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菜涨价
于婶儿拍拍装得圆滚滚的麻袋, “地里粮食都收了,晒干给你们送过来的,总共是一千一百二十三斤, 都在这儿了。”
她又拍拍车尾的两袋, “这两袋是你们家菜园里的菜, 豇豆都拉架了, 还有胡瓜,老南瓜啥的, 都给你们带过来了。”
县城买菜贵,老了又不是不能吃了, 拿过来不就又省些。
孙氏眉眼绽出喜意, 今年收成不错,这米足够家里吃了。往年要交税,田赋就是三十税一, 剩下的自家舍不得吃, 大部分拿来换钱。但是今年家里能赚钱,林秋然喜欢吃米饭,都能留着,省着从外边买了, 一年都吃不完。
孙氏让人快进来, 她道:“我还想跟她爹回去一趟呢,这让你们送来了,累了吧, 快进去坐着。”
于婶儿摇摇头,笑着道:“也不累。”
不过车上东西的确不少,不然也不至于一家都过来。
于婶儿看看屋里,萧大石也在忙, 她道:“先给东西卸下来吧,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得赶着回去。”
挑下午过来就是不想在萧家留饭,于婶儿也闻着炖肉味儿了,林秋然在做菜,这个时辰,估计忙生意呢,耐得住性子没乱看,来之前她就叮嘱几个孩子,不能乱看,不能嘴馋。
当初孙氏和萧大石回村,不仅给了钱,还给她家拿了肉,十斤肉,足够秋收补油水,就是因为给的多,才把粮食送来。
只不过家里有孩子,二虎桃花年纪小,林秋然做得又香,忍不住往那边看。
林秋然烧好了,她把火给灭了,“不急不急,李叔婶子,你们先进来喝口水,桃花,快进来,好早呢,不差那一会儿。”
桃花眼中带怯,看了于婶儿一眼,于婶儿没动她也没动。她望着院子,不及老家宽敞,可县城的宅子,虽来过一次,但仍旧好奇。
孙氏上前拉于婶儿进来,“就是,还早呢,着急走干啥?快先进来,进来呀!你这还等我三催四请。”
于婶儿被推着进来,“哎,先把粮食卸了。”
萧大石嘴笨不会说话,但也拍着李叔的肩膀让他进院子。
林秋然道:“婶子,不急着卸东西,正好晚上留饭。这是客人订的红烧肉,我多做了一些,她们估计一会儿就来拿了,等着拿完咱们也早点开饭。爹,不还有只鸡呢吗,今儿也杀了。”
鸡是跟鸭子一起买的,鸭子吃了,鸡一直养着呢,就跟萧家买的鸡崽子一块儿。家里买的长大了不少,但离下蛋还得两三个月。
孙氏点点头,萧大石二话不说就去杀鸡了,于婶儿想拦,但孙氏挡着没拦住。
林秋然不可能让人走的,这么多粮食,本来说只让李家帮着收,可是不仅送来,还摘了老家的菜,这是多大的人情呀,哪能让人直接走。
林秋然回屋去倒水了,给李叔盛了一碗米酒,“这是我自己酿的,叔你尝尝。”
李叔和萧大石一样,是老实本分的性子,家里也是媳妇当家。村里好吃的少,也馋酒,林秋然都端出来了,他就喝了一口。
米酒甘甜微辣,推了一路车,李叔嗓子都冒烟了,喝口这个是真觉得解渴。
李叔道:“这是自己酿的?”
林秋然点点头,“嗯,做菜用得上,比出去买便宜些。”
李叔眯着眼道:“好喝。”
林秋然道:“桶里还有呢,大虎二虎喝不?”
于婶儿立刻道:“秋然,他俩年纪好小,不许喝这个。”
俩人一个十六,一个十三,在这个时代真不算小了,不过这事儿还是听当娘的吧,林秋然就没硬给。
这边说着话,冯娘子也到了,这回跟来的是她小儿子。
于婶儿见有客人来,让到一边,让李叔和儿子去卸货。
林秋然得忙这边的事儿了,冯娘子问做好了没有,她道:“来得正好,你先尝尝味道对不对。”
林秋然捞出一块来,这样定菜肯定得尝味道的,量多,不然不满意有的扯皮。
冯娘子尝完点点头,“嗯,是这个味道没错,说实话呀,红烧肉就属你做的软烂,别人做都没这个味道。”
有的能看出是舍不得用柴火火候不够,有的也软,但不似林秋然烧的糯。
林秋然笑笑,“那称吧。”
于婶儿去洗了手,帮着称肉装肉,桃花现状也洗干净手过来帮忙。一斤一斤地称,每次称好都给冯娘子看,然后放到她带来的大桶里。
总共三十二斤,偶尔多一块,斤数肯定是够的。
锅里还剩差不多两斤肉,林秋然就自己留下了,汤大部分都给了冯娘子,冯娘子今儿穿得喜庆,脸上笑眯眯的,痛快把剩下的钱结了,一共三百八十文。
于婶儿在旁看着,感叹这钱真不少。
冯娘子还给林秋然拿了几块喜糖,“吃喜糖,都沾沾喜气。”
林秋然把人送走,这生意就算结了。喜糖总共六块,她给了桃花一块,还给大虎二虎一块,再给于婶儿她没要,林秋然就放厨房盘子里了。
于婶儿看这觉得真不错,不禁问:“来这边生意可好做?”
林秋然道:“上午只要不刮风下雨就去卖菜,基本上都能卖光,偶尔下午会接像今天这样的活,或是给别人家做菜,不过县城这边,活儿不算太多。”
不止林秋然一个席面师傅,僧多粥少。
林秋然看了眼院子里,萧大石在杀鸡,李叔和俩儿子在卸货,林秋然笑了笑,“我这就做晚饭,婶子可不能再推辞。”
于婶儿点点头,都留到这个份上了,再说走,那就太见外了。
她去厨房帮忙烧火,一边烧火一边打听这些日子萧家怎么样,“你也别累着,孩子咋样?”
林秋然道:“挺好,现在显怀些,但不累人。”
快四个月了,依旧没什么反应,家里也总赚钱,挺好的。
于婶儿乐呵呵的,尽管不是自己过得好,可是萧家过得如意她也得意。她也看着孙氏萧大石胖了些,脸上多了神采。
过得好才好,毕竟萧家后头住着的李翠花一天到晚见不得萧家好。
于婶儿前些日子才知道,中秋的时候,萧家老宅的人全去县城了,然后又夹着尾巴回来了。
有人说,见过李翠花去那头,从萧家老宅出来过。
李翠花一向见不得萧家好,准是去那边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于婶儿那天从县城回来,她和李翠花说萧家搬家了,估计就是因为她。还好林秋然没事儿,不然于婶儿真得后悔死。在那之后,萧家赚了钱有啥事她也不往外说了,包括收秋给了一百钱还拿了肉,这个也没说,总说招人记恨。
她还帮着哭穷,说萧家赶不回来,没钱请人收,让李翠花得意几日。
孙氏她们过得好不好,惦不惦记自己只有她知道,多余跟别人解释。
于婶儿特地跟孙氏和林秋然道了个歉,“都怪我,要不是我,李翠花也不会撺掇这个。”
林秋然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事,她道:“这哪儿怪得了婶子?她心术不正,别说听到我们过得好赚钱,就算听到别的,也坐不住。也不是对我家,见谁都这样,婶子以后也小心点儿。”
幸好是搬走了,就算李翠花气得慌那也没办法。
于婶儿道:“那也是我不该多嘴。”
林秋然又安慰了几句,“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天天和别人比,就算日子不错,那也不好过。”
于婶儿点点头,跟林秋然说完,她心里是好受多了。
孙氏在一旁听着,听二人说完,打听了打听大虎的婚事。大虎今年十六,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这会儿跟着他爹卸东西呢,力气大,闷头干活不吭声,看着很可靠,孙氏朝大虎抬抬头,问:“咋样,亲事可定下了?”
力气大,性子好,按理说挺好说亲的。
于婶儿却摇摇头,“找媒婆说了两家,但都不成。现在说媳妇不仅要彩礼,还想往县城奔,要男人有点本事的,光会种地不行。”
这也不怪人家,于婶儿有女儿,也想桃花嫁到县城去。种地不赚钱,谁不想自己女儿享福。
就比如当初萧寻,人高马大模样俊俏,还能打猎,这些大虎不会。
今年十六,不算急,再学些本事呗,不过于婶儿也不知道干啥,大虎性子老实,有点呆。去县城当学徒?就怕师傅也嫌他笨。
她和孩子他爹都老实,养得孩子也这样。
林秋然在一旁听着,她是想要个徒弟的。按理说男子力气大,大虎又踏实肯干,看于婶儿和李叔的性子就知道他人品差不了。
只不过不太方便,尤其在这个时代,所以林秋然更偏向桃花,年纪小慢慢调教,而且刚刚也帮忙了。
但这个时候说要桃花来,就不太合适了。李家现在自然是李大虎的亲事要紧,她也怕于婶儿舍不得女儿。桃花才八岁,搬过来好些日子见不着,就算跟萧家亲近,那也不放心。
林秋然佯装随口一说,“那婶子就没想着搬来县城住?在县城活多,不用来回跑,方便。”
于婶儿道:“我们,那哪成呀?没啥本事就会种地,再说也没有余钱买宅子。”
林秋然道:“买不了可以先租一个,不然一直住村里,给大虎说亲都是麻烦事。李叔还硬朗,你也能干,俩孩子都不小了,总能寻到赚钱的法子。不然摆个小摊,累是累一些,但肯干肯定是能赚到钱的。”
现在每天卖菜,说实话也累,但比起种地,还是好的。
林秋然来到这边,除了孙氏和萧大石,就属她娘和于婶儿对她最好,去于家庄做事还是她帮忙介绍的呢。于情于理,林秋然都想拉李家一把。
她缺人可以再说,不管以后是让桃花帮忙,还是买个人,都行。现在俨然于婶儿家的事更急,她心地好总帮萧家,不能她们走出萧家村,还让于婶儿留在村子里。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于婶儿道:“我的手艺,就算做出来也没人吃呀……”
林秋然笑着道:“不会做可以学,卖些小吃,薄利多销。现在也收秋了,地里没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婶子可以找个日子来城里试试。”
林秋然说着,拿盆和面,面活得很软,醒面的时候她用胡葱碎蒜末、豆酱盐糖还有葱花调了个酱汁。
大灶炖了鸡,林秋然往炉子上架了铁锅,擀的饼皮比锅还大,烙饼的时候油多些,一边烙一边堆褶,一面烙熟翻面,把另一面刷酱。
饼香和酱香一起出来的,于婶儿、桃花、孙氏在一旁看着,人都惊呆了。秋然这是说做就做,
林秋然敲了敲下面的饼壳,是脆的,而上面刷了酱的,是软的。
她把饼盛出来,切成菱形的小块给三人尝,“你们尝尝这饼的味道咋样?”
于婶儿把饼放进嘴里,咸香脆口,对于平日里肉都很少吃的人来说,这饼可以说是美味,真的是香呀。上面的酱汁不知怎么调的,咸甜口的,里面的葱花点缀,一咬,饼皮还有细碎的蒜末葱粒,每一口都好吃。
于婶儿点点头,“好吃,这可太香了。”
一面酥脆一面软,说实话,比她自己烧的肉好吃一百倍。
林秋然道:“这个简单,学着怎么做饼调酱汁就行,算是小本生意。”
林秋然想让于婶儿做这个,主要是因为街上卖烧饼、豆浆油条、包子的已经有了,每样都有两三家。
有的生意好有的生意不好,再去抢那个,划不来。
酱香饼就不错,来街头都是寻常百姓,太贵了不成,太难做的也不成。这个吃了顶饿,味道也好,那些干力气活的肯定爱吃,林秋然觉得,味道并不比肉包子差。
还方便按斤卖。
桃花咬着饼,一直听着这些话。
于婶儿张张嘴,眼睛一直看着林秋然,看了半响,她眼睛酸涩,鼻子也开始发酸,“可这是你做的,秋然,婶儿不能……”
林秋然道:“当初去于家庄做席面,婶子不也没想着活儿是您找的,一直说这是我自己本事。”
没有当初,就没有现在,林秋然觉得十文钱不够还这个人情。
林秋然道:“方子我告诉你,教你咋做,先试试,不成就给桃花他们做着吃,我看桃花挺爱吃的。”
桃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于婶儿抹了把脸,“婶子先谢谢你,这我真是……”
于婶儿很想打包票,说以后真做成了怎样感激林秋然,可虚无缥缈的事,她怕林秋然不信,倒不如做实事。
林秋然道:“都是小事儿,这也不算什么方子。婶子你看这个酱,是两勺蒜末三勺胡葱碎,两勺豆酱一勺糖,还有一勺生粉,加水调匀,这么多酱,放大半碗水就行。”
于婶儿越听越迷糊,前头的还记着,后面的就忘了,“啥来着?几勺豆酱?”
桃花先看了林秋然一眼,然后说道:“娘,是两勺豆酱一勺糖,一勺生粉加水调匀,加大半碗水。”
林秋然笑了笑,“对,做饼得香,烙得时候油不能少。要想饼软一些就用温水和面,比寻常烙饼加的水多一些。中间出层也不用直接抹油,调点油酥抹上就行了,能省些油。”
于婶儿点点头,林秋然又笑着问了桃花一遍,桃花记得很是清楚,能一字不差地重复下来。
林秋然不禁想这个孩子真聪明,才听一遍就记住了。也不知只在厨艺这一面如此,还是做什么都这样。
晚上林秋然就烙了几大块酱香饼,配着红烧肉和土豆炖鸡吃的。
吃了饭,孙氏见时辰不早了,催着于婶儿快回去。但于婶儿没干,非得把锅碗刷了才走。
他们一家五口,大虎二虎能吃,得吃萧家多少粮食。过来是因为上次给拿的肉多,这回又吃,林秋然还把做菜的方子给了她,这欠多少人情。
于婶儿当初只帮了个小忙,觉得林秋然不容易,现在却要林秋然反过来帮她了。她觉得林秋然真是个好孩子,又觉得羞愧。这么大个人了,还得让小辈惦记。
回去的路上太阳慢慢西沉,秋风吹过,并没有吹散于氏心中的热火。看萧家在城里,她有些羡慕。
车上没东西,爷三轮流推着,这会儿大虎二虎推,李叔歇着。
于婶儿和李叔商量,“来县城试试也成,现在也不忙,就跟萧家以前似的,做好了推过来卖。也看看好不好卖,只要能赚钱,租个宅子住如何?有钱,早晚都有买宅子的时候。”
李叔看着俩儿子,“嗯。”
于婶儿又道:“要是真搬过来,让桃花去萧家帮忙吧。”
萧家就三人,林秋然还大个肚子,肯定是忙不开的。
桃花过去能帮忙,以后也能帮着照看孩子,多个人多出份力,肯定比他们三个在一块儿好。
做生意看着赚钱,可是累人。要是不搬到县城,那这事就算了,把孩子送去,倒像是让萧家帮着照看。
本来家里人还多呢,再加一个八岁的桃花,都不知是去帮忙还是去添乱的。
李叔点点头,“成。”
桃花道:“林姐姐帮了咱们家忙,娘,我愿意过去照顾林姐姐。”
以往还叫林秋然嫂子,不知不觉间改了口,于氏也没揪着她改。
而萧家这边,送走于婶儿一家后,林秋然收拾收拾,先洗了澡,今儿做的菜多,感觉身上有油。
这般连着做了两日菜,天一日比一日冷,萧大石也垒好了院墙,孙氏趁天气好,每日下午就在院子里牵绳子,焯水煮豇豆,林秋然也来,二人晒了不少豇豆干。
转眼到了九月,初一干活,初二这天一大早,林秋然和孙氏就来了赵家。
赵实和赵家断了个干净,满月也没请赵家人,婉娘娘家那边的,加上朋友,总共三桌,菜量不大,就没让萧大石过来。
没了人捣乱,家里热热闹闹的,来人就夸赵实女儿可爱,屋里笑作一片。
林秋然也看了一眼,孩子出了月子,比那日看更可爱。看了一眼,她就来厨房做菜了,菜色早就定好了,感激上次赵实帮忙,林秋然看准备的肉多的,打了声招呼给多做了些,这个天放不坏,赵家可以留着自己吃。
怎么说也是她做的味道好。
赵实和婉娘看在眼里,心里明白是因为那日,对林秋然这般也感激。林秋然干活是需要工钱的,多做这些得好些钱。最要紧的是满月宴很是圆满,客人都说饭菜好吃。
菜做好了,林秋然告辞,但婉娘道:“饭菜也多,林娘子和孙大娘不介意就一块儿吃点儿吧,我这也都是自家人。”
她有了女儿,看林秋然跟着婆婆一块儿干活难免心中动容。
林秋然点点头,二人也是第一次在主顾家留饭。
二人简单吃了些,吃过饭后婉娘给结了尾款,“林娘子手艺好,赵实,你那边若有朋友需要,也帮着介绍介绍。”
赵实道:“如今怕是用不着我了,现在都得抢着请林娘子过去。”
林秋然笑了笑,“哪儿有,县城好的席面师傅那么多,我不过是仗着口味新奇些,有人愿意吃罢了。”
婉娘也笑了,赵实又道:“不过现在入秋了,林娘子想要卖菜,也得有菜可做。等霜降后,地里是没什么菜了。我打算去收批菜来,林娘子要不要?”
林秋然让孙氏晒了三千斤豇豆,这个是够用的,她也问了孙氏冬日有什么菜,白菜、土豆、胡葱这些好存储的还是有的。
这些亩产多,到冬日也不贵。
林秋然问:“都有什么菜?”
赵实道:“有各种菜干,土豆胡萝卜胡葱都有,别的菜也有,像新鲜的茄子、胡瓜,肯定比现在贵一些。”
再有两个月就入冬了,赵实是想赚一笔。带回来也得卖,正好问问林秋然,这边多卖些,自己也省力。
林秋然道:“给我带豇豆干吧,有多少要多少,土豆便宜的话也来些,若有腊货腌菜,帮忙少带一点。”
赵实点点头,“包在我身上。”
林秋然和孙氏回了家,到家后告诉萧大石二人已经吃了,让他自己弄些。
孙氏也累,若萧大石不学着点儿,总不会做。总不能她和萧大石回家担心林秋然,和秋然出门,还担心萧大石吃不吃得饱吧。
一天天净操心了。
萧大石对付了一口,等下午,他出门拿明日用的菜。天冷了,能白天做的就白日做,除了猪肉担心放一晚上不新鲜外,其他都是提前买。
萧大石带着菜回来,还带回来一个消息,尖椒已经涨价了,原来四文一斤,现在六文一斤,涨了两文钱。
第三十二章 焖羊肉
物价上涨林秋然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 一到冬天各种青菜就会涨价,有的甚至比肉还贵,但还是会吃。在这边没有大棚, 涨价只会提前。
林秋然能接受, 毕竟物以稀为贵, 秋冬青菜少, 自然贵。但在从前只是涨价,而这个时代, 再过些天,有些菜就彻底没有了。
菜涨价, 秋冬天冷出门做生意更不容易, 按理说,她家摆摊卖菜的价钱也该涨了。
这种时候其他小本生意,像卖面条、包子、烧饼的, 就没有困扰。只要不赶上灾年, 粮食的价钱浮动不大,林秋然也没法参照。
林秋然叹了口气,她以前没做过这样的小生意,真要调整价钱, 不知这个度该怎么把握。
她记得前世饭店的菜品价钱不会随着一年四季蔬菜价钱涨而涨, 是算春夏秋冬的大致菜价,定一个较为合适的,只要物价不大幅度上涨, 菜的价钱就一直不变。
当然,有些无良商家还是会涨,还只涨不降。
林秋然记得这边酒楼定价本来就高,一盘蔬菜什锦二十文, 定价这样搞,估计也是不受菜钱影响,定价前早把这些考虑在内了。
林秋然有些头疼,这怎么办。萧家卖菜一开始价钱定得就低,以味道价格取胜,这样才卖了一个月,算上下雨也就二十天,眼看菜就要没了。
尖椒四文一斤的时候,尖椒酿肉卖二十文一斤,这道菜毕竟还是肉占得斤称多,现在贵了两文,要想和从前赚得一样多,得贵个一两文才行,而素菜要涨三四文。
原本素菜都是卖六文一斤,加个三四文,别说别人了,林秋然想想都觉得贵。这钱已经能买一斤肉了,素菜做得再好吃,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没有肉好。
客人肯定不会买账,而且萧家还面临另一个问题,月初菜价虽贵,但还能买到。再过半个月,估计想买也买不到了。
尖椒不易保存,囤菜林秋然根本没想过。
换菜色是早晚的事儿,林秋然在犹豫这些日子是涨价还是直接换菜?尖椒酿肉一向卖得不错,贸然换了不知新菜色卖得怎么样。
不然把素菜砍了只卖尖椒酿肉,那搭着红烧鱼卖的素菜里尖椒怎么办,难道只卖豆腐吗?倒也不是不成,反正比尖椒酿肉这道菜好操作。
孙氏很诧异,“她爹,咋一天就涨这么多?”
萧大石:“天冷了,自然就贵了。”
林秋然问:“除了尖椒,别的菜呢?”
萧大石道:“青菜都涨了,豇豆也贵了。”
今儿买的豇豆是昨日定的,所以价钱没变,要是今儿再买也得涨价了。
林秋然点点头,还好提前晒了豇豆干,当时有两文一斤收的,也有三文一斤收的,家里很多豇豆干,红烧肉这道菜影响不大,可尖椒酿肉和红烧鱼怎么办?
尖椒虽变贵了,豆腐却没变。
孙氏感叹,“哎,咋贵这么多,菜都要比肉贵了。”
以前在萧家村住着的时候,冬日吃白菜萝卜土豆,还用芥菜青菜腌酸菜吃,一冬都不缺菜吃。
现在需要买菜,菜价还贵。
孙氏总卖,她自然知道本钱越高,赚得越少。干一样的活儿,以前一日赚五百文,以后只能赚三四百文,那谁能乐意。
林秋然看着孙氏和萧大石,说道:“爹,娘,尖椒酿肉先不做了,换成羊肉卖。”
秋冬吃羊肉暖身,既然早晚都要换菜色,何必非要涨价多做半月呢,还让客人觉得萧家的菜贵了。
卖东西开始贵,觉得味道好会吃,但是后面变贵了,大概率不会来。
有些人不会管菜价涨不涨,只会觉得你卖得贵了。换句话说,你菜贵跟我有关,菜价涨了那是你的事儿。
“配菜就选萝卜、胡萝卜,这两样没涨钱吧?”
萧大石摇摇头,“没有,这俩还算便宜。”
白萝卜两文一斤,胡萝卜三文。
林秋然道:“做红烧肉的话,豇豆就换成咱们家晒的豇豆干。反正咱们收来的时候便宜,虽然晒干再炖斤称会少一些,但影响不大。”
林秋然决定直接换菜,她以前也去外面吃,关心的只有价格涨没涨。若是贵了就不愿意去了,甚至吐槽有些私房把人工水电甚至几年后孩子上学区房的钱都给算进去。
做生意能不能成还得看客人买不买账,也是没经验,日后等开铺子了,她也要把这些都考虑进去。
红烧鱼就先做豆腐卖,或是这两天想想能不能放别的菜进去。
天变冷后带出来的变化是巨大的,尽管没到冬天,可是各家各户出门的少了,只要没事儿的都忙着为入冬做准备,紧着赶着种芥菜腌菜做腊货。
林秋然莫名有种感觉,冬天肉很可能也会涨价。
隔壁的许娘子和陈娘子还过来问林秋然,要不要一块儿做腊货,林秋然过去看了看。
两家院子都翻地撒了菜籽,林秋然想,余安冷得也快,但较于前世的北方,气候还是更暖和些,位置偏南,但不算南方,因为地里种的芥菜就是做酸菜鱼的酸菜前身。
林秋然去买了些种子,把自家院子也能种上。
孙氏和萧大石种的,萧大石种了一院子,没过瘾,问:“要不要回老家种点?以后卖菜用得上不?”
在家里院子种些足够吃就行了,以后用得上还是买比较好,能买到的,尽量别自己做。
林秋然心情明媚了些,她道:“要是真用得上就去买吧,不然回老家还得请于婶儿看着。”
孙氏道:“那还是算了,她婶儿也想来县城试试呢。”
林秋然点点头,跟着说了于婶儿肯定不会拒绝,可又要来县城做生意,家里还费心看着菜,太麻烦人家了。而且,林秋然虽想到了酸菜鱼,但觉得这道菜现在肯定不好卖。
首先做成酸菜鱼有和做鸡鸭一样的问题,酸菜鱼是切片的,每块肉部位、大小不同,多给一块骨头,少给一块鱼肉,客人很容易不满。再有,本来鱼肉切片后煮容易散煮,运送的途中容易碎,在铺子卖,做好端上桌成,但摆摊卖就不如整鱼好看了。
这点不好,开铺子不知什么时候,各家各户都有种的,也用不了太多芥菜,先可着自家吃吧。
孙氏点点头,“院子里种点得了。”
林秋然道:“娘,咱们也买些鱼、肉腌着吃吧,现在应该还算便宜的,往年肉涨价多不?”
她想一直做生意,不过也得做好了天冷不出门的准备。
孙氏道:“这我不太清楚,往年家里也不咋买肉吃。”
林秋然明白了,吃肉有萧寻去打猎,多的能卖钱。县城涨价是涨价,但影响不到村里了。她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次日,孙氏和萧大石明显感觉生意好了不少,菜价涨了,摊子的价钱却没变,就显得这边更划算便宜了。
肉卖得好,素菜卖得更好,孙氏和萧大石一边卖菜,一边就跟人说明日要换新菜了,有些客人没买,却来问:“明天是做尖椒酿肉吧?”
尖椒一下贵了两文,与其自家做,不如来摊子这边,这边味道还好。
孙氏笑着道:“明儿不做尖椒酿肉了,摊子换新菜,给大家换换新口味。而且现在尖椒价贵,我儿媳一个人做不容易,但也不想涨价赚大家的钱,大家也体谅一二。天冷吃羊肉好,明儿可以来试试我儿媳做的羊肉,味道也很好的。”
“那红烧肉和红烧鱼呢?”
孙氏道:“这两样暂且还会做,不过菜价一涨,有些配菜会换。”
孙氏说这些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也怕客人后头直接就不来了,不过大多数理解,菜贵了只是不做了,又没涨价,只要味道好还实惠,可以买别的。
也有少数觉得本来摊子卖得也不便宜,这回换了菜,未见得咋样,以后肯定不来这儿买了。
孙氏看今天生意挺好,比往日早两刻钟卖完呢,俩人没直接回家,而是留了一会儿和客人说明日换新菜。
要是生意一直好好的,就好了。
二人留到中午,这才回家吃午饭,下午萧大石就去买萝卜和胡萝卜了,两样各四十斤。还跟肉摊老板订了明日的羊肉,说好一早就过去拿,总共四十斤肉,要的腹腩和后小腿那块。
羊肉价贵,光买肉就得花一吊钱。
萧大石是真的心疼了,这要是卖不出去,可完完全全砸手里了,一吊钱呐,尤其这些日子花钱不少,买豇豆还花了八吊钱呢。
红烧肉卖得不错,但羊肉不知咋样,要是卖不出去,赔得可不少,因为除了羊肉还有其他配菜,番茄,几样香料,也是钱。
林秋然其实也摸不准这好不好卖,如果卖价定在五十文一斤,买一斤焖羊肉,都能买五斤猪肉自家做了。
都说吃羊肉暖身御寒,可有几个是靠吃羊肉御寒的,还不是靠烤火穿衣。
成不成,都得明日试一试。
次日一早,巷子还黑着,萧大石就把羊肉带了回来。
孙氏这就起来了,先烧了两锅热水,然后把羊肉和配菜洗净切块。做这些也费事儿,天冷水凉,要兑温水,萝卜还有泥,要先洗一遍,削皮后再洗两遍。
低头久坐就腰酸背疼的,俩人年纪大了,做这些不易,只不过平日都不和林秋然说。
孙氏做完这些,又做好早饭之后,才叫林秋然起床。
今天好像格外冷,夜里能听见风声。自从和天冷之后起床就费劲儿,因为外头是冷的,被窝里是暖的。再有肚子大了,林秋然睡觉的时候不太习惯,怕压了肚子,有时候半夜会醒过来。
孙氏看她这样有些心疼,“我一会儿看着火,你再回来睡会儿……”
林秋然缓了一会儿,没那么困了,“没事儿,就是犯困。都买来了,我烧菜去。”
孙氏点点头,“都已经洗好切好了。”
林秋然披上衣服去外头看了看,羊肉正在锅里焯着水,外面天色还黑着,厨房灶膛的火光是暖和的。
锅里放了姜片葱结,其他配菜也都码得整整齐齐。
林秋然对孙氏笑笑,“娘,你回屋歇着吧,这边我来就成了。”
孙氏大早起来,也忙活大半天了,林秋然能干的就自己干。
孙氏道:“我在这儿烧火呗,这儿也暖和,还能跟你说着话。”
她还能顺便看看学着,就算做不了给外人吃,等林秋然肚子大了,坐月子了,也能给她做菜。
林秋然点点头,这样自然更好。
羊肉多,还做罐焖羊肉家里没那么多罐子,还费事儿。林秋然把红烧和罐焖两种做法结合起来,把锅当成一个大罐子,拿这个焖肉。
如今有米酒,加上会带一些发酵的味道。还有番茄调味,能中和羊肉的膻气。
番茄在一定程度上能充当水果,做出来的羊肉更软烂入味。剩下的汤就用来煮胡萝卜和萝卜,两样都切成大块,煮的久了融入羊肉的鲜味,萝卜煮久化汤,一口咬下去,都不知是萝卜本身的水还是羊汤,全流入口中。
胡萝卜味道也不错,素菜林秋然打算依旧一斤卖六文。相比之下素菜做得也比荤菜多,客人来买,多是半斤肉搭一斤菜。
若是能卖得出去,卖羊肉更赚钱,因为依旧按定价两倍卖。羊肉更难处理,本身有膻味,本钱高,定价两倍并不过份。
做红烧肉一日能赚五百多钱,林秋然算着,今儿光把羊肉卖完,就能赚个八百文,再加上菜,是能赚一两银子的。
但得卖完,卖不完还得亏钱。
屋外寒风阵阵,厨房烧着火,不觉得冷。
林秋然看了眼外头,今儿是真冷,白天还兴暖和点儿。锅盖一直盖着,起到一个焖的作用,但沿着锅边冒出来热气好像让人置身仙境,光在这儿就觉得很暖和了。
这种图,林秋然就更愿意喝豆浆,不乐意吃包子。
天冷,暖和最吸引人,县城不是没有在吃上舍得花钱的人,得让人心甘情愿把钱掏出来。
天冷,吃羊肉暖身,喝酒也暖身,林秋然总觉得差点什么。
林秋然道:“娘,我再蒸点馒头吧。”
一直以来她家卖菜都是只管菜,不管主食。街上也有卖包子的,连烧饼都不缺。
客人来街上要么去饭馆,要么这家买点那家买点,带回家吃。
林秋然起身去看了眼木桶的米酒,这是用她自己做的酒曲酿的,酒味重,也更甜一些。吃羊肉哪儿有不配馒头的,要是他们方便搬锅过去,可以一边卖一边加热,但没办法,时间一长菜就凉了。假如做些馒头挨着放,用棉被盖着,想来凉得慢些。
算是加新菜,一掀开有白气,还能起到一个特效的作用。
林秋然想,要是她走在街上,看见热气腾腾的东西就想吃的。酒酿馒头有些酒味,味道也好,一口羊肉一口馒头一口酒,多好的搭配。
孙氏点了点头,林秋然说蒸她就去找老面。孙氏发面发得比林秋然好,林秋然看着比例,把酒酿也放了进去。
这米酒有用,但是酒酿太多家里又吃不完。孙氏见状也没说啥,米酒她喝过,酒酿吃起来甜甜的,放馒头里肯定好吃。她揉不动了,就林秋然来,多揉几次,蒸出来的馒头更光滑。
做出来的馒头跟包子铺卖得包子差不多大,发得好,做得也小,一斤面五六文,能做十个馒头,到时候要一文钱一个,不咋赚钱,主要是为了卖羊肉。
孙氏一向是发完就蒸,林秋然会二发,做出来的更大,等羊肉炖好,直接就着煮萝卜的锅着。等萝卜煮好了,馒头也好了。
锅盖一揭开,厨房满是白气,萧大石和孙氏把东西搬上车,林秋然给馒头拿棉被盖上,她拿的陪嫁的被子,还没盖过,干干净净的。
孙氏觉得这个是真可惜,等赚钱了,再给林秋然做一条。
天还没亮透,但俩人准备出门了,林秋然忍不住嘱咐,“娘,不好卖就回来,就在锅边站着,暖和。馒头可以给人试试,还有萝卜。”
馒头做得不多,一共就做了十斤面的。林秋然今儿有些累,以往做饭,就等着锅看着火就行了,今天她和孙氏还揉了馒头。
她看孙氏也有些累,打算歇一会儿过去替替。
孙氏:“放心吧,你快回屋吧。”
说完,俩人推着车走了。
今日天气也是真冷,俩人推车出门。这会儿天还没大亮,也就辰时三刻。
街上的人多是来吃早饭的、上工的、打杂的,还有早起去看铺子的,个个行色匆匆。
孙氏和萧大石还去了原来的摊位,旁边摆摊的就是那个卖包子的大娘,她就卖包子,在萧家旁边摆摊也是沾光,生意比以前好。
因为在萧家买完菜,再看她这儿包子热气腾腾的,大多会买上一两个。萧家卖菜,她家卖饭,正好。
一块儿摆摊也能说话,偶尔就剩一点菜孙氏和萧大石还会给左右的人分分,俩人年纪大,周围有力气的也会帮着搬东西,车上有装菜的木桶、小桌。到了就把车放好,先把桌子搬下来,再把两个大桶放桌子上,省着弄脏。
每日都是一个卖烧饼的小伙子帮忙,其他人偶尔搭把手。
孙氏过意不去,用筷子捡了个馒头给他,“先吃个,多谢啊。”
小伙子本不想要,看着馒头圆圆胖胖的,不禁接了过来,旁边卖包子的大娘愣了愣,“你家咋还做馒头了?”
孙氏笑着道:“做些卖卖,你要尝尝不?”
赵大娘摆摆手,“我就不用了,我一个做包子的,馒头还能没吃过。”
赵大娘语气不太好,孙氏并未多想,如果今儿蒸的是包子,摆在这边不合适,但只卖馒头,赵大娘又不卖馒头,有啥不合适的。
孙氏摆上摊,旁边卖烧饼的小伙子一边烤烧饼,一边咬馒头,他吃了一口,不禁道:“大娘!你这馒头真好吃。咋还有点酒味,还甜甜的呢?”
都知道糖贵,甜的肯定比白馒头好吃。这馒头虽不算大,但却很软,闻着就有一股甜天的酒香。
小伙子表现得太诧异,路人都看了过来。
孙氏笑了笑,赶紧把两个桶揭开,又把馒头给众人看。
一盆胖乎乎微黄的馒头,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新蒸的。两桶菜,还有香味,今儿风也大,风一吹,焖羊肉的香味飘了老远。
孙氏道:“这是家里做的酒酿馒头,大家快过来看看。今儿还换了新菜,是红焖羊肉,天冷吃些羊肉对身子好哎!”
孙氏这样吆喝着,萧大石也跟着吆喝。卖烧饼的小伙子几口把馒头吃完,看着羊肉浸在红彤彤的汤里,想买,他问:“大娘,都咋卖?”
孙氏道:“馒头一文一个,羊肉是五十一斤,今儿羊肉贵,二十五一斤,煮熟还掉秤呢,不过味道很好的。素菜便宜,六文一斤。”
小伙子听完,“……大娘,给我来五个馒头一斤素菜吧。”
孙氏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小伙子,馒头一人最多买两个,不然别人就买不成了。”
一共做了近三十多斤的肉,七十多斤的菜,馒头总共才一百个,不够卖的。
“那就俩馒头一斤素菜,这馒头真好吃,正好没吃早饭呢。”自己出来,都是带碗的,一碗萝卜,这个时候在里面看见一点肉星就觉得走大运了。
路人看着这边热闹,过来问价钱。
羊肉贵一些在情理之中,有人尝了尝素菜,“羊肉味儿挺足,肉来一斤,素菜两斤,馒头来四个成不?”
孙氏点点头,买得多,也不必非按照一人两个卖,都装好,光一个客人就收了六十六文钱。
萧家的摊子客人络绎不绝,也是今儿太冷,都说天冷吃羊肉,今年吃得第一顿羊肉是从萧家摊子买的。
别看卖得贵,但味道的确好,有人刚买就忍不住吃了一块儿,软烂不膻,香得没边了,“你儿媳手艺是好!”
孙氏笑笑:“以后常来!”
馒头少卖得最快,今儿萧家卖了馒头,去隔壁包子摊买包子的就少了。
赵娘子心里着急,忍不住道:“孙大姐,你这卖馒头,来我这儿买包子的就少了呀!”
第三十三章 蒋家
孙氏一时没弄明白, 赵大娘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她卖包子,萧家卖馒头,咋能说卖馒头的影响卖包子的生意。
孙氏好脾气道:“他大娘, 咋能呢?我卖我的馒头, 你卖你的包子, 隔了这么远, 我咋能影响你的生意呢,你这是话真有意思。”
赵大娘叉着腰说道:“咋就影响不了?你这边卖馒头, 那以前从你家买了菜就过来我这儿买包子的人现在买了馒头,就不乐意来我家买包子了。你一卖馒头, 我的生意怎么办?今儿都多半天了, 我就卖了十几个包子!”
这都巳时了,过了半个多时辰,今天冷, 萧家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馒头都快卖完了。
一百个馒头,怎么也得有五六十个客人,原本都是要来她家买包子的!
萧大石皱了皱眉,这人怎么胡搅蛮缠的。只不过他是男人, 没法子跟女人一般见识。要是他也开口, 又该说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了。
咋这么不讲理。
孙氏总算是弄明白了,敢情她的客人,赵大娘都算到自己头上去了。她以前都没注意到这些, 也没盯着在萧家买了菜的客人,会顺便去赵大娘那儿买俩包子。
这还有去买别的呢,哪儿盯得起。
孙氏总是想着林秋然自己在家,快卖完赶紧回去, 省得她担心。
孙氏也不介意自家生意给别人家带来客人,都在一条街上,和气生财。可总不能她家想卖馒头,还得顾及别人干脆不卖了吧。再说,她家也没卖包子呢,馒头都不能卖,怕客人不买赵家的包子了,这叫啥话?
一旁卖烧饼的小哥看不下去了,“大娘,怎么都是萧家的客人,买完菜再买俩馒头不是天经地义吗?关你啥事儿!你这跟强盗似的,咋不让一条街啥都别卖了,就买你家包子去。
孙大娘,这么着吧,我跟你们换,看她还说三道四不。”
再有,赵家一天蒸二百多个包子呢,萧家一天也就卖一百个馒头,有人不想吃馒头还是会去买包子的,真要等着萧家的客人,那就等呗。
伸手要饭还有理了。
这以后谁乐意在这人旁边卖东西。
孙氏看这小伙子人高马大,相貌虽普通,但心肠好,时常帮忙还照顾生意,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暖流。
她点点头,小哥说道:“大娘,我乐意在你旁边卖,说不准,买了菜还能顺便买两块烧饼呢。”
原本卖烧饼左边是个卖豆糕的小娘子,这是点心,跟菜的关系不大,但萧家摊子生意好,在他们旁边摆摊也得意,所以过来帮着挪了位置。
几个人一起,位置很快就换了。
赵大娘看他们位置就这么换了,人都傻眼了,“哎,孙姐,我又没说让你换,我就说以后你家别蒸馒头了……”
孙氏冷着脸道:“我家卖啥不关你的事,咸吃萝卜淡操心,卖你的包子吧。”
萧家的摊位本来还靠后一点,这回换了更靠前了。
今天生意很不错,不管是买啥都会带俩馒头,少有带一个的。馒头闻着的确香,路过这边都能闻到一股甜酒香气,颜色淡黄,看着大到手软软的,有的买了当早饭直接吃了,吃完还问明儿卖不卖。
一次不能买太多,但若明儿还有就不妨事儿。
孙氏也不知道,先应付了句还做,不得不说,这馒头可顶大用了。
往常肉卖得最快,但今儿慢,因为羊肉价贵,都是买半斤的,买一斤的少,只一个一下子买了两斤,说是家中宴客,正好中午缺两道菜,两斤羊肉两斤素菜,剩下六个馒头也让他包圆了,一共一百一十八文。
等林秋然来的时候,锅里就剩下羊肉了,素菜都已经卖完了,羊肉还有个三四斤。
这会儿有点卖不动了,过去半天,菜都凉了,天一冷,油脂就会凝固,看起来不像刚出锅的有胃口,这就是没法加热的坏处。林秋然也想过弄个锅来,可是又要弄灶、柴火,俩人不太方便。
孙氏催林秋先回去,“也快卖完了,用不着你,你快回家去作。”
林秋然道:“就过来看看,你你俩带了喝的。”
带的是米酒,酿的多,做菜也用不完,喝酒暖身,她就打进竹筒带了过来。她还发现摊位换了,林秋然给旁边的一人送了一竹筒甜米酒,“大哥姐姐,我爹娘年纪大,多亏有你们照顾,这是自家酿的,尝个新鲜。”
按照原本的摊位,今儿还能给赵大娘,可是位置换了,林秋然就没给。
赵大娘见此情景,忍不住蛐蛐,“无事献殷勤,真当是为了照顾俩老不死的。”
还不是看萧家生意好,都贴上去。哪怕关系不大,但来这边的人多,时间久了也占点便宜。
看孙氏性子老实,还真就换了。可是苦了她了,二百多个包子,一上午就卖了一小半,往日上午能卖大半,中午再卖一会儿就卖完了,今儿不知卖到啥时候去。
赵大娘心里气不过,可又惦记林秋然这人,所以不敢说太难听。林秋然以后要嫁给她儿子了,看还敢这样,还不是儿子说了算,真是以为自己会做两道菜,当多大的本事呢?
赵大娘在心里骂了一上午,可还是抵不过萧家生意好,早早就收摊了。
有人没买到,还有人在观望,看着好吃,可实在太贵了,宁愿买两斤肉解馋。可自家做出来又不是那个味道,忍不住感叹这钱白花了。
还是等下次问问买过的人什么味,要是还这么多人买,他们也买了尝尝。
孙氏和萧大石赶在中午之前回的家,剩一斤多羊肉就没往外卖了,直接带了回来中午加菜。
做点饭炖个菜,把羊肉热一热就能吃了。
正好林秋然早上没特意留,把东西卸下,萧大石就去刷桶了,林秋然端着羊肉去厨房,顺嘴问了句,“娘,摊位咋换了?”
孙氏简单说了说,“这还只是卖个馒头呢,要真卖你做的灌汤包,不知道气成什么样。”
林秋然记得街上卖包子的有两三家,不止她一家的。何必看不过她家卖馒头,再说,若生意真是她家带来的,那还不好好说话,她这般觉得理所当然,谁愿意做冤大头呀。
林秋然道:“换了也好,她不愿意,有人愿意。“
孙氏点点头,“那是,你快看看钱,今天这钱袋子可比昨天沉多了。”
每天回家是孙氏最高兴的时候,能见到林秋然,还歇着,还能数钱。
林秋然估摸着今儿能赚一两银子,她跟孙氏回屋数,数完有两千三百三十文,刨去乱七八糟的本钱,赚的钱有一千八十文。
林秋然忍不住笑了笑,“娘,今儿的是多哎。”
不过也累,林秋然早起做菜做馒头,孙氏和萧大石也是早起,一个去拿肉,一个洗菜切菜。要说容易,没有一个容易的。做这些的时候林秋然忍不住揉腰,但这会儿看见钱暂时忘记那些辛劳苦恼。
这可太多了,是头一回不给人做菜,却赚了这么多的。
孙氏也笑,搁以前谁能想到一天赚这么多钱呐,“钱是多,要是天天卖羊肉就好了。”
林秋然颇为赞同,她道:“娘,暂且把红烧鱼给去了吧,就红烧肉和红焖羊肉两样。每日发些馒头,赚得也不少。”
她暂且没想到能替换尖椒的东西,酸菜鱼现在也不好做,不如直接去掉。鱼单价便宜,想赚够做四十斤五花肉赚的钱,就得做三十多条鱼,一条鱼两三斤重,更费力,不仅买来卖去累人,林秋然做着也累。
原本是想着鱼便宜,能照顾所有客人,但现在摊子有贵的,也有便宜的。
冬日收拾鱼也冷,等想到合适的菜再加上,想不到就算了。
孙氏点点头,“行,还有天气不好的时候呢,算下来差不多三天换一次菜。”
林秋然道:“那让爹去说一声。”
以前跟鱼摊老板说过,拿得多给便宜,现在不要鱼了,肯定得说一声。豆腐的就是按正常价买的,以后也不用了。
这两家还特意问了问咋回事,毕竟也算大主顾。得知天冷不好做,没多说什么,只道:“以后用得到就还来我这儿买,价钱给你便宜。”
天气不仅影响萧家的生意,也影响别人家的。
林秋然庆幸换了羊肉,日后再做席面,也可以问问要不要加这道菜,但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接到席面了。
等到下午,赵实来到萧家,还拉了一车货物。车上什么都有,赵实道:“林娘子先挑,你挑完我再卖给别人。”
便宜的豇豆干林秋然要了,还有土豆腊货腌菜,林秋然几乎包了半车。东西不少,萧家就三间屋子,没有库房,所以大部分东西放在了孙氏和萧大石住的屋里,不然放在外头淋雨容易坏,也怕被老鼠吃了。
总共花了四两银子,买完这些,林秋然不打算再买了,打算先攒钱。
她是初二给赵家做的席面,但这是上个月月初定出去的。后面除却去徐家做菜,黄娘子家没做成,她已经好久没接到席面了。并非没有办事儿的,搬过来的一个月,这边巷子成亲的有三家,白事两家,像满月周岁,不会敲锣打鼓,林秋然也不知。
这还只是附近的,其他地方林秋然还不知道呢。她也只能安慰自己,自家做肯定是更省钱的,不是所有人都有钱请别人做席面。
好在是每日都赚钱,只不过现在家里的存钱一半都换成了货物,徐管事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让林秋然心里发慌。
徐家那边她问过一次,徐管事说还没消息,林秋然去杂货铺子看了看,有几家是摆上十三香了,不过罐子小小的,大小和以前的烧烤调料罐有点像,白瓷罐子,这么一小罐就要二钱银子。
看着是便宜了,但是林秋然卖给陈仓的,能顶得上这四罐。那个,林秋然卖五钱,跟徐远珩一比,她这都不能说是做生意。
卖得好坏她不知道,但只要过去,杂货铺最显眼的位置就摆着这些。问过不说林秋然也不再追问,安生过自己的日子。
下午林秋然睡了一会儿,睡醒之后处理明日要用的菜,泡豇豆干,洗土豆,酿米酒,明日能直接用的。
做完这些,林秋然看天色有些暗了,天冷之后白日也短了。孙氏去烧晚饭,萧大石把门插上,各家各户都飘起了炊烟,日落而息,一日也就过完了。
九月份少雨,一直到月中,只下过一场雨。
只有这天没出摊,其他日子生意都不错。
从赵大娘包子摊旁边搬走后,萧家摊子周围的人都很和善,卖豆糕的小娘子人不错,还有卖烧饼小哥人也不错,总会帮忙。
孙氏常和林秋然说,林秋然会让孙氏给他们拿些素菜馒头,也不要钱,总会换回来几块豆糕烧饼。
这时间长了也熟了,卖豆糕的小娘子姓沈,单名一个榆字,卖烧饼的姓董,叫什么不知道,但总听沈榆喊他董大哥。俩人关系不错,都未成亲,看着好像有那个意思。
都是心肠好的人,也不会一直盯着萧家生意。孙氏没和林秋然说过,赵大娘总来摊子这儿看,看她家卖多少。
总之搬走后自在多了。
自从和烧饼摊换了,赵大娘的包子摊生意一直不咋好,包子这东西价钱不贵,光这条街上就有三家卖包子的。味道有差别,可人们便宜的东西要求不高,能吃能填饱肚子就行无外乎远点近点。
以前愿意顺手买,如今董小哥都会吆喝,“客官来买烧饼吧,你们看看这刚烤出来的,多脆呀。泡羊肉里泡肉汤里都好吃,一块儿两文钱,里面也有肉馅儿!尝尝刚烤出来的烧饼!”
没等过去赵大娘那边,就已经买了烧饼了,赵大娘的脸比炭还黑。
不仅如此,她旁边还多了个摊位,是卖酱香饼的,生意还挺好。两边受困,生意愈来愈差。
卖酱香饼的不是别人,正是于婶儿一家。
林秋然没想到于婶儿他们动作这么快,说干就干,几日功夫,东西就准备全了。
住在村里,来县城卖东西自然不便,每日都是把饼做好,然后用棉被包着送过来,口感差一些,但没别的办法。当场卖当场切,卖完就回去。
第一天也不敢多做,做了十斤面的。算了半夜本钱,最后定价八文一斤饼。一斤面能做两斤饼,算上其他的成本,差不多能赚个对开。
闻着就很香,中午吃这个很顶饿,基本上也不用吃别的,别看半斤看着不算多,但口味重油大,吃了得喝水,半天不饿,比买两个肉包子强多了,非常受干苦力活的青睐。
虽然摊位在这条街的后头,可也有从后面这条街过来的。
第一天半日卖完,第二天做了二十斤也是半天,后头一直慢慢加,加到了五十斤饼。
她家做生意林秋然没管,若什么都插手,都分不清这是萧家生意还是李家生意了,她只问了问用不用钱,每日推车回去也累,不然先把车放萧家,早起来这边做,也能轻巧些。
于婶儿笑着道:“不用,我们打算搬过来了。”
现在一日能赚个二百文,于婶儿对这已经很知足了,她打算在县城租个宅子。这一天天光在路上耽误时间了,若搬来县城,她家人多,下午晚上也能卖。
萧家林秋然有孕,孙氏萧大石年纪大,不能拼量,可李家行。
俩儿子一个闺女,她和李叔不怕累。
她道:“秋然,能不能帮婶子找个牙纪,我抽空看看宅子。”
这个好说,林秋然直接找了赵广才。
租宅子更省心,才三日功夫,宅子就定下来了。一个月租金三钱,一年三两六钱,便宜是便宜,但得一下交付半年的。
好在李家还有点存钱,够付得起租金的。也是三间屋子,得一家人挤着,兄弟俩一屋,桃花在夫妻俩屋里隔出个小的,别的都还好,地方小一些。
于婶儿打算先这么住着,以后再说。
搬家的日子定在十九,萧家停做了一天生意,孙氏和萧大石想回村帮忙,但于婶儿没让,“东西不多,家里五口呢搬得动,等中午过来热闹热闹就行了,可一定得来呀!”
这是租的宅子,按理说不算搬家,可来到县城人生地不熟,热闹热闹有好处,省着受欺负。
巳时三刻,一家三口提着礼物过去,李家这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人多就是好,做啥都快。
于婶儿没客气,把礼物收下了,招呼三人进屋坐。
她给三人倒了糖水,林秋然还没看喝完,还没看房子咋样,于婶儿就塞了她个荷包,“秋然,家里总共做了十三天生意,前几天生意不好,后面一天能赚个二百文。这些日子总共赚了两千四百三十文,这里面是半吊钱,就先算你方子入股的分成,一开始分得可能少些,后面赚得多了分得也就多了。”
林悄然愣了愣,她是真没想到于婶儿会给她钱,当初给方子是为了还人情,也不是为了要钱的,她道:“婶子,这种家常菜都会做,钱都是你们辛苦赚的……”
于婶儿不等林秋然说完,认真说道:“是我们做的,所以厚着脸皮拿了八成,就给了你两成。家里孩子多,得给他俩娶媳妇,也得给桃花攒嫁妆,你别嫌少就行,千万得收下。”
林秋然推辞不过,也庆幸自己没看错人。
于婶儿松了口气,让桃花去萧家的事儿她没说,刚搬过来,她怕把桃花送去,只会给萧家添麻烦。
在她心里,萧家对李家可是大恩。
三人在李家吃了顿饭就回了,尽管于婶儿一家搬了过来,也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住得远,寻常不走动,卖东西能见着,却也是各忙各的。
到了月底,林秋然在家里算账记账,她先把能用到的字认了学了,记账本挺好,日后能随时翻看。
这月没接席面,只靠卖红烧肉和素菜,买豇豆囤货的钱就回本了。家里还有不少豇豆干土豆,豇豆能用到开春去,土豆还有一千五百斤,还能用俩月,不够再买就行。
而焖羊肉让萧家多赚了不少钱,林秋然把铜板换了,总共换了十二两,不算零钱,家里还有二十二两。
这钱足够入冬之前,租一个合适的铺面。
徐家一直没消息,倘若能赚钱,没准儿可以买一间。冬日做着生意存些钱,就能买个人,桃花那儿她是不打算了。
桃花刚八岁,年纪太小了,在林秋然心里就是个孩子。当徒弟还成,若让她每日早起做洗菜切菜的活儿,别说于婶儿这个当娘的看到会心疼,林秋然也忍不下心。
而且李家现在也来县城做生意了,家里也需要帮忙,每月都给了分红,何必再提让桃花来萧家的事儿呢。
人不够,要么请要么买。
林秋然是比较偏向买的,日后有了孩子,买个人能方便多,要是请人,还担心方子会泄露。
只不过如今家里正好,多个人就住不下了,一切都得等有了铺子再说。
月底两日晴天,马上就到十月份了,天气又冷了不少,起床做菜都是难事,街上人少,卖得也没以前快。
猫冬不干活的,舍不得花钱。眼下孙氏和萧大石中午只能多卖一会儿,让林秋然给他俩送饭。
今儿林秋然做了香炒金钱蛋,还有二米饭。早上留的羊肉给俩人放了几块,她先吃完,就去街上送饭了。
而其他人要么买包子凑合,要么吃自己摊子上的吃食,孙氏和萧大石有林秋然送饭,可是太知足了。送过来还是热的,最主要的是味道好。
昨儿林秋然做的是手撕白菜,猪油渣炒的,放辣椒调味,吃起来特别香,火候恰到好处,炒出来白菜脆甜,连梗都是好吃的。
林秋然觉得今儿的菜也不错,金钱蛋煎过,酥得掉渣。家里总做红烧肉,油不缺,她也敢调味,大火烧菜,味道不比肉差。
头几回林秋然会给于婶儿家也带饭,但带了两次于婶儿就说不用,虽然给分成,那是应该的,但林秋然肚子越来越大了,多做一份就得多费一份的心。
本来就累,何必呢。
林秋然去了南街,到了不见孙氏和萧大石人影,只有个摊子。不仅二人不在,卖豆糕的沈榆也不在,还有于婶儿和大虎,都不在。
好在卖烧饼的董小哥在,但他脸青了两块,不等林秋然问,他就道:“林娘子,孙大娘他们被人请走了。”
“请走了,官府吗?”
董小哥抬了抬胳膊,不小心扯到伤口,他倒吸一口凉气,道:“不是,县城蒋家,说是家里老太太胃口不好,把这边会做点心会做菜的,都请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 为难
林秋然看董小哥鼻青脸肿, 不难不多想。况且孙氏和萧大石根本不会做的菜,她不信二人没说自己不会,既然说了还能被请了去, 到底是怎样的请法儿?
林秋然道:“你先找个医馆看看, 我去蒋家问问。”
若真做了菜就能走, 也不该是孙氏和萧大石去。
董小哥摆摆手道, “林娘子,你别去, 孙大娘说了不让你去,而且, 我看那些人不好惹。”
但林秋然也不能看着孙氏和萧大石被带走, 什么都不做呀。
她问:“究竟给谁做菜,就算做菜也该请酒楼饭馆的师傅,何必请街上的摊贩去。”
谁不知道大酒楼的手艺更好。
董小哥道:“好像是给府里的老太太做点心, 本来也要我去的, 不过见我是个卖烧饼的,那个穿得好的管事嘟囔了句‘老太太嚼不动,让他去也没用’就点了阿榆孙大娘她们。”
他又道:“那几人一开始态度还算和善,可是孙大娘说自己不会做, 那些人还逼着去。阿榆吓得不行, 我想拦,几个随从就打我。打完,那管事又问, 这回可以去了不,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沈榆见董小哥被打,哭着跟蒋家人走的。
孙氏趁机和董小哥递了句话,“若是秋然来找, 别让她来。”
就是这般蛮横不讲理,好似去豺狼虎穴。
林秋然不是没给大户人家做过菜,甚至单独给徐远珩做过。徐管事一直以来都彬彬有礼,那次徐远珩问,林秋然说不去,那边也未曾说什么。何曾像现在这样,直接把人请走,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董小哥一动,又扯了伤口,他道:“想来做不出来也就放人走了,林娘子你还是在家等消息吧。”
林秋然道:“小哥,你这伤可有碍?”
董小哥点点头,“没事儿,我这就看着疼,没啥大事。”
林秋然道:“那能否帮忙看一会儿,这饭你先吃着。”
董小哥看着饭,也顾不得疼了,咽了咽口水道:“东西我给你送回去吧。”
已经卖了不少了,不算重。
林秋然告诉了萧家的位置,忽又想起现在家里没人,“东西先帮忙放隔壁吧,实在有劳了。”
董小哥点点头,他问道:“林娘子,你是还要去蒋家?孙大娘不是说了不许你去吗。”
林秋然摇摇头,“我先去打听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也得先把人放出来。”
既然敢在街上这么干,那就说明报官对蒋家没用,报官是下下策。
林秋然想去徐家问问,对蒋家她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在县城也算有名有姓的人家。家中富庶,不缺银子,没想到是这般行事。
去徐家借势是上策,不费什么,就能把人放出来。有时候她跑断腿,比不上别人一句话。
若去徐家不行,只能她把孙氏萧大石换出来,孙氏他们在那儿是一点用都没有,她问问做什么点心,兴许还能帮得上忙。
董小哥也希望沈榆赶紧出来,他点了点头,“放心,这儿就交给我好了。”
林秋然道:“还有那个卖酱饼的摊子,也送到我家去,那是我家亲戚。你这伤记得去医馆上药,我就不扶你去了。”
林秋然说完直接去了徐家,徐家住得远,走过去还花了不少时间。
林秋然找门房说自己要见徐管事,不多时徐管事就出来了,“哎呦,林娘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不是说有消息会告诉你,你看又多跑一趟。”
林秋然道:“我不是为了香料来的,徐管事,我是走投无路了,才找到你这儿……”
徐管事一愣,赶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咱们先进去说话。”
徐管事带人去了前厅。
林秋然拜道:“徐管事,求你救救我爹娘。”
林秋然见董小哥鼻青脸肿的,再想孙氏和萧大石年纪又大,这般被“请”过去,二人心里肯定害怕。
徐管事扶了林秋然一把,再看林秋然低着头泪眼盈盈的,她本就好看,如今肚子大了些,性子好似柔和些。
一想林秋然没有夫君,公婆还出了事,更是于心不忍。
他看了眼屋内屏风,不禁问:“林娘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先同我说说,你公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说出来,我也好帮你想法子。”
林秋然擦擦眼角,道:“今天上午他们去南街做生意,然后就被蒋家的人带走了,说是请去给府上老太太做菜,可还有一摊贩被蒋家人打了。徐管事,你也知道,他们二人压根就不会做,过去恐怕只会惹贵人不快。”
徐管事沉吟片刻,说道:“林娘子莫急,这事我也有所耳闻。蒋家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看时日无多,就惦记从前吃过的一样点心。这些日子,蒋家几乎把余安所有点心师傅都请了过去,依旧是做不成,眼下也是病急乱投医。
不过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算请过去也不会对令尊令堂做什么。看人实在不会做,肯定会给人放出来。”
徐管事说完,又看了眼正厅竖着的花鸟屏风,那边没动静,他也安下心来。
林秋然看着徐管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叫不会做就给放出来,当她们是什么呀?好好做着生意,说带走就带走,说打人就打人,实在不会做就给放出来,那要等多久,半天一天还是三五天?等到老太太死吗?
这有钱有权的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抓来放走都能说得这么轻巧。
林秋然看了眼桌子,在徐管事眼中她算不得客人,所以并未给她上茶,但桌子上摆着茶壶茶杯,茶杯都是扣着摆在托盘的,按圆形摆,只不过缺了一个。
这儿刚才有人,是徐远珩回来了?
林秋然记得签文书那日,徐管事就频频看隔壁。今日又频频看屏风,也不知屏风后是什么。
徐家这儿是走不通了,林秋然点点头,“也好,那我回去等消息。”
徐管事哎了一声,“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老太太也是年纪大了,子女想尽一尽孝心。”
林秋然心道,孙氏和萧大石年纪还大呢,怎么没人体谅她的孝心?还是只有钱人的孝心算孝心,穷人的孝心就不算了。
临走之时,林秋然又问:“二公子可说了何时回来?”
徐管事应付着道:“估摸着也快了,但我也说不准。”
林秋然点了点头,道了声告辞。
等林秋然走后,徐远珩从屏风后出来。
徐管事说道:“二公子,这蒋家行事也太张扬了,不过胥州蒋家的一个旁支,就这般无所顾忌。”
胥州蒋家一族曾出过不少官员,县城跟着沾亲带故,觉得背靠大树,就目中无人起来。明明关系不大,却觉得自己非同一般,不把人放在眼里。
其实徐远珩也不是不能帮忙,让人过去开个口,就是说林秋然给他做菜,不会做点心,需要老两口帮忙,简单一句话就行了,人很快会放出来。
但徐远珩为何帮她,而且,林秋然太大惊小怪了。
徐远珩淡淡道:“让人盯着了她,等人回了,再告诉她我回余安了。”
徐管事点点头。
徐远珩:“分成拿给她,让她两日内做六十两银子的香料,如果做不完,就说咱们这儿可以给人帮忙。”
说完,徐远珩盘了两下手里的珠串,又道,“三日吧,三日做完。”
徐管事:“是。”
*
从徐家出去,林秋然直接去了蒋家。好在两家离得还算近,走了不多时就到了。蒋家大门和徐家的同样宽阔,门匾两个大字气势磅礴。
刚刚在徐家正厅,林秋然总觉得有人在,不知是不是徐远珩。倘若是,她爹娘徐远珩不在意,那她自己跟着徐远珩一块儿做生意,他应该会在意一些。
林秋然敲了蒋家的门,门开了一个缝,门房小厮透过门缝问她是谁,她道:“我是上午府上请来做菜一对夫妻的儿媳,他们二人不会做,往日去街上卖的吃食都是我做的。要给老太太尽孝,你们也该请有用之人。”
小厮带着林秋然进府,先去见了管事,管事见过之后吗,同意换人。
林秋然就被领到了厨房。
蒋家的厨房很大,沈榆在做豆糕,其他人都站着,厨房还有别人,很多在忙,估计也是被带来的。
孙氏和萧大石见林秋然来了,愣了愣,“你咋来了?不是不让你来吗!”
林秋然道:“本也是我会做菜,我在这儿或许能帮上忙,你们留下没什么用,先回去吧。”
她对小厮道:“还有卖酱饼的婶子,也是我教的,他们不会做什么,在这儿也帮不上忙。”
赵大娘赶忙凑上来道:“哎,我也帮不上忙,我就是个包包子的,让我也走吧。”
带林秋然来的小厮没说话,只带孙氏几人走了。
沈榆知道自己走不得,也没开口,她看林秋然来了,心里多了两分把握,“秋然姐。”
林秋然跟管事打听了,老太太想吃的是豆糕,但是不管哪个点心师傅,无论怎么做,做出来的都不是老太太想要的味道。
今日蒋家的人是冲沈榆来的,其他人或多或少受了牵连。
沈瑜看向林秋然,她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秋然姐,今儿这事儿都怪我,要不是我……”
林秋然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先做点心吧,就算实在做不出一模一样的,也能告诉他们我们尽力了,争取早点回去。再说,也不怪你。”
怪就怪蒋家不懂礼数,怪就怪蒋家不把人当人。什么想尽孝心太过着急,都是借口。
沈榆点点头,皱着眉和林秋然道:“可是秋然姐,我卖的豆糕都送了去,可就说味道不一样。”
林秋然想,这么多点心师傅,就算一人做一样,碰也该碰到了,怎么还不成。
她问:“可具体说了是什么味道的?”
沈榆道:“只说有些酸味,上面还有点点,还说是多年之前吃过的。做点心也不能放醋呀……”
沈榆贴着林秋然的耳朵道:“我现在怀疑是多年之前家里没现在这么有钱的时候吃的,饿了许久,吃了放坏的豆糕。酸味是放坏的,黑点是发霉。饿急了吃什么都是好吃的,可我也不敢真放坏了再给端过去。”
这是沈榆唯一能想到的了,因为她卖豆糕,对豆糕还算了解。时间一长就这样,味道发酸,外表发霉。但这么多人看着,蒋家有钱,谁会拿放坏的点心给老太太吃。
再说了,人就吊着一口气,若是因为她做的豆糕吃死了,还得惹上官司。
别人估计也知道,但是不敢这样做。
沈榆犯愁,“秋然姐,你说要不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一直说就差一口气儿就差一口气,可是总不咽气,难道我们就在这儿一直等吗?”
那她们生意还做不做了。
“不然直接和蒋家人说吧……”
林秋然想,若真和沈榆说得一样,味道发酸,面上有点点,的确像是坏了的。可偏偏不能做坏的给端上去,蒋家儿女一片孝心,谁会容忍端坏的上去。
林秋然摇摇头,“若真是这样,你就算说了,恐怕他们也不会拿给老太太吃,还会羞于提起当年穷苦的日子,还会迁怒于你。”
林秋然忽然想到,她们只要做出差不多味道的就行了,她道:“你那日吃我做的馒头,细尝是不是也有一点酸味?”
那是发酵的味道,但不能说馒头坏了。
沈榆点了点头,“确实是。”
林秋然道:“霉点可以用桂花代替,年纪大了,若不细看,桂花和发霉也差不多。馒头我是用酒酿做的,咱们试试,一种直接做馅儿,另一种把酒酿混进豆糕里。先试试,不成再说不成的。”
沈榆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我去煮豆子。”
蒋家泡了不少绿豆,不够再做一天的豆糕。
林秋然道:“我去问问这儿有没有酒酿,不行让人回家取份来。”
沈榆道:“行,但愿这次能行。”
赵大娘没听清二人说啥,但看两人忙,她就躲在了一边。就算听见她也不会管的。
林秋然也不知能不能成,但总得试试。蒋家是有米酒的,林秋然让沈榆尝了尝,沈榆还疑惑林秋然自己怎么不尝,林秋然摸了下肚子。
沈榆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林秋然在她眼里更像姐姐,聪明可靠,有些时候都会忘记她有孕在身。
沈榆尝过没酸之后,林秋然就开始做馅儿。
头一回做这个,配比多做了几种,豆子煮开去皮,一半混着酒酿,扣着模具再蒸熟。另一半把酒酿捣成浆,混着少许豆沙包成好,然后扣模具再上锅蒸熟。
每样豆馅儿里都混了桂花,桂花细小,若不细看,的确像是发霉的。
沈榆都不知道今天做了多少块豆糕了,这若不成,还得想办法。本来每日做豆糕就烦,还要被带过来做豆糕!
她咬着牙,这回做了两锅。
等蒸好之后管事过来拿,还问这是不是坏了,林秋然道:“点点是桂花,增添香味的。想着前些日子桂花时节,放到豆糕里面添一分滋味,并非坏了,管事也可以先尝尝。”
蒋家管事点了点头,端着点心出去,给老太太吃之前自然会有人提前尝过,没问题才会送到老太太面前。
东西送去,沈榆和林秋然只能等着。
蒋家的寿康院这些日子一直萦绕着一股药味,杨氏病了有些日子了,身子一直不好,脸色枯败,好似秋日的枯树。她清醒的时间不多,就惦记这口吃的,有时睡梦中还会念着豆糕。
整府的人都再寿康院守着,几个儿媳在这儿侍疾,除了药还会给杨氏喂参片,吊命用的。
几人不想杨氏带着遗憾离世。
今儿豆糕送来,杨氏闻着味道慢慢睁开眼睛,她和往日不同,往日她看了就摇头说不是,今儿却点了点头,“给我尝尝。”
蒋家大娘子扶着杨氏起来,杨氏靠在她怀里,她声音很轻,絮絮叨叨的,“当年逃荒,有两天没吃饭,是本家的太太从怀里掏出一包豆糕来,在那之后我就没有吃过比那更好吃的东西了。”
大娘子捻了一块儿喂给杨氏,杨氏咬了一口,眼角流出行泪,“是当年的味道。”
她似乎看见多年之前,也看见她母亲朝她招手,她伸出手去,最后手垂落在床上。
蒋家子孙跪了一地,各个痛哭流涕,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管事也松了口气。就在这时,门房小厮过来,见这边跪了一地,也跟着跪下。
管事瞪了他一眼,“冒冒失失的。”
小厮:“管事,徐家二公子来了。说……他的人,在咱们府上。”
管事立马就想到请来了些人,难道是做豆糕的小娘子。可这边正是要紧的时候,管事不想打扰,想出去再说,但蒋家大爷已经问了,“怎么了?”
管事解释道:“不是请了些人给老太太做点心,这会儿还在厨房呢。大约里面有徐二公子的人,这会儿过来要人了。”
他道:“请得急,下人态度不太好,我一会儿好生把人送回去。”
蒋家大爷点点头,决定去见一见徐远珩。徐远珩和徐家大公子不同,手里握着徐家大部分产业,若是得罪了,对蒋家不好。
大爷吩咐管事好好把人送走,“别忘了给酬劳。”
管事嗯了一声,“大爷放心,小的定会给安排妥当。”
今日过来的都会补偿,还有做点心的,肯定不会少了银子。
蒋家大爷让兄弟几个照顾好这边,自己去前院见徐远珩。
厨房内,林秋然和沈榆坐着等。沈榆只祈祷这事快点过去,以往还想过撞大运,自己做的点心被有钱人家看上,如今只盼着平安出去。
沈榆不时看林秋然,林秋然有孕在身,却要和她在这儿受累。若不是她,孙氏和萧大石就不会来,林秋然也就不会来了。
林秋然现在是脑子空空,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也害怕,怕真出什么事,怕像董小哥那样。
孙氏和萧大石估计在蒋家外面等着,在里面等着难熬,在外面什么都不知道,更难熬。
二人也不知过了多久,期间赵大娘来来回回走,嘴上没停过,一会儿骂蒋家丧良心,一会儿说自己受了牵累。
终于,她看见蒋家管事来了,赶紧迎了上去,“我啥时候能走?”
管事道:“辛苦诸位跑一趟,一会儿就能走了,今日来的,一人给半两银子。”
他说完,看向沈榆和林秋然,“今日多谢二位,圆了我家老太太的心愿,这是谢礼。对了,谁认识徐家二公子……”
管事打算问问,一会儿直接给带过去。
沈榆摇摇头,林秋然也摇了摇头,二人看手里的荷包,沉甸甸的,蒋家给了一人五两银子,还多给了林秋然二两。
管事这会儿比谁都和善,“今日多谢,上午太着急,多有得罪,剩下的钱请林娘子帮忙转交于那四人。”
林秋然把银子收下,什么都没说。
二人从侧门走的,出了蒋家,沈榆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可算出来了,今儿真是吓死我了。”
还有上午董大哥被打的时候,她也吓得不轻。来的时候是上午,这会儿太阳都落山了,天色也暗了。
余晖染透整个西天,秋风吹过,沈榆后背发凉。二人在厨房待了一下午,真是度日如年。
林秋然也松了口气,她笑了笑,拍拍沈榆肩膀,“没事了,出来就好了。”
沈榆吸吸鼻子,回头看了眼蒋家高耸的院墙,在心里呸了一声,二人往外走,她扯扯林秋然的袖子,“哎,秋然姐,你看是孙大娘他们。”
孙氏他们从蒋家出来后一直没走,于婶儿和大虎也在这儿守着。因为林秋然才离开,自然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去。
于婶儿心揪了半天,他们是亲眼看见蒋府的下人打人的,那些人语气和善,可打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
孙氏吓得眼泪都出来了,跑过来围着林秋然转了一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没为难你们吧!”
林秋然摇摇头,“没有,点心算是做出来了,还给了谢礼。于婶儿,这是给你们的,每个人都有。”
一人半两银子,于婶儿收下了。
林秋然:“东西我让董小哥送我家去了,过去拿吧。”
一行人往家赶,路过蒋家大门的时候,经过一辆马车。
林秋然没太注意,这边马车可太多了,但车上徐管事眼睛瞪大了,他怎么看到林娘子了,林娘子怎么跟孙大娘他们走的,可是……二公子还没出来呀。
第三十五章 分成
还差两刻过酉时, 天色昏暗,徐家的马车打道回府。
车夫坐在前头驾车,手里还提着一盏灯照明, 道路宽敞平坦, 街上响起马蹄踩地的哒哒声。
徐管事跟着徐远珩在车内, 刚才徐远珩在蒋家待了片刻就出来了, 他在正厅等人的时候下人一丝不苟地上茶上点心,蒋家大爷来得很快, 他道:“人都已经走了,我也问过, 没有哪个认识二公子的, 二公子莫不是弄错了?时辰不早了,我母亲刚走,实在没空也没心情和二公子说这些。”
人真在, 不仅要好生带来, 还得跟徐远珩赔礼道歉,但厨房说没有,就不怪蒋家了。
蒋家大爷年逾四十,人长得富态, 虽然面色和善, 可话里阴阳徐远珩来得不是时候,他赶客道:“家中有丧事,今儿就不便招待二公子了。”
徐远珩明白, 林秋然大约已经走了,他道:“节哀,我明日再过来吊唁。”
他见蒋家大爷面上无甚悲痛,估计蒋家老太太离世没带什么遗憾。或许和林秋然有关, 或许无关。
徐远珩告辞回府,在车上忍不住想今日发生的事。
让林秋然等是他的意思,人虽被带走了,可只要用脑子想想就会知道,蒋家就算行事再张扬,也不可能抓这么多人一直不放。
蒋家最后不仅会把人放走,还会给一定酬劳做补偿。谁都知道老太太病了,他们自然不会把她的死,怪在被抓走的人身上。
林秋然却不听不顾,直接来了蒋家,徐远珩觉得她行事太过胆大冒失。
跟着的人说林秋然去了蒋家,徐远珩心里禁不住一紧,他怕林秋然真的一直留在蒋家,影响生意,所以就来了。
徐远珩头有些疼,林秋然胆大,若是这次她笃定自己能做出杨氏想吃的点心,也真是她做的点心,那还算她有点本事。倘若是觉得他回来了,想着有后路,那就说明她聪明,还敢赌。
毕竟徐远珩真的来了。
可惜没用得上他,如果是他赶到的时候恰好把林秋然一家带出来,还能算得上英雄救美。情谊难还,又能让林秋然心生感激,一举两得。
偏偏白跑一趟,林秋然还知道他回来了,如今两人有生意牵扯,若她知道他在余安,却不愿帮个小忙……指定有怨言。
觉得这事有点难办。
徐远珩换了个姿势,徐管事打起精神,“二公子。”
徐远珩低声吩咐:“香料不必急,今日林家也受了惊吓,可以多宽限几日。如今天冷,问问林秋然要不要铺子,若是需要,租金可以便宜两成。”
徐管事点点头,说便宜两成,可估计便宜个三成,二公子也不会多说什么,这个他可以自己把握。
二公子一从蒋家出来他就说了林秋然已经走了的事儿,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嘴了,总觉得说完之后,二公子并没有很高兴。估计真如他所料,俩人根本没碰上,阴差阳错就差了那么会儿,蒋家就放人了。
要是晚一点多好。
徐远珩说的这些东西在徐管事眼中更像补偿,不过转念一想,做生意本该如此,本来也是为了让林秋然做不完才缩短时间,如今不过是正好罢了。
但铺子减租金却是实打实的便宜事儿,如果能便宜两成租金,一年下来能省不少钱呢。
这对林秋然来说,正是最需要的。
不过二公子也不像这么好心的,难不成是想让林娘子租徐家的铺子,这样更容易把控,那也就是说不管林秋然愿不愿意,他都得找间铺子租出去。
徐管事试探着问了句,“二公子,这样也好,租徐家的铺子,一旦林娘子有什么动静,咱们也能了如指掌。”
徐远珩掀起眼皮,歪头看向徐管事,目光带了两分不可置信,“什么动静,怕她给我下药?”
徐管事噤声,哦,那就是给些好处了。
是他想多了。
另一边,于婶儿和大虎跟来萧家取了东西,就回家了,家里也都等着呢,得赶紧回去。
许娘子让夫君帮着把东西搬回去,她特意问了问没事儿吧,林秋然摇摇头,“没事儿,今儿多谢了。”
许娘子松了口气道:“人没事儿就行,我这就看着东西,你们也快回去吧。”
具体什么事儿,许娘子没问,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就是萧家一下午都没人,她去看了好几次,也怪担心的。
回到家,三人坐了没半刻钟,萧大石就道:“我先泡豇豆干吧,明儿还做生意不?”
往常这时候菜都收拾好了,今儿耽误这么久,林秋然点点头,“做,爹,豇豆干我和娘弄,你去买些吃的吧,要是有卖卤味的,买两斤回来,咱们晚上吃。”
天色太晚,林秋然也懒得烧菜。她看了看桶里,今儿东西是卖得差不多,就剩了些肉菜,但是都已经凉透了,而且放了太久,也不知什么时候送回来的,林秋然不敢吃,都喂了鸡。
萧大石点点头,就出门了。
孙氏把东西往里搬,木桶啥的都得刷干净,车也得擦了。等着赚钱就是这样,甭管出了什么事,都来不及歇口气,就得忙活赚钱的事。
林秋然去拿豇豆干,这个得提前泡,土豆也得清洗削皮。
孙氏见了让她回屋歇着,“你这个半天也累了,先歇着去吧,这边刷完就没事了,晚上我和你爹弄。蒋家那边是彻底没事儿了吗……”
林秋然点点头:“我跟沈榆做了豆糕,那老太太吃了,人就走了。给了我们二人一人五两,你们一人半两。这事也有一个月了,以后没事了。”
孙氏愣了愣,死者为大,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若说不可怜也可怜,年纪这么大就惦记一口吃的,子女想尽孝心,给吊着一口气,身子不好活着也遭罪。可说可怜,那他们不更可怜。
蒋家又是打人又是人把带走的,也不给老人家积点儿德。家大势大,以后只能躲着点儿。就怕躲都没用,今儿本也是好好卖东西的。孙氏和萧大石就惦记林秋然,也怕惹事儿,都不跟人发生口角的。
孙氏:“以后可别有这事了。秋然,下回再这样,等着我和你爹就是了。你有身孕,换我们俩干啥。”
他们老骨头,能把他们咋样,但林秋然不一样。
林秋然点了下头应付,还安慰孙氏道:“不是没事儿嘛,娘,今儿拿了六两银子,也不少了。”
只能想想银子,不然还能做什么,这些有钱人,都是一路人。除非哪日她也这么有钱,但绝对不能变成蒋家徐家这样的。
孙氏道:“嗯,晚上家里也吃点好的,压压惊。”
她刷完桶了,直接去泡豇豆干。林秋然就去烧饭了,孙氏和萧大石一直都没吃饭,她蒸了米饭,还炒了个六个鸡蛋,一人吃两个不过分吧。
也不知道萧大石买回来了不,天色太晚,林秋然怕卖完了。
果不其然,等萧大石回来,说卤味没了,就剩只烧鸡。烧鸡更好,在锅里热热,三人给全吃了。
林秋然吃了一个鸡腿,俩鸡翅,剩下的她吃不下,让孙氏和萧大石给包圆了。
他俩饿了一天了,中午就没吃上饭,下午一直等着,肚子里空空的。现在也冷,吃过饭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不过若说饿得头昏眼花,那倒没有,这些日子俩人吃得不错,虽然干活也多,但身体比之前好了些,人也胖了点儿。
吃过饭后,家里简单收拾收拾,就梳洗睡下了。
巷子宁静,偶尔传来几声狗叫鸡鸣。
次日一早,林秋然又是被孙氏叫起来的。今儿做红烧肉,萧大石一早就买来了五花肉。
孙氏和萧大石精神不错,孙氏把林秋然的衣裳塞进被子,“我烧了热水,你用热水洗,饭也好了,给你做了鸡蛋饼。”
豇豆昨儿泡好,土豆也已经洗干净切块儿。孙氏如今连糖色都能炒得很好,两锅赤红的肉,就等林秋然过来调味。
林秋然先去梳洗,然后把红烧肉做了,香料、调料、米酒……一样一样放进去。
这些日子客人都夸萧家的红烧肉越来越好吃了,买这个的越来越多,因为价钱便宜,比羊肉好卖。
不少人都盼着萧家开个铺子,贵点儿就贵点儿,但能吃刚出锅热乎的。像现在买回去再热,肯定没刚出锅的好吃。
萧家做生意体面,有些摊贩看着生意好了,都偷工减料,光想着赚钱,不好好做。而萧家的菜是越吃越好吃,回头客不少。
就是现在天冷,时间一长就凝了,卖相不好。想吃的早就来买了,刚到摊位卖得最快,但后头剩下的几份,就无人问津了,有时候两刻钟都卖不出去一份。
林秋然有打算开个铺子,但这几日就算了,昨儿太累,她想歇两天。
但天不遂人意,林秋然上午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徐管事登门了。
徐管事带了账本和上个月分成来,语气热切,“林娘子回来啦,你公婆呢,应该也回来了吧。”
林秋然心平气和地道:“嗯,昨晚就回来了,今儿又去做生意了。”
许管事笑着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昨儿二公子也回来了,一听我说林娘子家里人被蒋家带走,立刻去蒋家了一趟,不过没见到林娘子。”
林秋然:“是吗?那可真是不巧,我也没见二公子。”
徐管事干笑了两声,再接,他都不知接什么话了,他道:“光说闲话,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林娘子,我是来送十三香的账本和分成的。”
林秋然道:“先进屋吧。”
徐管事摸了摸鼻子,他总觉得林秋然话里带刺,但愿是他想多了。
进屋之后,林秋然给徐管事倒了杯水。
徐管事把东西都放在了桌上了,他指道:“林娘子,这是账本,这匣子里是分成。当初二公子投进来光是买香料的钱就是八十两银子,除了这些,还有人力物力打点的钱,都在册子上。文书我也带来了,林娘子出方子,二公子出前期本钱。全算上,二公子是投了一百两银子。”
林秋然翻开账本,上面一笔一笔都记得很清楚,她点点头,“徐管事你说就是。”
徐管事还有些诧异,账本是没问题,但他没想着林秋然竟然认字了。想当初签文书的时候,林秋然还请县城主簿看呢。
他继续说道:“东西没全卖完,但二公子说生意还算不错,一个多月总共卖了大半,利钱是二百四十两。文书有写,林娘子占四五,二公子占五五。按理说林娘子分到的是一百零八两,但得留一百四十两做后续生意的周转,所以这回给林娘子的分成总共是四十五两银子。”
徐远珩是商人,自然不可能回回卖香料都他出本钱,那他成给林秋然打工了。既然赚钱了,双方都想要生意长久地做下去,那赚的钱大部分还是得投进生意里的,继续买香料往外卖,投得越多,赚得越多。
林秋然只出方子,怎么都是赚的。但徐远恒想回本,还得再等些日子。
账本林秋然看完了,没错,她打开匣子,里面是十两一块的银锭子,总共七块,还有个小的。
这是七十五两,不仅仅是分成。
许管事似乎知道林秋然想问什么,他道:“嗯,另外三十两是请林娘子继续做的香料的钱。”
虽然还有些没卖完,但是得以备不时之需,做生意不能让客人等着。
徐管事:“不过不算急,林娘子五日内做出来就行了。”
本来是两日,后头成了三日,徐远珩说再宽限几日,所以如今成了五日。
不过林秋然不知五日如何来的,香料她两日就能做完,但不会和徐管事说两日就行。她点了点头,“你到时间过来拿就是了。”
林秋然觉得香料卖得很快,若是她自己,也就卖出去几罐。就是不知道为何卖得这么快,包装成什么样林秋然也见过了,有好处,用得快就会一直买的。但她也就卖出去两罐,徐远珩是怎么做到的。
林秋然把匣子合上,直接就问了,“不知可否问问,香料都是怎么卖的?不方便说也无妨,我只是好奇而已。”
这个徐远珩没说不能说,那就是能说。
徐管事道:“一部分放在徐家的杂货铺子里卖,摆在最好的位置上,能卖出去一些,不过占得倒不多。还有一部分卖给了香料商,让他们卖到别处去,外邦人喜欢这个。”
还有一部分,是徐远珩自己买的,当做礼物送出去,若是生意往来的伙伴能用得上,日后自会找他买。那就是大单子了,这个徐管事就没说了。
林秋然点点头,反正都是徐远珩想得法子,她是做不到。
没别的事儿了,林秋然道:“时候不早了,我爹娘那边现在要送饭,我得给他们做午饭了。”
徐管事听出这是赶客的意思,不过他还有一件事没说,“林娘子,我还有一事,不会耽搁你太久。说来林娘子摆摊做生意这么多天,有两个月了吧,现在刚分成,手里有余钱,倒不如租个铺子。等天气更严寒,省着二老在外受冻。”
“你看这天,要是下雨下雪都做不成生意,有个铺子就大不相同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徐管事道,“正巧徐家有几间铺子到期了,二公子说了,林娘子若要租,租金可以给你便宜两成。”
林秋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是徐远珩对昨日发生事的补偿,她并不气愤徐远珩不愿意帮忙,只是无力。她也明白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可还是忍不住想,明明在,明明合伙做生意,却连口都不愿开。
偏偏她去了之后,徐远珩又去了蒋家。
林秋然道:“还是不必了,家里的生意我自有打算。”
徐管事愣了愣,“林娘子,天大地大没有银子大,何必跟银子过不去呢。几年下来,省的租金也不少呢。”
徐管事知道萧家的宅子是借钱买的,有钱肯定要先还买宅子钱。既然如此,萧家也缺钱,何必赌气呢,可犯得着。
林秋然笑了笑,“徐管事误会了,我没想着租,而是想凑钱买一个。若是徐家有便宜的,倒是可以跟我说说。”
加上这四十五两,昨儿还得了六两,说实话,家里不缺钱,可比当初买宅子的时候多多了。七十多两银子,再赚半个月还能再加几两,估计下个月香料也有分成,租什么。
林秋然又不傻,管他徐远珩是怎么想的,有便宜她会占的,给总比不给的好。只不过她现在的确不想租宅子,买一个,哪怕生意不好,铺子还能再租出去,也算给家里添置家产了。
林秋然对徐管事道:“若是有便宜的能卖给我,可以和二公子说说。”
徐管事笑了一下,“那我回去看看,有消息就告诉林娘子。”
不能把话说死,万一二公子真就同意卖了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没别的事儿了,徐管事就回了。
林秋然把人送走,站在门口看人走远后先把大门关上,然后回屋放钱。铺面应该比宅子贵一些,但肯定是够了的。徐管事这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心知肚明,还在这儿装傻。
只能看开点,银子给的不少,香料生意也不错,该知足了。本分和情分她是分得清的,徐远珩不过是告诉她,鸡蛋不能全放一个篮子里,也不能总指着别人。
万丈楼台还平地起呢,林秋然不信这些有钱有势的,打一生下来就是这样。就算他们生下来是这样,祖辈也是吗?
她也可以做生意,可以慢慢把生意做大。直到一日,对着别人不用拜,不用求。
林秋然把匣子带回屋里,三十两银子不算萧家的,会全部变成香料。四十五两全是银锭子,算上以前的二十八两,总共是七十三两。
这里面十两的银锭子五块,五两的两块,其余的都是碎银子。银子大还显眼,林秋然打算给换成银票。
一部分留着买铺子,另一部分问问沈榆要不要一块做生意。沈榆做的豆糕不错,昨日给蒋家做的酒酿桂花豆糕更是别有一番风味,馅儿是林秋然做的,豆糕是沈榆做的,合在一起,没准儿能多赚些,就不用在这儿摆摊了。
她打算找个机会和沈榆说说这事儿,银子收好,林秋然就去了厨房,现在该做的是烧午饭。
天冷之后出门会晚一点,也得多卖一会儿,林秋然早上留了红烧肉,看厨房还有酸菜腊肉,就洗了几个干辣椒炒了一锅。
自己吃完,她去街上送饭,顺便去了趟钱庄把银子换了。
今儿赵大娘没来,一问才知道,昨儿吓得不轻,人病了,什么时候回来卖包子也不知道,只能说恶人只有恶人磨。
这摊位不收钱,虽约定各占各的,但不来也不会给留,于婶儿家的酱饼摊子就往前挪了。
回去的路上,林秋然顺便买了香料,直接送到萧家。
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徐家的香料铺子,但现在能知道的是,两样秘方,哪怕给了徐远珩一大半,他还是没弄出来。
想到这个,林秋然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下午孙氏和萧大石回来,又见这么多香料,不禁道:“前头送的都卖完了?”
林秋然道:“没有,不过差不多,分成有也送来了,总共四十五两。”
其他的林秋然没细说,她是觉得赚了多少钱不能瞒着,因为是一家人,但是做生意的事太复杂,说了也不一定能听懂,还容易胡思乱想。
孙氏和萧大石没见过这么多钱,搁以前哪儿想过卖香料,赚这么多。好像还不止这些,因为还有徐家的。
孙氏嘴巴不禁张大,“这可不少!”
比捡人参、卖金子都多。
林秋然笑着道:“估计以后每个月都有,但不会这么多了。”
毕竟香料用完了才会再添置,但分到她这儿的,一个月能有十几二十两银子。
孙氏忍不住笑,“这可好。”
就算她和萧大石以后不在了,林秋然和孩子也有钱花。
林秋然道:“娘,爹,以后每个月都有钱。我觉得有这个钱之后,咱们每天不用那么辛苦,太累对身子不好。但钱还是要赚的,所以我想买个铺子,再买个人帮忙,依旧赚钱,但比起现在起早贪黑,肯定轻巧得多。”
林秋然希望孙氏和萧大石养好身子,长命百岁。那像现在这样起早贪黑肯定不行,不过只守着这钱,什么都不干,也不行。
第三十六章 分歧
孙氏眼眶有些湿, 她笑了笑,怕林秋然和萧大石看见她的窘状,侧过身抹了把眼尾, “对, 有钱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干, 别人看见了还招人嫉恨, 咱们多赚点儿,好多攒点儿。”
萧大石嘿嘿直笑, “秋然,现在也不累。”
孙氏忙点头附和, “就是, 现在一点儿都不累。”
跟以前在家种地比起来,现在算什么累呀?种地还落不下几个钱。现在就在家洗菜,出门卖卖菜, 做都是林秋然做。也就入秋后天冷, 出门受寒。可街上的摊贩不都这样,一点事儿都没有。
有钱赚有肉吃,这对孙氏和萧大石来说还是好日子呢。
他们从未忘记这些好日子是谁带来的,以前只想着多攒钱, 省吃俭用, 给林秋然和孩子留着。现在他们看见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多赚钱,好好活着。以后享天伦之乐, 能看着孩子长大,也看着林秋然成亲,说不准还能看着孩子成亲。
二人也就这点心愿了。
林秋然看二人这般不禁笑了笑,她打算继续卖菜, 可以少做些,一边跟客人说要开铺子,一边找铺子装潢。
现在九月底,虽然天冷,却没冬日那么难熬。铺子不管是买徐家的,还是买别人家的,林秋然都无所谓,只要签了文书,铺子就是她的了。
在这期间,她想找沈榆商量商量卖豆糕的事儿。她记得以前还流行过一样点心,叫仙豆糕,里面各种馅儿,说不定可以试试。
沈榆做的豆糕林秋然也吃过,那时孙氏送素菜馒头,沈榆礼尚往来送些豆糕来,吃着甜,豆沙细腻,味道还不错。她卖得比点心铺子的便宜,每日生意挺好的。
除了酒酿桂花,林秋然觉得还可以加肉松,在豆糕里面加了馅料之后,价钱肯定能翻倍,口味新奇会更好卖,怎么看,都是赚钱的生意。
林秋然有八成把握沈榆会答应,她不信沈榆一辈子就想摆摊卖豆糕,小摊贩起早贪黑最是辛苦,她就不想着开个小铺子卖吗,赚得多,还不用风吹雨打。
存了些钱,林秋然可以投进去做本钱。徐远珩不就这样做生意吗,遇见合适的不错的,投钱进去。唯一的区别在于,林秋然没那么多钱。
林秋然打算明天跟沈榆说,今天就算了,让沈榆也歇一日。
下午,一家人把香料磨磨做做,说五天不能真等到最后两天才弄。一下午,磨香料过筛,林秋然再按照配比放好。三人一丝不苟地做着这些,孙氏和萧大石尤为认真,在他们心里,香料就是钱,还是大笔大笔的钱。
当初签文书的时候,二人就是听林秋然的,根本不知道能卖多少,能赚多少钱。还想着林秋然虽卖得贵,可也就卖出去两罐。现在知道了,自然谨而慎之地小心对待。
磨的很细腻,多的什么都不会做。磨好就等着林秋然按照配比混合,混好的放在木桶里封存,以免落灰。
没做的也放好,只要磨了,林秋然就会立马混合,若是徐远珩派人来萧家,看到的只是做好的和完全没做的。
三人一边做这个一边说话,做得也快,一下午加上晚上半个时辰,做了大半香料。
次日,萧家照例出摊。这回再有人问孙氏和萧大石什么时候有铺子,二人不再说不知道,而是说:“过些日子,我们兴许就租个铺子啦了。”
林秋然跟他们说是要买一个,但是跟外人肯定不能这么说,再说周围还有摊贩呢,于婶儿家也在这边卖。要是听见萧家要买,还以为赚了多少钱呢。
于婶儿家人都不错,那也得防着点儿。
孙氏道:“天冷了,有个铺子大家就能坐下吃。要是真租铺子了,大家一定去捧场呀。”
“那一定!红烧肉可得有!”
孙氏笑着点头收钱,今日天暖和些,街上人不少,萧家摊子的生意也很好。
林秋然上午烧过菜,歇了会儿就来街上了,她得买些东西中午吃。鱼挺新鲜,也好久不吃了,就买一条。虾子也有,林秋然也买了,打算中午做个干锅虾吃。怎么说也是赚钱了,该吃点好的。
家里还有土豆,正好当作配菜。如今鲜少见绿色的菜,有也贵,林秋然是不会买的。
她在街尾转了一圈儿,摊子卖的焖羊肉还剩一小半,素菜卖得很快,而沈榆摊子上还是那些豆糕,林秋然没见桂花酒酿绿豆糕。
还好,若是沈榆已经卖了,林秋然都不知怎么开口。
沈榆招呼林秋然,“秋然姐,我给你包点豆糕!”
林秋然道:“不用了,这几日我是不想吃豆糕了。”
沈榆动作顿住,笑笑道:“也是,要不是还得赚钱,我也不想卖了。”
林秋然道:“生意还是得做的。”
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冲着沈榆笑笑,然后又到萧家摊子那儿,“娘,我先回去烧饭,中午给你们送饭来。”
正好一客人买完肉,看着林秋然手里的鱼,眼前一亮,“林娘子,这也好久没吃鱼了,要是开铺子,可得有鱼呀!”
林秋然点点头,“放心吧。”
孙氏看这会儿客人多,怕挤到林秋然,赶紧挥挥手,“你快回去吧。”
林秋然拎着鱼和虾回家,到家之后四处看看,她现在防心有点重,怕有人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偷偷进来,幸好,家里什么都没动。
她放下心,开始烧火做饭。焖羊肉早上留了点儿,鱼直接红烧的,一斤多的虾子去虾线,中间开背,虾和土豆条都炸锅,炸出来金灿灿的。
然后调味一起炒,这道菜少不了辣椒,翻炒几下就能出锅。
这道菜样子也好看,最后出锅的时候撒了点芝麻,色香味俱全。
林秋然先吃饭,好久不吃红烧鱼,鱼肉嫩,汤汁入味,炖的时候她还撒了米酒,现在是一点腥味都没有了。
再吃干锅虾,毕竟羊肉隔一日就吃,对林秋然来说还是虾更有吸引力。虾肉烧得很干,虾壳都是酥的,咬一口一嘴酥香。虾的鲜味,调料的香辛味,进入口中尤为美妙。
林秋然吃这个的时候眼睛都忍不住眯起来,虾肉烧得干干的,比起油闷大虾,这个更酥,更合林秋然的胃口,土豆也好吃,外脆里绵,芝麻粒增香,吃一口土豆条,都能下大口饭。
正吃着,林秋然感觉肚子被踢了一下。
不是往常肚子饿了,而是有人在踢她。感觉有些奇秒,踢得不重,像是好奇,更像赞同她觉得干锅虾好吃。
这应该就是胎动了吧,以前从没有过。林秋然算着,如今都快五个月了,但这些日子,除了肚子大一些,她还是没别的感觉,今儿是第一次。
也不知是因为孩子听话,还是原身身子好,总之,这样对她来说是好事儿。不过等肚子再大一点,干活什么的就不方便了。
林秋然又吃了两只干锅虾,吃完瞧瞧肚子,这回没反应了。
如今大概是个孩子了吧,不过,也只是孩子,难不成还能听懂她说什么。
吃过饭,林秋然把碗筷刷了,然后提着篮子去给孙氏和萧大石送饭。往日他们吃饭的时候林秋然也是在旁边等着,替换一会儿让二人好好吃饭,今儿她去沈榆摊子前,“阿榆,怎么样,生意还好吗?”
沈榆道:“天天这样,都差不多,反正是饿不死,不及林姐姐家生意好。”
林秋然道:“我爹娘两个人呢,再说卖的也不是一样东西。单说豆糕,我还是觉得你做的更好吃。你想,县城点心师傅也不少,蒋家估计也有专门做点心的厨子,最后,不还是你给做出来了。”
沈榆愣了愣,轻轻点了下头。
林秋然看看左右,“阿榆,中午这儿也没什么客人,我有些事想和你说,是关于生意的事,不然我们去别处待一会儿。”
沈榆没说话,林秋然又道:“我有些做豆糕的主意,想跟你说说。”
沈榆点了下头,让董大哥给她看着摊位。他被打了一顿,看着伤重,但没伤了骨头。当日晚上,蒋家的管事还找上董家,给了他二两银子,说是买药看大夫。
买些红花油就行,哪儿用得了那么多,这也算补偿了。他比赵大娘还好些,昨儿就继续来卖烧饼了。
二人从街上离开,林秋然找了间茶楼,坐下后让店小二上了壶热茶。
沈榆坐在她对面,坐下后忍不住看外面的景色。
林秋然等小二上了茶,给沈榆倒了一杯,道:“我觉得阿榆做的点心很好吃,现在是个小摊子,以后说不准就开间铺子了。你就没想过吗,现在这样风吹日晒,一旦下雨下雪生意就做不成了,开个铺子多好。”
林秋然:“和摆摊也没太大区别吧,想要生意好,东西要新奇好吃,口味是首要的。我想那日蒋家老太太吃完满意,不仅仅是因为味道相像,更因为豆糕好吃,你觉得呢?”
沈榆一直低着头,手不安地攥着茶杯。
林秋然说这些的时候,她一次头都没抬过,反而握着茶杯手指因为用力泛白。
沈榆比林秋然小一岁,还未成亲,听说家里弟弟妹妹多,有时候弟妹过来帮忙。她人有些瘦,容貌清秀,这会儿眉头皱着,看着很可怜。
林秋然本来把握很足,可看沈榆这样却没把握了。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想不通是为了什么,她道:“沈榆……”
沈榆抬起头,脸上透着一丝慌张,“林姐姐,都怪我……昨、昨儿下午,蒋家的人找上门,说请我去他家点心铺子做师傅,一个月给三两银子。”
沈榆鼻子发酸,泪珠一颗颗落下,“我在这儿摆了好些日子摊子了,家里人也多,都等着我赚钱养家。我没林姐姐这么大的志向,就想安稳过日子,攒些钱成亲嫁人,最好能帮衬家里几分。林姐姐说的很好,不风吹日晒,下雨下雪也能卖……但在自己的铺子还是在别人的铺子,对我来说没什么分别。”
沈榆擦了擦眼泪,把头低下去,“林姐姐,我实在没办法,蒋家给的钱也不少,在这边摆摊,能出摊的就那么几天,一个月也没有三两银子……”
林秋然听完了,可还是不明白。明明那日从蒋家离开的时候,沈榆眼里也有高兴解脱,被带去蒋家的时候,她也害怕。董小哥被打,被关了一下午不放人,这些她都忘了吗。
林秋然突然想到一件事,只三两银子恐怕沈榆不会答应,她问:“桂花酒酿绿豆糕的方子……你卖了多少钱。”
沈榆咬着下唇,“卖了三十两,这其中有你的一半,林姐姐,钱我明日带给你。”
酒酿馅儿沈榆看着林秋然做的,酒酿蜂蜜,少许豆沙,混在一起捣碎,就没别的了。
很简单,可是法子是林秋然想出来的,当日也是给了一人五两银子,这回该给林秋然一半的。
林秋然笑了一下,“钱就不必了,当日豆糕是你做的,方子是你卖的,钱也是你该得的。我今日也只是随口一说,你……你别往心里去。”
拿了钱,就是说她同意卖掉这方子,林秋然不同意。
沈榆能自己卖,她也可以。
除了这些话,林秋然也不知该说什么。各人有各自的选择,或许她昨日去和沈榆说,结果就不一样了。没想到蒋家忙着老太太的丧事,还有空闲找人买方子。
沈榆也没错,林秋然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选什么是沈榆自己的事儿。
林秋然对沈榆笑了一下,沈榆站了起来,神色依旧慌张,“林姐姐……都怪我,若是问一问你就好了。”
林秋然说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其实去蒋家的铺子也好,怎么说也背靠大树,好乘凉。”
沈榆分不清这是林秋然的真心话,还是故意这样说给她听的,“林姐姐,如果你有什么法子,也和蒋家说吧。那日蒋家兴许只是太着急了,可后面没欺负人,就连没帮上忙的也给了钱。再说了,给咱们的钱并不少呀,比卖一个月豆糕都赚钱,既然这样,何苦在外面辛辛苦苦摆摊呢?”
林秋然:“如果我真想出好的法子,我会考虑去蒋家的。不过当时也是误打误撞,不然我一个做菜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林秋然没什么想说的了,“时候也不早了,怕有客人,你也回去吧。”
把方子给蒋家,这辈子她都不会做,给蒋家人还不如给徐远珩呢。
林秋然本来打算告诉沈榆,豆糕里除了加酒酿,还可以试试做成豆饼加肉松,法子慢慢想,肯定越来越多。
她不会做豆糕,现在该怎么办?
放着,还是问问徐远珩?或是再找一家点心铺子谈?蒋家的点心铺子叫什么,可别问到人家头上。
有了沈榆,不可能再给她银子的。
林秋然脑子有些乱,一时半会儿没想好。
原本她觉得沈榆好,她出钱,沈榆做,林秋然能想些法子,再租个铺子卖,赚得肯定不少,但现在俨然不行了。
酒酿桂花豆糕蒋家的铺子会做,有了这个生意好,其他的肯定会受影响。
林秋然记着中秋去徐家做菜,徐管事给了她五芳斋的月饼,也许真和五芳斋有牵扯呢。
到时候再看看沈榆去了哪家点心铺子,林秋然就能排除掉蒋家的。
但是她找过去,还是等着别人来找,林秋然还没想好。倘若一样点心只是卖得好,却影响不了别的呢,那就算徐远珩真管着点心铺子,也不会也想做这个点心的。
而另一边,沈瑜也跟着林秋然回了南街,她有些后悔,觉得林秋然说得好,说不准自己开铺子真能赚钱。可又觉得自己选得没错,有人庇护难道不好吗?
非要跟着人作对,那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三十两银子林秋然不要,沈榆不会硬给。一半就是十五两,等多久才能攒到这么多的钱。她也说给了,是林秋然自己不想要的,这怪不得她。
不过沈榆的确有私心,不然今日见了林秋然就说了,不会等到林秋然问到方子的时候,她才告诉把方子卖了。
沈榆想,这也怪不得她,豆糕是她做的。林秋然想卖也能卖呀,她不管的。
回去之后孙氏还问:“说啥去了?”
出去这么一会儿,林秋然还大着肚子,孙氏有些担心。
林秋然道:“没什么,你们吃完了,我这就回了。”
林秋然现在也只能往好处想,她对沈榆并不了解,只知道在街上一块卖东西,心肠不错,帮过孙氏和萧大石几次,其他的就是家中弟妹多,剩下的就不了解了。
萧家从村子里搬到县城,一路上还算顺风顺水,兴许不合伙做生意反而是好事。
就这样过了两日,余安又下了场大雨。
屋外大雨瓢泼,雨就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房檐落下的水尤其多,院子里种的芥菜长了不少。
这么大的雨肯定没法出摊,孙氏就在屋里补衣服做新衣。
萧大石衣服穿得废,补补就行。林秋然得做冬衣,以前的穿不了。
三人都在屋里,隔着雨声,听见有人敲门。
萧大石披着蓑衣去开门,一见是徐管事,徐管事撑着伞,“我来拿香料,可做完了,没做完我明日再过来。”
林秋然已经做完了,虽然离五日还差一日,可人都来了,她也不想让人白跑一趟。
徐管事带人进来拿东西,林秋然嘱咐道:“别淋了雨。”
徐管事:“都小心些,别淋了雨。”
两人抬一桶,伞给香料打着。徐管事看了眼外面的雨幕,又看看孙氏和萧大石,这还上午呢,“林娘子,今日可有空,能否过去给二公子做顿饭?二公子这些日子胃口不好,茶饭不思的。”
林秋然心想,饭不思关她什么事。
徐管事又道:“今日下雨,自然不会让林娘子白去一趟,会给二两银子。”
林秋然咳了一声,但话又说回来,总是吃不下饭也不行。
徐远珩也不常回来,好好吃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事。
二两银子,比卖一日羊肉赚得还多,林秋然咳了一声,道:“也是今天下雨没出去卖菜,不然还真不一定有空,那就走吧,早点做完,我还能回来吃饭。”
林秋然就带了自己的刀,孙氏心有余悸,“我也跟你去吧。”
林秋然道:“没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
徐管事道:“大娘放心,做完会把林娘子平安送回来。”
孙氏听了点点头,给装了水,林秋然就出门了。
一路到了徐家,马车直接从侧门进,到了马房,林秋然跟着徐管事下车了。厨房她来过几次,知道怎么走。
林秋然问:“二公子可说了想吃什么?”
徐管事道:“红烧肉,别的林娘子看着来就是。”
林秋然记得徐远珩好像喜欢吃海鲜河鲜,可以再做个干锅虾,其他弄两道蒸菜就好了,拿钱办事儿,有些事该忘记就忘记。
二两银子,能顶摆摊卖两日羊肉的了,如今卖一日红烧肉做那么多,也就赚五百多文,傻子才不来。
现在做红烧肉,林秋然会放米酒,山楂干就从徐家找。另一道干锅虾,前几日刚做过。
看厨房竟然还有青菜,林秋然清炒了两盘,这儿也有十三香菌菇鲜,撒些菌菇鲜便是鲜甜滋味。
林秋然做菜看厨房有什么,再想想徐远珩的口味,鱼很新鲜,让厨子帮忙杀了,她正好做酸菜鱼,也算在徐家试菜了。
徐家厨房的东西齐全,葱姜蒜炒香鱼头鱼骨,倒了热水,汤汁化成奶白。不过只鱼骨不够鲜,林秋然熬底汤的时候还放了干贝、鱼干、鸡和鸽子。
林秋然熬出的汤颜色金黄,放在白瓷盆中当真是金汤。一旁的厨子还感叹她厨艺高超,但不知是其中加了南瓜茸的缘故。
不然,谁能做出金黄色的汤来。
汤底好了,炒酸汤调味,酸菜鱼的酸来自于酸菜,等把酸菜都放进去就差鱼片了。有好用的刀,切鱼片也是轻而易举,把握火候,鱼片滑进煮沸的高汤,再盛到盆中,上面撒些干辣椒,热油一泼就是了。
味道酸辣鲜香,最是下饭不过。
汤林秋然做的鱼丸汤,做好之后和另外五道菜都端上去了。
做完她找徐管事说了声,“饭菜已经做好了,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了。”
徐管事道:“林娘子莫急,二公子那边有点事,好像和下头几间铺子生意有关,也到用午饭的时辰了,林娘子不介意就一块儿吃点,边吃边说。”
第三十七章 商谈
林秋然想, 正经谈事,该去外面找个酒楼茶楼,安安静静的, 一边吃一边说。她做的菜, 徐远珩想借这机会谈生意上的事?
林秋然觉得不太舒服, 若是徐远珩和别人谈生意, 肯定不会这样做。不过转念一想,钱都没有, 还要什么体面。做菜又不是不给她钱,再说这是她自己做的, 不吃白不吃。她点了点头, 徐管事就带她过去了。
来徐家做菜有几次了,这是林秋然第一次去厨房外的地方,以往哪怕是徐远珩吃得高兴, 赏钱也都是徐管事带过来的。
越往内走, 环境越好,哪怕秋日,也有些应景的花和树。丫鬟侍从不时从二人身边走过,俱低着头。也有端着匣子托盘的, 见了徐管事道:“管事, 这个可要现在就送到二公子院中?”
徐管事道:“去吧。”
徐远珩是徐家二公子,也是庶出,但是能干, 还受徐家老爷器重,下人们对他也是毕恭毕敬。府里下人已分为两派,徐管事这几年不遗余力,终于成了徐远珩的眼前红人。
哪怕徐远珩不常回来, 也时常惦记,一回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院中景色好,打理得纤尘不染,屋内珠帘玉幕,美婢环绕。
饭菜已经摆好,桌上有茶水点心。徐远珩是坐着等的,他坐得很随意,姿态却好,椅子虽有靠背,却不是懒散靠着,左手放在搭在扶手上,右手把着手串,手指上的白玉扳指光泽莹润,浑身透着股矜贵气。
眼睛总带两分笑意,看起来平易近人好相处,可林秋然觉得,他眼中不是笑意,而是藏得算计。
徐远珩见林秋然来了,左手轻抬,“林娘子坐。”
林秋然坐在了徐远珩对面,徐远珩给她斟了杯茶,“茶水可能喝?”
林秋然知道是问她有身孕能不能饮茶,她点了点头,以前总有人说食物相生相克,可做厨子久了,除了药性特别大的不能吃,更多东西一点点是不妨事的。
徐远珩把茶推过去,“我这也是才想起来有事要和林娘子说,又不舍得辜负这一桌佳肴,就借宴商谈了,还望林娘子别往心里去。”
林秋然道:“无妨,赚钱做事天经地义,二公子不是有事吗,那在这儿我只是跟你做生意的林娘子,并非给做厨子的林娘子。”
徐远珩笑了笑,“那好,我们边吃边说。”
徐远珩肚子饿了,先吃了红烧肉,倒不是他夸大其词。出门一个多月,他的确想吃林秋然做的菜了。尤其红烧肉,只中秋吃过一次,都不能算一次,他就吃了一块,就一直记到现在。
不过却也不是他吩咐要这道菜的,是前两日桌上有红烧肉,但不及林秋然做的好吃,徐远珩每次都是第一筷子就夹这个,但是吃过一口就不再动了,一点小事,就被徐管事记在心里了。
想上心,就会面面俱到事事周全。
红烧肉烧得红亮,淋上的汤汁恍若镜面。一盘十六块,旁边摆了个精致的萝卜花。
往日徐远珩会挑剔菜摆盘不够精致,可今儿却嫌这样摆盘红烧肉有些少。
他尝了一口,不禁道:“林娘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今日比上次做的还好吃。”
林秋然听别人夸她手艺好还是很高兴的,她觉得今日在徐家做菜算得上超常发挥,肯定是比往外卖的红烧肉好吃,她笑了笑,“多谢二公子夸赞,做厨子每日想的就是把菜做好吃些。”
徐远珩赞同地点点头,夹了第二块,“和做生意一样,每日想的就是多赚钱,让客人高兴,异曲同工。”
林秋然笑了笑,没接话。她又尝了酸菜鱼,这个更好吃,汤底鲜浓入味,酸菜味道更是浓郁,颜色金黄,看着就有食欲。都谈到生意了,徐远珩也该说正事了。
徐远珩看了林秋然两眼,说道:“这两日林娘子可去街上看过,五香居新出了一样点心,叫桂花酒酿绿豆糕。”
林秋然面色不变,绿豆糕她自然知道。前两日孙氏和萧大石是提起沈榆不来了,萧家铺子还往前挪了,她知道沈榆是去蒋家铺子了,但未曾打听过是哪个。
不过只知道这些,但没想到蒋家的铺子是五香居。
县城有几家不错的点心铺子,但价钱贵,很少买。
林秋然道:“做生意是该推陈出新,不然总一样,客人总会吃腻的。”
徐远珩静静看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他道:“不仅仅是点心,还有一则伴着点心来的故事,林娘子可想听听?”
林秋然没说话,徐远珩又吃了口菜,眸光有些暗,可还是笑着的,“五香居卖绿豆糕,和客人说,蒋家老太太离世前梦中登上王母瑶池,同众仙一起品尝此等糕点,还得仙人点拨,得了方子。醒来后把方子告诉子孙,子孙做好,老太太尝了一块,说味道一模一样,然后登仙了。”
徐远珩笑了一下,他越说,语气就越冷,“蒋家子孙不忍这么好吃的点心被埋没,方子给了五香居的师傅,好让众人一同品尝从天上带回来的点心。这成全了蒋家的孝心,还给五香居带来美名,一举两得。”
林秋然眨了眨眼睛,“这种事也有人信?”
徐远珩道:“若是没人信,我同你说这作什么?”
他关心蒋家人尽孝?再有当初找点心师傅做,都没人做出来,五香居一有,百姓自然想尝尝。
林秋然吃了只干锅虾,青菜现在不常见,她吃得也多,她问:“那点心卖多少钱?”
有这么个噱头,不可能卖便宜吧。
徐远珩一边吃一边道:“的确卖得并不便宜,一两银子一斤。以往五香居的绿豆糕半两银子一斤,其他的铺子摊贩价钱比这还低。可还是很多人想尝尝,这羽化登仙糕什么味道。“
林秋然不由一笑,还羽化登仙糕,真以为吃了能登仙呀。
徐远珩看向林秋然,“原以为都是托词,也就味道平平,谁知尝过之后很是好吃,一传十十传百,生意就越来越好,不过两三日功夫,几处县城州城的五香居都卖起了这点心,连着别的点心也卖得好。”
林秋然没想到这么早的时候就有广告一说,别说,有这个故事,她要是没吃过,还真好奇豆糕是什么味道的。不过做出来时尝过味道,那就无所谓了。
要是她做生意,肯定想不到这个。难怪沈榆愿意去蒋家做活,估计卖得好,不止给月钱。
这还只是县城,若是别处也有点心铺子,不知赚多少钱。良禽择木而栖,要是从头开始,肯定没蒋家的生意好。
余安地处南方,这里人擅做点心,豆糕、米糕,点心铺子也多。
她原本还想,只一样糕点,值得再请个人过去。没想到还能借着老太太的死做文章,怎么说呢,也真是孝顺。
徐远珩跟她说这些,是因为影响徐家点心铺子的生意了吗。林秋然有些好奇,徐远珩都做什么生意。
香料、点心、杂货……徐家铺子应该不少。这是林秋然看到的,应该远不止这些。供给外邦,香料只是冰山一角。
林秋然道:“二公子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徐远珩笑着道:“当日你爹娘被带走,我是想着蒋家就算行事张扬,也不可能对你爹娘做什么,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人放回去。那日的事多有得罪,今日我以茶代酒,敬林娘子一杯,权当是赔礼道歉。”
徐远珩态度看起来很是诚恳,能屈能伸,丝毫不避讳先说蒋家事,暗示自己有所求再道歉,更不避讳这一桌菜是他请林秋然做的,借着这桌菜以茶代酒道歉,看着诚恳,可丝毫诚意都没有。
林秋然明白,徐远珩并没有很看重她,道个歉而已,嘴上说两句就行了。对蒋家,他会想方设法达到目的,在她这儿也是。
日后林秋然有不合他心仪的地方,也会不留情面,他如今道歉,无外乎觉得这点心和林秋然有关,这才赔礼的,否则他们的死活,徐远珩理都不会理。
林秋然道:“当日之事……不怪二公子,也不关二公子的事,赔礼就不必了。”
的确不怪,情分本分林秋然分得清。
“徐管事说二公子想谈生意,所以让我过来不单单为了讲故事吧。我这人笨,二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徐远珩道:“当日,一同你爹娘被带去的还有一个卖豆糕的娘子,自那之后,她就去蒋家的五香居做活了。也是那之后,五香居才有的这个豆糕。”
林秋然她们是晚上回来的,杨氏也是晚上离世的。
徐远珩本想挑拨一下,说豆糕是两人一起做的,如今沈榆去了五香居,这方子日后和林秋然无关,林秋然心中肯定不平。
可林秋然说直说,他道:“如今五香居生意好,徐家的五芳斋生意受挫,不知林娘子可有法子。”
他若问这法子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林秋然肯定不会承认,倒不如直接问有没有别的办法。
五芳斋的管事愁眉不展,这五香居真是打了一场漂亮仗。
林秋然说道:“既然知道卖什么,其他铺子的点心师傅想学的话,想来并非难事。”
虽然林秋然也想过把点心方子再往外卖,可后来一想,沈榆很容易学会,别人自然也能,这是两者混的,徐远珩想做还不容易。
徐远珩道:“学简单,但若卖了,就一直被压一头。”
的确,方子不算难,可是蒋家先一步做已是抢占先机。再有便是,五香居为这豆糕编了一个神乎其神还十分孝顺的故事。别的点心铺子就算卖,可谁都知道不是五香居的绿豆糕。不管别处的味道好与坏,价格便宜与否,生意都会差许多。
真要做,还会让人觉得偷学,假如五芳斋以前生意比五香居好,那更不能学了。
学得了点心,学不了故事。
林秋然曾想过,徐家若真有点心铺子,没准会找来,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徐远珩总在外面,会关心家里点心铺子的生意,难不成以前是徐远程管的,想借机拿过来。
兄弟相争,别管这肉是大是小,反正得吃到嘴里才行。
林秋然又吃了块红烧肉,盘子里已经不剩几块了,她道:“那我也不知了,二公子,我不过是市井小民,蒋家家大业大,我不敢轻易得罪了去。”
林秋然不想太费心,又不是自己生意,让她帮忙,给多少钱呢,对她有什么好处。
徐远珩愣了愣,他道:“当日的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我以薄酒,给林娘子赔礼道歉。”
这回,徐远珩倒了杯就,还站起来了。
林秋然笑着道:“二公子坐吧,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那日不关你的事。说来也是蒋家不通情理,有事说事,何必逼人打人呢。”
徐远珩觉得林秋然还挺小心眼儿的,如果是真犯不着,她就不会提蒋家了。“下次有事,你接找徐管事。哪怕我不在,徐管事也会帮忙的。”
林秋然道:“多谢二公子了,不过生意上的事我的确不懂,但懂得一点做菜的道理。想要留住客人就得推陈出新,好吃、新奇,客人自然就愿意来了。”
生意上的事,徐远珩懂,讲故事也不知只有蒋家能讲。
徐远珩道:“推陈出新,林娘子可有主意?”
林秋然以前吃过桂花豆糕,吃过玫瑰花豆糕,还有加各种馅儿的仙豆糕,都能做的,但她没把话说满,“现在没有,不过我可以想想。”
徐远珩知道,不可能一顿饭就把这事儿定下来,想办法只能慢慢想,也不急在一时,“若是林娘子想到办法,徐某必有重谢。”
林秋然点点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会做菜,二公子也别抱太大希望。”
徐远珩点点头,只不过这一顿饭他赔了两次礼,若是以往,他一定找机会还回来,可林秋然既是女子还有身孕,现在又有求于她,还回去显得他太小气,况且,他觉得林秋然有点意思。
徐远珩一边吃一边想,林秋然手艺好,也聪明,不知会想个什么法子。
她到现在都没承认酒酿豆糕是自己做的,性子也谨慎,哪怕他道歉,脸上却不见得意,好像不是故意的。
可分明就是故意的。
徐远珩又吃了一块红烧肉,林秋然心里一直有气,却能来做菜,性子沉稳能忍。
饭菜吃了七七八八,林秋然吃了八分饱,就不动筷子了。
她现在有意控制食量,不想以后孩子太大不好生。徐远珩也吃完了,“今日多谢林娘子肯赏脸,一会儿我让徐管事送你回去。”
林秋然点点头,别的事没多问,出府的路上,徐管事给了她个荷包,林秋然掂着,里面不仅二两银子。
徐管事道:“二公子说林娘子做的菜好吃,其他的是赏钱。林娘子,这并非是给下人的赏赐,只是二公子吃得高兴,觉得这钱是你该得的。”
以往一两工钱,二两赏钱,不过徐管事会贪一半,没道理这回只给二两工钱。当然,这次徐管事没有贪。
他懂得看徐远珩的眼色,如今他对林秋然很重视,若是贪钱的时被发现,他没好果子吃。
林秋然点点头,现在她是来做菜的林娘子,一点也不觉得徐远珩给赏钱丢面子,反而想越多越好。
到了马房,车夫驾着一辆更大更豪华的车等着,林秋然看了徐管事一眼,徐管事说道:“另一辆车别人用着,林娘子坐二公子的车回去就是。”
第三十八章 铺子
马车宽敞, 中间还有小桌子。坐垫靠垫都是锦缎做的,上面还有细密的花纹,这比林秋然穿得都好, 有一瞬间, 她甚至怕把这坐坏了。
徐管事没跟来, 只送了林秋然回去。这车比之前的更稳当更舒服, 外面雨声不停,在车内待着, 还有烛灯,让人觉得分外安稳。
不过今儿回来得有些晚, 林秋然也没和孙氏萧大石说, 二人翘首以盼。
马车一路给林秋然送到巷口,孙氏来接的,把人送进屋, 伞收了立在墙角, “咋回来这么晚?喝点姜汤,一会儿就吃饭。”
“娘,你们吃吧,我吃过了。”林秋然给他们看看钱袋子, 然后道, “在徐家和徐二公子商量了点事,顺便吃了一口,今儿拿的钱不少。”
孙氏把门关上, 家里也点着烛灯呢,她已经把饭做好了,“那也再吃几口。”
林秋然道:“我陪你们吃。”
萧大石道:“哎呀,吃饱就行了, 吃太多也睡不好。”
孙氏不再劝,只把姜汤给端了过来。
林秋然笑了笑,带过这个话题,“娘,沈榆去了蒋家的铺子五香居干活了,现在五香居卖起了我们那晚做的绿豆糕。”
孙氏诧异道:“我说咋不见她人了,可那不是你俩一块儿做的吗,再说蒋家那么欺负人,她还……”
孙氏越说,声音越小。
林秋然道:“那日的钱已经给了,再说沈榆本就做这些,咱们家又不做豆糕,犯不着商量。不过今儿徐二公子找我,说的也是这事儿。”
她简单几句话把两个铺子的关系带过,蒋家有着五香居,林秋然自己又不会做豆糕,蒋家手笔这么大,她也断了再找别人合伙开铺子的念想。沈榆如此,别人尚且不了解,跟着合伙她怕哪日反水,那人又把方子卖了。
最后还是为蒋家做嫁衣。
林秋然还想做吃食生意,没法分出心神卖豆糕去。如今徐家有求于她,能跟徐远珩一块儿也好。她拿钱,徐远珩接管生意,她身上有价值的地方越多,徐远珩就越看重她。
她可以帮着出些主意,那边自有点心师傅做。怎么卖是徐远珩要考虑的事,这样也不怕得罪蒋家。
或许会得罪徐远珩,不过看今日就知道了,徐远珩哪怕算计,但真有求于人还是很客气的。下次徐远珩再和她谈生意,铁定不会挑请她做菜的时候了。
而且,沈榆去了蒋家,让林秋然有点怕,怕哪日管事再想起她来,想起点心她也有份,日后再来威逼利诱,请家里人再去蒋家坐坐。到时候就算不愿想方子,也得想,给的钱也不多。
在林秋然看来,那方子能赚到的钱,远不止三十两。偏偏沈榆三十两,就把方子给卖了。
所以想赚钱,只能和徐远珩一起做生意了。林秋然在乎孙氏,在乎萧大石,在乎肚子里这个孩子,她想一家人好好的。
孙氏问道:“找你谈这个生意?”
林秋然道:“嗯,徐家也有点心铺子,现在因为五香居生意不怎么好,让我帮忙想点主意。”
孙氏点点头,忍不住又抱怨了几句,“也成,那孩子也是,都不说一声,自己就去了,怎么也是一块儿琢磨的……”
林秋然劝了几句,孙氏心里平复了些,“吃饭吃饭,就那样的人家,去干活更受气。”
林秋然道:“也许当上点心师傅就能独当一面了,蒋家看重她,未尝不是一条好出路。不管她了,咱们做咱们的。娘,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快吃饭呀。”
孙氏和萧大石埋头吃饭。
林秋然也不知道徐管事什么时候再找来,这已经进十月了,耽误一天就耽误一天生意。
等下次徐远珩再找过来,她顺势提买铺子的事。她托赵广才找了铺子,这两日看了两处,价钱五六十两,但位置一般,林秋然想再找找看。
为了更好地和徐远珩谈生意,林秋然还买了绿豆试着做,沈榆能做,那她也可以。想让徐远珩让步,她总得拿出东西来才行,不然空口白话,谁能信。
十月初四,徐管事来请林秋然去县城的酒楼,说徐远珩有事相商。
在酒楼二楼的雅间,备了一桌席面,还有上好的茶水,徐远珩是站着等的,等林秋然来了,拉开椅子,她坐下后徐远珩才落座。
徐远珩道:“先用饭吧,事情吃完饭再说。”
林秋然道:“边吃边说吧,法子我想了几个,不过也得看二公子的诚意。”
菜肴不错,一桌八道菜,全是酒楼的招牌菜,林秋然饿不得,先吃了两口凉菜垫肚子。
徐远珩给她斟茶倒水,他道:“徐某有诚意,可不知林娘子想的法子管不管用。”
承诺许出去了,法子却一点用都没有,那不是赔钱的买卖吗。徐远珩是商人,从不做赔本买卖。
林秋然道:“可若没诚意,我又怎么尽心尽力为二公子办事呢?”
向来都是徐远珩提条件,林秋然主动被动地选择答应,可如今不一样了。徐远珩知道那日她在,方子和她有关,只信她。
徐远珩深吸一口气,他看着气定神闲,“听徐管事说你现在想买间铺子做生意,我这正好有一间合适的,便宜三成价钱卖给你。按你说的法子,可以签文书,日后按五五分成,林娘子觉得这样如何?”
好铺子难求,还便宜,这是看得见的好处。给分成,那是日后的好处。
林秋然摇摇头,又点点头,“铺子我没意见,多谢二公子费心帮忙,但是后面的我不答应。”
徐远珩以为林秋然嫌少,他道:“最多给你五五,林娘子,你也知道出方子能拿到多少,这上面,我已经让步了。”
林秋然道:“我要所有五芳斋,哪怕日后开业的改了名字的,只要是我想的法子卖出去的点心,都要五成利润。”
徐远珩说过,几处县城州城的五香居都卖了新的绿豆糕,生意也都变得好了,挤兑了五芳斋。既然五香居有这么多,那五芳斋不可能只有县城一个。
徐远珩铺子的利润林秋然不贪心,但自己该得的,她分毫不让。
徐远珩没说哪个,若只给县城的,一个月那么些钱,哪里够。又或是这生意越做越大,再开别的铺子呢?等把五芳斋改个名字,那她找谁说理去。
徐远珩静静看了林秋然一会儿,并未说林秋然贪心,只道:“林娘子思虑甚是周全,徐某佩服。”
林秋然道:“生活所迫,就得多想,还请二公子别往心里去。”
徐远珩也算痛快,“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总得看看林娘子想的法子吧。”
林秋然随身带着布袋,刀她是总背着的,今儿还多带了几样豆糕,没有模具,她空手捏的,不及沈榆做得好看,而且里面馅料的豆子皮她也没挑干净,口感肯定比不上外面卖的。
她就想给徐远珩看个大概意思。
徐远珩皱眉看那几块东西,从外表看是看不出什么,闻着挺香,林秋然给他看的,肯定是点心。他拿过来一个掰开,里面豆皮还没挑干净,闻着有玫瑰的甜香气,他仔细看,里面的确有玫瑰花瓣,不过和豆皮混在一起了。
他尝了一口,舌尖化开的花香甜味让他诧异地看向林秋然,又掰开了第二个,这里面是豆沙混着肉松,同样只有豆沙不够细腻,尝起来是咸甜口的。
第三个里面有点黏牙软糯的馅儿,和豆沙混在一起,第四个里面是酒酿,但和五香居的还不一样。第五个里面不仅有肉松,还有咸蛋黄。吃着也很好吃,这些都是五芳斋没有的点心,都是林秋然做出来的。
会做菜会做点心,徐远珩随口一问,“林娘子从前没做过点心吗。”
林秋然摇摇头,“没有,但做菜和做点心也异曲同工。”
那日沈榆看她做,她也看沈榆做了,大致的步骤能记下,再有从前吃过不少,做这个不算难,多试几次就行了。
徐远珩一时半会儿不知说什么好,“那好,后面的事自有徐管事和你说,若遇什么难事,我不在找他就行。”
林秋然点点头,说这些的时候也没忘吃菜,这次还算不错,徐远珩没有躲在后面,就是不知这承诺,期限为何,她问:“二公子何时走?”
徐远珩道:“后日,明日蒋家老太太出殡,我要过去。”
林秋然点点头,哪怕两家在生意上分毫不让寸土必争,可是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该走礼走礼,见面也会笑着说话,丝毫不会因为生意被抢受影响。林秋然觉得这个她可以学着点儿,下次再见沈榆,也能笑着说话了。
吃过饭,林秋然就告辞了。
等林秋然走了,徐远珩又看了看桌上的几样糕点,他今日没吃太多,菜的口味一般,点心林秋然做的味道好,但样子口感一般。
像以往,这些徐远珩不会吃,但今日,他鬼使神差地让下人把这些带走,做这也累人,总不好直接扔了,况且,味道还不错。
倘若让五芳斋的师傅照着林秋然的方子做,味道肯定更好。
徐远珩坐了一会儿便回府了,快到徐家时,两人拦住车说有事相商。
徐远珩让车夫停车,他掀开帘子看了过去,来人有些面熟,好像在蒋家见过。
蒋家管事说道:“见过徐二公子,小人蒋家管事,明日我家老太太出殡,府里缺个点心师傅,便去找了林娘子。可林娘子说明日她要给您做菜,不知可否……”
明日徐远珩要来蒋家,这话听着像假的。
徐远珩想,林秋然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借口。
他把帘子放下,声音从车内传出去,“府上要是还缺人,徐家有厨子,帮个忙而已不算什么。”
两人愣了愣,“多谢……多谢二公子。”
*
林秋然把人打发走,还从家门口往外看,见人是真走了,她放下心。
也是可笑,蒋家那么多厨子,竟然还请她去做席面。若是有人吃不惯也就算了,席面是迎合众多人的口味,林秋然去做什么。
再说这种大事,真要找人肯定早做准备。明日出殡宴客,今日才来请她去,还说只是帮忙,连定菜都用不着她,那她能帮什么忙。府里那么多下人丫鬟,林秋然可不觉得,会有用得着她帮忙的地方。
蒋家人许诺酬劳丰厚,并不劳累,说林秋然手艺好,久闻其名。
搁以前林秋然还真不好拒绝,就算拒绝了,他们也能找一千一万个理由让她过去。但,她可以借着徐远珩推脱掉。
果不其然,她说了要去徐远珩那边做事,两人就走了。兴许会去求证,兴许不会,总之林秋然是不用过去了。
孙氏和萧大石去卖菜了,还没回来。林秋然出门去和赵广才说了一声,这边铺子先不用看了,有便宜的自然选便宜的。
赵广才有些失望,毕竟多成一单他就多赚一份钱,但真没合适的他也没办法,他道:“下次再买,和我说就是。”
林秋然:“嗯,也祝赵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赵广才笑了笑,“林娘子也是。”
他这一单赚那么点钱是没法子财源广进了,不过萧家的日子是真的好。这才过了多久,林秋然就又准备买铺子了。甭管是借还是存,有凑到这么多钱就是本事。
等到下午,徐管事就带着人过来处理后面的事。
先带林秋然去看了铺子,总共看了两处,都在南街,让林秋然任选其一。
位置大差不差,一大一小,大的铺面二层,后头有院子,就是价钱贵,定价一百一十两,哪怕便宜三成,也有七十七两。
另一处在后面的一条街,就一层,价钱七十八两,便宜三成,也就五十五两。前堂能坐下□□桌客人。
这两处原本就是做吃食生意的,装潢凑合,桌椅都有,就是厨房有油渍,得费心收拾,其他的就不必了太费心了。
徐远珩给的两间,都比赵广才带她看的要好。
徐管事见林秋然心里犹豫,说道:“这个林娘子可以慢慢想,不必非得今日就定下。”
林秋然点点头,就先签了文书。
文书签好后,林秋然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徐管事这回更诧异了,这不仅识字,还能写字。
房子暂且没定下,徐管事给她两把钥匙,“林娘子可以随时来看,何时考虑好了,来徐家找我就是,到时再去官府过房契。”
多跑一趟的事儿,也不会因为林秋然签了文书,就不卖铺子了。
林秋然点点头,见时辰还早,去了五芳斋。这回豆糕方子她不打算再藏着了,把能教的都教了。
林秋然道:“方子还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过最好是下午,上午家里有事忙。”
徐管事点点头,“放心,绝不过多打扰。”
太阳已经落山,秋风呼啸,把林秋然发丝都吹乱了。天冷,她赶紧回了家。
孙氏已经做好饭等着了,出门前林秋然和孙氏说过,“娘,大体已经定下了,两间铺子都不错,一大一小,等明日带你们过去看看。”
孙氏问:“都多少钱?”
林秋然道:“一个本来一百一十两,便宜三成后是七十七两,有税钱,但没给中间人的利钱,另一个便宜之后五十五两吧。这个月家里还赚了些,再算上从前存的,差不多有八十两。”
选哪个林秋然还没想好,萧大石道:“贵的买了,家里就没什么钱了。”
孙氏琢磨了一会儿,“但肯定是贵的便宜的钱更多。”
林秋然点点头,这也有道理,“要是买贵的,相当于多赚十两银子。”
第三十九章 蒋思捷
林秋然觉得两个都挺好, 小的足够现在用,能做生意,买了这个家里还能留些钱。不管后头买人还是拿本钱开铺子, 都不缺钱用。
可是贵的更大, 光正堂面积就大些, 还上下两层, 林秋然实在抵挡不了大房子的诱惑。如今萧家住着的宅子就小,三间房, 两间住人一间是厨房,做饭吃饭用。
家里买了什么东西, 都得往屋里放, 东西多就显得家里乱。大的铺子好,若是生意做大,二楼还有地方, 也能用得上。
而且就如孙氏所说, 看着大的花钱多,可算下来还相当于多赚十两银子。假如买了小的,以后再想买那个大的,肯定不会还便宜三成, 那就得多花钱了。
林秋然想, 缺钱的事儿很好解决。
现在也才十月初,再做几日生意,攒攒钱也不是不成, 再有于婶儿那儿月底会分,也有一二两银子的。
足够家里日常开销。
倘若等等点心和香料的分成,那家里也不缺钱,就算把铺子买了, 也并非就守着几两银子过活。
再有就是,豇豆干和土豆够用几个月呢,这个钱是早就掏了的,现在再卖都是赚的。
家里还能赚钱,但好铺子下次再买就是一百多两了。
林秋然笑着道:“娘,明日再我带你们去看看,没什么毛病,咱们就买那个大的。”
萧大石没啥意见,本来家里就是林秋然说了算,现在孙氏也想买大的,那就买呗。
孙氏还把自己攒的钱拿了出来,每次卖菜回来都是大头林秋然拿着,小头都给她留着。
原本是给俩人吃饭用,现在林秋然管送饭,不用在外面买着吃,花销少了,自然就攒下了。
一开始孙氏也说不要,但林秋然觉得偶尔买针线买吃食得花钱,总冲她要,一次几十文的,她怕孙氏不好意思,再说这样也麻烦。
再有他们活一点不少干,一家人说给工钱太见外,可什么都没有,时间长了会觉得没劲儿干活了。
就还让孙氏留着了。
每日少了几十文,多了一二百文,孙氏是省吃俭用的性子,平日买东西花了些,现在攒了一千八百三十文。
孙氏道:“你拿着,万一钱不够用得上。”
林秋然点点头,收了一千五百文,剩下的让孙氏留着。
第二日下午,家里卖完菜后,林秋然带着二人去看铺子。
先看的第一处,孙氏眼睛都挪不开了,不住地说好,看看这儿摸摸那儿,连井都看了,最后看着里面的桌椅,“你瞧多干净,秋然,这儿桌子椅子都是给咱们的?”
林秋然点点头,“嗯,要是不便宜三成,这钱也是算进铺子里的。”
赵广才带她看的铺子,位置差些,多是四五十两银子。这边位置是好,但也不能贵二三十两,里面东西是好的,可也都算了钱。
商人嘛,但能便宜三成,也很不错了。
孙氏对这个已经很满意了,林秋然又带二人去隔壁街看那个二层商铺。
这边都是二层的铺子,左边是茶楼,右边是卖首饰的。
孙氏只在街上见过两层的,但从没上去过,她觉得都不用去里面看,这个就比隔壁街的好,更阔气。
不过还是得去里面看看,她和萧大石没来过这样的地方,踩着楼梯腿直抖,生怕掉下去。
林秋然伸手去扶,孙氏看她大着肚子,勉强笑了笑,道:“我和你爹没事儿,你好好扶着走。”
这般,也走上去了。
二楼采光更好,从窗户往下看,整条街尽收眼底,对面也看得清清楚楚。孙氏是有些恐高,手紧紧扶着窗台,这个的确大,她也喜欢这个。
正堂好像大一点,再加上二楼的地方,就觉得大多了。后头就是两间屋子,一间供人住一间厨房,院子没菜地,石板铺平了,还有两间小屋子,可以做库房。
萧大石看得不一样,他看墙看房瓦,不然哪里坏了还得自己花钱修。看完他点点头,孙氏也点了点头,二人道:“这个挺好。”
林秋然道:“那一会儿去找徐管事,咱们就定这处了。”
出门是为了看,没带那么多钱,三人又回家一趟,这回不用找人借了。林秋然把钱装好,去徐家找人,徐管事正好在府中,林秋然把另一套铺子的钥匙还了回去,徐管事把铺子的钥匙都给了林秋然,跟着三人去官府把房契给过了。
总共七十七两银子,税钱是一两五,是按照成交价钱给的。有些牙纪会把这钱压一压,便是跟官府说成交价钱少一些。反正是给官府的,两边同意也无妨。
若是林秋然按原来价钱买,给官府的税钱也会多。这次没通过牙纪,省了一笔钱,两笔钱加一块儿,总共是七十八两五钱。
王主簿在,办这些很是痛快。
徐管事道:“日后林娘子有什么事儿,再来找我就是。”
事情办完,他也能和二公子交差了。
铺子到手,林秋然点了点头,“辛苦管事跑一趟。”
徐管事笑着道:“本也是应该的,林娘子一会儿是出门还是回家?”
林秋然道:“时候不早了,先回家吧。”
有了铺子,可明日还得摆摊做生意,早些回去为好。
徐管事道:“那先送你们回去吧。”
徐管事是坐马车出门的,看孙氏和萧大石年岁大,林秋然还有孕在身,送回去而已,耽误不了多久。
林秋然跑了半天,也累了,她点了点头,“有劳。”
这回回家就很快了,这还是萧大石第一次坐马车,等马车走了,还不住地看。等彻底走远了,才把视线收回来。
“是快,比牛车快。”萧大石问林秋然,“这么个车,得多少钱?”
他知道买头牛得二三十两银子,一般农户还买不起。现在萧家买得起,却不种地了,买了也没用。县城要省劲儿走快点,都是买驴和骡子。
萧大石觉得马车挺好。
林秋然道:“我不太清楚,但也得大几十或是上百两银子吧。”
街上的宅子铺子多,但马车只有有钱人能买得起。县城驿站有马车,不过只有一辆,还不是县令的,算是公家车。
萧大石点点头,孙氏拽了他一把,“走了,回家收拾菜去。”
林秋然就在县城,大多数地方都能走着去,萧家对马车需求不大,而且实在太贵了,倘若家里有一千两存钱,估计才会买一辆。
那时候得多有钱呀。
林秋然看了看家里,孙氏和萧大石已经忙活了。明儿卖焖羊肉,面家里不剩多少了,得买面去,林秋然给了萧大石钱,他歇了一会儿就出门了。
带回来的木桶还没刷,孙氏烧水刷桶去了。
林秋然笑了笑,萧家算是有点家底,但绝对算不上有钱。这不,买了宅子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林秋然回屋了,她看了看房契,上面写了哪条街道哪户,房主是她,还有官府的印章。
她把这个跟家里所有的房契地契户籍放在一块儿,再看钱匣子,有些铜板,还有一点碎银子。
这些钱得做生意,负责家里吃喝,还得开铺子。这刚月初,于婶儿家估计得月底给分成,香料和点心也得等等。
林秋然刚给了萧大石二两,明儿也得买肉,剩下一两和铜板放到一块儿,这些留着家里花。饭都是在家做,说实话用不了太多钱。
好在家里的鸡已经开始下蛋,总共养了十二只,母鸡十一只,现在一天能有三四枚蛋。孙氏说天冷不爱下蛋,有这么多林秋然很知足了。
够家里吃就行。
菜就吃芥菜土豆萝卜这些,水果现在常吃的就是苹果梨子,价钱不贵,萧家能吃得起。
每日买菜买柴要花钱,尤其是羊肉,价钱贵。光买羊肉就得留一两银子来,萧大石那儿给了二两,萝卜和胡萝卜是日结的,可以谈谈能不能一个月结一回。
林秋然是七月份来的,现在已经十月初了,三个月能攒下一座宅子一个铺子,她已经很知足了,虽然有近三十两是天降横财,但钱别人拿不到,那就算自己该得的。
林秋然看着一两多银子,妥善收了起来。
现在买人肯定买不起了,等开铺子了,也不知能不能忙过来,她现在接不到做席面的活,就算接到,她也不太想去了。
林秋然低头看了眼肚子,如今有五个多月了,十月怀胎,都过一半了。肚子大了很多事都不方便做,比如说不便弯腰,坐久了不好起身。
林秋然不是个矫情的人,怀孕以来一直没什么反应她也很庆幸,也没因为怀孕少做什么活。可是怀孕和没怀就是不一样,肚子沉,容易累。等肚子再大一点,到七八月大的时候,家里的生意她也顾不上了。
买人不成,于婶儿家也有自己的生意忙,那就只能雇人。假如只做些不费事儿切菜洗菜刷碗的活,雇人也成。
那是从街上贴个告示找,还是问问左右的。
林秋然觉得请熟人帮忙不错,很多时候能帮上大忙,但也有坏处。平日见了还喊声姐姐、婶子呢,请过去帮忙做得好还好,做得不好挑明了伤情分。
有的以长辈自居,还不服气。
本来林秋然是比较偏向旁边住着的许娘子和陈娘子的,她们二人都是夫君在外干活赚钱,她们料理家事,做饭烧菜相夫教子。
俩人年纪比林秋然大,看起来二三十岁的样子。
林秋然不觉得这样不好,也没觉得女子非要找点活干才行。这个时代女子不易,男子力气大,只是承担的家事不同而已。
这样的日子也很好。
若家里不缺钱,林秋然也不知道她们愿不愿意干活,就怕住在一块低头不见抬头见,因为做生意有了矛盾日后更不好相处。
林秋然不知还要在这边住多久,起码得把孩子生下来。想想以后,她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
请人的坏处就显而易见了,不知根知底,不清楚性子如何。做老板的能说是能说,就怕说了还不改。
这种事林秋然以前就遇见过,那时家里忙不过来请了帮工。可是做事不认真,切菜炖菜总差点意思,她爸妈还得返工。
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也不少,自己还得多费心。有些事帮工做不好,客人不怪他们,只会觉得林秋然家里做事不行。到最后赔礼道歉少收钱,还要损失一部分回头客。
这么下来,操的心并不少,自己也没轻巧多少。钱也花了,人还挺累。
林秋然可不想这样,可也没别的办法,人和人总得慢慢相处才知道性子如何,总不能因为这些事,生意不做了,又或是让孙氏和萧大石做。
这不是欺负老人吗。
林秋然把房契藏好,钱也放了起来。
屋外,萧大石已经回来了,孙氏和他在干活,一个洗萝卜,一个削皮儿,然后还一块说话,絮絮叨叨的。
“晚上做点啥吃?”
萧大石:“想喝几口米酒,秋然酿的有一种酒味很足,我就喝两杯,不贪多。”
孙氏瞪了萧大石一眼,“也是今儿高兴,要不然可不能喝,那是秋然做菜用的。”
林秋然从屋里出来,“娘,那么多呢,不喝醉了就行。”
那是林秋然用麦子和高粱酿的,不过酿完得蒸馏,酒味重甜味淡。这里蒸馏不便,就得了两坛。
有些菜是需要高度白酒烹一下的,还有火焰菜,她下次还能给人露一手。
萧大石嘿嘿一笑,他把洗完土豆的水倒在地里。这个时节种菜好,没啥虫子,老的菜叶拿给鸡吃就是了。
孙氏道:“那我炒个鸡蛋,再去街上买点卤味。”
虽然买了铺子值得庆贺,但是孙氏也知道现在家里没啥钱。
萧大石小声和孙氏道:“买点给秋然吃,我吃点酱菜腌菜就行。”
孙氏又瞪了他一眼,“你看秋然可是那样的人,行了行了,不差这么点的。”
在吃这上头,孙氏也想开了。
晚上家里煮了粥,配着卤肉和炒鸡蛋,吃得还不错。
萧家买铺子没跟任何人说,就等以后走了,告诉于婶儿一声。
林秋然还抽空打听打听五芳斋的生意,新出了样点心,叫仙豆糕。外面一层薄薄的皮儿,里面是饱满的豆馅儿。
三种口味,一种玫瑰酒酿,六钱银子一斤,一种咸蛋黄肉松,卖得最贵,八钱银子,还有桂花酒酿馅儿的,更便宜,才五钱银子一斤。
单论口味的话,自然是五芳斋的更好更新奇,论价格,每样都便宜。
三样味道,不算照着五香居的做,又以价格取胜。点心这东西偶尔买一次尝尝,一半价钱就能吃到,何必花钱买贵的去。
五香居的生意并没有火太长时间,还有人说蒋家老太太逝世前一个月,蒋家就四处找人做这豆糕。余安的、临县的点心师傅都找过了,只因为老太太想吃一口从前吃过的豆糕。
还把做出这个豆糕的小娘子请去了五香居,什么梦登瑶池,都是假的。分明是以孝心拿好处。
这消息一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说点心师傅被关在蒋家,做不出来不许吃饭,有人还被打得半死。
真的假的乱七八糟的消息贬低,百姓都不知道信哪个。还有人说,蒋家仗着跟胥州蒋家是亲戚,在余安县作威作福,蒋家老太太丧仪不合规制,太过奢华。
士农工商,余安蒋家并无官绅,只是做生意的,就这般不把百姓放在眼里,甚至编个故事卖点心,实在可恶。
还有人说,蒋家这般行事,无非是仗着跟胥州蒋家是亲戚的缘故,在余安,连县令都不敢得罪蒋家人。
这种事传出去对蒋家没什么好处,尤其胥州蒋家出过不少官员,这事闹大会传出官商勾结的话来。
蒋家官员多,必然得爱惜羽毛,胥州蒋家想尽快处理了,可是京城传信,说家中二小姐要来胥州小住,如今已在路上,不日就会到胥州。
蒋家出过不少读书人,做官做到最大的,是正二品的工部尚书,如今已告老,其子为正三品的翰林学士。信中说的二小姐,就是翰林学士蒋之方的女儿。
名叫蒋思捷。
胥州蒋家人也摸不清是消息传到京城去了,还是真的只是来小住,他们暂且打算按兵不动,先把余安的消息压下去。家中好好收拾间院子,给二小姐住。
至于为何按兵不动也简单,当官可不是简简单单读书科举就行,少不了打理人情往来,这都是需要银子的。蒋家做生意,一半的钱都进了胥州、京城。没钱还真不行,吃喝哪样不要钱。
就连给蒋思捷准备的院子、丫鬟、仆从,也都是要钱的。
流言压下去,只一个点心铺子,少赚些也无妨,暂且别把事情闹大了。至于徐家跟着作对,就先咽下一口气,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回来。
十月初八,大雨,蒋思捷在客栈住下,下大雨不能赶路,离胥州还有几日车程。
这回出门,蒋思捷带了丫鬟四人小厮两人,护送的侍卫有四人,若非她求了祖父父亲,还真出不来。
她看着落下的雨珠,伸手接了一滴,雨滴冰凉,透着股寒气。
丫鬟拿了条披风过来,“二姑娘,当心着凉,可别在窗边待太久。饭菜一会儿就好,只是这就是个小县城,饭菜也没多好,就怕不合二姑娘的口味。”
蒋思捷轻轻叹了口气,她不关心饭菜如何,只关心雨何时停,好快些赶路。
穿过来一个多月,总算找机会过来了,但愿别迟了,她好告诉萧寻爹娘,萧寻还没死。
第四十章 男主
蒋思捷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穿越, 还穿越到一本书里。这是本复仇起点文,书中的男主萧寻身世坎坷,是六亲缘薄、天煞孤星的命格。他亲生父母受构陷而死, 全家被杀, 他被父亲下属带走侥幸留得一命, 后来辗转多地, 幸而被养父母收养长大成人。
萧寻在余安县的萧家村娶妻成婚,过得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若这样平平淡淡一生,也好, 可天不随人愿。
萧寻到了年岁服兵役, 他告别爹娘和刚成婚的妻子,随大军出发。
彼时萧寻还想建功立业上战杀敌,可路上不慎卷进两方博弈中, 萧寻被殃及池鱼, 身受重伤,众人都以为他死了,尸身直接丢在了乱葬岗。
此事不能向外人道,上面把萧寻的死讯传回萧家村, 还免了萧家五年赋税。
作为男主, 萧寻自然没死,他死里逃生,可此时回家他就是逃兵, 只会给家里带来灾祸,无奈只能托着一身伤追上军队。再回军队,他小心谨慎许多,可战场上刀光剑影, 九死一生,等他回到家中时,等着他的是空荡荡的屋子和两座坟冢。
他活了下来,但对他并非幸事。
他的死讯早就就带回了萧家村,他爹娘以为他死了,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身子愈发不好。再有便是他新婚妻子发现自己这时有了身孕,可得知他死讯后打了孩子改嫁了别人。
接连两个打击,二老病逝了。后面他的确有传信回家,可爹娘已死未曾收到。就这么阴差阳错,天人永隔。
等数月后萧寻回老家,家中就剩他一人了。孩子没了,爹娘没了,妻子走了,萧寻也不知老天让自己活下来有什么用。原以为一家团聚,最后却是他孑然一身。
萧寻自知那样的情况下,妻子改嫁怪不得她,爹娘的死也与妻子无关,要怪只能怪自己。不然该怎么办,死了夫君的人,带两个老人再带个孩子,日后的日子何其艰难。
归根结底,并非其妻子害得爹娘早逝,而是他自己。只因为上面两位将军意见相左,就害得他家破人亡,萧寻焉能不恨。
萧寻把所有过错都归于自身,后面虽然升官加爵,报仇雪恨,可爹娘孩子的死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越发沉默寡言,这期间,都是女主陪在他身边,细心劝导开解,救赎了他。
蒋思捷就穿成了女主,她穿过来的时候,故事才到开头,萧寻从军,他的“死讯”传回了萧家村。等书中女主遇见男主的时候,男主爹娘坟头都长草了。
要再等数月,萧寻才能回家,书中说孙氏和萧大石成亲后久久未有孕,还被家里赶了出去,直到捡了萧寻才过起了像样的日子,早把萧寻当亲生孩子。
虽然起了个寻字,想他以后找到自己爹娘,可为他操持,给他娶妻,这些陈年往事也藏于心底,未曾说过。也因为此,萧寻一直以为自己是二人亲生,直到后面去了京城,数番波折才得知自己身世。
一路上,萧寻也吃了不少苦头。
蒋思捷不知道孙氏和萧大石现在还活着没有,若是活着,恐怕也大受打击,她可以带人治病,再告诉他们萧寻还没死。就算儿媳打了孩子改嫁,那还有萧寻在,也是一分希望。
蒋思捷看这本书时,觉得萧寻太可怜了,幼年失孤家破人亡,懵懂之时被捡到,过了几年团聚日子,可爹娘过世妻离子散。她搞不懂,为何作者非要给男主这种命格,难不成只有苦难中才能开出来花?
当初他爹娘捡到他时给他起名一个寻字,也是想让他日后找到亲生父母。数条人命压在肩上,寻了多年,亲人早就化作一捧黄土。
到小说最后,萧寻功成名就,大仇得报,可却什么都没有了。
蒋思捷想,若是能救下萧寻爹娘,对萧寻也是一种安慰。若实在赶不及,那她也没有办法,她已经尽力了,其他的就听天由命了。
对于他妻子打了孩子改嫁一事,蒋思捷觉得这的确不是萧寻妻子的错,不怪她。
蒋思捷是从现代来的,知道想生就生,不想就不生了,怎能以就是萧寻的血脉裹挟她。更知道这个时代,一个寡妇带个孩子和两个老人活着的难处。
况且萧寻和她本就盲婚哑嫁,没什么情分,刚成婚三日萧寻就走了,难不成真要把孩子生下,守着萧寻的牌位过日子。萧寻苦,可他妻子刚成婚就没了男人,也苦。
小说里萧寻没死,可是真死了呢,那一辈子不就苦哈哈地养孩子。萧寻可怜,他妻子也可怜。
蒋思捷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她看书的时候就心疼萧寻,所以只想按照小说剧情走,况且萧寻人品贵重,多次为了百姓不顾自己安危。
这个时代,与其盲婚哑嫁嫁给别人,还不如嫁给萧寻。再说了,在书中是女主是萧寻的救赎,若女主都不在,萧寻又该怎么活下来,怕是人生半点欢愉也无了。
但救赎最好的法子不是劝导开解,而是让他家人好好活着,她做得再多劝得再深,都不如让萧寻看到他爹娘还在。
这会儿萧家二老恐怕病入膏肓,她来得晚,拦不住他妻子打掉孩子。而且蒋思捷也庆幸在这个时候穿过来,若是早几个月,她也不知该不该告诉。
告诉他妻子萧寻没死,那可能留下孩子,妻子守着等着萧寻回来,她这个女主和萧寻再没关系。
可若不告诉,蒋思捷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如今最好,能救下萧寻爹娘,剧情也按照书中的走。
蒋思捷觉得这个小说最不错的就是没有把萧寻妻子安排成恶毒女配,她未曾因为萧寻后面封官加爵就纠缠不放。
蒋思捷也不希望那样,既然决定改嫁,那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不能共苦,何来同甘之说。
她看了眼窗外,雨可快停吧,多耽误一日,他爹娘就多一日的危险。她想过让小厮先过去传信,可担心找不到,还担心萧寻爹娘不信。
这是希望,更是最后一根稻草,在这期间不知有多少人告诉他们萧寻可能还没死,可希望一点点破灭,要是一般人说,二人肯定不会信的,反而是雪上加霜。
蒋思捷觉得这也算缘分,书中男女主在京城遇见,她穿来后仔细打听,发现原身在胥州有亲戚,她就过来了。
天气严寒,但愿余安不要下雨,别让两个人的日子更难熬。
余安县今日也下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没法出摊,孙氏和萧大石就去铺子了。得收拾,不能等做生意当日再弄。
厨房的油渍得好好擦擦,不然做饭太脏,自己看着也不舒服。萧大石买来柴把库房堆满,还买了些炭,趁着下雨又检查了房瓦有无漏水的地方。
一看挺好,没漏水的地方。
今日下了雨,但左右生意都不错,下雨天也有客人过来,这就是有铺子的好处,若是摆摊下雨天可出不来,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不一样,雨天人少,那也能赚钱的。
林秋然肚子大,不方便出门,今儿就在家烧饭,经过两天又赚了一千多文,家里买些肉还是吃得起的。早起萧大石买了肉菜回来,林秋然在家里忙活这些。
今日天冷,林秋然把砂锅找了出来,打算今天吃火锅。这个时代不让宰杀耕牛,吃牛油火锅是指望不上了。
萧大石从街上花八文一斤买了三个番茄,一只鸡,一斤羊肉,这是林秋然嘱咐的,她打算吃酸汤火锅。
把肉鸡拆下来,骨头炖汤。这都是家养的鸡,肉质鲜嫩有嚼劲,一会儿涮火锅吃。要吃酸汤,林秋然就从家里找出腌好的泡椒、芥菜,用酒酿和番茄炒了个简单的酸汤,最后把炖好的鸡汤倒进去,也能增加鲜味儿。
肉有羊肉鸡肉,鸡肉多,林秋然挑了比较柴的鸡胸肉,腌过之后裹了面糊炸了鸡柳。蘸着辣椒面酥酥脆脆的,很是好吃。
菜就吃萝卜土豆,早起的时候孙氏还摘了不少芥菜,也算有的吃。配菜还有豆腐豆皮,每样不多,但能尝个新鲜。
东西都洗好摆好,林秋然看着桌子,觉得不太够,就又蒸了米饭,家里现在是不缺米吃,但杂粮对身体好,所以还是放了点红薯米。她觉得多一样,口味也更丰富。
等到正午,孙氏和萧大石就回来了。
从铺子走回来得一会儿,二人鞋都湿了,孙氏笑着道:“都收拾干净了,我看左右的生意还不错呢,下雨也有人过去。”
林秋然笑着道:“下雨也有伞,有的人家还有驴车马车,出门的还是有的。娘,你们换个衣服,咱们先吃饭。”
孙氏点点头,她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酸辣味,桌上摆着炭炉,上面一口砂锅,没盖盖子,里面红彤彤的。
闻着酸酸辣辣,孙氏本也不咋饿,早上出门前吃了饼,但一闻这味道,就忍不住咽口水,“行,先吃饭!”
萧大石也看了眼桌子,炭炉子还冒着火呢,“这个是一边煮一边吃?”
林秋然点了点头,“嗯,我看今儿下雨,就想着吃点热乎的。”
萧大石觉得热乎的好,两人换了衣裳,孙氏洗手去盛饭了,林秋然把椅子多挪出来点才坐下,上午孙氏和萧大石出门,她就慢慢悠悠地忙活这些,弄出这么一桌,还蛮有成就感的。
孙氏和萧大石没吃过这些,林秋然又拿了双筷子,把羊肉鸡肉放进去煮。
等煮熟之后,蘸着辣椒面、蒜泥和酸汤调的蘸水,吃到嘴里酸辣过瘾。
二人看林秋然这么吃,有样学样。孙氏拿了夹肉的筷子下肉下菜,涮熟了就蘸料汁。
这个的确新奇,本来冒雨回来有些冷,吃上几口身上都热乎了。
林秋然以前吃过酸汤火锅,这个算简易版,跟之前的比,好吃但少了一些风味。比如说这没有木姜子,麻辣味不够,番茄也没腌过,少了几分发酵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少了牛肉卷,鲜切的肉不够吸汤,不过这次熬了鸡汤加进去,更鲜美,吃起来也很好吃。
孙氏觉得这锅子酸辣开胃,吃着也不腻。尤其是把那些菜放进去,吸满酸汤,更是开胃下饭。
不知不觉间林秋然就吃了两碗饭,等反应过来时孙氏还要给她盛,她忙道:“娘,我吃饱了。”
孙氏看她真的饱了,这才没去盛饭。
吃饱了,林秋然不太想动,就靠着椅子歇了会儿,顺便问问铺子那边情况。也就是现在还得摆摊赚钱,铺子是买的不着急做生意。若是租的,多放一天就多一天的租金。
铺子位置好,周围两家饭馆,旁边一间茶楼一间首饰铺子,不愁客源。
客源不愁,愁的是如何把这些客人变成萧家的客人。萧家摊子是有回头客的,但如果开铺子,自不可能像摆摊那样按斤称,价钱会上涨,那些只买半斤肉或是只买素菜的人估计不会再去铺子吃的。
林秋然想根据一年四季肉的价钱定个合适的价钱,不然跟上次菜涨价一样,就得直接去了。
今儿十月初八,等进了十一月说不准会下雪,再摆摊去卖菜那就太磨人了。
虽然不着急,可铺子的事儿还是早点定下为好。不能等天冷不想出门了,再去那边做生意。什么都得事先准备,菜、肉,开饭馆要顾得就多了。
如果有铺子的话,肯定是中午晚上都会做生意,林秋然打算大菜提前做好,上午做一次下午做一次,涨价之后客人会少些,可以少做点。
一直加热着,等客人来了直接吃。算是预制,但不会提前一天做,不影响菜品口感。
到时候看生意如何,再加量减量就是,林秋然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开铺子她就一个人,菜种类太少,客人不满意。
倘若林秋然去一个饭馆,带了好几个朋友,老板却说只有三道菜,那林秋然不觉得这饭馆味道多好,多别具一格,而是会想,菜都不够吃肯定不会来的。
再怎么说,菜单上也得二十几道菜供客人点单。用得到的菜也得提前备好,林秋然庆幸现在天冷,菜买回来不容易坏。她打算除了萧家要卖的红烧肉,焖羊肉,再加上红烧鱼、酸菜鱼、姜母鸭、水煮肉片……
现在青菜少,素菜还是以土豆萝卜为主,酸辣土豆丝儿,锅巴土豆,都可以加到菜单上。
林秋然现在还能做,大菜有孙氏帮忙,等有钱了买个人当学徒,但现在最好是雇一个。
豆腐的菜可以多弄几种,林秋然突然想到可以发豆芽放在水煮肉片里。就是现在天冷,也不知能不能发起来。
雇人她心里倒有个人选,只不过她家刚添了个孩子,现在也才两个月大,不知愿不愿意出来干活。
除了帮工,林秋然还想再请一个年纪大的,做事干净的管刷碗擦地。孙氏萧大石就管跑堂结账,再做一些零零碎碎的杂事。
一想端盘子上菜,林秋然又想到徐家卖的铺子桌椅板凳是不缺,可碗筷是没有的。家里摆摊哪里用得上碗筷,这个得自己准备。
还有牌匾,得请人做,名字就叫萧家食肆。
林秋然这边也歇够了,让孙氏萧大石慢慢吃,自己回屋把这些事都写在纸上。一样一样办,省着忘了。
洗碗工林秋然找到赵广才,他虽然主管卖宅子,但是买人雇人的事也管。找了个短工,就做洗碗擦地的活儿,每日未时戌时过来,做完就走,其余时间林秋然不管,每日给八文钱。
工钱便宜,但这活儿还好些人抢着做呢,赵广才就选了手脚最麻利品性也好的,人是他给介绍的,若是以后出了事儿,他也没面子。姓刘,跟孙氏年纪差不多大,等开业了就能过去。
碗筷林秋然就让萧大石去买的,买的样子普通的盘子碗,最要紧是干净好刷。
菜单林秋然也拟出来了,她还加了豆腐酿肉、炒豆泡、肉末豆腐……几样豆制品的菜,没有青菜,家里也是豆腐吃得多。
价钱林秋然对比了各个酒楼饭馆,荤菜大多四十到七十文一份,份量一斤多点不足两斤,像鸡鱼鸭子,一份差不多半只。
这些事弄好,林秋然就去了赵实家,她想到的人是婉娘。婉娘性子不错,就是不知她愿不愿意。
毕竟赵实很能赚钱,婉娘在家里照顾女儿,刚好。
林秋然想着早点问,这边若不答应再托赵广才找人。谁知婉娘想了一会儿,就把这事应下了。
工钱暂定一日十五文,管饭。
婉娘觉得不算多,比起赵实赚的算不得什么。为何应下婉娘心里也说不清楚,她偶尔觉得林秋然很可怜,没了夫君什么都要靠自己,肚子看着有五个多月了,还挺个大肚子,忙这忙那。
可又觉得她这样很好,能赚钱可太厉害了。她看林秋然这样,便不想整日都在家里,出去干活一日好歹有十五文呢,家里也能多买斤肉,而且铺子还管饭,林秋然做菜多好吃,如果能带回来,赵实也能吃得好一点。
她娘给带孩子,家里用不着两人,若是再多个孩子那就另说了。
林秋然说到等铺子开业前她再来一趟,婉娘笑着道了声好,然后把林秋然送了出去。
晚上赵实回来,婉娘同他说了这事儿。
赵实点点头,“也成,就是辛苦,不过多赚一份钱,家里也能多攒一点。你这活儿也不错,虽然工钱不多,可在饭馆吃,林娘子手艺好,就算普通的菜,做出来的味道也好。”
婉娘笑着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等到十一这日,事情差不多定下来了。
林秋然去铺子准备东西,为开业做准备,摊子那边就不做生意了。孙氏跟于婶儿说了一声,告诉她萧家打算开铺子。
于婶儿很为他们高兴,而且自家摊位又往前挪了一个,酱香饼的生意还能更好一点。
这些日子李家从早忙到晚,上午于婶儿和大虎出来卖,下午她和桃花做好,让李叔大虎二虎来卖。
上午李叔还出去做活,一日下来能有四五百文。
这样的日子,于婶儿以前想都不敢想。这一个月下来能攒好几两银子呢,那不出几个月,给大虎娶媳妇的钱就有了。
再有,她为萧家高兴,晚上还特意烧了肉,等李叔大虎他们回来吃。只不过今儿大虎神色悻悻,看起来不太高兴。
于婶儿一开始还没发现,可吃饭也不见他多吃,半天米饭都没下去几口,不由问:“咋不吃啊,娘做的不好吃呀。”
大虎闷声道:“娘……孙大娘家里都开铺子了,应该不缺钱了吧。”【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