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他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来不及和安雅多解释,方晴好开车赶回了医院。
刚才宋溪打来电话,秦诀被送来睦成急诊了,她人在外地赶不回来,拜托她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停好车,方晴好稳住心神,竭力保持冷静。
急诊的红色灯光长着獠牙,在漆黑的夜中格外凄厉。
大厅里,小龙手里拿着一沓单子,他见了方晴好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脚下生风的走过来。
方晴好没敢去看小龙的眼睛,将目光落在后面的墙壁上,口唇干燥:“人在哪?医生怎么说?”
小龙语速飞快,到底是年纪小,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话里带着些慌乱:“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现在已经在做手术了,我给宋老师和向北哥打过电话了,向北哥马上到。”
听到诊断结果,方晴好点了点头,心放下了一半,随手接过小龙手里的检查单大致翻阅了一遍。
两人正看着,袁蒙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还没下班?”
冷不丁的出声吓了方晴好一跳,她下意识后撤几步,回答的很笼统:“有个朋友在做手术,我过来看看。”
袁蒙顺手就把单子接了过来,看到名字后眉毛一挑,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放心吧,这台手术是刘主任亲自操刀,应该快结束了。”
这病人还是他接的,再简单不过的阑尾炎,竟然能让院长一通电话直接把已经下班的主任薅回来做手术,架势够大的。
方医生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风格的朋友,袁蒙心里多了几分好奇:“他家属来了吗?”
他知道,这个忙前忙后的年轻人是司机,做不了主。那么方晴好呢,她又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
方晴好回他:“在路上,晚一会儿才能到。”
语气中透露出几分熟稔,看来是认识,且关系匪浅,袁蒙认定了这个事实,愈发好奇。
眼看着两人越凑越近,小龙一个侧身挤进他们中间,他对袁蒙投去抱歉的眼神,接着一脸担忧的和方晴好交代情况:“今天早上送秦总去公司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太对劲,下午出去谈合同的时候状态更差,我看着他都冒冷汗了!就这,秦总还硬要强撑,要不是差点晕过去,他还不来医院呢!”
小龙连说带比划的,反正方晴好是听得眉心紧蹙。
被挤到一边的袁蒙默默翻了个白眼,一个单纯性阑尾炎,在他嘴里倒真成了什么了不得的急症了。
他往方晴好身边凑,小龙不着痕迹的挤他,几番动作下来,饶是方晴好也看出了不对劲。
袁医生有些过分关注了。
初遇时她只以为袁蒙对她不过是同事间的关照,甚至那次送水她也觉得是客气,但这次明里暗里的敲打,就让她不得不多想了。
她沉思片刻,再次开口时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袁医生,他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有什么情况您都可以直接跟我交代。”
分明就已经解释过了,她还特意再强调一遍,袁蒙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脑子里的那些心猿意马也都淡了许多,他烦躁的按了几下蓝黑笔的按钮,话里藏不住失落:“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同事,成年人之间没必要把话说的太明白。
只可惜,他难得遇到一个心动的人。
小龙见他神色恹恹的走了,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坐下,手术室的门开了。
提心吊胆的两人立刻冲过去,用焦急的眼睛盯着主刀医生。
刘主任单手摘下口罩,露出微笑:“一切顺利。”
方晴好紧绷着的心总算松弛下来,微不可察的泄出口气,她的目光朝即将关闭的门望了望:“谢谢您刘主任,病人什么时候能出来。“
刘主任颔首:“在麻醉复苏室,待会儿直接就送回病房了。家属过来,我交代些事情。”
小龙留下等人,方晴好去听刘主任宣教。
没多会儿,袁向北着急忙慌的来了,看出来很赶了,这位闲散公子累的满头大汗。
人一来就抓着小龙问话:“现在什么情况?秦诀怎么样了?要不要输血,我是O型抽我的!”
正赶过来开门的护士翻了个白眼,颇为无语:“家属别站那儿干嚎了。”
两个人涌上去,袁向北把着护栏垂泪:“还能不能行了啊,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眉头紧蹙,面色煞白,虚弱的躺在病床上,他没见过这副样子的秦诀,心里不由得就怕了许多。
小龙见状也不甘示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挤出两滴泪:“秦总您怎么样?您有事了我怎么办啊!”
床上的人费力的掀起眼皮,瞳孔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迷茫,但他还是竭力回答两人的问候。
“
滚。”
还能骂人,说明不错。
袁向北不着痕迹的抹去眼泪,转而挂上了嬉皮笑脸:“行行行,算你命大!”
几人在护士的陪同下回病房,路上护士严肃交代:“勤叫他,两个小时后才能睡觉。”
是是是、对对对、两人点头如捣蒜。
和刘主任交谈结束后,方晴好在护士的指引下去了病房。
透过门上的透明窗,她看到袁向北翘着腿坐在床前,单手举着手机摆在秦诀面前,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既然袁向北来了,那她是不是可以自觉离开了?
方晴好握住门把手的动作停顿下来,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进去。
算了,还是等袁向北出来再和他交代吧。
打定这样的主意,她的目光落到走廊的连椅上,转头的瞬间,却又听到袁向北喊她的声音:“跑什么!正找你呢!”
没搞错吧,袁向北,找她?
方晴好狐疑的转过身,透过门上的隔板和袁向北对视,她用食指冲自己点点。
袁向北伸着一只手,朝她飞快打招呼:“进来进来。”
看着倒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方晴好缓慢吐出一口气,推门而入。
人一进来,袁向北就收起了手机,下巴往方晴好的方向抬了抬:“诺,真人来了。”
躺在床上的秦诀缓慢的移动视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幽深的瞳孔如同一汪看不到底的潭水,里面酝酿着无声的风暴。
方晴好知道,这是麻醉后的短暂反应,但袁向北叫她进来是什么意思。
袁向北笑的十分和善,请方晴好过来坐到床边。
“来,你就坐这。”
她没搞明白,只能顺从的坐下,对上秦诀目不转睛的视线.
有些不自在的挽了下耳边的头发,她问袁向北:“刚才医生说他两个小时后才可以睡觉,今晚也不要离人,宋阿姨最快明天才能回来,你看是请个护工还是”
袁向北故弄玄虚的摇摇指头:“不,谁都不用请,你坐这就可以。”
接着又拍拍秦诀的肩膀,神色严肃:“仇敌在侧,岂能酣睡?”
秦诀的目光转移了一瞬,让他滚。
袁向北乐得,自顾自的坐到床尾的沙发上,头都没抬的对方晴好说:“等他可以睡了就让小龙送你回去,晚上我留下陪护。”
他倒是闲了,顶着秦诀灼灼目光的方晴好如坐针毡,她试图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关切的询问病人的感受:“想吐吗?”
秦诀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
他状态倒还可以,方晴好叮嘱几句:“尽量别说话了,让嗓子休息休息。”
秦诀又点点头,眼里依然不见困意,只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她。
这样子倒是让方晴幻视波比了,心里柔软几分,她悄悄的抿着嘴巴笑:“想不想睡觉?”
很多人术后会有睁不开眼想睡觉的反应,这也是护士叮嘱不能离人勤着叫的原因。
秦诀再次摇头,眼睛依然固执的停留在她身上。
方晴好索性不想那些惹人烦恼的尴尬,她身子往前倾斜,一只胳膊搭在护栏上,脑袋垫在胳膊上,和秦诀离的很近。
秦诀还是有些呆愣的看她,额上的头发也柔顺的耷拉着。
真的越看越像波比了。
方晴好忍不住逗他:“要看看你的阑尾吗?”
刚才刘主任出来的时候拿了标本袋,本着负责任的原则,方晴好及时拍了照片。
秦诀的眼睛中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然后很快的摇头。
什么是阑尾,他才没兴趣。
还是他的好好最好看。
一直没进水,他的嘴唇上卷起一层干皮,方晴好拿了棉签,沾了水后点在唇瓣上,边点边说:“渴了就先忍忍,明天再喝。”
秦诀看着她垂落的眼睫,突然伸出舌尖,动作很轻的舔了舔被泡胀的棉签。
这突然的动作让方晴好瞬间愣住,她的第一反应是快速瞥了眼后边的袁向北,确认他没在往这边看后,发出小声的警告:“只能沾沾,不能喝。”
尽管袁向北在顾着玩手机,但方晴好还是觉得如芒在背,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回忆起当时在秦家三楼的游戏室,秦诀当着熟睡的袁向北,偷吻她,哄着她张开嘴的画面。
明明现在他们什么都没做,怎么还是有种偷情的感觉。
看到她略显慌乱的神色,秦诀发出一声极短的轻笑,带着得逞的意味。
方晴好犯难了,他到底晕没晕?
正想着,电话显示丁敏来电,方晴好这才反应过来没跟家里报备,她对秦诀解释:“我妈妈打的,我去接一下。”
袁向北收起手机过来接替,秦诀看到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有被侮辱到。
袁向北站着,单手插兜,拿着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在群里给连铠他俩看。
下一秒就收到了视频邀请,袁向北乐了,接通后镜头怼着秦诀的脸,洋洋得意:“赶快截屏,病号服版秦少爷可不常见!”
“哇,快给个特写。”
连铠叫着嚷着,秦诀翻了个白眼,这次让他们一起滚。
刚巧这时方晴好也接完电话回来了,袁向北看了她一眼,拿着手机去外面:“我也去接个电话,你要看好他哦。”
方晴好点点头,又坐回床前。
刚才和丁敏的对话在秦诀面前道来:“我妈妈知道你生病了,要给你炖汤,你有想喝的吗?”
秦诀思索片刻,缓慢的比了个“1”。
这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但方晴好也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鸽子汤?”
上学的时候,饭桌上每顿都有丁敏炖的汤,周一雷打不变的就是鸽子汤。
秦诀用点头代替了回答,方晴好说了,他不能说话,他得听话。
定好了要喝的汤,方晴好和他吩咐医生交代的事情,其实她也清楚,这种时候,秦诀的脑子还不足以记住所有事情,但有话聊总比干坐着好。
轻柔的声音映着昏暗的床头灯,催眠效果十足,但秦诀没有半分困意,他近乎贪婪的用视线抚摸着她的一切,像是要补足缺失的一千多天。
直到他感受到重量压在他的手掌上,方晴好先把自己讲困了。
看到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秦诀忍不住弯了唇角,很小的幅度,在他冷硬的脸上有些突兀,一颗漂浮不定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眼皮沉的快要抬不起来,他闭上再睁开,最终又忍不住闭上。
平放着的手本能一般寻到她的,然后牢牢握住,再也不松开。
窗外月明星稀,袁向北举着手机去了天台,把视频切成了语音,他正说话,听到连铠惊奇的声音:“刚刚那个是方同学吧”
袁向北撇撇嘴,不以为然:“是啊,她在这家医院工作,小溪阿姨给她打的电话。”
连铠沉默了一瞬,若有所思的噢了一声。
可惜某个缺根筋的二傻子还在自得:“我跟你说,你知道我有多聪明吗,护士姐姐说少爷不能睡觉,我就直接让方晴好坐他身边,秦诀那么恨她,哪还有心思睡!肯定竖着两只眼睛瞪她。”
连铠又沉默了,这次是为袁向北堪忧的智商。
“你怎么不说话?”
艰难的咽下一句含脏量极高的话,连铠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没怎么,被你聪明到了,真厉害啊袁向北。”
第22章 第22章方晴好是被……
方晴好是被手臂上的蚁走感痛醒的,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她缓慢抬起脑袋,脖颈侧面沉的无法移动,腰也绷的难受,随意的转动几下就听到关节嘎嘣的声音。
睡眼惺忪,她看到秦诀紧闭着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
伸懒腰的动作顿住,方晴好的视线停留在他脸上。
的确赏心悦目,竟让她忽略掉了身体上的不适,觉得神清气爽。
长这样一张脸,秦诀果然手段了得。
不过和如今病恹恹的样子相比,还是某些时刻泛着薄红更好看些。
意识到自己在回想什么,方晴好默默在心里忏悔了一刻。
她有罪,秦诀都这样了,她的想入非非还不肯放过他。
一声巨响,打破方晴好想象的同时也吵醒了秦诀。
躺的四仰八叉的袁向北从沙发上摔了下来,在地上荡起一层浮灰。
沉睡着的人拧了拧眉心,睁开眼睛。
在看到方晴好的那一刻,他以为是在做梦,反复确认之后才惊觉这不是梦。
方晴好没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关切的问他:“我扶你坐起来喝点水吧?”
说着她就伸手去扶,双手握住他胳膊的时候,感受到结实的隆起,这层病号服仿佛在一瞬间化作了虚无,白皙皮肉上蜿蜒的青筋近在眼前。
方晴好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
秦诀轻抿了口水,目光落在了别处,问的话很犀利:“你怎么在这儿?”
看来,他对昨晚的事情一无所知。
好吧,确实有小部分人会丧失麻醉苏醒时的部分记忆。
方晴好解释:“宋阿姨给我打了电话,拜托我来照看你。”
这样啊,秦诀稍稍坐直,这才转过来看她:“你整晚都在?”
方晴好点头,没敢说昨晚分明是他用眼神逼她留下的。
喂他喝完水,方晴好把床调高,让他坐的更舒服一些。做完这些,目光灼灼的看他:“还有需要我做的吗?”
她的意思是,没有的话她就要撤了,清醒后的秦诀,还是能离得多远就离多远吧。
感受到被子下传来的不适感,秦诀抬抬下巴,指的方向是躺在地上的袁向北:“把他叫过来。”
真是服了,怎么会有人摔下去之后还能翻个身继续睡。
方晴好看看熟睡袁向北,又把脑袋转过来,好心的问:“你想要什么,要不我去办?”
看着她无辜的眼睛,秦诀哑笑,低沉的嗓音带着些砂砾感:“我想上厕所,你打算怎么办?”
说完,又自问自答,浮起的笑意带了些玩味:“哦,我忘了,你也没少看吧。”
这种被人当面戳穿的感觉真的很羞愤,方晴好一下就红温了,连片的红从脸上一路蔓延到脖子,她一时语塞:“你”
秦诀装作惊讶的模样:“脸红了?怎么,你的胆子都留在南城了偷看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不好意思”
眼见他还要再说,方晴好急了,欲伸手捂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秦诀偏着头去躲,嘴里还没停:“脸不红心不跳的偷看我那么久”
方晴好的手追着他的嘴巴跑,下一秒掌心传来的触感让两个人同时停下。
舌尖,昨晚那截舔舐棉签的舌尖,此刻抵在了她的掌心。
湿儒的感觉一闪而过,像短路的线路突然爆起烟花,鸡皮疙瘩从手掌飞速蔓延到小臂。
千言万语湮灭在对视中。
他们置身病室,心却被带回了从前。
甜腻的,潮湿的,抵死缠绵的一切。
他们假装遗忘却牢牢镌刻的一切,在此刻无处可遁。
身体的反应比语言的伪装诚实多了,无法否认的是,尽管彼此说尽了最难听的话,但身体还在本能的留恋,留恋对方身上的温度和气味。
“你俩干嘛呢?”
又是袁向北。
刚才还睡得不省人事,这会儿就醒了。
方晴好狼狈的松开手,浑身上下做了八百个假动作:“我去洗个脸。”
袁向北从地上起来,拍拍裤腿上的灰尘,原地做起了舒展动作。秦诀掀起眼皮看他,目光发凉:“睡醒了就过来。”
服侍秦少爷上完厕所,袁向北翘着腿在床边坐下:“我听护士姐姐说你这病恢复的快,差不多五天就能出院,我给你找个陪护?还是你想要我亲力亲为,我事先说明,请我可是很贵的。”
秦诀淡淡回答:“不急。”
秦望轩不日就要回来,他刚好可以借这件事避避风头。
说着话,护士进来了,一同的还有袁蒙。
袁医生或许是没睡好,脸上满是郁色,但他还是尽职尽责:“秦先生,刘主任临时去了分院,这几天由我来负责你,我姓袁,普外科的主治医师。”
这不是宋落落那个小鬼嘴里和方医生绝配的袁医生吗,秦诀怎么可能会忘。
袁蒙扫视一圈屋内,挂上微笑:“手术很顺利,如果今天出现了胀痛反胃,都是正常的,不过,您要是自觉忍受不了要及时呼叫护士,我这边会根据你的情况调整方案。”
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
秦诀只是挂上同样的微笑,微挑眉锋,应下:“好,谢谢袁医生。”
看不见的锋芒在两个男人眼睛中闪过,他们都清楚这若有若无的敌意来自何处。
送走了袁蒙,秦诀扶着床档缓慢的站起来,从昨天晚上躺到现在,背都快要散架了。
袁向北做出好多个上前搀扶的假动作,秦诀瞥他,话里带着讥讽:“该你孝顺的时候没见你表现。”
早不醒晚不醒非要赶在关键时刻醒。
袁向北没听明白,挠着头傻乐:“你伤口疼吗,疼了就说,这种时候就别装酷了。”
秦诀身体力行的告诉他不疼,他直接伸脚踹袁向北。
比落下的脚踢更先来的是开门声,方晴好拎着早餐进来。
袁向北亲眼看到了什么叫变脸如翻书,刚才还嚣张着要踹他的人顷刻间就变了脸色。
眉心紧蹙,嘴角向下,最重要的是他竟然面不改色的微微弯腰捂住了腹部的伤口,甚至带着隐隐的抽气声,一副被病痛折磨的可怜小白菜模样。
这是什么操作,不是不疼吗?现在装给谁看。
方晴好见状,眉毛拧成疙瘩,说话的音量都都大了几分:“怎么下床了?快回去躺着。”
秦诀捂着伤口慢慢挪:“向北说一直躺在床上不利于伤口愈合,让我下来走动走动。”
袁向北目瞪口呆,不是,转眼就把他卖了?到底谁主动要下来的啊,再这样他真的要报警了。
方晴好走的飞快,扛着袁向北的肩膀而过,动作自然的搀扶秦诀,让他靠到床上坐下:“除了去厕所,今天就不要下床了,万一牵拉到伤口,疼是小事,渗血感染就麻烦了。”
秦诀轻喘了口气,低低的应了一句:“听你的。”
袁向北被挤到角落,看着他兄弟浑然天成的演技,佩服的五体投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决定暂时离开这片让他伤心的地方:“我走了,小溪阿姨马上就到,方晴好你再看他几分钟。”
什么破沙发,睡得他腰酸背痛,他要马上回去洗个澡痛快的补个觉,这个兄弟他就当已经不在了。
秦诀在床边休息的片刻,方晴好已经把早餐都放在放在了秦诀方便拿取的一侧。
秦诀看着她左右忙碌,出声道:“你也回去吧,昨天晚上多谢。”
方晴好没理,自顾自的干自己的事儿:“我等宋阿姨来了再走,反正今天周末,也不用上班。”
说完把米汤拆了盖子递给他,叮嘱的神色很认真:“今天就吃些流食,接下来慢慢过渡,我让店家在汤里撒了一点点的椒盐。”
秦诀接过来,拿着往嘴里喝的时候,突然控制不住的嘶了一声,连带着手也在颤抖。
这声痛苦十分的喊叫让方晴好吓了一跳,她先接过米汤,接着关切的询问:“怎么了?是哪疼吗?”
秦诀紧闭牙关,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应该是扯到了。”
没有半分的犹豫,方晴好直接舀起一勺米汤:“我喂你。”
秦诀费力压下微翘的唇角,张开嘴,咽了下这勺又咸又甜的米汤,其实他不喜欢喝这种东西,但如果是方晴好喂的,无论是什么他相信自己都会毫不犹豫的吞下。
喝了小半碗,方晴好就收走了:“就喝这些吧,食量要慢慢增加。”
碗刚放下,门被推开,袁蒙又进来了,他先简单的问候自己的病人:“秦先生,感觉怎么样,伤口有胀痛吗?”
秦诀不想在他面前落面子,笑的很轻松:“不怎么
疼。”
方晴好按住他的手腕,和袁蒙交谈:“袁医生,我见他疼的比较厉害,要不把止疼针开上?”
秦诀自觉尴尬,把脸转到了一边,不想再看袁蒙那张讨厌的脸。
偏偏袁医生是个没眼色的,硬要往前凑:“是吗,那我待会儿就把医嘱开上,这种事情也分人的,有的人体质比较好就不怎么疼。”
话里话外好似是在讥讽秦诀身弱。
秦诀暗自咬了咬后槽牙,这个大马猴,一来就没好事儿。
交代完注意事项,袁蒙找起话来:“方医生,有时候还真羡慕你们科室,不用值夜班也不用轮急诊,我们可就惨喽。”
方晴好挂上无懈可击的笑容:“你们辛苦。”
其实她在想,袁蒙此举是否有些失了分寸,这里是病房,秦诀需要休养,他这种行为是否有违职业道德,但真让她直白的请袁蒙出去,还真挺不合适的。
犹豫的瞬间,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袖,她嘴上回着袁蒙的话,眼睛往下看。
从秦诀口中无声吐出三个字,伤口疼。
方晴好下意识的看了看他伤口的位置,在袁蒙的话没说完时不客气的打断:“袁医生,没什么你就去忙吧,我扶他去上个厕所。”
袁蒙不至于连这么明显的逐客令都听不出来,他的笑容变的有些尴尬:“好,有什么事及时呼叫。”
秦诀看着方晴好脸上的冷淡,心情愉悦的在床上叩起了手指。
人走之后,方晴好的目光严肃了几分:“袁蒙是你的医生,你有任何不适都要及时告诉他。”
她指的是他回答袁蒙伤口不痛这件事吗?
秦诀沉默了一瞬,低声回答:“那个袁医生,说话带刺,我不想被他看笑话。”
方晴好叹了口气:“那也不能为了面子就隐瞒啊。”
秦诀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听到他刚才说话的嗓音依然沙哑,方晴好又拿起水杯:“喝点儿水吧,我给你兑一下。”
她满心都是倒水,没注意到衣服的下摆碰到了喝剩下的米汤,眼看着就要被带倒。
秦诀眼疾手快,稳稳的一把接住。
方晴好诧异的回头去看,还没来得及质疑他的平稳,先被他裸露出来的手腕吸引住。
那里整日带着各种价值不菲的名表,现在空落落的,被一串青色的花纹覆盖。
她觉得眼熟,什么都顾不上的凑近看。
是她送给秦诀的手链,被他一气之下从四楼扔下去再没踪影的手链。
现在这串手链和他的肌肤长在一起,留下永恒的烙印。
她惊诧的抬头,跌入秦诀的眼眸。
秦诀没有躲,神色定定的看着她。
没有任何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第23章 第23章撞南墙
方晴好近乎沉迷的看着那串痕迹,指腹下落,游走在他的腕部,每一处都和实物一模一样,过了五年,她仍然清晰的记得每处细节。
这手链不贵,成对买下来也就几百块钱,是她送给秦诀的生日礼物。
争吵之后,他放下狠话的同时不忘把这副架在手上的镣铐扔出窗外,从四楼到一楼,本就没什么重量的链子在草地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记得自己找了很久很久,找到手掌被树杈划破,找到销售数次告诉她这款不会再补货。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找,甚至疯魔到去买一条除了外观一样其余完全不一样的手链,但心里有个坚定地声音告诉她,这东西不能丢。
现在,秦诀把它纹在了手腕上,大概真的永远不会丢了。
食指摩挲手腕的感觉,不亚于踩在他的敏感点上,秦诀本就嘶哑的喉咙干涩的更厉害。
他近乎颤抖的推开她的手,像是要掩饰什么。
方晴好沉沉的目光看向他,里面藏着的话不言而喻。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当时视如敝履的东西纹在手上,为什么是这个想看不见都难的位置。
他们在无声的对峙,看谁先败下阵来。
推门的响声打破僵局,两个人各自偏头,收敛起自己的情绪。
宋溪回来了,和她一起的还有提溜着饭盒的丁敏。
丁敏倒是比正牌母亲更关心他的伤势,满脸的心疼:“给我吓得一夜都没睡个囫囵觉,现在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啊。”
秦诀露出轻松地笑,宽慰两位家长:“您放心,好着呢。”
说罢,又看向自进门起就没说过一句话的宋溪:“宋老师,耽误您旅行了。”
宋溪重重的冷哼一声,骂他是个讨债鬼。
但方晴好看的明白,宋阿姨头发很乱,眼睛也是肿的,浑身上下散发着疲倦,她比任何人都担心秦诀的状况。
“好好,辛苦你了,你快回家休息。”
宋溪心里有些愧疚,她还真是病急乱投医,当时昏了头去麻烦小姑娘。
方晴好连忙摆手:“没关系的宋阿姨,以前在您家借住您都没嫌麻烦,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她是真的这样觉得,宋溪提出的任何事,只要力所能及,她都会去做。
宋溪待她很好,好到她在秦家很少有寄人篱下的窘迫,这都得益于宋溪的宽容和善良,秦诀亦然。
她忙了一夜,确实辛苦,秦诀给小龙打电话送她回家休息。丁敏笑着拦住:“不用麻烦,刚才有人送我过来,现在在楼下呢,让他把好好捎回去吧。”
“谁啊。”
“冕冕啊,周末他在家闲的没事,就送了我一趟。”
方晴好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丝毫没看到秦诀那已经冷下来的脸庞。
临走之前,她没忘叮嘱几句:“有什么情况记得及时告诉袁医生。”
秦诀侧着身子不说话,方晴好还以为他是伤口痛,没心情说话,也就没在意,跟宋溪打了招呼之后就走了。
人走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的秦诀坐了起来,丁敏连忙过去扶他:“怎么了?哪不舒服还是要拿什么东西。”
秦诀笑着摆手:“没事儿,就是躺的时间久了,想站起来换换姿势。”
这也能理解,躺久了都嫌板的慌,丁敏扶他到窗边,站在百叶窗前透风。
秦诀站定,抬起手指压下一叶窗,从一指宽的缝隙中看到楼下的画面。
只是一眼,他就冷然的松开了手,沉默的站立着,腹部的伤口开始作痛,他拖着步子,缓慢的,一步一步的回到床上。
疼痛的伤口牵拉眉心,余痛一点点的扩散,这种长久的折磨远比瞬间的疼痛让人揪心。
秦诀看着手腕上的青色发呆,他用指腹去触摸,触摸到内侧那道凸起的痕迹。
护士很快就推着治疗车过来了,宋溪和丁敏不敢在跟前耽误事儿,齐齐退到墙角坐着。见没有两人能帮上忙的,索性聊起了天。
宋溪从小被艺术熏陶,喜欢的都是些高大雅的东西,丁敏很早就结婚生子,操心最多的是做饭买菜这些日常小事,照理说,两个人说不到一起去。
但耐不住丁敏这人特能聊,时间久了也把宋溪带的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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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溪也清楚,和丁敏聊艺术无异于对牛弹琴,所以她也只捡些热闹话和丁敏聊,可以说,她骨子里隐藏的八卦、爱凑热闹都只在丁敏面前展露。
刚才听到她提起的人,宋溪免不了多问几句:“小敏,你刚刚说送你来的人是你之前提过的邻居家的孩子?好好的青梅竹马?”
“就是他,一起住了几十年,跟我亲儿子没什么区别。孩子也有本事,现在在燕大读研呢。”
“噢,那他跟好好差不多大吧。”
“就比好好小俩月,诶要我说,这俩孩子才合适呢。”
“合适什么?”
“处对象啊!冕冕是我看着长大的,好的没话说,最主要是他家里的情况我也门儿清,嫁过去了不怕受委屈!”
“你愿意不重要,孩子们得愿意啊。”
“这我不担心,这俩孩子我看着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从幼儿园到大学,就没分开过,哪找来这么合适的人呢,谁不乐意谁傻子!”
床上的秦诀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收入耳朵,听完被气笑。
天、造、地、设。
青、梅、竹、马。
很好,很好,合着他是从中作梗坏人姻缘的炮灰男二。
等护士给他挂上液,两位家长才结束了聊天凑上来,丁敏拍着胸脯保证:“放心睡吧,这药我给你看着。”
秦诀笑笑,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其实半天才睡着,气的胸口闷。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方晴好。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串纹身上,秦诀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想不明白,方晴好去隔壁把陈冕叫了过来。
陈冕端着下巴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祖宗,你还是不嫌累啊。”
方晴好扔给他一个靠垫,肃着张脸:“陈冕,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我。”
大概猜到是和秦诀有关,陈冕支着手,做出一个请说的姿势。
“我之前送秦诀的手链,你还记得吗?”
“继续。”
“当年我们分手之后,我亲眼看到秦诀把它从后窗扔了出去,但是今天我看到他手上多了一个纹身,纹的就是那串链子。”
陈冕惊讶:“真的假的。”
“真的,我非常确定。”
这个笃定的答案让陈冕陷入深思,诸多想法在脑海里闪过,一般来说,这种行为,可能是为了纪念,也可能是为了警示,陈冕也拿不准秦诀到底是出于哪种目的。
但不论如何,秦诀一定是在意那段过往的,否则绝不会在日日可见的手腕上留下那串印记。
如果真的不在意,如果真的已经释怀,何必做这些无用功。
还有上次婚宴的事,似乎也可以佐证这个猜测。
见他不说话,方晴好踢踢他的脚,有催促的意思:“说话。”
陈冕轻啧一声,秦诀怎么想的还不知道,但眼前这个已经把目的赤裸裸的暴露出来了。
轻咳一声,陈冕开口:“我觉得你可以主动问他,看他怎么回答。”
方晴好沉默,大脑在敢于不敢之间反复横跳。
见她如此纠结,陈冕给了新的说辞:“好好,你们分手五年了,这五年,你有对除了秦诀以外的任何人感兴趣过吗?哪怕是多问一句也没有吧。既然如此,你何必在意他的纹身到底是何用意,遵从你内心的想法,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成了我给你随礼,没成我就陪你买醉。”
从前陈冕是觉得两个人从上到下没有一处相配,完全不同的性格,犹如天堑的家庭,这些都让他们之间的爱情摇摇欲坠。
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岁月,他的想法已然发生了改变,既然无法释怀,既然心有不甘,不如就去撞撞南墙,去死磕那个忘不掉的人。
人活一世,总要轰轰烈烈爱一场。
方晴好继续沉默,秦望轩的话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散。
秦诀是如他所愿,走上了最正确的那条路,获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可他也变了许多,他的热情他的明朗他的善良,好像都消失了,他变得陌生。
她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她到底是多么自私,才会自作主张的替他选择未来的路。
她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明明不想这样,明明只是想要他变得更好,可偏偏弄巧成拙。
陈冕见她一直不说话,就静静地陪她坐着。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用的,只有等她自己想清楚。
许久许久,久到陈冕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方晴好终于做出了抉择:“我去问他,我想听到他亲口回答。”
陈冕话说的也痛快:“好,那我待会儿送你去医院,你再睡一会儿吧。”
短暂的休息后,方晴好醒来时头昏眼胀,大概是昨晚的睡姿太难受了。
她去隔壁叫上陈冕,在路上买了晚餐,两人一起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方晴好问他要不要上去,陈冕撇嘴:“我才不去看他。”
他这个人已经在秦诀的眼神中死过好多次了,他闲呢招惹一个醋坛子,那不是上赶着找不痛快。
方晴好出了电梯在护士站又碰到袁蒙。
袁蒙准备下班了,见她过来,又拽上了白大褂:“来送饭呢。”
方晴好点点头,想到上午的事,认真的看着袁蒙说道:“袁医生,希望您对秦诀多上点儿心,这是我以家属的身份请求您。”
袁蒙脸上笑意僵住。
方晴好不等他回答,也没顾及他的反应,只是微微颔首,径直去了病房。
里面很热闹,小龙也来了,见方晴好带了饭,忙说道:“诶,小方姐,我们刚还说今晚去吃海鲜呢,宋老师请客!”
方晴好笑笑,眼睛看着秦诀:“好啊,那你们去吧,我留下。”
他怎么看着兴致不高,是伤口又疼了吗。
宋溪招呼他们:“走吧,去吃饭,好好也一起去,我给老胜打了电话,让他来看着。”
方晴好把饭盒放在桌子上,婉拒宋溪的邀请:“你们去吧,我在家吃了饭来的,我留下就好。”
既然这样,宋溪也没再劝,而是说:“行,那等老胜来了,好好你就回家休息。”
送走他们,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而秦诀,除了刚才他们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剩下的时间均是沉默的闭着眼,一副困觉的样子。
方晴好拉开椅子坐在床边,问他:“下午怎么样,伤口疼的厉害吗。”
秦诀对她说的话置若罔闻,方晴好狐疑的凑上去,看到他轻颤的睫毛,继续说话:“我带了米汤,还有鸡丝,待会就着吃点儿吧。”
秦诀终于是睁开眼了,两抹乌青在眼下,看着有些憔悴,他答非所问:“陈冕送你来的?”
见他肯开口说话,方晴好露出笑:“嗯,他周末在家,刚好有时间。”
秦诀的太阳穴狠狠一跳,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方晴好的目光又一次不受控制的落在他的手腕上,心里鼓鼓气,斟酌着开口:“秦诀,你手上纹的是我之前送你的手链吗?”
秦诀随着她的话垂头,越看自己越觉得可笑,忍着气说了句:“你记性不错。”
阴阳怪气,反正听上去不像夸人的。
但好像重逢以来,秦诀一直都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方晴好的求知欲更加浓烈:“你为什”
话没说完,被秦诀冷脸打断。
他笑了,笑容里夹杂着滔天的怒意:“你该不会要问我为什么在手上纹这个吧?”
方晴好被他逼的只能讷讷的点头。
秦诀笑意更盛,说话的语气称得上是咬牙切齿。
“为了时刻提醒自己,我曾经是多么的愚蠢。”
第24章 第24章“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即使预想到可能会是这个答案,但现在亲耳听到,方晴好还是控制不住的低下了头,一滴泪夺眶而出滴落在裤子上,浸湿一片豆大的痕迹,她用挽头发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失态。
秦诀看着她的发顶,视线发昏,宣泄过愤怒后是一点一点渲染开的悔意。
这下好了,他真的用尽手段把她推开了。
他靠在一侧,偏着头不说话,等待她又一次的离开。
方晴好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沉默了许久,她轻声开口:“秦诀,对不起。”
秦诀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他像被触碰到了某种禁忌,蹭的一下转过来,脸上的表情青红交错:“那我是不是要说一句没关系。”
她现在是什么
意思,一句对不起就要终结所有的一切吗。他们要饱含愧疚的细说过去自己的种种不是,然后从此再无瓜葛?只做一对彼此释怀的前任?
他不接受这样的方式,他要方晴好时时刻刻都想着这份纠葛,要她铭记他们的每一个吻,每一次情事。
他们要藕断丝连,互相亏欠。
方晴好侧身躲避了他的视线,缓慢的泄出一口气,然后再次屏息:“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没有意义了。”
道歉没有意义,他们这么多年的耿耿于怀也没有意义。
秦诀这才明白,事情的发展似乎和他想象中有了偏差,方晴好道歉的目的不是为了和解。
他早该想明白的,她这个薄情的人,倘若不是有所求,怎么可能上赶着跑过来说一句早就已经过期的道歉。
如今占上风的人成了秦诀,他不纠结于是否有意义,而是再一次重复方晴好之前没有回答过的问题。
“道歉总得有原因吧,方晴好,我上次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要是还是那套老掉牙的说辞,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这事儿在他心里已然成为了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儿,他执拗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而答案的参考标准,是秦诀。
除非方晴好拿得出让他相信的答案,否则他不会松口。
方晴好缓慢的闭上眼睛,喘了口气。
当年的事已经成了他们之间化不开的死结,要想重蹈覆辙,必须先结开这个结,否则一切都没可能。
可是,如果让他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他又该用什么心情和父亲相处。毕竟他是那么在意这份虚无缥缈的父爱。
那是秦诀明明很渴望,却又害怕被人看穿的脆弱。
最后的最后,秦诀听到了,方晴好口中他从未设想过的可能。
“秦诀,当年即使我不改志愿,我们也不可能一起上燕大。”
秦诀僵在了原地,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话说出口,已经不是猜测了,而是肯定。
方晴好不忍看他的眼睛,仍是保持侧身的姿势:“班主任给我打过电话。”
“你手上的伤,是考试之前就有的吧。”
秦诀骗了她,考完之后的那天晚上,她发现秦诀的食指肿胀青紫,连弯曲都无法做到,他说是出考场人太多被挤到了,他的神色太过自然,方晴好信了。
填志愿的时候,他的第一志愿是燕大,后面几所是燕大周围的几所学校,分数和燕大相比差了不少,但秦诀信誓旦旦说,那些都是随便填的,燕大很稳。
可直到填报志愿结束前的几个小时,她才从秦望轩的口中知道了秦诀说的是假话。他真实的高考分数比他告诉方晴好的要低了将近二十分。他的水平没有高到即使发挥失常也能蹭着线进燕大。
这意味着他们无法上同一所大学,秦诀也不能选择更合适的学校,只能滑档去燕大周围那几所。
屋内一时安静到可以听到钟表走针的滴答声。
半晌,响起秦诀喑哑的低声:“谁允许你一声不响就做决定的,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吗,为我选了一个多么光明的前途,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
话里藏着讥讽和怒气。
方晴好回避的动作让他怒火更盛,来不及顾及伤口被牵拉的疼痛,秦诀抬手箍着她的下巴,强硬的将她转过来:“说话啊。”
汹涌的泪意在方晴好眼中蓄势待发,她用力扣着手心,压抑着从胸口处传来的酸痛。
“秦诀,你就完全对吗。如果你坦白所有,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可你连说都没说就擅自决定瞒着我,你让我怎么办。”
秦诀笑的不屑一顾:“想办法?什么办法,复读一年还是选择你口中更适合我的学校,我一个都不会选。”
英语考完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要隐瞒到底了,这是秦诀给自己选的路。如果你的未来没有我,那我就撕开一道口子,硬闯进去。
方晴好音量抬高,红着眼睛和他对峙:“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一天我知道了真相,我会怎么想,我会觉得是我耽误了你,是我影响到你的未来,我会自责到死。”
秦诀逼近,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身上的呼吸,气味交融在一起,秦诀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固执的强撑忽然就软了下来。
捏着方晴好下巴的手掌完全的捧住她的轮廓,秦诀面露哀伤:“没有你的未来,算什么未来,要我完全考虑自己,我做不到。”
他的心,他的魂,都被栓死在一个人身上,那种情况下的他,完全没有理智。
方晴好累极了,她无力的挣开下巴上的钳制,失魂落魄般靠在椅子上:“你不信我。”
秦诀笑了,眼里却带着清泪:“你就信我吗?你敢说你有把我划入过你的未来吗?”
害怕公开,躲躲藏藏,甚至从未承认过自己有男朋友,她根本就是打算高考后一脚踹开他,这样的方晴好如何让他信任。
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有牢固的地基,所以像脱离墙体的墙皮,摇摇欲坠。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一点点消散,过了那个气头,他们都静下心来思考。
方晴好低估了秦诀对这份感情的珍视,她从前以为,背着他改了志愿,说了伤害他的话,骄傲如他,他顶多会厌恶她,权当她是个薄情的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她没想到这个疙瘩秦诀牢牢记到现在。心里的愧疚和自责更重,方晴好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但如果重来一次,如果知道秦诀的想法还是不会改变,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要她眼看着秦诀放弃自己的前途,围着她一个人打转,方晴好也做不到。
如今经历了五年的时间,方晴好不会再纠结这些了。无论过去如何,秦诀现在就在她面前,既然鼓起勇气要和他重新开始,那就要再勇敢一点。
她没忘记今天来的目的,既然他如此在意,那就先把之前的疙瘩解开,再谈以后。
“秦诀,大概我没有告诉过你,我这个人,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都不用嘴说,可能是从小以来的需求很少被满足过吧,慢慢的,压抑自我需求就成了一种奇怪的习惯。十七岁的时候,我利用了你,利用你做我宣泄压力的方式,利用你来报复苏静培对我的隐形霸凌,是我不对,我道歉。”
是她用不光明磊落的方式利用秦诀,把他物化成满足自己私心的工具。
“至于所谓的胁迫、放过,更是不可能的,如果我真的讨厌你,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看你,更不会若无其事的和你谈了将近半年的恋爱。”
那些只不过是当时想要逼他离开的说辞,要说害怕,仅仅是害怕被家长发现,并不是讨厌秦诀。相反,她很喜欢秦诀,不然也不会除了他以外再也无法接受任何人。
“你说我害怕公开,这我承认,我害怕宋溪阿姨和我妈妈知道我们的关系。宋溪阿姨很好,但我始终没有忘记我只是借住在你家的、保姆的女儿。我妈妈喜欢你,可在她眼里你是雇主的儿子,她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甚至讨好你。如果我们在高考前被发现,我妈妈要如何在家里自处,如何面对宋溪阿姨,又如何抉择这份让我们全家人都满意的工作。那种情况下,我绝不可能让她们任何人知道。”
保密最根本的手段就是真正的做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两个当事者谁都不告诉,这个秘密才会成为真正的秘密。
秦诀听到这里,面色凝重了许多,这一层是他从没想到过的,在他的观念中,从没有把丁敏他们当做过是可以轻视的人,但现在看来,是他不够细心,没有及时察觉到她的担忧。
“你说我没有把你划入我的未来,我最开始的确是这样想的,我们太不匹配,你说你喜欢我,我觉得你只是为了逗我玩。”
话说到这,秦诀忍不住插了一嘴:“我有病,我拿填志愿这种事逗你玩。”
他就差
把心刨出来给她看了好吗。
方晴好笑笑,笑容很温柔,她顺势搭上他的胳膊,安抚性的按了按:“那人被馅饼砸到的时候肯定会先晕过去的嘛。”
“我之前没有说一定要考燕大,是你说我们要一起上同一所大学,我才决定一定要留下的。”
专业是早就定好的,燕大和南大差不多,但考虑到家里和秦诀,方晴好才彻底决定留在燕北的,
秦诀恍神了一下,臭着一张脸说哦。
把毛捋顺之后,就该切入正题了,方晴好继续用轻柔的语调说:“所以,我根本没想过高考之后就把你一脚踢开,是你做的事情太极端了,让我也不得不用极端的方式来对待你。”
秦诀炸了,合着刚才都是铺垫,这才是她的用意:“你意思是错都在我?”
方晴好摆手,眼神无辜:“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听不明白重点啊,我明明是在说我很喜欢你,很想和你一起留在燕北,我的未来里有你。”
我很喜欢你,我的未来里有你。
秦诀再次要炸了,这次不是气的,是被狂喜冲昏大脑导致的缺氧。
她怎么回事,消失的五年去拜读什么甜言蜜语大全了吗,现在说话都一套一套的。
方晴好看着他神色莫测的脸,小心翼翼的戳戳他的手背:“你怎么不说话。”
秦诀如梦初醒,轻咳一声:“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看来回家根本没补觉,就是琢磨着怎么用话哄骗他。
但有个嘴比石头还硬的人还是没学会服软,依然用傲娇的态度回答:“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你不会是想”
方晴好及时抓住他的手心,眼睛亮起来:“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手心传来的温度告诉秦诀这一切都在真实的发生,他视线有些发昏,脑子里一时划过很多很多片段,他们初见,她第一次来秦家,她被抓包的窘迫,第一次接吻时的触感,还有第一次做|爱时两个人的生涩,但最清晰的还是争吵的画面。
他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方晴好见他不说话,再次开口:“秦诀,可以吗。”
其实问出这话的时候,她心里也有点紧张,她只能肯定,秦诀单身,且还愿意和她继续纠葛,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方晴好不知道。
秦诀变了太多,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的人,现在的他把自己藏在重重伪装下,猜不透,看不穿。
见她催促,秦诀冷哼一声,一把拂开她的手:“你想得美。”
方晴好猝不及防,愣住。
秦诀坐直身子,双手抱臂,从上到下审视她:“你说的我们彻底结束了,哪有什么重新开始,只有你、追求我。”
方晴好惊讶的把嘴张成o形:“啊?”
这样子太傻了,秦诀没忍住翘起了唇角,费力压下之后,伸出食指点点她的脑门:“啊什么,看在你照顾我的份上,我勉强让你插个队。”
方晴好乐意配合他:“谢谢,那我是第一顺位吗?”
“你是不是把脑子落家里了?后面排队去。”
“不可以吗,好吧”
第25章 第25章人家勾勾手他就…
没过多久,老胜来和方晴好接班。
临走的时候,她特意去跟秦诀说:“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明天是周日,她还有一天的时间能留在这里照顾他。
秦诀慢条斯理的喝水,很无意的提起:“都行,实在没什么吃的就买福记的馄饨吧。”
方晴好点头,礼貌的跟老胜道别。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老胜忍不住跟秦诀感慨:“真是长成大姑娘了,小诀,你还记不记得好好刚来家里的样子,胆儿比兔子还小。”
不过除了胆子小,哪都好,话不多,学习好,对谁都有礼貌,比他家那个不知道好多少。
秦诀没有回答,但心里并不认同这个评价。
方晴好一点都不胆小,相反,她胆子大得很,她只是用纯善内敛来武装自己,她有自己的行事法则,那是一种,悄无声息之间置人于死地的温柔刀,裹着柔风细雨的外衣,内里藏着最锐利的锋芒。
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在行人的衣衫上落下一颗颗雨滴。
方晴好打车回家,车子买回了也有一段日子了,但她上次摸车还是考完驾照那天,总要再熟悉一些才敢上路。
到家雨下的更大了,滴在人身上的触感也更加强烈。
司机师傅探头看眼窗外,好心的说:“姑娘,我给你送进去吧。”
方晴好笑着拒绝了:“谢谢师傅,我家住得近,跑两步就行了。”
主要是小区老旧,道窄车多,进去了很难调头。
行人纷纷,踩着雨水小跑着回家,几个顽皮的小孩儿似乎不怕,顶着一张傻乐的脸在雨里玩笑。
清脆的笑声极富感染力,方晴好也忍不住开怀,笑意一点一点从嘴角蔓延到耳根子,甚至幼稚的和他们互相泼起了水。
刚被一捧水浇个透心凉,就听到头顶传来陈冕的声音:“方晴好!傻乐什么呢,还不赶紧回来!”
她抬起头,看到陈冕站在窗前,两只手遮着脑袋对她喊话。
上了楼,陈冕抱着肩,斜靠着门,目光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就紧紧追随:“老实交代,为什么这么开心!”
不愧是光屁股长大的朋友,他一看见方晴好乐的没边儿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事发生。
方晴好一边开门一边回答他,故作稳重:“没什么啊。”
陈冕啧声连片:“你就装吧。”
开了门进屋,方晴好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先进了厨房,从冰箱下层拿出一包烤肠往空气炸锅里放:“你吃几根?”
“我不吃。”
方晴好放了满满一筐,调好时间温度后才去收拾自己。
陈冕懒洋洋的靠着沙发,注意着厨房的动静,不时去给烤肠翻个面。
等方晴好来客厅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整整十根烤肠摆放在碟子里,香气飘飘,汁水顺着裂开的缝隙流出来,让人食指大动。
方晴好没跟他客气,坐下大快朵颐。
陈冕叫她:“看在我帮你烤肠的份上,还不速速交代。”
“行。”
陈冕从沙发上飞过来,一屁股坐在她对面,双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方晴好低着头认真吃东西,从头开始跟他交代:“我今天问他,要不要和我重新开始。”
陈冕两眼放光,嗅到八卦的味道:“然后呢然后呢。”
“他说我们俩早就彻底结束了,不存在重新开始。”
“啊?”
“所以现在是我在追他。”
陈冕被这两个人的逻辑气笑了:“不是,秦诀有病吧。我看你也病得不轻!你就不怕他是在耍你,让你也尝尝被人一脚踹了的滋味。”
方晴好很认真的摇头:“不会,他不会这样。”
秦诀不会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报复,如果他心灰意冷的说结束,那就是真的结束。可他却故意板着一张脸要她重新追求他,说明他心里的那根弦早已松动,他只是不想太轻易的被看穿。
第二天早上,方晴好照例带了米汤去医院,想到待会儿秦诀脸上的表情,她自己就先按耐不住的笑了。
胜叔已经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袁向北,他靠在床尾的挡板上龇牙咧嘴的说些什么,秦诀面部微微抽动,看上去颇为滑稽。
她想到高中,袁向北爱玩,年级里的什么新鲜事儿他都知道,还热衷于和别人分享自己的见闻,秦诀和她是主要聆听者。
不过一般情况下,她都置若罔闻的专注做题,秦诀演都不演,直接趴下睡觉,最后以袁向北自说自话收尾为多。
其实袁向北是个很好的人,就算没有秦诀的那层关系在,她也乐于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他十分鲜活,能和所有人处得好,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性格里某些方面甚至像女孩子一样细腻,
失去袁向北这个朋友,对她来说也是一件难过的事情。好在,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
见她进了门,秦诀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大大咧咧的袁向北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一脸的惊讶:“你怎么来了?”
他一直以为,那天方晴好的出现只是受了小溪阿姨所托。
方晴好扬扬手里的东西:“我来送饭,诺,胜叔的这份就给你吧。”
袁向北撇嘴:“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这个绝世大渣女,把秦诀的心捅个稀巴烂后就一跑了之,狠心到五年都没有音讯,他才不吃这种薄情寡义之人的东西。
方晴好逗他:“不吃算了,我待会儿自己吃,反正恩记的小笼包凉了也很好吃。”
那家上过本地美食榜首位的恩记?!
袁向北舔了舔唇角,有点馋。
但为了兄弟,他可以忍!
方晴好把属于秦诀的病号餐盛在小碗里,又撒了一些虾糜,接着端着碗走到他面前:“放在小桌子上吃还是我喂你?”
秦诀看到碗里的食物,说话时带着若有若无的不满:“给别人就买的就是排队王,到了我这就是米汤,方晴好,有你这样追人的吗?”
他明明昨天就已经提示过她想吃什么了!
方晴好无奈的笑笑,把勺子抵在他的嘴边:“医生说你要慢慢适应,馄饨里面肉太多了,等再过几天,我陪你去店里吃好不好。”
饭到嘴边了还能不吃吗,秦诀自认为自己没那么做作,张开嘴咽下。
袁向北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目瞪口呆,他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人怎么就已经暧昧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不是说好统一战线誓对渣女说不的吗,兄弟你说句话啊。
“两位,我打断一下。”
一个喂一个吃的两个人同时转过来看向他。
“你,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吗,怎么现在就变成这副恶心人的样子了。”
“你,不是让他离开你的生活吗,怎么就成了他的追求者了。”
“说句话啊,两位。”
这恩记的包子他还能不能吃了!
秦诀咽完嘴里这口粥,指指方晴好,说话时颇有几分自得:“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追求者。”
被指到的方晴好很认真的点头认下:“嗯,我在追他。”
袁向北傻眼了,被这个魔幻的世界。
他看着这两个人,被气到手抖,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你你你们”
袁向北被伤透了心,含泪咽下一个又一个包子。
真香,真好吃,这趟也算没白来。
两位主人公对视一眼,噗嗤一下笑出声,袁向北真的好好玩。
越吃越来气,袁向北索性在群里曝光他们,很快收到连铠的回复。
少爷被追?真搞笑,还用追吗,人家勾勾手他就上赶着过去了。
程让:1。
袁向北看看他们,又看看连铠的话,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信了秦诀的鬼话。
吃完饭,袁向北就撤了,被气的。
作为今天的陪护,方晴好没忘记今天还有一个大任务,只是看着从头金贵到脚的秦少爷,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其实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怕少爷觉得丢面儿啊。
风风火火的护士夺门而入,不说虚话,上来就问:“秦先生今天排气没?”
秦诀不语,一味皱眉。
护士以为他没听懂,用通俗的语言再次询问:“术后到现在放过屁没?”
秦诀原地尬住了,确认自己没听错后,扭着头不敢看方晴好的脸,回答的声音低到听不清:“没有。”
护士没听清:“啊?”
方晴好憋不住笑了,站在护士边上解释:“还没有,我上午督促他,您放心。”
护士点点头:“有家属操心就行。”
说完就走了,方晴好看着背影都透着尴尬的秦诀,忍笑忍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秦诀恼羞成怒,飞快转过来质问她:“你还笑!”
方晴好实在忍不住了,爽朗的笑从咧着的嘴里跑出来:“哈哈哈哈哈,实在不好意思哈哈哈。”
看他吃瘪,看他脸红,着实有趣。
秦诀从床上下来,直逼她眼前,一把捂住方晴好的嘴,恶狠狠的威胁她:“不许笑。”
嘴巴被捂住,方晴好仍在努力发出声音,呜呜嘤嘤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秦诀看着她挣脱不开的样子,得意的笑。
可下一秒他就僵住了,因为他感受到掌心被柔软的东西极轻的触碰了一下。
她竟然敢偷偷吻他的掌心,犯规!
秦诀松手,撂下一句冷言冷语:“未经允许非礼我,黄牌警告一次。”
方晴好又笑,直接拉上他的手往屋外走:“既然下床了,那就出去活动活动吧。”
秦诀眼睛都睁大了:“我说话你没听懂?”
都说了不许离他太近,权当耳旁风啊?
方晴好得寸进尺的摇晃抓在手里的手臂,笑的很嚣张:“听懂了。”
听懂了,但不改,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秦诀被气笑,拿她没辙,只得老实的跟着出去散步。
走廊上没什么病人,方晴好就陪搀扶着他慢慢的走,步子迈得很缓,方晴好问他伤口疼不疼,秦诀冷着脸说不疼,但看到她头疼。
方晴好不理会他,而是催他:“你赶紧排气,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排不出来问题才大呢。”
秦诀不想再听到这么直白的话,他面如菜色,发出警告:“闭嘴。再说就取消你追求我的资格。”
上手段了,方晴好做出用手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收到了,但低下头还是觉得好笑。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秦诀怪异的声音,阴森森的:“方晴好,给你个加分的机会。”
方晴好大概猜到是什么了,她忍笑:“什么,您说。”
“接下来的三秒钟,想笑就笑吧,笑的越大声越好。”
这句话更多的是心如死灰、丧失斗志的无奈。
方晴好忍不住了,笑出声来,但顾及着走廊上‘请保持安静’的牌子,她还是没敢笑的太大声。
于是那声‘噗呲’就很清晰的进入了在场两位的耳朵。
秦诀想当场死在这个走廊。
第26章 第26章“秦诀不是在追你吗”……
周一复工,都是一脸的死气沉沉,就连一向热爱工作的董医生也不例外,衬托之下,方晴好眉眼带笑下一秒就要飞出去的愉悦可就太惹人注意了。
董其芳转着笔,百无聊赖的看着坐在电脑前笑意温柔的学生:“小方方,有什么喜事儿呀,我看你的嘴角马上要咧到耳根子啦。”
相处大半年,两人的关系早已从师生之谊进展为相熟的朋友,额外的收获还有星星,这个小朋友也是方晴好新交的朋友。
方晴好倒是不遮掩,大大方方的认了:“最近在追一个人,董老师,您和沈先生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这方面她没什么经验,之前和秦诀的那一段简直称得上胡来,糊里糊涂的就在一起了,现在说起追人,她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董老师和沈先生的夫妻关系那么和谐,一定有值得借鉴的地方。
爱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董其芳来了兴致,带着椅子就杀到方晴好身边传道受业:“我和沈朗是大学同学,我看他有几分姿色,就主动
发起了攻势。”
沈先生?确实长得不错,温文尔雅,颇有几分文人的儒雅,但她还是喜欢秦诀那样的。
少年气中带着几分野性,套上西服更是多了禁欲的诱人气质,啧,很带感。
董其芳继续追问:“你追的谁啊,咱们同事?我认识吗?”
方晴好思索了片刻,还是打算含糊过去:“是我高中同学。”
先不提秦诀是否在意董老师知道,在没有确定的结果之前,她也不能乱说。
“同学聚会聊上的?还是有人牵线啊?”
“不是,我们之前谈过,高考之后因为一些矛盾分开了,现在又重逢了。”
董其芳偷笑:“小方啊小方,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是早恋选手。”
方晴好有些脸热,没敢说细节,任谁知道了他们俩之间的始末,都要惊掉下巴。
但董医生还是很尽责的给出建议:“你们俩这叫破镜重圆,这种案例的关键之处在于到底有没有镜子,以及这镜子到底碎没碎,你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有镜子吗?”
方晴好点头:“有。”
不管当时谈恋爱的期间他们的感情是否对等,但一定是有过喜欢的。
“好,那镜子碎了吗?”
方晴好没有很快回答,而是陷入了思考。
真的碎了吗。换句话说,分开的这些年,他们真的放下彼此了吗。
她可以笃定自己是没有的,那么秦诀呢。分开的五年,他有过要放下这份感情的想法吗。
重逢后和秦诀的每一次接触此刻都在脑海里慢放,他做的种种,都是在生气,气她的狠心,气她的一走了之。
片刻,当董其芳以为她回答不出来的时候,听到面前这个姑娘坚定的回答:“没有。”
她很确定没有。
秦诀这个人,心里越在意什么,表现的就越不在意。如果他真的放下了,转而爱上了别人,再次重逢的时候,他绝对不会用那种语气和她说话,不会对她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不会故意带她重游故地,更不会任由她踩在他的底线上来回横跳。
镜子没碎过,他们只是吵了一场长达五年的架,爱从始至终都在。
已经不需要董医生再提出什么建议了,她只需要等待,等待秦诀气消的那天。
但她相信那一天不会遥远,秦诀很好哄的。
下午还算清闲,只有一个早就约好的病人,看着身份不简单,戴着黑墨镜,身边跟了个助理。
方晴好和董医生默默对视一眼,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董医生照例询问情况,病人才摘下了墨镜,方晴好见到她全貌的那一刻,心里情不自禁的赞叹一句好漂亮,是那种飘飘欲仙,不食人间烟火的好看,跟宋溪阿姨是一个类型的。
病人大多数都在沉默,助理代述的多。
据悉是这姑娘的前男友从国外回来了,这男的有暴力倾向,这次回国后又找上了她,给她吓应激了,几天都没进过食,助理吓坏了这才带着来看医生。
在场的女性听完后都很气愤,无论任何情况,无论是非对错,动手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看这女孩的严重程度,这个渣男下手一定很重。
处理完这个糟心的病例,万恶的周一总算是结束了。
方晴好没有回家,而是去应安雅的约,她们约好今晚一起去看新上映的那部电影。
怀着满满的期待,方晴好在商场门口翘首以盼,她下单了奶茶,点了安雅喜欢的口味。
从小到大,她能够交心的朋友几乎只有陈冕,但他是男孩,总归和女孩不一样,最直观的一点就是,下了课,她不能和陈冕手拉手一起上厕所,女性朋友这个位置,对于方晴好来说长期是处于空白的。
虽然经历过那次卷子试卷,她和安雅建立了友谊,但那个时候安雅已经有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即使安雅不在意,可方晴好不能确定别人是否会觉得不自在,三个人的友谊,太拥挤,太容易生疑。
约好的时间刚到,精心打扮的安雅携着一阵香风而来。
看着对方手里拿的一模一样的饮品,两个人愣了一下之后,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多出来的奶茶在开场前送给了一对和她们一样来看电影的小姑娘,她们手牵着手,一起说谢谢。
候场区,两个人坐着聊天,安雅想到上次的意外,不由得关心一句:“好好,上次是怎么了,是秦诀出事了吗。”
她知道,方晴好和秦诀的家里人认识,或者说不止她,班上很多同学都知道这件事。但却从没有人把他们往桃色方面想过,毕竟他们是如此不配。
一个是全校熟知的风云人物,学习玩球样样在行,顶着一张脸持靓行凶。另一个是扔进人群里马上会消失的存在,除了大考后会惹得几句关注,其余时间查无此人。
安雅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
“急性阑尾炎,现在已经好多了。”方晴好回答她。
安雅点点头,有些好奇:“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有在一起吗。”
方晴好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安雅要这样问,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没有任何人误会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也从未有过任何流言。唯一的知情者大概也就只有苏静培,但按照她的心性,绝不会把这事儿外传。
安雅看出她的疑惑,心里犯嘀咕:“秦诀不是在追你吗。”
方晴好的诧异摆在脸上:“什么时候?”
“高三的时候啊,他亲口告诉我的。那次他特意邀请我去他家里玩,就是为了让你也去啊。”
这事方晴好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她一直以为,安雅是秦诀关系不错的同学。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她刚开始偷看秦诀,两人的关系处于同在屋檐下但彼此都敬而远之的状态。
方晴好是因为心虚,秦诀…竟然以安雅为借口想要她也一起去游戏室玩吗。
安雅继续解释:“后来我看你们一个去了南城,一个去了国外,还以为他没追上你呢,现在呢,是不是有了新的转机?”
只是不搭,但安雅从没觉得不配,她有自己的判断标准,在她心里,方晴好就是很好的人,这样好的人自然值得任何人的优待,哪怕这个人是秦诀。
所以在秦诀阐明来意后,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了,甚至在听闻他们分道扬镳后还去问过秦诀。
秦诀只说,是他不好。
安雅没有深究,却从简短的几个字里读出了很多遗憾。
方晴好想了很多,最终给了这样的回答:“我们…在尝试新的开始。”
安雅放下心,为他们高兴:“那就好,或许是命运在告诉你们,五年后在一起会比五年前更加合适,正缘不怕晚的。”
从安雅口中,方晴好发现了一个崭新的视角,在她偷偷摸摸觊觎男色的时候,秦诀竟然先她一步,进入了下个流程。
那他当时的‘胁迫’,其实是真心话吧,他早就想和她在一起?
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方晴好想不起来太多,和秦诀谈恋爱之前的生活实在是太单调了,几乎就是两点一线,这份单调让她忘我,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秦诀。
只知道他是个有点儿傲的拽男,别的一概不知。
比起他的内心,方晴好更早了解的是他的身体。好的没话说,好的让人看了上瘾。
所以秦诀到底什么时候发现她在偷看它的?
方晴好生平第一次有了抓心挠过的感觉,就算去问秦诀他也不会告诉她的吧。以前她就逼问过很多次,但他总是缄默其口,故意吊她胃口。
电影开场了,熄屏之前,方晴好看到一闪而过的消息。
是秦诀发来的,满屏都是谴责之词。
方晴好,你是用嘴追人的吗?不付出实际行动怎么打动我?你到底会不会啊。
方晴好在黑暗里笑笑,对此视而不见。
如今她胜券在握,看谁先急。
第27章 第27章“方医生,上班时间说这……
等了许久都没收到回复,秦诀气急败坏的把手机扔到桌子上。
坐在床尾沙发上的宋溪抬起眼睛,
从书本的缝隙里看他:“看看把我儿子给气的,谁这么大能耐。”
秦诀皱皱眉,没明说,而是提及了宋溪不想听到的那个名字:“秦董今天去接受董事会的问责,待会儿可能会过来,你要不要提前走?”
以免撞上犯恶心。
宋溪巧笑:“我才不走,我听他那个秘书说,秦家那群老头们发了好大的脾气,我得留下看他吃瘪的囧样。”
想到现如今秦诀对他冷漠的态度,宋溪合上了书,来到病床边:“我发现,你现在连他的名字都不想叫了。难道是因为五年前的事儿?放心吧,那次真的是意外,他才不敢对我动手。”
宋溪说的是他高考的那段时间,秦望轩特意从英国回来待了一周陪他考试,当时两个人的婚姻还维持着体面,一家三口度过了还算愉快的一周。
变故发生在最后一天的中午,从家出发前,宋溪和秦望轩争执了几句,他做出了挥动手臂的动作,被秦诀误以为要动手,冲上去拦了下来,两个人劲儿都不小,没有防备的秦诀被他甩到了墙上。
后来也还好,但自从高考之后宋溪和他坦白了分居的真相,秦诀去了英国,宋溪就发现这父子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差了,在她面前,秦诀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父亲的厌恶。
害怕是受自己的影响,宋溪的话里多了几分劝慰:“我和他虽然结束了,但你们还是父子,有些你不想、不方便对我说的都可以和他倾诉。”
她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秦望轩,但该怎么选择和父亲相处,宋溪不会关涉。
秦诀听到后半句,心里无声冷笑,秦望轩这个人早就烂透了。
起初只是一点的端倪,起初他也心存幻想,可当藏在湖下的冰山全部暴露在眼前时,他才知道真相有多么恶心。
秦惟,秦惟的母亲,还有种种的一切,他都不会告诉宋溪,她已经在这段失败的婚姻中受了太多的苦,他不忍心这些东西脏了她的耳朵。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次结束吧。
可惜宋溪的期待落空了,等来的只有常秘书。
常秘书对二人表达歉意:“宋老师,秦总,董事长他今晚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休息了,派我来跟秦总回话。”
宋溪捂着嘴笑了两声,十足的幸灾乐祸,恰好电话响起,她看了眼来电人,神色自如:“我去接个电话。”
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人,秦诀看他一眼,常秘书自觉的把门反锁上了。
秦诀半坐着,病号服遮不住身上沉稳的气质,他用自己的能力成为秦家当之无愧的新一任掌舵者,权力的交接棒会在他手上传递,常羽觉得这一天并不遥远。
“秦总,今天在会上,几个董事拿出了英国分部的流水,还有和zp合作的始末,对董事长的行为表达了不满。现在分部的资金链完全断掉了,秦董正在私下抛售股份。”
秦诀勾唇,笑的嘲讽,他这个父亲,是在英国养老吗?仅仅一个zp就能让他溃不成军,上半身和下半身长反了吧,他还真是高估他了。
快速的给出决断,秦诀的动作干脆利落:“不管他抛多少,要价多少,统统买入。”
秦望轩能走到这一步,当真是穷途末路了,可秦诀这个亲儿子非但没有施以援手,反而要再填一把让火烧的更旺,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常羽想着,却在听到秦诀下一句话后背脊发凉。
刚才还被他偷偷指控冷血的人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语调里全是警告。
“常秘书,两家饭吃不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清楚吧。”
常羽低下头,一面掩饰自己的慌乱一面表示忠心:“完全清楚,请您放心。”
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妄想着也在宋溪面前讨巧,不想仅仅是动了一下,就被秦总发现了端倪。
常秘书收了所有心思,姿态愈发恭敬。
临走之前,秦诀叫住他,不自然的问了句:“他身体还好吗。”
常秘书不敢有任何隐瞒:“董事长去了半山别墅,还叫了文小姐。”
秦诀冷嗤一声,收起自己所有的恻隐之心,他真是高看秦望轩了。
再次回来时,宋溪手上拿了个便当盒,对上秦诀看戏的目光,她强装镇定:“外卖到了,绿豆百合粥,你要喝点吗。”
谁家外卖长这样秦诀直白的戳破:“我喝了不好吧,这不是白老师特意煮给你的?”
宋溪嗔怒:“不许瞎说。”
但脸上的几分绯红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大概是家里保护的太好,宋溪是个很单纯的的人,就是因为单纯才会信了秦望轩浪子回头的鬼话嫁给了他,也是因为单纯才把他们分居的真相瞒了十八年后告诉秦诀,更是因为单纯,在秦望轩不知道有了多少女人后,还恪守着对婚姻的尊重。
秦诀希望她好,所以对白老师和她之间的一切假装不知道,怕的就是点破以后宋溪会不自在。
可事情到了现在终于要终结了,秦诀想给她多一些的勇气和底气。
“妈,白老师很好,粥也要趁热喝。”
宋溪愣了愣,捧在手里的便当盒渗着暖意流入掌心,她想了想,说:“明天,我想约你爸爸谈谈离婚的事情。”
秦诀说好。
在医院待的第三天,刘主任终于现身,检查了伤口的恢复状况,他客气的告知这位vip:“秦先生,您伤口回复得不错,ct单子也没有异常,明天上午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这个提议被秦诀委婉拒绝,不仅如此,秦总还说,在医院待的时间久了,心情郁结,听闻贵院的心理诊室是一大特色,有必要的话劳烦请个会诊。
刘主任腹诽:都待的郁闷了还不出院?
话虽如此,刘主任还是将此事告知了董医生,恰巧接电话的时候方晴好也在身边,免提里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大概能猜到这病从何起,方晴好拦住董医生,笑容里透着几分戏谑:“老师,我过去看看吧。”
董医生有些犹豫:“这”
秦诀的特殊性让她无从说起,但对上方晴好探究的目光,她最终还是换了说辞:“好,那你去看看,搞不定了及时叫我。”
去的路上,方晴好看到了她还没有回复的那句消息,笑了笑,又把手机关上了。
出了电梯,迎面碰上袁蒙,也不算巧合,他本来就是这个科室的。
袁蒙见了她,想到上次那些暗含警告的话,心里也很复杂:“方医生,你来看病人。”
方晴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尴尬,面色自然的同他对话:“对,我来看看秦诀。”
作为动了心思要和方晴好接触的人,袁蒙自诩对她有几分了解,不管怎么说,都是和那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人,方晴好如今所做的种种在他眼里皆是不自量力,他有心劝诫几句:“方医生,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那位秦先生不是一般人,纨绔少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如今一时兴起想要换个口味,你可别昏了头。”
出于最基本的礼貌,方晴好没有打断他,而是客气的等他说完再回答:“袁医生,我和他认识了六年,他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你口中的纨绔少爷形容的从来都是别人,秦诀很好,不需要你来评价。”
袁蒙惊讶于他们早已相识,却被方晴好的下一句话喝了当头一棒。
“还有,是我在很认真的单方面追求他。”
说完这些,方晴好脸上笑意不在,向来温和的脸上罕见的带了几分愠怒。
因为落落的事情,方晴好对他很有好感,认为他是一个很有医德的大夫,但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
未知全貌,不予评价
,他从没了解过秦诀就妄下如此定论,她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好在这些年来锻炼了不错的自我调节能力,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那些怒气就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方晴好拉紧口罩,怀着一种恶趣味的想要逗他的心情敲门而入。
摆着很专业的态度,方晴好看着半坐着的秦诀发问:“秦先生你好,你叫了会诊,请问是哪不舒服。”
秦诀眼皮子都不带抬的,只扔下一句冷淡的话:“你哪位。”
又来这招,但现在方晴好已经不会觉得尴尬了,她上前几步,正式的做起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心理科的方医生,也是您万千追求者中最认真的一个。”
秦诀偏了下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失态,屏息之后终于抬起了头,问的话很犀利:“方医生,上班时间说这些不合适吧。”
方晴好扬了扬手表,声音轻快:“十二点零五,我下班了。”
本来约的就是下午的会诊,她不过是想趁中午的下班时间过来看看他。
秦诀扯扯嘴角,想生气又不知道怎么生,最后只是把两人的聊天对话框扔给她:“您还真是来去自如。请问您用的什么手机,连回消息的功能都没有。”
16个小时了!连句回话都没有,好歹发个句号啊,知道他平均每十分钟都要点进去看一次吗。
方晴好捞起手机笑笑,完全不怕:“我这不是想着亲口答复你吗。”
秦诀冷哼:“哦,那你说吧。”
他倒要听听她打算如何狡辩。
方晴好脱了衣服放在不碍事的地方,然后坐到床边,认真的回答他:“首先,我中午打算请你吃福记的馄饨。”
秦诀用眼神示意她说下一句。
方晴好有些窘迫的挠挠耳根子:“然后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第一次追人,没什么经验啊”
第一次,追人。
秦诀听到,秦诀开始发笑。
但又不能笑的太明显,只能抿嘴掩饰:“这我就爱莫能助了,馄饨什么时候到,我饿了。”
其实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差小龙去买饭了,但现在想想还是给他发消息让他有多远走多远吧。
方晴好举起手机:“马上就到,我下去拿。”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秦诀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腹肌一用力,伤口就疼,笑了没多久又还得收回去。
笑完之后,又是沉思。
现如今,一切都在朝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但他们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吗,不,曾经的那个过去也摇摇欲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碎掉,他不要回到过去,要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这个未来,幸福,安稳,有她。
为了这个未来,他要更加坚决的铲除所有不稳定的因素。
想到这里,秦诀的目光流露出几分狠意,带着燃烧一切的疯狂。
第28章 第28章“泠玉,是谁。”
秦诀实打实的在医院住了一周,前几天还算清净,自从医生告知可以办理出院后,秘书恨不得把公司都搬过来。
他不在的日子里,秦氏集团内部也变了天,秦望轩被投票卸任了英国分部董事长的职位,至于秦氏总部的位子,董事会还在商议中。
加上常秘书私下收集的股份,秦诀的持股率仅次于秦望轩,只要持股率反超,他可以理所应当的请求董事会合议卸去秦望轩的所有职务。
他在等这个机会。
而借常秘书之口对儿子表达过多次担忧的秦董事长,也终于愿意屈尊前来探望自己的儿子。
在他进门前的十五分钟,秦诀刚挂断和二叔的通话。
看到他的出现,秦诀的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宋溪的离婚并不顺利,这个无耻又卑劣的男人竟然想永远的将她困住。
秦望轩虚伪的关心:“我刚才见过杨院长了,他说你恢复的很好。我一直忙于公司的琐事,今天才抽了空过来看你。”
忙于公司?忙着和女人厮混吧。
这些虚伪的关心,秦望轩说出来时连草稿都不用打。
秦诀没心情和他维护这比纸都薄的父子情,直接了断的问他:“为什么不肯和我妈离婚。”
秦望轩表演出来的担忧愣住,缓过来后又挂起了他一贯的绅士笑容:“当年的事,是我有错在先,但误会更多,你妈妈性子倔,连半句解释都不肯听,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试图缓和我们的关系。小诀,我们都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虚伪,彻头彻尾的虚伪。
秦诀看着他,内心隐隐作呕,深吸口气强压下这份恶心,他半勾起唇角:“给我一个家?那秦惟怎么办。”
那个你事事都挂心上的私生子怎么办。
秦惟,你是否知道,你如此引以为傲的父亲,是这样的一个败类。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响雷,炸的秦望轩头晕目眩:“你你”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在你决定留下他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的。”
秦诀不等他的解释,给出自己的条件:“我给你三天,和我妈办好手续,该给她的财产、股权、房屋,一点都不能少。否则,我会坐实他私生子的身份。”
有了这样的丑闻,秦望轩的下场可想而知,zp的事情已经让他身陷囹圄,他不能再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处境。
秦诀的要求他只能应下。
自私,虚伪,都不足以形容他,刚才还情深义重的说要给秦诀一个家,可一旦涉及到了自身的利益,那些海誓山盟就会瞬间抛之脑后。
秦诀无比痛恨自己身上有他的血脉。
父子二人的对峙让秦诀心累,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这次之后,他永远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
尴尬的僵局被推门声打破,方晴好以为只有秦诀在,下班之后带了水果来找他。
一盒被削好皮的香梨捧在手中,怕他肠胃不适应,方晴好还特意带了热水。
只是没想到打开门看到的是许久未见的秦望轩,他依然年轻,和秦诀肖似的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就那样静静看着她,却让方晴好觉得不寒而栗。
回忆铺天盖地般用来,身体的本能让她后退了几步,握着门的手也被吓的垂落在空中。
她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连说道:“秦董,不知道您也在,你们聊,我去找护士借点儿东西。”
秦诀皱眉,想要叫她进来,但看到她飞速离开的背影,张开的嘴还是闭上了。
算了,以后是不会再接触的人,没必要再让方晴好来见他。
秦望轩收起转瞬即逝的惊讶,装作费劲儿回忆的模样:“刚刚那是之前家里那个阿姨的女儿。”
丁敏在秦家做了好几年工,秦望轩对她有印象实属正常,至于对方晴好,大概也是高考前后那段时间打过的照面。
秦诀出声解释:“敏姨已经辞职了,那是她的女儿,方晴好,在睦成工作。”
秦望轩点点头:“不错的选择。”
秦诀无意听他评判这些,目的达成后就迫不及待的催他离开:“我想休息了。”
真是装都懒得装,秦望轩叹气,这个儿子,除了长相,没有一点和他相似,完完全全的像极了宋溪的脾气。
想到刚才那个惊慌的姑娘,秦望轩欣然离开,转身的片刻,他的眼眸中布满寒光。
既然有些人不懂得什么叫做识时务,他也不妨在再教一次。
方晴好缓缓的靠着墙壁滑落蹲下,明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见到秦望轩之后还是会思乱如麻。
在住进秦家之前,方晴好只在妈妈口中听闻过这件事。丁敏告诫她,秦先生在家里是禁忌,最好不要提,如果从谁的口中听到了,也权当没听见。
方晴好对秦家的事并不好奇,即使妈妈不说,她也不会主动问起。
直到高考前的一周,她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秦先生。
和面冷心热的宋溪母子俩不同,秦望轩的热情礼貌摆在脸上,他甚至在听说家里住进了个小姑娘后,贴心的为她带了礼物,一枚精致的胸针,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无论是丁敏还是方晴好,都觉得他为
人热忱,极为好相处。
所以在填完志愿的第二天,秦望轩请她去谈些事情的时候,即使方晴好隐约猜到了和秦诀相关,她还是心存侥幸的去了。
那是在秦氏集团楼下的咖啡厅,她永远记得那个让自己遍体生寒的下午。
秦望轩笑着看她:“要喝点什么,巴拿马瑰夏的口感不错,加上厌氧发酵的工艺,口感醇香,我比较喜欢浓缩,DoubleShot,用中烘豆萃取,推荐你也尝尝。”
这些专业术语方晴好完全听不懂,她突然就局促不安起来,手指慌乱的扣着身下的真皮椅子。
怎么觉得今天的秦望轩和以前不太一样,是她想多了吗。
对面坐着的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紧张,笑容更甚:“或者来杯卡布奇诺,小姑娘都喜欢这些。”
方晴好如释重负,笑的有些勉强:“好的,谢谢秦伯伯。”
秦望轩笑容淡了几分,慢条斯理的用手绢擦着手指:“小方,我更习惯别人叫我秦董。”
刚刚落下的心又一次提起来,方晴好神色讷讷:“好的,秦董。”
明明,从前是他亲切地要她称呼自己为伯伯的。方晴好这才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今天的秦望轩,懒得伪装,露出了自己骨子里藏着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秦望轩嘴角扯着奇怪的弧度:“小方,你和秦诀在谈恋爱吗。”
方晴好垂着的头抬高,惊恐的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的笃定后,只能红着脸承认:“是,但我们”
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怒,秦望轩很平和,听不出一点情绪的波动:“谈恋爱没什么,你们都是年轻人,这很正常。”
心又是一落,方晴好有些稍稍的放心,既然秦望轩这样想,那今天叫她来是
“但是总不能搭上整个未来去谈恋爱吧。秦诀报的燕北大学,他的分数怎么可能上燕大。”
这下方晴好彻底僵住了,她惊慌失声:“您这是什么意思?”
秦诀的分数报燕大很稳的,怎么可能会是他说的这样。
秦望轩的脸上带着失望:“他骗了你,他根本上不了燕大,不仅如此,他报的其他志愿也极为不合理,那种学校去了根本就是浪费他的分数。”
方晴好明白,秦望轩根本没有骗他的理由,反倒是背着她查分的秦诀更为可疑,所以她信了,不再继续被这个消息惊讶,而是想要听听秦望轩接下来的打算。
“我和她妈妈很早就商量过,如果没有被国内的几所名校录取,就去国外念书,哈佛剑桥MTI都可以,他的成绩和履历足够申请这些学校。但现在,他为了你竟然不打算出国了,连高考成绩也都瞒着。你们谈恋爱我们是不反对的,但好的恋爱应该是两个人共同进步,作为一个父亲,我实在无法看着自己的孩子做出这个冲动的选择。所以我想请求你,帮忙劝劝秦诀。”
方晴好沉默了,谁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好,秦望轩的请求无可厚非。现如今她还有一件在意的事,方晴好用恳求的目光看他:“宋阿姨,也知道了吗?”
她会失望吗,他们闯下这么大的祸。
秦望轩摇头,有些苦恼:“还没有,我没敢告诉她,怕她生气,她总是为秦诀操心很多。”
方晴好沉默的点头,说:“我知道了。”
“或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资助你出国念书,你不用考虑钱的事。”
这话听着更像羞辱,方晴好没法想象如果她真的接受了,以后要如何跟秦诀相处,本来就矮了一头,这样一来,她还有自我吗。
“谢谢您,但不用了。”
秦望轩挑挑眉毛,下巴点了点一口没动过的咖啡:“尝尝吧。”
方晴好顶着他的目光,喝下,微笑:“好喝。”
好苦,真的好苦。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抽离:“小方,还记得我吗。”
方晴好压下翻上舌根的苦涩,看到秦望轩,他依然笑着,笑容让人生寒。
她站起身来,看向他:“秦董,好久不见。”
秦望轩打量她,目光审视,最后礼貌笑笑:“你变化很大。”
方晴好也笑:“您风采依旧。”
五年,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秦望轩失笑,她真是变了,以前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现在竟还能说几句追捧的话。
刚要在说些什么,秦望轩的电话响了,他毫不避讳的当着方晴好的面接起:“泠玉,你回国了?我派司机去接你,就住在家里吧。秦诀吗,他生病了在住院,等你安顿好了我会让他约你,好,路上小心。”
他似乎没有看到方晴好,开心的和电话那头的人聊完,挂断之后才一脸歉意的看着她:“抱歉小方。”
方晴好笑笑,浑然不在意。
秦望轩没有如愿看到她的局促,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升起,继续说:“听秦诀说你在睦成工作,我会跟杨院长说多关照你,毕竟,你妈妈也为我们家工作了那么多年。”
这个看似内敛,实则傲气的女孩儿,一定承受不了这样的羞辱,秦望轩不屑的预测她的反应,是羞愤的拒绝还是一声不吭的离开,都很有趣。
只是没料到,方晴好根本没有为之动容,而是满脸笑意的接下:“谢谢秦董的关照,我会好好工作的。”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无论秦望轩说什么、做什么,她根本不接招。
秦望轩罕见的生出挫败的情绪,再想到那个同样让他不省心的逆子,他脸色铁青,失控的踹向墙边的垃圾桶。
方晴好置若罔闻,拿着梨子进了病房,刚进去就看到秦诀伸着脖子往外望。
见她进来后,才安分的靠在床上,看到她手里拿的东西,秦诀翘起唇角:“刚好想吃梨了。”
一边说手一边去接,下一秒被方晴好躲开。
秦诀诧异的去看她,却只见到一张沉着的脸,眼底藏着几分薄怒。
“泠玉,是谁。”
第29章 第29章“那你也早就发现我在偷……
什么泠玉?秦诀完全不懂她在说些什么,费劲巴拉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沾边儿的。
“你说的不会是谢泠玉吧?我爸告诉你的?”
方晴好点头,忽然垂下了脑袋,嘴唇也是往下走的趋势:“他说你们关系匪浅,秦诀,如果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是不会再打扰你的。”
语气轻轻的,让人无端听出几分委屈。
秦诀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都什么跟什么:“我跟谢泠玉连面都没见过,哪来的关系匪浅。”
方晴好偷瞄他一眼,继续说:“哦,原来是这样,但秦董好像和她很熟的样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唉,看来我追到你的可能性不大了。”
秦诀板起一张脸:“方晴好,你这个人怎么一点拼搏精神都没有,遇到困难只想躲,你就不能再努力一点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吗。”
说的煞有其事,方晴好悄悄的偷笑,继续扮做一副进退两难的模样:“我也想努力,但这种事情也不是努力了就会有结果的。”
多么消极多么无奈,秦诀听了险些气晕过去:“谁说没结果?”
方晴好唰的一下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有结果吗?”
亮亮的眼睛里全是期待,哪有半点委屈的样子,秦诀这才发现自己被诈了,合着吃醋是假,委屈是假,只有这赤裸裸的目的才是真的。他挑挑眉,不想让方晴好得逞:“看你表现吧。”
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方晴好只能鸣金收兵。她把削好的梨子过了热水递给秦诀。这人倒好,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自顾自的张开了嘴。
方晴好用叉子喂进他嘴里,突然感慨道:“有一种鸟妈妈给小鸟喂食的感觉。”
秦诀一听,立刻把叉子拿过来自己吃,什么禁忌之恋啊,想想都难受。
吃完
梨子还要给他擦手,不知道以为秦少爷伤的不是阑尾而是手掌。
细致的擦完每一根手指,秦诀看到窗外,夕阳下落日的余晖把天空染成橙红色,这是大自然赐予人间的颜色。
与之相比,病室内的一切都显得拥仄,秦诀觉得胸闷,看着窗外说:“我想出去。”
方晴好仿佛早就猜到一般,立刻就把外套递给他:“好,我陪你。”
秦诀轻笑,笑声里带着愉悦,指指自己的伤口说:“动不了,劳烦你帮我穿上。”
神经病,医生都催他办出院了还在这装什么身娇体弱。
但方晴好心甘情愿,眼睛里带着狡黠的光,她俯身把外套搭在秦诀的肩膀上,体贴的把他两只胳膊都套进去,然后弯腰系上扣子。
做完这一切,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耳垂上揉了一把:“我帮你忙,要点儿酬劳不过分吧。”
如愿以偿的看到秦诀的耳朵瞬间涨红,方晴好简直想放声大笑。
大概除了她以外没人知道,耳朵是秦诀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别说是含、舔、吻,只是稍稍一碰,就会红得分外显眼。不仅如此,他自己有时候犯浑,说些不堪入耳的烧话时,也会顶着个大红耳朵。
言行不一,方晴好觉得特别有意思。
秦诀被她的动作逼的后退一步,恼羞成怒的警告她:“方晴好,能不能跟我保持距离!你这是骚扰!”
方晴好说哦,接着离他两米远:“您看这个距离可以吗。”
倒也不必这么远吧,秦诀拿她没办法,只能加快步子缩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电梯里人还挺多的,方晴好害怕别人的触碰会让秦诀不舒服,就拉住他的衣袖站在了角落里,顺便踮脚在他耳边解释:“我这可不是故意的,我在保护你。”
说话呼出来的热气让秦诀的耳朵又红了,他狼狈的拍掉她的手,以示自己保持距离的决心。
睦成的后面有花园,植被覆盖率很高,可惜现在是冬天,树叶几乎掉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傻站着。
虽说没什么景色,但干净清凉的空气还是让人觉得舒爽。
方晴好还是喜欢这样的天气,不像南城,即使是冬天,空气中也带着难以言喻的黏腻。
“好喜欢燕北的天气,南城太潮了,一年四季都不舒服。”
秦诀哂笑,不喜欢还待了五年,自作自受。
“夏天的时候感觉最明显,即使是开着空调,也觉得身上黏黏的,整个人像站在蒸锅旁边。”
方晴好陪他慢慢的走着,自说自话,想要让沉默的气氛变得热闹一些。
她说完之后的很久,久到方晴好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东西吸引,秦诀才用仅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我知道。”
他也讨厌南城的天,特别是夏天,因为自己亲身体验过,疲惫的身躯和满身的黏腻,让他讨厌上这座城市。
夕阳斜照,方晴好的背影拉长,秦诀伸出手,想要牢牢抓住那道背影,触手可及的那一刻又被她躲开。
眼眸中的茫然慢慢散去,秦诀深吸一口气,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要加快动作,让方晴好做出抉择。
方晴好的注意力是被一只狗狗吸引的,也是边牧,主人是一个小姑娘。
她注视了好久,久到小姑娘说:“你想摸摸它吗,尼莫性格很好的。”
它叫尼莫,一只狗却叫了鱼的名字。
有什么奇怪的呢,波比用的还是小精灵的名字呢。
一想到他,方晴好的泪意就控制不住,眼眶泛红,她用手背遮挡,拒绝了女孩的好意。
只是见到和波比一样的品种就会难过,真的去摸了还不知道要多么崩溃,方晴好不想吓到任何人和狗。
秦诀和她是同样的想法,失去波比以后,他很长时间都不敢直视任何一条小狗,无论任何品种,每次看到它们,他都会想起波比在他怀里咽气的样子。
其实,和小狗相遇的那天起,分别的种子就已经埋下了,只是波比走的太急,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他。
两人坐在公园的椅子上,久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尼莫玩飞盘的声音。
直到他们离开,方晴好咽下喉咙里的酸涩,问秦诀:“和我讲讲,波比是怎么走的吧。”
秦诀神色一顿,那段痛苦的记忆浮现在眼前,他想是先从出国说起,还是从生病说起,亦或是从他奄奄一息的断了气说起,最后发现无从说起。
这种回忆是一种残忍的凌迟,剜的人肉疼,这样的痛他独自承受就够了。
他说谎了:“被诊断出恶性肿瘤,安乐走的,没受罪。”
方晴好低头落下几滴泪,心里松了口气,喃喃自语:“还好还好。”
其实不是这样,波比自己拒绝了安乐死,他拖着病痛的身体又陪了秦诀两周,最后死在他的怀中。
可惜,他到离开的那天,都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方晴好,你知道为什么你来家里的第一天,波比就很黏你吗。”
方晴好愣了一下,摇摇头。
是因为波比性格好吗,他好像对谁都很热情。
“你来秦家那天,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学校后门的垃圾桶。那个时候,你在给一条小黑狗喂东西。”
方晴好记得这件事。
学校后门有许多流浪狗流浪猫,经常有学生会给他们喂东西,但有条小黑狗却鲜少有人问津,他太脏了,而且浑身上下散发着臭气,最重要的是,他不亲人,甚至会呲牙凶人。
不仅没人喂,连争食也抢不过别的狗,还要被欺负。
方晴好看到他就想到了自己,之后便时不时的给他喂东西。刚开始,小黑狗也会凶她,但方晴好不怕,抓着他的头硬吃,次数多了,小黑狗才发现这人似乎对他挺好的,也就变了副面孔。
一人一狗成为了彼此的朋友,方晴好没人说的话有时候也会和他倾诉,尽管他听不懂,但也就是听不懂,她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遮拦。
后来小黑狗就不见了,一次,两次,再到很多次,方晴好都找不到他,就以为他是走了,去了别的地方,一瞬的难过后她就把这事儿忘了,她脑子里要装的东西太多了,这条小黑狗只能占据很小的角落。
但后来她每次在街上看到黑色的狗,都会想会不会是他。
所以,波比就是小黑狗?
秦诀看出她的不解,淡淡解释:“他的毛发是被几个小孩儿染黑的,还有在垃圾堆里滚来滚去沾上的。小黑狗就是波比,有一次他的腿断了,我把他带去了医院,后来就留在家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从小到大没对这些宠物热络过,但偏偏,看着波比那双忍着痛苦也依旧倔强的眼睛,就动了留下他的心思。
时隔多年,方晴好没想到会听到小黑狗这样的结局。
所以,她去秦家的第一天,波比就认出她了吗,所以帮她搬行李,缠着她玩飞盘,甚至很多次的只是静静陪着她做题。
她错过了好多好多。
既然如此,秦诀也像波比一样,早在她来秦家之前就认识她了吗。
秦诀的话适时接上,他讲述的了方晴好从未听过的故事。
“我和他一样,也早就认识你了。”
第一次见是后门,当时这姑娘在对一条臭气熏天的小狗喋喋不休,说的话把他听得满头气,被人欺负不反抗,被人利用不拒绝,这是什么绝世受气包。
第二次是在家门前,秦诀站在楼上,看到一对父女来接家里那个新来的阿姨下班。
他承认,自己有一瞬间嫉妒起这个受气包了,嫉妒爱她的父母和美满的家庭,他忍不住想,如果他们能交换一下就好了,即使是做受气包,似乎也没什么。
所以他
第一次对宋溪提要求,留下丁敏。
某次从丁敏和宋溪的闲聊中,他知道了她的名字,fangqinghao。
为了知道是哪三个字,他第一次关注了年级大榜,从上到下的翻看,终于,在中间的位置找到了她。
方晴好,呵,名字也美好的令他嫉妒。
之后的每一次,他都会关注她的位置,然后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这个人像是坐着火箭一样,稳步飞速上升。算上几次大考的成绩,高三分班,她一定会分到理科尖子班,那意味着他们会成为同班同学。
在学校和方晴好擦肩而过时,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呼吸,皱眉,然后再吐出,秦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深思。
她那么幸福,为什么被欺负,又为什么成绩突飞猛进。
他太好奇了,他甚至打算高三同班的时候和她交个朋友去打探此事。
但命运把他的计划打乱,或者说是推波助澜。青岩高中硬性要求所有学生必须住校,而丁敏家住在十几公里以外的郊区。
他知道机会来了,所以在丁敏发愁的时候适时提出,不如就住在家里,反正也有很多空房间。
结果很显然,她们采纳了他的提议。
方晴好带着满身的秘密来了。那天秦诀站在楼下,看到她出现,脚边是躁动不安的波比,他半蹲下来,拍拍他的脑袋说:“有点儿出息行吗。”
说到这里,方晴好已经完全的木掉了,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一切。
她以为的初见,不过是秦诀的蓄意筹谋,他早就盯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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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诀说完了,平静的看着她,等待她的反应。
方晴好独自消化了很久,她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秦诀在初见时夸她名字起的好,为什么安雅会说秦诀早就在追你了,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她直视着秦诀,目光执拗:“那你也早就发现,我在偷看你吗。”
目光如炯,似乎能够看穿一切谎言,任何伪装都逃不过这双眼睛。
秦诀亦然,他选择坦白:“对,我很早就知道了。”
他从第一次就发现了,刚开始还以为是方晴好误点,没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周、第三周、第四周,隔壁屋的那台设备每周日晚上都准点登入,一个小时后再退出。
巧合固然存在,但这种已经可以称之为规律查看的行为就不能叫做巧合了。
她在偷看他。
这个发现让秦诀奇怪。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奇怪之余,又有一丝说不清的窃喜,方晴好也在好奇他吗?
秦诀想弄清楚她到底想干嘛,对她的行为按兵不动,试图等她露出更多的破绽。
但,这场拉锯战还是他率先败下了阵脚。
他好像喜欢上方晴好了,这个外表老实内心恶劣的小怪物。
看到陈冕和她说话会心里泛酸,恨不得冲上去把陈冕踢回文科班;见她被人欺负,看她不懂拒绝,能把自己气的睡不着觉。
最让人羞耻的是,在无意看到她细细的肩带后,晚上竟然可耻的做了梦,梦里她衣衫轻解,肩带滑落,他看到最瑰丽的风景,第二天早上只能像做贼一样把湿了的床单丢掉。
明晰自己喜欢她之后,内心被压抑的情感让秦诀常常处于一个混沌的状态,他会在课上看着她的背影走神,晚上也睡不好,她常来扰人清梦,偏把清净的梦乡惹得一片狼藉。
秦诀恨透了这种失控的感觉,或许恨得仅仅只有失控的自己。
他已经快要疯了,怎么方晴好,这个总是喜欢偷看他的人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胆从心生,他想吓吓方晴好。
但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是,他想逼她一把,看看在极端情况下她会如何选。
所以才有了那次故意为之的自渎。
这种事不是没有做过,但抱着明知有人在看的心情去做,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秦诀以为自己会紧张,但真的到了那一步,大脑所有的感觉都被握在手中的器官支配,他才知道是没空紧张的,只有从身到心的爽,她的存在让这种感觉又上了一个台阶。
无需任何外力加持,大脑炸开的瞬间,他想的是方晴好的脸,想看到她脸红,看到她涣散,更想要这件事是她来做。
结束之后,秦诀久久不能回神,呼吸渐渐平稳之后,他才来得及去看后台记录。
真的看到之后,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笑,笑声短促而愉悦。
她是被吓跑了,但两分钟之后,再次登入的设备证明,方晴好明知道他在做什么,还是继续看了。
秦诀终于搞清楚她的目的了,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不过是屈从于身体最本能的渴望。
她好色,他有色,挺好。
他再也忍不住了,他选择和方晴好挑明,她想要得到的,他都可以满足。
只要是她。
方晴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秦诀了,她的所有心思和幻想在秦诀面前无处遁形,有种明明穿着衣服却身无寸缕的感觉。
羞愤交加,她干脆转过身,不想和秦诀说话。
他怎么能怎么能用这样恶趣味的心思看了那么久的戏,又是怎么好意思当着她的面做出那种事。
真是让人抬不起头来。
她的躲避让秦诀失笑,他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方晴好,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丢脸,而是让你明白,五年前我说要和你谈恋爱的时候,是认真的,我从没有想过和你玩玩。”
方晴好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心情,但她终于可以确定了一件事情,原来在最开始的时候,秦诀是真的因为喜欢才提出要交往的。而不是她自认为的好奇和贪玩。
秦诀继续说:“你说敏姨对我的态度,这些是我没有察觉到,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你妈妈和我家存在雇佣关系的情况下就和你谈恋爱,即使我没有那种意思,但也带了逼迫的意味,更何况我也确实是在拿着你的把柄逼你,我跟你道歉,是我的错。”
他以前一门心思的去钻牛角尖,以为方晴好是为了别的事情才和他断崖式分手,但上次听了她的解释,秦诀开始认真的反思。
即使他和宋溪不在意,即使丁敏表现的不明显,但也并不说明他们真的处于平等的地位。
雇和佣,天生就带着阶级差异的色彩。只有跳脱出这种关系,他们才是平等的。
这番解释倒让方晴好有些脸热了:“不,我也有错,我不该偷看你的。”
病态的心理让她做事的方式变得渐渐极端,这件事如此,自虐般的学习也是如此,甚至为了和秦诀分手也是如此。
秦诀轻哼一声:“你不该偷看我,你该光明正大的来看,我又不是”
方晴好凑近,歪着头看他:“你什么?”
意识到再一次被她戏耍,秦诀捏住她的下巴:“我没什么。既然把话都说开了,我们俩谁都不清白,那就一切从新开始。”
方晴好得寸进尺般用脸颊贴贴他的指根,玩起了文字游戏:“从新开始谈恋爱吗。”
秦诀顺势捏住她脸颊上的软肉,晃晃:“你想得美,谁说的要追我。”
还从新开始谈恋爱,梦里谈的吧。
方晴好笑笑,不和他计较,既然人家要追,她追就是了,能追上秦诀,也不吃亏。
但追是追了,她追求者的姿态也是有的:“那你要保证,在我追你的期间,只能接受我一个人的追求。”
秦诀挑眉看她:“你可以提要求,但不是这种霸王条款。”
哪来的这种说法,都是追人的只能追一个,哪有被追的要傻等着人家追上来。
这把他的尊严置于何地?
方晴好耍赖:“你不答应我就换人了,虽然你长得帅身材好,但是”
秦诀连忙打住:“行,我答应行了吧。”
真是拿她没辙。
第30章 第30章贪恋又恐惧
年末是最忙的,除了院里大堆的会要开,自己手头上的事儿也多不胜数。方晴好忙着和董医生一起
整理材料归档,董医生病人多,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方晴好空了就搭把手。
柜子的最里面,一个很厚的文件夹放置在角落,病案上落满了灰,一看就有些年头,方晴好拿出来问:“老师,这个要放仓库吗?”
她没有打开,里面涉及病人的隐私,她不是主管大夫,看了总是不合规的。
董其芳一眼就认出来是谁的了,她略微思索片刻,回道:“放仓库吧。”
差不多一年了,这个病人都没有再找过自己,想必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这样很好,她由衷的希望每个人都能拥有健康的心理。
方晴好点头,把这厚重的病案夹放在了框子里,待会儿可以一起放过去。
一边整理一边打扫,董其芳想起今天得来的消息,告诉方晴好:“小方,年后咱们科有个和南城大学一起合作的培训,我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要去一个月,你记得提前跟家里打声招呼。”
方晴好点头,心里有几分期待,年后三月,初春,是南水湖一年四季最佳观赏期,有时间可以过去游玩一番。
收拾到一半,来了病人,还是上次那位被前男友折磨的小姐。
这次她更沉默了,几乎全程由助理代述。方晴好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和胳膊上的青紫,心里更多的是愤怒。
董医生也皱眉:“需要鉴伤吗,虽说没办法用刑罚惩戒施暴者,但威慑他还是管用的。”
文雯,也就是这位可怜的小姐,麻木的摇头:“没用的。”
方晴好看的心里发酸,被这样的男人缠上,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她上了五年学,学了无数的专业知识,但真的实践起来才发现,心理疾病比生理疾病更难治愈。
这些患有心理疾病的患者往往在现实生活中缺少倾听者,他们的痛苦他们的哀愁无处可诉,只能一点一点的憋在心里。但心的容量是有限的,当挤压的情绪超出容载量,就会造成可怕的后果。有很多的人终其一生都在钻牛角尖,心理长期处于病态的状况,这就使得他们会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行为。
方晴好总是想,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最后发现,最好的解药其实就是聆听和安慰。多听少问,适当的给予鼓励和引导,让他们紧绷的神经喘口气。
她从聆听中找到了这门学科的真正意义,自我疗愈的过程中也找到了更好的方法,她会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终生奋斗下去。
与此同时,秦氏这座精密架构的钢铁森林也在有序运转。
宋溪把离婚所得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了秦诀,这样一来,秦诀就顺理成章成为秦氏名副其实的掌权者。
所有事情完成以后,因为割阑尾住了半个月院的秦总终于出院了。
股权的转让并没有那么快,秦望轩还要在国内待一段时间,秦诀按兵不动,等待着砍掉秦望轩的所有退路后,再给出致命一击。
在此期间,他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太子”的角色,和秦望轩顶嘴,但行动上又听从。
寒冬已至,新春将至,一切都相安无事,所有的暗流涌动都藏在平静的海面下。
京云华府热闹非凡,笑声从门口传来,秦诀紧绷的额头跳了几跳。
秦望轩口中的谢泠玉姗姗来迟,她回国探亲,在秦家暂时住下,把宋溪哄得乐不思蜀,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殚精竭虑的亲儿子。
出于报复,谢泠玉有意在宋溪面前表露出自己对秦诀心存好感,宋溪大喜过望,觉得自己没人要的儿子终于有了希望,明里暗里撮合两个人。
秦诀在公司躲到十点都没躲过,推开门就看到两个女人亲昵的坐在沙发上,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笑的很开心。
他深吸口气,想要当做没看见,可惜被谢泠玉一下叫住:“秦诀,回来也不打声招呼吗。”
秦诀脚步顿住,换了方向,对她说话毫不客气:“谢小姐,这么晚还不睡觉,熬夜伤脸。”
他拐弯抹角的骂人,谢泠玉的脾气自是容忍不了,强装镇定,她挽上宋溪的手臂,笑容甜美:“我有事要和说呀。”
宋溪收到讯号,果断走人,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把地方留给两人:“你们聊,我困了。”
速度之快拦都拦不住,秦诀无奈,但又懒得浪费时间和谢泠玉斗法,神色恹恹的她说:“谢小姐,我上楼了,您自便。”
话音刚落,就见谢泠玉慢悠悠的开口:“那这照片你还要吗?”
秦诀皱眉,看清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后,瞳孔骤然一缩,大步上前夺过,目光冷然:“谢泠玉,我警告过你,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那是一个相册,里面是一张小狗的照片,憨态可掬的吐着舌头,但秦诀知道,背面是另一张照片,是他自欺欺人的忘记。
谢泠玉笑的张扬:“你急什么,我有说过不还给你吗,还有,你少污蔑我,这是宋阿姨给我看的。”
今天宋溪叫了保洁,打扫秦诀房间的时候,她顺便就把波比介绍给了谢泠玉。
小狗的照片倒没什么稀奇的,让人觉得有趣的地方在于照片的背面。
一张秦诀和女孩子的合照,照片上的他和现在这副死人脸截然不同。
她无意窥探,但偏偏就是让她发现了端倪。
这样的解释没让秦诀消气,他仍是冷面:“谢泠玉,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想在这里继续住下去,就不要再踏入三楼半步。”
谢泠玉冷哼:“谁稀罕”
眼看着两人的气氛僵持不下,隔岸观火的宋溪从二楼下来:“照片是我给泠玉的。”
秦诀满心烦郁:“妈,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谢泠玉脸色难看,收起手机对宋溪说:“宋阿姨,我出去一下。”
得到宋溪的允许后,她瞪了秦诀一眼踩着拖鞋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母子二人,秦诀想要说明他无意于谢泠玉,却被宋溪冷不丁的一句话打断:“小诀,相框里还有一张照片吧。”
秦诀僵住,缓慢的掀起眼皮,声音钝涩:“你看到了。”
宋溪点头,今天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害怕有什么闪失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宋溪万万没想到,波比的背面竟是那样一张亲密的照片,她最呵护的两个孩子,用极近亲昵的姿态揽在一起,那早就超出了朋友、兄妹的界限。
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鬼,竟然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谈起了恋爱。
“所以你当时一定要留在国内,也是为了好好。”
秦诀的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坦白来说,秦诀的高考成绩对于宋溪来说没那么重要,她和秦望轩早就为他谋划了另一条路,出国留学,这秦诀一直都是知道的,他也并不反对。
但报志愿的那个夏天,秦诀固执的要留在国内,她心疼孩子,就选择了妥协,只是没想到他坚持的理由竟然是这样。
那么最后又选择出国,也是因为他们分开了吗。
宋溪叹了口气,语气委婉:“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可能会重新开始的关系。”
听了这个回答,宋溪没有说话,忧愁摆在脸上。
秦诀的眉心皱的和她一样紧,但除此之外,他也有不解:“妈,你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宋溪恍然,明白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好好的性格十分内敛,而你又过于强势,我担心,你会把人家吃、干、抹、净。”
原来是这样。
秦诀的无奈摆在脸上,他要怎么解释方晴好根本不是宋溪以为的那样,在这段关系中,从始至终,都是方晴好在拿捏他。
把一切都摊开来说,就没那么多的顾虑了,宋溪问他什么叫大概可能会重新开始。
秦诀罕见的扭捏起来,说:“嗯她现在在追我,我还没答应。”
宋溪闻言,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你有病啊,装什么矜持。”
那照片就差整日搂着睡了,关键时刻掉
链子!
秦诀有苦说不出,他只是想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牢固,更加坚不可摧,他的计划在一点点推进。
宋溪气冲冲:“我不管你,如果最后没把好好带回家,你也可以不用再回来了。”
这副模样完全和刚才判若两人,但秦诀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和谢泠玉联手诈我?”
刚才她跑到那么快的就是为了逼他表现出破绽,进而揭露相框里藏着的秘密。
宋溪一脸失望:“人家泠玉根本没看上你,她来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了,只是想让你也尝尝被不礼貌对待的滋味,谁让你放人鸽子的,还是三次!”
秦诀腹诽,明明她也没去好吗,这大小姐真是没救了。
宋溪心满意足的上楼睡觉,秦诀也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
途径卧室旁边的那个小屋,脚步在门前停住,记忆一瞬间回溯到从前。
他还是没忍住推门而入。屋里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模一样,干净整洁的床铺,堆放整齐的书桌,柜子里还有方晴好的试卷,字迹已经褪色,整齐的叠成一打。
他用拙劣的借口告诉宋溪这里放了些旧物,他不希望任何人动,宋溪一如既往地开明,不问缘由,不去触碰。
大学期间从英国回来过几次,秦诀在屋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每每到了半夜,只能拖着满身狼狈和无奈来到这里,躺到这个床上,仿佛她还在身边,还在怀里,这样才可以勉强入睡。
但睡也是睡不好的,梦到他们在这个床上发生的一切,梦到那场争吵,梦到自己一气之下扔掉他们之间所有的回忆,然后再惊醒。
周而复始,但醒来的结局永远都是失去她。
秦诀贪恋这里,又恐惧这里。
但现在,似乎真的可以不怕了,不如就听宋溪的,把这里扩进主卧吧,两个人住刚刚好。
说不清是期待还是欣慰,秦诀心头的烦闷一扫而空,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不错的准备关窗睡觉。
刚一站到窗边,就看到烦人的画面。
楼下,谢泠玉和一个清瘦的男孩在争吵,他看见谢大小姐气鼓鼓的指着男孩说着什么,但下一秒被那个男孩用吻堵住了嘴唇。
之后就是两个人跟粘了520一样,分都分不开。
不堪入目。
秦诀轻啧一声,推开窗户,加大音量:“谢泠玉,再不回来就锁门了。”
楼下的谢泠玉慌不择路的推开男孩,恶狠狠的瞪了秦诀一眼,下一秒又被强势的搂过去接吻。
秦诀看的烦心,用力关上了窗子。
有人亲了不起吗?最烦这些不分场合接吻的臭情侣。【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