖进后厨,一通下来满头大汗。
店老板嫌弃地骂了一声,将银钱抱进柜台。
“呲——”
木门又一次被推开。
与此同时,魏婪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一楼的几人没注意魏婪,看到地上有一个裂开的桌子,眉头皱起,转身想走。
“老大,附近只有这家店了,你忍忍吧。”大块头、黑皮肤,长相忠厚老实的男人说。
领头之人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找了个还算稳当的桌子坐下,“小二呢,还不过来招待客人?”
店主瞟了一眼,小二还在后厨不知道忙碌什么,他呵呵一笑,从柜台后方走了出来。
“客官,想用点什么?”
领头男人“哼”了一声,“你这破店都有什么?”
店主笑眯眯地,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小店最出名的是梨花酒,客官可要来上一坛?只要二十文。”
二十文,不贵,甚至是便宜的。
但领头男人“嘿”了一声,一巴掌拍在桌上,“二十文?你敢跟我收钱?”
店主懵了:“这,哪有不收钱的客栈?”
“我告诉你,我乃水莲教左护法,白虎。”王一翘起二郎腿说:“我愿意留宿你们这破地方,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居然不知好歹,还想和我要钱。”
梁护法冷哼,“识相点就快些把酒菜拿上来,再给我们送十两银子。”
店老板额头泌出了汗,“哪有这种事,客官,我们小本生意,经不起您这样折腾。”
小二听到动静,从后厨跑了出来,一看这群人不好惹,又赶紧跑了回去。
冯洲也听到了声音,当他听到“水莲教”三个字的时候,男人的脸已经木了。
水莲教教主的真实身份只有先前去南壁的督察使、闻人晔和报信的前线使者知道。
非要说的话,林公公也能算一个。
总而言之,冯洲不知情,他只知道,今天真是捅了功绩窝了,但这么多功劳在眼前,他却只能躺在后厨里。
“别废话了,”王一敲了敲桌子,“酒、菜、钱,全都拿来,听见了吗?”
店老板垮着脸,几乎要哭出来似的,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万万没想到,水莲教居然是一帮土匪。
魏婪倚着栏杆,叹为观止。
他不在的时候,王一居然已经把水莲教发展成恶霸教了吗?
【系统:你要拦住他们吗?】
魏婪只是笑了笑。
梁护法心细,突然抬起头,与二楼的魏婪四目相对,他在庆典那夜见到了教主的长相。
哪怕魏婪蒙着面,眉心没有朱砂,梁护法也一眼认出了他。
没有哪个水莲教信徒会忘记教主的脸。
那是不虔诚、不配留在水莲教的叛徒!
梁护法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遇到教主,他拉了拉王一的袖子,道:“教主…”
王一恼怒:“我现在已经不是教主了,叫我左护法。”
话音刚落,他听到了一声笑音。
王一循声望去,这个人僵住了,紧接着,他大喝一声:“教主!!”
全体起立,教徒们纷纷激动地捂住了脸,他们有多久没有见过教主大人了?
魏婪淡声说:“我不是你们教主。”
怎么可能?
王一执拗地说:“教主,你不要耍属下玩,你就是教主啊。”
魏婪屈指点了点栏杆,“我确实不是你们教主,不过,我知道你们教主是谁。”
他垂下眼,声音轻而缓,似乎感到悲伤,“你们教主是我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哥哥。”
【系统:?】
“那是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我和哥哥在逃难中走散了。”
王一:“?!”
魏婪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我被南疆人带走了,自幼跟着南疆大祭司长大,好在,我与他早早约定,若是多年之后,我们二人都已经长大了,便想办法打出名气,用水莲二字为暗号,便于相认。”
【系统:???】
王一感动不已,眼睛通红:“没想到教主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店老板震惊,他真信啊。
他看着魏婪,不知道该叫他这么,最终喊道:“二教主。”
水莲教教众纷纷喊道:“见过二教主!”
店老板无语,这群人居然真信了。
王一还有一事不解,“既然您已经知道我们教主是您的双胞胎哥哥,为何不与教主相认呢?”
魏婪隔着面罩摸了摸脸,“物是人非,我早已不是当年模样。”
【系统:你想说你被南疆的毒毁容了是吗?】
【魏婪:恭喜你猜对了,但是没有奖励。】
客栈中的众人情绪低落,王一更是悲伤不已,“可恶的大祭司,老子早晚弄死他。”
南壁郡本就与南疆十分接近,多年来摩擦不断,南壁郡百姓对于那位大祭司恶感不低。
魏婪没答话,只是苦涩地笑了一声。
梁护法比王一多了个心眼,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有古怪,好奇地问:“二教主,敢问为何是水莲二字?”
“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家乡吧。”
他只说是因为家乡,却不说他的家乡是哪里,梁护法还想追问,被王一瞪了一眼。
“小梁,我发现你这人特较真,二教主在南疆受了那么多苦,你不同情便罢了,为何要不断刺激他,问这些惹人伤心的问题?”
王一大手一挥:“二教主,你不用担心,现在有我们水莲教在,大祭司别想再折磨你!”
魏婪面罩下的唇角勾起。
这就是他留着王一做左护法,而不是赶尽杀绝的原因。
王一说完,看向听到现在的店老板,没好气地问:“怎么还不把酒菜拿上来,要是把二教主饿着了,你担待得起吗?”
店老板暗自翻了个白眼。
他赔笑了两声,转身钻进后厨,绕过地上躺着的几人,揪住小二的耳朵问:“你刚刚躲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出来?”
小二哀哀痛叫,“老板,我错了,我害怕,他们凶神恶煞的,我哪里敢出去?”
老板哼了一声,拿起两碟菜问:“药放了吗?”
小二点头。
“放了多少?”
“两包全放进去了。”
老板这才满意,那个什么二教主,刚刚他不在,应该不知道其他人已经被药倒了的事,不然早就说出来了。
扭身出去,店老板的脸上立刻挂满了笑容:“客官,菜来喽!”
魏婪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这菜新鲜吗?”
“当然新鲜了,客官,我们店的菜都是现炒的!”
老板心里没底,只能靠拔高声音给自己壮胆。
魏婪一只手支着脸,上挑的眸子半睁着:“既然新鲜,那你先尝一口。”
店老板脸色一变,“使不得,使不得,这是给客人的菜,我怎么能吃呢?”
王一瞧出来不对,筷子往桌上一拍,“二教主让你吃你就吃,少不识好歹!”
店老板还是不愿意,他摆着手,后退了几步,想要找个机会逃跑。
梁护法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拽住老板的衣领,将他按在桌上,腰间弯刀一拔,“你吃是不吃!”
店老板看见反光的刀刃,腿瞬间吓软了。
“吃,我吃,客官你饶了我吧。”
魏婪将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笑容淡淡:“吃吧。”
王一后颈忽然竖起汗毛,在南壁郡有些村子里,夜里防贼,会专门养几只大狗,那些大狗凶狠无比,屡次三番咬死过贼人。
王一儿时见过,一户人家每每喂狗时,不管多么凶残暴力的大狗,只要在主人面前,就乖乖地收起牙齿,尾巴压在屁股后面一摇一摇,馋的口水流了一地,也不敢抢主人手里的肉。
只有主人说“吃吧”,它们才能够大快朵颐。
王一咽了口唾沫,二教主是不是也养过狗?
不过南疆似乎没有养狗的习惯,难道养的是蛮族的狗?
如果魏婪能听到王一在想什么,恐怕会告诉他,他养的是只叫“阿提怿”的王室狗。
店长颤抖着手,用筷子夹了一根菜叶子,刚入口,便尝到一坨粉末。
那药居然还没融开。
三、二、一,倒。
见店主昏倒在地,还有什么不明白,王一气愤不已,听到后厨传来声音,拎着弯刀大步走了进去。
小二当场跪在地上,一口一个知道错了,但王一没留情面,拽着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小二害怕极了,大喊:“我知道解药在哪里!别杀我,别杀我!”
地上的几人正需要解药,小二急得他们是和魏婪一起来的,魏婪总不会不管他们。
果然,他赌对了。
魏婪勾了勾手指,王一便将小二松开了,小二语无伦次地求饶,“贵人,我是被这个畜牲买来的,他骗我只要给他干活就能吃饱饭,贵人,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少废话,”王一踢了他一脚,“把解药拿出来。”
“解药在老板身上。”小二连忙说。
水莲教教众将后厨里的几人重新拖了出来,一来一回,云飞平等人的衣服全脏了。
服下解药,冯洲终于能动了,他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副站不稳的样子,见众人没有警惕他,忽然出手,快如闪电,直逼魏婪面门。
所有人都没想到冯洲回来这么一出。
蒙面的黑布飞到了半空中,冯洲望着所谓的“二教主”,瞳孔震颤。
居然和魏道长长的一模一样。
他是魏道长的双胞胎弟弟?
王一骂了一句脏话,提刀对着冯洲砍去,冯洲闪身躲开,就在两个即将打起来的时候,魏婪开口了。
他重新戴上面罩,平静地说:“都住手。”
冯洲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手心微微颤抖着。
魏婪看都没看他一眼,对水莲教众人道:“去二楼挑好房间,今晚好好修整,明日随我去问剑山庄。”
“是,二教主!”
一行人从冯洲面前走过,少不得瞪他几眼。
没人追究为什么二教主的脸看上去没有任何伤痕,他们只觉得二教主心中伤感,难以面对,故而用什么法子掩盖住了,自然不会戳破他。
阎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冯洲的肩,“大哥,你今晚睡觉记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免得被愤怒的水莲教教众暗杀。
说完,阎化也去了二楼,他需要一些时间缓一缓,羊真白居然是水莲教教主的双胞胎弟弟。
嘶——
那他和羊非白又是什么关系?
田乐已经不会被任何情报吓到了,除非羊真白告诉他,他是当朝皇帝。
当夜,冯洲没忍住,写了一封信让信鸽送回京城。
多日之后,收到了密信的闻人晔陷入沉思。
魏婪居然真的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第48章
当夜,魔教的人来了。
客栈老板引着几人进去,点头哈腰,小二端了几个水碗出来,“各位大人,请用。”
“让你准备的药人呢?”靛青色衣袍的魔教弟子没碰他递来的水碗。
“在里面呢,大人这边请。”
一众魔教弟子留在一楼,只有靛青衣男人随着小二去了二楼。
魏婪的房间里,王一和梁护法靠在门边,听着木板吱呀吱呀的声音,手中银芒一闪。
“彭!”房门从中间劈开,两道身影同时扑了出来。
靛青衣男子似乎没想到居然有埋伏,反应慢了一拍,就是这一拍之差,王一已经擒住了他的右肩,“嘎啦”一声,反折到身后。
“额啊!”
靛青衣男子目眦欲裂,从口中吐出暗器,梁护法看着块头大,行动倒是灵活,轻巧地躲开后,一拳砸在了那人的小腹处。
下方众人飞身欲救,王一直接拿出了土匪做派,掐着男子的喉咙大喝:“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要是其他人,或许会受他威胁,但魔教不会,那些人的速度丝毫没有放慢,直逼王一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阎化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住手!都是自家人,不得无礼!”
魔教弟子抬头一看,阎化,谁跟你是自家人?
冷笑一声,速度最快的那名弟子忽然调转方向,冲着阎化去了,“姓阎的,今儿可不是你嚣张的时候。”
田乐推开门,露出一道细缝,只见和阎化打在一起的那人十分眼熟,似乎也是旱云派的。
同门对打,真刺激。
小二和客栈老板躲在柜台后方,只敢露出一双眼睛。
靛青衣男子的脸色比衣服还要难看,王一贴着他的耳边说:“他们不救你,我也没办法,你且去死吧。”
话落,他五指收紧,“咔嚓”一声扭断了男人的脖子。
男子双眸写着不可置信,尸体没了支撑,晃了两下,从栏杆处翻了下去。
“咚”地一声闷响。
魔教弟子皆是一愣,有人欢喜有人忧,但不管是什么情绪,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了手。
只有与阎化缠斗的那名旱云派弟子不愿收手,阎化笑了声,“师弟,你还是太年轻了。”
只见阎化扇子一扇,被他称为师弟的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向后方仰倒下去。
【系统:在我的数据库中,武林副本不是这么玩的。】
【魏婪:那怎么玩?】
【系统:攻略显示,你应该在山脚下救受伤的武林盟主一命,然后拜他为师,勤学苦练数个月后,在武林大会上横空出世,大放异彩。】
听起来好像很苦。
魏婪不喜欢吃苦。
阎化慢悠悠地走到了王一身旁,笑眯眯地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各位同门不认识我阎化,难道还不认识田师弟吗?”
他扭头喊道:“田师弟,快出来啊!”
众弟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田乐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推开门,走了出来。
云飞平被吵嚷声吵醒了,他喝酒喝的最多,故而一睁开眼只觉得从头到脚都不是自己的。
左摇右晃地走到门口,他定睛一看,客栈里不知何时来了一群魔教弟子。
魔教弟子也看到了他,其中几人立刻喊道:“云师兄!”
三派弟子各自找到了自家师兄,几句话聊下来,他们算是明白了。
“师兄,你的意思是,魔教与水莲教联手,先除掉其他竞争对手?”云飞平的师弟说。
“没错,就是这样。”
田乐也觉得有道理,“正道年年报团,我们也不该总是单打独斗。”
“但是水莲教教主可信吗?”旱云派弟子犹豫不决。
刚服下解毒丹,他的脸色依然苍白,看阎化的眼神像是要戳死他,“要是我们所托非人,被水莲教利用完一脚踢开了怎么办?”
阎化笑了笑,“师弟想多了,水莲教教主重情重义,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哦?”旱云派弟子眼珠一动,“师兄以为我说的是谁。”
眼看他们要吵起来,云飞平立刻伸手按住二人,“差不多得了,都是同门,不要在外人面前丢脸。”
望幽山弟子并不在意结盟与否,问道:“山主要的药人怎么办?”
田乐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最终盯上了客栈老板,“你看他怎么样?”
弟子拧眉:“恐怕撑不了多久。”
田乐摸了摸下巴,“一定要用活人?”
“山主没交代。”
“那你把地上那具尸体带过去,若山主不满意,再想其他法子。”
等他们商量完了,魏婪才走出来,王一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在他的身后。
云飞平介绍道:“这位是水莲教二教主,明日我们要与水莲教一同前往问剑山庄。”
“见过二教主。”
魏婪戴着面罩,温声说:“我教与魔教当共同进退,各位无需多礼。”
【系统:你确定不争取一下武林盟主徒弟的位置吗?】
【魏婪:你对我们水莲教和魔教结盟有什么意见吗?】
【系统:有攻略为什么不按攻略走?】
【魏婪:我不去救的话,武林盟主会死吗?】
【系统:不知道。】
系统拥有的只是部分特殊剧情的触发攻略,如果魏婪不去触发,它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深夜,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冯洲点亮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猫着腰,走到床边。
昏黄的火光下,魏婪躺在床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腹部,像是一具有呼吸的尸体。
冯洲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他的耳后摸了摸,不是人皮面具,水莲教教主居然真的是魏道长的双胞胎弟弟。
抱着最后一丝怀疑,冯洲伸手摸向魏婪的袖子,他还没碰到,袖子忽然动了一下。
冯洲吓了一跳,连忙去看魏婪的脸,但魏婪双目紧闭,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怎么回事?
难道是他看错了?
冯洲稳了稳心神,再次伸手,这一次他清楚地看到了魏婪的袖子里冒出一个鼓包。
一条黑蛇幽幽地探出脑袋,对着他吐了吐信子。
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冯洲收回手,面对着黑蛇一步一步后退,直到背后碰到了门,他才终于放下心。
从未听说过魏道长身边有蛇,看来真的是双胞胎。
第二日,问剑山庄。
熙熙攘攘的人群聚在问剑山庄门前,问剑山庄的弟子埋头记下每一位报名者,在他的身后挂着一个牌子:报名费三十两白银。
三十两,对普通人来说已经足以吃上几年,但对于武林大派的天之骄子来说,只不过是动动手的事。
“三十两?今年怎么涨价了?”一戴着蓑帽的侠士抱怨。
“听说是盟主的意思,算了算了,反正我们打不过,就当是交钱来看风景了。”
“有什么能看的,涿郡四面都是黄沙,只有这附近能住人。”
正聊着,一白衣男子飞身而来,一脚踩在了一名江湖人的脑袋上,借力一跃,直接飞到了最前面。
“小生不才,略懂些轻功,还望各位见谅。”
白衣人微微拱手,抢过了问剑山庄弟子的笔,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丢下三十两银子,他再次腾空而起,换了一个脑袋踩,飞到了包围圈之外。
“我的笔!”这是问剑山庄弟子。
“我的头!”这是被踩的二人。
“我的老天,你怎么一来就给自己拉仇恨。”这是白衣人的师兄。
白衣人笑了笑,“师兄,我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就算拿不到名次,至少也要让人记住我。”
“呵。”
他的师兄无语:“换我是被你踩的人,今天就把你挂城楼上去。”
白衣人不在意,他相信自己一定是今日最惹眼的存在,尚未高兴多久,远远看见一群青衣人扛着轿子而来。
粗略看过去,约莫有四五十人之多。
有人眼尖,看到了青衣人身上绣着的图案,形似鸢尾花。
教子后方还跟着二十多名蓝衣人,仅仅从衣服看不出端倪,不过既然与魔教一起,那恐怕也是魔道中人。
“是魔教的人,魔教排场居然这么大?”
白衣人眉头紧锁,“魔教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以往拓坞都是卡在最后一日才来报名。
他的师兄脸色难看,捂住他的嘴说:“从现在开始,管好你的嘴。”
白衣人抗议,他拉开师兄的手,跃跃欲试,“要是我当众刺杀魔教教主,江数十年都少不了我的名字。”
“是啊,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被魔教教主一巴掌拍死了。”师兄白眼直翻。
魔教众人很快已经来至门前,阎化扇子一收,用内力发声,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我们教主事务繁忙,还请各位让让。”
他生了一双真正的狐狸眼,笑起来的时候透出一股令人不舒服的狡诈之气。
至于为什么要叫魏婪教主,当然是为了唬人。
问剑山庄是正道的地盘,今日来报名的大多数也是正道弟子,看不得魔教这么嚣张。
一剑客走了出来,高声道:“我等都是江湖人,既然来了,就老实等着,若是所有人都能以事务繁忙为借口,那岂不是乱了套?”
阎化依然笑着,看向其他人,“各位都是这么想的?”
没人说话。
阎化眯起眼,“看来不是。”
白衣人挣开师兄的手,飞身落到阎化身前,双手背在身后:“小生也这么认为。”
阎化不认识他,甩开扇子,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若是只有这两位有意见,那阎某就不客气了。”
和魔教讲规矩,就像对牛弹琴,牛不但听不懂,还会把琴嚼巴嚼巴吃了。
阎化身后的数十名青衣人齐齐动了,白芒一闪,软剑出鞘,将二人围在其中,没有任何征兆,每一下都是为了索命而去。
白衣人初出茅庐,虽然轻功拿得出手,但对战却落于下风,根本招架不住。
他的师兄叹了一口气,提剑冲进包围圈中,不到十招,也被抓了。
三个人被三十把剑指着脖子,所有人都安静了。
冯洲和手下混在水莲教教众之中,几次三番差点被他们的眼神把肉都挖了。
但冯洲毕竟是在官场中混迹的人,这些目光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他更好奇的是,红豆糕究竟是谁。
如果真的是阎化,如今魔教汇合,他寡不敌众,恐怕必须暗中联系涿郡太守才行。
田乐双手抱臂,不耐烦地说:“还有谁有意见,我们魔教最擅长以德服人。”
众正道弟子皆没说话,可让他们给魔教让路,他们也不情愿,脚下向生了根,走一步都难。
田乐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嗤笑一声,“既然不让路,那就不要怪田某不客气。”
插队素来是不道德的,但魔教没道德,冯洲这个替皇上干脏事的朝廷命官更是毫无道德可言。
只见田乐从怀中拿出了一包药粉,作势要洒,负责报名的问剑山庄弟子终于说话了。
“以和为贵,以和为贵,田师兄,你莫要和这些小年轻计较。”
问剑山庄弟子叹了口气,做了一个双手向两边拨开的动作,“各位少侠且让一让吧,报名后可留下现住客栈,我问剑山庄稍后会给各位送去补偿。”
正道众人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一条路,有人是真的不情愿,有人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本就是刀尖舔血活到现在的,谁会想要因为一点小事与魔教死斗。
阎化勾唇,捏着扇子挥了挥,青衣人收了剑,放三人一条生路。
白衣人腿软,险些倒在地上,被他的师兄给拖到了路旁的树下,这才缓过劲来。
“我早就告诉你了,少出风头,你怎么那么不怕死?”
白衣人难得没跟他顶嘴,只在心里发誓,早晚有一天他也要像魔教教主这么嚣张一回。
大丈夫当如是。
魔教人开完路,齐齐站在两边,如同摩西分海,高声喊道:“恭迎教主!”
声如洪钟,振聋发聩。
“这么多年,拓坞是第一次搞这么隆重吧?”
“听说武林盟主前段时间受了伤,拓坞这次是不是胜券在握了?”
“不好说,说不定他只是想要给正道一个下马威。”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轿中人终于走了出来。
却见被众人簇拥的青年身姿挺拔,靛蓝长袍随风而动,落叶纷飞之间,如玉的眉目显现。
白衣人傻眼,“魔教教主不是已经四十多了吗?”
“那是拓坞?不可能啊,拓坞不长这样啊?”
“莫非魔教又内乱了,拓坞被杀,这位是新教主?”
“云飞平!拓坞的亲传弟子云飞平怎么也站在他的身后?”
蓝衣人们从轿子后方走了出来,和青衣人们交叉着站成两列。
他们同样高呼道:“恭迎二教主!”
二教主,这是什么称呼?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白衣人盯着王一的脸,思考了许久,忽然大喝一声:“他们是水莲教的人!”
魔教新教主居然还是水莲教的二教主,难道今年武林魁首真的要轮到魔教来当了吗?
魏婪一步步向前走,耳边的讨论声越来越低,人们最终陷入了沉默。
谁也不知道,这位新教主究竟是什么来头。
水莲教出现至今不过短短数个月,他居然能够在发展水莲教的同时谋害拓坞,收服云飞平,甚至能够让与绝命谷面和心不和的望幽山、旱云派大弟子也俯首称臣。
他们只是看着那人,看着今日风头最盛的青年,猜测他有何等高强的武艺。
当魏婪侧目看过来时,他们立刻别开了眼,仅仅与他对视,就足以令无数人胆寒。
问剑山庄弟子换了一支毛笔,紧张地问:“敢问教主姓名?”
魏婪玩心大起,“红豆糕。”
红豆糕!!!
冯洲目瞪口呆,差点从队伍中冲出来,就你是红豆糕啊?
问剑山庄弟子愣了愣,他不敢再问一遍,捏着毛笔等了一会儿,墨水滴落,污染了册子,他只能硬着头皮写道下“洪窦高”三个字。
真的叫这个吗?
问剑山庄弟子请示地抬头看向魏婪,但魏婪不识几个字,认不出他写的什么。
【魏婪:没错吧?】
【系统:差不多。】
魏婪微微一笑,虽然黑布蒙面,但双眸弯起,笑容依稀可见。
问剑山庄弟子松了一口气,没写错就好。
自今日之后,全江湖都在盛传,魔教教主换人了,名为“洪窦高”。
魔教教主闭关中,错过了最佳的辟谣机会,而魔教其他人各怀鬼胎,居然放任这个流言传的越来越远,传到了羊非白耳朵里。
羊非白彼时正在晒药,宋轻侯和季时兴一前一后跑了进来,季时兴大呼小叫:“羊神医,出事了!”
羊非白漫不经心地问:“莫非丞相大人又怀了?”
“不是,”季时兴深吸一口气,叫起来:“魔教教主换人了!”
羊非白动作一顿,感慨道:“云飞平居然动手了,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会屈居于人下。”
季时兴摇摇头,“不是云飞平,是红豆糕!”
宋轻侯附和一声:“对,红豆糕!”
“红豆糕?”羊非白蹙眉,“那是谁?”
季时兴支支吾吾:“是我一个朋友,哎呀,实情太复杂了说不清楚,总之他劫狱,带着镇北王逃跑了,现在不知为何成了魔教教主,参加武林大会去了!”
羊非白无言,良久道:“二公子真会交朋友。”
季时兴“嘿嘿”笑了一声,“我也这样觉得,可惜我爹不觉得。”
“太尉大人年纪大了,自然不懂年轻人之间的友谊,季二,你先回去,我与羊神医有话要说。”
季时兴:“我不能听?”
“宋党的事,你一个季党的听什么?”
被宋轻侯糊弄了两句,季时兴回了府,一进门,迎接他的是太尉大人丢过来的三尺白绫。
季时兴大惊:“爹!我是你亲儿子啊,你要杀我不成?”
“就算我不如兄长有本事,但我也不至于丢季家的脸吧,再不济,你把我过继给宋丞相,我去坏宋家的名声还不行吗?”
“傻子,这是陛下赏赐给我的。”
季太尉说起这事,眼神凝重,“今日早朝,陛下给百官一人发了一条白绫,儿啊,为父怕是活不长了。”
季时兴如遭雷劈,与季太尉抱头痛哭,实际上既没有敢碰他的头,也没有真的哭。
季太尉惆怅地问:“你可曾听到关于红豆糕的传言?”
“听到了。”
季时兴紧张起来:“难道陛下是因为这个怪罪于我们?”
“我也没想到他会当上魔教教主啊,”季时兴委屈:“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不至于,”季太尉道:“只是警告而已,老宋拿到的时候还笑呵呵的呢。”
“说起来,”季太尉问道:“你是不是又交新朋友了,知道他是什么来路吗?”
季时兴点头,“南疆的。”
季太尉:“……”
他松开季时兴,转身重新捡起地上的白绫,塞进季时兴手里,不说话。
季时兴低头看看白绫,再抬头看看季太尉,哭天喊地起来:“爹!我只是喜欢交朋友,我又不会泄露机密!而且不是所有南疆人都是坏人,爹,你不能有偏见。”
“我没有偏见,陛下有。”
季太尉咬着牙说:“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这是闻人家代代相传的祖训,你敢说那个南疆人一定清白吗?”
季时兴低下头,“爹,你认识南疆人吗?”
季太尉早年时从过军,自然是认识的,听季时兴语气不对劲,赶忙问道:“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季时兴摸了摸鼻子,用白绫擦了一下,道:“我新认识的这个南疆朋友,和您差不多大,但是身形非常魁梧,手臂内侧有刺青。”
季太尉的心一点点凉了。
季时兴舔了下唇,问道:“爹,你认识他吗?”
认识。
大祭司嘛。
**
宫中,闻人晔侧躺在榻上,对面站着两位自求仙台来的道长。
左边的王道长拱手道:“中秋佳节,本就是团圆的日子,往年仙帝总会举办宫宴庆祝一番,我等亦会请望舒赐福,愿陛下山河永寿。”
“赐福?”
闻人晔不感兴趣,“先帝既然已经去了,以前那些事也不必再提。”
右边的李道长摸了摸长须说:“陛下有所不知,望舒赐福之事,素来是由魏道长做法,我等技艺不精,只是为魏道长打打下手罢了。”
闻人晔一听,坐了起来,“只能是魏师?”
二人对视,点头称是。
中秋,确实是个好日子,要是魏婪愿意回来,他们可以去城中散散心,若是魏婪不愿意回来,能在梦中团聚也是极好。
闻人晔心中有了思量。
“小林子,昭告天下,朕怜百姓受疫病之苦,欲中秋佳节请各位道长登台做法,求圆月赐福,保明年国泰民安,祥和美满。”
李道长上前一步,“陛下,魏道长还未归……”
闻人晔抬眸,“若是什么都要魏师来做,朕养着你们做什么?”
不想回去蹲大狱,更不想下去陪先帝,李道长只好应了下来:“陛下说的是,中秋佳节,草民一定竭尽所能,为殷夏求来一年平安喜乐。”
闻人晔随口“嗯”了一声。
他不在乎李道长所谓的竭尽全力能有什么用,他只在乎魏婪什么时候回宫。
至于那个红豆糕——
既然他是魏婪的双胞胎弟弟,继续追捕下去没意义,还会伤了和气。
当他打算命人送信给冯洲时,闻人晔的疑心病忽然发力了,他回忆起红豆糕第一次出现的时间,居然和魏婪回来的日子一模一样。
白日,疯马伤人,红豆糕挺身而出,救季时兴于马蹄之下。
夜里,魏道长回宫,他们在暴雨中第一次倾诉心意。
他撕下了魏婪一截袖子。
闻人晔找到压在桌下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叠的四四方方的一截红袖。
五年前不也是如此吗?魏婪一袭红衣从天而降,救了先帝。
那个雨夜,魏婪确实穿了一身红衣,而红豆糕最标志的特征就是红衣。
他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他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
魏婪又骗了他。
闻人晔捂住心口,当他意识到魏婪又在说谎时,首先涌上来的居然不是愤怒,也不是怨怼,而是兴奋。
所有人都被你耍的团团转,只有我知道你的谎言。
魏婪没有双胞胎兄弟,魏婪就是红豆糕,魏婪的道号是清衍,魏婪的字,叫长乐。
长长久久,平安喜乐。
闻人晔甚至在窃喜,他是唯一知道魏婪秘密的人。
死去的先帝不知道,朝廷百官不知道,武林豪杰不知道。
那些跟在魏婪身边的人,簇拥着魏婪的人,把魏婪当成神的人,他们看到的只是魏婪众多面中的一面。
他们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
如果魏婪此时点开好感度界面就会发现,闻人晔的好感度又变了。
【好感度:555(惟愿君心似我心)】
第49章
季时兴与大祭司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在皇城中,季二公子算得上是知名人物。
大祭司刚入城时就打听到了他的行踪,专门在季时兴常去的地方守着。
南疆与蛮族暗中合作的事情瞒不了多久,大祭司并不打算完全依靠蛮族,既然季时钦那里不好下手,不如曲线救国,从季时兴身上找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蹲到了。
那日,季时兴与几个朋友在猎场中策马奔腾,忽然被一骑着枣红色汗血宝马的男人超了过去。
朋友们纷纷调笑他技术不如当年,季时兴被激起了脾气,当场要和大祭司一决高下。
大祭司自然乐意。
连续比了三局,季时兴三连败,输得里子面子都丢光了,他挫败地趴在马背上,整个人像是要被太阳晒地融化了。
原本还在同他开玩笑的王子王孙们也安静了,众人纷纷驱马靠近,想要宽慰几句,又觉得说什么都会伤到他。
大祭司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到季时兴面前,用口音极重的中原话说:“季二公子,您要不要和我交换马,再比一场?”
季时兴撑起头,眼神恼火,“你还想再羞辱我一次?”
大祭司没听懂,“羞辱是什么意思?我没学过这个词。”
季时兴满肚子火无处释放,硬生生在腹中憋没了,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道:“好,我们换。”
季二公子的马自然不是凡品,换马之时,所有人都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然而,出乎意料。
季时兴居然赢了。
他珍爱地摸着身下的马儿,爱不释手,抽出腰间的钱袋子问:“你这匹马多少银钱,本公子要了。”
大祭司故作苦恼,“这匹马是家母留给我的遗物,不能卖。”
季时兴拧眉,“多少钱都不卖?”
“不卖。”大祭司坚定的说。
季时兴抿唇,有些恼怒似的“哼”了声,“不识好歹。”
没能买到喜爱的马,季时兴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好,直到当天夜里,他再次骑着马儿在山涧恣意奔跑时,再次遇到了大祭司。
等候已久的大祭司。
大祭司双手交叉握在一起,马儿的缰绳被他绑在树干上,一人一马站在一起,俱没什么精神。
“吁——”
季时兴勒马停住,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大祭司抬起头,神色忧伤:“赤峰被一位贵人看中了,贵人吩咐了,要么明日送到府上,要么杀了它。”
伸手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大祭司面露不忍,“赤峰,好赤峰,我留不住你。”
季时兴挑眉,“我要买时你不愿意,换个人,你就低头了?
大祭司一副十分后悔的样子,恳求季时兴收下赤峰,他担心赤峰会死在那人手中。
“哼”了一声,季时兴问道:“是谁要抢本公子的马?”
大祭司如实告知,季时兴一听,居然是和他关系不对付的户部尚书之子,这必须抢啊!
季时兴抽出腰间佩剑,劈手斩断缠在树上的缰绳,飞身坐上马背,“好马儿,带本公子跑一跑!”
赤峰极通人性,说跑就跑,等季时兴过了瘾,它才慢悠悠地回到大祭司面前。
季时兴伸了个懒腰,道:“你的马,本公子买下了,你不会还不识趣吧?”
大祭司最后摸了摸赤峰,低下头说:“谢过您,季二公子。”
得了好马,季时兴高兴了,顺嘴问了大祭司的身份,大祭司早有准备,编造了一个从南疆逃难而来的身份。
“是我疏忽了,”季时兴嘀咕道:“边境打仗,南疆的平民也一样遭罪。”
大祭司没想到季时钦的弟弟居然这么好骗,低落的表情险些没能维持住。
季时兴很快将他当做了友人,带他出入各种场合,直到今天,握着白绫,他头一次品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要是真的因为他交友不慎害了整个家族,实在是万死难辞其咎。
“爹,还有什么办法吗?”季时兴抓着季太尉的手,苦着脸问:“要不我们现在去把大祭司抓了?”
季太尉“哈”了一声,“抓什么抓,当然是秘密汇报圣上,皇城中有可疑人物。”
至于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季太尉一问三不知,只觉得可疑,多的问了也装傻。
这事由季太尉去做,季时兴只需要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哪儿都别乱跑,直到大祭司被控制住。
季时兴还是不放心,“万一他被抓了之后跟圣上说我是他的友人怎么办?”
季太尉横了他一眼,“那白绫就能派上用场了。”
季时兴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拿着白绫悲伤了一会儿,忽然问:“爹,你还记得红豆糕吗?”
季太尉俯身去捂他的嘴,眉毛扭在一起:“你又提这个干什么,不是让你再也别说红豆糕了吗?”
季时兴拉开他的手,“爹,红豆糕在江湖出名了,你听我说,这事很重要。”
季太尉抽回袖子,长长地喟叹一声,“你说吧。”
“江湖传闻,红豆糕是新任魔教教主,还是水莲教的二教主。”
季时兴紧张地捏住太尉的衣袖,“爹,他当初救我的时候,正好是魔教众人聚集皇城的时候。”
“你怀疑他们有阴谋?”
季时兴也说不准,“我的魔教朋友们都说并未听说过名叫红豆糕的人。”
“你听不出来那是假名吗?”季太尉吃惊。
季时兴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红豆糕的真名是什么,江湖中许多人尚且不知,他们又怎么知道。
是夜,禁军举着火把在皇城中穿梭,领头之人一脚踹开客栈大门,几步奔上三楼,然而门后的房间早已空了。
禁军们四散而开,一间一间推开房门,引来客人们的尖叫怒骂。
“哎哎!什么人!”
“你们干什么?啊!放开,放开我!”
凡是身形较为高大的男性都被禁军从房间里抓了出来,一字排开站在一起,有人惶恐不安,有人指着他们的鼻子骂,还有人眼珠子转来转去,想找机会逃跑。
客栈门口,骑着马的青年人看着这一幕,冷笑了声,“没有苗疆人?”
“回大人,并未发现。”
青年甩了甩马鞭,“封锁城门,挨家挨户找,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是!”
一部分禁军离开了,少数人留在客栈中,季时兴翻身下马,心中升起一丝恼怒,他好心将大祭司当朋友,没想到对方居然心怀鬼胎。
“你们快放开我,知道我大伯是谁吗?那可是朝廷三品官员!”
指着鼻子骂的现在将手放下了,但嘴巴没停:“等我回去,一定让他把你们的头摘了!”
烛火在季时兴的眼底跳跃,他抬起手,一鞭子甩到了那人的脸上。
“啊啊啊!”
男人捂着脸痛叫,整个人像是一只扑腾的鱼,“你居然敢打我,小心我要你的命!”
季时兴正心烦,听他这么叫更烦了,反手又是一马鞭过去,直接把男人抽安静了。
他不敢再骂,憋屈地捂着脸咬牙切齿。
季时兴今晚是奉旨抓人,有皇帝撑腰,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指了指掌柜,问:“前些日子在你们客栈落宿的南疆人去哪了?”
掌柜“哎呦”一声,“我们客栈每日来去那么多人,若是其中混了个南疆人,小人一概不知啊。”
季时兴舔了下下唇,自己亲自去了三楼,这一去就发现了不对,有个房间过于干净了。
没有包袱、没有行李,床单被罩都整整齐齐,但床上却有余热。
季时兴在这个房间里站了一会儿,忽然出手,马鞭在空中一甩,正中身后的男人。
大祭司收回挨了一鞭的左手,和善地笑道:“季二公子,您这是何意?”
季时兴扯了一下唇,“有什么问题,一会儿和大理寺少卿说去。”
“来人呐!”季时兴高声喊道:“给我拿下他!”
下方的禁军飞快地动了,大祭司似乎并不害怕,走到窗边看了两眼,回头道:“二公子,下次见。”
话落,他纵身一跃,从三楼跳了下去。
禁军紧随其后,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跳了下去,在大街上演追逐战。
季时兴靠在窗边,估计了一下高度,又蹬了蹬腿,最终选择老老实实走楼梯下去。
大祭司敢来京城,自然做好了几手准备,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逃跑时也并不慌张。
季时兴望着在黑夜中愈来愈远的身影,忽然抬起头,不知何时,一只鹰在天空中盘旋着,发出一声长鸣。
季时兴突然夺走了手下的弓,弯弓射箭,箭簇直指那支鹰,然而,他的箭射空了。
鹰和人一样,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二公子,”禁军领队问:“可要继续追下去?”
季时兴手中捏着弓,飞身上马,握着缰绳转身,“回去复命。”
“没抓到?”
闻人晔似笑非笑,“你抓不到人,告诉朕有什么用,让朕亲自去抓吗?”
季时兴跪在地上,眼皮下垂,“回陛下,此番虽然没能抓住南疆大祭司,但臣另有收获。”
闻人晔挑眉,“说吧。”
“臣发现,南疆大祭司的左手似乎有问题。”
季时兴冷静地将他的发现说了出来:“南疆大祭司的左手受过伤,明显不如右手灵活,臣以为,或许我们可以以此为突破点,将他捉拿。”
闻人晔望着下方跪着的人,季时兴以前是这种性格吗?他怎么像是在跟谁较劲一样?
以闻人晔的判断,季时兴没能抓到人,现在该急着求饶才是。
他和大祭司之间,莫非有什么恩怨?
“大祭司已经跑了,你去哪里捉他?”
季时兴抬眸,“回陛下,臣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陛下可否给臣三个月,只要大祭司没有离开京城,三个月之内,臣一定能将他送到您的面前。”
他说得信誓旦旦,似乎对自己十分自信,但闻人晔不是那么宽容的人。
“三个月太久了。”
闻人晔一锤定音:“一个月,中秋之后,我要看到他。”
季时兴拱手:“臣定不辱使命。”
他与大祭司是十分投缘的,既然从一开始对方就抱着谎言与目的接近他,那季时兴也不介意还他一场牢狱之灾。
涿郡,太守府邸
冯洲喝了两杯茶,依然没能压住惊涛骇浪的心情,他一直在找的红豆糕居然是魏道长的双胞胎弟弟,这算什么事?
陛下那边的指令尚未送达,冯洲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手,只能在太守府邸大吐苦水。
涿郡太守与冯洲曾经是同窗,听他翻来覆去地将这事说了几遍,无奈道:“陛下没吩咐,你就假装不知道。”
“红豆糕就算现在把剑架你脖子上,他也是陛下最宠爱的道士的弟弟。”
太守比他老油条多了,笑道:“你就当来涿郡游玩,顺便见见我这老友。”
“一会儿我带你出去逛逛。”
冯洲略微纠结了一会儿,很快自我开解成功,二人相视一笑,举起茶杯碰了一下。
刚出府,他们就遇上了报名那日惨遭魔教毒打的白衣人,他的身旁则是一脸苦相的师兄。
白衣人第一次来涿郡,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他师兄来的多了,看哪里都觉得熟悉,赏月轩,嗯,前年旱云派弟子在这里埋伏过武林盟主候选人,明日书局,很好,这里也是尸堆,每次进去买书都能遇上被刺杀的正道弟子。
眼看白衣人要走进一家糕点铺子,师兄立刻抓住了他的肩,“别去那里,我们换一家。”
白衣人不解:“师兄,这家怎么了?”
话音刚落,只听空中一声怒喝:“魔教教主洪窦高,拿命来!”
下一瞬,一黑衣侠客从糕点铺子中跳了出来,身前银芒一闪,飞出数把铁镖。
【系统:战斗模式已开启,请玩家做好准备。】
【系统:倒计时,3、1。】
【魏婪:2呢?】
【系统:请玩家不要统身攻击。】
魏婪第一次触发战斗系统,正茫然着,面前忽然冒出了一个红色条状物,中间一小块黄色的三角形正在左右移动。
【系统:玩家注意,当黄色三角出现在正中央区域时,玩家即使按下,即可击败刺客。】
魏婪听地云里雾里,只见那刺客大步冲了过来,魏婪只能按照规则,趁黄色三角没有离开安全区域时按了下去。
在外人看来,魏婪只是轻描淡写地抬起手,对着黑衣侠客一指。
“轰——!”
侠客整个人倒着飞了出去,空中的铁镖也被气流卷起,四处飞散,白衣人惊呼一声,拉着师兄蹲下,躲过了一块不长眼的铁镖。
黑衣侠客从地上爬了起来,“哼,有点意思,不过这种水平不足以击败我。”
他捡起地上的剑,再次奔来,魏婪又点了一下,他又一次飞了出去。
“哼,有点意思,但你还是太年轻了,如果这样就想让我退缩,那还远远不够。”
男人从地上拔起断剑,“哈”了一声,跳上墙壁,沿着墙冲了过来。
魏婪无奈,抬手,点。
狂风大作,男人吐血倒地,手中只剩下了剑柄,剑刃已经碎成了一块一块的。
男人摸了摸嘴角的血迹,“哼,有点意思,居然能伤我至此,我认可你,但只是这样,是杀不了我的。”
第四次进攻,开始!
屡战屡败,越挫越勇,魏婪先是吃惊于他的执着,然后感到了疲惫。
【魏婪:他怎么这么顽强?】
【系统:长按三角形蓄力试试。】
魏婪照做,眼前忽然亮起了一个光球,光球越来越大,对着侠客撞了过去。
这一次,侠客飞到了另一条街,短时间内应该回不来了。
魏婪看着自己的手指,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这就是游戏战斗吗?
太简单了吧。
【系统:太难了玩家就要帮我查身份证正反面了。】
【魏婪:身份证是什么?】
【系统:不重要,我没有,你也没有。】
既然不是重要的东西,那魏婪就懒得再问了,他走进一片狼藉的糕点铺,留下足够修缮的银钱,拿了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红豆糕走了。
白衣人叹为观止,“没想到洪教主居然有此等深厚的内力。”
师兄眉头一皱,“洪教主?你这么叫他?”
白衣人茫然,“不这么叫怎么叫?”
师兄指了指街对面同样围观了这场刺杀的正道弟子,只听他们扼腕叹息,“差一点就杀了这魔头,可惜可惜。”
“魔教又出一天才,小小年纪居然功力深厚至此,苍天无眼哪!”
“哼,内力深厚又如何,今夜我去会一会他,小小魔道,也敢在正道的地盘嚣张。”
白衣人注意到,说今夜要去会一会魔教教主的是一个头发卷曲,眼窝深陷地男人,看长相,似乎有蛮族血统。
这些话,魏婪一个都没听见,也不会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
他正在看小道消息。
【小道消息:武林盟主受伤,被一药谷弟子所救,据说,盟主想要收他为弟子。】
【小道消息:圣上可怜黎民百姓,欲于中秋佳节举办庆典,祈求望舒赐福,护佑国运。】
【小道消息:有人怀疑,魔教教主的名字,是否是悼明之作?洪就是红,红就是朱,朱就是明!】
别的先不管,第二个是大道消息吧?
【魏婪:悼明之作是什么意思?】
【系统:游戏策划的小巧思罢了,不用管。】
哪怕和系统相处了这么久,魏婪有时还是不能理解一些词汇,不过没关系,和读书人说话他也一样听不懂。
找了一家茶楼,魏婪坐下,打开油纸,开开心心地吃了两口,忽然听到另一桌的人在闲聊。
“听说了吗,丞相给妖道魏婪写了一篇颂,据说字字泣血,把魏婪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宋丞相怎么会做这样的事?难道他病傻了吗?”
“我如何知晓丞相是怎么想的,但我猜,肯定是妖道逼着他写的!”
“太过分了,这妖道恐怕和魔教教主不相上下,早晚有一天,我要除了这些祸国殃民的妖孽!”
魏婪笑了声,走到桌边,一只手按住桌面,双眸弯弯,问道:“你要杀我?”
一看见魏婪,说大话的男人瞬间噤声了。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魔教教主,更没想到,自己说的话居然被他听到了。
“没错,王兄说了,他要除魔卫道,捍卫江湖和平,魔教之人别不能姑息!”桌子另一侧的小年轻热血沸腾地喊道。
王兄已经有点死了。
“我不是这么说的,”王兄的解释比他的脸还要苍白,“正魔两道都是一家人……”
小年轻当即怒了,“王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王兄扯了一下嘴唇,“你是不是很恨我?”
小年轻茫然:“王兄,你喝多了吗?我怎么会恨你。”
魏婪没忍住笑了声,揪住王兄的后领,附耳道:“你可以试试看,杀了我。”
王兄瞳孔一震,笑得比哭还难看:“教主,小人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魏婪垂眸,漂亮的面孔在黑布下看不分明,他松开手,并不生气:“想杀我的人能从这里排到皇宫,你再等五十年吧。”
话音未落,茶楼中一人突然暴起,从魏婪背后袭了过来。
不是为了所谓的除魔卫道,只是为了赶在冬季武林大会正式开始之前解决竞争对手。
他不像之前的黑衣侠客那么爱说话,沉默着挥舞着流星锤,虎虎生风。
魏婪甚至懒得回头,抬起手指,在空气中点了点。
流星锤脱手而出,从窗口飞了出去。
白衣人与师兄刚好路过,忽然看见天上掉下个流星锤,白衣人愣神,师兄纵身一跃,跳到了墙上。
“彭!”
流星锤重重地砸进地面,半个球体都陷进了地里。
白衣人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的流星锤,咽了一口唾沫,背后全湿了。
他抬起头,看向窗口,只瞄到了一抹靛蓝色衣摆。
答案呼之欲出。
魏婪回眸,看向沉默的刺客,笑容灿烂:“你还要继续吗?”
几个呼吸之后,天上掉下了个大男人,同样摔在白衣人面前。
拍了拍手,魏婪施施然走出了茶楼,右上角忽然亮起了一个长方形的页面,金红交织,十分耀眼,在正中央写着六个大字:中秋活动预热。
魏婪好奇地点开。
【中秋活动即将上线啦,无数好礼等你来拿,玩家快点进入关卡吧!】
【每完成一个关卡,就可以获得一块中秋月饼哦,集齐十块月饼,玩家可以兑换任意一张阴晴圆缺道具池的限定卡。】
魏婪好奇,点开关卡看了一眼,第一关并不难,是三条夺宝问答。
【第一题:
如果先帝骂你是个骗子,他要砍了你的头,以下哪个行为能够保命?
选项一:冷笑一声,念几句先帝听不懂的诗,拂袖而去。
选项二:一言不发,憋气直到先帝发现你居然可以不用呼吸。
选项三:先下手为强,砍了先帝的头。】
这还用考虑吗?
魏婪毫不犹豫选三。
【答案检测中,滴滴滴,检测到先帝对玩家好感度为九百九十九,无论玩家选哪个都不会死,恭喜玩家顺利通过第一题。】
【第二题:
已知闻人晔性格并不稳定,当他生气时,玩家要用什么办法安抚他。
选项一:亲他。
选项二:和他一起生气。
选项三:成熟的皇帝会自己调理。】
只能是三了。
【答案检测中,滴滴滴,检测到闻人晔登基不满一年抄家十七户大臣,暴君指数65,超过平均值,他是一位成熟的暴君,恭喜玩家顺利通过第二题。】
成熟的暴君,好吧,说的有道理。
魏婪几乎能猜到下一题会是什么,先帝问过了,皇帝问过了,接下来该轮到太子了。
【第三题:
太子闻人晔这辈子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是什么?
选项一:徒步皇城马拉松,从东宫跑进求仙台。
选项二:在杀了妖道和杀了先帝之中选择了爱上妖道。
选项三:被玩家踩着膝盖到达了巅峰。】
魏婪:“……”
等一下。
“这题目对吗?”
【系统:请玩家放心,所有题目都经过了审核。】
和前面的问题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吧?
魏婪抿唇,再一次选了三。
【答案检测中,滴滴滴,恭喜玩家通过第一关,获得一块月饼。】
这行字消散之时,新的卡池出现了。
【中秋限定卡池阴晴圆缺
卡池介绍:中秋佳节,团团圆圆,既然是值得庆祝的节日,自然少不了值得庆祝的卡牌。
即日起,玩家连续签到七日,即可获得一次十连抽哦。
本次卡池中稀有度最高的两张张金卡:吴刚伐桂、玉兔银蟾。】
吴刚伐桂的卡面上没有吴刚,只有一棵歪脖子桂花树和卡在树干上的斧头。
【金卡吴刚伐桂
详情:使用此卡,所有人都会想要砍死玩家,请玩家注意躲避。
注意:如果被砍中,玩家会失去一次生命,非必要不建议使用此卡。】
原来他不是吴刚,是桂花树吗?
魏婪一边祈祷不要抽到这张,一边点开了眼玉兔银蟾的卡面。
一只穿着红色官服的兔子双手举在身前,耳朵中间顶着一只银色的蟾蜍,蟾蜍口中不是舌头,而是一个铜钱。
【金卡玉兔银蟾】
详情:使用此卡,玩家会变成一只兔子,时效七日。
注意:银蟾会带你去钱财珠宝所在之地,它是天生的寻宝大师,请不要弄丢银蟾哦,银蟾是不会回到你身边的,除非你是首富。】
兔子?
魏婪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表情古怪起来。
【系统:你不喜欢兔子?】
【魏婪:我不喜欢发-情。】
无所谓,反正他也抽不到。
第50章
虽然每天都会遭遇刺杀,但总的来说,魏婪很喜欢在涿郡的日子,指哪打哪,并且帮助他很快熟悉了游戏的战斗模式。
除了点击安全区域内的三角形外,当魏婪遭遇群体围攻时,他的眼前会冒出九个洞。
系统说,这叫做打地鼠。
玩家打出的分数越高,刺客越是毫无招架之力。
魏婪就这样在吃吃喝喝打地鼠的日子中舒舒服服地等来了“南疆恶事”副本开启的日子。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风头正盛的魔教新教主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迷迷糊糊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南疆恶事”副本即将开启,检测到玩家武力值过低、耐毒性过低,死亡风险过高,服装双生并蒂已放入背包。】
魏婪打了个哈欠,系统突然好心送他衣服,没别的可能,这个副本恐怕比之前的凶险多了。
伸了个懒腰,魏婪打开背包看了眼,在午门刽子手旁边的格子里亮着一件银蓝配色的衣服,确实是南疆的风格,胸口、手腕、腰腹处都挂着银制装饰,裁剪十分修身,不似殷夏追求广袖如云。
【系统:请玩家尽快换上副本装束,准备进入副本。】
“不着急,我仔细看看。”
魏婪点开服装的详细介绍,忽然笑了。
【服装双生并蒂
详情:当玩家换上此道具时,所有人都会坚定的认为你就是另一个人,哪怕玩家贴脸开大,告诉他们你就是魏婪,也不会有人相信你。
穿戴此服装,抗毒性增加五,魅力增加五,亲和力降低十,玩家很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魏婪摸了摸下唇,“我现在还不算众矢之的吗?”
顶着魔教教主的名头,江湖里十个人有八个人想杀他,还有两个是魔教自己人。
【系统:相比当年的先帝,恨你的人还是太少了。】
先帝的权威,体现在各个领域。
【系统:玩家不要觉得亲和力降低十很少,普通人撑死了只有三点亲和,杀人无数的通缉犯亲和力也不过负二。】
【魏婪:那我成什么了,妖怪?】
【系统:邪剑仙。】
魏婪念了一遍,听名头似乎很厉害。
走进屋内,魏婪将衣服换上了,系统给的衣服当然是完美符合玩家身形的尺寸,但这件衣服,好像不太对。
将银色的臂钏戴上后,魏婪发现,这件衣服似乎偷工减料了。
魏婪皱眉,“为什么要露出一半的背?”
【系统:当地习俗。】
收紧的衣物勾勒出腰线,层层叠叠的银线绕在脖颈处,在胸口垂落,正面看,这件衣服没什么问题,但看背面,策划无用的小巧思就显露出来了。
莫名其妙开了一个三角形的洞,露出了魏婪半个背,虽然将头发披下就能遮住,但还是凉嗖嗖的。
“那我换一个问法,”魏婪撩开发丝,露出背后的三角形问:“为什么要专门开一个洞?不怕被蚊子叮咬吗?”
南疆本就是毒虫远比人多的地方,魏婪不明白这件衣服的用意。
【系统:至少比开在前面好。】
一旦开始比烂,就会越来越烂。
魏婪吐出一股气流,“算了,什么时候进副本?”
【系统:已确认玩家做好准备,即将进入倒计时。】
与此同时,王一推开了魏婪的院子大门,“二教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然而,之前还在院子里晒太阳的青年却不见了。
王一疑惑地看了看,走向了屋子,门刚推开一条缝,他忽然被一道白光闪了眼睛,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山里。
不仅如此,他的手里还抱着一扇门。
“王一?你怎么在这里?”
魏婪没想到,王一居然跟着他一起过来了。
幸好,王一本就是南壁郡人,水莲教的衣服与南疆很是相似,看着并不突兀。
“二教主,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王一丢开手里的门,紧张兮兮地看向四周。
魏婪昧着良心解释:“其实,是大祭司将我召唤过来的。”
传闻中的大祭司能够呼风唤雨,扭转乾坤,南疆子民无不对他十分信服,王一身为一个南壁郡人,耳濡目染了许多年,深信不疑。
“居然是大祭司…”王一想起了二教主儿时被南疆带走的经历,不禁咽了口唾沫,“二教主,大祭司是要你回去复命吗?”
“或许吧,”魏婪垂眸:“我从来没有摸清楚过大祭司的想法。”
王一欲言又止,哪怕是他都能感受到魏婪身上的忧伤,是了,虽然二教主被大祭司当成了棋子,但他确实自幼在大祭司膝下长大,对大祭司恐怕还是抱有慕孺之情的。
“不提这些了,”魏婪扶着树干站起身,看向天空,“趁着没入夜,我们先下山。”
“好嘞二教主!”
站起身时,王一才发现魏婪的衣服不知何时变了,他盯着二教主袖子处的银色并蒂莲,眼前忽然一阵模糊。
视线再次清晰时,王一遍体生寒。
炎炎夏日,山中的风也裹挟着燥气,树叶遮挡了日光,魏婪披散的黑发上似乎有墨水在流动,再仔细一看,又像是无数绵软的针。
他的腰上盘着一条细细的蛇,掐出腰线,通身银链,格外显得不近人情,魏婪站在树下,像是蛰伏的蟒。
“咕嘟。”四周寂静,王一咽口水的声音十分明显。
魏婪发觉了王一的视线,侧目看了过来。
黑瞳沉沉,唇角含笑,“王一,你在看什么?”
亲和力降低十之后,哪怕是对二教主忠心耿耿的王一都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似乎树下那人根本不是教主的弟弟,而是大祭司身边最锋利的剑,哪怕收在鞘中,也让人疑心会不会伤手。
“二、二教主,”王一呼吸凝滞,低下头问:“在这里,属下该怎么称呼您?”
二教主肯定是叫不得了,不过,魏婪屈指抵住下巴,笑容浅浅:“叫少爷就好了。”
“二少爷?”王一习惯性地加了一个“二”。
魏婪不在意:“可以。”
下山的路他们都不认识,魏婪想要打开地图,却发现地图变成了灰色。
【系统:在该副本中,玩家无法使用地图。】
【魏婪:你现在不怕查身份证了?】
【系统:我没有。】
看不了地图,魏婪干脆起了一卦。
本卦风雷益,变卦风泽中孚,父母子水临玄武,他想要找个落脚的地方,便只能往北面走。
魏婪环顾四周,对着王一招了招手,“走,去北面。”
“是,二少爷。”
山下,一群中年人聚在一起挖洞,吭哧吭哧挖了一半,一人受不了了,“尸体扔山上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特意挖个洞埋进去?”
他的同伴抹了一把汗,“闭嘴,谷长老让埋就埋,要是被长老知道我们阳奉阴违,你就等着给蛇当饲料吧。”
抗议的那人脸色白了白,捡起刚扔开的铲子继续挖。
在他们身旁,一具尸体卷在草席里,伸出来的手臂呈现出古怪的深紫色,手腕肿大,静脉突出,一看就是中毒而死。
挖得差不多了,几人松了口气,一回头,却发现地上的草席不知何时换了个方向。
“它刚刚是这么摆的吗?”一人问。
“我不记得了,”另一人皱眉,“但我怎么记得,他露出来的是左手?”
草席中的尸体依然僵直着,只不过露在席子外的变成了右手。
“你记错了吧,”最开始抱怨的矮个子男人说:“别管了,快把他扔进洞里。”
几人压下疑心,七手八脚的将草席抬了起来,下一瞬,躺着的尸体忽然动了一下,脖子嘎啦嘎啦地扭动,与扛着他的肩膀的男人面对着面。
“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男人吓得松开了手,连连后退,“诈尸了,他刚刚动了!”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将尸体和草席一起扔了出去。
“彭!”
草席摔在地上,滚动了几圈,一直滚到坑洞的边缘。
一群人惊疑不定地挨在一起,只见草席中的尸体缓缓坐了起来,但他并没有睁开眼,保持着僵坐的姿势没多久,重新倒了回去。
“…他,他现在真的死了吧?”
“不知道,你去看看。”
“我不去,万一他发狂咬我怎么办?”
最终,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胆大的中年人,他抽出弯刀,对准尸体的脖子砍了下去,连续劈砍了四五刀才终于将他的头整个剁了下来。
面容发紫的头颅看得人心理不适,中年人呼出一口气,一脚将他的脑袋踢进了坑里。
如此,其他人终于壮起了胆子,过来帮他将尸体丢进洞里,泥土一铲一铲盖了上去,将土压平之后,所有人都放下了心。
回去之后,他们向谷长老汇报了这件事。
谷长老年岁已高,眉毛和胡子都特意留的很长,与之相反,他的头顶并没有什么毛发。
听闻此时,谷长老“哦”了一声,“果然是我最看中的弟子,中了那么多毒居然还没死透。”
“回长老,属下已经将他的头砍下,哪怕是大罗金仙在世,也不可能爬出来了。”
谷长老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好孩子,下去领赏吧。”
“谢长老。”
待一群人鱼贯而出后,谷长老闭上眼,神色凝重,他明明确认过那人已死,怎么可能诈尸?
但这些人不敢骗他才是。
难道,千丝蛊虫真的有死而复生之效?
谷长老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大祭司还没回来吗?”
“回长老,我们并没有大祭司的任何消息。”
谷长老冷哼一声,他与大祭司共事这么多年,那个老东西神秘的很,私底下不知道偷偷摸摸做了多少事。
他恨恨地想,大祭司这么藏着掖着,说不定是殷夏派来的内奸!
想来先去,谷长老安不下心,干脆派了几名心腹去埋尸的地方守着,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来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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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魏婪与王一即将到达山脚,在密林之中,他们听到了一阵笑声。
魏婪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南疆话,听不懂。
“嘶——”黑蛇从魏婪的腰向上爬,盘踞在他的肩头,为他翻译。
“他们说趁着圣子和大祭司不在,谷长老可以策反其他两派的核心成员,从而掌控整个南疆。”
王一呆若木鸡:“!”
这条蛇会说话?!
魏婪轻笑,“真敢想。”
王一从震惊中抽身,低声说:“二少爷,我们要不要避开他们,要是被他们认出你的身份……”
谷长老和大祭司关系不睦,二少爷身为大祭司的人,一定会被针对。
王一刚想气愤,余光看到魏婪,恐惧压过了同情,他移开视线,大脑却在疯狂的尖叫。
离他远点离他远点离他远点!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想逃跑,明明前几日与二教主相处时,他并没有这种抵触感。
王一不明白,为何他现在每每看到魏婪,就有一种看到杀人凶手的错觉。
不行,他怎么能这样,万一二教主伤心了怎么办,二教主自幼失去亲人,他的背后空无一人!
王一深吸一口气,抬脚,往魏婪的方向挪了一步,像一个坚定的战士。
然而这一步,魏婪根本没注意。
他在听黑蛇给他转述南疆人的对话。
“哎,诈尸那事,你觉得有可能吗?我记得那家伙身中数十种剧毒,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信?诈尸这种事情连大祭司都做不到。”
“会不会是他们看错了?还是说那群人撒了谎,想要从谷长老手里讨要好处?”
讨论不出结果,几人心中都有些郁闷,要是真的诈尸了,那他们不就危险了?
“我去解决一下,”其中一古铜肤色的男人说:“你们看着这里。”
说完,男人几步走进了林子,在一棵树前停住。
魏婪距离他,不过十步之遥。
他侧过脸,对王一使了个眼神,王一心领神会,悄摸走到男人身后,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窝上,紧接着撕下一块布,捂住了男人的嘴。
男人惊恐地睁大了眼,只听身后之人威胁道:“闭嘴,你要是敢叫,我就杀了你!”
男人身体僵直,他听不懂王一在说什么,但他看见面前的大树上缓缓爬下了一条黑蛇。
“嘶——”
黑蛇的尾巴缠在树枝上,上半身伸长,黑色的舌尖几乎要碰到他的眼球。
南疆人怎么会不认得这种蛇,当即吓得唇色煞白,只要被它咬一口,他不死也得残。
“跟我走,”王一拽着他的胳膊说:“去里面。”
这里太靠近边缘,要是被其他南疆人听见动静就遭了。
古铜肤色男人根本听不懂王一在说什么,只能跌跌撞撞地被他拽着走。
拨开密密麻麻的树枝,眼前的视野忽然开阔起来。
男人定睛一看,不远处站了一个人,看打扮,和他是同族。
男人双目放光,忽然有了勇气,一把挣开王一的束缚,快步向着魏婪的方向跑去。
最后几步的距离,男人忽然停住了。
他茫然地望着魏婪,那人明明穿着南疆的衣服,却长着完全陌生的一张脸,更重要的是,那人身上危险的气息。
不过一个照面,男人就断定,魏婪手里至少有上百条人命。
“你,你是谁?”
男人想要后退,背后却是王一与黑蛇,前面是死路,后面也是如此,他根本无处可逃。
魏婪轻轻笑起来,“你觉得我是谁?”
他一下,男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是说魏婪笑得不好看,而是那种掐住脖子的窒息感,就像是被扔进万蛇窟里一样,全身都被紧紧的绞住,要把他压成肉泥。
怎么会、南疆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必须回去向谷长老汇报,他不能死在这里,男人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他面露绝望,却还是强迫自己张开了嘴:“速速报上名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王一“哦哟”一声,抬脚踹在他的小腿上,逼着男人跪下,“你小子跟谁说话呢?”
望着跪在地上的男人,魏婪眨了眨眼,眸色凉薄:“真让人失望。”
什么?
男人愣住了,他说什么?
“不过几年不回来,南疆人居然已经不认识我了。”
魏婪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起风,树枝的影子在他的脚下扭动,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他微微低下头,黑发从肩头滑落,像是致命的绞索,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男人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个画面,他被绞绳勒住脖子,越提越高,直到颈骨断裂为止。
魏婪掐住他的脸,强迫男人抬起头,“你是谷长老的手下?”
男人错愕,“你怎么知道?”
魏婪厌烦了男人总是问问题,反手抽了他一巴掌,不悦地压低眉眼,“你只需要回答。”
“…是。”
“圣子逃跑了?”
男人又是一惊,这次他学聪明了,回道:“是的。”
“大祭司也不在?”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男人汗流浃背,咽了口唾沫说:“是这样的。”
到底有什么好问的,你不是全都了如指掌吗?
他到底是谁?几年前有谁离开了南疆?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
难道他中了蛊毒,所以忘了?
可他也没有听其他人提起过,几年前发生了什么,要把他们所有人的记忆都封住?
谷长老,是谷长老做的吗?还是大祭司?
男人呼吸越来越重,他觉得自己恐怕知道了惊天大秘密,几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动荡整个南疆的事情!
魏婪低眸,唇畔含笑,漫不经心地说:“回去问问你们谷长老,我是谁。”
男人失魂落魄地跑了,刚开始腿软,连摔了几个跟头,等他满头草叶地跑出来之后,同伴们都瞪圆了眼。
“你怎么解个手把自己弄成乞丐了?”
男人依然惊魂未定,推开他们,喊道:“我要回去向谷长老汇报,出事了,南疆要出事了!”
“喂!你站住!乌尼纳!”
同伴们喊了几声,男人却越来越快。
几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到底怎么了,山里难道有鬼不成?”
另一人担忧,“要不我们也回去吧,反正土压得这么实,就算诈尸了也爬不出来。”
几人一合计,都跑了。
夜色如墨,一伙人在城中狂奔,直到男人跑进了谷长老的府邸,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双手撑着膝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抓住仆人的衣服,“快,快叫长老起来,我有要事禀报。”
灯笼一盏一盏亮了起来,谷长老穿着睡袍坐起身,心中忧虑。
难道真的诈尸了不成。
“让他们进来吧。”
门一开,男人飞快地跑了进来,一个滑跪摔在谷长老脚边,他没来得及喊痛,焦急地说:“长老,我看到山里有一个、不是,有两个人!”
谷长老一头雾水:“山里有人,所以呢?”
这是什么重要的事?
跟着进来的其他人也是一脸懵,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乌尼纳去解了个手,回来就成了这幅样子。
“慢着。”谷长老抬手,让他闭嘴,伸手摸向乌尼纳的颈,感受了一会儿。
没有中毒,奇怪。
“你继续说,山里有人,然后呢?”
男人低头道:“其中一人对我们的事情了如指掌,他不但知道圣子逃跑的事,还知道大祭司如今不在这里。”
谷长老眼神冷了下去,“莫非有内奸?”
“不不不,长老,我不是这个意思,”男人连忙解释:“那人说他几年前离开了南疆,责怪我居然不认识他,长老,我看他的样子,恐怕与我们有旧怨。”
男人简单的描述了一下魏婪的长相,现在光是回想,他依然觉得头皮发麻。
谷长老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恐怕,得问问大祭司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