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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41.青溪


    郁青娩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


    刚刚心里稍减的难过又有翻涌的势头, 她很小幅度地呼了口气,抬手回搂住赵成溪,指尖在他腰侧衣料处抓紧, 压出细褶。


    她微颤着眼皮,抬起长睫,眼瞳蒙着一层润润的水雾。


    抬脖亲了一下赵成溪的唇角。


    不想让低沉的情绪一直萦绕在两人之间,她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俏皮地开起玩笑,拿玩笑话逗人, “你这样一点都不渣了。”


    赵成溪被她说得一愣,随即无奈地哼笑一声,抬指稍用力地捏了下她的耳垂,“啧”了一声,“郁青娩,你怎么回事?”


    “不盼你男朋友点好?天天渣男渣男的。”


    郁青娩闷声反驳, “那你自己也说了。”


    但嗓音低低弱弱,很难叫人听清。


    赵成溪折低脖, 凑近几分, “什么?”


    她抿抿唇,很是识时务地摇摇头,清润黑眸里盛满无辜干净的情绪, “没什么。”


    闻言,赵成溪低哼一声,明显不信。


    但也没揪住不放。


    他展臂摸过遥控器, 将电视关掉, 抬手随意朝茶几上一丢,咚一声, 朝前滑了一小寸。


    伸出手搂着人靠在沙发上,似是想起什么,“我跟梁潮要去英国出差一趟。”


    郁青娩后仰了仰脖颈,微疑地“嗯”了一声,“英国?科技公司的事吗?”


    “昂。”


    赵成溪脚踩着沙发,支起腿,曲臂撑在膝上,“沈时斜牵的线,公司新项目要跟英国那边合作。”


    对郁青娩知道科技的公司事,赵成溪也无意外,当初虽未主动同她讲,但也并非刻意瞒着,而且上次叫梁潮陪考,也是知道他憋不住话,肯定会同她讲。


    对赵成溪开科技公司,郁青娩多少是觉得意外的。


    于是实话实讲。


    “其实,我没想到你会开科技公司。”


    赵成溪哼一声,佯装不满,“行啊,听着你还对我有挺多偏见。”


    郁青娩圈着他的手指一寸寸上下捏动,“哪有,我才没有,就是觉得有点意外。”


    在她眼里,赵成溪是自由的,享乐的,所有刻板陈旧都无法同他联系起来,所以很意外他会突然开一家科技公司,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套牢。


    赵成溪大约也清楚自己在郁青娩眼里的形象,瞧着也并不打算挽救,不着调地开腔,“AI风这么大,送到眼前的钱,谁不赚?”


    他微低颈,指尖在她耳廓处轻弹了下,“赚钱养老婆,压力很大。”


    郁青娩被这话逗笑,抬手握住他作乱的手指,弯着唇,笑眼看着他,“我才不用你养。”


    “虽然你坐吃山也空不了,但就算山空了我也可以养你。”


    赵成溪乐了。


    他这女朋友可真是与众不同。


    哪个女生不是盼着男朋友上进努力赚大钱,可偏偏他怀里这个,说的全是劝人坐吃山空,叫人失去斗志的话。


    “这么没追求?坐吃山空也行?”


    郁青娩眉心抬了抬,点头应了声,“行啊。”


    她煞有其事的分析,“而且坐吃山空这件事,在你身上不可能,如果你轻而易举就坐吃山空,那也太对不起几代人的努力了。”


    赵成溪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行吧,原来我女朋友是看上我的钱了。”


    “也行吧,有钱也是优点,总好过一无是处,” 他越讲越离谱,还故意叹口气,像是榨干自己最后剩余价值般,“富N代也只剩挥霍这一本事了。”


    他抬起手,递到她面前,“诚邀女朋友一起,要不要加入?”


    郁青娩笑着握住他手指,额头轻轻撞了他下巴,“好啊,那我可不客气了。”


    赵成溪也跟着笑,“千万别客气。”


    郁青娩瘦肩放松靠在他宽阔胸口处,下巴虚弱贴着他的小臂,嘴角还扬着好看的弧度,目光四处乱飘着,忽地撇见茶几上吃到一半的,被遗弃的布丁。


    但这会儿靠在他胸口很舒服,实在懒懒地不想动,便抬起手指,指尖很轻地戳了戳男人手臂上凸起的青筋脉络。


    赵成溪顺势垂眸,扬起调“嗯”了一声。


    郁青娩后扬了扬颈,抬起白皙脸颊,眉眼轻弯几分,嗓音很软,“我想吃布丁。”


    闻言,赵成溪唇角下意识抬了抬,但又很快压平,故作不解地“哦”了声,还故意气人般抬了抬眉骨,“吃啊。”


    但就是岿然不动。


    她自然知晓他是佯装不懂,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嘴角,但还是边推他手臂,边好声好气的:“你帮我拿。”


    拖长尾音,带着点撒娇意味。


    似是怕他又说不讲理,乱扣帽的话,立刻又补充,“不小心眼又大气的男朋友帮我拿。”


    赵成溪闻声乐了,肩膀笑得轻颤两下,垂在她身前的手臂顺势抬起,长指在白皙圆巧的下巴上拨了下,“行啊,会拿捏人了。”


    边说着边朝前倾身,探臂捞过桌上放着的布丁和小银勺。


    但他却没将布丁直接递给她,似是在证实果真是大方又不小心眼那般,两指捏着银勺,挖起小块布丁,干脆直接喂她吃。


    郁青娩微愣一瞬,嘴角不禁抿起一点浅笑,垂低颈,张唇吃掉布丁,微鼓腮,“干嘛啊。”


    赵成溪也记仇,搬出那日早晨她的话,边挖起一小块布丁边说:“能干嘛,渣男本质,不都是做些表面功夫,哄的小姑娘心花怒放,死心塌地吗。”


    闻声,郁青娩双眸微瞠,扬声反驳,“我才没有这样讲!”


    明明就是他添油加醋,自行脑补,竟然还在这倒打一耙。


    “确实,我女朋友不叫我渣男,改叫富N代了。”


    赵成溪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边挖起一勺递到她唇边,边故作低落地说:“在我女朋友眼里,我除了挥霍玩乐,还真是没半点可取之处。”


    “……?”


    郁青娩双眸睁得更大。


    歪理!乱讲!


    她轻哼一声,抬手拿过他手里的布丁,置气般一勺挖掉大半,“那我不要劳烦你了!”


    不仅不劳烦,还扭过身子,背对着人。


    十足的闹小脾气模样。


    活像高中时期恋爱闹别扭的男孩女孩,就是不给你瞧。


    幼稚却真实。


    剧情瞬时急转,优势瞬间急调。


    赵成溪看着自己空掉的手,微愣住几秒,他抬起眼皮,朝前探了探身子,看着郁青娩气鼓的侧脸,忽地尝到几分搬起石头的感觉。


    他耸了下眉稍,随即无声抬了抬唇。


    似是在无言幸自己的灾,乐自己的祸。


    他抬臂重新将人揽住,搂进怀里,长指在她肩头力道极轻地揉了揉,薄唇贴着她莹白耳廓亲了亲。


    嗓音沉磁低柔,混着几丝笑意。


    “生气了?”


    第42章  42.青溪


    郁青娩微侧身, 背对着他,半垂着浓密睫毛,指尖捏着小勺子戳了戳碎裂的布丁, 明明不气了,却故意端起生气的姿态。


    她低了低眸子,掷地有声地丢出两个字。


    “生气。”


    赵成溪挑了挑眉骨,“那可怎么办?”


    带笑腔的语气, 似看旁人热闹般,听着万分事不关己。


    他不仅语气不端正, 动作里哄人的态度也不端正,明明还没哄好人呢,手臂就已经圈在她腰上,还往怀里搂了搂。


    两人身体亲昵眷恋地贴着,纤瘦薄背贴着宽敞胸膛,叫这画面怎么瞧怎么像情人间亲密耳语。


    哪还有半点情侣间闹脾气的气氛。


    郁青娩被他无赖的态度给弄得想笑, 却又瞬间忍住,压平了些唇角, 曲起手臂, 力道很轻地抵了下身后男人,“干嘛抱我?”


    似是被这话给逗笑了,赵成溪唇角掀起一点弧度, 高挺鼻梁贴在郁青娩后颈上,很轻地刮蹭了下,“不让抱?”


    呼出温热鼻息扑在她皮肤上, 引起细细小小的颤栗。


    郁青娩颈间泛痒, 侧过脸朝一旁躲去,余光瞧见赵成溪唇角的弧度, 她抿了下唇,语气有些不满,“我都讲了还在生气。”


    边埋怨还边抬手推了下身后的男人。


    赵成溪很是配合地顺着她细弱力度朝后晃了下。


    他面上带着柔笑,轻描淡写“哦”了声。


    手臂顺势微折,半曲着撑在膝头上,支着下巴。


    弯着一双多情桃花眼,就这么含情脉脉地瞧着人,不说话,也不哄人。


    瞧着他这架势,郁青娩眉心的细褶更深了几分,粉唇微抿了抿,气闷地扬起手臂,刚要落下就被人握住手腕。


    掌心相贴,微凉与温热。


    修长如竹的手指划过她掌心,穿过指根缓缓交缠住。


    赵成溪垂眸瞧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指,指腹下意识在她白皙手背上摩挲了下,抬起薄白眼皮,唇角带笑地看着她。


    对视着,嗓音沉磁低柔地叫了一声,“宝贝。”


    郁青娩被这笑腔的一声“宝贝”叫得心脏轻晃,如一叶纸舟在湖面被风吹得摇曳般,她颤着睫毛,抬眸望住他,微舌结的,“怎、怎么了?”


    赵成溪唇角笑意更甚,似是很满意她的反应。


    下一秒,他捏着她掌心轻晃了两下。


    笑腔柔声地哄人,“宝贝高抬贵手,消消气?”


    郁青娩被第二声叫得脸颊微热,心跳不禁加速,但又被眼前男人这生手的撒娇样给逗得一时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瞧着郁青娩眉眼浅浅的笑弧,赵成溪也跟着抬高唇角,逗人般地故意又晃了下她的手。


    “不气了?”


    本就没真生气,哪至于气性这么大。


    郁青娩唇角弯着唇,笑着点了点头,轻“嗯”了声。


    她半垂着眸子,视线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似是想到什么,目光微顿了顿,连唇角的笑意都凝滞几分。


    安静几秒后,稍显突兀的开口,“你会觉得不公平吗?”


    赵成溪被问得一愣,未懂深意,“什么?”


    郁青娩很浅地呼了口气,掀起眼睫,神情认真的,“我什么都不说,也不解释,时间久了你会觉得不公平吗?”


    重新在一起这段时间,他们没有试图找回当初恋爱的感觉,也深知破镜重新弥合也依旧会有裂纹,因此不如从头开始,但这份崭新的恋爱里不可避免地会有当初的熟悉感。


    但她也很清楚地感受到赵成溪的变化,同当初恋爱时相似,却也有很大的不同。


    十八岁的赵成溪,如同年少意气的明克鲸,不断跃出海面,落下时砸出浩荡汹涌的浪花,热烈又张扬,不回甘心于海面下的沉静。


    十八岁的赵成溪,更不会示弱。


    而如今,他依旧肆意不羁,但这份张扬里多了份心甘情愿的归于平淡。


    这种熟悉和陌生的交织感让她隐约生出一丝不安。


    仿佛他越好,恋爱越顺利,她越会觉得这场恋爱像镜花水月,风吹草动便会碎得彻底。


    赵成溪无奈的轻叹一声,抬起手,两指在郁青娩额面上轻敲了下,淡“啧”了声,“不是说过了?少胡思乱想,好好恋爱?”


    “我……我就是有点担心。” 郁青娩抬手捂了下额头,语气低低的。


    或许是现在太好太好了,好的不可思议。


    或许是曾经分开过,再次恋爱时,才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般小心翼翼,胡思乱想。


    生怕手中华贵脆弱的玻璃球,再次掷地而碎。


    而这次碎裂,便再没有黏合的可能了。


    赵成溪望住她看了一会儿。


    沉默几秒后。


    他站起身,又随即在她面前蹲下,单膝支在地面上,扬起脖颈看着垂着眼睫的姑娘,敛起唇角笑意,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


    “有有,我不是慈善家,没有广发善心的喜好。”


    “恋爱不是博弈,不论输赢,更不计较公平,是心甘情愿,是甘之如饴。”


    郁青娩听懂他话里暗意,眼圈温热,但还是轻声追问,“那要是你以后不心甘情愿了呢?”


    赵成溪抬指刮了下她下巴,“你喜欢我吗?”


    被乍然这么一问,郁青娩有些愣住,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但仍觉不够地柔声补了两个字。


    “喜欢。”


    “那不得了?”


    这些年他较的劲,不过是她的不喜欢,亦或是不够喜欢。


    若是十八岁那会儿,或许他骄傲地不愿低头,半点亏不乐意吃,可如今,岁月并未白长,年月浮沉里,也终究懂了最珍贵的是什么。


    “只要你喜欢我,一直喜欢,我也会一直心甘情愿。”


    话落,他捏着她细指,低头在指尖上亲了亲。


    他也会永远为她俯首称臣。


    只为她一个人。


    听到这话,郁青娩眼眶彻底温热,薄雾凝结,泪水从眼尾瞬时滑落,顺着腮颊留下,如银丝般从下巴滴落。


    她抬起细瘦手臂,朝身前男人怀里一扑,如倦鸟归林般扑进宽敞温热的怀抱里。


    双臂紧紧缠绕着他的肩颈。


    赵成溪被撞得身子一晃,后背忽地靠上矮几边缘面上的瓷杯也被撞得清脆一响,手臂也顺势朝后伸去,撑在地面上,这才勉强稳住身子。


    他垂着眼勾唇笑,抬起另一只手覆在她后背上轻拍了两下。


    带笑腔的玩笑语气,试图缓和气氛。


    “撒娇?”


    郁青娩脸颊半埋在赵成溪肩窝里,眼尾在他衣领布料上贴了贴,蹭掉溢出的眼泪,略带鼻音的反驳,“才不是。”


    她吸了吸鼻子,又低声开口。


    “八月份,我带你去见阿奶好不好?”


    没再纠结刚才的话题,可两人都心知肚明,此时这篇才是真的掀过去,而所谓的解释和答案就交给往后的时间。


    赵成溪唇角深陷,“好啊。”


    随即手指在她后劲处捏了捏,警告般地淡哼道,“在阿奶前可不准哭,叫阿奶瞧去,那不得觉得我欺负人?”


    郁青娩直起身,手臂搭在赵成溪肩膀上,眼圈微红地望住他,微带鼻音的:“你没有吗?”


    赵成溪瞬时反驳,“当然没有!”


    郁青娩抿了抿唇,很轻地软音柔哼了声。


    她没接话,却依旧瞧着人,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明明就有。


    僵持下,赵成溪淡不情不愿的,“行吧,顶多是逗人,欺负人可谈不上。”


    郁青娩绷不住般破涕为笑,鼻头眼尾潋滟一片,睫毛在顶灯的映照下晶莹透光,她朝前凑近几分,抬手捧了捧他的脸颊,尾音带笑的评价。


    “赵先生自我认知很清楚。”


    因着她这一动,两人的姿势瞬间变得愈发亲密。


    两条白皙细腿虚贴在男人劲瘦腰侧,时不时隔着衣料蹭到他腰侧裸肤。


    赵成溪额角忽地一跳,微垂下眼,瞧了眼腰侧的细白长腿,随即抬手扣紧在她腰侧,声线克制,嗓音也比刚才低沉几度,“别乱动。”


    听到这颇有深意的一句,郁青娩这才意识到两人姿势里隐含的暧昧,她腰背顺势一僵,脸颊褪去的热意又再次缓缓蔓延开。


    “我……”


    手撑在他肩膀上,想用力站起来,却被腰侧的手臂紧搂住。


    两人目光稍一相撞,郁青娩便如被烫到般飞速移开,他眼底情绪浓郁翻涌,叫她如被人碰了触角的玻璃蜗牛般,迅速回缩,躲到安全的透明小壳里。


    浓密长睫微垂,半遮住眼底慌乱。


    良久,赵成溪困兽弃斗般深呼吸了下,绷紧腮缘,几分无奈,几分咬牙切齿般,“明天出差,今晚先放过你。”


    闻言,郁青娩刚松口气,却又绷起另一口气。


    她忽地抬眼,双眸睁大,眼睫轻抵眼皮,语调微扬,“明天?”


    “明天就去吗?”


    “嗯。” 赵成溪应了声,手掌在她后腰处拍了拍,“朝后坐坐。”


    郁青娩疑惑地“啊”了声,几秒后意会,她脸颊隐隐有灼红之势,支唔着应了声,动作略显慌乱地朝后挪了几寸。


    复又抬眸,局促又小心地瞧了他一眼。


    似在问:这样可以吗?


    赵成溪被她羞窘模样给逗得心软,腹部憋闷也随即消了不少,唇角终于挂起点笑弧,“顺利的话,几天回来。”


    郁青娩点了点头,“知道了。”


    很想追问一句,几天是几天,可又觉得这话显得她太幼稚,终是作罢。


    可眼前男人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那般,“尽量周末就回来。”


    闻言,郁青娩双眸亮了亮,语调也跟着扬起来。


    “好,那我去接你。”


    赵成溪本想说不用,可想起上次他回来时发生的事,仍心有余悸,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还不忘醋一把。


    “乖乖等我回来,别再招个男人来,听到没?”


    这话说得郁青娩有些蒙,双眸迷茫。


    她不解地张了张唇,“嗯?”


    赵成溪鼻腔哼出一声,开始翻旧账,“这就忘了?也不知道是谁,我出个差的功夫,招来个北荟飞来的男人。”


    郁青娩迷茫的眼神这才清明,逐而转向震惊,瞳孔都微微睁大一圈,很是难以置信。


    没想到他竟然还在意这件事。


    这醋都要酿成陈年老醋了。


    “不是不气了吗?”


    她哭笑不得,“而且人家都有喜欢的人了。”


    话落,指尖戳了戳他胸口,也学着他的口吻,“明明是你要低调点。”


    赵成溪不以为意,耸了下肩,“我怎么了?”


    上热搜,顶“渣男”名号的明明是他,这话却叫他说得像事不关己,仿佛招蜂引蝶的另有其人。


    郁青娩眸光闪了下,勾了勾唇,很有气势的,故作吃醋警告人。


    “不准上热搜,不准招惹别的小姑娘。”


    第43章  43.青溪


    深夜万籁静谧, 窗外光线很暗。


    庭院浓枝密叶里透出丝丝缕缕夜灯暖黄的光,如天上掉落的一颗圆润透亮的星星,同江对岸的明亮霓虹交相辉映。


    室内也同样昏暗, 只有一旁矮几上燃着的香薰映出一抹微弱的光。


    空调吹出的冷气时不时拂过小火苗,吹得它摇摇曳曳。


    郁青娩手撑着下巴,瞧着窗外的树影光霓,翠叶在夜风吹拂下颤颤悠悠地轻晃着, 直到浴缸里的水渐凉,她才起身洗去身上残余的泡沫。


    她拎过浴袍穿上, 拿出吹风机随意吹了几下,便披着湿漉漉的黑发走了出去。


    听到声响,赵成溪侧颈看过去,目光落到她还滴水的发尾时,浓眉一瞬蹙起。


    他直了直身子,声音沉了一度, “怎么不吹头发?”


    郁青娩疑惑地“嗯”了声,下意识回了句“吹过了”。


    话音刚落, 发尾凝结的水珠便不堪重负, 毫不留情地滴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她衣袖上, 洇出一点浓色。


    “……”


    见此,她抿了抿唇,低着声音, 毫无底气地狡辩, “头发太长了,吹干要太久。”


    赵成溪看了郁青娩几秒, 什么也没说,站起身,径直越过她走进了浴室。


    几秒后。


    “有有,进来。”


    郁青娩“哦”了声,不明所以地走进了雾气温热的浴室里。


    刚走进浴室,便瞧见了赵成溪手里拿着的吹风机,接着他抬起手臂,朝她招了招手,修长手指弯了几下叫她过来。


    沉磁声音在雾气裹狭下显得愈发勾耳。


    “过来,吹头发。”


    闻言,郁青娩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的情绪,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几度,修剪圆滑的指甲下意识刮了刮指腹。


    她低应了声,便迈着白皙似玉的细腿走过去。


    赵成溪拉过一旁的木质高脚凳,手扶着郁青娩的肩膀让他坐下,拇指推开按钮,嗡嗡响声里,长指穿过乌润发丝,一只手晃动着吹风机,温热的风吹过还在滴水的长发。


    郁青娩脚踩着高脚凳的横撑,膝盖虚贴着,她微微低着脖颈,视线也顺势落在地砖上,却又时不时会掀睫,从雾气半退的朦胧镜面里,瞧一眼身后站着的男人。


    他神态专注地给她吹头发。


    浓眉收紧,凌厉下颚微绷,唇线也抿平了几分。


    看着赵成溪明显生疏的手法,郁青娩心里不由生出一个想法。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给人吹头发。


    由此想着,她嘴角不由拎得更高,眼尾也翘起如弯月般的弧度。


    良久,嗡嗡声休止,室内重归寂静。


    赵成溪把吹风机放到台面上,刚要直起腰,便被身前的人搂住,细白手臂软软缠上他的腰,细指在他腰后扣住。


    他微垂下薄白眼皮,抬起手,曲指在郁青娩下巴上刮了下,瞧出她几分撒娇意味,嘴角不由抬了抬。


    却仍装腔作势地扔出一句。


    “以后记得吹头发,听见没?”


    郁青娩弯了弯眉眼,瞬时点头应声,“听见了。”


    见此,赵成溪脸上佯装的严肃松动了,眉眼溢出些笑意,他抬了抬下巴,语气还有些拽的,“这还差不多。”


    但他这股劲还没拽起来,便被一句问话岿然敲碎。


    “赵先生,这是你第一次给女生吹头发吗?”


    似乎觉得被瞧扁,赵成溪下意识反驳,“怎么……”


    话刚出声,又意识到不对,立马刹车。


    他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很是不自在地别看眼,扬声道:“是又怎么了?”


    见此,郁青娩眼尾唇角的笑意更明显,如春日开的最盛的桃花,潋滟无比。


    她踩着横撑站起来,抬起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圈住他肩颈,弯着唇凑近,在他脸颊上亲了下。


    “好开心。”


    下一秒,目光无疑是掠过某处。


    郁青娩嘴角又扬高了些,微微踮起脚尖。


    扬起脖颈,凑在他耳边,嗓音含着明显笑意。


    “赵先生,你耳朵红了。”


    “……?”


    赵成溪嘴角弧度一瞬凝固,下意识抬眼看向对面的镜子,耳廓确实透着股不正常的红晕,他嘴硬地不愿承认,很不自在地胡扯,“我这是热的!”


    话落便强势地抬起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用力将人从凳子上提抱起来。


    郁青娩被他毫无预兆的动作给吓地低呼一声,瞳孔微微睁大一圈,立马搂紧他脖子,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惊魂未定般,“干嘛呀?”


    他闻言垂眼睥一眼,“抱你出去。”


    她晃了晃双腿,刚要开口说自己走,便被男人用力拍了下臀。


    “老实点。”


    许是在客厅的事还心有余影,这三个字被她解读出深意。


    莹白的耳尖不由生出红晕。


    俯在他肩上。


    果真听话地一动没动。


    赵成溪抱着人走进卧室,将人放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又走到门口将大灯关上,只留了一盏偏暗的暖黄落地灯。


    他走过去,在郁青娩旁边坐下,抬手将人懒在怀里,手指在她纤细手臂上随意抚着,抚到某处时,手指忽然顿了下,又在微小凸起处反复摩挲了几下。


    “这里怎么了?”


    郁青娩扬调“嗯”了声,微疑的:“什么?”


    赵成溪垂着眼,手指她小臂内侧上的小疤上摸了摸,“这里怎么弄的?”


    闻言,郁青娩顺势望过去,想起这小疤的来历,觉得好笑又有缘份。


    “被线香烫的疤,”她轻笑一声,仰头看着他,“就是碰见你那天烫到的。”


    闻言,赵成溪微愣了下,“浅月寺?”


    “对啊。”


    郁青娩挪了挪脖颈,找了个舒服角度靠在他手臂上,仰脸望着他,俏皮一笑,“那天要不是遇到你,跟你对视了一眼,可能还烫不到呢。”


    赵成溪想起那日的事,原来那天看到她面露慌乱,是因为烫到了手臂。


    他眉心不由拧了拧,握着她手臂抬起来,低头在那小疤上亲了下,垂眼看着她,“疼吗?”


    她看出他眸底的心疼,心口不仅浮过一阵暖流,笑着摇了摇头,“不疼。”


    抬手抚了抚他眉心。


    “开心点嘛,可能这小疤就是月老在暗示呢。”


    他闻言笑了笑,说暗示什么。


    “暗示我们会重新在一起啊。”


    郁青娩握住他的手,拉起来晃了晃说你看,接着抬眸看着他,“现在我们真的又在一起了。”


    虽然当时不觉,但现下一想,她觉得这可能就是月老的暗示。


    暗示他们之间的红线又重新牵了起来。


    赵成溪也勾起唇,跟着笑了笑,他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亲,嗓音低低,笑腔道,“那可得谢谢月老替我在有有这儿博了份好感。”


    她抬眸去看他,好奇问他那天怎么突然去寺庙了。


    他直接甩锅,淡定自若的:“梁尘追老婆困难户,我陪他去的。”


    郁青娩不疑有他,“哦”了声,“那你有许愿吗?”


    “许了,” 赵成溪手指随意揉着她的耳朵,触感温热,“许愿快点追到你。”


    她噗嗤轻笑,眉眼弯着,嗓音软软的:“那赵先生恭喜你了,愿望成真了。”


    赵成溪唇角又扬了扬,“郁小姐同喜。”


    接着捏了捏她手掌,“想不想看烟花?”


    她点点头,笑着说想看啊。


    从前就一直想看,苦于没机会,一直没看成。


    赵成溪抬了抬眉骨,“那还不简单。”


    郁青娩微懵地抬颈望住他,眼神迷茫,一时没懂这话什么意思,有些不解风情地说,“可是……现在不是禁燃烟花吗?”


    闻声,赵成溪略带神秘地勾了勾唇角。


    语气简直拽上天。


    “那又怎么样。”


    接着不等她有反应,便抬手遮住她眼睛,“闭眼。”


    郁青娩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他覆下的手掌,缓缓闭上了眼睛。


    卧室里本来就很安静,现在她视线被遮住,听觉便显得更加灵敏,窸窸窣窣中似乎隐时传来类似于烟花升空的声响。


    她刚要疑惑地问出声,遮在眼前的手掌便拿开了。


    隔着薄薄眼皮,感应到似有有绚丽光影在变换。


    在微疑里,郁青娩轻轻眨了几下睫毛,缓缓掀起眼皮,睁开眼的瞬间,绚烂的粉色烟火便争先恐后地闯入视线。


    巨大幕布垂下来,虚贴着灰褐色鱼骨拼接的木地板。


    幕布上投影着一场声势浩大的白日焰火。


    淡蓝色天幕里,如穗如苇的粉色烟火在空中聚成小团,骤然绽放,如无数朵粉色樱花在天空中盛开。


    她怔在视线里的灿烂烟火里。


    紧接着,嫩绿色烟花鳞次绽放,如绿枝繁茂。


    郁青娩瞳孔缓缓缩成小团,惊讶和欣喜在她眼底交织,清润眼眸倒映着这场波澜壮阔的电子烟花。


    她抬起手,半遮在微张的唇前,惊诧到几乎失语。


    没想到他真将送她一场烟火,更没想到他将她的随口一说记在了心里。


    是看赵成溪赛车的那晚,郁青娩同于媛媛闲聊,只是随意讲了句从来没看过烟花,那话说过,便被她抛之脑后,不料竟被人好好记着了。


    而那时,他们还没复合。


    她眼前再次蔓起一层水雾,扭颈看着身侧的男人,嗓音哽咽微酸的:“你怎么会……”


    赵成溪抬手,指腹按在她眼尾处,动作轻柔地揩去溢出的泪迹。


    嗓音也沉柔低敛。


    “我说过,有有什么都有。”


    “有有想要,有有得到,我不会食言。”


    你绝对不会只拥有爱情,我也不允许你。


    只是后面这一句,他并未说出口。


    接着,赵成溪轻笑一声,掌心在她后脑处揉了揉,玩笑的:“真不打算点评一下?怎么说也准备了很久,没有功劳,怎么也得有点苦劳。”


    郁青娩鼻间涌起的酸意被他这邀功话给搅散。


    她轻声破涕为笑,眼神好笑又埋怨,微带鼻音的,“干嘛啊,又破坏气氛,眼泪都要收回去了。”


    赵成溪也跟着笑,抬手接过她挥过来的手,自然地十指交缠,笑腔自意的:“那就是很满意。”


    郁青娩被他这话惹得又轻笑出声,嘴角勾起一抹小弧,没应他的话,却抬起一只手臂,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圈在他后颈上。


    她探身凑过去,主动张唇吻住了他的唇瓣,很轻地吮吸了下。


    分开时,细弱的渍声虽被烟花绽放的声音盖过,但她自己听到了,腮颊不禁涨红,如冬日枝头淋雪的红梅。


    五光十色的绚烂光影里,郁青娩咬了下唇面,有点难为情地说,“喜欢的,很喜欢。”


    似觉不足,她忍着剧烈起伏的心跳,颤着声线补充。


    “喜欢烟花,更喜欢人。”


    话落,她窘迫地抿住唇,长睫微扑,难为情地低下细颈,明知他视线灼热,却仍想掩耳盗铃地躲开。


    但她头低到一半,便被他抬手拦住。


    赵成溪掐着郁青娩双颊,手指稍一用力将她下巴抬起,他垂着眼,目光落在她洇红双颊上,视线移动,掠过她沾着水光的眼尾。


    他眼底情绪隐隐翻动,唇角动了动,随即低头吻上她的唇。


    郁青娩微颤的眼睫半合着,没好意思瞧人,在亲吻落下时直接闭紧,连呼吸都下意识跟着放轻。


    她指尖用力拽着他的衣领,纤细腰肢被劲瘦手臂搂紧,浴袍被蹭开些许,胸前白皙皮肤若隐若现。


    细白小腿从沙发上落下,细瘦脚踝上的红绳随着动作往下落了几寸,彩璃珠子被光影衬得异常耀眼。


    赵成溪捏着郁青娩腮颊下缘,手指微一用力便叫她张唇,他含着她唇瓣细密吮吸着,轻松破开齿关,咬着一截舌尖吮吻着。


    搂在她腰侧的手指细密地揉捏着,扯开微松的腰间细带,指腹触上一片如玉般的温润细腻。


    郁青娩被凉得微微颤栗了下,粘着水迹的睫毛颤了颤,微睁开几分,却也因低呼而张大唇关,下一秒便被身前男人更用力地攫取住呼吸。


    微微掀开的睫毛扑了几下,又缓缓垂了下去。


    赵成溪捏着郁青娩脸颊的手松开,抚着她细颈一寸寸下移,手指握上她的圆润肩头,用力朝下一压,在怀里人唇齿溢出的惊呼声里,将她压进柔软的沙发里。


    冷白和深灰,极致色差。


    沙发角落里堆在一起的松软抱枕被挤到木质地板上。


    流苏被震得晃晃悠悠。


    薄长的浴袍细带也落在地上,皱皱地堆在一起。


    一侧虚虚及地的幕布上依旧绽放着金灿银亮的烟花,偶时绽出蓝紫粉绿,流转明亮,上映着一场夜晚的白日盛宴。


    光影时不时落在两人身上。


    冷玉般白皙的细腿虚贴着劲瘦窄腰。


    外侧小腿上倒映着流光溢彩。


    旖旎更盛。


    第44章  44.青溪


    直到舌尖都隐隐泛痛, 这一吻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郁青娩呼吸愈加急促,眼尾染红,溢出的泪迹染湿长睫, 她扑了两下睫毛,才缓缓掀开眼帘,目光虚晃着聚焦在面前男人身上。


    她手指还搭在赵成溪肩侧,顺着他起身而随势落下, 虚握住他劲瘦有力的小臂。


    赵成溪一只腿支着地面要起身,嗓音沉哑的, “我去洗澡。”


    成年人恋爱,话里深意不言而喻。


    岂料话音落下,他还未等站起身,衣角便倏地被一股软力拽住,又轻轻地朝下扯了两下。


    郁青娩视线下意识落在赵成溪浴袍上,衣角被扯出, 腰侧布料更是被抓皱生褶。


    明亮光线下,布料因汗湿而微透, 劲白分明的腹肌影绰略现。


    她如被烫到般移开目光, 抬高眼睫去看他的脸。


    赵成溪顺着力道垂下眼,恰好同她抬起的目光相撞,忽地四目相对。


    下一秒, 一道细软又坚定的声音落入他耳里,“我可以帮你。”


    但尾音的轻颤却将她佯装镇定后的紧张暴露无遗。


    闻言,赵成溪动作一顿, 眼底也划过一丝惊讶, 他忽地抬起唇角,不禁轻笑出声, 随即抬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他朝前附了附身,两指在她下巴上轻挠了下。


    沉声混着笑腔,“行啊,胆子大了,什么都会了是吧?”


    这话叫郁青娩原本就泛粉的双颊彻底红透,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再次鼓噪,耳膜处砰砰作响。


    她抿了抿唇,声线微紧地否认,“没……没有都会。”


    确实是没有都会。


    理论靠小漫画,实践为零。


    顶多算是能沾到“会”的一点点边。


    话落又补充,“你不要期待太高。”


    赵成溪被这话逗得笑出声,肩膀都跟着颤起来,他这一笑叫郁青娩莫名有些心慌,她抬膜瞧了他一眼,微微蹙起眉心,抿了抿唇角,语气微怨的,“干嘛笑。”


    他见好就收,生怕将人逗得恼怒,轻咳声敛住嘴边笑意。


    赵成溪稍抬起一根手指,两指夹着郁青娩的下巴抬高几分,目光从抿着的红唇移到她湿眸,眉骨抬高几分。


    语气含着几不可察的笑意,“下次再检查你都学了什么。”


    话意未绝,留白足够,勾得心尖痒意横生。


    郁青娩抬眼看着他,因着这个角度,她双眸睁得很大,黑眸圆润清亮,这股纯澈衬得两人间口出狂言的倒更像是赵成溪了。


    听到这话,她声音低低地“哦”了声,脸颊因羞而泛起红润,细白手指蜷了蜷,缓两秒松开指尖紧捏的衣角。


    似是怕她又语出惊人。


    赵成溪抬了抬唇角,语气略带无奈,“不要考验男人的定力。”


    随即低下头,在她唇边亲了下,接着干净利落起身。


    屏幕上的烟火也停息,房间重新归于寂静。


    羞意后知后句席覆而来,郁青娩抬手捂着温烫双颊,细弱低唔了声,如红透地虾子般蜷起身子,下意识蹬了蹬细白小腿。


    难以相信刚刚她竟讲出那般大胆地话。


    从书店掉出小方片,到现在主动扬言要帮人,她在赵成溪这里的形象越洗越黑,现在算是彻底坐实了。


    思及此,心脏砰跳声愈演愈烈。


    周遭温度都温热起来。


    *


    翌日清晨。


    郁青娩醒的很早,醒来时定好的闹钟还没响,可能是昨晚大胆发言而心间恍恍,又或许是知道赵成溪要出国,两人要暂时异地而睡不踏实。


    她洗漱完从房间出来,想去厨房做早餐,却发现赵成溪早已经在做了。


    赵成溪闻声侧身,晨光暖黄间,两人四目遥遥相撞。


    郁青娩眼底惊讶一闪而过,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有洗手羹汤的兴致,她目光又在四周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帮忙的阿姨。


    她眼瞳又睁大几分,原来鱼刺都要挑干净的大少爷竟然不叫旁人好生伺候了。


    但随即又觉自己脑洞太大,轻晃脑袋甩飞胡思乱想。


    郁青娩小跑几步凑近,弯起唇角拎起笑弧,嗓音带着晨醒的甜软,“早啊。”


    赵成溪眉宇也跟着柔和几分,浅笑着回了句早。


    他没学过做饭,没心思,也没耐心,会做的唯一热食是烤面包,煎鸡蛋,以及微波素食。


    郁青娩好奇地探了探脑袋,瞧见单调的西式早餐也不失落,反倒双眸睁大,真诚地抬眼夸奖,“鸡蛋煎的好好!”


    赵成溪闻言眉心跳了下,略带心虚地轻咳了声,故作自然地将脚边垃圾桶踢远一点,语气拽拽的,有点欠揍的:“一般般吧。”


    而这盘子里一般般的圆润煎蛋全靠垃圾桶里同伴的默默牺牲。


    怕马脚显露,他端着餐盘,抬臂虚抵着她的肩,叫人去外面吃饭。


    餐桌上无绿叶的枯枝,在晨光映照下投射出绰绰细影。


    两人面前餐盘里摆着一样的早餐。


    两片三角烤面包,单面煎蛋,两小块微波薯角,以及一勺番茄焗豆。


    郁青娩拿起小银刀,刀尖划破蛋面薄衣,橙红色蛋液流出,她捏起切小块的烤面包沾了沾蛋黄,鼓腮满足地嚼着。


    后来又捺不住好奇,“平时你都自己做饭吗?”


    从前可是正餐甜点挑菜都要三个阿姨,美曰其名术业专攻。


    现在不仅不讲究各司其职,反倒简朴到自给自足,丰衣足食,实在太纳罕稀奇!


    赵成溪自是听出她这委婉话里的真实意思,喝咖啡的动作一顿,随即自然地将咖啡杯搁在粗纹桌面上,很闷地一声。


    “给阿姨们放假了。”


    这话就很有艺术,一语多意。


    依旧有阿姨,依旧分工明确,术业有专攻。


    郁青娩平淡地“哦”了声,觉得这般才理所当然,反倒是做太烟火气的行为同他格格不入。


    不是他不能亦或不该进厨房,而是他原本不喜欢做家务,砸钱能满足的喜恶又何必自讨苦吃。


    她又好奇追问,“阿姨假期这么多吗?”


    不逢周末不逢节,实在苦思不出什么假。


    这话将赵成溪逗乐,索性搁下刀叉,朝椅背一靠,双手抱臂看着对面双眸里满是真诚疑惑的人,他抬了抬下巴,故意顺着她话讲:“昂,假期多!”


    接着笑了声,逗人般:“要应聘啊?”


    郁青娩沉默两秒,倒显得真是认真思考一番似的。


    而后果断回答:“不要!”


    “为什么?” 赵成溪眼尾唇角笑意更盛,因憋笑而声线不稳。


    郁青娩眨了眨眼,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也不喜欢做家务。”


    从小到大,因为一张讨长辈喜欢的温柔相,总叫人觉得是贤惠闺秀款,不知是后天反骨,还是天生懒骨,这些年生活虽过的算是井然有序,但也只是无法豪掷千金的经济之选。


    唯独对做饭有点兴趣,但也大多乘兴而起,三分热度,温饱依旧靠黄蓝软件。


    话落,未停顿。


    她清润眼眸转了圈,浅笑弯出卧蚕,一语双关。


    “但我愿意跟你一起做招聘官。”


    这话听到见多识广,久经情场的人耳里,那便是十足十的交付主动权。


    赵成溪闻言眉骨下意识抬高几分,抿平的嘴角也挑起几分颇有深意地弧度,“就这么轻松把主动权交出来了?”


    他笑腔浅隐,十足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郁青娩微垂着睫毛,脂玉细指捏着焦脆的三角面包,两边一拽,扯下小半块,她抬眸瞧了对面男人一眼,复又垂眼,捏着面包去沾橙澄澄的蛋液。


    她语调微扬,听着是懵懂好奇,实则却是在挑刺,“赵先生手里握着挺多种主动权吧,怎么还觉得像是中了头奖这么稀奇?”


    赵成溪无声轻笑,唇角深陷,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仅点头,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继续把自己朝火坑里推,“递过来的是很多。”


    郁青娩闻言轻撇了嘴角,扯面包的力气都大了些,指尖压出清白,将面包块往焗豆上使劲按了按,带着股手撕渣男的气势。


    但这渣男还未手撕完,又听到渣男自证。


    “但我愿意接的可不多,仅有一次。”


    听到这话,郁青娩指尖动作微顿,平静心湖仿若被微风轻拂过,涟漪荡漾,连压平嘴角都情不自禁地勾起弧度。


    明明是甜言蜜语,她却不自觉思绪乱飞地想,不怪女孩子恋爱脑,只怪男人太会嘴太甜,哄人信手拈来,几分真心几分实意,全靠听的人自行定夺。


    她忍住笑弧,抬眸追问,“哪次?”


    赵成溪不偏不倚望进她清润眼底,故意逗人地反问,将问题丢回去,“你说呢?”


    郁青娩淡哼一声,九分演,一分真的计较,“是揽腰超短裙吗?”


    对于他以往的花边新闻,虽没特意关注,但却也偶尔有补到课。


    说既往不咎,那也太过大度。


    听到这话,赵成溪眉心猛跳,下意识扬起声澄清,“哪有搂腰!”


    过往混事,忘得一干二净,好似当真片叶不沾,淤泥不染。


    自以为是在25a那次。


    郁青娩早已预料地扬起脸颊,“前年、夏天、在超市。”


    故意一顿一停,挑重点给提示。


    话说完,连她自己都心底暗自生讶,原本只是草草扫过,原以为未看到眼里,没想到却记得实实在在。


    刷到这新闻还是在两人暧昧那会儿,许是大数据会读心术,时代久远的花边新闻能也沧海拾来,恰恰好的推到眼前叫她瞧见,费尽心思拆人姻缘,哪怕拆不成,也要生一生嫌隙,拖慢进度。


    只可惜徒劳无益,那会儿她大方的很!


    时间地点一抛出,对面男人生锈的记忆齿轮咔嗒作响,飞尘中逐渐清晰。


    赵成溪眼皮跳了几下,他不知是被眼皮跳得心烦,还是当真心虚了,下意识抬手,动粗稍显粗暴地搓了几下。


    这事他还真是做过。


    搂腰,超短裙,逛超市,铁证无疑,没半点申诉翻供机会。


    可再进一步的罪名,他半点不认。


    “也就到这了。”


    郁青娩没料到会听到这句,对这句“也就到这了”不解,什么到这了,交过的女朋友就到那位了,还是亲昵程度就到这里了。


    她抬起眼,很安静地看着他,水润瞳面映着几分疑惑,几分试探。


    心底因他的话而隐隐生起期待。


    “什么就到这了?”


    赵成溪在她疑惑的目光里,站起身,走过来,手撑在桌面上,将人半笼罩在他阴影里。


    半垂下薄白眼皮。


    “我是混,但应该还算不上渣。”


    他自我认知清晰,认下网友的评价,却也声张该有的正义。


    第45章  45.青溪


    这么多年, 在旁人眼里,赵成溪跟钟情专一毫不沾边。


    网友更迭换代,但几届网友对这位赵家少爷却出奇地评价统一。


    真情也多情, 人虽花心,但也胜在人帅身材好,最关键的是给钱痛快。


    一众海王富二代里,唯有他, 女友无数,却少有谩骂招身。


    赵成溪敛起浓眉, 表情语气都认真起来。


    “网上那些八卦,我不在乎,也没想过解释,但这不等于默认。”


    从始至终,他的人生主打一句:关我屁事。


    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等他爽完了。


    那些莫须有的名号, 他从未上心,照旧该野野该疯疯, 从不活在旁人评价里。


    或许最初曾上过一分心, 一如叛逆少年闯尽祸事,捅破天,只为争夺一丝关注, 尝试过未得到回应,便也罢了。


    郁青娩说不清此刻的心情,原本不计较的事突然变得在意了, 可真的听到解释的话, 似乎也没有爆裂运动后的酣畅淋漓,反倒觉得心嗓哽塞。


    她指尖动了动, 去抓男人的手腕,握住,指腹丝毫还跳动着他的脉搏。


    唇瓣微动,声音虚浮,“我没有生气。”


    想说没有误会,可似乎又不恰当。


    若论做吃醋,这醋也实在过期太久了。


    最后仅勉勉强强论个生气。


    赵成溪回握住郁青娩细瘦的腕骨,手指一寸寸摩挲,直到拢紧她的手指,听到这话并没有叫他心情放松,反倒愈发沉重起来,眉心也紧簇未松,如同沉云积压。


    “恋爱分手复合,每一步都对,但节奏没那么对。”


    似乎察觉到语气凝重,他掀了掀唇,弯起一点笑,“过去那些事我不会否认,也否认不了。除了我们的恋爱,我从不回看,也不会后悔,这些都没意义。”


    “只有一点,有有,捕风捉影在我这,捉到的也只是影子。”


    “所有能联想到的一切,只有你。”


    郁青娩缓慢地眨了眨眼,眨掉眼前一点酸胀,“我没有那么小心眼。”


    嘴上说着大度话,但心里依旧未这份隐晦又直白的解释而雀跃,如倾斜而倒的蜜罐,蜂蜜丝丝缕缕浸润心脏。


    她掐掐指腹,欣喜之余又有些后悔刚刚嘴快说起这些,搅乱晨起温情。


    似是读懂郁青娩此刻的表情,赵成溪抬起手指刮了刮她的下巴,纵容又张狂的:“小心眼怎么了?”


    “小心眼?吃醋?闹别扭?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只有一个条件。”


    郁青娩如被鱼饵吸引的小鱼,自然上钩,“什么条件?”


    赵成溪掀唇轻笑,“我不在的时候要开心。”


    言下之意,我不在,没法哄你。


    可这人偏偏讲话隐晦又欠揍,多能哄人的话,从他嘴里讲出来都要变个味儿。


    而他这番话,郁青娩将人送到机场,回到羡仙巷,送走几位客人后,忙忙碌碌乍然清净下来时,又忽地想起来。


    她坐在蒲草矮凳上,后背靠着门框,目光虚焦地望着天边粉蓝愈发分明的落日,想到他讲话时的神情,那份张狂拽气里不易察觉的紧张。


    思及此,连指尖扇动的贝壳扇都放缓了不少。


    人在忙碌节奏里,想什么都浮皮潦草,可一旦静下来,什么细枝末节都能无限发散。


    就在她要抓住些什么时,思绪却被轰然打断。


    “青娩!”


    “郁青娩,你上热搜了!”


    陈佳佳握着手机,呼哧呼哧跑过来,鬓角碎发汗湿粘着脸颊,在郁青娩面前站定,一只手手掐着腰,大口喘着气,另一只手急促将手机递过去,上气不接下气的:“你、你男朋友是个海王啊!!!”


    起初见到赵成溪时,陈佳佳就觉得眼熟,知道对方不是明星,只当帅哥大多长得一样,压根没深思,看到这热搜才发现,压根不是眼熟,而是他当真隔三差五就上个热搜!


    只是最近这一年多归隐山林不怎么冲上热搜,叫她觉得一时眼生罢了!


    郁青娩处在沉思里,神经末梢还有点迟缓,慢半拍接过手机,视线聚焦在屏幕上,三张模糊偷拍图配炸裂营销文案。


    背景是洲城国际机场,早晨送赵成溪出国,两人拥抱接吻时被人偷拍的。


    虽然照片里她面容不清,但赵成溪的正脸却正对镜头,被拍的一清二楚。


    现下评论炸锅,无非是在八卦又是哪位网红小明星得到垂爱罢了,话讲得倒真像太子大选那般。


    郁青娩看到热搜,没觉得惊慌,而是觉得惊讶,惊讶于墨菲定律的快速应验。


    陈佳佳却误会了这份沉默。


    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了些,“青娩,那个……你、你知道你男朋友的情况吗?”


    刚刚冲进来太过口无遮拦,下意识就吼了句“海王”,这不就是在伤口撒盐吗!简直悔得想咬舌!


    郁青娩闻言弯唇笑了笑,“我知道。”


    “啊哈?!”


    陈佳佳有点傻眼,嘴巴张张合合,“那、那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啊,我、你们不是破镜重圆吗,那他是真心的吗……”


    还是想玩玩啊?


    但后半句话她没有讲出口。


    郁青娩端起身侧小茶几上的茶壶,给陈佳佳倒了杯冷泡茶,拉了下她手臂,叫她坐下,笑了下说:“不是网上讲的那样,我们是正常复合,正常恋爱。”


    至于怎么评判真心,她思考了几秒,选了最俗气的论证方法。


    “他想结婚,也愿意结婚。”


    虽然这话没有直白去问过赵成溪,虽然两人之间还有太多没讲明的过去,但她却有百分百的笃定,很有信心地去讲他想结婚。


    听到这话,陈佳佳并没有觉得踏实。


    甚至觉得之前瞎了眼,竟然把这么鼎鼎大名一花花公子说成傻白甜!她才是那个没脑子的!


    她微拧眉瞧着郁青娩,犹豫又纠结地咬着唇瓣,“青娩,你可不能恋爱脑。”


    郁青娩闻言轻笑出声,“佳佳,我跟他比起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渣他。”


    “应该是他比较像恋爱脑。”


    “……?”


    陈佳佳无可救药的看着眼前陷入热恋的人。


    一度无话可说,喝闷酒般讲苦茶一口闷。


    最后破罐子破摔的,“算了算了,我看网友说的也挺对的,这男人有钱有颜有身材还大方,怎么看都是谈恋爱的最佳选择,你谈就谈吧,也不亏!”


    这话不像是开解郁青娩,倒像是把自我说服,接受好友恋爱脑的事实。


    此时此刻,郁青娩脑中灵光乍现。


    抓住了刚刚一闪而过,却总是难以捕捉的想法。


    他是不是……没有安全感?


    同赵成溪的恋爱,旁观者视角里,他是那个尽兴来尽兴走,随时喊停的人,看似将其摆至高位,却也彻底无视了他的感情,忘记了他也需要安全感。


    她自然而然变成了值得同情,只能等待被甩的小言悲情女二号,永远拿不到一番剧本。


    但传统设定也有意外,男一号会逆天改命。


    郁青娩接到赵成溪电话时,正跟于媛媛在一家小酒馆看音乐剧,高脚小圆桌,两杯粉色鸡尾酒,一小碟坚果,还有一小袋海盐黄油爆米花。


    位置正对舞台,视野绝佳。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跟于媛媛低声讲了声,便猫着身子从喧闹人群中走到还算安静的廊间。


    “喂,到英国了吗?”


    赵成溪应了声刚到酒店,摆手让助理放下行李出去,他走到落地窗前,目光虚浮地落在缓慢转动的伦敦眼上,“热搜已经让人撤下去了。”


    从助理那里得知上热搜,评论不算正向时,他后遗症般地一瞬心悸,本应当即打出去的电话,也拖延至酒店才拨出。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才如旅人奔袭般终于找到一抹绿洲。


    郁青娩背靠着墙壁,微曲起腿,鞋尖轻轻戳了两下地毯,“没关系的,你不在意的,我也不在意。”


    她已经不是十七八岁,遇事只会脑袋埋沙的小鸵鸟了。


    “飞这么久,累了吗?”


    赵成溪抬手解开两颗扣子,低笑了声,“有一点。”


    他似乎察觉到她那边吵闹声,边单手拧开瓶盖边随口问道,“在外面?”


    “嗯,” 郁青娩应了声,斟酌了几秒,“媛媛约我出来看音乐剧。”


    话是实话,却不是原话。


    于媛媛的原话是:哼,狗男人能找小明星,我们也能找小帅哥!


    “正经音乐剧?”


    闻声,郁青娩愣了愣,随即抿唇轻笑,微垂下的睫毛遮住眼底笑意,故意卖关子般的,“算……是吧?”


    赵成溪喝水姿势微顿,浓眉忽地蹙起,“算是?”


    他鼻腔哼出一声冷笑,玻璃杯在桌上声掷出轻响,重新摆起一把拽腔:“不跟梁潮学点好。”


    郁青娩闻言唇角笑意更浓,她半垂着长睫,细细描摹着珠光色美甲上翘尾巴的小蓝鲸,听到赵成溪的话,不禁无声弯了弯嘴角,微扬着语调,“吃醋了?”


    赵成溪嘴硬不承认,“怎么可能!”


    郁青娩眼尾笑弧更弯,故意说:“那我继续回去看了?”


    “……”


    赵成溪抬起手臂,不自然地摸了摸后颈,轻咳一声,偏过颈,侧脸掩在阴影里,一同隐掉的还有眉眼的情绪,“早点回去。”


    “好,” 郁青娩抬眼,望着窗外随飘云半藏住的弯月,笑着说:“我知道了。”


    掩住的月亮也随着被风吹走的云层露出弯翘尾巴。


    一同吹远的还有那些稀松里的想念。


    音乐剧已近尾声,几位小有名气的演者正鞠躬感谢,汗湿得短袖微透,肌肉纹理若隐若现,引得台下惊呼声甚至比剧情高潮时更盛凯。


    郁青娩被乍然而起的尖叫声惊得微一缩减,她扭过细颈,茫然地看向于媛媛,“我错过什么了吗?”


    于媛媛激动得脸颊微红,坚定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拿出手机,翻出刚刚拍的几张照片,语速也不由加速,“他们火不是没有原因的,太会抓女生的心思了!这身材管理不比明星好多啦!”


    随着指尖滑过,一张张半裸上身,顶胯定格的照片也一一滑过。


    汗珠滑过肌理分明的肌肉,灯光加持,氛围感登顶。


    一瞬间,郁青娩有些心虚。


    原本那句“不正经音乐剧”是故意逗赵成溪,可现下到成了实话实说。


    真成了脱衣舞音乐剧!


    第46章  46.青溪


    赵成溪这次出差比预料的要久, 久到承诺的周末回来不得已失信,久到热搜已更迭无数代,两人的恋爱方式也成了视频热恋。


    等他出差结束, 准备回洲城时,已经快到暑夏尾巴了。


    郁青娩从梁潮那里问到赵成溪回来的航班信息,去机场接人前,先去了趟商场, 打包了基本冰咖啡和可颂。


    她拎着纸袋在直梯前,望着缓慢滑动的红色数字发呆, 思绪不自乱飞,想到两人好久没见,又有些担心会不会生疏。


    忽然一声“青娩”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郁青娩闻声扭过颈,视线里来人加快步子,面上带着惊喜笑意。


    在这里遇见罗敬文,很突然。


    “青娩, 好巧 ,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 罗敬文上下打量了郁青娩一眼, 又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跟朋友一起来的吗?”


    郁青娩没想到自No.25a那次不欢而散后,还会再次见到罗敬文, 更对他的热情难以招架,唇边出于礼貌而勾起的弧度也盛满尴尬,略带敷衍地寒暄, “嗯, 好巧啊。”


    罗敬文丝毫没察觉她的尴尬,反倒很热情地侃侃而谈, 大有热聊的架势。


    “公司刚签了个大合同,今儿在这聚餐,你呢,自己啊,还是跟朋友?”


    郁青娩点了点头,“我自己来的。”


    罗敬文喜出望外:“那太好了!一起来吃吧!”


    边说着边抬手要去拉人手臂,郁青娩被他一反常态的社牛给吓到,小步幅朝一侧挪了两步,躲开了他的手。


    罗敬文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似乎也察觉到唐突,干笑了两声,尴尬地收回了手。


    “吓到你了?我就是碰着你太开心了。”


    “不用了,我要赶着去接男朋友。” 郁青娩礼貌婉拒,笑着抬了抬指尖的纸袋。


    闻言,罗敬文脸色忽变,如晴天暴雨般,难以置信地惊声问:“男……朋友?”


    他蹙眉,联系之前的热搜,“之前热搜里的人真的是你?你跟赵家那个二代在一起了?!”


    郁青娩唇边弧度压平,“我尊重你,也请你尊重我男朋友。”


    罗敬文看着郁青娩,表情极其难堪,“你真喜欢他?青娩,你不要太天真了!凭他的家世,你当真觉得你能成为赵太太?他不过是跟你玩玩!”


    “而且你看他上次对我的态度,对外人都这样不尊重,你跟他在一起只会吃苦!”


    闻声,郁青娩眉心紧拧,表情也冷下来。


    看着眼前这位在同学师长眼里文质彬彬,好脾气的学委,似在看陌生人。


    有些人空有一副斯文皮囊,实则内里肮脏腐烂。


    这种人的喜欢和欣赏也极其廉价,喜欢时捧在手心,厌恶了便弃之敝履,存着得不到便毁掉的畸形心理。


    郁青娩声线平稳地问:“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你说喜欢我,却讲出这样看低我的话,罗敬文,被你喜欢可真不是什么荣幸之事。”


    罗敬文目瞪口呆,没料到郁青娩有这样强势的一刻,“我……”


    郁青娩掀了掀嘴角,“能不能成为赵太太,在我,不在他。”


    “谢谢你关心我们的恋爱情况,等婚礼时一定会邀请你,你喜欢纸质还是电子请柬?”


    话落之际,电梯恰好“叮”一声打开。


    她未等对方回话,而是提步径直朝电梯走去。


    在电梯门开始关合时,呆楞住的男人终于回神,朝前小跑两步,高声质问,“郁青娩,你真的觉得在你吗!赵家这样的家庭真的能接受你家里的情况吗!”


    吼完之后,罗敬文难堪的脸色稍有缓和,似终于捏住她命门般,狠狠回踩后大仇得报的小人得志。


    郁青娩勾着纸袋的指骨攥出青白,但面上仍不显,嘴角甚至还勾着温柔弧度。


    在电梯门合上之际,轻飘飘传出一句。


    “跟你有关吗?”


    八年前的事始终如跟软刺般埋在她心里,平时不痛不痒,却会在某些时刻刺痛得难以呼吸。


    如今的郁青娩,仍旧害怕当初害怕的事情,只是比那时有了一份面对的勇气。


    有了一份为喜欢奋不顾身的勇气。


    旁人随着年纪渐长而丧失勇气,而她却如有着截然相反的生长轨迹。


    云层层叠而堆,低低垂垂浮在下半空,灰蓝色云面下氤氲出淡淡粉紫色,风吹得云慢悠悠飘动,云面顶乍然露出渐渐洇开的灿然金光。


    等车子开到机场时,郁青娩的情绪也早已调整好。


    她推开车门下车,一只手拎了拎垂地的浅薄色绿长裤,另只手勾过装着咖啡的纸袋,冰块撞出低低响声。


    这会儿时间刚好,飞机应该已经落地了。


    由此想着,她嘴角下意识翘了翘,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来到国际到达大厅,郁青娩同举派的外放派一同等在出口处,对比一旁的横幅和手绘拍,她手里这杯暑气里冰化后湿漉漉的咖啡显得有些寒酸,诚意不足。


    就在她暗自纠结要不要去买束花时,出口处断断续续的人流开始往外走。


    等赵成溪从出口处来出来,目光在人群里猝不及防撞上踮脚张望的人时,这才了然回程这一路梁潮的诡异行为。


    买头等舱,不走VIP,掩耳盗铃式体验生活。


    真能扯。


    不过——鬼扯地恰到好处。


    他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大步朝人走去,隔着半高的玻璃围栏,便抬手搂住她的肩。


    “来接机怎么不说?”


    郁青娩扬了扬脸颊,望着他,笑着说:“那不就没惊喜了?”


    赵成溪闻言抬了下眉骨,眼底映出得意笑意,却装作很淡定地“哦”了一声,接着拿下挂在领口的墨镜,指骨稍一用力甩开墨镜腿,抬手架在了郁青娩秀气鼻骨上。


    郁青娩抬手摸了下墨镜,愣愣抬眸看他,“怎么突然给我带墨镜?”


    赵成溪半垂下眼,“不能被拍到正脸。”


    接着伸两指扣住她下巴,往起一抬,吻落上之际,嗓音低沉地补了句想接吻。


    双唇相贴,一触即离的吻,很纯情。


    却依旧让跟在后面的梁潮狠狠吃了一盆狗粮,“二位,公共场合呢!”


    赵成溪直起颈,捏着郁青娩下巴的手顺势自然地圈住她细脖,闻声稍侧颈睨了他一眼,拽腔得瑟道,“没人接,嫉妒?”


    “……”


    梁潮哭丧着脸,鸣不平,“哥,我的哥!好歹我也为你的惊喜贡献了一份力!”


    赵成溪抬了下肩,淡淡“哦”了声,很不留情的:“开车去。”


    郁青娩闻言及时打断,“不用了。”


    赵成溪疑惑垂眸,“嗯?”


    她弯唇笑了笑,在他疑惑视线里,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银色钥圈在细白手指上晃悠着,“我拿到驾照了,今天我开车!”


    赵成溪眼底划过一丝惊讶,抬起搭在郁青娩肩上的手臂,伸两指拨了下她耳廓,笑腔的:“怎么还偷偷考?”


    她弯了弯眼尾,语气无辜:“没有偷偷考,俱乐部的人都知道。”


    “行啊,员工都收买了。”


    话虽讲的不满,但赵成溪嘴角掀起的弧度却没压下。


    郁青娩抓了抓他垂在自己身前的手指,嗓音含着层薄薄笑意,“这也是惊喜,还给你打包了long black。”


    边说着边扬了扬指间拎着的纸袋。


    机场门口感应大门自动开合,室外热气刮面而来,赤橙落日倾泻而下,斜斜晃晃地映在身上。


    赵成溪垂下薄白眼皮,眼尾挂着笑弧,目光落在郁青娩笼着灿亮夕阳里的脸颊,手指不自禁曲起,在她下巴软肉处刮了几下。


    煞有其事的:“原来这就是被人接的感觉。”


    明明不缺人接,也每次都有人接,却讲得像是头一回般受宠若惊。


    郁青娩忍俊不禁,“林助理第一个喊冤。”


    赵成溪不以为意,鼻腔淡哼一声,“那能一样?”


    林助理推着行李,默默跟在身后,打工人充耳不闻。


    来到车边,他将行李放到后备箱,把老板晾在一边,而是选择给郁小姐开车门。


    梁潮捏着蹭来的冰咖啡,凑到林淮身边,递给他一杯,笑得花枝招展,“行啊,林助理,你这重点抓的很对啊。”


    林淮谦虚一笑,“小梁总过奖了。”


    *


    落日跌进层叠云面里,染出一片粉橘色的海,车子驶出汇入主干道,划出一片流光粼粼。


    虽是郁青娩接机,但目的地是赵成溪定的。


    回国前便定好的餐厅,没想到先收到了惊喜。


    车子停稳后,赵成溪将钥匙丢给泊车员,展臂搂着郁青娩腰往里走,微低颈,夸她车开的很稳。


    郁青娩眼眸清润,睫毛染着霞光,“媛媛陪我练了很久。”


    不过——


    “现在虽然没最初那么紧张了,但还是不喜欢开车。”


    赵成溪松了口气般,夸张道,“幸好不喜欢,不然我又少一条优点,真只剩有钱了。”


    郁青娩被这话惹得轻笑出声,抬手轻拍了下他胸口,“正经点!”


    但心底仍不禁泛甜,如一枚融化的酒心巧克力。


    他抬手捏住她掌心,“挺正经啊。”


    隐于闹市的中式园林餐厅,青砖素瓦,屋檐微翘,满洲窗花格玻璃映得夕阳愈发流光溢彩。


    竹林小径,晚风拂起竹叶轻刮玻璃。


    包间落地窗,侧眸便能瞧见半山腰处的平台,映着细密浅金夜灯,还有远处一波江水绿,粼粼波光。


    榕苑一向预约制,限量接待,上餐速度也不慢。


    没多久,玲琅满目便摆了满桌。


    赵成溪长途飞机回来,周遭疲倦,没什么胃口,全程捏着筷子给郁青娩布菜,只偶尔细白手指夹起递到唇边,他才给面子的吃一口。


    郁青娩瞧出他倦累,加快吃饭速度,吃掉盘子里最后一块白玉耳,便扭过颈,对身侧男人说:“我吃好了,我们回家吧。”


    谁知被他一口拒绝。


    “现在还不行。”


    第47章  47.青溪


    闻言, 郁青娩双眸瞠大几分,水光粉唇微张,“为什么不行?”


    赵成溪唇角掀了掀, 桃花眼尾撩起弧度,凑近几分,立挺鼻骨微贴着她的,鼻息交融, 声线低磁含笑,卖关子一句。


    “不能只准你准备惊喜。”


    “宝贝, 总要给男朋友一个表现机会。”


    郁青娩心脏忽而一跳,如同地震来袭前栉比起伏的地面,迅速又剧烈,就连手指间的脉搏都快弹了一下。


    她微张了张唇,心底默默升起一抹期待。


    “是什么?”


    赵成溪起身,勾了勾唇角, 眉骨神秘一抬,颇为苦恼地回敬一句说了就没惊喜了。


    听到这耳熟的话, 郁青娩好笑地看着他, 配合地没再追问。


    接着,身前站着的男人微欠了欠身,朝前伸出手臂, 修长分明的手指微拢,邀舞般递出邀请,笑腔一句场面话。


    “劳烦郁小姐赏脸。”


    “好啊。”


    郁青娩笑着应声, 将手递过去, 指尖刚触到他的掌心,便被紧握住, 她顺着力道起身,小快步朝前走两步,两人比肩。


    垂下的两双手,习惯地十指交缠紧扣。


    离开多年,郁青娩对洲城生出不少陌生感,夜色下餐厅内热闹,餐厅外的四秀山也难掩热闹。


    犹记得陈旧记忆里,四秀山很冷清。


    许是由于无庙无佛,虽处繁华闹市,却出人意料地遭遇冷待。


    她目光在周遭扫了一圈,怀着纳闷回颈,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怕叫人听清,遭人心里吐槽一句土老帽外地人般小心翼翼,“有网红来四秀山打卡吗?”


    赵成溪叫这无厘头一句问愣,“什么网红?”


    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般提高音量,略显心虚地自证,“我可没招惹那么多网红,更没带人来过!”


    “……?”


    郁青娩微愣,抬高眸望住他,目光触及到他拧紧的浓眉,才恍然刚刚的话似乎有些表意不清,才叫眼前人跟被踩住尾巴般跳脚,急不可耐地解释。


    倏时,她实在没忍住,扑哧轻笑出了声。


    赵成溪面露不悦,不自然地看她一眼,硬邦邦道,“笑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郁青娩嘴角弧度更深了,抬起细瘦手臂,去环住他的腰,“没笑什么啊,就是觉得我男朋友好可爱。”


    “谁……” 赵成溪眉心拧得更紧了,立时扬声开口。


    但话未讲完,便被一道柔声打断。


    “我还觉得,他好喜欢我,” 郁青娩圈着他腰轻轻摇晃来两下,“是不是啊,男朋友?”


    赵成溪心头那一簇小火苗瞬间被浇灭,奈何偶像包袱太重,架子依旧端着,下巴微扬着,不自然地沉吟反问,“不然呢?”


    随即又抬起手,两指掐住她的下巴。


    他眯了眯眼,坏心眼的,狐假虎威道,“不过宝贝,你一口一个我觉得,可真像人生三大错觉。”


    “手机震动,我能反杀,还有——”


    掀掀唇角,语气放缓,一字一句的:“他喜欢我。”


    说完,他又自我欣赏地低叹一声,装腔作势的:“还好,我不是渣男。”


    郁青娩定定望住眼前自鸣得意的男人,就这么瞧了几秒,实在忍俊不禁,朝前倾了倾脖子,额头抵在他锁骨处,发梢轻蹭着颈间银链,笑得纤瘦秀肩轻轻颤了起来。


    环在他腰侧的手臂也向上抬去,细指搂住宽阔肩膀。


    笑着心诽——


    赵成溪真的是可爱鬼。


    赵成溪垂眸瞧着闷笑的人,淡啧一声,如竹长指抚上郁青娩细脖,轻捏了两下,用巧劲叫人顺着力道扬起脸颊,毫无威慑力的威胁道:“再笑,惊喜没了。”


    郁青娩眼眸晶亮,顺着他话说那我不笑了。


    如此讲,倒也抿住唇角笑意,可眼尾如弯月上扬的弧度却实在难掩。


    赵成溪垂着眼,将怀里人的不诚心瞧的一清二楚,但情趣就是讲究尺度恰好,他大手一揽,环住她脖颈,很是大方地不计较,带着人往前走。


    周遭人声鼎沸,游人客人拍照打卡,赏景吃热食,无人注意这方旖旎,倒更趁得这份旖旎更有情趣。


    州城过去几年大肆宣传,不破原貌地改造自然景区,四秀山便是其中之一。


    挑竹扁担买小玩意的小商贩更不胜枚举。


    走过石板小路,郁青娩看见不远处小桌周围络绎不绝,走进一瞧,竹架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小香包,圆鼓鼓,尾部挂着两颗琉璃珠。


    视线朝一侧招牌一瞧,是古佛寺的福袋。


    她回颈去看赵成溪,眼瞳亮光,很有兴致,“我们也买一个吧。”


    赵成溪对这些小玩意没兴趣,但对她喜欢有兴趣,也来了兴致,“昂,买吧,给我挑一个。”


    郁青娩嘴角弧度更深,笑着点头,回过头,指尖轻轻划过一个个圆鼓福袋,仔细挑选了好半天才从竹架上拿下两个。


    “阿婆,两个多少钱?”


    “76块嘞,乖崽。”


    阿婆话音刚落,“滴”一声从身侧传来,赵成溪很有觉悟地付款成功,抬手勾着她脖子,将人从拥挤冒热气的人群里勾出来。


    他低头,“买了哪个?”


    郁青娩笑着抬头瞧去,举起手里两个小透明袋,“小凤梨的。”


    赵成溪视线落在小袋子上,看见右上角三个加粗黑字,黑凤梨,洲城话里的喜欢你。


    他哼笑一声,口无遮拦,没半点敬意:“这佛也一身铜臭。”


    闻言,郁青娩偏颈瞧向他,“佛祖听去,这姻缘香袋要不灵了!”


    她虽不信神佛,但也没这人一身反骨不敬佛。


    一边说着一边勾起手指,拎着小香袋朝他胸口打了下,坠穗上的小琉璃珠恰好撞上他颈链,轻脆一响。


    赵成溪抬手按住她拍在胸口的手,微折颈,拽声道,“姻缘灵不灵在你,佛可管不着我的姻缘。”


    郁青娩咬咬唇,不承这情话的情,故意拆台,“我可是要听佛祖的。”


    谁知,被拆台的某人一反常态像是被吓住。


    昏暗暖灿灯光下,赵成溪抬起双手,像模像样地双手合拢,将她的手还有小香袋一同拢在掌心,语气也听着挺虔诚,“佛祖大人大量,切勿听信刚才的胡言乱语。”


    接着低下颈,同她视线相对,弯起唇,“也求求女菩萨了。”


    磁柔声线拖着若有似无的尾音,带着一丝撒娇意味。


    郁青娩在他掌心的手指悄悄攥住,那根极细的绸缎绳线被压得东倒西扭,如同那颗鼓点躁乱的心脏,在温热夜风里飘摇。


    “赵成溪。”


    郁青娩张唇,声音很低地叫他。


    赵成溪勾唇应了一声。


    她望着那双幽深桃花眸,在倒映灯火的眼底,同自己缩影对望。


    下一秒,粉唇勾起好看弧度,尾音也微微扬起。


    “好啊。”


    “我会好好保佑你的。”


    赵成溪同她对视着,似乎从这双清润眼眸里看到了未来,薄唇弯出,露出十分少年气的笑容。


    有些飘渺不定的情绪在细细碎碎里落定。


    夹缝生绿,沙漠开花。


    姻缘尘埃落定后,这才十指交缠地朝不远处的平台走去。


    护栏边层层叠叠围了好些人,唯独中间留白,而姗姗来迟的两人,运气爆棚的占据了空出视野绝佳的C位。


    四秀山紧邻观屾江,山不高,站在半山腰平台还能瞧清岸边景象。


    郁青娩瞧了瞧周遭,没瞧懂大家在张望什么,江面岸边一如既往,并无任何打卡名场面。


    “今晚有什么活动吗?”


    赵成溪也佯装不解,随口胡扯一句可能闲的吧。


    似怕她追问,抬手圈住她脖颈,将人拉到怀里搂紧,贴耳问,“有有,要看惊喜吗?”


    郁青娩侧颈,半仰脸看她,含笑干脆一声“要看”。


    接着便听到身侧男人笑着叫她往岸边看。


    就在她微懵地转回视线,垂眸看向下方江岸时,原本空旷的岸边瞬间来了几个半裸身子,包红头巾,戴面罩的男人,包着红头巾,异常显眼。


    几个小铁桶化铁汁,灼灼燃烧,似活火山涌出的岩浆。


    郁青娩乌润眸子瞠大几分,愣愣低喃出声,“这……”


    心口更是隐隐裂出小小缝隙,某种直觉下的猜测和期待向外翻涌。


    下一秒,灿灿铁汁在挥臂之间冲天而起。


    火团同下棒相撞的瞬间,铁树银花般四绽,似银河星光遥空而落,如雨点跳跃坠地,落出一地鎏金。


    周遭声音在铁花绽放的瞬间鼎沸,可她耳边的声音却在同一瞬消弭。


    她唇瓣微微轻张,哑然失声。


    金灿灿的铁花在那双清透眸子里熠熠闪耀。


    良久,郁青娩才回神,在铁花漫天里回过身,仰头去看他,眼尾微微发红,坠着一点晶莹。


    “阿溪。”


    她轻轻叫他,从前恋爱时的名字。


    赵成溪垂眸应了一声,指腹蹭蹭她红热的眼皮,心跳却不似面上淡然,顺着指腹脉搏暴露无疑。


    在人潮喧闹里,心率合拍。


    他勾笑问她,“喜欢吗?”


    那晚电子烟花只是开胃菜,从始至终他都在预备着这场打铁花,不似烟花,却胜过烟花,一场盛大而灿烂的中式浪漫。


    那鎏金铁花似滴在郁青娩心底,心脏都跟着轻颤。


    她凝住他,乌瞳光影流转,抬臂扑进坏人抱住人的同时,软软鼻音在他耳边响起,“喜欢,很喜欢。”


    赵成溪也顺势俯身,下巴抵在她柔软颈窝,目光落在岸边淬金灿烂,闻言一下笑了出来,嘴角笑容清晰明朗,如同将那场盛大抱在了怀中。


    郁青娩后仰起脖颈,淬金光晕映亮赵成溪半张脸,融光细细描摹着他立体眉眼,棱角分明的下缘,桃花眼尾微扬起弧度,在灿灿碎金里,叫人寸寸深陷,心神意动。


    视线相撞,如星轨相接,骤然相吸。


    她微踮起脚尖,吻在他唇角落了下来。


    缠绵热吻,更盛铁花烟火。


    后来两人在最佳视野拍了最佳合照,留住了这场浪漫。


    当晚,赵成溪长草已久的微博开出了第一朵花,简单霸气的三个字——“她喜欢”。


    隔空回应因这场始料未及的打铁花而登顶的热搜。


    #救!这场大手笔的打铁花为谁而来!#


    *


    卧室窗帘拉合,光线昏暗,从窗帘缝隙透出的细密光亮,能辨出大约天已透亮,郁青娩趴在绵软枕头上,细臂从被子里探出,去摸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


    按亮屏幕,她眯开一只眼睛,在刺亮里瞄一眼时间。


    还不到八点钟。


    她重新闭上眼睛,脸颊埋在枕面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醒过身,半抬起脸颊,支着手腕刷手机。


    信息界面登顶第一位是陈佳佳发来的八卦消息。


    虽然昨晚因为赵成溪的回应,让网友激动不已,但实在雾里看花,难寻真实。


    不仅没爆出新照片,就连之前被偷拍的也被撤的干干净净。


    让网友品出一丝古怪。


    这位新女友可能真的来头不小,当真坐稳正宫啦!


    但陈佳佳有一手线报啊,看到郁青娩的朋友圈九宫格,就瞬间破案,真相只有一个!


    【青娩!是你吧!昨晚赵成溪那句条“她喜欢”说的是你吧!】


    【这可是他头回回应啊,而且昨晚照片一张也没流出来,这舆情监控牛啊!】


    【不说别的,最起码他现在是真心跟你恋爱!我暂时收回海王评价!】


    郁青娩被这话逗得噗哧轻笑了一声,抬起指尖,懒洋洋地回着消息。


    没聊几句,卧室门便被人很轻地推开,屋外光亮顺着渐敞地门缝侵进来,她闻声抬起脸,扭颈朝后看去,同进来的男人对上视线。


    赵成溪松开门把手,大步走过来,单腿坐在床边,轻着动作捏了下她睡得温热的脸颊,“醒了?”


    郁青娩果断见色忘友,将手机一丢,从被窝里伸出两只手臂,抬起来去搂他的肩颈,将人往下拉了拉,脸颊埋在他怀里,很轻地蹭了蹭。


    “醒了。”


    声音带着晨起的低软。


    赵成溪顺着她的力道俯下身子,曲着一只手臂,侧撑着躺在床上,将人搂进怀里,手掌顺势在后颈处揉捏着。


    她被捏得眯了眯眼睛,像只舒服抻腰的玛丽猫,就唱喉咙里冒出低低的咕噜声。


    声音黏软的:“好累啊,还想继续睡。”


    赵成溪闻言挑了下眉骨,半垂着眼皮看她,嘴角微掀,坏心眼地逗人,话说的好无辜,活像遭人污蔑的深闺闺秀,“宝,昨晚我们可是清清白白,你讲话要负责。”


    “……?”


    郁青娩忽地抬高颈,双目瞠大瞠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男人。


    脸颊涨红,舌结地扬声反驳。


    “你……你乱讲!”


    赵成溪愈发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哪有乱讲?确实没做啊。”


    接着又勾起一抹饱含深意的笑意,凑在她烫红耳侧,压低声音耳语,“要把我罪名落实吗?”


    落实罪名吗?做吗?


    郁青娩被他的直白给闹得脸颊脖子都红透了,在蓬乱乌润黑发下,衬托得愈发勾引人,如皑雪枝头唯一那朵红梅。


    她扑着长睫,羞臊又幽怨的:“不要!”


    说完就抬手去推他胸口,语气急急地说要去洗漱。


    可身子刚刚直起一小寸,便被赵成溪大掌扣住郁青娩光裸瘦肩,用力压回床面,他随即欺身贴过去,手指捏着她后颈,被动叫人仰高脸,贴上微张粉唇,重力吻上去。


    她心里浮着股怨气,掌心在他胸口推拒着,呜咽着想躲开,却适得其反。


    他一只手扣着她后颈,咬着她唇吮吸,另一只手掌隔着布料搂着她腰,揉着那截温热细腰,指腹摸索秀气脊骨骨节。


    明亮月光顺着未拉严的窗帘缝隙透进室内,在地板上投出拉长瘦削的光影,层叠地落在床位堆叠的松软被面,以及软料单薄的睡衣上。


    他的唇紧贴在她耳廓。


    嗓音沉哑地说,宝贝放松。


    灼烧鼻息拂过耳垂,落至颈侧和细长锁骨。


    赵成溪手掌扣着郁青娩下巴,在她下唇上轻咬了下,随即舔过唇缝,细细吮吻着她的唇瓣。


    眼前渐渐生出一层朦胧水汽,郁青娩侧仰着脖颈,双颊热得酡红,细臂环住他裸着的肩颈,指尖紧紧抓着他皮肤。


    膝窝挂在他覆着薄汗的劲瘦臂弯,偶时会碰上她曲起的手臂。


    室内光线昏暗,减弱了几分羞意,但想到此刻的场景还是叫人羞涩难自已。


    郁青娩微扬起细弱脖颈,长睫打湿,一双乌眸水蒙蒙,迷蒙地望着他,瞳面浮着难耐和羞涩。


    她带着鼻音,气息急促地叫他的名字,“阿溪……”


    赵成溪嗓音深磁带哑地应着,一只手圈住细瘦脚踝,朝前叠压,另一只手在薄被下涟漪丛生,波澜暖生。


    应声后一瞬,她脑中细弦骤然绷紧,几欲崩盘,紧咬着唇瓣压住要溢出声的惊哼,盈盈细腰乍然弯高,如天边弯月被摘落。


    搂在男人脖颈的手臂滑下,想去抓握他的手腕,却因他忽然直起身而被灵活躲开。


    郁青娩掀开失魂的眼眸,去看昏暗中下颚紧绷的男人,后一秒却又因他动作而低呜出声,她紧紧咬住唇,抑住声,脖颈却难以自控地扬起,上半身朝一侧高挺着扭去,如含羞草那般叶片骤然收拢,不自觉弯着脊背缩在床面上。


    活火山熔岩翻涌,热气登顶时,岩浆如夜空流星般从天而去,又顺势灿然绽开。


    只余周遭热气,以及剧烈颤抖的地脉。


    郁青娩大口吸着气,后颈再次被赵成溪温热手掌覆住,细细抚捏着,他侧躺在旁边,微低下脖颈,吻落在她唇角和脸颊,耐心安抚着。


    但赵成溪这人坏透了,清晨闹一通,把人累坏,还非要问一句,“舒服吗?”


    活像真诚努力服务后,社牛追来要打分的客服。


    她涨红着双脸,羞臊埋在他胸前,抿唇不理。


    但他偏不依不饶,追着人亲,沉吟笑腔地追问,非叫人回答。


    最终,得到羞愤一声软嗯,这才心满意足。


    第48章  48.青溪


    早餐是助理过送衣服时, 一起打包带过来的。


    赵成溪腰间挂着条黑色长裤,裸着上半身走到小院门口,接过两个纸袋刚要转身朝院里走, 抬眸便迎上拐角处走来的一位银发阿婆。


    阿婆瞧见他像是瞧见什么稀罕物,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伙子,你是乖崽她对象?”


    也不怪阿婆觉着奇怪, 实在是从郁青娩搬来至今,未曾瞧见有男生进过这小院, 更别提这样衣衫不整了,况且这“不接男客”的招牌还在墙上挂着呢。


    听到这话,赵成溪身心愉悦,嘴角得意勾起,笑腔“昂”了一声,像极了得了名分, 着急开屏的孔雀,他很是积极又热心地问阿婆有事吗, 要不要叫青娩下来。


    阿婆过来人, 思想也活络,慈笑着摆手,只将手里拎着的香蕉糕递过去, “带回去跟两人一起吃,这香蕉糕甜糯的咧。”


    赵成溪也没推辞,道谢后从纸袋里拿了盒炊圆给阿婆, 礼尚往来。


    他把东西放在餐厅岛台上, 上楼去叫人吃饭。


    卧室里,棉布窗帘半拉开, 只遮着一层薄纱,碎金色阳光斑驳落进来。


    郁青娩落在小片阴影里,懒懒地趴在床上,翘睫略垂,双颊还泛着淡粉色,微乱的发丝搭在裸肩上,颇有几分颓废美。


    赵成溪走过去,曲腿坐在床边,抬手捏了捏她脸颊,“早餐送过来了,还有阿婆给你的香蕉糕。”


    尾音微扬,还带着股小得意。


    郁青娩侧过身子,仰眸看着他,“你看起来好得意。”


    赵成溪笑一声,挑了挑眉骨,“很明显吗?”


    闻言,她果断点了点头。


    若是他有尾巴,大概会像风车一样呼呼转。


    赵成溪哼笑一声,抬臂探进暖和的薄被里,微用力把人捞起来,托着臀将人半搁在肩上朝浴室走去。


    语调懒懒,得意又得瑟,“得了人,得了名分,不该得意吗?”


    郁青娩被前半句话闹得心脏快跳两下,咬唇脸热不语,如粘板上一尾鱼,除了甩尾丝毫动弹不得,垂下来的手在他后背上不痛不痒地打了两下。


    声音低低,怨道,“又没有要保密,说得这么委屈。”


    抬脚踢开浴室微合的门,赵成溪抬手扯下一块毛巾,在洗手台一侧铺平,将人搁在上面,又弯腰将手里拎着的拖鞋放在地上。


    他双臂撑在两侧,稍探颈在她微红的唇上亲了下。


    接着又叹息一声,佯装遗憾的:“隐恋也挺刺激,但可惜,没机会了。”


    “洗漱完下来吃饭。”


    “……?”


    郁青娩看着得意推门出去的人,没忍住轻笑出身,随即手撑着台面,朝下探着细腿,脚趾勾过拖鞋,这才轻跳下来。


    她转身看着镜子里,白肤红颊,眼尾微扬的人,嘴角笑意随之更显,不由抬手捂了捂微热的脸颊。


    轻呼了一下,这才拿起杯子准备洗漱。


    等郁青娩洗漱完下楼时,赵成溪已经将早饭从纸袋里拿了出来,琳琅满目摆满了小矮几,他正端着两杯微冒热雾的豆浆从厨房出来。


    她走近,看着这满桌早餐,微愕瞠眸,“……怎么买这么多?”


    赵成溪弯腰将豆浆搁在桌上,曲腿坐在软垫上,淡“哦”了声,不着调地胡扯,“讨好老板娘呢。”


    郁青娩在他一旁坐下,抬手拍他手臂,哭笑不得地纠正,“林助理这是讨好老板,我又不给他发工资。”


    赵成溪闻言掀塑料盖的动作微顿,眼光微闪,嘴角弧度高扬,故作淡定地,“有有,听没听过一句话?”


    她腮边微鼓,咬着半个炊圆,稍疑:“什么话?”


    他挑了下眉,边将热腾腾的黄鱼面推过去,边一字一句地说:“听老婆话会发达。”


    听完这话,郁青娩咀嚼的动作顿住,眼瞳在瞬间瞪大几分,又顷刻羞意烧身般,耳颈浮起微红,扬臂去打他。


    她羞怒瞪着这个将“得寸进尺”演绎得淋漓尽致的人。


    “谁是你老婆啊!占我便宜!”


    赵成溪也不躲,笑着迎上这一巴掌,反倒享受般,单手支这下巴,火上浇油地得瑟,“宝贝,你可是自己应下了老板娘。”


    “……”


    郁青娩这才反应过来,忽地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细指捏着桃木筷子,大力地戳了戳面,泄愤般将皎白鱼肉戳碎,撇嘴埋怨,“你就是故意的,挖好坑等着我自己往里跳。”


    赵成溪也不否认,反倒勾着嘴角笑出声,抬起手臂勾住她细颈将人拉过几分,凑过去在她唇角亲了下,很识时务的一句。


    “我错了。”


    但尾音微扬,带笑腔,很没诚意。


    郁青娩睨他一眼,替他补完下半句,“但下次还敢。”


    话落之际,两人对视着,不禁默契地笑了起来。


    她抬起手臂,碰了碰他胸膛,软笑催促道,“快吃饭了,等会客人就要来了。”


    赵成溪抬起搁在桌面上的手臂,抬两指在眉额处打了个敬礼,桃花眸眼尾仰着弧度,嗓音带着淡淡笑意。


    “遵命。”


    *


    木门微合着,一只手忽地探过来,将门推开,灿金阳光顺势顺着变宽的门框侵袭而落。


    “青娩,我买了炸米花来吃瓜!”


    陈佳佳兴奋地扬高声音,笑眯眯推门而入,谁知竟看见郁青娩还在工作,是上次来过的彩发小妹。


    彩发小妹也社牛,听到有瓜可吃眼睛瞬间放光,“什么瓜什么瓜?!”


    郁青娩见她忽然一窜,连忙将纹身针抬高,哭笑不得地说别乱动,会把图案纹坏。


    “啊——” 彩发小妹吐了下舌头,“对不起啊,青娩姐姐,我不乱动了!”


    陈佳佳也赶忙凑过来安抚,“别激动别激动,胳膊破相也是破相!”


    “不过,青娩,你怎么中午还工作啊,你这吃没吃饭啊?”


    郁青娩微拧着细眉,捏着纹身针纹着小马宝莉的粉色头发,“下午跟朋友约了一起吃饭,工作都安排到上午了。”


    这时间节点的约饭,陈佳佳瞬间秒懂。


    她勾唇暧昧一笑,“吃瓜饭局吧!”


    郁青娩抬眸看她一眼,低笑了声,没否认,便是默认了。


    这话又勾起彩发小妹的好奇,看着两人打哑谜,她急不可耐的:“两位好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瓜啊,吃不到我可太难受了!”


    陈佳佳扯过一个藤编矮凳坐下,拎过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花朵形状的炸米花,自己叼一个,又递给彩发小妹一个。


    她咔嚓咬一口,“昨晚微博热搜看见没?”


    彩发小妹鼓腮咀嚼的速度放缓,眨眨眼,又用力眨眨眼,忽地,迷蒙思绪一瞬灵光一闪,“是哪个打铁花的热搜吗!是哪个吗!我看到了!好牛啊!大手笔!”


    顿两秒,她瞬间茅塞顿开,双眼亮晶晶,惊讶声道,“不是吧!姐姐你们难道知道隐情?!!”


    陈佳佳神秘微笑,看向郁青娩,语气满含隐意的,“知道一点点,不过也是听说的,只知皮毛,是不是啊,青娩?”


    郁青娩无奈一笑,轻“嗯”了一声,却故意说:“没你佳佳姐知道的多。”


    陈佳佳:“……???”


    一听这话,彩发小妹一脸敬佩地看着陈佳佳,小鹿眼里满是期待,吃瓜第一线的期待。


    陈佳佳无语极了。


    她真是有苦难言,想逗人把自己都进去了。


    只得认命的,还委屈地只能挑能讲的讲,“大概就是一个花心富N代遇到真爱,大手笔讨佳人欢心的世俗故事。”


    “所以……这赵家公子是真收心了!!”


    虽说赵成溪不是明星,但奈何他人帅有钱还高调,时不时上个热搜,天选热搜体质,倒也在广大网友眼里混了个眼熟。


    陈佳佳目前对赵成溪还不太信任,但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确实蛮认真,托腮拖长音“嗯”了一声,“我觉得可能是吧,但他前科累累,有待观察。”


    彩发小妹赞同点头,“我觉得也是!”


    “不过作为新时代女性,这也不好说!虽然网上都说是这位大少爷鱼塘里鱼太多,但也说不准是人家女生也只是谈恋爱玩玩,把他甩了,又迫于权威不敢说!”


    听到这番话,郁青娩和陈佳佳都忍俊不禁。


    郁青娩低笑出声,垂着长睫,眼尾扬着明显笑意,“嗯”了一声,“我也觉得他被甩过,爱面子不说。”


    闻言,陈佳佳实在憋不住,捧腹大笑,眼泪狂飞。


    这真是大义灭亲啊!


    这次纹身图案不大,很快便纹好了,但彩发小妹吃瓜吃得正开心,这乍然结束,还挺意犹未尽,满目幽怨地看着小臂上的粉色碧琪,第一次觉得纹身竟这么快!快到连疼不疼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恋恋不舍地看着两位姐姐,“姐姐,下次我来,我们继续吃瓜!”


    陈佳佳被逗得大笑,连连点头应好,凑过去挎住郁青娩的手臂,“有第一手资料,一定跟你分享。”


    讲完,用肩膀轻撞一下她肩膀,“对吧,青娩?”


    郁青娩边脱手套变无奈勾唇,“狗仔的饭碗都要被你抢走了。”


    陈佳佳骄傲了。


    “哼,那怪谁,是他们人脉不够广!”


    *


    同姜吟这顿饭,是早就该约了。


    不过前段日子姜吟人在港城,新店装修缠身,便一拖再拖,到如今热搜闹人,她们才在洲城姗姗来迟的碰面。


    只不过二人约,成了今日的三人约,外加一个闻声凑热闹的于媛媛。


    几人在清竺碰面,姜吟端着木质托盘走进包间,托盘上琳琅各式甜品,汀溪兰香盖碗慕斯,碎银子炖奶,雾里青gelato,还有当季新上的千岛玉叶荔枝冰茶。


    姜吟将一杯冰茶端起来,搁在郁青娩手边,笑着说怎么都没料到她会跟赵成溪在一起。


    初听这事时,她惊讶不已,反倒是沈时斜淡定如初,眉宇间还有几分嫌弃,似是赵成溪速度太慢,但细一思,又觉他们恋爱也并非太突然,她该有预兆。


    郁青娩指尖拢了下薄绸外衣,淡淡的紫色,印着银色的蝴蝶图案,她闻言弯唇轻笑了声,如实说:“其实我也没想到。”


    亦或许,当初想过,只是没当真的想。


    破镜重圆,听着就是童话故事。


    于媛媛这位半参与者,拥有十足发言权,“吟吟姐,你是没瞧见,溪哥可上心啦,追青娩追的那叫一个徐徐图之。”


    姜吟虽没亲眼瞧见,但昨晚那阵仗,可以从未有过。


    她也笑着点头,“看的出来。”


    于媛媛虽瞧着娇气,但玩的花,性子也微野,直白大胆,直奔主题地问,“青娩,昨晚几次?!”


    “……”


    明明在冷气房里,郁青娩脸颊却热意猛烧,清咳了两声,音量低低的,“……没有。”


    于媛媛懵了,“没有是什么意思?是昨晚没有,还是——”


    想到某种可能,她难以置信,“还是一直没有!”


    郁青娩端起冰茶喝了一大口,压压心底热意,这才缓声说一直没有。


    这下在场两人都微愣住。


    于媛媛双眸瞪圆,“溪哥这、这么纯情吗!你们这是谈初恋呢!”


    纯情吗?


    也没有……那么纯情。


    郁青娩在心里反复咀嚼着两个字,想到今早的情景,她双颊愈发烧热,甚至有些口干舌燥,不禁端起杯子又喝了几口。


    姜吟瞧着她涨红的双颊,嘴角不自觉微勾起笑弧,端一碟盖碗慕斯搁在于媛媛面前,“行啦媛媛,再问下去,你青娩姐可要走了。”


    于媛媛努努嘴,捏起勺子挖了一大口,见好就收地闭麦,生怕真把人吓跑了。


    “那好吧。”


    这才给郁青娩解了围。


    话题自然而然转台,聊起姜吟十月的婚礼。


    伴娘伴郎一共四对,九月初在洲城试伴娘伴郎服。


    郁青娩想起签证问题,“吟吟,你们打算在哪儿办婚礼?”


    “在港城办,半山酒店。”


    于媛媛鼓着腮,抬眸看过去,含糊的:“最近海岛婚礼可火了,吟吟姐,你们不去海岛或者欧洲那边办吗?”


    “有想过,但巧正赶上新店开业,我忙得晕头转向,最后便定在港城了,”姜吟抿唇笑了笑,又说,“而且这是他长大的地方。”


    “呜——”


    于媛媛抬手抚了抚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好一大口狗粮!”


    她“嗝”一声,夸张道,“饱了!”


    郁青娩被逗笑,打趣说:“吟吟,这慕斯和炖奶分量不够大,还没有狗粮管饱。”


    姜吟轻笑出声,煞有其事点头,“嗯”一声,说要加加量。


    于媛媛哼一声,佯装气怒,双手环在胸前。


    “过分!你们合伙欺负人!”


    郁青娩闻言忍俊不禁,将面前的炖奶端过去,搁在她面前,“用它赔礼道歉,够不够?”


    于媛媛抿抿唇,偷瞄两下眼,嘴角忍笑,故作冷脸。


    最终破功,但语气还端着最后一丝倔强。


    “勉勉强强吧。”


    因着将工作都挪到了上午,下午空闲下来,郁青娩便整下午都待在清竺,还同媛媛一起跟厨房的师傅学做了龙井饺子。


    听着黑暗料理,吃着却意外人间美味。


    三位先生来接人,在院里包间寻一圈半点人影没瞧见,最后在热火朝天的厨房找到了三位“大厨”。


    赵成溪无奈一笑,大步走过去,手臂自后圈住郁青娩的细腰,薄唇微贴着她莹白耳廓,“干嘛呢?”


    郁青娩正专注地捏水饺,没听着脚步声,被他乍然抱过来吓得颤栗,眼眸染上惊惧,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放松神情,小声咕哝怨他怎么走路没声。


    接着抬了抬手,露出掌心圆润饺子,“包饺子呢。”


    赵成溪“哦”一声,评价一句挺好看,又问是什么馅的。


    “龙井肉馅。”


    他又淡淡“哦”一声,一副宠辱不惊,见过大世面。


    谁知两秒后——


    “什么馅?”


    他难以置信拧起浓眉,“龙井?”


    郁青娩被他的反应逗得微勾起唇,“对啊,龙井馅的。”


    赵成溪嫌弃死了,“这能吃?”


    于媛媛适时插嘴,“能吃啊,我们都吃过一轮了,再说了溪哥,这可是青娩亲手包的,你不要尝尝吗?”


    这话讲得滴水不漏,还给刨了个隐隐的大坑。


    郁青娩也扭过细颈去瞧人。


    赵成溪面上嫌弃不减,但话却大转弯,说勉强尝尝吧。


    虽不是有意约好,但确是无意凑齐三对,他们便煮了龙井肉饺,又加了份炒虾仁和绿茶佛饼,在清竺一起吃了晚餐。


    暖昏灯光里,赵成溪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长筷,夹起一个热腾腾的饺子,面上虽不显,但瞧在郁青娩眼里,那是皮相之下的如临大敌。


    白皙饺子在辣油醋里滚一圈,一口咬掉半个。


    郁青娩含笑望着他,“好吃吗?”


    赵成溪原本只是试探咬了一口,神经都紧绷着,但舌尖尝到滋味后,绷紧的下颚松缓开,给了一个听着很中肯的评价。


    “还行。”


    但这二字听到郁青娩耳朵里,便是:好吃死了!


    她弯唇无声笑着,拿筷子夹一个搁在他小碟子里,“那多吃点,多吃点就好吃了。”


    赵成溪被逗笑了,“怎么,还论上量变到质变了?”


    郁青娩弯眉笑,煞有其事,“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


    她下午吃了两轮下午茶,这会儿正饱着,夹了几筷子虾仁便收了筷子,捏着杯子小口喝着冰茶,时不时给一旁男人投喂个饺子。


    赵成溪吃得挺快,三个男人里,头一个放下筷子,也不客气,直接拉着郁青娩手腕起身,“人我带走了,你们慢慢吃。”


    梁潮两腮鼓着,“哥,你这走啦?不等我们?”


    赵成溪冷哼一声,没好气的:“有眼力见儿没?别人谈恋爱,你也跟着凑一脚?”


    “……”


    梁潮委屈,嘀咕说不就是问问吗。


    赵成溪懒得理他,却实打实上演川剧变脸,跟沈时斜说了声走了,又勾着笑跟姜吟说嫂子,我先带人走了。


    说着要去谈恋爱,车子却直直开到了商场。


    下车后,郁青娩才发现他今天是带了帽子来的,毛线钩织的黑色渔夫帽,半遮住立挺眉眼,额前压下几丝碎发,柔化了他周身棱角。


    赵成溪被打量的不自在,勾着人脖颈,将人拉到怀里搂着,“怎么了?”


    “没什么,” 郁青娩抬眸又瞧了眼他脑后的帽子,“就是觉得挺可爱的。”


    第二次被说可爱。


    冲击力没有第一次那么强烈,但赵成溪还是觉有些不自在,别别扭扭的,“我一大男人,你老夸可爱可爱的。”


    郁青娩眸光瞧见他帽子底下泛红的耳朵,不理他的埋怨,反倒踮起脚尖,在他本就泛红的耳边,笑吟吟的:“我男朋友可爱死了。”


    “……”


    赵成溪脚步顿住,耳廓热意蔓延,他轻咳一声,又暗爽又别扭的,嘴硬威胁:“再说我就当场亲你。”


    但这反应瞧在郁青娩眼里,更可爱了!


    她故意叹息一声,好可惜地“哦”一声,“那好吧。”


    他垂眸瞧了她几秒,细细品出各中古怪,舌尖顶了顶腮边,无声一笑,随即抬手捏住她下巴,就这样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行啊宝贝,好是一点都不跟我学。”


    郁青娩吃痛一声,听到后话又觉好笑,故意问,“这学的不好吗?”


    赵成溪淡哼一声,勾着她颈,揽着人朝扶梯走去,话讲得有几分咬牙切齿,心口不一。


    “可太好了,简直出神入化。”


    而今晚的恋爱主题,也终于揭秘,购物。


    看着这人眼睛不眨往购物车里狂丢生活用品,郁青娩很是不解地问心里疑惑。


    这话一问,某人不乐意了。


    赵成溪单手扶着购物车,抬眼瞧人,语气憋屈又冷硬,“我女朋友不给我准备,还不准我自己买了?”


    “……”


    郁青娩双眸瞠大,愣几秒才听懂话里深意,小腿交叠快走几步,按住他继续狂买的手,“所以……我们是同居吗?”


    话问完,她心砰砰狂跳,如同一只小鹿。


    谁知,他淡淡一句否认。


    “不是。”


    她愣愣,微舌结,“那、那是什么?”


    “是做善事。”


    郁青娩:“……?”


    她不解,在白炽光线下,仰眸望着他,“做什么善事?”


    赵成溪垂眼,佯装委屈叹息,配上渔夫帽和冷白皮,瞧着可太像脆弱白莲花了,“我无家可归,去女朋友那蹭吃蹭喝,不是做善事是什么。”


    郁青娩哭笑不得,抬手拍他手臂,“乱讲什么!”


    他耸耸肩,又叹一声,“女朋友不乐意同居,我总要自己找个理由吧。”


    她看了他半晌,也不言。


    随后微侧身,抬手拿下货架上的须后水,白檀木味。


    “别演了,男朋友。”


    “你女朋友同意了。”


    赵成溪嘴角得逞一勾,又随即压平,得寸尽尺追问一句同意什么。


    得到一句“同居”,这才罢休。


    但过两秒又不满足。


    掐着人下巴,低头亲一口。


    这才彻底心满意足。


    第49章  49.青溪


    车子徐徐驶入茂林柏油路, 郁青娩走神的思绪才回笼,后知后觉这不是回羡仙巷的路,而是去一昭馆山。


    她侧过颈, 低声问今晚是要住这儿吗。


    赵成溪单手打了把方向盘,车子慢速拐入别墅院前,“不住这儿,回来拿点东西。”


    郁青娩也没多想, 只当是有要紧的东西,可等他们来到二楼衣帽间, 她这才晓得是回来拿的东西是衣服。


    她很是疑惑,“今晚都要回来了,怎么还要去逛超市啊?”


    直接回来拿不是更省事吗?


    赵成溪从抽屉里拿项链的手微顿,淡“啧”一声,语气不满的挑剔,“别人搬新家要穿新衣, 拉横幅,发圈温居, 到我这怎么还得回来拿用过的?”


    修长指骨勾着一条淡金钻链, 轻掷进盒子里,撞出微响。


    他复抬眸看向她,桃花眸浮着淡淡笑意, 眼尾故意勾着漂亮弧度,又逗人似的,“有有, 你男朋友不能这点仪式感都没有吧?”


    视线相对时, 郁青娩觉得他眼底的笑直直撞入心底,裹狭着细密电流在心间密密匝匝散开, 连指尖都不自觉微蜷起来。


    她张了张唇,缓了两秒才嗓音不稳的说能有。


    又被他这一连串接地气的仪式感给问懵,愣愣一句,“你要我发朋友圈吗?”


    赵成溪愣一秒,不知是被气笑还是逗笑,抬手捏了下她后颈,故意夸张的:“发圈哪够啊,我想你昭告天下!”


    闻言,郁青娩听出他玩笑,抿了抿唇角,腹诽一句没正经。


    但也觉得只说似乎太苍白,没说服力,干脆过去同他一起挑那些亮晶晶的首饰。


    赵成溪嘴角不动声色勾起得意弧度,抬手搂住郁青娩腰,稍一用力将人拖抱进怀里,偏颈在她腮颊亲了下,得寸进尺的:“这是欢迎我?”


    “……”


    郁青娩脸颊微微烧热,抿抿唇,将手里拿着的镯子扣在他手腕上,“是看你饰品太多了!”


    她抬抬长睫,“你怎么这么多手镯项链戒指,开五金店,当老板啊?”


    赵成溪竟还直接应下来了,像是经过慎重考虑觉得可行,还礼貌回问着邀请一句,“要不要来当老板娘?”


    郁青娩哭笑不得,抬手抵着他胸口将人推开,羞恼笑着说才不要。


    她抬手指指,催促道:“快点收拾东西,还有这么多。”


    赵成溪顺着力道朝后推着,直到后背贴到柜门,手臂再次换上那截细腰,折下颈,嗓音含着笑,“没奖励?”


    郁青娩对这转折应接不暇,茫然的:“什么奖励?”


    他垂着眼,目光落在她微抿着的唇上顿了下,意有所指的:“你说呢宝贝?”


    察觉到他烫人视线,她这才恍然,眼瞳睁大几分,微忿地望住他,不满轻哼一声,“什么啊,不知道。”


    赵成溪扬着调“哦”了一声,勾着嘴角又低几寸颈,在唇即将贴上时,故作惋惜的:“那只能勉为其难自我奖励了。”


    郁青娩难以置信瞠大眼睛,“你……”


    话未讲完,温热体息便覆落,唇面被人用力吻住。


    重重吻了下,又很快结束。


    好像真的只是讨一下奖励。


    还未等郁青娩回过神,就被身前男人揽着腰提抱起来,她下意识惊呼了声,恍惚之间,便被搁在了中间的玻璃柜面上。


    赵成溪直起身,曲着指骨,在她秀气鼻骨上刮了下,“奖励到账,在这看着吧。”


    说完便继续去收拾那堆小山似的亮晶晶。


    郁青娩目光落在赵成溪低颈忙碌的侧影上,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弧度,视线在宽敞的衣帽间缓缓扫了一圈,复又落在他身上。


    心底莫名涌动出一种春泉暖流般的熨帖,一种落到实处的踏实。


    她不由出声,“你……为什么不让我搬来跟你住?”


    闻声,赵成溪直起劲,在光影明亮里侧过身,薄唇勾出好看弧度,理所当然的:“不对吗?为什么是你搬来跟我住?”


    “你有你的生活和喜欢的工作,既然住在羡仙巷方便,那为什么要搬?”


    郁青娩没想到他是如此想的,双眸光影流转,隐隐泛着温热,嗓音也微涩起来,“可是你也有工作啊。”


    赵成溪玩笑道,“我有什么工作啊,我富家子弟,钱多。”


    若不是知道他最近出急差,她八成能被忽悠地信了,“胡说,明明就很忙。”


    他故意会错意,挑眉“哦”了声,“懂了,这是在点我。”


    “放心宝贝,你和工作,你更重要。”


    郁青娩哭笑不得,垂在半空的细白小腿不由轻踢了两下,“我才没有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似怕他再次语出惊人,恼羞着催促他快点收拾。


    红脸微皱,很像压榨人的资本家。


    赵成溪却乐见其成,做小伏低地一声遵命,老板。


    而这趟,也不只为来拿衣服首饰。


    锁扣“咔哒”一响。


    赵成溪单手拎起银色行李箱,滚轮着地,一手搭着扶手推着向前,另一手将仍坐在玻璃柜面上的人扣腰抱下来,他唇角微微一勾,“走了,带你去看样东西。”


    郁青娩双脚落地,手自然垂下,同他十指交扣,“什么东西。”


    他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似是遇到什么难断定棘手事般,难得模棱两可一句,“可能算是礼物?”


    郁青娩双眸微微瞠大了些,微惊地低喃了句礼物吗。


    隐隐期待,却又满怀疑惑。


    不是刚刚还讨要仪式感吗,怎么还准备了礼物给她?


    这不是头次进赵成溪的卧室,但却迈出了生涩又期待的步子,连心跳都在一步一迈里渐渐失序,目光顺着那双拉开抽屉的长指望去,在抽屉一寸寸拉开时,心跳封顶。


    下一秒,便瞧见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夹出一个小盒子。


    四四方方,透明纸映着光。


    视线聚焦那刻,郁青娩脸颊涨红成一颗番茄。


    她脸热结巴着,“这、这、这是你给你自己的礼、礼物吧?”


    刚刚自己讨要奖励,现在自己讨要礼物了!


    难怪刚才说的那么不确定!原是礼物对象错了位!


    如此想着,她瞧过去的目光含了几分怨,还混着几分羞。


    赵成溪被她羞怒的表情给逗乐,忍着笑,双肩却不由轻颤,又怕把人逗急,轻咳两声缓过劲,指尖轻转将小盒子掉了个面,递过去,将带生产日期那面给她瞧。


    两指夹着掂了掂,声线沉磁含笑,“看看。”


    郁青娩整个人如置炉火,燥羞难耐,连声音都扬高了些,“看什么呀!”


    “看看生产日期,再看看保质期。”


    赵成溪没再逗人,嘴角勾着笑,眼尾也弯着,好心又耐心地递出线索。


    她闻言,递去一个疑惑眼神。


    但还是垂下眼睫,视线在那几行小字上扫了扫,起初瞧见生产日期还没觉不对劲,可保质期这么一算,竟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而这小盒子塑封未拆。


    “这是……?”


    郁青娩懵懂抬眸,双唇轻启地低喃疑问,心底隐隐浮出某种猜测,可又不敢盲目定论,怕期待太高,会摔得更狠,粉身碎骨。


    但她忽略了,有人愿意将她期待拉高,也愿意双臂张开接住她。


    赵成溪笑了笑,面上云淡风轻,“去年刚回国那阵,交了个女朋友,就是他们嘴里的小有名气的网红,当时确实是想认真试试,冲动下就去买了。”


    而至于后续,不言而喻。


    他又掂了掂指尖的小盒子,“这是跟你分手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失败告终。


    “所以有有,非你不可。”


    所有恋人间的亲密,都非她不可,其他人都不行。


    他经常说些甜言蜜语,但不正经没正调,很像哄人逗人,这般语气认真的时候,实在少有,却也因为罕见才冲击力够大,才更让人心动。


    郁青娩眼底情绪从震惊到动容,濛濛浮起一层厚厚水雾,睫毛一眨便从眼尾银丝坠落,顺着腮颊落下。


    她吸了吸鼻子,想要说什么,双颊却被温热掌心捧住。


    修长指尖抚过面颊,指尖扫过她眼尾湿润。


    赵成溪微低颈,在她眉心很轻亲了下,很低地笑了声,“哭什么,这不是什么直接让你感动的事,如果我足够爱你,足够没你不行,这就是我应该做的。”


    随即想到什么,他又自嘲一笑,“我说这话是不是挺没可信度的?”


    声色犬马,莺燕成群,富二代玩的花。


    怎么也抻不出一身深情皮相。


    郁青娩破涕为笑,抬指拽了下他衣角,“干嘛呀,明明是好听话,又毁气氛。”


    “我没有觉得你不好,我以前是有一点点介意。”


    赵成溪轻叹一声,心底泛软,捧着她脸颊的手轻捏了两把,“干嘛呢,哄我啊?”


    “有有你不仅以前可以介意,现在可以,以后也可以,不只一点点,很多也可以,反正已经是你男朋友了,随你介意。”


    他笑一声,很是夸张的,“你要是一点不介意,那我还不得焦虑到失眠?”


    郁青娩越听眼尾弯的弧度更扬,拽着他衣角的手朝后一寸寸挪,继而环住他劲瘦的腰,迈两步将自己埋进温暖怀抱里。


    没再去“哄”,也没再去宽慰。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好好介意的,你以后要更爱我一点才行。”


    赵成溪也顺势低脖,下巴抵在她柔软肩窝,闻言勾唇笑着应好,“让你监督一辈子,看我有没有说到做到。”


    郁青娩眼尾弯成月牙,脸颊蹭了蹭他脖颈,“你嘴好甜啊。”


    好会说甜言蜜语,好会让人反复上头。


    “不过……”


    她莫名大胆,偏了偏细颈,唇贴在他耳侧,“你今晚真的没有其他想法吗?”


    赵成溪没料到她会大胆发言。


    手掌在她腰后拍了下,似是暗示,似是警告,“刚才害羞的想揍人,这会又主动招惹,宝贝你川剧变脸呢,真是善变。”


    郁青娩忍着脸热,继续大胆试探,“那你真没这么想吗?”


    这话她是带着答案问的,她知道他想,很想。


    之前很多次他都想。


    之所以没有付诸实践,能够及时刹车,或许是因为两人复合不久,不想节奏太快,但更多的或许是为此。


    要解释清楚,要事无巨细,他才肯迈出那一步。


    月满则亏,可是他截然相反。


    情人拉锯战,终有一方告捷。


    赵成溪主动败北,讨饶般,“饶了我吧宝贝,今天不行。”


    她好学生般求知若渴,“为什么?”


    他被气笑,抬手捏她后颈,将人拎出怀里,咬牙切齿的,“怎么回事啊,非要招我是吧,还为什么,能为什么,没套啊。”


    郁青娩恍然大悟般想“哦”一声,但音刚发出半个,就被人捂住了唇。


    眼前男人瞧着凶神恶煞的:“别说可以不用!”


    她这下是真的红如虾子,尾巴都要蜷起来了,睫毛飞快眨了几下,飞快摇了摇脑袋,含糊不清一句我没有!


    虽然赵成溪被她语出惊人给惊到,但论大胆,他终是技高一筹,转瞬收起生手生涩,勾起大灰狼吃人前的得意笑意,“竟然我们有有心有期盼,迫不及待,我会提上日程的。”


    明明他是受益方,这话说得却十足大相径庭。


    好似他是委屈配合方。


    郁青娩难以置信瞪大双眸,震惊于他颠倒黑白的绝世本领。


    她微撇撇嘴,“那我改主意了,你不要迁就我了。”


    果真表情淡下来,一副遗世独立仙子样。


    “我无欲无求。”


    赵成溪闷嗓低笑。


    他抬手揽过她肩膀,带着人朝外走,“是我迫不及待,求求宝贝大发慈悲,迁就迁就我吧。”


    郁青娩也端起架子,冷冷淡淡一声“哦”,“那好吧。”


    又怕自己松口太快,故意瞪他一眼,猫咪呲牙般装凶。


    “你要心诚,不然佛祖不让菩萨保佑你。”


    “不仅佛祖不让,菩萨自己也不想!”


    拿这话去威胁不信神佛的赵成溪,也就她了。


    可偏偏这一身反骨真就顺毛了,真就被威胁到了。


    态度极好,心极诚,好声好气地说好听话哄人。


    回去路上,郁青娩视线扫过后视镜,又骤然转回,这才瞧见上面挂着的圆滚滚的小菠萝,嫩黄色,坠着彩珠流苏,不衬这酷黑内饰。


    很突兀,像是和谐空间被外力撕开缝隙,平添外物。


    可就是这种不和谐的突兀,却让她心情意外明媚。


    那种冲破枷锁,世俗眼光,抛开门第户对,她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在他的生活里生根发芽,占地或许不大,却位立C位,无法忽视。


    她抬手拨弄了下,心情极好,“你怎么还挂在这里了。”


    赵成溪随口扯一句,“睹物思人呗。”


    郁青娩心口甜死了,却故意唱反调,说他夸张,“一天就几小时不见而已,你好粘人啊。”


    他学她说话,“我们恋爱脑都这样。”


    车子拐入停车场,熄火瞬间,扭头看她一眼,单手撑着方向盘,昏暗里掀着唇角,探身在她上亲了下。


    随即抬颈,垂眼,很纳闷的,“宝贝你刚知道吗?”


    深夜很静,负二层停车场更静。


    黑静配上这沉磁嗓音,很易酝酿出耐人寻味的旖旎。


    郁青娩好像是一只触角机灵的小蜗,迅速察觉到危险气息,触角乍然回缩,指尖弹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就踩着踏板朝下跳。


    一旁的人还维持刚才的姿势。


    只是脖颈垂下,黑暗中似乎肩膀还在颤着。


    似在笑。


    她瞧了几秒,鼓鼓腮,忍住了没问。


    沉默是金,不然生祸。


    而赵成溪确实是在笑,被郁青娩时大时小的胆子给逗乐了。


    刚刚若是想抓人,只是一抬臂的事,轻轻松松。


    能逃走,不过是猎人故意放水。


    寂寂灯火里,两人扣指比肩,滚轮闷响作声,似风尘仆仆归家的旅人,征途万里里,终于寻到自家那盏灯。


    室内打着空调,消去室外热气,洗过澡后更是周身舒服。


    两人一人楼上浴室,一人楼下。


    赵成溪半湿着短发踩阶上二楼,浴室里淅淅沥沥传出水声,他唇角不由自主翘了下,没再朝屋里走,反倒脚步一转,走出卧室,朝一侧的画室走去。


    前阵子便瞧见她经常窝在这小画室里涂涂画画。


    他也进去几次,却没怎么细瞧过。


    拧开门,抬手按开门侧的开关,灯光亮起的瞬间,室内容貌显露。


    房间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四壁是浅灰色的毛毡墙,中央是一张胡桃木色的长桌,淡蓝色毛毡上搁着一张未着笔痕的宣纸,三层同色调小推车挨在一侧,各式颜料,还有坠着一排毛笔的笔架。


    另一侧还架起一个原木色的画板,夹着一张线稿。


    毛毡墙上粘着大大小小的工笔画,还夹着几张写意花鸟山水。


    瞧得出那些小幅的是客订纹身图,几乎都是工笔手稿。


    郁青娩吹完头发出来,没找到人,顺着光来到画室,却见他瞧那副“某双C香水瓶”的画瞧的入神,似乎没听到她过来。


    于是故意轻着脚步,猫着身子想吓人,却在靠近那刻,被人兜腰搂住。


    她大失所望,“你怎么知道我来啊!”


    赵成溪笑一声,“你浑身香喷喷的,我后脑勺虽不长眼,但鼻子不需要视野。”


    “……哦。”


    他又笑了笑,随即抬了抬下巴,“我们有有天赋型选手。”


    郁青娩不解,懵懂眨了眨眼。


    赵成溪莫名骄傲,毫不吝啬夸奖,“没受四年专业熏陶,但这画却不输专业生。”


    她轻笑声,“就画着玩嘛,没有专业生的压力。”


    又神秘地眨眨眼,“其实我有旁听,蹭过课。”


    他点点头,又夸。


    “我们有有悟性好,听听就懂。”


    她彻底笑倒在他怀里,乌发蹭在他肩头,如瀑铺开,“干嘛啊,像夸小朋友。”


    第50章  50.青溪


    赵成溪扣住盈盈一握的细腰, 将人抱起搁在桌边坐着,他双手撑在两条细白两侧,挑眉, “不能夸?”


    “以前悄悄画,悄悄挂,没被夸过,我得补上。”


    郁青娩眨了眨眼, 似乎是想眨掉眼底渐生的热气,轻哼一声, 口不对心的:“客人夸过我。”


    赵成溪勾唇笑,“她们夸的是纹身师郁青娩,夸的是纹身图,不是大画家郁青娩,也不是她的作品。”


    这话彻底戳中她心底最酸软处。


    眼前瞬间湿意尽染,眼瞧着又要泪流满面。


    “干嘛啊, 又要惹我哭。”


    郁青娩委屈地吸吸鼻子,抬起被热水泡的微泛白的指尖, 在他胸口戳了戳, 拖着尾音,似含着浴室热气,“你怎么这么会猜女孩子的心思啊, 犯规。”


    赵成溪握住她细白指尖,低头亲了亲,纠正道, “我不会猜女孩子的心思, 我只会猜你的心思。”


    “遗憾吗?”


    她抬起湿眸,望住他, “以前很遗憾,现在没有了。”


    “大人本来就很多无可奈何,以前也挺意难平的,但我后来把自己哄好了,也就想开了。”


    “以喜欢为生,很幸福,但也容易消磨喜欢。”


    有些话说着说着,连自己都当真了,在画画这件事上,郁青娩便是如此。


    赵成溪轻微蹙眉,“你可以不做大人。”


    “只要你想,你就可以跟无可奈何,权衡利弊撇清关系。”


    他不清楚她过去经历过什么,也不去强究,但也大致猜摹出她孤军奋战的无奈和妥协。


    抬手抚顺着她后背,似以身立证,“有有,现在有人在你背后,可以托底。”


    郁青娩如浸润温泉,周身暖烘烘,心脏鼓鼓胀胀,眉眼温柔如玉,声音也甜甜的,抬手摸摸他脸,“我知道啊,你一直爱我。”


    手抚在他下缘,探身在他嘴角亲了亲。


    “我很喜欢现在,我现在不委屈,也不遗憾啦。”


    赵成溪定定望了她几秒,有些话终究没讲出口,可有些想法却在心底落地生根,悄悄萌芽。


    “以后也不会有遗憾。” 他掀唇笑,“走了,有有小朋友该睡觉了。”


    接着手臂吃力,将人拖抱起来。


    郁青娩细白双腿顺势交缠挂在他腰后,细细腻腻的手臂圈住他脖颈,灯光明亮下眉眼盈盈,睫毛晶莹,恃宠而骄的:“赵先生,溺爱小朋友不好。”


    他单手托着她臀,另一只手按掉灯,暗廊间,笑腔问,“是吗?不好在哪?”


    她低头,若有似无地亲了亲他耳廓,“容易惯坏。”


    赵成溪眉梢跳动,没立即应声,而是将人压进柔软床面时,才亲在她细颈,沉着声音在耳侧给出回应。


    “该教会教,不会惯坏。”


    他手指灵活熟练地卷起粉色睡裙,指尖在单薄蕾丝缎面抚了下,磁声沉息,张唇咬了下她红透的的耳垂,“宝贝。”


    郁青娩抿紧唇,睫毛在他手指律动下猛颤,呼吸都收紧了很多,声线绷紧地,从唇关艰难地应出一声“嗯”。


    “今晚上哪门课?”


    赵成溪低头去亲她脖颈,鼻息灼烫,故意使坏般,非叫她选一个,“二选一,选哪个?”


    “……”


    听清这话后,郁青娩呼吸都窒了一瞬,他简直坏透了,太能变着花招折腾了。


    她偏了偏颈将脸埋在两枕间缝隙,咬着唇面半字不吭。


    偏这坏人不依不饶。


    翌日清晨醒来,郁青娩在温暖的被子里小幅度的动了动身子,她迷蒙地缓缓睁开眼睛,大腿间的酸痛将惺忪意识惊醒,昨晚的记忆鱼贯而入。


    昨晚还是二选一,只是她是被动选择。


    不仅被动选择,还有小玩具的参与,真是老谋深算,蓄谋已久!


    最后她意识模糊,睡裙都是洗过澡后赵成溪给她套上的,但还是隐约记得好像磨红了。


    就在她准备探臂按开床头灯看看时,罪魁祸首轻手轻脚推门而进。


    瞧见人醒了,赵成溪低笑着走过来,单腿坐在床边,撑在床面附下身想接吻,却被郁青娩气闷躲过。


    他勾着唇,似是配合昏暗而低声,似耳语,“生气了?”


    郁青娩紧抿唇,瞪他不语。


    赵成溪乖声认错,额发未打理而低垂,瞧着真一个好乖后生。


    但这都是假象!斯文皮相,流氓心!


    “没破,只是有点红。”


    闻言,郁青娩不禁愤愤的:“你还很骄傲吗!”


    他低笑着埋入她颈间,高挺鼻骨在细腻皮肤上蹭着,声音泛着点闷,“我错了宝贝,原谅我吧。”


    她顺势力争,“那你以后不准再买奇奇怪怪的东西!”


    赵成溪很是爽快应下,抬起头,桃花眸漂亮弯着,十分心甘情愿地说以后不买了。


    见此,郁青娩反倒生疑,不由拧起细眉。


    事出反常必有妖,直觉不对劲。


    只不过他没给她时间细思,而是掀开被子,手探入温暖要给她抹药。


    边说着还边变戏法般变一支药膏。


    药涂到最后又一身薄汗。


    她去浴室洗澡洗漱时,百宝柜上的手机骤然亮起,弹出一条特别关注提醒。


    是赵成溪发的微博。


    配图是画室的一副红唇粉荷。


    新工笔,金粉色调,瓣尖缀细闪。


    配文一字一句号,却万分高调。


    【她。】


    *


    那日在泗悦广场碰到罗敬文后,郁青娩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恋爱太顺太好,更分不出半分心思给这一插曲。


    就在她几乎要置之脑后时,却见于媛媛火急火燎赶来,似有天大事。


    那会儿郁青娩刚好昨晚最后一个客订图,干脆直接闭门谢客。


    她端着一壶花茶过来,“怎么这么着急过来?”


    于媛媛将菱格纹毛呢包朝沙发上重重一丢,气呼呼地喊了几声气死我了!


    郁青娩倒一杯温茶递过去,失笑一声,“出什么事了?”


    于媛媛接过来,猛灌一口,“青娩,你是不是有个姓罗的同学?”


    闻声,她倒茶的手一顿,水流也一顿,几秒复初,神情瞧着无异地“嗯”了一声。


    “还真有啊!他可真不是个男人!”


    听到这,郁青娩后知后觉想起那日罗敬文的话,心底不由浮气些不好的预感,情绪不禁下坠冷海。


    “他……去找你们了?”


    于媛媛摇摇头,“没去找我,是去找溪哥了,被梁潮偶然撞见,听到一嘴,我才知道的!”


    说完又觉不对,忽而扬声,“哎?青娩你怎么知道?他还找过你?!”


    郁青娩缓缓呼了口气,指尖捏着微冒雾的瓷杯,很低地“嗯”了一声,“前阵子他们刚出差回来时,在商场偶然碰到了,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他能这么没底线。


    于媛媛愕然不易,瞠目结舌,“……woc!!!”


    “那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讲呀!”


    郁青娩扯扯唇,说没想到他会真做到这地步。


    “他……跟赵成溪说什么了吗?”


    过去的事,她没想过瞒到底,更何况也瞒不住,就算赵成溪可以不查,那赵家人呢,门当户对,更古不变,就算再开明,也不可能不清不楚就应下他们的恋爱。


    于媛媛气恼地复述了一遍。


    “再具体的就不清楚了,听梁潮说那狗男人很嚣张,也不知仗的谁的势。”


    罗敬文的话,郁青娩并未意外,无非就是拿她的父母,家世,还有职业做文章。


    见她情绪好像有些低落,于媛媛连忙安慰,“青娩,你别太担心了,溪哥多喜欢你,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会搞定那个狗男人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站在你这边,赵爷爷虽然挺迷信,但也是个开明好说话的老爷子,就算他真是个老顽固也没事,他们家没人能扭得过溪哥!”


    郁青娩被这话惹笑,拎唇笑出声,“知道了,放心吧,我没事。”


    “媛媛,今天的事先不要告诉赵成溪我知道了。”


    于媛媛这才松口气,抬手比了个OK,“知道啦知道啦!你们小情侣的事自己解决!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跟我和梁潮说,随叫随到!”


    “好,知道了。”


    郁青娩搁下杯子,抬手抱了抱于媛媛,柔声低语,“谢谢你媛媛。”


    “谢什么呀!都是好姐妹!”


    送走于媛媛后,郁青娩窝在小院的吊椅上。


    前阵子她偶尔提起说想要个吊椅,谁知赵成溪真行动派,隔天便安排林助理带人来院子里弄来了。


    她曲腿蜷在椅子里,怀里抱了个小软垫,半仰着颈,失神的去瞧密叶错落间的斑驳光影。


    脑海里七零八落冒出过往记忆。


    不可否认,是恋爱太美好,太蛊惑人心,让她重新像只鸵鸟,埋头沙内,只关心沙底桃花源,对沙外风云突变充耳不闻。


    可人终究是环境动物,社会动物,逃避不是长久之计。


    早晚是要面对的。


    等赵成溪回来时,郁青娩情绪已经调整好了,许是两人各怀心事,都没察觉出对方的异样。


    见他佯装不知,若无其事,她也没主动挑起话头。


    等他洗完澡出来后,郁青娩将手里的书搁在床头柜上,抬眸看着眼前男人,弯了弯唇,“阿溪,我们周末去看阿奶好不好?”


    闻声,赵成溪掀被动作微愣,不过几秒便如常,掀起唇角,“求之不得。”


    他抬臂圈颈将人拉进怀里,指尖去捏她下巴,没正形的玩笑,“终于舍得让我见光了?”


    郁青娩哼笑,指尖在他锁骨上戳了戳,不留情面揭穿他,“你哪里不见光了,你高调的就差上新闻联播了!”


    还不见光呢,以前长草的微博,现在活跃的都快成周更博主了!


    还涨了不少粉,更有网友戏称又一位富二代要进军娱乐圈了。


    赵成溪鼻腔淡哼出一声,挑挑眉骨,“那能一样?阿奶是你重要的人,网友是谁啊?”


    网友顶多是play的一环,忽略不计。


    郁青娩被惹地轻笑,双臂圈住他脖颈,仰仰脸去亲他唇,“阿奶肯定会喜欢你的。”


    赵成溪得意抬唇,掐着她下巴回亲一下,“阿奶也颜控?”


    “……?”


    她抬手捏住他两只耳朵,晃了晃,“赵先生,你一句话可能得罪了两个人。”


    他丝毫不慌,“是吗?”


    折低颈,张唇咬了下她脖间软肉,呼吸微促,嗓音低沉,“原来有有喜欢我这张脸。”


    郁青娩微痒地躲了躲,眉眼盈笑,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紧实腰侧,粉唇拂耳,嗓音含笑地耳语道,我还喜欢身材。


    旖旎被这话搅得散半。


    赵成溪靠在她肩窝笑起来,阔肩遮住灯光,撑起一片阴影,边笑边掐着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倒在柔软床铺里。


    “行吧,喜欢身材就喜欢身材。”


    他微抬颈,抬眉暗示,“那可得物尽其用。”


    随即抬起手臂,朝一旁伸去,肌肉因用力而明显,在光下流畅好看。


    郁青娩懵懂抬眸,顺着他动作朝一侧望去,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碰到抽屉,指骨勾开黄铜拉坏,拉开小半,长指探入拿出一个淡粉色的小东西。


    凑近了,才瞧轻这小坨粉色是什么。


    她瞬间双颊涨红,双眸瞪大,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磕巴的:“你、你不是答应我不买了吗!”


    上次那个明明是蓝色的!


    赵成溪毫不心虚地点头,理所当然的:“嗯,没买,上次买的,没都用上。”


    他勾着一抹坏笑,低头去咬她唇,又故意哑着嗓子勾人。


    “宝贝,你上次可没说不让用以前买的。”


    “……?”


    郁青娩红着脸瞪人,简直胡搅蛮缠,他玩文字游戏!


    唇面抿了又抿,自后吱唔着憋出一句:“你无赖!”


    赵成溪照单全收,应声说我无赖。


    这一拳如锤棉,叫她气闷地无招,只能躺平任人欺。


    后来真的物尽其用了。


    *


    以前阿奶忌日时,郁青娩都是偷偷坐红眼航班从北荟回来,看完阿奶,再坐下午的航班回去,悄无声息,好似从未来过。


    今年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来墓园看阿奶。


    郁青娩提前订好了阿奶喜欢的白玫瑰,花朵圆润饱满,花瓣层叠,香槟色细绢纸包裹绿梗,丝带扎起蝴蝶结,蓬松而落。


    她穿了一条淡绿色盘扣裙,薄纱微罩白瓣花,婆娑朦胧美感。


    以前阿奶喜欢她穿绿色,这么多年她总是一身绿去见阿奶。


    刚要上楼去叫人,便瞧见赵成溪从楼上下来。


    平时少见他穿正装,而近日却一身纯黑色西装,周身尽素,无一亮闪处。


    很低调的隆重。


    郁青娩讶然张唇,走过去拉住他手,细细打量了一番,“你今天怎么什么都没戴啊。”


    赵成溪咳一声,声线莫名发紧,“去墓园,戴那些不合适。”


    察觉出他紧张,她握住他手指,柔声笑着说你不要紧张啊,阿奶喜欢你的。


    他瞬时惊声,维持摇摇欲坠的人设,“我哪紧张了!”


    郁青娩忍笑,没揭穿,配合地点头,说不紧张不紧张。


    只不过他的那份隆重不止于衣服。


    还有一后备箱很值考究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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