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去向
天亮时,项弦起得最早,洗漱后睡眼惺忪地来到客栈二楼,两间上房外有一厅堂,项弦尚未完全清醒,在清晨的寒意中裹着绛红色的外袍,望向巫镇中朦胧的雾气,脑海中依旧萦绕着昨夜的梦,挥之不去。
乌英纵听觉敏锐,推开房门,赤脚出外,来到项弦身畔,系上袍带,跪坐于地,拿来擦手的热毛巾,又开始为他冲茶。
项弦平日里很少注意到其他男人的身体与容貌等细节,但不知道为什么,结识了萧琨之后,他有了奇怪的感觉,开始会注意到同为男性的他人长相了。
他忍不住多打量了乌英纵几眼,心道潮生怎么这么迷恋这家伙?项弦十二岁上便认识了乌英纵,他们已相处十年有余,当初项弦不仅没有像潮生般想扑他,现在也没发现乌英纵的诱人之处。
他不就是身材高大、形貌周正的三十岁男人么?与自己和萧琨相比,乌英纵不能算“俊秀”,但英伟是肯定的,很有男子气概,手大脚大,较为粗犷。潮生喜欢阳刚气强烈的?自己也是纯阳之体,倒不见他这么热烈,当真奇怪。
乌英纵保持沉默,与项弦对视,项弦收回漫无边际的想法,定了定神。
“怎么说?”项弦又打了个呵欠,从怀中取出萧琨的玉玦,又找出一截红绳,对着原本断裂的绳索比画,将原先系绳拆开,手指分出数股,中指、无名指与小指处各挟一股,为他编新的系绳。
阿黄也起了个早,倒是很精神,在桌上一跳一跳,帮项弦衔起红绳一端。
“根据您的吩咐,在上京、大定府等地调查了近一个月时间,”乌英纵跪坐,为项弦倒上茶后又将竹米分开放在盘中,推给阿黄,说道,“得到了不少消息。”
“一件一件来罢。”项弦专心地编着红绳,头也不抬道,“身世?”
“萧琨出身于萧家第十四代,其母为十三代长女萧双,父亲传闻为一名战死尸鬼将领,名唤景翩歌。”
“难怪。”项弦一直对萧琨的身体奇特的自愈之术百思不得其解,这么说来一切就正常了,他的父亲是战死尸鬼,也即传说中的“尸魃”。古代将士战死沙场后,总有英灵执念不散,在奇特的原理之下,灵魂与死去的肉身再次结合,成为了另一个被称作“鬼族”的种族。
尸鬼族有自己的王,不受中原世界妖王统治,极少与凡尘打交道,传闻他们大多栖居于西北,在敦煌雅丹、西域等处的地下活动。
战死尸鬼一族也有不死之身,或者说“近乎不死”,只要内丹不被摧毁,肉身便能自行修补,但他们只能以活死人的身份感知世界。
“战死尸鬼能生下后代?”项弦沉吟道。
“目前所知,只有他一个。”乌英纵答道。
“嗯。”项弦点了点头。
“值得一提的,还有另一件事。”乌英纵道,“据与其打过交道的妖族提及,景翩歌的职责是看守一件至关重要,凌驾于天地间一切法宝之上的,与神州命运直接相连的宝物。”
项弦随口道:“所谓至宝,见得多了。天命之匣里面是个人头;大名鼎鼎的山河社稷图,最初只是做出来给花园松土用的。景翩歌的法宝若如此了得,那叫作‘穆’的魔王,早就下手抢夺了不是么?”
乌英纵点了点头。项弦忽生一念,又问:“法宝的具体名字呢?有什么用?景翩歌藏身何处?”
乌英纵摊手,答不上来。
“这些信息,都经辽境内的猢狲们口耳相传得知,无从查证。”
“继续说。”项弦关心的只有心灯,毕竟自己所携智慧剑已是不世神兵,对小妖怪们口中的“至宝”不感兴趣。
乌英纵又说:“关于萧琨其人,童年便已展现出过人天赋,十岁起跟随一名身份神秘的女子乐晚霜学艺,武器为一把唐刀,十六岁上接任辽驱魔司使之位,乐晚霜从此前往海外,再无音讯。”
“嗯。”项弦的手艺活不甚精巧,简单地为萧琨的玉玦编出个歪歪扭扭的绳结,只能在稳固上下功夫。乌英纵又说了不少萧琨的身世,大致都是项弦听过的,萧琨从没有欺骗他。
“……据说他天生神瞳,”乌英纵道,“能一阅人内心所想,只要他愿意,别人在他眼里,便全无秘密。”
项弦想起他们在玄岳山的地下洞穴见面时,萧琨的双目蓝光绽放,带给自己的眩晕感。
“但以我观察,”乌英纵很有分寸,只是说,“他似乎没有频繁运用。”
“辽人对他的评价如何?”
“持身正派。”乌英纵道,“调查途中,我结识了数位原辽国北院夷离毕遗臣,他们对萧琨评价极高,都说他从不撒谎,耶律延禧在位之时,朝中权臣勾结,萧琨是唯一敢于直谏、甚至敢于在大辽朝堂上抽剑之人。”
“唔。”项弦的表情显得相当复杂,这种事他也做过,较之大宋,辽国内部的腐败与混乱好不到哪里去,否则不会招致灭国之祸。宋、金结盟,大辽气数将尽的数年中,依旧有人竭尽全力想力挽狂澜,最后萧琨带着幼主出逃,只不知是怎么一种心情?
“除此之外,他还是不少汉人的保护人,并解囊资助了上京的一个孤儿院,以薪俸养活了数十名孤儿。”乌英纵说,“有人猜测这是因为他父亲曾是汉裔,辽境之中,偶有汉与契丹生出争端,上京的汉人便会朝他求助。”
“参与太多世俗事务不是什么好事。”项弦说,“你尽快送一封信给康王赵构,请他帮忙,寻访这个孤儿院里孩子们的下落。继续说,萧琨一直在驱魔司里当差?本行做得如何?”
乌英纵说:“十六岁时,驱魔司被交托予他手中,北境除妖俱成为他的职责。游历四方降妖之时,他还会接地方官呈求,回到上京后,写奏折交付于宫中,试图解决地方的灾荒、民生等困境,但这些奏折大部分被耶律延禧所无视。”
项弦的绳结进入收尾阶段,问:“辽国驱魔司有多少人?”
“当初驱魔司南北分家,许多世家都在南面,或是迁往南方,原本北方的驱魔师没有新鲜血液补充,历经百余年时光纷纷辞世。最后只剩他一个,所以大驱魔师之职,也只有他能当,再没人了。”乌英纵又说,“两年前,也即二十二岁上,他尝试过收徒,经过挑选,共计十二名。但这些年轻人大多不能吃苦,或是根骨不佳,达不到他的要求,最终作罢,毕竟法术大多靠机缘,强求不来。”
“嗯。”项弦当然知道想成为驱魔师不能靠刻苦,何况学会法术后,要顾忌的就更多了,不能仗着修为去谋富贵,更不能随心所欲地到处杀人,抑或上战场呼风唤雨,用狂雷劈敌军,建功立业当大将军。
当驱魔师,不仅捞不到多少好处,还得没完没了地操心,没意思。
“有关北传大驱魔师萧琨的情报,大致只有这些。”乌英纵说,“我觉得他与老爷,在某些地方有点像。”
“我还挺喜欢那小子。”项弦想了想,答道。
乌英纵没有评价这句话,注视项弦打绳结收尾。项弦说:“这次我是无意中碰见了他俩。”
“潮生告诉过我了。”乌英纵去取剪刀。
项弦接过,说:“实话说,如果没有倏忽那个预言,兴许哪天我会与他结拜成兄弟。”
阿黄:“你要将天金丝也送他?”
“嗯。”项弦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段金线,说,“一直找不到能用的场合,索性用了也无妨。”
“老爷不仅想与他缔结金兰之谊,”乌英纵礼貌地说,“还把天金丝也编进了红线里。”
项弦制止乌英纵再说下去,说:“我只是怕他的玉玦再掉了。”
项弦在红绳内编入了自己珍藏的一件法宝,师父留给他的遗物天金丝,这是以另一件法宝所炼化,乃至为锋锐之神兵亦无法斩断之物。
“至关重要的法宝心灯,本以为在北方能有下落,”项弦朝乌英纵说,“没想到我们误打误撞,找到了多年前的宿主。”
乌英纵说:“有关心灯,我也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老爷一定感兴趣。”
项弦万万没想到,乌英纵去了一趟北方,居然还查出了心灯的下落。
“有一只候鸟,”乌英纵说,“乃北迁之妖族,四十年前,一个月夜里,它在玉垒山下不远处的灌江口看见心灯,它犹如平地流星,飞向了西北方。”
项弦:“!!!”
项弦满脸难以置信,乌英纵说:“那是一只修行的鹬,已有上百岁了,我借助它的力量,沿路南下,找到另一只曾在这条轨迹上迁徙越冬的鸟儿,心灯之主归寂时恰好在秋季,当时想必不少候鸟都看见了它掠过之地,只是大多数鸟活不到数十年,修行不足,又口不能言。”
阿黄:“你该朝雁族询问,大雁们活动的范围更广。”
“说结论。”项弦紧张起来。
乌英纵依旧是那稳重而慢条斯理的性格,回到房中,取来一张地图,进房又出房时,听见潮生叫唤道:“大哥哥!你醒啦——”
幸好正事已经说完了,潮生一起来,萧琨必定很快也醒转。
“我一路前往查干湖,出示阿黄的尾羽,确实询问过大雁群,标记出心灯沿途掠过的方位,”乌英纵说,“一只天鹅告诉了我大致的路径。”
乌英纵在神州地图上,自蜀地画出了一条线,指向遥远的西域。
萧琨也起床了,项弦听见了房内洗漱声响。
不片刻,萧琨身穿单衣,推门出来。
“找到了什么?”
“心灯。”项弦说,“心灯飞向了高昌国。”
潮生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拉着乌英纵的手臂,蜷在他怀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乌英纵说:“我带你洗漱去,潮生。”
“这也飞得太远了。”萧琨道。
项弦:“高昌回鹘的领地,有大致方向就好找。”
“嗯。”萧琨倒是很平静,系上腰带,说,“这张地图,可以给我么?”
“拿去罢。”项弦看着萧琨,想起他们先前所言,调查过巫山后就分道扬镳的决定,显然萧琨并未改变决定。
项弦将玉玦递给他,说:“喏,行了,但还差最后一步。”
萧琨接过,平淡地说:“谢谢。”
接着,项弦出手如电,以一把小刀蓦然掠过,萧琨登时道:“做什么!”
萧琨的血依旧是红色的,被项弦一刀带破少许掌心皮肤,血珠渗出,浸润了龙腾玦上的绳结。
“里头编入了我师门留下的至宝,”项弦说,“这是一种锁链,一旦拴上就永远无法解开,名叫千机链,其后机缘巧合,被我师父炼为天金丝,我将它与绳结缠绕在一起,这样你就再也不会遗失玉玦了。”
“你……好罢。”萧琨叹了口气,心想:虽然项弦说得稀松寻常,却一定是珍贵宝物,赠我如此法宝,足感盛情,偏生在别的地方,又如此不上心。
萧琨握住绳结,其中的天金丝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又敛去。
“愈合了么?”项弦扣住萧琨手指,拉到自己面前。
萧琨大方翻掌,让他看。
“哇,你这掌纹里的天纹……当真断得可以。”项弦说。
萧琨马上抽手,打量项弦:“你还会看手相?”
“你不会?”项弦问,“没学命理?”
萧琨的师父确实教过他,但他对此毫无兴趣。
“我不信命。”萧琨避开项弦的目光,语气仿佛心虚了不少,答道。
项弦说:“喜欢吗?”
萧琨:“什……什么?”继而意识到项弦在说绳结,他只得拘谨地点了点头,项弦只是一笑置之。
项弦又取出别的材料。
“这是什么?”萧琨疑惑道。
“给潮生的,”项弦说,“我答应了为他做个乾坤袋。”
萧琨喝了口茶,注视项弦举止,两人相对沉默。只见项弦摊开笔墨,在一块皮料上绘了一棵树,又说:“师父总说我的法宝做得不细致,我向来是能用就行,也不好看。”
“沈括是天下闻名的法宝大师。”萧琨说。
萧琨放下杯时,项弦斟满茶,自己拿过来喝了。
萧琨突然注意到桌上只有一个杯,这意味着他喝了半天项弦用的杯,简直无言以对。
潮生又与乌英纵有说有笑地回来了,潮生总有说不完的话。
“给我的吗?!”潮生发现了。
“嗯。”项弦曾经就试做过一个,现在只是将半成品压好,满桌子的制皮工具,看得潮生眼花缭乱。
潮生:“哥哥,你真是太了得啦,打架这么厉害,还会造法宝!”
“不好看,将就着用罢,”项弦说,“优点是结实。做好了,拿去罢,不用谢。”
潮生眼里一直在闪星星,心里很崇拜项弦,身体却很诚实,只要有乌英纵,潮生就一定会挂在他的身上,仿佛潮生才是猴子变的妖怪。
是日,潮生欢天喜地,拿着他的新乾坤袋,将几件法宝装了进去,还要把山河社稷图送给乌英纵当作信物,即便乌英纵再孤陋寡闻,也知道这法宝可绝对不能收,坚决推辞了。
萧琨与项弦在旁听得一脸无奈。
接着,潮生继续要求乌英纵跟自己去朝圣,上昆仑山后,进白玉宫修行,从此就一起了。乌英纵则表示自己需要侍奉项弦,不能置职责于不顾,能让他抽空去朝个圣,参观参观,已经毕生无憾了。于是两人商量良久,最终达成折中协议——等项弦自然老死以后,乌英纵就再去白玉宫与潮生作伴。
听到这里时,项弦一手覆额,萧琨也终于听不下去了。
“我还是出去逛逛罢。”萧琨说。
“我陪你。”项弦起身去换衣服。
乌英纵要跟,项弦却示意他陪潮生就行,索性成人之美。
巫镇中开了年市,诸多年货开卖,较之灌江口等地,巫镇中的市集更为随意,近乎全是本地人。项弦几次想搭萧琨的肩膀,都被他不露声色地避开。
市集档口还有不少人用红纸在写宜春帖,也称“对联”,大家都不知道这个习俗是何时传开的,过年时总会将桃花插在门外,并张贴对联。
“你在想什么?”项弦突然问。
萧琨回过神,答道:“想从前过年。”
项弦与萧琨站在写对联的档口前,看摊贩笔走龙蛇。
萧琨还是第一次被问“你在想什么”这种话。项弦又问:“从前是怎么过年的?”
“几乎没有认真过过,”萧琨陷入了回忆里,说,“驱魔司通常工作到大年夜,然后进宫,领陛下的赏赐,与官员们吃一顿年夜赐饭,大多是羊肉等锅食,喝点酒。”
“嗯?”项弦说,“之后呢。”
“回司内睡觉。”萧琨答道,“其实大部分时候我都在外头,或是捉妖,或是出差办事,年节里留在上京的机会很少。”
项弦:“不回族中过?”
“母亲过世后,”萧琨说,“我就与萧家几乎没有往来了。”
也可以理解,从小被当作妖怪看待,谁也不会愿意回母舅家。
“元日呢?”项弦又问。
“买一点鞭炮,”萧琨说,“放在门口,供小孩子们取去玩闹,自己在司内读书。”
“不出去玩?”项弦十分意外,看来萧琨的生活,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孤独,而他明显已经习惯了。
他们在春联摊前看了一会儿,只见摊贩所写下的是汉时长歌行中的佳句“阳春布恩泽,万物生光辉”。
“你呢?”萧琨忽然问。
项弦答道:“过年是开封最热闹的时节,年夜里开封会放焰火,足足三个晚上,直放到年初三,火树银花,看焰火,去龙亭湖前,还有玩乐的摊子,射覆、追鸟、射箭、钓鱼。”
“吃的玩的什么都有,还有压轴的斗鸡与蹴鞠大会。”项弦拿了一旁摊上卖的绣球,以膝弹顶两下,飞向萧琨,萧琨抬手捞住。项弦又摸摸肩上的阿黄,说:“阿黄最喜欢过年。”
项弦又说:“高俅会亲自前来龙亭湖,带着禁军蹴鞠,当真万人空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都是民脂民膏罢了。我也承认,不过置身其中,还是很热闹。”
萧琨深吸一口气,本想说“难怪你们大宋要亡国”,但仔细想来,辽国没享受到什么,结果不也落得覆灭的下场?
“不跟我去开封玩几天吗?”项弦终于露出了真实意图。
“不了。”萧琨说。
“几天而已,”项弦认真地说,“萧大人,您真正为了自己活过吗?”
萧琨也认真道:“天魔要转生了,副使!”
“啊!这是什么?!”一旁摊位上传来了潮生好奇的声音。
“这是春联,”乌英纵说,“你喜欢吗?”
潮生第一次看见人间过年的玩意儿,正好有了乾坤袋,说:“喜欢!真漂亮,这些呢?”
“年画,”乌英纵说,“在开封时临近过年,家里就会张贴。还有窗花,你看?”
项弦看了一眼,朝萧琨使了个眼色,示意吃点什么去?
临江的摊位上有不少小吃,萧琨便移步与项弦在摊后坐下。
“潮生,”萧琨说,“你别买太多,没地方贴。”
“一定要贴起来吗?”潮生被春联吸引了所有的视线,已经挪不动脚步了。
项弦实在不知道潮生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乌英纵,但对联这种自己早就见怪不怪的东西,难得潮生能品出美来,也带给了他们不少的乐趣。
“乌英纵也很喜欢他。”项弦坐下后朝萧琨说。
萧琨带着少许疑惑,点了点头。项弦知道萧琨在判断,不久后他们即将分开,把潮生交给他与乌英纵照顾,是否能真正放心,毕竟当初离开白玉宫时,真正被托付潮生的人是他。
“为什么?”萧琨问。
他们没有再纠缠先前的话题了。
项弦说:“除了必要,乌英纵不会与我和阿黄之外的任何人交谈。你看他,眼睛一直盯着潮生。”
萧琨“嗯”了声,只见潮生逛完那一家,又去看邻近的摊子。
项弦点了一份炸虾、两壶热酒,与萧琨在寒冬的江边高崖上坐着,望向江面的美景,消磨了整个下午。傍晚回到客栈时,只见两个房间里,全是墨迹方干的春联,榻上、案几上、地上,摊得到处都是。
“买这么多春联做什么?”项弦欲哭无泪,看潮生那模样,要拿春联糊满屋子。
乌英纵站在中间,说:“潮生喜欢,我就把每幅联都买了一份。”
“收起来,以后慢慢看罢。”萧琨只得说,“快吃晚饭去,都什么时辰了,明晨还得出门。”
潮生兴高采烈,逐一欣赏了一番,才将春联小心翼翼地收回乾坤袋内,又挨个取出在市集上买的小玩意儿给项弦与萧琨看。
是夜,黑色巨树之下:
魔气缓慢扩散,水池中荡起涟漪。
“燕燕,秦先生,这次由你俩配合,他们将在秭归分头行动,萧琨前往阿克苏寻找心灯下落,但仅凭他,无法召出心灯,暂且交给等在那里的刘先生处理。”
“是,天子。”
“你二人,且记清楚自己需得做什么:秦先生,你将李潮生扣住,在赵佶处种下‘种子’后,以倾宇金樽将他送来。燕燕,你必须全力辅助秦先生,适时将项弦引走,他使智慧剑尚不能持久,避开剑威斩杀,尽量拖住他,听清楚了?”
“是。”【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