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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51.青溪


    等郁青娩看到后备箱各式各样的祭品, 愣了好久,她没想到赵成溪会想这么多,做这么多, 甚至重视程度比之她过去几年都更甚。


    她愣愣扭颈,“你怎么准备这么多?”


    赵成溪摸摸后颈,似有点不好意思,“头次见阿奶, 总不能没礼数吧。”


    这话从他嘴里讲出来,可真是叫人难以意料。


    他一叫人哄着供着的主, 同人情世故丝毫不沾边,更别提能叫他分出心思去想,去讲究,去顾及了。


    那时郁青娩下意识以为是他让林助理准备的,可后来某次去公司找他,听林助理说起当时为了去见阿奶, 赵先生提前好久就开始做攻略,细节到哪种水果寓意好, 哪种寓意不好都要一一查清。


    那时, 她才后知后觉地恍然,他真的下足了心思,用足了真心。


    “其实阿奶早就见过你了。”


    郁青娩伸出细白手指, 很轻地勾了勾他的手指,轻轻柔柔的语气对赵成溪来讲却如一颗深水鱼雷,轰然一声, 震天裂地。


    闻言, 他难得露出愕然神情,深邃眉骨微扬起, 桃花眸也睁圆几分,削弱那股拽王气势,反倒平添几分少年气。


    语气愣滞着,“……什么时候?”


    郁青娩被他可爱到了,眉眼不由弯起,“高中毕业后,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送我回家被阿奶瞧见了。”


    她笑着捏捏他手指,“我说阿奶喜欢你,是真的,不是哄你的。”


    那时已经高中毕业,同早恋半点不沾,但她仍如禁锢未挣,背着阿奶,自以为隐藏很好的悄悄谈起了恋爱,殊不知早在第二次回家时就被阿奶瞧见了。


    阿奶是个新思想美人老太,知道孙女面薄,一直装作不知情,直到最后才同她讲,说那个男孩子瞧着很俊俏,蛮不错,叫她开心恋爱,好好生活。


    这么多年,她只做到了好好生活,如今也终于做到了开心恋爱。


    听到这话,赵成溪始料未及。


    未曾料到从前歪打正着见过阿奶,似乎……还得到了认可。


    有种氪金买全装备努力carry,却一秒躺赢的颠覆。


    阿奶的墓园在观灵山,敬畏万灵。


    上山一路绿树成荫,苔生万物,雾气环绕,倒是衬出几分得到成仙前的平静感。


    来到阿奶墓前,赵成溪望着黑白张照片里银发慈笑的阿奶时,他却依旧生出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如初涉社交的生手。


    竟有了那么一瞬不自信,生怕阿奶不满意如今的自己。


    赵成溪单膝跪地,拿着银质打火机燃蜡烛将镀金烛台上的两根蜡烛点燃,又将有些歪的桃子和苹果给摆正,这才起身,退半步站到郁青娩身边。


    郁青娩察觉出他此时紧张,拽了拽他衣袖,笑着问,“我阿奶是不是很漂亮?”


    照片里的阿奶,银发微卷,发髻低挽,耳垂缀着两颗圆润的珍珠耳环,黑白也不掩她闪闪发亮的慈笑眉眼,眼尾上扬的纹路尽显温柔。


    当真岁月也不败美人。


    赵成溪也看着阿奶,真心说着漂亮。


    想到以前的阿奶,郁青娩不禁拎唇笑,“阿奶不仅漂亮,她还是个时髦的老太太 。”


    “她虽然也同其他老太太一样信佛信神也有点迷信,但她一直都保持着好奇和自由,坦然又快乐迎接变老,也一直尝试年轻人的生活方式。”


    她翘唇笑,“阿奶还能一字马呢!”


    经这生活化一闲聊,赵成溪紧绷的精神倒是真的莫名松弛了下来。


    他抬着唇笑,“阿奶真厉害。”


    郁青娩仰脸笑了笑,又伸出手指,主动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重新笑着看向阿奶,“阿奶,这就是当年您说好看的男孩子,今天我带他来看您了。”


    赵成溪没想到阿奶对他是这样的评价,如今被郁青娩这样当面讲出来,他竟难得面薄得有些脸热,不自然地低咳了声。


    他缓缓抬起唇角,声线克制,比平日也柔下几度。


    “阿奶您好,我是有有的男朋友,赵成溪。”


    拽王归顺,倒真似一谦谦君子。


    闻言,郁青娩眼尾弧度更瞧,如白昼弯月,璀璨银亮。


    她弯唇笑着说:“阿奶,当年我答应您要好好恋爱,好好生活,现在全部都做到了,您也很开心他还是我男朋友吧?”


    赵成溪侧着颈,垂下眼,瞧着日光下眉眼灿然,睫毛璀如挂星的人,嘴角不禁弧度更盛,目光也愈发温柔。


    不由紧了紧同她十指交扣的手。


    郁青娩蜷了蜷另只空着的手,拇指在食指指腹掐了掐,似是给自己打气般小口呼吸了下,终于鼓起勇气般,“阿奶,我今天带他来见您,其实是因为我有好多事没有告诉他,想让您陪我一同跟他讲。”


    听到这话,赵成溪浓眉不由蹙了下,紧握来下她的手,“不要勉强自己。”


    她闻言仰脸,盈着柔光摇了摇头,“我不勉强,我想告诉你。”


    他定定望了她几秒,见她当真无异,这才应了一声。


    “好。”


    郁青娩松开握着赵成溪的手,低头从包里拿出两块叠得方正的麻布手帕,蹲下身铺在地上,仰起细颈,抬手拉着他手指叫人坐下。


    赵成溪顺着她的力道附身坐下,一腿支着,一腿曲着。


    烛台上的两簇小火苗混着暑热,徐徐袅袅地扑过来,轻刮着露肤。


    郁青娩视线落在阿奶黑白照上,嗓音微虚,似从久远深谷悠悠传来,“小的时候,爸妈他们工作很忙,我一直是跟阿奶在洲城读书生活长大。”


    “他们一直在北荟工作,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平时除了打钱,几乎不过问我的事情。”


    沉默几秒。


    她垂了垂睫,微苦地扯了扯唇角,“直到知道你是我男朋友。”


    听到这话,赵成溪压平唇线,眉心不由蹙起,眼底浮起微冷情绪,心底生出几丝猜测。


    郁青娩见赵成溪很沉默,微抬脸看向他,见他面露肃色,反倒轻笑了声,抬手很轻地拉了拉他的指尖,“怎么这么严肃啊。”


    闻声,他松了松薄唇,扯起些弧度,故作轻松地打趣,“我这不是听女朋友的话,正经点。”


    她弯了弯眉眼,继续说:“当初我爸不顾阿奶反对,辞了这边的铁饭碗去北荟做生意,一路也顺风顺水赚了不少,但人的欲望总是会变大,高中时他跟别人一起承揽项目,总觉得投得少分红会少,还追加了贷款投资。”


    “没想到我爸原本的项目出现了问题,资金断了,那会儿他回来找阿奶要钱,阿奶不给,两人大吵了一架。 ”


    如今想起后来发生的一切,郁青娩依旧能体会到那种窒息。


    她眼底生出一层薄薄水汽,深吸了口气,音量低下来,“谁知我爸后来就跟被钱迷了眼似的,为了能中标去串通了招标负责人,借用别家公司,靠围标投标,中标没多久就被举报了。”


    “那时候他发了疯的托人托关系,不知怎么就知道了你是我男朋友,想要让我去求你,求你们家帮他……”


    话音刚落下来,郁青娩眼尾凝聚的泪水也顺着落下,她吸了吸鼻子,抬手用手腕蹭掉腮颊的水迹,抬头去看身旁的男人,嗓音微哽的:“阿溪,我没得选。”


    郁政鸿做错事就该承担责任,没有人有义务冒险为他开绿灯,而那个人更不能是赵成溪。


    她不能因为这场恋爱让自己喜欢的人陷入两难,当下最优解只有分手。


    分手了,他便能离肮脏池沼远远的,就还是原本的他。


    意气风发,光芒万丈。


    望着她通红的眼圈,赵成溪心脏如被重锤,他沉缓地吞咽了下,抬手捧住郁青娩侧脸,指腹蹭干她眼尾泪迹,“有有受委屈了。”


    他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料到会是这种可能。


    郁青娩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被精准戳到,眼泪瞬间止不住了,如细密雨丝扑簌而坠,微压的唇角不禁颤了颤,低声呜咽起来。


    自从阿奶去世后,这是第一次有人同她讲,有有受委屈了。


    当时家里一团乱,郁政鸿同阿奶闹僵,将他的错事都怪在阿奶不愿借出的那笔钱上,而路珈东奔西跑找律师,卖人情,只为能找到哪怕一点点减罪的办法。


    从始至终,他们都不关心她的处境,也没气力去理她略显多余的情绪。


    她也知道自己该懂事,便藏好情绪不添乱。


    赵成溪抬手抚了抚郁青娩后颈处的皮肤,稍用力将人压进怀里搂着,手掌顺着脊骨下落,在她背上安抚地拍着。


    他哄人不似逗人般万千招数,只生涩嘴笨地哄着都过去了,没事了。


    郁青娩脸颊埋在他肩窝处,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西装口袋,指骨绷出连垣青白,她泣不成声地哑声,“我、我……骗你的,我没有跟你玩玩,没有、没有不喜欢你。”


    当年那番话如同一把双尖刃,刺出的同时也狠狠扎向她心脏,鲜血淋漓,却无药可治,只能在经年累月里任其溃烂生疮。


    赵成溪手覆在她后脑,轻柔抚摸着,嗓音低哑的:“我知道宝贝,我都知道。”


    他苦涩扯唇,“要能早预见你会遭这种罪,当初也不会被一句’查无此人’给打发,掘地三尺也要在北荟把你找出来。”


    年少气盛的年纪,把自尊看得极重,在恋爱里还要争一番输赢,装模作样去一趟问一句就仿佛受尽屈辱般,赌气出国,还要自我警告绝不低头第二次。


    闻言,郁青娩哭声瞬时滞住,手拽着他腰侧衣料,撑起身子,双眸红透地望着他,水雾朦胧的瞳面落满震惊,哽咽的:“你……你去找过我吗?”


    赵成溪点头应了声,去擦她湿淋淋的脸颊,缓和气氛的,带了点笑腔:“你再哭,阿奶可真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她连连摇头说阿奶才不会,又继续追问,“那你找到我了吗?”


    问完又觉这实属废话。


    “宝贝,要是当时找到你,如果你想,现在来见阿奶的可不止两个人。”


    这话没直接回答,却信息量巨大。


    郁青娩哭得思绪混乱,睫毛湿成细绺,懵懂又不解地张了张唇,“……啊?”


    赵成溪只是勾唇望着她,但笑不语,指腹轻擦着依旧如雨丝频坠的泪迹。


    好一会儿,她才琢磨透他话里暗意。


    思及此,双颊不由浮出两抹红晕。


    配上那双哭得湿红的眼睛,当真像是渣男负心,被欺负惨了。


    她羞臊低嗔,“谁要给你生bb啊!”


    赵成溪也不恼,反倒认同地点了点头,两指夹住她脸颊肉扯了扯,“我们有有还要追梦,是不是?”


    追梦人懵懂望住他,“追什么梦?”


    他好笑的说:“你自己的梦想啊宝贝,这也要问我?”


    郁青娩撇撇唇,“你怎么还自说自话呢,我哪有什么梦要追啊。”


    随即想到什么,她眨了眨眼,凑近,俏皮笑道,“你算吗?”


    赵成溪闻言微愣,转瞬笑出了声,眸眉春风得意,却又摆着副低姿态,哄人话顺手拈来,“这哪用有有追,这个梦很懂事,会上赶着自我实现。”


    “所以想想其他的梦,慢慢想。”


    郁青娩轻哼一声,带着软软鼻音,扬了扬下巴,像只高姿态的小玛丽猫,“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想一想吧。”


    这趟来见阿奶的首要目的达成,又同阿奶聊了聊最近的生活,便趁着烈日升至最顶前朝山下走。


    虽说是墓园,但现在发家致富道路宽,也是商业化的评A风景区了。


    沿路倒是碰到络绎上山的游客。


    郁青娩晃了下两人交握的手,“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跟你说这些吗?”


    从前避之不及,现在又积极主动,任谁看都蹊跷的很。


    赵成溪一手握人,一手插兜,气定神闲的垂眼看她,简简单单三个字,“罗敬文。”


    “……你怎么知道?”


    郁青娩惊讶睁眸,没想到他能猜到缘由。


    他哼笑了声,打趣道,“我们有有鸵鸟出了名,能主动抬起头,只是靠外力。”


    而这个外力就是罗敬文。


    她很轻微地撇了下嘴角,底气不足地自辨,“我才没有。”


    现在比以前勇敢多了!


    “而且也不完全因为他,以前我就想过在阿奶忌日这天告诉你,只不过……”


    赵成溪接下她的话,“只不过罗敬文坚定了你的想法。”


    郁青娩默认了,她抬眸定定望住他,“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我只是不想你知道我的家庭靠别人道听途说。”


    “其实那天你回来问我,我也会跟你说的。”


    赵成溪毫不犹豫,“没必要。”


    他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她脸颊,抬着唇,“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过去也已经过去了,追究没意义,更何况跟我谈恋爱的是你,不是你家里人。”


    谁知,正经话都没说满两句。


    “有有,就算你要做坏事,我也是给你递刀的从犯。”


    第52章  52.青溪


    郁青娩又感动又气, 抬手拍了下赵成溪硬朗胸口,微瞠这笑眸瞪人,“谁要你递刀子啊, 讲话不正经!”


    赵成溪笑着握住她的手腕,指腹细细摩挲两下,低头在桡骨处亲了亲,“宝贝。”


    她忍着唇角笑, 故作气恼的:“干嘛!”


    瞧她这骄纵小猫样,赵成溪反倒笑得愈发开心, 似如获至宝。


    随即,他曲指敲了下她眉额,“不要胡思乱想,你担心的都不会发生。”


    郁青娩听懂他话里深意,嘴角终于情不自禁上扬起细弧,却还故意为难地追问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担心什么?”


    赵成溪抬手揽住她脖颈,勾着人缓步踩阶朝下走, 逗人瘾很大, “担心成不了……”


    她仰颈,“什么?”


    他抬着唇低颈,薄唇贴在她莹白耳廓, 低嗓耳语。


    一字一顿的。


    “赵、太、太。”


    “……!”


    这三个字如同乍然飞起的烟花,在郁青娩耳腔轰然炸开,理智绷弦, 潋滟红晕顺着被他唇蹭过的小片皮肤迅速蔓延。


    她倏尔驻足, 抬手推搡了他一下,羞臊不已, “谁、谁要做赵太太啊!”


    随即怒目而瞪,“你又自说自话!”


    赵成溪嘴角挂着笑意,倒真顺着她力道朝后退,身子都后仰了些,好似生死皆由她定,这般疯劲把郁青娩惊了下,赶忙抬手拉住这不着调的人。


    她眼睛瞠得更圆,语气更凶了,“你干嘛呀!很危险!”


    “我就轻轻碰了你一下,你不要碰瓷!”


    赵成溪顺杆爬地抬手圈住她细腰,把纤瘦身子纳入怀里抱着,低头埋在她颈窝,鼻骨轻蹭着她颈侧皮肤,笑腔的:“你不要做赵太太,我只耍点花招,赖上郁小姐了。”


    郁青娩哭笑不得,只能骂一句,“……无赖!”


    她微侧着脸,目光随意扫过他露在外脖颈,颈侧青筋因吃劲而明显鼓起,错落相交,蜒耳而升,莫名带着股色气。


    不知是环境烘托,还是太过勾人。


    她动作快于大脑地低头,张嘴咬住了那几脉明显青筋,还意犹未尽地用牙尖磨了两下才松开。


    赵成溪在她咬住的瞬间僵愣,浓眉也不由乍然蹙紧,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闭了闭眼,淡啧了声,抬手警告排在她腰臀处,“点火不灭火,不道德。”


    郁青娩莫名胆大,语气里似乎含混着一丝幽怨,“我才没有,明明是你自己不讲道德。”


    这下赵成溪真乐了。


    又埋了埋颈,鼻骨抵着她肩线,笑得连双肩都颤了起来。


    他起身,手掌控着她纤细侧颈,礼貌讨商量般,“今晚我讲讲道德,行不行?”


    这正经几个字此刻蒙满色彩,带着火苗钻耳钻心,郁青娩咬了下唇,实难招架般想垂肩躲起来,却被赵成溪坏心眼地一用力,将她涨红脸颊重露于密叶斑驳光亮里,映得愈发潋滟,如同一颗裹薄层糖浆的冰糖草莓。


    她羞恼踢他鞋尖一脚,很是自暴自弃的:“谁不让你讲了!”


    讲完又觉这青石路实在烫脚,连树影错落间的阳光都烫人得不行。


    她恼羞成怒地拽着他手指,低声埋怨,“快走啊,很热。”


    赵成溪满足又得意地“哦”了声,单手插着兜,另只手任她拽着,步子闲闲懒懒地跟在后面,眉眼笑意不减反增,偶时还不禁轻笑出声。


    将“小人得志”演绎地淋漓尽致。


    正直晌午,两人也没着急回去,就近找了家面店吃饭。


    茅草屋顶,连排小平房,古树依墙而生,青石路另侧是郁青草地,一只边牧在逗两只西高地。


    室内几桌满满当当,只剩室外几桌,便寻了个树荫多的地方坐下。


    细藤编高脚桌,配竹质椅,坐时咯吱响。


    店员送来老式套编制层暖壶,一壶茶水,还有两份菜单。


    虽洲城夏秋分界不明显,但还是遵习俗,入秋鲈鱼面。


    郁青娩点了两份苏式鲈鱼汤面,红白各一碗,免青宽汤,外加素鸡,火方还有焖肉三分浇头。


    点完单后,她撑腮看着对面人。


    如欣赏一幅美人画。


    虽然赵成溪五官深邃,也稍硬朗,可偏那双桃花眸太漂亮招人,要说暗送秋波也不为过。


    赵成溪脱下了外套,两指扣住领结拽开,领口扣子也顺势解开几颗,他拎起茶壶倒水,锁骨随着他动作时隐时现。


    将茶杯递过去,“怎么这么看着我?”


    郁青娩手捧着茶杯,小喝了一口,眉眼弯着,“看美人都这么看。”


    说还不够,她还胆大包天地抬起手,伸出一个细白手指,在他微扎的下巴上勾了勾,“还真是秀色可餐。”


    赵成溪气笑了,抬手掐住她双颊软肉,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美人是吧?行!”


    他微眯桃花眸,鼻腔哼出一丝冷笑。


    “美人暴力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求饶。”


    “……?”


    郁青娩瞠眸,咬舌想撤回。


    好在汤面来的及时,解救郁青娩于水火,还收获了女生店员的暧昧一笑。


    好似在说玩的真花。


    郁青娩红着脸,将红汤面朝赵成溪那边推了推,急声,“吃面了,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暑夏高温,想要叫这面凉也是难于登天。


    但赵成溪也配合,长指拿起筷子,夹起红汤白面上那块刚被送来的焖肉,咬了一口,斯斯文文点评一句。


    “肉是要趁热吃。”


    郁青娩咬鲈鱼肉的动作微顿,总觉他话里有话,此肉非比肉。


    但事已至此,伸头缩头都一刀。


    她郁闷又微不服气地鼓了鼓腮,戳了戳白嫩鱼肉,也不知哪来的绝佳勇气,“美人也要趁美藏起来。”


    “私藏,好好欣赏。”


    既然注定败北,战前便宜是要占一占的。


    不然也太没骨气了!


    赵成溪挑一筷子面,咬一口,侧腮微鼓,挑眉说:“很公平,你赏美人,美人吃肉。”


    不知是欣然接受“美人”头衔,还是暗戳戳憋着折腾人的花招。


    只怕是后者。


    这八个字如同魔音,时不时绕进郁青娩脑子里。


    车子驶入商场地下停车场,停在离超市最近的车位。


    来超市要买什么不言而喻,赵成溪还煞有其事推辆购物车,似要囤年货大采购,但航向却是直奔结账区。


    花花绿绿摆满货架,混入糖果区的假正经。


    他自己挑还不成,还要叫她参与进来一起挑,时不时侧颈问一句,草莓味还是巧克力味。


    回到羡仙巷,郁青娩推开木门进屋,身后随即传来“咔嗒”一下,是他关门反锁声。


    她脑中神经莫名跟着一颤。


    脚趾刚碰到另一只拖鞋,腰间便横过一只劲瘦手臂,她顺势稍一位移被拖进宽阔怀抱里。


    赵成溪一手扣着她腰,另一只手控着她下巴朝一侧扭曲,他低头亲咬这那抹纤白脖颈,顺着脖底一路吻至耳垂,牙齿咬住细细吮吸。


    耳垂被咬住的瞬间,郁青娩不由轻轻哼出声,如触电般脚下发软,手指无措地抓住他搂在腰间的手臂,她松开唇面,嗓音微颤着说还没洗澡。


    赵成溪哑嗓应了声,气音很重地说等会。


    话音刚落,他扣着她下巴,将那张涨红脸颊仰起,低头吻上微红唇瓣,一边亲着一边落下搂着那截细腰的手臂,自膝窝处用力叫人打横抱起。


    乍然失重惊得郁青娩低呼出声,纤细手臂立马紧紧圈住他的肩颈。


    赵成溪稳稳抱住怀里的人,踩着木质台阶朝二楼走去,时不时低头在潋滟水光的红唇上亲一下,走进卧室,抬脚踢开浴室,他将人搁在洗手台,低颈在她唇上咬了下,沉嗓说了句去楼下洗便转身走了出去。


    好半晌,郁青娩才缓过神,急促的呼吸也平复了不少,她撑着台面跳下去,转身看着镜子里,颈侧皮肤连垣微红一片。


    想起刚才在楼下的亲吻,她不由心脏鼓噪,抬手捂脸低唔出声。


    等她洗完澡出去时,男人已经洗完等在门口了。


    赵成溪靠在门框上,穿了件黑色丝绸浴袍,带子在腰间松松垮垮挂着,肌理分明的肌肉若隐若现,指间捏着一杯喝了大半的浅金色香槟。


    见到人出来,他直起身,长指捏着酒杯细柄,举起朝她唇边递了递。


    郁青娩微低细颈,唇贴着微凉杯沿喝了几口,颇有几分靠酒壮胆之意。


    小半杯喝完,胆倒像真壮起来了。


    她朝前迈了一小步,细指拽着他浴袍衣领,踮起脚尖,仰起脸主动去亲他。


    赵成溪眉骨微挑了下,朝后抬臂将酒杯搁在一旁柜面上,抬手扣住她后颈,低颈用力回亲,破开齿关,勾着那截细软舌尖吮吻,另只手扣住她腰肢,带着人朝卧室中央的床急步走去。


    凌乱迈步间,郁青娩膝窝忽地碰到床边,倏尔一软,下意识朝后仰去,身子砸进柔软床铺里,身前紧接着投下一片阴影。


    赵成溪手撑着床面,宽肩遮住明亮灯光,额前垂下些碎发,衬得眉骨更立挺,那双桃花眸在微昏里愈发深情。


    在他撑起的一寸天地里,垂下眼,嘴角抿紧,却翘着愉悦弧度,似迷恋,似欣赏,似感叹终于轮到他走好运,收了那价值连城又独一份的宝。


    而郁青娩却觉得他的视线很烫人,她如同海边木架上被炙烤的一尾海鱼,周遭灌来冷冷海风,身体却又被火光烘烤着,冷热交替,叫人发疯。


    她咽了咽喉咙,慢吞吞抬起手指去拉他浴袍带子。


    不好意思却又大胆的。


    “你又要讲道德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短促的笑。


    赵成溪眉眼翻涌情绪被柔风打散,圈圈涟漪般漾开,可这番柔情似水是假象,那双青筋分明的手抚上那截白皙脖颈,收着力道,微一掐住。


    俯下身在她耳颈处亲了下,沉着嗓,笑腔一句美人不讲道德。


    赵成溪接着抬起脖颈,亲上那双微张的红唇,力道很重,吮得她唇瓣都开始泛起麻意,细腰被他手指揉捏着,力道偏重,很强势,但不痛。


    郁青娩脖颈被他手指捏着,细抚着后抬起,锁骨落下细密又湿漉的吻,手臂上的软肉也被又亲又咬,遍生酥感,夹着一点叫人兴奋的痛意。


    她下意识抬起手臂,去搂男人裸肩,掌心贴着他肩胛骨,细细摩挲着。


    脖颈重获自由时,她微动了动脑袋,垂着长睫瞧人。


    赵成溪浴袍带子松垮系在劲瘦细腰处,裸背上生出一层薄汗,额前黑发微湿,水点随着他的吻从发稍落下。


    窗外夜色已经暗下来,周遭路灯昏黄的光顺着薄纱透进来。


    温风刮过窗框,扑得茂枝密叶窸窣作响,偶见夹着几声灰喜鹊的啁啾。


    蓬松云朵随风缓缓飘着,一轮银色弯月时隐时现。


    偶尔映出一点点银亮色。


    赵成溪抽过几张纸,没什么耐心地擦着。


    空调冷气噗噗作响,吹得薄纸巾朝后扑扇着。


    郁青娩微掀起一点眼皮,去瞧人,这一幕直直撞进她狭窄视野里。


    他湿发微垂,浓眉浅蹙,额前浮着水汽,柔软纸巾擦过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又遭人粗劣团成一团,潦草朝床下一掷。


    抬眼之际,他对上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视线相撞。


    赵成溪笑了下,薄唇微红,当真衬那句“唇红齿白桃花脸”,额角薄汗衬出这一身欲气,他重新俯下身,指尖打旋转着那个小薄片。


    在她唇上亲了下,很响,“要我,还是小玩具?”


    再次二选一。


    郁青娩咬了咬唇内肉,没应声选,却抬手没什么力气的细臂,指尖顺着他肩一寸寸朝后挪着,直至掌心再次完全贴住他肩胛骨。


    答案显而易见。


    要他。


    第53章  53.青溪


    赵成溪眸底情绪一暗, 掐着她红润双颊,低头吻上她潋滟的唇瓣,吮着舌尖, 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在屋内万分清晰。


    烘托出满室连绵不断的温情。


    他微起身,湿着唇咬住一角,指尖捏着另一边,猛一扯。


    温热的掌心握着她的肩膀, 他垂着眼,目光落在她汗湿的红透双颊, 声线克制的说:“害怕要说。”


    郁青娩声弱如蚊地应了声,如站在巨浪顶端,小心翼翼,生怕声大了会喊来暴风,将她骤然坠倒,重跌入海那般。


    巨浪会消逝, 也会再次涌起。


    她在跌落瞬间乍然后仰脖颈,细眉也骤然拧紧。


    赵成溪保持姿势微动, 俯着身, 温柔亲着她脸颊,亲着那一小点耳垂,牙尖磨咬着, 细细密密亲着安抚人。


    良久,风雨才再次袭来。


    他一向是享乐派,在这件事上也不例外, 从那些折腾的人花招上便能瞧出, 但他主打双向快乐,不能叫人疼了不舒服了。


    前半场是保守局, 带人入戏,沉浸派,戏入高潮才急转高手局。


    室内大灯早已在戏剧开场时被关掉,唯一光源便是床头那盏绸缎灯罩缀流苏的浅绿铜灯,罩面绣着桂花绿叶。


    桂花载酒,倒像是真让她醉了般,思绪迷蒙。


    一旁浴袍带子被长指勾过,覆在她眼前,三两下在系在她脑后,还将就地系了个歪七八扭的蝴蝶结。


    失去视觉,郁青娩莫名生惶,抬手摸着那滑腻布料,声音微哑的说能不能摘掉。


    赵成溪抬手捞抱起人,边走边哄着说过会摘。


    她惊慌搂紧他脖颈,下意识扭了扭脖颈,“我们去哪?”


    他走到沙发前将人搁在上面跪着,手自后掐住她细长脖颈,拇指抚着下巴,稍起一抬,亲了一口后低声说到了。


    郁青娩手掌撑着沙发面,朝后扭颈想要起身,却乍然拧紧眉心,咬唇低呼了一声,手指抓住软垫。


    她手臂招架不住地脱力,细指瞬时绷直,掌心无意识在沙发垫上拍了下,潋滟眼尾沁出眼泪,打湿眼前绸步,顺着腮颊滑出细细水痕。


    腾空感叫人惴惴不安,急张拘诸。


    下意识抬起细白手臂朝后伸过,想要抓他的手。


    赵成溪察觉到她不安,抬手握住她汗湿的掌心,一寸寸十指交缠紧握住,另只手控着细腰将人转过身子,他俯下身子,小臂曲撑在她脸颊两侧,将人纳在怀底。


    郁青娩顺势抬起双臂,亲昵缠绕上他脖颈,环紧,将自己很近地贴进他怀里,脸颊埋在他汗湿的颈窝,偶尔忍不住便张嘴咬他肩肉一口。


    她脊背骤然绷紧,弓弯如月。


    就像高空而行的飞机,玻璃轰然而碎,风猛地灌入,吹得坠下的氧气面罩剧烈震颤,呼烈而响。


    触电发麻,久久难息。


    赵成溪微直起身,抬臂扯下一只细臂,手指绕着纤细腕骨而上,扣住她葱玉指根,紧紧地十指交扣。


    在火光烛天里,猛丢大簇火苗,海水瞬时如沸。


    他鬓角滚落热汗,“啪嗒”一声,大颗掉在沙发的柔软布料上。


    孜孜不倦,身体力行地叫她长久定格于高空飓风最猛烈处。


    琴弦绷到极致,拨出急响。


    经久不息,余韵难消。


    郁青娩眼前的绸带被蹭得掉落,遮挂在秀气鼻骨处,眼眸湿漉漉眯出一条细缝,手臂绕过他肩颈,把人搂得很紧,粘人死了。


    赵成溪附趴在她身上,呼吸也很急促,折臂将人紧搂在怀,手指捏着她后颈安抚,薄唇在她耳根和脖颈处很轻很柔地亲着,安抚她弥留的颤栗。


    等她平静下来,他才沉嗓笑了声,“舒服吗宝贝?”


    今晚美人虽凶,但嘴下留情,事后才讨问这一句。


    郁青娩不好意思,只脸热地又往他怀里埋了埋汗湿脸颊,半字不吭,恍若未闻。


    见此,赵成溪低笑了声,热息扑刮而下,鼻骨在她耳廓上蹭了蹭,又张唇亲着,舌尖在耳骨舔着,不依不饶地问舒服吗。


    她耳颈生痒地朝一侧躲去,声音低糊的:“你好烦啊。”


    他反以为荣,沉嗓笑着去亲她脸颊,又去亲她唇瓣,便宜占尽后倒打一耙,“你们女生都这样吗?这么善变?白天还秀色可餐,这会用完人了,就变成’好烦’啊。”


    不仅胡说鬼扯,还要学她讲话。


    “……?”


    一整个颠倒黑白,就离谱。


    郁青娩抬眸瞪了赵成溪几秒,接着像忍不住般,缩着肩膀躲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颈间锁骨,笑得身子微微颤抖,笑音哑哑的:“你好绿茶,你怎么这么绿茶啊。”


    问完又觉不对,探起脑袋,好奇一问。


    “你知道什么是绿茶吗?”


    赵成溪鼻腔淡哼出一声,抬手穿过额前湿发,将黑发朝后拢了拢,微扬着下巴,装腔作势的,“不想知道。”


    她弯着眼睛笑,眼珠俏皮转了转,抬手捧着他脖颈,微抬起身子,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故意曲解着一语双关,“绿茶就是没有节制。”


    这话把他给气乐了,抬手掐住她双颊,“胡扯本事见涨啊。”


    被戳破也丝毫不慌。


    郁青娩临危不乱,淡定甩锅,“你教的好。”


    闻言,赵成溪挑了下眉骨,哼笑一声,好不谦虚地应了声,“确实教的不错。”


    他抬手在她裸臀上拍了下,很轻一响。


    故意顿一秒,低磁声线,带着笑腔气音,“熟能生巧,效果满分。”


    这话勾起刚才混乱又颠沛的绵长记忆,每一帧都让人脸红心跳,郁青娩双颊一瞬烧热,抬手去捂他唇,羞臊低语,拖着尾音叫他不要讲话了。


    赵成溪嚣张一笑,毫不收敛地在她掌心咬了下。


    抬臂捞着她的腰,一把将人抱起来,边朝浴室走边说,“洗澡,睡觉。”


    刚回家时共浴的想法,还是被他落实了。


    不仅如此,还扣着人,压在浴室墙壁上,亲得人气喘吁吁才辄止。


    翌日天还未亮透,床头柜上的手机乍然震动,接连打来几个电话,扰人清梦架势十足。


    赵成溪皱着眉,一脸烦躁地撑起手臂,摸过手机瞧了眼,是他爸,赵知临打开的。


    他闭了闭眼,缓了下情绪,侧身看了眼身旁人没被吵醒,这才掀被下床,光着脚出了卧室,来到一楼才接通了电话。


    语气仍不耐,“赵董,你年纪大了觉少就算了,折腾人算怎么个事?”


    赵知临话也不饶人,“你老子没你会折腾人。”


    这话可是把赵成溪给逗乐了,连起床气都被打散了不少。


    他懒懒散散往后一倒,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单手支着额角,“说吧,赵董,这么大早打电话来干嘛?”


    赵知临直接开门见山,“跟人姑娘谈这么久了,还不准备带回家?”


    闻言,赵成溪挑了下眉,没想到他爸对他这恋爱还挺了如指掌,这电话打的时机也真的恰到好处,好似掐着秒打来的。


    他“哦”了声,懒腔道,“带回家干嘛?我谈恋爱又不是你谈,着什么急?”


    “……”


    这些年他气人本事愈发炉火纯青,赵知临气得把茶杯往桌上一甩,“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快三十的人了,说话没个正调!人姑娘也不知道看上你什么了!”


    赵成溪得瑟一笑,毫不谦虚地自夸,“嘴甜,长得帅,身材好,不花心,还有钱,这还不够?”


    赵知临不留情面地拆台,严肃斥道,“你真好意思说的出口!你不花心,这天下就全是深情种!”


    赵成溪也不辩驳,懒懒打了个哈欠,催道,“我这恋爱还没谈够,人是不能带回去给你看,还有事没?没事挂了。”


    赵知临听到这话,气的血压都要上来了。


    “啪”一声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听着一串急促忙音,赵成溪鼻腔哼出一声清笑,捏着手机在指间转了下,站起身,揉着后颈,边走边低喃一句脾气还挺大。


    等他推开卧室门时,抬眸便瞧见郁青娩在被子里半趴起身,睡意朦胧地伸出手臂,想去按床头柜上的台灯。


    赵成溪反手关上门,笑着走过去,“怎么醒了?”


    昨晚睡太晚又哭太多,这会儿郁青娩眼皮微肿,困倦得只掀开一条细缝,眯着眼睛望向他,停下了开灯的动作,转而去抓他的手,“你去哪了?”


    赵成溪握住她的手,掀开被子重新躺在她身边,将人搂进怀里,还在滑腻皮肤上摸了几下。


    “接了个电话。”


    他在她唇上亲了下,低声哄道,“继续睡,时间还早。”


    郁青娩合上沉重眼皮,脸颊朝他胸口埋了埋,手臂自然地搭在他腰间,语气低低,困意犹重的:“九点记得叫我起床,十点还有客人要来。”


    赵成溪闻言皱眉,“今天还要工作?”


    她声音越来越低,轻哼着呢喃,“早就安排好了的……”


    他应了声“嗯”,侧躺着抱着人躺了会儿,等怀里人睡着了,这才起床去厨房折腾早餐。


    但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哪会做什么早餐。


    上次煎了一打鸡蛋才勉强煎出两颗像模像样的单面煎。


    原本想熬的黏糊糊的小米粥也成了小米汤,米粒颗颗分明,米汤清澈,就差见底了。


    赵成溪不悦皱眉,打消了再试一次的念头,转身拉开冷冻区,躬着身子去翻里面冻着的速食。


    拿出一盒微波小笼包,拆开装盘,搁进微波炉里转着。


    他上楼推开卧室门,郁青娩仍是刚才的姿势,半趴着,白皙瘦肩微露,怀里抱着枕头一角,是他刚才下楼时塞她怀里的,怕人睡不安稳。


    赵成溪走过起,收撑着床边,俯下身在她嘴角亲了下,嗓音沉柔,“宝贝,起床了。”


    郁青娩闻声很轻地拧了拧眉,有微醒的迹象。


    他勾着唇笑,瞧得心底泛软,又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好半晌才把人叫醒。


    回笼觉睡得短,眼睛还是干干的,还有些微肿,她艰难地掀开一点眼皮,瞧了眼前男人一眼,懒懒伸开手臂抱人,嗓音喑哑的:“几点了。”


    “九点了。”


    赵成溪低头在她头发上亲了下,“抱你去洗漱?”


    郁青娩闭着眼睛点头,她这会儿四肢又酸又软,懒懒不想动,洗漱完被抱到餐桌前坐下时,睡得昏沉的脑袋才清醒了些。


    她掀了掀冰眼睛的冷水毛巾,刚想问要不要叫外卖,就瞧见他端着两盘小笼包走出来。


    赵成溪将盘子搁下,抬手摸了摸毛巾,“还冰吗?再换一块?”


    她摇摇头,“还凉的。”


    接着又瞧瞧那热气腾腾的薄皮小包子,“你做的吗?”


    赵成溪抬指刮了下她下巴,笑了下,“冰箱里的速冻,借花献佛。”


    后来那一小锅小米汤还是被端上了餐桌,倒进杯子里当水喝。


    他咳了声,很要面子的,“第一次做没经验。”


    郁青娩瞳孔里的惊讶又多了几分,没想到他这一早还起来煮了小米粥,丝毫不觉得这是失败料理,反倒喝得心满意足,还弯着嘴角夸他煮得很好喝。


    赵成溪心里得意了,但面上仍端得正经,“宝贝你也对我要求高点。”


    郁青娩眨眨眼,“我为什么要对你做饭要求高啊,你希望我做喜欢的事,我也不想你做不喜欢的事。”


    她弯了弯唇,俏皮道,“现在就业压力好大,不要让阿姨失业!”


    不同于大众恋爱,她从没期望他因为这场恋爱而改变太多,不需要他置身柴米油盐来证明真心,她喜欢的是原原本本的赵成溪,他或者会在岁月经历里磨平棱角,但她并不想做那块打磨石。


    赵成溪眼尾挂上笑,“不会觉得不接地气吗?”


    做饭洗衣照顾人,十佳男友,他似乎半点不沾。


    郁青娩吸了吸小笼包里的汤汁,咬了小半个,鼓腮嚼着,“可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就不接地气啊。”


    这话说得太理所当然,竟叫他一时愣住。


    她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你看什么奇怪的公众号文章了吗?”


    赵成溪眉心一跳,心虚地轻咳,故作一本正经地逗人说没有啊,就随口问问。


    掩饰般垂眸,夹起小笼包咬了口。


    不由腹诽赵董眼盲,恋爱专家招摇撞骗。


    郁青娩“哦”了声,瞧着他也不像会翻公众号的人,便也没多想。


    他确实不会屈尊纡贵去翻,但年纪到了的赵董会啊,一大早刚盘问完,便刷刷转发过几个公众号推文。


    #急!请把这份男德宝典发给你的男朋友#


    #满分男友的二十个小细节#


    #如何做一个高恋商的男朋友#


    ……


    应有尽有,但百无一用。


    第54章  54.青溪


    清晰可纹小院里藏了个男人这事, 在羡仙巷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自从赵成溪在小院安家落户后,陈佳佳郁闷老半天,姐妹夜话据点一夜消失, 每次来找郁青娩都小心翼翼,生怕撞上小情侣亲热。


    她做贼似的踩着点,瞧着人鼻骨驾着副黑超走出巷子口,这才小跑着去找人。


    可到了院子又觉古怪。


    郁青娩瞧她一脸愁容, “怎么了?”


    陈佳佳叹息一声,耷拉下肩膀, 又愁又愤愤,“刚刚看你男朋友走了,我才过来找你,但这也太像狗仔盯梢,想方设法躲原配,太像偷情了吧!”


    这话把郁青娩惹笑, “你干嘛要躲他?下回光明正大来。”


    陈佳佳努嘴,“光明正大来当电灯泡吗, 那我也太不识趣了。”


    “而且我也没料到你家这位谈起恋爱是这个风格啊, 我都怀疑他被魂穿,换了个人。”


    郁青娩端了杯米汤给她,好笑地看着她, “很不一样吗?”


    “很不一样!”


    陈佳佳可太有的说了,声情并茂地:“网上不是说赵成溪花心女友多吗,但从追你到现在, 这都多久啦, 哪有那么夸张,别说心不定了, 我一旁观者都觉得他也太粘人了吧!你们刚复合哎,就黏黏糊糊跟你住了,而且不是让你去他那里住,是他来你这里住!”


    郁青娩思考了一番,还算公证的评价一句,“他好像一直这样。”


    十七八岁那会儿,他比现在还要拽,总爱端着架子,但小动作里却透着同今日无异的粘人,可爱死了。


    “???”


    陈佳佳瞠目结舌,“……他怎么还两面派啊。”


    郁青娩手指遮在唇前,憋笑着小声拆他台,“他要面子,有点爱装。”


    陈佳佳笑出声,“你可真不愧是亲女友!”


    “我现在可算是懂了你为什么说他恋爱脑了,” 她煞有其事的,“我看他不仅恋爱脑晚期,还是粘人脑袋。”


    忽然想起之前搬着小马扎坐巷口,跟阿婆吹风喝茶,听到一耳朵的夸张八卦,她就觉得好笑。


    她不禁扑哧一笑,“而且你这位男朋友可是在咱这一片出名了,之前是不是他被阿婆撞到光着上半身在小院里晃悠来着,这八卦一传十传百,传到最后都快成纹身小院进了个男妖精,把乖崽蛊惑得五迷三道。”


    “……”


    郁青娩错愕不已,双眸微微瞠圆,哪曾想那早的香蕉糕还有后续。


    她不由脸颊烧热,抬手遮着脸,低声羞怨,“以后见了阿婆,我要躲着走了。”


    陈佳佳被逗得捧腹大笑,“幸好我当时没告诉你,不然你要躲在这小院长草了,不过现在没事了,热乎劲已经过去了!”


    也不怪阿婆们八卦,实在是门口那“两不原则”声名远扬,一破戒,那可不效果炸裂。


    “不过你这不接男客是不是真要破了?”


    郁青娩捧杯喝几口微凉米汤,压下心底热意,“下个月要纹一个,但不破。”


    陈佳佳下意识认为是赵成溪。


    谁知竟被否认。


    她惊呆,“不是??那你对象不得醋得在我店里都能闻到酸味儿?”


    闻言,郁青娩刚要脱口一句不会,但话到嘴边却犹豫了,忽地有些拿捏不准赵成溪会不会真的吃醋。


    她拧了拧细眉,漂浮不定的:“这是份新婚礼物,他还是伴郎,应该不会在意。”


    “大漏特漏!就凭你家这位,肯定要醋死!”


    边说着还边抬手戳戳她微露的领口,表示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有理有据,陈佳佳暧昧一笑,“你瞅瞅这锁骨上的牙印,要真纹了,且有的哄呢!”


    刚进来时,她就瞧出青娩脸色泛白,神情倦怠,起初以为是熬夜睡太晚,后来瞧见这露出的牙印,瞬间了然。


    郁青娩下意识抬手捂住领口,慌忙拿起手机小心翼翼照了下,锁骨下面一个牙印,泛着粉,齿痕清晰,散尽暧昧气息。


    陈佳佳挑挑眉,“do啦?”


    她想否认,却又毫无可信度,只好避而不言。


    “怎么样?行不行?快乐吗?”


    “……?”


    郁青娩觉得她此刻就想炉火上烧着的一壶茶,茶水滚沸,壶壁烧烫,再添一把柴火,她就要鸣顶壶盖了。


    幸好一阵敲门声打破这焦灼气氛。


    她如释重负地站起身,红着脸赶人,“我客人来了。”


    陈佳佳也不恼,反倒笑得更欢,问题也不答自知了。


    很好,很行,很快乐!


    她好说话地起身,背着手,老神在在地瞄一眼那锁骨,“行啦行啦,我回去了,但那锁骨还是涂个遮瑕,不然换个高领衫?”


    郁青娩温柔皮相挂不住,抬手抵着她肩推人往外走,急声催人,“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陈佳佳反手推她,“是你该上楼换衣服了,快去快去,我去跟客人说让她等会儿。”


    闻言,郁青娩微拧眉,狐疑地看着人。


    “干嘛,不信我?”


    她抿抿唇,忍不住叮嘱一句别乱说。


    “保证嘴巴严严实实,快上去换衣服啦!”


    *


    郁青娩本就精神不济,一整天下来,她被高领衫给捂得更加困倦,送走最后一位客人,锁了小院的门,回屋换了件衣服,厚厚涂一层护手霜,皮筋扎进一次性手套,便懒懒窝在树荫下的躺椅上。


    九月初,风微微带了点凉意,温乎乎的触感吹在皮肤上很舒服。


    眼皮越来越重,没多久便睡着了。


    赵成溪回来时,视野里便撞见这一幕,她安安静静睡在黄昏里,碎金似的撒在白皙侧脸上,细软黑发被风吹刮着细颈,每一处都戳得他心脏泛软。


    他脚步很轻地朝院里走,生怕惊动了这温柔画面。


    连俯身,落在她眉额的吻都轻轻的,如雪花飘落。


    但郁青娩还是醒了。


    她眼皮颤了颤,睫毛扑了几下,缓缓张开,刚睁眼便对上男人那双柔情桃花眸,水光潋滟,心脏下意识快跳了下,触电般心动。


    刚睡醒的依赖感很重,抬起软软双臂,去抱人。


    嗓音也偏软,“你回来了。”


    赵成溪勾起唇角,抬手搂住人,手指在她后颈处捏了捏,沉声笑腔应了一声。


    “饿不饿?”


    这会儿刚醒,感觉也刚刚苏醒,好一会儿才觉出饿意。


    郁青娩懒懒“嗯”了声,“有点儿。”


    他笑着垂下几寸手,扣住她细腰,将人搂抱起来,迈着步子朝屋里走,“换衣服,带你出去吃饭。”


    听他提起换衣服,郁青娩憋闷了一天的气恼也复苏,她咬了咬唇肉,恼怒地抬手在他肩膀上垂了下。


    虽然不痛,但赵成溪被这一锤给锤得有些懵。


    侧过脸,“怎么了?”


    郁青娩瞪了他一眼,“你还问!”


    赵成溪笑了一声,没丝毫认错态度,“我哪知道啊宝贝,给点提示?”


    她气哼一声,不好意思扯着领子质问,又愤愤警告,“你以后不准咬我!”


    闻声,他挑了下眉骨,嘴角笑意更明显了。


    走进卧室,把人压在床上,坏心思地两指将棉布领口扯开,不仅不认错,反倒欣赏起来。


    还要点评一句,“咬的还挺有美感。”


    郁青娩难以置信地瞠眸,眉心拧紧,抬手推他肩膀,“你烦不烦!你怎么还夸起来了!”


    赵成溪低头亲她一口,“罚我今晚给你咬一口,明天我带着去公司。”


    “不、要!”


    这根本丢的不是他的人,她才不会上当。


    他好不诚恳,好不走心地苦恼,“那怎么办啊宝贝。”


    郁青娩撇撇唇,懒得戳破他的假惺惺,拽着他的米色毛线领,“你以后不准咬我锁骨。”


    “行!”


    赵成溪干脆答应,一点都不勉强。


    郁青娩狐疑地望着他,刚琢磨着要不要多补一条,就被他催着起来换衣服,便不了了之。


    后来某天,她看着镜子里,白皙脖颈上那显眼的泛粉牙印,才后知后觉那日的不对劲。


    不准咬锁骨。


    所以可以咬锁骨之外。


    很气人的理解力!


    洗掉护手霜后,郁青娩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米白色换上,小花刺绣,褶皱木耳边细带上衣,微阔腿长裤,外搭一件长款薄衫,衣领两侧错落两朵顶珠绿叶淡紫花。


    恰好能挡住那枚牙印,但还是不放心地多涂了层遮瑕。


    赵成溪穿了件无袖米色针织衫,腰间一条极夸张超大logo的双B腰带,黑框金标墨镜挂在领口,压下弧度,露出颈间同色碎钻古巴链。


    一个极柔,一个极野,风格迥异。


    明明很矛盾,可两人走在一起却莫名协调,好似天生就该如此。


    是一种一反和谐相生的冲突美学,独具一格又充满张力,不合常理,却又理所当然。


    陈逍见到他们时,便是这种感觉。


    他抱臂靠在门口,笑着说:“这次可让我等着了吧!”


    明明恋爱谈的人尽皆知,就是藏着掖着不让见,小气死了。


    不等介绍,他便热情上前自报家门。


    郁青娩瞬时反应过来,这位便是赵成溪化敌为友的“友”。


    “陈先生,谢谢你上次的酒。”


    陈逍扬了下眉,看向赵成溪的目光越发肃然起敬了,忙笑着说:“小事小事,以后这也是你的店了,酒随便喝。”


    这话讲得郁青娩一时微愣。


    赵成溪抬手揽住她肩,皱眉看着陈逍,不耐烦催人,“能不能着调点?有没有眼力见?”


    陈逍也不恼,反倒从他这反应里,品出一丝隐含意,这店以后八成会是郁青娩的店,毕竟夫妻共同财产。


    “行行行,我不在这给你俩当电灯泡。”


    他笑眯眯冲未来股东摆手,“嫂子下回见!”


    *


    晚餐是赵成溪提前定好的。


    雾灰调古质餐具,七样摆满胡桃木托盘,瓷白蜡烛燃着小火苗,一小簇仿真折纸荷花搁在小纸篮里。


    吃完后两人去顶层逛了圈上次未看的展区。


    这次展出的是洲城美院学生的毕业作品,展区不算大,十几幅画。


    郁青娩落在上面的目光是难以掩饰的流连,还有那一丝几欲宣之于口的羡慕。


    仿佛在透过这些画在看平行时空的自己。


    赵成溪很安静的陪着,没有打断她的思绪,在看完最后一幅画时,才搂着人问,“想办自己的画展吗?”


    郁青娩落在画上的目光微顿,讶然抬眸,“……自己的画展?”


    他点头“昂”了一声,“想不想?”


    她眼眸闪过一丝向往的光亮,可是——


    “我没有够分量的画,还是……算了吧。”


    赵成溪垂在郁青娩身前的手臂曲起,捏着她下巴晃了下,垂眼看着她,“太小看自己了宝贝,谁规定只有大师才能办画展?多得是死了才出名的。”


    郁青娩被这话逗得轻笑一声,抬手拉了下他手腕,“又乱讲。”


    赵成溪耸了耸肩,“我这说的可是实话。”


    他手托着她下巴,叫她抬起脸,两人对视着,两指夹起她腮边肉捏了捏。


    “出名要趁早,办画展当然也要趁早,快乐才够早够痛快。”


    很多向往事就是在等待里不了了之。


    郁青娩隐隐心动,“可是……”


    赵成溪指腹按住她的唇,阻止了她下面的话,“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只需要问问自己,想不想办一场画展,你出画,其他的都交给我。”


    接着勾唇笑了下,不怎么正经的,“要是我们有有的画展火了,我可就是当红策展人了,给不给吃软饭?”


    郁青娩被这话惹地轻笑,嘴角拎起漂亮笑弧。


    她抬眼望着他,眸光流转,希翼蠢蠢欲动,理智终败给渴望。


    “想,我想。”


    闻言,他勾唇一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拉着人快步往外走,“跟我来。”


    郁青娩对这骤然转场招架不住,奈何他又神神秘秘,半字不透露,她只好憋着纳闷跟他一路来到万禾路,车子停在同周遭鼎沸格格不入的一家黑灯门店前。


    赵成溪从口袋勾出钥匙将门打开,抬手按开开关,灯光瞬间照亮室内,临街的三面落地窗向外投出亮光,落在石砖路上。


    她隐有猜测,“这是……?”


    他肩靠在门口,勾着嘴角,笑腔“昂”了一声


    郁青娩瞳孔惊讶睁大几寸,不由迈动脚步,在宽阔室内走动着,这间店面积很大,比fragmentary的顶层展区还要再大出一倍。


    她走回赵成溪面前,眸前浮着水光,嗓音微颤,“你怎么会……”


    赵成溪抬指在她下巴上刮了下,说的很是随意,“前阵子忽然想起这还有个闲置店铺,顺便让人收拾了,正好用来办画展玩玩。”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郁青娩知道不是。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日在小院画室看到她的四壁的画后,他心里便生出了这个想法,哪怕延迟满足,也想尽量给她填补遗憾,最后千挑万选才看中了这个地儿。


    临地铁口,市中心商业圈,自然客流足够多。


    他挑了下眉骨,“要是大画家批准了,我就让林淮叫人去小院拿画,一点点往这添?”


    郁青娩心脏鼓噪,眼尾水汽很浓,她微踮起脚尖,抬手紧抱住他腰,脸颊贴着他脖颈,嗓音含着浅浅哭腔,“你怎么这么好啊。”


    画展梦早就荒废多年,枯竭根死。


    她早就不惦记了。


    可偏偏有人,施魔法般要救活。


    她吸吸鼻子,软着声,故意吓他,“你这样会把我野心惯大的。”


    赵成溪像是被这话逗乐,嗓间溢出一声闷笑,抬指捏了捏她后颈,懒腔说:“大就大吧,野心里给我留个地儿就行。”


    似是怕她有负担,玩笑着一句。


    “我妈活着的时候,野心更大,宝贝争取胜于蓝。”


    郁青娩破涕为笑,抬手在他胸口拍一下,“干嘛要跟阿姨比这个,你不怕阿姨托梦找你算帐吗?”


    赵成溪装样子后退半步,背抵着墙,抬起手,圈上她盈盈细腰,将人重新拽进怀里搂着,不着调鬼扯,“她还是去我爸梦里吧,赵董一单身老头,怪可怜的。”


    这会儿正跟赵老爷子喝热茶的单身赵董猛地打了个喷嚏,还收获老爷子一句身子太虚。


    “下回带你去见见她。”


    “好啊。”


    但怎么也没料到,最后先见家长的又是他。


    第55章  55.青溪


    月光洒在翠绿色的树叶上, 密叶像是镶嵌了一层碎金的光晕,缀玉流溢。


    夜市出摊,商业街熙熙攘攘, 热火朝天。


    郁青娩捧着一袋大珍珠泰奶从队伍里出来,斑斓绿,碎冰满袋,她笑着小跑到赵成溪面前, 指尖拎着扎口处晃了晃,“第一次见这么大颗的珍珠, 是不是还挺可爱的?”


    赵成溪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摘下来,反挂耳廓戴在后颈上,笑着捏了下她脸颊,逗人似的说哪有你可爱。


    他从她手里抽出吸管,顶开透明包装纸,戳破小口插进奶茶袋里, 抬抬手腕朝她唇边递。


    郁青娩抬手环住赵成溪的小臂,低了低细颈, 咬住吸管吸了一口, 微甜冰凉,甜度刚好,一点也不腻。


    她眼眸惊喜地亮了亮, 手指推了推他腕骨,“好喝,你喝一口尝尝。”


    赵成溪听话地喝了一口, 抬了抬眉骨, 评价一句挺好喝,但不够甜。


    他从前就爱吃甜食, 现在依旧是,似乎嗜甜能力渐长了。


    “那回家给你加点糖浆。”


    赵成溪佯装苦恼地叹息一声,“可是宝贝,我现在就想喝怎么办?”


    “啊?” 郁青娩抬眸看他一眼,又朝身后远处热闹的小店处瞧了眼,“那我们再买一杯?”


    他当下没应声,揽着人细颈拐入一条昏暗的巷子,这才抬手捏起她下巴,低头在她微红的唇面上吮吸了下。


    立挺鼻骨虚贴着她的,勾着唇笑,“现在够甜了。”


    郁青娩被亲得微懵,几秒后才回味过他刚刚那句“不够甜”是故意逗人,她好笑地抬起手臂搭在他肩上,指尖捏了捏他耳朵,“赵先生,你好会骗人啊。”


    赵成溪把这当作夸奖,得意地抬了抬唇,手掐捏着郁青娩双颊,将她的脸抬起来,他低颈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


    鼻尖轻蹭,对视那一瞬,两人都不禁勾唇笑了起来。


    他侧了下脸,在她嘴角亲了下,舔过唇缝,顺势咬住她微红的唇瓣吮吸,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那截细颈向下抚去,指尖勾开她肩头挂着的外衣,露出几寸白皙皮肤。


    温热夜风自巷口徐徐灌进来,刮肤而过,将周遭的安静气氛烘地愈发旖旎。


    郁青娩仰着颈,张开唇,试探着探出舌尖,努力回应着。


    细瘦手臂自赵成溪颈后环住,掌心摸索着那块肩胛骨。


    直到她唇间溢出一声轻哼。


    赵成溪扣紧郁青娩的手指,将她的手抬起来,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另一只手拎起她滑至臂弯的外衣,盖住她被揉得泛红的圆肩。


    她抬起眼皮,望进他潋滟眸底,心底莫名生起一股羞意,不好意思地低了低睫,转移话题地随口扯一句。


    “我想吃西瓜。”


    赵成溪瞧出她难为情了,没戳破,嘴角好心情地勾了勾,笑腔应了一声好。


    把人送回家后,便捏着手机出了门。


    郁青娩将外衣脱下来,随手搁在沙发上,拿起化妆桌上的卸妆油去了洗手间,谁知她刚卸完妆,便听到了敲门声。


    她抽出一张洗脸巾边擦边往外走,不由纳闷他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谁知,门外站着的人竟是路迦。


    郁青娩眸中惊讶难掩,声调都扬高了些,“妈?你怎么来了?”


    路迦目光落在郁青娩挂着水迹的脖间,在那个依旧微红的牙印上顿了顿,她不由蹙了蹙眉,语气沉了沉,“刚从你阿奶那回来,顺便来看看你。”


    这下郁青娩愈发诧异了,“阿奶?”


    “爸……他也来了吗?”


    说着还探颈朝门外望了望,空无一人。


    自从当年阿奶拒绝借钱后,郁政鸿同阿奶的关系就急转直下了,后来更将他坐牢的事一股脑赖在阿奶身上,不仅他不回来看阿奶,也不准她跟妈妈回来。


    听到路迦说来看阿奶,她以为爸爸已经想通了。


    路迦叹了声,摇了摇头说:“自从出事后你爸心态就变了,现在松口让我回来就是在低头了,再给他点时间吧。”


    她知道这些年郁政鸿不是心冷,也不是还在怄气,而是无法面对母亲的过世,所以才逃避回来,以此来逃避内心的愧疚。


    闻言,郁青娩眸底光暗了暗。


    几秒后,又勾唇笑了下,“知道了妈妈,你先进来吧。”


    这是她回洲城后,路迦第一次过来,之前只在视频里见过小院,现下一看倒是布置蛮不错,有模有样,也很有生活气息。


    直到看到茶几上丢着的游戏机和男士手表。


    路迦嘴角笑意凝了一瞬,将包搁在沙发上,坐下,她目光又在女儿颈间的牙印上顿了顿,语气佯装轻松的:“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虽然她催着相亲,但真发现女儿恋爱了,她却又是头一个担心,生怕遇人不淑。


    很矛盾,也很真实。


    郁青娩怔了怔,但没否认,她垂下眼睫,抿唇笑着点了点头。


    “他也住在这儿?”


    还未等她回答,屋外传来的一道男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宝贝我回来了。”


    几秒后,木门被人从外推开,赵成溪指骨勾着一盒切好的西瓜块,红彤彤,码得很整齐,配两枚透明小叉子。


    刚才的问题也不用再问了,答案已经出现了。


    赵成溪瞧见这场面也愣了下,看向郁青娩的目光带了一丝询问。


    郁青娩连忙起身,小跑两步走到他身边,细指勾了勾他掌心,低声跟他讲这是我妈妈。


    接着又对路迦说:“妈,这是我男朋友。”


    赵成溪眼底划过一瞬惊讶,但很快恢复如常,端着一副冷静自持的皮相,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阿姨您好,我是赵成溪,青娩的男朋友。”


    刚乍一眼见到他,路迦觉得有点眼熟,只当是张大众脸,听到他名字时,她才想起女儿十几岁时谈的男朋友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她眉心紧拧,看向赵成溪的目光带起不悦,“他离婚了?”


    这一句问话惊住在场两人。


    郁青娩脑海咯噔一声,没想到她还记得赵成溪,更没想到当年胡扯一句被路迦记了多年,她佯装镇定地无视身边灼热又疑惑的视线,硬着头皮的:“妈妈,他、他没结过婚,我骗你们的。”


    “没结过婚?”


    路迦明显不信,狐疑地看着两人,“你们当年也没谈恋爱?”


    郁青娩哪曾想到会陷入这样的修罗场。


    只好破罐子破摔,实话实说了。


    “妈,我们谈过,之前是真的谈过恋爱,现在也是真的复合了,他没有结过婚,当初也没有要结婚的打算,我之前那样说只是不想让爸爸去找他而已。”


    路迦愣在原地。


    这些年她一直为当初没让女儿学想学的专业而愧疚,更没想到当初她那场恋爱的结束也是因为他们,竟不惜编出谎话来骗他们。


    面对丢给婆婆便再未管过,间接让他们分手,强制改专业,以至改变整个人生轨迹的女儿,她有那么一瞬的无地自容,找不出一分立场来评判分毫。


    更觉得这些年逼着女儿相亲,留在北荟,换工作更是荒唐一梦。


    如此想着,路迦眼眶泛酸,轻叹了声,终究是没说什么,而是拎着包上了二楼。


    郁青娩眉心拧了拧,握住赵成溪的手,仰脸看着他,“我先去看看我妈。”


    他应了声,“好好陪陪阿姨。”


    郁青娩推开卧室门时,路迦正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抬手擦着眼角眼泪,她走过去,坐在路迦身边,音量很低的:“妈,对不起啊,我当时不是故意骗你们的。”


    路迦红着眼睛看她,拍了拍她手,“该道歉的是我跟你爸爸。”


    “当年要不是你爸爸偏执,你也不至于……”


    郁青娩眼眶也热了起来,抬手搂住她的肩膀,“妈妈,我们是一家人。”


    缓解气氛般,开玩笑地说:“而且哪有出了事就把我摘出去的说法啊,人家不都说既得利益者享受了好处,就有义务承担责任嘛,是不是啊妈妈?”


    这话把路迦逗笑,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这回老家了,越发油嘴滑舌了,跟楼下那男朋友学的?”


    提到赵成溪,郁青娩不禁脸热,垂了垂眼睫,小声否认着才不是。


    “行了,跟妈妈还不好意思啊。”


    路迦笑了笑,“本来我还担心你新交的男朋友不靠谱,现在看到是他,我反倒放心了些,能让我们家娩娩喜欢两次的人,肯定有过人之处。”


    “只是你这恋爱一谈,更不会回北荟了……”


    郁青娩抿抿唇,“妈,我不跟他谈恋爱我也不会回去的。”


    顿了几秒,她还是选择开口继续说完下半句,“我也不会改行。”


    一家人抗争这么久,路迦看出郁青娩是铁了心不回头,早就在心里渐渐松了口,只是日久成了习惯,总是忍不住唠叨几句。


    路迦叹了口气,“你不愿意,我也不好再勉强你,你上次在电话里问我们为什么不能支持你一次后,我也认真想了很多,妈妈现在做不到完全支持,但以后也不会再反对你了,只希望你做现在的工作要保护好自己。”


    “之前你一个人女孩子做这行,我跟你爸爸是真不放心,现在你交男朋友了,有他看着,我多少是踏实了些,至于你爸爸那边,我会帮忙劝,慢慢来吧。”


    郁青娩抓住重点,“妈,你认可他了吗?”


    路迦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笑眼,难得开起了玩笑,“你这么喜欢他,我不认可你就分手吗?”


    郁青娩语气微急的:“妈妈——”


    “好了,你们谈恋爱归谈恋爱,要同居我也拦不住,但要注意分寸。”


    这话让她偃旗息鼓,脸颊红了起来,慢吞吞低喃了句。


    “知道了,妈妈。”


    今晚路迦突然到来,只好让赵成溪在楼下沙发上睡一晚,趁妈妈洗澡间隙,郁青娩将枕头和毛毯给他送下去。


    她刚把沙发铺好,一楼浴室门被人推开了。


    赵成溪穿了件黑色背心出来,额前黑发垂在额前,他走过来,抬臂自后搂住她的腰,张唇在她莹白耳廓上咬了一口,开始秋后算账,“宝贝,我怎么不知道我结婚了?”


    郁青娩被咬得颤到心尖,下意识朝一旁躲去,在他臂间转了个身,手抵在他肩膀处,垂着眼没敢瞧人,莫名心虚的:“我、我那不是没办法了,就随口一说。”


    而且那时候觉得他心高气傲的,不会回头,根本没想到他们会复合嘛。


    赵成溪淡“哦”了一声,微敛着眼,幽幽重复一句随口一说。


    “败坏了我名声,是不是得补偿?”


    郁青娩下意识曲解了他的意思,点火直上高速,指尖拽了拽他背心领口,语气低低的,略显难为情的:“能不能延后补偿啊,妈妈让我今晚跟她睡。”


    这话把赵成溪说得一愣。


    两秒后折低颈,靠在她肩窝处,笑得肩膀都跟着抖了起来。


    他偏过头,笑腔说:“原来有有今晚想睡我。”


    “……?”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郁青娩脸颊烧热,耳根也红透了,掌心用力将人推开,丢下一句我要睡觉了,便红着脸落荒而逃。


    谁知到刚躺到床上准备睡觉,柜面上的手机亮了亮。


    是赵成溪发来的消息。


    “静候有有临幸。”


    她嗓间很轻地呜咽一声,脖颈脸颊再次烧热起来,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丢开,拽着被子将脸埋进去,可被面之下却小鹿乱撞。


    路迦听到动静,侧过身,“怎么了?”


    郁青娩抬了抬脸,清了下嗓子,“妈没事,我就是、就是看了个视频,很好笑。”


    路迦也是过来人,也经历过少女怀春的时期,怎会不懂女儿现在的反应,她勾了勾嘴角,没点破,只是嘱咐了句,“早点睡,熬夜对肝脏不好。”


    郁青娩抿着唇应了声,便抬手按掉了床头灯。


    但不知是不习惯,还是刚刚那条信息添柴加火,叫她不禁心脏鼓噪。


    等路迦呼吸平稳,睡着了以后,郁青娩这才抿平唇角,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抬手掀开薄被,轻手轻脚地下床,拖鞋也没穿,裸足走了出去。


    客厅只开了一站落地灯,暖黄灯光照亮沙发一隅。


    沙发上空无一人,只有毛毯皱皱堆积起来,留下有人躺过的痕迹。


    郁青娩疑惑地拧了拧细眉,目光绕四处瞧了一圈,越过窗户看到他露出一半的肩膀,还有指尖夹着的烟管,燃烧出的烟圈。


    她走到门口,踩上双小羊皮鞋,吱呀一声推开木门。


    赵成溪闻声扭颈,恰好对上她递过来的目光,他惊讶地挑了下眉骨,眸底划过一抹光脸,接着朝她递过手心,“怎么还没睡?”


    郁青娩关上门,小跑两步过去,握住他手心,捺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回敬一句。


    “来睡你啊。”


    他乐了,哼笑一声。


    夹着烟管的手在她臀上拍了下,“又不害羞了?”


    郁青娩忍着脸热,嘴硬否认着本来就没害羞。


    “是吗?”


    赵成溪夹着烟,瘪腮猛吸了口,微敛着浓眉,沉声笑疑一声。


    他抬臂扣着她腰将人托抱起来,几步走到小院的躺椅前将人搁在上面,展臂将烟按灭在一旁的地砖上。


    院里光线昏暗,深夜寂静,两人耳语讲着亲昵话,偶尔传来一阵风吹过树叶的细细扑簌声。


    “不怕阿姨发现?” 赵成溪低头在她耳根处咬了下,烟后哑嗓问道。


    郁青娩颤着脖子躲了下,“她睡着了。”


    他闻言笑了声,手抚在她双颊,长指捏了捏脸颊肉,低头响声亲了下,“原来是有备而来,势在必得要睡到我。”


    她被这话说得羞臊,手推了下他肩膀,眼神又烫又幽怨。


    低声赌气的,“那我回……”


    话还没讲完,便倏地被人推着膝窝压了上来。


    郁青娩被吓得低呼了一声,下一瞬便被男人咬住唇吻了下来,她仰起脖子,抱着他肩颈回吻。


    他的吻顺着嘴角移向腮颊,逐而落在她耳垂上,他咬住微红耳廓研磨着吮吸,每咬一口,她便轻抖一下,搂在他腰侧的手不由拽紧布料,唇边时不时溢出一声。


    赵成溪手臂穿过膝弯去握郁青娩的手,手指交扣,越过脑袋压在一侧,低颈吮着连垣小山,她侧着脸,细颈不禁轻颤着仰起,抓着他手的指尖也下意识用力。


    琴弓拉弦,低低幽幽传来乐声,指腹按弦,细弦绷紧时,却骤然松了手指。


    乐声也渐止。


    赵成溪将人抱起朝屋里走。


    郁青娩微懵睁眸,疑惑地看向他。


    他勾了勾泛红的薄唇,嗓音磁哑的说了句没东西。


    她咬了咬唇,慢半拍低“哦”了声,圈紧手臂,脸颊埋进他脖颈间。


    赵成溪拉开门口亮格柜门,微躬下身,从隔面上拿起一小盒,提膝将柜门抵上,没在客厅,而是抱着人去了侧面的纹身间。


    “咔哒”一声,反手锁了门。


    纹身间是两间房打通而成,大小同外面客厅相差无几。


    沙发旁边是前阵子从一昭馆山搬来的躺椅,出自Olivier Mourgu,极具太空美学,浅驼色,表面一层细细腻腻的小绒球,椅子波浪弯曲恰到好处。


    赵成溪抱着人坐在了躺椅上,手扣着她后颈,将人拉低吻着,郁青娩双手搭在他脖颈处,锁骨前绿色细带系成的蝴蝶结被轻一下扯开,如蝴蝶缓缓展开翅膀般,在动作间,顺着白皙肩膀掉落。


    他手臂从她细腰后绕过,扣紧在腰侧,手托起了下。


    接着在她细颈喉间轻咬了下,嗓音克制低哑的。


    “来吧宝贝。”


    “不是要睡我吗?”


    第56章  56.青溪


    郁青娩始料未及地低呼了声, 瞬时抬起搭在赵成溪肩上的手,下意识朝后扶去,掌心轻压在他膝盖上。


    她微拧着眉心, 微慌地看着他,气息不稳地说我不会。


    赵成溪一手支在身侧,另一手环扣着她的身子,声线低沉又克制, 含着笑腔说教你。


    郁青娩堪称井底之蛙,哪见过这盛世场面, 根本招架不住。


    双颊充血似的在一瞬间红透。


    掩耳盗铃般闭上了眼睛,躲避对视。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音乐声,琴弓拉着细弦轻幽作响,渐快渐缓。


    赵成溪朝后靠了下,两手抚在她肩窝下,手指配合着乐曲高潮打着节拍。


    她情不自禁两手朝后扶去, 细腿曲紧,膝盖轻抵在躺椅绒面上, 纤瘦腰肢如同从云间摘下的银色弯月, 舒展到极致,拉出漂亮弧度。


    琴弓骤然重拉最后一下,细弦在乐声里剧震着。


    幽幽颤颤, 良久歇停。


    赵成溪抬颈亲了亲郁青娩温热脸颊,抱着人转过身,她泛粉膝盖恰好陷进躺椅的凹弯处, 他倾身将人抱住。


    一手掐住她后颈, 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


    郁青娩紧咬着下唇唇面,手臂绷紧着从椅背上落下, 抓住他环着自己的手背,指尖收紧,指腹压出青白色。


    纤瘦后背弓弯成白玉小桥。


    风拂柳叶扑簌。


    小桥下,溪水伶仃而流。


    赵成溪折颈,微俯下身,顺着一节节秀气后颈骨节亲吻着,手自她肩窝下穿过,掐着汗湿下巴将她脸颊拧过,咬着唇响声亲了几下。


    安抚绵延着她的忽然而至。


    后来乐曲演奏到最高点,急促鼓点和弦乐几乎要将鼓面和琴弦给绷裂。


    赵成溪也急促呼吸着,俯身在郁青娩后颈处细密地吻着,过了会儿才撑起身自,挤在她身边侧躺下,手臂穿过她细颈将人搂在怀里,温热的手掌在他后背安抚地顺着。


    她手臂虚软地圈着他肩背抱着,鼻尖轻贴着他滚动的喉结。


    他嗓间发痒,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声音低沉地打商量,“宝贝,我抽根烟?”


    郁青娩眼尾沁着水汽,闻声抬了抬颈,带着鼻音地应了声“嗯”。


    赵成溪抽回几寸手臂,微直起身,推开几寸椅后的窗户,接着探身展臂捞过衣服,从口袋里摸出火机和烟,抽出一根咬在唇边,微敛着眉,单手滑开打火机点燃烟管。


    他瘪着双腮吸了口,偏颈,徐徐吐出烟圈。


    不由喟叹一声。


    郁青娩好奇地看着他,嗓音还含一丝未消的哭腔,“真能赛过活神仙吗?”


    闻言,赵成溪轻笑着扬调“嗯”了声,低头亲了亲她泛红眼尾,薄唇贴在她耳边,“不能,只有你能让我赛过活神仙。”


    她缩了缩脖颈,抬手推了推他下巴,羞臊不敢看人。


    又不想总被他逗到服输。


    硬撑着说:“那你干嘛还抽?”


    赵成溪挑了挑眉骨,夹着烟的手抬起来,无名指指尖轻刮了下她脸颊。


    “不抽怎么知道得道成仙只能靠有有?”


    话落移开手,搭在躺椅扶手上。


    郁青娩认输,脸红着抬手捂住他唇,语气幽怨的:“说不过你。”


    赵成溪笑一声,握住她掌心捏了捏,接着手指穿过指缝扣紧,低头在她手指上吻着,“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吗。”


    她撇撇嘴角,动了动指尖,低哼一声,“你明明是油嘴滑舌。”


    “那也是真情实感。”


    他垂下眼,恰好对上她抬起的目光。


    两人相视而笑。


    一支烟没抽几口,夹在指间静静燃完,烟灰在瓷砖上落满一小簇。


    赵成溪勾起散在郁青娩腰间的绿色睡裙,长指捏起细带,微敛着眉,耐着性子一根一根系着。


    屋内光线很暗,只有纹身桌上的台灯照出一点光亮。


    他侧脸半暗半亮,眉眸餍足,水汽裸肩撑起的一身欲气将此情此景衬得愈发温情。


    如一针一线勾着着围巾,绒绒羊毛线将郁青娩一点点包裹。


    温暖又舒适。


    她不由嘴角勾起弧度。


    赵成溪指尖拎着最后两根细带,边打着蝴蝶结边问,“抱你去洗澡?”


    郁青娩思绪回笼,收了收目光,拢了拢肩边的带子,“我自己去吧,万一被我妈看到,太尴尬了。”


    他故意逗人,“不怕等会回去被阿姨撞见?”


    怕啊,当然怕。


    但郁青娩嘴硬不承认,“不怕啊,我就说睡不着,下楼看电视剧了。”


    赵成溪憋笑着应了声,“是,动作片,不仅看了,还是女主演。”


    抬手捏捏她脸颊,竟还追问起满不满意剧本。


    有想法尽管提,好说好商量。


    郁青娩好笑又好气,抬手打了一下他手臂,小猫撒娇般呲着尖牙威胁,“以后你自己演吧!”


    他配合着求饶,将人压在怀里亲,沉笑着说原谅我吧宝贝。


    抬手捏捏她脸颊,“你男朋友已经演二十多年独角戏了,你舍得让他继续演?”


    听到这话,郁青娩秒懂此独角戏非彼独角戏。


    抬起双手捂住脸颊,尾音微拖地投降。


    “演演演,演还不行吗。”


    她分了分细指,露出一点眼睛,语调又低下来,慢吞吞的,“那我去洗澡了?你记得收、收拾收拾这里。”


    他扬了扬下巴,勾着薄唇。


    “知道了宝贝,一定收拾得干干净净。”


    郁青娩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刚要起来,却发现刚刚穿出去的小皮鞋忘在了院子里,她刚要裸足踩地,便被人抓住了脚踝。


    赵成溪光脚半蹲下,捏着她脚踝给她套拖鞋。


    两只穿好后,他抬头笑,“去吧。”


    她在空荡荡的皮拖里动了动脚趾,“那你呢?”


    他不以为意,耸耸肩说客厅还有拖鞋。


    捏捏她后颈又说,“去洗澡吧,院里的鞋我帮你拿。”


    郁青娩抬眸瞧了他几眼,心脏软塌塌的,“哦”了一声后起身朝外走。


    洗完澡上楼后,路迦还在睡着,这叫郁青娩暗暗松了口,她这会儿手脚疲软,没力气解释为什么大半夜跑出去。


    她沾枕即睡,翌日被闹钟吵醒时,眼睛涩得睁开微微泛疼。


    探臂摸过手机,瞧了眼才七点多,刚想要再眯会儿,却想到昨晚路迦过来了,忽地扭过颈朝一侧看过去,没人,妈妈已经起床了。


    她连忙撑床坐了起来,手下意识在小腹处按了按,想到昨晚那么大胆胡来,脸颊难免烧热几分。


    生怕妈妈跟赵成溪相处尴尬,也怕昨晚露端倪,她套上拖鞋去洗漱,随手从柜子里扯了条淡紫色盘扣醋酸裙子穿上,拿起手机下楼。


    楼下气氛不仅不尴尬,反倒格外和谐。


    赵成溪看到郁青娩下楼,起身走过去,抬臂揽住人,耳语着低声问了句还好吗。


    她弯了弯唇,无声说没事。


    路迦倒了杯热豆浆,“昨晚熬到那么晚,怎么不多睡会儿?”


    郁青娩眉心微动了下,捧着玻璃杯有些手足无措,心虚地说:“我、我没熬夜啊妈妈。”


    路迦夹了个虾饺到女儿面前的碟子里,看透一切地勾了下唇,用筷子粗头敲了下她手指,“行了,还演呢,昨晚没偷着下楼找小赵?”


    这些年路迦一向觉浅,昨晚听到郁青娩起床便醒了,还回来那么晚,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更可况那枚牙印早已表明一切。


    她几乎清醒了整个后半夜,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


    这话讲完,不仅郁青娩愣住,连赵成溪都有一瞬怔愣。


    一早太极被戳破,愈显欲盖弥彰。


    他难得规矩地坐直了些身子,很诚恳认了个错,“抱歉,阿姨。”


    路迦摆手笑了笑,也知道两个孩子尴尬,并未戳破,反倒打起圆场,“热恋期想多待在一起很正常,况且你们感情好,我高兴还来不及。”


    接着看向赵成溪,语气认真了几分,“小赵,阿姨也不问你要承诺,我不信那些,只希望你喜欢我女儿一天就对她好一天,不喜欢了就直接告诉她,不要伤害她,能做到吗?”


    这话算是认可了这段关系,也认可了他作为男朋友的身份。


    赵成溪纵使再不通人情世故,也听到了这话里暗意,他紧张地咽了咽喉咙,抬手握住郁青娩的手,手指穿过指缝同她交扣,语气郑重,“阿姨您放心,我不会再错过她第二次了。”


    “好,阿姨以后看你行动。”


    郁青娩眼圈泛热,原本微肿的眼皮现在泛着红,瞧着很委屈,尾音不稳地喊了一声“妈妈”。


    家人斗争,要么两败俱伤,要么一方妥协。


    在她希望淹没,自以要两败俱伤时,却如忽获锦囊般,摇旗全胜。


    路迦眼睛也跟着湿润起来,“你们两个好好的就行。”


    这么多年僵持不下,千方百计用尽了,昨晚亲眼见到女儿在这里的轻松快乐,她再想把人圈在身边也狠不下心了。


    只要过的开心,在哪都好。


    路迦回北荟的飞机是傍晚时分的,原是打算从墓园回来到郁青娩这儿瞧一眼便回去,没曾想顺道见了女儿男朋友。


    傍晚,两人一起送路迦去机场,开车的是郁青娩。


    路迦很惊讶,“娩娩你什么时候学的驾照?”


    读大学那会儿怎么劝也不去学,说教练爱骂人,毕业后又说冬天冷夏天热,总之什么时候都有借口,哪曾想这回洲城了,男朋友交了,驾照也拿了。


    “前阵子刚拿到的。”


    郁青娩边说边从后视镜看一眼坐在后座的男人,赵成溪察觉到她的视线,忽地抬眸,在狭小镜面里抬了下眉峰,勾唇一笑。


    她视线闪躲了下,嘴角浅浅微羞地抿起一点弧度,细指微拱起,指尖在皮质方向盘上摩挲了几下。


    不由腹诽他乱撩人!


    路迦很欣慰,甚至越发觉得这老家回的对。


    “还是会开车省事,想去哪也不用迁别人时间,是吧娩娩?”


    闻言,郁青娩略心虚地“嗯”了声,没说这是她第二次上路,平时除了赵成溪接送,依旧打车坐地铁,保护了妈妈的单方面美好想法。


    虽然她很少开车,但跟着赵成溪去俱乐部玩过很多次卡丁车,也带着他跑过几圈户外,车技凑合,没多少生手影子,没叫路迦生疑。


    到机场后,赵成溪从后备箱拿出路迦的行李,主动去办理值机。


    路迦拉着郁青娩落后一小段,问出心底疑问,“今天来家里搬画的是小赵安排的人?”


    郁青娩点头应了声,“他想说想给我办个画展。”


    说这话时,她眼眸不自觉亮了亮,带着不自知的星光,嘴角也下意识勾起。


    “挺好的,挺好的。”


    路迦对此很惊诧,惊讶于小赵对女儿的上心程度,也惊讶于他不邀功做实事。


    “虽然妈妈不强求你回北荟了,但妈妈还是那句话,既然这么喜欢画画,就不要只画给自己看,时机合适,小赵也支持的话,再去读书吧。”


    郁青娩笑着点头,“我知道的妈妈,他也提过让我读书。”


    “是我自己不想读,现在一切都很好,我还没有想那么长远。”


    她的世界很小,小到有喜欢的事,有喜欢的人,就心满意足了。


    路迦没有再劝说,只是在安检前叫了一声囡囡。


    “随心而走,为时不晚。”


    *


    回程的路,司机成了赵成溪,郁青娩坐在副驾,腿上还搁着一袋快餐,是赵成溪刚才抽空在机场餐台买的。


    纸袋口一松,车厢很快充盈满刚炸好的薯条香气。


    她微懵的扭头看向一旁男人,“我们不回家吗?”


    赵成溪闻言挑了下眉,“不回。”


    “那我们去哪?”


    他下巴朝那一袋快餐扬了下,故意卖关子,“先吃饭,到了就知道了。”


    又故弄玄虚!


    郁青娩忍不住腹诽,不情不愿,但还是拆开热乎乎的鳕鱼堡咬了口,还很不计刚才之嫌的喂他吃鸡块。


    三十分钟后,谜底揭晓。


    forfuture电音节。


    现场熙熙攘攘,喧嚣鼎沸,足以见证多炙手可热。


    郁青娩愣在原地,惊讶抬颈,微懵地看向身侧人,“这是……”


    赵成溪抬手揽住她细颈,抬起另只手,长指间夹着门票晃了下,薄纸煽响,“之前谁说没蹦过迪很可惜,别人蹦过,我女朋友也得蹦啊,是吧?”


    她抬眸望住他,眼眸情绪流转,心跳压嗓,语气有些发飘,“我就随口说说。”


    他勾唇一笑,眼皮微垂,桃花眼压出弧度,“随口说说也是想蹦啊。”


    修长手指夹着门票在她秀气鼻尖上轻拍了下。


    “蹦就要蹦最好的。”


    赵成溪的票是VIP区,在最靠近舞台的前场,全场视野最佳。


    他们来的恰是时候,刚到VIP区,灯光骤熄,现场陷入彻底黑暗。


    全场寂静里,面前的巨大荧幕倏尔亮出两圈荧光蓝的光圈,冷雾也缓缓从烟机喷出升起,透着亮蓝色。


    几秒后,极具科技感的AI机器人乍然出现,抬手向前猛拍,在掌心掷下的瞬间,律动感十足的音乐也立刻响起。


    气氛烘至高点,现场欢呼轰然而起。


    机器人通体纯白,骨节冰透蓝。


    在它骤然前扑落掌砸下来时,郁青娩被吓到了,捂唇惊呼了声,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细腰顺势被搂住。


    她抬眸,对上赵成溪笑眸。


    他微低颈,凑在她耳边说,“别怕,我在这。”


    在它背后缓缓长出一双蓝色翅膀时,屏幕下方站起一位腰间裹颤绿色藤蔓,眉眼胸口染着亮橙色的机器人,起身的同时背后也生出一双绿藤交缠而成的翅膀。


    两人机器人举起手臂,掌心相对,橙蓝相融的亮球随之蓬气。


    亮球炸开的一瞬,两位机器人应时飞弹后仰。


    台前光亮,DJ在光雾中现身。


    周遭气氛热烈,现场都高举手臂边挥边跳,还有不少嗨翻的胯贴胯热舞,郁青娩被氛围带动,也跟着举起手臂,跟着律动垫跳挥手。


    脑后发抓夹住的头发也蹦得散乱,她干脆摘下夹子随意夹在领口,不顾形象地肆意蹦跳着。


    沉浸在这场合理的发疯里。


    临近尾声,突然跑上台几名dj,配合台上dj打出的音乐,移动台边的喷水枪喷水,舞台四周也同一瞬喷出水柱,如雨而下,将台下人淋透,尖叫声也达至顶峰。


    赵成溪身上的黑T也被浇透,他干脆单手扯下湿透上衣,随后拿下挂在后颈的墨镜,架在耳上向上一推,将湿掉的黑发推高。


    郁青娩被水淋到时,跟着全场一起欢呼,笑着转身,恰好对上这一幕。


    他仰颈推高脖颈,细长脖颈覆着水汽,脉络清晰,喉结随着吞咽而滑动,姹紫光线在薄白明显的腹肌上飞掠而过,欲气十足。


    她心脏也像淋了雨般,受刺激地怦怦乱跳。


    周遭也频频有视线投过来,即便沉浸在绝佳舞美和音乐里,仍被吸引目光,窃窃私语激动声不绝于耳。


    “Woc,这么大个帅哥站在我面前,我竟然只顾着看虚拟人!!”


    “妈嘟,他腹肌也太好看了吧,八块呢吧!”


    “卧槽卧槽卧槽太欲了!我不行了!”


    不知视觉刺激,还是被周围议论声刺激,郁青娩在赵成溪递过来的视线里,情难自禁地抬起细臂,紧紧圈住他脖颈,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赵成溪意外地挑了下眉,歪了下颈,勾唇看着她。


    仿佛在说,大庭广众呢,这么主动?


    郁青娩眉眼弯着漂亮弧度,话却讲得醋意十足,“你这么花枝招展,我能怎么办?”


    闻声,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长指捏着她下巴,在她湿红唇瓣上回亲了下。


    微抬颈,视线朝四周扫了下。


    “这下他们该羡慕我有个漂亮女朋友了。”


    第57章  57.青溪


    这一回吻后, 周遭起哄声愈演愈烈,甚至还有人怼过镜头要拍照录像。


    赵成溪余光瞥道,瞬时抬手圈住郁青娩细腰, 稍用力将人拉至怀里抱着,拿起另只手里的黑T罩在了她脑袋上,隔绝了周遭镜头。


    她微懵地抬了抬眼睫,手指下意识抓了下布料, “怎么了?”


    “衣服别拿下来,有人拍照, ” 他折颈凑在她耳边,“已经快结束了,我抱你出去。”


    郁青娩微讶地掀了掀睫,“奥”了声后,抓着布料的手朝上挪了挪,按住衣服以防掉下来, 另一只手圈紧了他肩颈。


    赵成溪抬了抬嘴角,稍躬身, 劲瘦手臂圈在她膝窝, 微一用力,将人托抱起来,在现场惊呼声里, 穿过拥挤人潮朝场外走。


    他们走到门口时,背后巨大屏幕上的腰缠绿藤的机器人骤然起身,双手团着亮球上举, 亮球在顶处倏尔炸开, 冰蓝和金色光柱瞬时上涌,尖叫声再次掀翻全场。


    喧嚣声在耳际渐远。


    郁青娩搂在赵成溪颈间的手指动了动, 微微偏了偏脸颊,“你不怕被拍吗?”


    闻言,赵成溪不甚在意地懒声说了句不怕啊,接着很夸张的,“我只怕你被拍。”


    她微愣,“为什么?”


    虽然上热搜有种如坐针毡的围观感,但也没有避之如蛇蝎。


    他轻笑了声,长指捏了捏她膝窝,话里掺了几分正经。


    “不管你在不在乎上热搜,都是被动接受,不是主动选择,在你主动选择之前,我不会让你因为我再上热搜。”


    上热搜就是自损一千接受公众审判,捧高踩低的墙头草不在少数,没人能像金钱那样人人喜爱,他舍不得冒哪怕一点点会让她难过的风险。


    郁青娩没料到他会讲这番话,心脏瞬间柔软下来,但仍软着调争论了下,“可是恋爱不都这样吗?融入彼此生活,接受因此带来的改变。”


    赵成溪淡“啧”了声,很不屑,“哪看的不靠谱论调?能避免的为什么要接受?这是觉得生活不够苦,自讨苦吃?”


    “之前跟你说的恋爱要快乐谈,忘了?”


    她下意识摇头,说没忘啊。


    他拍拍她膝窝,笑腔说:“记牢点,也记得执行。”


    郁青娩垂着眼睫,音量低低地“奥”了声,嘴角抿起一点笑弧,心间鼓噪也愈演愈烈,如同燃火升起的热气球,飘飘晃晃。


    重逢至今,她一直被尊重,她的每句话也都被人妥帖用心对待。


    被人好好对待,好好喜欢的感觉就像虞美人,会让人上瘾,对他心动更是如此。


    她咬了咬唇肉,抬起脖颈,按着黑T的手抓着布料微掀起,一鼓作气朝前一挪将赵成溪也一同罩在衣服下,双手捧住他的下巴。


    在他微疑视线里,低下颈,吻上那双薄唇。


    垂着的细腿也抬起,缓缓缠上他窄腰,细踝交叠。


    赵成溪微怔住一秒,随即抬起手臂,隔着布料扣住她后颈,勾起唇角,轻咬住她唇回吻,前所未有的温柔。


    罩下的黑T隔绝人声鼎沸,在喧闹里划出安静一隅。


    他们安静的接吻。


    双唇分开,赵成溪微掀开眼皮,稍微朝后移了下颈,郁青娩却一反常态的大胆,捧着他脖颈,低头又凑过去,却被男人勾唇偏颈躲开。


    她微拧着细眉,眼眸生惑地看过去。


    唇角幽怨地微抿起。


    他勾着微红薄唇,嗓音低哑,“宝贝,再亲下去,他们就过来了。”


    听到这话,郁青娩脸颊不禁红了几度,羞臊地垂了垂眼,讷讷张唇,气音地“奥”了声。


    下一秒便鸵鸟似的将脸颊埋在他肩窝,秀气鼻尖下意识蹭了蹭他侧颈。


    赵成溪拿下衣服,抬手捏了捏郁青娩后颈,边走边贴她耳边,低声耳语了句晚点继续。


    她闻言没应声,夜色遮掩下的脸颊却渐渐红透。


    车子刚驶入主干道,置物架里的手机便嗡嗡响了起来。


    是路迦打来的电话。


    郁青娩划动接起,带着笑音,“喂妈妈,你到家了吗?”


    路迦看了眼正在开着的郁政鸿,明明惦记女儿,却非端着父亲架子,不愿低头,“到了,你爸接上我了,还有几分钟就到家了。”


    “那妈妈你今晚早点休息,下次来洲城多住几天吧。”


    路迦似故意般,扬高音量说这么想妈妈啊,那行,下回多住几天。


    听到这话,郁青娩一瞬觉得有些奇怪,像是故意讲给谁听,但觉得路迦不会做这样幼稚事,便没再多想,只应了声好。


    临近凌晨,路上车辆稀少,连平日沙子都要踏少一层的海滩都寥寥人影。


    夜风徐徐,温柔地吹起蓝色海浪,一层覆过一层,似揽入满天星河。


    郁青娩听说洲城有荧光海,但从没亲眼见过,她趴在降下的车框上,视线随意一略,便瞬间被碎钻版蓝色海浪吸引住。


    她眼眸倏地亮起,抬起脖颈,搭在玻璃上的手指瞬时绷紧,目光遥遥落在那边亮闪闪的蓝色海面。


    下一秒便扭身看向赵成溪,语气里惊喜难掩,“阿溪,是荧光海!”


    赵成溪闻声扬调“嗯”了下,视线随之看向她那边,长指拨了下转向灯,薄唇微勾着,“走吧,带我们有有看海。”


    车子缓缓停在浓荫下的空地。


    刚停稳,郁青娩便推开车门,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边俯身脱鞋子,边朝海边跑去。


    紫色裙角迎风扬起,细白小腿忽隐忽现。


    暗夜似海,她像一只坠入海水的轻盈又优雅的淡紫色水母。


    赵成溪手插着兜,目光温柔细腻,懒懒提着步子跟在后面,笑腔嘱咐一句。


    “慢点跑。”


    层层叠叠的海浪泛着细细闪钻的蓝色微光,如一脚踩入爱丽丝仙境般,白皙脚趾轻拨着海面,撩起一片流光溢彩。


    郁青娩手拢着裙摆,屈膝蹲下,细指没入海水里,缓缓抬起,掌心捧起一簇簇亮晶晶的星光。


    她眉眼弯笑地抬颈,“好漂亮,好神奇啊,它在发光哎!”


    赵成溪也跟着蹲下,眼尾温柔弯着,抬手抚着她细颈,低磁的:“我的也在发光。”


    但这会儿郁青娩沉浸在海会发光里,没细听,更没细思他的话。


    她又撩了下海水,笑盈盈看向他,随口问他知不知道为什么发光。


    原本就随口一问,却没想能得到答案。


    谁知,赵成溪竟“昂”了一声,话竟还说得头头是道。


    “是夜光藻在发光,它体内有发光腺,海浪拍打和人为搅动都会刺激它产生蓝色的光。”


    郁青娩轻“啊”了一声,微愣地眨了眨眼,语气满含惊讶,“你真的知道!”


    闻声,他轻哼了声,微抬起下巴,“怎么?还真当我不学无术呢?”


    她立马自辩,“才没有!你不要乱给我扣帽子!”


    说话时目光还舍不得离开,手指也眷恋不舍地拨弄着。


    赵成溪不满地淡“啧”一声,“行啊,不光认为我不学无术,这会儿眼里都没我了是吧?”


    闻声,郁青娩扭过颈望住他,惊讶又哭笑不得。


    湿漉漉地手指拍在他手臂上,“你醋精吗!谁的醋都要吃啊!”


    赵成溪不以为耻地应了声,还反以为荣地反问一句不能吃醋?


    不等她回应,又伸出手臂,修长分明的手指握住她浸润在海水里的细指,摩挲着穿过指缝,缓缓交扣,搅出一片蓝色星辰。


    语气正经了些。


    “它们离开海水生存期很短,海水也只是短暂发光。”


    他抬眸望着她,桃花眸映满笑意,淬满星光,嗓音勾着笑意,“我手里摸着的一直发光。”


    “这一比,我可是赢过它千百倍。”


    接着抬了抬眉毛,故作勉为其难道,“你多看它们几眼也不是不行。”


    郁青娩圆膝前倾,抵着湿凉沙滩,笑意盈盈地抬手捧住赵成溪脸颊,指尖上的蓝光也落在他双颊,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下,鼻尖相贴着。


    “我喜欢的人也一直闪闪发光。”


    又凑近,捧他脸亲了下,“希望他以后也一直光芒万丈。”


    赵成溪眸光浮闪了下,扬着唇笑着吻下去。


    唇齿相贴。


    海风吹动波浪推用而来,在两人脚边推起璀璨星河。


    黑夜树荫下,越野车遮光帘全遮,车厢内仅亮起前排顶灯,在黑暗里映出昏昧光亮,低低暗暗,勾勒出一片旖旎氛围。


    郁青娩坐在男人面前,细瘦手臂扶搭在他膝盖上。


    赵成溪裸肩坐在后座,双手捧着身前人的脸颊,拇指在她两颊上摩挲着,鼻尖相抵的,咬着她唇吮吻着。


    他一手下落控着郁青娩细颈,另一只手捧着她后脑,吻落到她腮颊下巴。


    赵成溪手揽掐着郁青娩腋窝,偏颈俯下身闻着她的面颊,她仰着脖颈,细腰随之后弯起弧度,咬住的唇面也隐隐微松。


    郁青娩鼻息微哼,不由抬起手臂去搂他肩颈,却被勾着细颈搂紧。


    赵成溪侧脸咬了下郁青娩耳垂,舌尖舔了下,她下意识缩肩颤栗,他边亲着她耳根边抬手抚捏着她的后颈。


    薄唇贴耳,嗓音低哑的,“宝贝。”


    她睫毛微颤了颤,鼻息急促,嗓音轻碎地应了声。


    “知道我为什么买这辆车吗?”


    这样高底盘越野在清一色张扬超跑里格格不入,明明不搭调,却是停于C位,最得人精心养护的存在。


    似有悖天性,执着的只喜欢一个人。


    合适与否无关紧要,心甘情愿十二万分。


    他难得这时候没故意折腾人追问,而是善心大发的自问自答。


    嗓音克制的:“就是为了这一刻。”


    车内音响播放着钢琴曲,重音低沉,琴键急按,跨指联弹,乐曲也在话落之际骤然转向急烈。


    郁青娩抬起手臂,手掌搭在赵成溪肩膀上,力气虚浮地去推他肩膀,却被男人扣住细腰,紧紧禁锢在他怀里搂着。


    耳际流淌过响遏行云的激扬钢琴曲。


    温软夜风徐徐拍拂着车窗,刮得密叶窸窸窣窣,云层随风飘动着,被海水浸透般得银色月亮时隐时现。


    车厢内钢琴曲也渐渐逍遥舒缓,婉转柔延,余音袅袅。


    赵成溪环着细腰将人抱起,搁在腿上搂着,掌心在她后脊骨上抚顺着,他侧着颈安抚地亲着她浮汗的脸颊颈侧。


    郁青娩眼睫湿润,眼尾沁着水汽,细臂环抱着他肩背,她靠在他肩上,小幅度吸着鼻子,溢出细小哭腔。


    声音微微泛着哑,“你简直处心积虑。”


    闻声,赵成溪抬唇低笑了下,胸腔稍稍震颤。


    接着抱着人倾身,长指探入置物箱,夹出一个小巧盒子。


    他夹着小盒子,用盒尖轻戳了戳她温热面颊,透明纸在灯光下反出光斑,映着她疲倦垂着的眼皮上。


    郁青娩不情不愿掀开汗湿眼皮,目光触及黑体字那一刻,瞳孔瞬时震了震,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眸,磕巴的质问,“你……你要搞批发吗!狡兔三窟,你三十窟啊!”


    抬起来,戳在男人胸口的手指都微微颤着。


    赵成溪握住她手指,拉到唇前,低下脖颈,响声亲了亲。


    他低沉着笑音,“我这是学以致用。”


    她拧眉,抿着唇,无声反问。


    学什么致用?


    他挑了挑眉峰,“左转不是教了吗,居安思危,有备无患。”


    郁青娩又好笑又好气,手指攥成拳头,抬臂锤人,“你这明明是乱用!故意曲解!”


    赵成溪微垂着薄白眼皮,薄唇微张,咬住一角,手指用力窸窣扯开。


    垂臂动作间,“底层逻辑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明明差很多!


    但反驳话都被车厢内乍然惊起的钢琴曲湮没。


    凌晨时分,热搜倏尔冲顶。


    虽然郁青娩的脸被衣服遮住没被拍到,之前凑巧入镜网友照片的,也因光线暗而模糊不清,可赵成溪丝毫未遮掩,在网友po出来的照片里张扬惹眼。


    多米诺骨牌效应,一个认出推到一片。


    他们从forfuture离场的照片视频被网友疯转,怒刷上热搜。


    #赵成溪抱新女友离场#


    #赵成溪新女友当众热吻#


    #赵成溪肌肉#


    直直霸榜热搜前三。


    只可惜昙花一现,不过十几分钟便被压下热度,踪迹全无。


    郁青娩醒来时,热搜如旧推送着当红小花小生,她还是从于媛媛发来的截图里才知道,他们上过热搜。


    看完图片,她随手点开媛媛发来的语音。


    谁知——


    “啊啊啊青娩男机器人的肌肉是不是超好看!!!”


    激动声震耳欲聋。


    更让人震耳欲聋的是身后忽然圈上来的手臂,以及薄唇贴耳的那句,“宝贝这是瞧上别人了?”


    他张嘴,在她莹白耳廓上咬了一口,叹息委屈,“好善变啊。”


    “……”


    郁青娩后颈冷颤一缩,嗓音仍哑着否认,“我没有……”


    偏这人不依不饶。


    叫不醒装睡的人,也讲不通找茬的人。


    赵成溪充耳不闻,撑臂起身,掐着粉膝压在枕边,在怀里人猝然拧眉间,咬着她耳根追问谁的漂亮。


    郁青娩下意识抬臂环紧他窄腰。


    扬弯细颈,气息虚浮,眼尾沁水,“你的,你的最好看。”


    他手背顿时用力压出明显青筋,哑着声线,“是吗?”


    她嗓间闷闷一响,抬起背,扬手抓牢他肌肉绷紧的后背。


    “是,是啊。”


    细白双腿抖着蜷晃。


    后来——


    她为了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拼劲了全力。


    *


    当初虽然改了专业,缺少四年正统熏陶,但郁青娩旁听练习样样不落,积攒下来的作品不在少数。


    挑挑选选出的小部分已足够支撑小型画展。


    不足满月,那件空荡荡的店便摇身一变,蜕变成格调拉满的画廊。


    青瓦绿叶,松木雕花门窗,清冷雅致。


    大道至简,大巧若拙的宋式美学。


    丝绸布面,影像与框画,充盈着再造花鸟山水的灵性美感,似喧嚣闹市中的乌托邦。


    筹备画廊这段时间,郁青娩忙于早前约好的几个满背图,除了挑画,几乎无参与,而赵成溪也真如那晚所说,她只出画。


    其中有幅碧桃图更是叫她泡在画室几天,粉花盈枝,绿叶扶疏。


    倒不是不在意,而是从始至终,她都将这间画廊看作自娱自乐的私人展,从未想过其他可能。


    直到她拎着卷好的画轴站在画廊门前。


    没有丝毫玩票性质。


    郁青娩怔愣地站在门口,双眸睁大,卷翘的长睫甚至轻抵着眼窝处,好半晌,她才愣愣侧过颈,看着身侧站着的男人。


    “不是……办给自己看吗?”


    她以为只是简单装修一下,从未想过会这般大张旗鼓。


    赵成溪抬起插兜的手,劲臂环搭在郁青娩秀气肩颈上,垂眼瞧着她,耸耸肩,似很随意的说:“对啊,办给自己看,但也不能偷工减料吧。”


    接着低了低颈,鼻息相近。


    他捏捏她脸颊,轻笑着纠正她,“别这么小气啊宝贝,好东西可不能藏着掖着,不主动送,也不能直接剥夺别人来瞧一眼的权利。”


    郁青娩微抿着唇瓣,目光直直地望住他的桃花眸,眼尾潋滟着笑意,清亮瞳孔满是她的身影,容不下其他分毫,瞧着瞧着,她眼圈不由酸热,眼前渐渐生出水汽。


    她心脏似一把琴弦生锈的琵琶,偏偏有人有魔法,轻一拨便奏出绝世美乐。


    下一秒,郁青娩抬起细臂,偏过身,眼尾坠泪地紧紧拥抱住他。


    像是抱住了美梦那般。


    鼻音哽咽的。


    “你让我觉得,我这么多年的坚持有了意义。”


    办画展,开画廊或许是大多数美术生的梦想,她也难免落俗,悸动于画能面世的可能。


    那些曾经的遥不可及,都变成了此刻的触手可及。


    而门内更是别有洞天。


    抛开在一众画廊里拔得头筹的美学设计。


    他竟还安排了专门打理画廊的经理。


    迎客和护画,两位,各司其职。


    郁青娩拽拽赵成溪手指,低声说:“我又不出名,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她又不是闻名于世的名家,哪至于这么大阵仗,还专门请了两位经理。


    他闻声挑眉,反手捏了捏她掌心,“夸张吗,这已经是尽力低调了。”


    “……?”


    就在她要试图劝阻时,一旁察言观色的女经理走过来。


    “郁小姐您太自谦了,您的画很有灵气和个人风格,我相信不需多时,赵先生就要调人过来帮忙了。”


    郁青娩受宠若惊地笑了笑。


    她晓得这位经理讲的话不假,但自然也明白这话有几成恭维赵成溪的意思。


    赵成溪抬了下眉骨,垂眸看着郁青娩,顾及她面薄,压低声音说:“不相信我的眼光吗宝贝,我可从没看走眼过。”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哪里是不相信他的眼光,是她明白自己的水平和分量。


    但话已经递到这份上,只好无奈地点点头,“我相信。”


    闻言,赵成溪满意地抬手捏了捏她后颈,瞬时圈住,搂着人往里走,“走吧老板,进去看看。”


    郁青娩抬眸瞧他,自以为隐蔽地戳了下他侧腰,压低声音,“谁是你老板啊!”


    他无辜眨眼,有理有据的:“你就是我老板啊宝贝。”


    “画廊靠你出画,私下听你的,怎么不是我老板?”


    郁青娩闻言双颊热了热,目光朝女经理那边移去几分,细指捏住他针织衬衫下摆拽了下,语气羞窘,“你别乱讲话,还有人在呢。”


    见状,女经理很识时务的,“赵先生,您带郁小姐进去逛,我就不打扰了,有事您叫我。”


    说完便垂眸笑着离开,给两人留出空间。


    赵成溪揽着郁青娩后颈的手臂朝下一落,贴着细腰,用力一掴,将人拽进怀里搂着,垂低颈,抵着她秀气鼻尖,低音笑腔的:“现在只有我们了,可以乱讲了。”


    他挑了下眉,“有有老板,晚上在厨房?”


    这话叫郁青娩脸颊瞬时红透,耳根也红彤彤的,像枝头两朵红梅。


    她垂着长睫,眼神闪躲乱晃。


    羞臊难耐地抬手将画拍到他怀里,佯装听不懂。


    “我晚上要在外面吃饭!”


    赵成溪笑着抬手握住画轴,展开另一只手勾着她后颈,拥着人往里走,“好啊,吃什么?法餐还是意大利菜?”


    郁青娩故意跟他对着干,拿出杀手锏,“吃炸皮蛋!”


    “……”


    赵成溪脸色突变,浓眉皱紧,接着软塌塌靠在她肩膀上,下巴抵在她肩窝,垂着眼皮,语气都委屈起来,“饶了我吧宝贝。”


    郁青娩压着唇角,努力忍住笑意,故意叹一声,也跟着委屈起语气。


    将他之前的绿茶劲儿学了个十足十。


    “原来感情真的会变淡啊,在一起了就不愿意陪我吃了,你们男人都这么实际吗?”


    第58章  58.青溪


    赵成溪勾唇一笑, 接着低了低颈,立挺鼻骨在她肩颈线上蹭了蹭,笑得声音都带着颤音, “好不跟我学一点是吧?”


    他笑舒一口气,直起身,抬手捏捏她脸颊,“全天下情侣感情淡了, 也轮不到我们家有有,这么漂亮一宝贝, 谁舍得不喜欢?”


    生怕显话薄不可信,接着舍身取义般,“不就是炸皮蛋吗?等会儿就去吃。”


    郁青娩嘴角笑意憋不住,不自禁翘起一点点得逞的细小弧度。


    她抿了抿唇,努力压下嘴角弧度,仰起细颈, 故作平静地看他一眼,立场依旧坚定, “但我不陪你在厨房。”


    赵成溪一反常态地爽快应下, 主动让出领土,“好啊,不在厨房。”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答应太顺利, 反倒叫人觉得蹊跷。


    郁青娩细眉拧了拧,举一反三,很严谨地说:“不止今晚, 以后也不在厨房!”


    听到这话, 赵成溪不禁轻笑出声,微低了低头, 微垂了垂眼皮,桃花眼尾弯着弧度,没想到他家有有现在机灵多了,不好忽悠了。


    他曲起长指,指骨在她下巴上刮了刮,“都听你的。”


    虽然仍觉不对劲,但郁青娩一时也没探究出缘由,只是狐疑地瞧了他两眼。


    随即翘了翘下巴,很傲娇的,“这还差不多。”


    “现在可以请郁小姐亲手把画给挂上了吗?”


    赵成溪边说着边抬起手臂,朝她递过掌心,连上半身都微躬几分,配今日的针织衬衫和黑裤,瞧着倒真像一美人绅士。


    只可惜是位披着美人皮相的假绅士。


    郁青娩忍俊不禁,嘴角弯着笑意,抬手将指尖落在他掌心,像一只高贵扬颈的玛丽猫,“那好吧,给你个面子吧。”


    赵成溪唇角抬着笑,笼紧她细指,很配合的,“多谢郁小姐赏光。”


    越过光影丝绸画布互动区,是三立画屏隔开的三个空间,对应三个主题:岁朝,丹青,余玉。


    每一副都是她亲手画的,挂在家里看过无数次的,可如今挂在画廊再看,仿若摇身一变换了身份,内心莫名有种充盈满足感。


    郁青娩指尖抚过画屏一侧的两字,书自松雪道人,清俊中透着圆润舒展。


    她看向赵成溪,“主题名字是你想的吗?”


    赵成溪点头,颇有些得意,“那当然。”


    “岁朝清供,丹青不渝。”


    郁青娩看着第三立画屏上的“余玉”二字,略微不解的,“第三个为什么是留白呢?”


    赵成溪走过去,抬起手臂环在她腰间,侧脸低颈,笑腔随口一说:“还能为什么,你习惯留白三分,画廊随主呗。”


    她好笑地拍他一下,“我认真问你呢!”


    他握住她手,在细指上亲了好几下,“行,那我认真点。”


    “这画廊确实随主,最后这一区是特意空出来的,等有有亲手挂满。”


    郁青娩仰着脸,笑意盈润地看着他,“你要陪我一起。”


    闻言,赵成溪勾唇,“那当然。”


    下一秒,她在他臂间转了个身,目光澄净又认真,嗓音含笑地说:“阿溪,谢谢你。”


    他抬两指在她额面上很轻地弹了一下,“这有什么好谢的。”


    郁青娩下意识抬手捂了捂,语气很霸道的,“就要谢。”


    大到整体风格,小到画屏主题,每一处细节都恰好踩中她的喜好,这些除了赵成溪,她从没跟任何人讲过。


    赵成溪乐了,“行,那我可得好好想谢礼。”


    接着抬臂勾着她脖颈,将人转了个人,“你现在需要想的是画挂哪边。”


    郁青娩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最右边的墙面上,抬臂指了下最右端,“就挂最边上吧。”


    赵成溪笑着应好。


    为了方便挂画,画廊备着工具,他走到一侧,打开隐藏柜门,从里面拿出工具箱,踩梯将钩绳安到挂画轨道上。


    他从梯子上跳下,下巴朝墙面抬了下,“来吧宝贝。”


    郁青娩扶着他的手臂,踩几层梯子站高,指尖捏着画轴上端的细绳子挂在钩子上,接着双手捏着低端画轴的两端,一寸一寸展开。


    粉绿横生的碧桃图完整呈现。


    她侧颈,垂下眼睫,看着扶着她腰的男人,“好看吗?”


    赵成溪仰着脸,薄唇笑意更盛,笑腔说着好看


    接着一挑眉,一句情话信手拈来。


    “但是没有我怀里的好看。”


    边说着边手臂收力将人从扶梯上直直抱了下来。


    他双手捧着她细颈,手指摩挲着她双颊,嗓音含笑低磁,“别人来欣赏画,我只欣赏画家。”


    郁青娩闻言眉眼带笑,眼下弯出两条细细好看的卧蚕,抬起细臂环住他腰,朝前迈了两小步,仰着细颈看他,“那你可以当画家的模特吗?”


    听到这话,赵成溪眉骨下意识抬了下,嗓音隐隐含着笑意。


    指尖在她脸颊划弄几下,“我们有有现在这是打算拓宽画路了?”


    除了纹身小像,她从不画人物,一心沉醉花鸟山水。


    能称得上人物的,大概是毛笔下勾勒出的那一点营造氛围的模糊身影。


    郁青娩点头笑着说是啊,接着俏皮挑了挑细眉,眉眼弯弯的:“但是这条画路里只有你。”


    赵成溪心脏柔胀了几分,桃花眼尾勾起旖旎,食指在她唇角按了按,“现在嘴怎么这么甜?”


    她很小幅度地歪了歪颈,故意曲解,“你怎么知道甜?”


    表情无辜懵懂,可话却隐隐带着小钩子,勾人的很。


    闻声,他淡“啧”了一声,一只手绕过她后颈,掌心控住一侧脸颊,缓缓折低颈,嗓音低磁地说:“确实不知道,尝尝才能知道。”


    下一秒,薄唇压下。


    响声亲了一下后,赵成溪拇指在她脸颊处抚弄着,笑腔沉磁地说怎么这么甜啊宝贝。


    郁青娩微抿着唇,含羞笑了笑,双颊浅浅浮着粉晕,在他重新折颈亲下来时,抬起手臂搭在他颈间虚环着。


    他在她眼角,腮颊亲了两下,又含着她唇瓣吮吻着。


    很温柔。


    偶时勾一下她舌尖。


    在安静画廊里,在亲手挂上的碧桃图面前。


    她双颊在亲吻里粉意更盛。


    一吻结束后,郁青娩如临大敌地看着那个圆乎乎的摄像头,她脸颊瞬间由粉到彻底红透,耳根都红彤彤的,别扭又难为情看他一眼,低声抱怨道,“你怎么不说还有摄像头啊。”


    赵成溪手臂挂在她颈间,好冤枉的,“这也怪我啊宝贝。”


    长指拨了拨她透红耳垂,毫无技巧的安慰,“自己就是老板,怕什么摄像头?”


    话是这么讲没错。


    “但、但……” 郁青娩犹犹豫豫,找不出反驳话,便干脆霸道瞪人,“反正你不跟我讲就是不对!”


    赵成溪没忍住笑出了声。


    但也很配合抬起双手,作出求饶状,很熟练的,“我错了宝贝。”


    他家有有吃软不吃硬,脾气好,只要认错积极,下次还能再犯。


    果然——


    郁青娩绷紧的眉眼表情松下来,语气也软了几分,“那下不为例。”


    赵成溪笑着勾出小拇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需不需要拉钩?”


    她扑哧轻笑出声,抬手推开,“谁要跟你……”


    话还没说完,却被他反手穿过指缝交缠握住。


    “不拉勾,那拉手。”


    赵成溪拉着人往外走,另只手插着兜,回颈看人一眼。


    投影光影错落间,听到他笑音一句。


    “走了有有,去吃炸皮蛋。”


    *


    永西街夜市。


    半小时车程,赵成溪一直在做心理准备,握着方向盘的长指无意识轻敲着,谁知却走进了一家无招牌的小店,只门口白纸贴一张菜单。


    他愣了下,“不是吃皮蛋?”


    郁青娩停住脚步,佯装恍然的,“我忘记了,我们现在去吧。”


    可惜演技生疏,一眼被看透。


    赵成溪心底松了口气,肩颈都彻底放松,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边揽着人朝小店走边说饿死了。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忍笑地悄悄弯起弧度。


    门店小,店里座位不多,空调老旧地突突直响,制冷效果不佳。


    等位时间,郁青娩点了一杯满冰冻柠茶。


    一把厚重圆头勺子,旁边靠一根大米吸管。


    她端着覆冰雾玻璃杯,捏着长勺柄搅动了几下,冰块相撞轻响,溢出一点点冷气。


    接着递到赵成溪唇边,“尝尝够甜吗?”


    他闻声挑了下眉,目光在那跟伶仃米色吸管上停了一秒,随即低头含着吸管喝了口。


    冰凉茶液滑过喉管,褪去几分热气。


    毫不吝啬地夸一句好喝。


    赵成溪垂下的目光瞧见郁青娩冰红的手指,从柜台抽几张纸巾,从她手里拿过玻璃,将纸巾垫在杯壁外面后才重新递回她手里。


    郁青娩隔着几层纸巾捏着杯子的手指动了动,弯唇咬着吸管吸了两口,觉得这次的冻柠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甜,都要好喝。


    他手臂搭在她肩上,垂着眼皮,视线落在她咬着吸管的微红唇瓣上。


    停留几秒,接着偏颈望向霓虹喧闹的店外街巷,唇角缓缓抬起一点弧度。


    好在空调制冷差,店里客人贪嘴但也受不住热,翻桌蛮快的。


    一杯冻柠茶刚见底,便叫到了他们手里的号码。


    很简单手写菜单,菜品不多。


    郁青娩选了戴小皇冠的招牌香煎脆边猪油渣饭,温泉蛋肉饼捞饭,肉骨茶小笼包,还有淋蜂蜜的花生酱西多士。


    出餐也很快,橙红色餐盘一次端来所有餐品。


    煎蛋四周焦焦脆脆,淋酱油葱花的黄澄澄蛋黄一戳即破,拌着猪油渣酥酥脆脆。


    小笼包脑袋顶着一颗红色枸杞,内馅是肉骨茶,肥瘦相间,很细腻。


    从店里出来后,赵成溪抬手解开几颗衬衫扣子,露出一片冷白皮肤,隐隐看出些胸肌轮廓,前锁骨处的薄汗配上巴洛克珍珠拼接银链,莫名的勾人。


    郁青娩自然瞧见周遭递过来的视线,抬眸瞧了眼鼻骨架黑超的男人,不由很轻地瞥了瞥嘴角。


    握着他手的手指不由动了动。


    赵成溪随即垂下视线,挑了下眉骨,“怎么了?”


    郁青娩很生手地摆出野蛮女友的气势,“你以后不准戴珍珠项链了。”


    他闻言抬指朝下勾了勾墨镜,半露出一双含笑桃花眸,插兜微弯着腰看她,“怎么还不准我戴了?不好看?”


    她又撇撇唇,目光在那跟晃悠的珍珠项链上停了停,“就是太好看了。”


    赵成溪瞬间了然,嘴角笑意明朗,偏了下头,就着此刻姿势,朝前俯了俯身子,在她微抿的红唇上很轻地亲了下。


    “还气吗?”


    郁青娩愣了下,压了压嘴角要上扬的弧度,“我没生气。”


    他笑“嗯”一声,捏着她手抬起来亲一下,“没生气,是吃醋了。”


    “跟你学的。”


    赵成溪笑得更开心,捏下鼻子上的墨镜,反手戴在郁青娩秀气鼻骨上,抬起手臂搭揽在她肩上,低头在她一侧腮面上响声亲了下,“现在没人惦记了。”


    郁青娩被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惹地轻笑。


    明明是变相占便宜,偏美曰其名不叫旁边人惦记。


    仰了仰脸,“路人会认出你。”


    赵成溪无所谓耸了耸肩,低头看人,刮刮她下巴,笑腔说:“我又不是明星,而且宝贝,你不露脸就行。”


    她一张小巧鹅蛋脸,下巴圆尖,架在鼻骨上的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红唇。


    虽不是明星,但热度不输小生。


    上几次热搜后,倒真有一番同明星恋爱的感觉。


    吃完晚饭,两人也没着急回家,而是在牵手在附近金鱼街懒懒闲逛。


    夜幕昏暗,窄街两边店铺琳琅满目,暖黄灯光映亮整整齐齐挂着的袋装小金鱼,红橙色里夹着几抹绿色,色彩明亮,高饱和度,仿若走入现实版童话世界。


    小金鱼种类很多,除了最常见的草金鱼,还有圆嘟嘟的兰寿,以及花瓣尾斗鱼。


    赵成溪想到家里那只昼夜不停游的玩具金鱼,抬起搭在郁青娩肩上的手指,在她偏颈瞧金鱼的脸颊上捏了捏,“要不要买一只,给家里的做个伴?”


    郁青娩被逗笑,抬起颈,背着金鱼摊位映出的光,“赵先生,你是要给它相亲吗?”


    他笑了声,纠正道,“这是包办婚姻。”


    “我替它拒绝了,” 她弯着眉眼说俏皮话,“它是独身主义。”


    赵成溪抬唇笑开,也不勉强,揽着人继续往前走,“等它想谈恋爱的时候,再给它找对象,以后它生老病死,我都负责。”


    听到这话,郁青娩心口乍然漏跳一拍,忽然想起遇见金毛学弟那晚,她对他讲的话。


    她只是含糊说了句懒人之光。


    可他却参透了话里有话的含义。


    而此刻,他在告诉她,她担忧的,他都负责。


    不用担心承担不起未来。


    思及此,郁青娩忽地驻足,在人来人往的街巷间,抬起手臂环住赵成溪的腰,脸颊贴在他心脏跳动那侧。


    “阿溪,我的心很小,只能把感情分给一个人,我的感情也不够多,没有办法也不能再给别人。”


    赵成溪被她突然拥抱,抱得微愣两秒,听到这话后,眼眸更是浮出些流转动容的情绪,他抬起手搂住人,手掌在她后颈上很轻地捏着。


    嗓音沉磁含笑,“我们绝配啊宝贝。”


    “只喜欢一个人,只养一只金鱼。”


    他低了低颈,薄唇凑到她莹白耳廓,声音更低了几分,“bb呢?也只要一个?”


    郁青娩眼睫猛睁了睁,耳根瞬时红透,她抬起脖颈,羞窘瞪着人,嗓音冒热意,“谁要给你生bb了?”


    “好啊,那我们不要bb。”


    赵成溪勾着薄唇,双手捧着郁青娩的脸颊,低头蹭了下她鼻尖,“都听有有bb的。”


    她脸颊浮红,隔着墨镜望进他笑眸,“你又占我便宜。”


    他乐了,手指揉揉她脸颊肉,“怎么成了又?欲加之罪啊?”


    郁青娩低哼一声,“本来就是。”


    刚刚找理由亲她,现在又变向想当她爸爸!


    这人简直半点亏都吃不得!


    赵成溪心甘情愿交出领土,“行,天大地大,我家有有最大,你说是就是。”


    她隐匿地翘了翘嘴角,又飞快压下,很公正地收复失地,“你的谢礼没有了,赏罚相抵。”


    他了然地“奥”了声,捏着她下巴晃了晃,“行啊,在这等着我呢。”


    “是不是早就琢磨着挑我错呢?”


    郁青娩很无辜,“那你别犯错啊。”


    赵成溪抬了抬眉,淡“啧”了声,好似当真无计可施般,“那好吧,我尽量。”


    她狐疑看他一眼,半信半疑地应了声。


    事实证明一切怀疑都有预兆。


    他不仅没尽量,还变本加厉地半点都不能亏待自己。


    回家洗过澡,郁青娩散着吹干的头发下楼,穿这一条浅蓝色丝绸睡裙,垂至纤细脚踝,细带从肩颈和腋窝后延在脊骨出系一个秀气蝴蝶结,后腰处褶皱收着一圈松紧腰边,露大片裸背。


    她将玻璃瓶里灌进水,对准气泡水喷嘴安上,手指握住一侧开关把手下压,刚冒出一层气泡,便被人自身后搂住,下巴也被他扣住。


    吻也顺着耳根细细密密落到肩颈。


    郁青娩颤栗缩着肩朝一侧躲去,握着把手的手指也松开,捏紧岛台边沿,她后侧了侧颈,气息微微不问,“气泡水还没做好呢。”


    赵成溪应了声,边吻着她手臂边含糊着说,“你做啊。”


    手指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在她眼角,脸颊上吻着。


    “……”


    郁青娩偏颈躲了下,羞恼地瞪着眼,视线却隐隐不稳,微喘了一下,“我怎么做啊。”


    赵成溪抬手揽住她的腰,用力一提,将人抱到台面上坐着。


    她手曲着手臂,后背蝴蝶骨明显浮起,在脊骨两侧撑起两小片阴影。


    颤音搬出杀手锏,“你说过不在厨房的!”


    闻声,赵成溪果然停住了动作,抬起颈,勾起薄唇,理所当然地说:“对啊宝贝,我们不在厨房啊。”


    郁青娩难以置信地扭颈看着他,抬手指着岛台对面的炉灶,“这、这不是厨房吗?”


    他点点头,“是啊。”


    他竟然还是啊!


    接着又听见他强词夺理一句。


    “可是宝贝,我们现在是岛台另一侧,这是餐厅。”


    郁青娩双眸瞪大,眼尾隐隐透出一点红晕,委屈控诉,“赵成溪,你无赖!”


    赵成溪掐着郁青娩细腰,再次把人提抱起来,转身迈了几步,将人搁在光洁的餐桌上坐着,抬手扣着她细颈,随即低下颈,咬着她小巧耳垂,嗓音低沉的,“那怎么办啊?”


    接着张唇吮吸了一下,声音愈发沉下去,“罚我今晚好好努力,怎么样?”


    郁青娩手臂下意识朝后伸去,指尖抵在桌面上,被他亲耳朵亲得半个字都讲不出口


    修长手指落在她颈后皮肤,捏着垂下的细带,稍一用力边将那个精致蝴蝶结给扯开,肩颈腋下细带瞬时话落,前襟布料摇摇欲坠。


    岛台外侧的气泡水机器嗡嗡运作,气泡从不锈钢喷嘴冒出,水花翻腾,气泡渐渐在瓶内充盈,又声音细弱地噗呲噗呲碎裂。


    郁青娩忽地抬起抵着桌面的手,用力抱紧赵成溪的肩背,脸颊也埋在他肩窝里。


    自桌沿垂下的浅蓝色布料氤氲处几小片深蓝色。


    赵成溪抱着人走到沙发前,自后背将人搂抱住,修长手指压在她手背上,指尖缓缓挤入指缝,压在沙发面上将她手扣紧。


    他前倾将人抱紧,在怀里人蹙眉时吻上她泛红耳根。


    将那一小处皮肤亲得彻底红透。


    随即,赵成溪直起身,一只手搂住她腰侧,另一只手自她前颈将人环住,手臂稍用力将人搂起来抱在怀里。


    郁青娩靠在他怀里,气息不稳地垂死挣扎,“周末要、要去试伴娘服,你不要乱亲。”


    他舌尖在她耳蜗处舔了舔,嗓音克制含笑地说遵命。


    岛台上的气泡水机器终于将纯净水打满气泡。


    那时身后男人贴在郁青娩耳侧,长指扣着她细颈,将她脸颊扭过来,接着听到他呼吸急喘地沉声说,“知道为什么画廊三个主题是岁朝,丹青,余玉吗?”


    郁青娩闻声思绪微拢回了些,掀起眼睫去看他,软着声扬调“嗯”了一声。


    岁朝清供,丹青不渝,余玉留白,这只是表意。


    “它们代表着新的开始,忠贞不渝和余韵流长。”


    是他们的感情,也是他对她的承诺。


    后来她被用力按着后肩膀两处蝴蝶骨,掐着后颈,细臂撑在沙发上,见证了气泡水成型的全过程。


    而这次赵成溪“说话算话”。


    郁青娩将伴娘服穿上,衣服并非保守款,而是裸背绑带款,她对着镜子照了照,露在外面的皮肤光洁无暇,可布料遮住的地方却是红梅连绵朵朵开。


    她不由怀疑赵成溪是提前问过沈时斜衣服款式了。


    拉开试衣间的半圆遮挡帘,微拎了下裙角走下高出平地几层的台阶。


    赵成溪闻声抬眸,视线落在那抹秀瘦身影上,目光下意识亮了亮,嘴角了抬起了笑弧。


    她刚走过去,腰间便环上一只手臂。


    他垂着眼,自然低颈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声音淡淡含笑,“怎么这么漂亮。”


    郁青娩不理他嘴甜夸奖,低着声音问,“你是不是提前知道裙子款式了?”


    赵成溪微愣了下,“什么?”


    她抿抿唇,又问了一次。


    他按灭手机,手掌扶着她裸背将人用力搂进怀里,低下颈,抵着她鼻尖,沉笑着说,“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啊。”


    她轻哼了声,腹诽你本事那里不大了!


    随即,赵成溪想到什么,搂人的手臂松了松,目光在她纤细身影上打量了几分,抬手捏捏她脸颊,勾着笑,“宝贝我这不是说到做到了,怎么还生我气呢?”


    郁青娩瞪了他一眼,嗔着调子怨人,“你还说!你收敛了吗!你只是换了地方!”


    他眉眼笑意更深,捏她脸颊的手指抻开,扣着她下巴要亲下去。


    却被乍然惊起的一声“青娩”给打断。


    于媛媛笑眯眯地冲进来,视线落在两人身影上,脚步骤然顿住,欢快声音辄止,尴尬一笑,虚着声打商量,“那个……那个,要不我待会儿再来?”


    郁青娩闻声躲了下,拉下他掐着自己脸的手,手指虚虚拉着他腕骨。


    抬眸对上于媛媛目光,她不由脸热,不好意思地扑了扑睫。


    于媛媛嘿嘿一笑,“继续,青娩你们继续!”


    谁知要退出去的脚步被梁潮打断,他搂着女友往里走,“哥,你这恋爱谈得也太高调了,快成热搜包月了吧!”


    从前没少见他谈恋爱,来来去去多得梁潮怀疑自己脸盲,但每次都表面大张旗鼓,眼底却意兴阑珊,连亲昵举动都懒得做。


    哪到如今这地步,里外都够高调,像一只到处有效开屏的花孔雀。


    赵成溪抬臂环着郁青娩窄肩,将人往坏里搂了搂,浓眉微皱起,眉宇间满是被打扰兴事的不耐,微呛的:“想加班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


    梁潮瞬间偃旗息鼓,讨好一笑,“赵总,大可不必了!再加没时间谈恋爱了!”


    当初办公司,梁潮是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个只会挥霍的废柴富二代,挑来选去觉得还是搞点机器人啊什么的合他格调,说出去也倍有面,更是原以为溪哥跟他是同道中人,挂名深藏功与名,可万万没想到他溪哥是两面派,潜在工作狂啊!


    这几个月下来,他都觉得自己内外兼修,彻底升华了。


    赵成溪淡讽一笑,“你还知道谈恋爱?”


    “不是!哥你不能谈的多你就……” 梁潮话还没讲完就被于媛媛一脚小高跟踩得跳脚,疼得嗷嗷直叫。


    他瞪着于媛媛,委屈的:“baby你干嘛啊!”


    于媛媛懒得理他,递过一个白眼,越过他直直走到郁青娩身边,挽着她手臂,“青娩我们出去找吟吟姐,不用理这个没、脑、子、的!”


    梁潮看着扬长而去的女友,一脸懵:“……?”


    他怎么就没脑子了!


    他看向赵成溪,企图寻求共鸣,“溪哥?”


    谁知——


    赵成溪鼻腔哼出一声,懒腔送他五个字。


    “确实没脑子。”


    “……”


    于媛媛挽着郁青娩往外走,替无奈男友收拾烂摊子,毫不留情的:“青娩,你别理梁潮,他人傻钱多没脑子,他说话你就当听个响,完全没任何可取价值!”


    郁青娩忍俊不禁,“媛媛,我没多想也没生气,他过去的事,我都知道。”


    于媛媛顿几秒,试探着确定,“你真的不生气吗?”


    郁青娩笑着摇了摇头,“不生气,都是过去的事了,再生气不是自讨苦吃吗。”


    听到这话,于媛媛松了口气,但还是下意识替溪哥解释了几句。


    “青娩,我也不是替溪哥说好话,但我跟梁潮都觉得他之前那恋爱都不走心,别像今天你们这样了,” 她抬手合指,比了个亲吻动作,“以前跟那些前女友,就连搂搂腰拉拉手,溪哥都不乐意。”


    “典型人前风流公子,人后无欲无求。”


    郁青娩被这话惹得轻笑出声。


    “你别笑啊青娩,我这可是在夸溪哥呢。”


    于媛媛长舒了一口气,历经世事,看透红尘般感叹,“我现在是大彻大悟了,溪哥一旦认真,不管是谈恋爱还是搞事业,都是一等一的一心一意。”


    她俏皮眨眨眼,很轻地撞了撞人,“跟沈董不相上下,青娩你说是不是啊?”


    郁青娩被讲得脸颊红热,明明不是夸她,却莫名有种与有荣焉的羞意,声音低低地喃着说也没有。


    话落便往前快走了几步。


    于媛媛刚要开口,余光瞥见郁青娩后腰处,微皱的布料鼓出小缝隙,露出小片皮肤,雪肤上的连垣红痕更是异常显眼。


    她双眸瞪大,惊讶扬声,“wtf!”


    接着努力压着音量,但嗓音难掩激动,“青娩!战况激烈啊!”


    郁青娩愣了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什么?”


    于媛媛伸出食指,在她后腰处皮肤戳了戳,眼神暧昧地勾唇一笑,“你说呢?还是doggie位呢!”


    郁青娩瞬间烧透,耳根也爬满红晕,她连忙抬手捂了下后腰处,眼神很难为情地四处闪躲,想要反驳却又磕吧着寻不出一句完整话。


    于媛媛暗示十足地挑了挑眉,“你们这是昨晚……?”


    她抿了抿,低声否认一句没有。


    但这句没有更叫于媛媛震惊。


    她沉默几秒,忽然出声,一锤定音地下结论,“溪哥一定是恋爱脑!”


    郁青娩顶着潋滟双颊,微疑地看着她。


    于媛媛随即有理有据解释,“不是昨晚还这么明显,这都亲多用力啊,do的时候得多投入啊,要是不够喜欢,我可不信能有这效果!”


    郁青娩被她语出惊人给连番惊到,有些慌张地抬手去捂她唇,双颊烧热地低声说:“媛媛你该去买个木鱼多敲敲。”


    好静心清杂念。


    于媛媛委屈地耷耷眉毛,双手合十求放开。


    郁青娩狐疑地看着她,“那你不准再乱说了。”


    闻言,她立马乖巧点头。


    谁知刚一放手,便瞧见乖巧媛媛瞬时一拍沙发扶手,扬声一句。


    “青娩,他超爱!”


    姜吟拉着沈时斜的手从店外进来时,便瞧见一脸笑意和一脸通红的两人,她从沈时斜手里拎着的袋子里拿出两杯龙井抹茶,跟他仰脸讲了两句,便捧着两杯冰饮走过去。


    她好笑的看着两人,“你们说什么呢?”


    于媛媛接过冰饮,插进吸管搅了搅,猛吸一口,“没什么啊吟吟姐,就是聊聊恋爱的事嘛!”


    姜吟笑了笑,没再追问,看着郁青娩问礼服还合身吗。


    郁青娩将冰饮搁在一侧小桌上,站起来给她瞧了瞧,“合适,长短和腰围都挺合适的。”


    于媛媛咬着吸管笑,“吟吟姐,我觉得腰围要再收一收。”


    她话音刚落,便收获郁青娩丢过来的一记抱枕。


    郁青娩抬起细臂,用微凉掌心捂了捂双颊,企图降低面颊热度,“吟吟,她乱说的,腰围正好,不用改。”


    她刚刚去照过镜子了,偶尔动作间会微微皱起小缝隙,但若再改就有点过后,到婚礼之前吃饭都得以克计量了。


    姜吟失笑看着于媛媛,大致猜到刚才她们的恋爱话题了。


    她站起来看了两眼,看出后腰处微微有点松,但无伤大雅。


    “未眠还在美国,她礼服要临婚礼前天才有时间试,不合适到时候再改。”


    姜吟忽地想起之前沈时斜说起画廊的事。


    “青娩,听说你私人画廊已经筹备差不多了?”


    郁青娩脸上红晕未褪地点点头。


    于媛媛扔掉抱枕凑过来,有些不服气的,“说起这个,那我还是有点不满意溪哥的,前阵子我从梁潮那听说画廊的事嘛,我说让小姐妹帮忙宣传一下,溪哥非不让,我说要来找你,他也不让,太霸道了吧!”


    “不过……”


    她抬眸,“不过什么?”


    郁青娩笑了笑,“也没什么,是我不想大肆宣传。”


    于媛媛闻言很不解,拧紧眉心,“为什么啊?要是我能画出这么好看的话,我恨不得买断热搜,天天给我爆一!!!”


    郁青娩被这话惹得轻笑出声,嗓音含笑地缓声解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这些年我一直想的都是做好纹身这件事,已经很久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以作画者出现在大众视野这件事了。”


    她垂眼笑了笑,“从画给自己看到画给别人看,对我现在来说很需要勇气,顺其自然会自在些。”


    于媛媛自小张扬,喜成焦点的性格,很难理解,虽然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那青娩你要事那天意外走红了,可不能拒绝我推波助澜!”


    “好,不拒绝。”


    郁青娩这话刚说完,后颈便抚上一只微凉的手,接着赵成溪附身虚贴在她耳边,“别人就不拒绝,怎么我这就三连拒?”


    她缩了下脖子,拽下他手,仰脸微瞪他一眼,叫他收敛点。


    赵成溪见好就收,怀着她细腰,挨着人坐下,“嫂子,没什么事,我先带着人走了?”


    于媛媛抱着抱枕,在边沿垂穗后抿着唇偷笑。


    当面嗑cp果然比互联网更上头!


    因着赵成溪高调恋爱,频上热搜,从最初的不怎么看好,到如今已经有网友开始嗑两人cp了。


    虽然每次压热度撤热搜都很迅速,但仍有冲浪王者能捡漏吃到一口糖。


    看着换下礼服,牵手走出去的两人。


    于媛媛笑着凑近姜吟耳边。


    “吟吟姐,幸好你下个月就办婚礼,不然溪哥可能要弯道超车了。”


    就溪哥如今的车速。


    她甚至觉得,不仅超车,还会套圈!


    第59章  59.青溪


    阿奶生于九月, 葬于九月。


    每年九月,郁青娩都会去寺庙替阿奶上香挂牌,以前她也信, 只是当初阿奶在ICU时,她祈求了一整夜,还是收到了恶讯,从那以后就不愿意信了。


    文玉寺是阿奶在世时常去的寺庙。


    从前寺里香火鼎盛, 络绎不绝,如今虽依旧青雾浓郁, 却见清冷。


    寺庙占地不大,庙宇鳞次紧邻,庙顶彩陶明亮,绿枝抚脊,朱砂红墙氲着雨水冲刷的岁月沧桑,日光罩落寺顶青烟如光晕, 颇有些遗世独立的剥离感。


    主庙梁顶簇着满坠着一串串打着圈的香塔,烟雾袅袅, 阳光从斜窗侵入, 映出一圈圈光晕,在梵音里衬出一股神圣感。


    郁青娩捏着燃着的线香,跪在蒲团上叩了三叩。


    因着文玉寺人少, 少了份争先恐后,反倒让她俗虑平扫,在空荡靡靡的店内生出了那份往日的虔诚。


    她将线香搁在宽口香炉里, 将请来的香牌挂在红漆木架上, 红烛燃光,映亮金字祈愿, 阿奶的一贯八字心愿。


    诸事顺意,六时吉祥。


    站在香牌前,郁青娩定定瞧了好半晌,很轻地深呼吸了下,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接着提步走到一旁捻珠等候的大和尚面前。


    她双手合十躬了躬身,问了句怎么请红纸灯笼。


    大和尚颂一声阿弥陀佛,展臂示意,随即提步朝请灯处领路。


    请灯殿里,放眼一瞧,红彤彤一片红纸灯笼,可细瞧,分门别类,很是清晰。


    郁青娩选了一盏姻缘红纸灯笼,拿起檀木方盘里的金色笔,在红纸灯笼上一笔一画,虔诚地写着心愿。


    求得不过是俗世俗愿。


    惟愿钟情不负。


    以前听过见过别人请灯笼,选好类别,写完心愿便交由僧人挂于殿宇,没曾想文玉寺的灯笼不仅于此。


    大和尚接过她手里的灯笼,垂眸看着笼纸上的字,目光在最后并排两个名字上溘染顿住,微怔几秒,终是未多言。


    他走到佛像前,跪坐在蒲团前,同一众主持诵念南无观音陀罗尼经。


    直到红纸灯笼挂于庙宇之上后,大和尚才双手捧佛珠合十,半躬身,颂一句阿弥陀佛,“女施主定能心愿达成。”


    郁青娩眸光微顿了了下,对此不解。


    但大和尚也并未多透露,只是微一侧身,朝殿内正中样那盏灯笼处望去一眼,打哑迷般意有所指,“有福之人自有人愿为其庇之护之。”


    这话如同菩萨手里拿着杨柳枝,在她额前轻一点化,绿叶扫开云雾,透出些许云雾后的晴空万里。


    众僧人相继离去后,殿内只剩她一个人。


    空荡回音,轻柔踏步声也足够清晰。


    一步步朝那盏单独俸挂的红纸灯笼走去。


    郁青娩仰着脖颈,望着那盏伶仃红灯笼,红色微旧,虽瞧不清,但看得出灯笼壁上写着几行字。


    几秒后,她拿起手机,点开照相机。


    接着举起手机,镜头对准那盏红纸灯笼,细指按住屏幕向两侧扩去,随着距离拉近,红纸灯笼上的字渐渐放大,在她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金色字迹有些模糊,显见岁月痕迹。


    可最后如出一辙的,并排着的两个名字却很好辨认。


    是他们的名字。


    看清的那一瞬间,郁青娩心脏忽地漏跳了一排,指腹脉搏也跳动飞快,指尖微弹,手蜷起在掌心攥紧。


    她缓缓扬起细颈,目光离开屏幕,抬睫遥望住那盏微风吹晃坠穗的灯笼。


    远处梵钟轻撞,钟声入耳,撞得心绪震颤。


    她喉咙胸腔也升起起一股酸涩感,弥漫聚集,愈演愈烈。


    鼻腔也涌起酸涩,眼尾随之溢出一点水迹。


    某种猜测在心间冒芽。


    走出请灯殿,郁青娩站定在殿门前,风略过绿叶,徐徐拂拂刮着皮肤。


    她垂眸看着消息框,点开赵成溪的对话框,删删打打,想到他正在出差有时差,又猜到他或许不会讲实话,最终没将消息发过去,而是给梁潮发了一条消息。


    重逢至今,对于过去几年,赵成溪很少主动提及,哪怕话赶话讲到了,也是报喜不报忧那般。


    仿若从头至尾,他都没那么难过似的。


    郁青娩同梁潮约在了一家咖啡厅。


    梁潮穿了件白底蓝纹短袖衬衫,配了同色短裤,整身的海滩度假气息,笑嘻嘻地开玩笑说这电话再晚打半小时,他就已经开船出海了。


    郁青娩略带歉意的勾了下唇,“突然叫你出来,耽误你出去玩了。”


    “不耽误啊,我这能偷闲出去玩可是建立在溪哥的痛苦之上!”


    他边把菜单递过去边夸张地说:“青娩姐,你想知道溪哥什么小秘密,我一定知无不言!”


    郁青娩被这话都逗地很轻地笑了声,小弧度勾了勾唇角,视线在菜单上扫了一圈,点了一杯拿铁。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有点小事想问问你,他那边正好晚上,所以就叫你出来了,” 她指甲无意识掐了掐指腹,语气佯装轻松,“我……就是想问问,赵成溪他有给寺庙捐过香火钱吗?”


    庙里请愿的灯笼定是不会永久挂着,哪怕文玉寺没那么旺的香火,但也不至无任何缘由的,将一盏红纸灯笼如此珍重地挂奉于中央。


    更何况上面的字迹同周遭任何一盏相比,都见明显岁月痕迹。


    听到这话,梁潮下意识反驳,可“怎么可”三个字刚脱口,便瞬时刹住,他蹙了下眉,细思着改了话头,“……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


    他又顿了顿,很严谨地补充道,“也可能不止一次。”


    郁青娩眼睫颤了颤,指腹脉搏快跳了起来,她缓缓攥紧手指,嗓音克制着起伏情绪,“你还记得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梁潮仔细思考着说:“得有七八年了,好像就是溪哥高中毕业,刚大一那会儿吧。”


    他忽地笑了一声,“青娩姐,你可能不知道,赵爷爷对神佛风水什么的,那可是信的很,给溪哥请了一副小叶紫檀的手串,可偏溪哥觉得这是封建迷信,那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拽劲酷死了,但也把赵爷爷气起的不行。”


    “尤其是后来知道溪哥突然给一叫文什么寺捐了一大笔香火钱,以为他这是转性了,谁知就是虚晃一枪,不仅不乐意带那手串,还直接给扔抽屉里,赵爷爷就更恼火了。”


    郁青娩喉咙泛起酸涩,眼框也开始酸热,她很轻地呼了口气,声音带着细弱哽咽,“他那时候有说为什么吗?”


    梁潮端起冰美式咕嘟喝了一大口,拧了下眉,“他当时说钱多没处花,但这一听就是鬼扯,没人信,谁也问不出什么。”


    他挑了下眉,嬉皮笑脸的,“溪哥那会不是交了个女朋友嘛,所以我们都猜着是因为受情伤了。”


    郁青娩瞬时掀了掀眼皮,下意识问了句,“你们知道他那时候谈恋爱了?”


    听到这话,梁潮眉心很轻地跳了下,惊讶于赵成溪连这些尘缘旧情都交代细致,他便直接实话实说了。


    “知道啊,就是没见过人,好像分的也挺快的,后来溪哥对那段恋爱更是闭口不提,挺多事他都不乐意说,归根到底跟沈哥是一卦的,只不过他们两个一个热,一个冷,衬得溪哥浮躁又不靠谱。”


    接着公正评价一句,“就挺吃亏的。”


    他好奇问一句,“不过青娩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郁青娩回过神,吞咽了几下,将酸意压下,艰难地扯了扯唇角,不想露端倪,随口编了句,“没什么,就是今天去文玉寺给阿奶上香,好像在香火单上瞥见了他的名字,有点好奇。”


    梁潮也没多想,“啊”了一声,“这样啊。”


    “青娩姐你下回可以去释禅寺,香火旺盛,菩萨灵的很,文玉寺现在香火比不过从前了,要不是有溪哥这个冤大头,可能早就改名换姓了。”


    她抿唇很浅地笑了下,声音虚浮地应了声好。


    那些抓不住的猜测在此刻都一一具像化,仿若隔着几年时光,看到了曾诚心祈愿的少年。


    虽然瞧郁青娩的反应,应该是知道溪哥的初恋,但梁潮还是觉得不踏实,怕他祸从口出,平白惹出些误会。


    他摸摸后脑,心虚笑了声,“青娩姐,这事你帮我保密,别让溪哥知道是我说的,我可不想再加班了。”


    郁青娩失笑一声,点头应好。


    她瞧出他心虚,大致猜到是为何。


    怕那句初恋生误。


    赵成溪出差回来前,她没同他提半字。


    每晚视频时,她无数次想脱口而驰,可又无数次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除了不知如何开口,更是不想讲了以后叫他分心。


    不过就算没这事,也有旁的事叫他惦记在心,更是提前回了洲城。


    赵成溪回到羡仙巷时,郁青娩已经开始给沈时斜纹身了。


    他刚推开门,走进小院,迎面瞧见在树荫下坐着喝茶的姜吟,便抬下巴朝屋内示意了下,“嫂子,他们这是开始纹了?”


    姜吟笑着应了下,边给他倒茶边问,“刚下飞机?”


    赵成溪“昂”了声,走过去端起那杯冷泡茶一饮而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朝虚掩着的门那边撩去一眼,略显别扭的,“嫂子你就不介意?”


    姜吟闻言抬眸,目光在他身上顿了几秒,忽地浅勾了下嘴角,语气略显故意的反问,“介意什么?”


    “还能介意什么啊,” 赵成溪抬了抬下巴,声音硬邦邦的,“沈时斜让女纹身师纹身,你也不管管啊?”


    姜吟抿着唇憋笑,前几天听青娩说赵成溪对纹身这事耿耿于怀,那会儿她还半信半疑,此刻这亲眼瞧见,她对赵成溪还真要“刮目相看”了。


    也再次确认了他对这段恋爱的认真程度。


    “青娩不是外人,而且还是你女朋友,没什么好介意的。”


    闻声,赵成溪瞬时惊声而起,音调都扬高了,“是我女朋友才要介意!”


    讲完又觉的有点难为情,心虚抬手揉了揉后颈,耳根微热地嘴硬找补,难得有些磕巴。


    “不是,嫂子,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怕你在意。”


    他这会儿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四个大字:我很介意!


    姜吟看着他,实在没忍住,轻笑出声了,曲指撑着下巴,笑着打趣道,“这还是头次见你吃醋。”


    这话让赵成溪瞬间炸毛,立声反驳。


    “我没有!嫂子你别乱讲!”


    她故意逗人,“要不你进去看着他们两个纹。”


    他下意识想说句“也行”,但话到唇边戛然而止,撑着一副满不在乎的皮相,退两步重新坐下,倒了杯冷泡茶一饮而尽。


    好面子嘴硬说:“他们纹他们的呗,我又无所谓。”


    嘴上说着无所谓,可却秒如度日,如坐针毡。


    沈时斜纹的是个手部小图,图不复杂,不过半小时便纹完了。


    郁青娩从屋内推开门,刚一出来,便瞧见脖颈微红,一口口喝着冷泡茶的男人。


    她眼眸亮了亮,语气欣喜,小跑几步过去。


    “你怎么回来了?”


    赵成溪将杯子搁在桌子上,轻咳了声以掩饰不自然,抬起手,展臂搂住她的腰,话讲得一般正经,公事公办,“工作做完了,就回来了呗。”


    她也没多想,笑着应了声。


    姜吟正端着沈时斜的手,仔细瞧着腕骨处的纹身,皮肤只是微微泛着红,听到赵成溪这话,她没忍住轻笑了声。


    沈时斜挑了下眉,捏了下她手,无声问她笑什么。


    她抿笑不语,顺势握住他的手,低声说待会儿告诉你,接着转身跟郁青娩说:“青娩,我们俩就不在这当电灯泡了,改天再一起吃饭。”


    郁青娩笑着应好,顺手推开赵成溪的手臂,朝姜吟走过去,“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赵成溪垂眸瞧了眼空荡荡的手臂,无声淡“啧”了声,收起伶仃的手,装酷似的插起兜,跟在两位女生后面朝外走,却被沈时斜抬手拍了下肩。


    他瞬时回头,语气还有些冷硬,“有事?”


    沈时斜单边挑了下唇,老神在在的,“我有老婆,心眼大点,少吃醋。”


    说完便提步而过。


    赵成溪脚步顿住,“……?”


    他这话还没讲几句,怎么反倒成了全世界都知道他吃醋了。


    郁青娩将人送到巷口,便没再多送,挽着赵成溪手臂往回走时,想到姜吟临走前说头次见到赵成溪这一面,还挺爱吃醋,便觉得好笑。


    她不由侧眸瞧着人笑,“阿溪,你……真吃醋了?”


    赵成溪垂眼看人,无奈哼了声,抬手掐了下她腮肉,“怎么?我吃醋,你很开心?”


    她抬手握了握他手腕,讨好一笑,话却没半点讨好,“没有很开心。”


    没有很开心,那就还是开心。


    他鼻腔淡哼一声,试图讨伐罪魁祸首,“是不是在外霍霍我名声,说我爱吃醋?”


    郁青娩双眸瞪大了几分,扬声反驳,“我哪有!”


    赵成溪半信半疑,“真没有?”


    她抿抿唇,咕哝着,“真没有啊,就是跟吟吟提过一嘴你不太乐意,哪有讲你吃醋。”


    他被气笑了,扣住她腰侧,将人朝怀里用力一圈,“这还不是霍霍我名声?”


    这跟讲他爱吃醋没半点区别。


    郁青娩余光瞥见小院的门,心绪放松了些,抬起细臂搂住赵成溪腰,稍垫了垫脚,在他嘴角亲了下,答非所问的,“那你还吃醋吗?”


    赵成溪垂眸望着郁青娩清亮含笑的眼眸,抬手起住她小巧下巴,微侧了下脸,擦着她秀气鼻梁凑近,在她勾着的唇上亲了下。


    话说得有几分破罐破坏的劲儿。


    “女朋友纹的第一个异性纹身是别人,我还不能吃个醋了?”


    他在意的并非是她给不给异性纹身,无非是那个“初纹”是不是他罢了。


    郁青娩眉眼笑意更深,手指在他腰侧很轻地挠了挠,“能啊,下不为例好不好?”


    赵成溪挑了下眉骨,抬手握住她作乱的手,压低声线,沉嗓说:“勾我呢?”


    她瞳孔无辜睁大了几分,摇头说没有。


    他捏了下她指骨,暗示的:“没有?没挠我腰?”


    郁青娩略不服气,淡哼一声,“明明是你没定力。”


    赵成溪闻言低笑了声,曲指忽地抬起她下巴,桃花眼含着明显笑意,眼尾扬着弧度,“小别胜新婚啊宝贝。”


    他嘴角勾着笑,折下颈,凑在她耳侧,低着嗓子。


    “我要是有定力,你该跟我闹脾气了。”


    第60章  60.青溪


    这话叫郁青娩双颊烧红, 红晕逐渐向脖颈蔓延。


    她手撑在赵成溪腰两侧,用力推了下,将人推开几分, 又羞又恼的,“不要乱讲!这还在外面呢!”


    说完便小跑几步,推开虚掩着的铁门,躲进院子里。


    赵成溪看着恼羞跑开的人, 垂下眼皮,勾起唇, 无声笑了笑,这才提起步,慢悠悠地跟上去。


    小院里空荡荡的,最后在纹身室找到了人。


    他目光落在她依旧泛红的耳廓上,好心情地扬了扬唇角,手撑在一侧柜面上, 旧话重提,“有有, 现在总归能给你男朋友纹个图了吧?”


    原以为她会爽快答应, 谁知——


    “我要考虑考虑,我还没想好。”


    “……?”


    赵成溪愣住,随即不悦蹙眉, 走过去扣住她腰,将人提起来搁在桌上坐着,他手撑在她身子两侧, 将人牢牢锁在两臂之间。


    语气含着明显不满。


    “能给沈时斜纹, 怎么到我就得考虑考虑了?”


    郁青娩哭笑不得,抬手抚平他眉宇间蹙起的细褶, “没有不想给你纹。”


    她手臂落下,顺势搭在他肩上,手指捏着他耳廓轻拽了下,“阿溪,纹身没办法被完全洗掉,一旦纹了,就是要跟一辈子的。”


    “而且,”顿了下,她抬眸看着他继续说,“我私心不想你纹身。”


    赵成溪对这番话意料之外,“为什么不想我纹?”


    郁青娩看了他一眼,便半垂下长睫,音量稍低了一度,“因为想让你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瑕疵。”


    在她眼里,赵成溪是白玉无瑕的存在。


    就算白玉生瑕,这笔瑕也不能由她亲笔添上。


    闻言,赵成溪挑了下眉,垂下眼低笑了一声,抬手扣住郁青娩后颈,轻捏了两下后手指用力叫她抬起头,他垂眸望进她眼底,勾唇笑着说,“宝贝,你给我纹身,那是锦上添花。”


    接着低下几寸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嗓音更沉了几分。


    “不想在我身上留下点印记吗?嗯?”


    闻言,郁青娩耳朵像是被一把毛茸茸的小尾巴扫过,酥酥痒痒的,连心脏跟着泛痒她掀睫望着他,仿若在看一个贯会勾引人的漂亮美人。


    美人计很奏效。


    她心动了。


    想在他身上留下印记,想宣示主权,想昭告天下。


    郁青娩抿了抿唇,音量小小的,“你赢了。”


    但心底还是唾弃了一小下自己意志力太薄弱,美人一勾人,立马缴械投降。


    赵成溪随即勾唇笑出了声,手捧着她脸颊,低头咬上她的唇,连着亲了好几下,学的像模像样,“老板,我可以自带图吗?”


    郁青娩扑哧笑出声,“可以啊赵先生。”


    她扬了扬下巴,很是傲娇的,“不过我可是很忙的,时间不好约。”


    “是吗?”


    他又凑低几分,在她耳根处咬了咬,“这样啊,那我得想法子讨好讨好,老板给走个后门呗?”


    郁青娩挺了挺腰背,佯装淡定地义正严辞道,“我店小,不接受潜规则,开不了后门。”


    赵成溪了然地沉音“哦”了声,“那行啊,不开后门的话——”


    他低笑了声,在她脖颈处亲了亲,“只能辛苦老板熬夜加班晚上纹了。”


    郁青娩不跟他胡闹了,好笑地推他。


    “你这是耍无赖!”


    “说什么你都有后招等着,你还问我干嘛!”


    赵成溪顺着她力道直起身子,展开手臂,扣住她腰将人从桌上抱下来,笑腔说着以示尊重啊。


    他抬手捏了下她脸颊,“饿不饿?今晚带你出去吃。”


    郁青娩应了声有点饿了,跟着他往外走了几步,又随即想起什么,抬手将人拉住,“阿溪,你行李呢?”


    赵成溪闻声笑了下,指腹在她腕骨摩挲了两下,随即用力拽了下将人拽近几步,他俯低颈,在她腮颊上亲了下。


    嗓音沉笑的,“怎么?怕我跑了?”


    她抬眼瞪人,微恼地拍了下他胸膛。


    他见好就收,唇角勾着笑,揽紧她的肩朝外走,“在后备箱,晚上回来再拿。”


    “哦,好啊。”


    *


    车子停到餐厅门口时,亮橘落日也恰好要隐没于地平线。


    新中式omakase,以二十四节气节气为主题。


    入园青瓦灰墙,溪流绿坪,石径蜿蜒,路侧燃着一盏盏暖黄地灯。


    一侧茂密树荫下是连垣草坪,两只金毛在跟躺椅上躺着的两人玩扔飞盘,兴奋地汪汪叫着,淡金色微长毛,风吹飞动。


    郁青娩细臂挽着赵成溪的胳膊,目光望着两只跑动叼飞盘的快乐金毛,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弧。


    她抬手拨了下颊面被风吹落的碎发,旋了几下别到耳后,声音不由染上笑意。


    “好可爱啊。”


    赵成溪眉心微动了下,接着敛了下眉眼情绪。


    他垂下眼,嗓音含笑的,佯装随意一问,“想不想养一只?”


    是有一点点心动的。


    但郁青娩还是摇了摇头,她抬起眼睫看着他,“还是不养了。”


    虽然现在不像从前那般想,没有再怕负担不起未来,却私心不想因为一只狗狗打扰他们的恋爱。


    赵成溪扬调“嗯”了声,曲指在她面颊上刮了刮,“怕照顾不好?可以找个阿姨专门养。”


    听到这话,郁青娩扑哧轻笑出声,下巴在他手臂上贴了贴,“虽然我男朋友财大气粗,但这有点张扬,而且找阿姨专门帮忙养,就没有养狗狗的乐趣了。”


    她歪了歪颈,俏皮地眨了下眼,“要是到时候你跟狗狗吃醋怎么办?”


    闻言,赵成溪鼻腔哼出一声,抬手掐起她下巴,“怎么回事啊宝贝,就记住这事儿了是吧?”


    郁青娩佯装无辜地弯唇笑了笑,顺势踮起脚,在他嘴角讨好地亲了下。


    哄完也不管有没有哄到人,立马出声催促他,“我饿了,快点去吃饭了。”


    边说边挽着他手臂往前走。


    小包间是提前订好的,在主楼二层,独立外延的平台,紧邻繁枝密叶,正片单向玻璃,恰望粼粼江景,私密性极好。


    斑驳作旧长桌摆着料理工具,料理主厨已经等待在侧。


    洲城入秋,秋收冬藏,菜单主题是二十节气里的寒露。


    前菜是很接地气的煎馒头片,小花卷,梅干菜饼,搭配辣子猪油渣和糟蛋,反倒别具一番风味。


    主菜是嫩鸽胸肉,煎牛排和松茸炒饭。


    郁青娩头次见到水果煎肉的搭配。


    牛肉上卷几片冰凉的梨子薄片,底部配着高粱米。


    夹起一小块,咸甜中合的刚好,出乎意料的好吃。


    郁青娩双眸亮了亮,夸了句好吃,她手臂支在桌上,朝他那边凑了凑,抬手挡在唇前,低声笑着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吃omakase,看着一道道菜做出来,还挺好玩的。”


    赵成溪端起一小碟刚上桌的煎鱿鱼搁在她面前,挑了下眉,“等会想不想试试自己做?”


    闻言,郁青娩眼眸惊喜睁大了几分,语调也兴奋地扬起几个度,“真的吗?可以自己做吗?”


    他也跟着笑出声,眼尾勾着溺人笑意。


    “昂,可以做餐后甜品。”


    这话叫郁青娩期待值拉满,腮颊一鼓一鼓嚼着,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些,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捏银质刀柄的主厨,满眸跃跃欲试。


    这发光的眼神看得赵成溪略带不满的淡啧出声。


    他捏着筷子,抬粗头那边戳了戳她鼓动的腮面,凑近,压低嗓音说:“宝贝,你这么盯着人瞧,想爬墙?”


    闻言,郁青娩微懵抬眸,“啊?”


    赵成溪在桌面上支起手臂,掌心撑着下巴,音量不高,却字字清晰。


    “吃醋。”


    郁青娩这才反应过来,这爬墙,是一枝红杏爬出墙。


    思及此,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拍了下他手臂,低声嗔道,“醋王!以后家里不用买醋了,自产自销!”


    他挑着薄唇笑,懒懒瞧着人,不着调地应了一句省钱了。


    又抬指,拨了拨她筷子头。


    “好好吃饭。”


    餐后甜品是茶果子,面团和配料是另一位主厨刚才提前准备好的,也备了各式各样的模具,非常新手友好。


    郁青娩腰间系着一条素色围裙,捏起一小块面团,白芸豆面皮微粘手,她学着一旁主厨的动作,将淡粉色面团包进去,捏几下塞进模具里,用力一压。


    脱模后,是一朵好看的粉花。


    她掌心托着小粉花果子,递到赵成溪面前,语气欣喜的,“好看吗?”


    赵成溪单手撑在桌边,好认真瞧两眼,很配合的夸一句好看。


    郁青娩闻声眉眼更弯。


    她将果子搁到一旁的小碟子上,抬手拉着他手臂,叫他一起来做茶果子。


    赵成溪对这些精致小物向来意兴阑珊,这次却一反常态地耐得住性子,很配合地洗手,捏一块面团,将她的动作学的像模像样。


    两人前前后后捏了五六个茶果子,当晚没吃,都搁在礼盒里包起来了。


    两位主厨也将做好的茶果子搁在桌上,放好后便颔首离开了。


    一碟三枚琉璃果子,晶莹剔透,另一碟四枚四季果子,最中央那一小碟子,神神秘秘覆了个小盖子,瞧着惊喜感十足。


    郁青娩目光顺势被那盏神秘感十足的小碟子吸引。


    她侧眸看着身侧人,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赵成溪手支着下巴瞧人,抬手将小碟子端到她面前,顺着她的话,也佯装不知的:“不知道啊,你掀开盖子瞧瞧。”


    她点点头,低奥了声,细指捏着边沿,将小碟子往自己这边拖了拖,这才双手捧着小盖子掀了起来,里面的茶果子也露出了全貌。


    是一直纹理明显的白毛小狗,黑豆眼睛,吐着一截粉色舌头。


    郁青娩忽地愣住,瞳孔在一瞬间睁大几分,捧着小盖子的手顿在半空,粉唇微微张开,慢吞吞地低语着,“好可爱啊,这是特意准备的吗?”


    “昂,” 赵成溪抬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勾着薄唇,“喜不喜欢?”


    她弯着眼睛笑,“喜欢。”


    接着抬起手,指尖在那颗瞧着毛发软软的脑袋上很轻地碰了下,“太可爱了,不舍得吃了。”


    他抬手在她后颈上捏了捏,“真不想养一只?”


    郁青娩侧颈看他,抬起手,两指比划出一厘米,“一点点想。”


    赵成溪抬了抬眉骨,故作神秘的,“宝贝,如果是一只不需要喂养的狗呢?”


    抬起长指在她下巴上挠了挠,“想不想养?”


    她以为这是玩笑话,也没当真,扬了扬下巴,随口说道,“跟家里的小金鱼一样吗?想啊,那当然想养了。”


    他抬了抬唇角。


    接着拿起手机,拨出个电话,对着听筒说了句,“林淮,进来吧。”


    闻声,郁青娩微疑地“嗯”了声,对他没头没尾的话很是不解,细眉很轻地拧了拧,“林助理也跟着来了吗?”


    她话音刚落,包间门也“咔哒”一声被拧开。


    抬眸便看到站在门口的林助理侧了侧身子,似是在给谁让路,接着便颔首重新将门关上,出场不过三秒。


    正当她疑惑不解时,前方忽地传来一声很轻的“汪”的一声。


    郁青娩下意识侧身,向声音处看去,视野里却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机器狗,关节和耳朵处是低一度的白色。


    察觉到她的视线,小白狗还回应地歪了歪脑袋,耳朵上下动了动,很轻地呜汪了声。


    两只眼睛圆圆的,乌溜溜的,可爱死了。


    郁青娩惊喜极了,连忙蹲下身,抬手迎住那只迈着小腿走过来的小白狗。


    她抬手在它脑袋上摸了摸,拇指也顺势揉着它眉心,出乎意料的是小白狗很灵性地扬起脑袋蹭着掌心,嗓子里还发出舒服的呜哼声。


    见此,她惊讶无比,手托抱小狗起身,小白狗也蜷缩起四肢,很乖的窝在臂弯里。


    重新坐回座位,郁青娩扭过颈,看向身旁男人,惊喜扬着调,“阿溪!这是哪里来的小狗啊?”


    赵成溪看着她清亮欣喜的黑眸,暗自紧的一口气渐渐放松,他抬手在她后脑很轻的拍了下,话讲的不着调,“可能是老天听到我家有有的心愿,腾空变出来的吧。”


    郁青娩扑哧轻笑,直接戳穿他,“那个老天是你吗?”


    闻言,他抬了下眉骨,只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她手指抚在小白狗的后脊上,谁知小狗舒服的眯起眼睛,小尾巴也跟着左右打着晃。


    随之抬眸看向他,“它好灵啊,好像一只真小狗啊。”


    之前机械狗大火,网上还掀起一股遛机械狗的风潮,她也不例外,曾生出一丝冲动,想要买一只,可是当时火的机械狗没有脑袋,四肢细瘦,没有丝毫美感。


    左思右想,终是作罢,反倒买了条永动小金鱼。


    赵成溪应了声,手指也探过去,在小白狗脑袋上摸了几下,“你可以多跟它讲话,它内嵌了学习系统,时间久了它会记住你的声音,你叫它,它会回应你。”


    郁青娩双眸瞠大,望着人,愣愣眨了眨眼,“那、那教它握手,站立什么的可以吗?”


    他“昂”了声,“当然可以。”


    “就是它现在有点笨,学的慢。”


    但这已经足够让她惊喜。


    这同养一只真实的小狗几乎无异,却省心多了。


    看着怀里的小白狗,还有桌上的小狗茶果子,郁青娩后知后觉今晚并不像赵成溪来的时候说的那样临时起意。


    今晚这一切分明就是他准备许久的惊喜。


    郁青娩眼圈微微泛起热意,将小狗搁在桌子上,转过身子,手指紧紧抓着椅子扶手。


    嗓音微哽的。


    “你这段时间忙着出差,就是为了它吗?”


    赵成溪笑着应了声,“是啊宝贝。”


    “那科技公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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