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乔迁
林秋然并不迷信, 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感叹,真是太巧了,刚好是三十七两。
若是刚挖到镯子时买, 也能买得起, 不过现在手里有余钱, 光镯子和盒子就卖了二十七两银子, 比林秋然算的还多十四两。等把跟于婶儿借的还上,再买了宅子, 给了中间钱和税钱,还能剩个十两。
林秋然对着孙氏笑笑, “娘, 咱们去跟爹说一声,然后去找赵广才吧。”
孙氏本来跑了这么多家当铺都累了,这会儿精神很足, 她点点头。这叫什么?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些日子他们为钱操心,又是凑又是借的,原来钱早就齐了。
但银子嘛,多多益善, 多的攒着。
这首饰估计比这价钱还贵好些, 卖了有些亏,不如自家留着。但要紧着买宅子,以后再给秋然买别的好看的首饰, 金镯子金耳坠,都会有的。
二人先去南街找萧大石,今儿卖的是鲤鱼,烧了八条, 萧大石已经卖了五条,还剩三条,这还没过正午呢,不愁卖。
街上人多,孙氏没当面跟萧大石说镯子换了多少钱,只道:“他爹,你先卖着,我和秋然去找赵老板。”
萧大石一听这话,知道钱凑齐了,他让俩人放心去,摊子这儿有他呢。
林秋然和孙氏去了赵广才租的铺子那儿,铺面不大,前头挂着旗子,写着牙行,那日便是在这儿找的赵广才。
只不过门上落了锁,人不在,俩人就在门口等着。做牙纪的,一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头跑,等了有两刻钟,赵广才从外回来,他见二人了先愣了愣,而后脸上浮起为难之色。
怎么又来了呢,买又买不起,还总是过来。
他刚刚去见别的客人去了,也是看林秋然看中的那座宅子。说了半天,那边有些松动,估计再磨个两日就能成了。
林秋然这一直没准信儿,他不能干等着呀。
赵广才虽然可怜林秋然没了夫君,一个寡妇怀着孩子不容易,可毕竟他是做这行的,就指着卖宅子过日子。
房子主人不肯压价,林秋然又没钱,他不能光可怜别人,若宅子卖不出去,他就没饭吃,自己还有一家老小要养。
他叹了口气,道:“林娘子,你们怎么来了。我跟你说实话,该帮的我都帮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但是实在没辙儿。就是三十七两,宅子主人一文钱都不肯少,我这嘴皮子都磨破了,为了你的事儿都跑了好几日,你也是知道的……”
“你若实在想买,钱又不够,不如看看别的,别在这儿耗时间,你们过来一趟也不容易呀。”
宅子还没卖出去,林秋然笑道:“我知道,让赵大哥跑了好几日,也等了好几日,但我今儿过来不是讲价的,钱我们已经凑齐了,跟你说一声。不然赵大哥再去那边说一声,明日咱们把银子交了房契过了,该办的都办了,如何?”
赵广才又是一愣,“凑齐了!?”
林秋然道:“跟亲戚借了些,毕竟好宅子不等人,大不了以后再慢慢还呗。”
赵广才是松了口气,他道:“林娘子敞亮,这话说得没错,钱能慢慢赚,宅子等不得。只不过林娘子,这我事先也跟你提过一嘴,我不帮你白看宅子,收一分利,宅子三十七两,给我的三钱七十文就成,都是这个行情。”
赵广才怕林秋然又讲价,没准儿买宅子的钱凑了,这个却没有,“说实话,这个宅子我费心费力,跑前跑后……”
林秋然痛快道:“成。”
赵广才又道:“税钱是宅子价钱的两分,是交到官府的,跟官府也讲不了价钱。”
林秋然道:“这些我都知道,赵大哥放心。”
赵广才笑了笑,“行,既然银子你凑够了,我这就去主人家问问,你在这儿等我信儿就是。”
若是主人家没空,那明儿还不成,得两边都有空才能把事儿办了。
赵广才连门都没进就走了,孙氏松了口气,她还担心宅子被别人买了,还好没有。家里马上就在县城买宅子了,她冲林秋然道:“秋然,咱们别从这干等着,你饿了不,先吃口饭。”
林秋然也不知道赵广才什么时候回来,她看看左右,道:“旁边有个饭馆,先简单吃点吧。”
忙活半天,也中午了。
二人去旁边的饭馆,林秋然要了两道菜两碗饭。等吃完赵广才也回来了,赵广才顶着一头汗道:“林娘子,那边已说好了,明儿上午巳时三刻去官府过房契。”
赵广才回来得慢,刚他又跟上午看宅子的人说了一声,这处已经定了出去,等下午再带着他看别处。
那边也没真下决心,闻言略有失望,但也没说加价钱之类的话。不过既然答应林秋然了,加钱赵广才也不会答应。先来后到,不然传出去,他以后也没办法做了。
林秋然道:“那好,就按这个时辰,我们明日还来铺子等着,先看看宅子,再去官府。”
赵广才道:“放心,宅子肯定得看仔细了。”
林秋然道:“那赵大哥先去忙,我们也先回家了。”
林秋然心里的石终于头落地,这么多天,事儿可算尘埃落定,那宅子上次也仔细看过,林秋然还算满意。
二人打算南街,林秋然也不知道萧大石鱼卖完了没有。等走过去,桶里还剩一条。
孙氏悄声和萧大石说事妥了,萧大石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个笑。
街边人来来往往,等了一会儿也没人买鱼,林秋然懒得等了,她道:“娘,时辰不早了,先让爹吃点东西。这条咱们带回去吃吧,再从县城买点吃食,今儿有这么大的喜事儿,咱们晚上吃点好的。”
孙氏觉得这样行,出来一天,谁也不想开火。
她去旁边的包子摊买了俩包子给萧大石,萧大石吃包子,林秋然跟着孙氏把东西收好。
明日过来把房契过了,就没别的事儿了,宅子是现成的,还算干净整洁,找一日过来好好打扫一遍,再选个吉日搬家,日后就能住在县城了。
不仅如此,家里还有些存钱,没全给花光。后头不管是想做生意还是怎么着,都有本钱的。
林秋然和孙氏把桶盖上,刚用绳子给捆好,就有一穿着长衫书生模样的男子过来,他见已经收摊了,惊讶地问:“今儿这么快就卖完了?”
林秋然看他想买,说道:“就还有一条,看时辰不早了想收摊的,客官可要?”
男子说道:“要,卖给我吧,我娘子前些日子生了,就惦记这口。”
林秋然点点头,又把绳子解开,把鱼盛出来称重,“总共四斤二两,给三十三文就行。”
男子给了钱,他带了盆,林秋然把鱼给装上,剩下的汤也都给他盛上了。
按理说付完钱拿了鱼了就该走,男子看了林秋然半响,问道:“这位娘子是不是能做席面?我总听你公婆说起。”
总听,应该是常客,林秋然点了点头,“是,不过我恐怕接不了婚宴。”
男子笑道:“不是,是我女儿的满月宴,孩子满月了,想请些亲朋好好操办,不过估计就三四桌。”
他怕林秋然嫌席面小,不接。
林秋然:“我接席面不止看桌数,还看菜色、菜品样数。一般来说差不多的都是一日四钱工钱,若桌多需要提前准备,按日给工钱。满月宴一日就够,你要是定的话得付一半定金,不然跟别家撞日子,后面就接不了了。”
男人想了想,孩子已生下,今日初七,满月在下月初二,他道:“那我先给一半定金吧,下月初二满月。”
林秋然道:“好,客官家住哪儿,过几日我去你家定满月宴的菜单。”
男人说了家住何处,还把定金掏了,等男人走了,林秋然和着孙氏把摊收了。
孙氏不禁道:“今儿运气可真好。”
不仅镯子卖得贵,生意还开门红,这都没搬过来呢,就有活儿了,晚上是得吃点好的。
孙氏心道,家里也是许久没喜事了,当初萧寻走,孙氏觉得天都塌了,是林秋然决定留下来,儿媳在,孩子也在,眼看要搬到县城住,日子一日比一日好。
萧寻,你在天之灵,可得好好保佑秋然跟孩子。
三人在街上买了水果,还买了烧鸡、猪头肉、烧饼,打算晚上回去就不烧饭了。
林秋然还给萧大石打了二两酒,买酒的时候,萧大石还一个劲儿地说不要不要,可买完他就乐开了花,乐着乐着眼睛就有些湿润。
林秋然看在眼里,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萧寻走了的阴霾总算是驱散了,以后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等搬家就轻巧了,不用推着车来这么远。若是生意一直不错,林秋然打算租个小铺子,让孙氏萧大石卖菜,也能教教孙氏做菜,到时候只需要买东西、做菜、卖,她呢还是出门做席面。
林秋然还挺喜欢做席面的,一堆没处理的肉菜,按着步骤做成菜肴,累是累,但做这些的时候能把杂事抛之脑后。
不过不急,等搬过来再慢慢打算。
路过点心铺子的时候,林秋然又花了一钱银子买了两斤点心,等回到村里了,太阳已经落山了,好在饭菜都是买的,不用开火。
把东西放下,林秋然道:“娘,你先去于婶儿家把钱还了,给利息恐怕不会收,拿着点心好了。”
总共借了两日,虽说这钱没用上,但也看到了谁能往来谁不能,林秋然还想着,若是县城人手不够,就请于婶儿来。
孙氏去得快,回来得也快,“非说不要,我撂下就走了。”
萧大石道:“不能让人白借钱。”
林秋然点点头,很是赞同。她趁着这会儿功夫又洗了几根黄瓜,不然光吃肉腻人。
吃饭的时候孙氏把在县城的事跟萧大石仔细说了,林秋然就在一旁静静听着。
萧大石也听明白了,“那明个咱们就去县城买宅子,把宅子好好收拾收拾,算个日子就搬进去。”
林秋然道:“这个季节天气好,早点搬也能早点做生意,老家就等秋收再回来。”
再有马上中秋节了,林秋然希望可以从新家过节。
萧大石乐呵呵的,“我以前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去城里住,都说我老实不争气,但我有福气哈哈。”
孙氏道:“好了好了,别喝两口酒,就在那撒酒疯,明儿还得去县城,你少喝点儿。”
萧大石眯着眼睛把酒收起来,剩下的他搬新家再喝。
次日,天朗气清秋风送爽,是个好日子。
三人先坐牛车去县城,而后去赵广才的铺子,等了会儿房子的主人,一块儿去看了遍宅子,里里外外都看过,没问题了才跟着赵广才去衙门。
不过去官府过房契没花太长时间,因为林秋然碰见王主簿了,王主簿便把这事给办了。
王主簿也没想到,才几日功夫林秋然就来县城买宅子了,以后接席面肯定更方便,难怪不愿留在驿站。
赵广才和宅子的前主人也没想到,林秋然认识县城的官。二人的态度顿时好了不少,签字按手印的时候无比麻溜。
轮到萧家签字的的时候,林秋然说了他们都不会写字,王主簿道:“按手印也行,那房子记到谁名下?”
孙氏和萧大石齐声道:“林秋然。”
林秋然道:“秋是秋日的秋,然所以然的然。”
王主簿把房契写好盖章,买卖文书一式四份,前主人一份,官府和赵广才那儿各一份,林秋然这也有一份,不过这东西没啥用,日后再卖也不看,留存只是避免日后起争执。
东西各自收好,前主人把钥匙交给林秋然,“林娘子,恭喜。”
林秋然笑了笑,“多谢。”
从官府出去,赵广才也道了声恭喜,“日后林娘子再看宅子铺子还来找我吧,就算房价压不下来,中间钱也能给你便宜点儿。”
这回就就能便宜了,林秋然笑了笑,没解释她跟王主簿其实没什么关系,只是给大人们做过几次饭而已。
她知道,有这么个名头,在县城的日子能好过一点,林秋然道:“好,也祝赵大哥生意兴隆。”
事儿办完了,赵广才二人也走了。
林秋然和孙氏萧大石站在官府门口,她道:“娘,我们再去宅子看看吧。”
刚刚看宅子,是检查有没有什么地方坏了,不然等文书签了钱给了,前主人也不会认,这回去,是看看他们新家。
对林秋然来说,萧家不算自己家,但买新宅子有她出力,日后就在这儿住了。秋收林秋然也帮不上忙,估计不怎么回萧家村。
林秋然刚才看,多是看墙角房檐瓦片,有没有坏的缺的。这回看则是站在门口,看方方正正的宅子,看宽敞的窗户,看院子大不大,一边看一边想,后院能种什么,日后东西都放哪儿,鸡崽放在哪儿。
看到厨房,她想的是可以找人打柜子,放在墙角,再用布盖上,整洁好看。
屋子直接就分好了,孙氏和萧大石选了小一点的西屋,林秋然住在东屋。屋里空,也没什么东西,要过来住肯定得有床,把萧家村的搬来也成,再打新的也行,就是得等。
林秋然觉得窗下可以打一个妆台,旁边放衣柜。若是有钱了,弄个屏风,分里外屋,还可以给孩子打个小床,但不着急,等搬家了慢慢添置吧。
孙氏跟萧大石去了西屋,原本萧大石还觉得这儿没老家大,可是这边吊了顶,窗户大,屋里看着宽敞极了。
地也不是村里的泥地,地上铺着石砖,踩在上面挺干净的。萧大石就觉得,还是搬过来好。
“他娘,等回去我找村里读书的算个好日子,咱们也好搬家。”
既然来了,孙氏和萧大石又是闲不住,把屋里简单收拾了一番,把杂物都弄了出去。
弄好三人在附近饭馆吃了顿饭,又回来仔细收拾了一趟,锁门的时候,林秋然道:“等搬家了换把新锁。”
孙氏恍然,“还是秋然想得周到。”
三人赶着下午的牛车回萧家村,一到家,萧大石就出门请人算日子去了,林秋然歇了会儿,把屋里的东西收拾了收拾,收拾东西还没用上一刻钟。
也是原身才嫁过来不久,东西不多,两床冬被两床夏被,再有就是枕头、衣物,原身没有首饰,梳头的就是些头绳、蒙头发的布巾。
萧寻还有几身衣裳,林秋然本想扔了,可是对孙氏萧大石来说,也就这么点念想了。
况且,若孩子生下来,问起父亲是谁,林秋然至少能拿出件衣裳来。她会告诉孩子,父亲为国捐躯,让孩子日后以父亲为榜样,保家卫国用功读书。
林秋然把东西打包袱装好,又理了理钱。
老家的房契地契在她这儿,今天又多了县城宅子的房契。买了宅子后家里存银还有九两八钱,余着三百多铜板,其中还有刘氏借给她的。
林家村离得远,林秋然这两日没空,她打算凑足一百五十文,把钱还了去。
过了两刻钟,萧大石回来了,“定好了,八月十二搬家,卯时搬过去就行。”
最开始看得初九,只不过日子有些赶,就往后看的十二。
林秋然觉得这天行,她道:“娘,那我回趟娘家,把借我娘的钱还了。”
孙氏哎了一声,又道:“秋然,十二搬家,请你娘也过来。”
孙氏虽不喜余氏,可是刘氏对林秋然是好的,便是想女儿改嫁,那也都是为了林秋然好。
林秋然笑着点点头,“好。”
林秋然一路走回了林家村,她到的时候孙氏正在院子里洗衣裳,见她来了眼睛一亮,“秋然!”
林秋然刚想说话,余氏就从屋子里出来,“哟,我说谁来了呢,又来借钱呀!”
林秋然没搭腔,刘氏赶紧擦擦手,她对余氏道:“你少说两句,秋然快进屋。”
林秋然跟着孙刘氏进了西屋,刘氏还把门关上了。
林秋然把荷包拿出来,“娘,这里面是一百五十文,钱先还你。”
刘氏本也没想着这钱能还,她道:“你用钱的地方多,拿着就是了。”
林秋然道:“现在不缺钱用,对了,十二我们搬家,以后就搬去县城住了,那日娘过来吧。”
刘氏震惊道:“搬去县城!”
林秋然:“嗯,借钱就是为了买宅子,开始没定下来,就没跟你说。现在宅子买了,打算先搬过去。钱我公婆凑了凑,这几日又赚了些,先紧着你这儿还的。”
刘氏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这才过了多久,就买上宅子了,“县城的宅子贵不?”
林秋然道:“还挺贵的,但我说买,为了孩子好,公婆就答应了。”
刘氏又问她咋赚钱,林秋然道:“做些菜去卖,我还在县城接了几个席面。”
刘氏点了点头,不住地说好,“成,十二娘给你暖房去,我闺女真是出息。对了,房契写的可是你的名字?”
可不能写孙氏和萧大石啊,那宅子算谁的。
林秋然知道刘氏担心,点头说了声是,还道:“如今家里我管,公婆都听我的,娘你就别担心我了。”
刘氏没想到孙氏和萧大石竟然愿意写林秋然的名字,便是钱有林秋然赚的,肯定也有他们的养老钱,那对秋然的确不错,既然这样,留在萧家也挺好。
刘氏当初让林秋然嫁过去,除了萧寻人高马大一把子力气外,也看孙氏和萧大石性子好,她拍拍林秋然的手,“挺好,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走路当心点儿,不能磕了碰了。”
林秋然道:“等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对了,暖房那日别带我嫂子来,我看她就生气。大喜的日子,别给我添堵。”
刘氏道:“你嫂子那也是刀子嘴……”
林秋然微笑,刘氏不再说了,“行行行,不跟她说就是……”
刘氏送林秋然到了村口,送完她就回家了,衣裳还得洗,余氏从屋里出来,哼了一声,“上回来还知道拿俩鸡蛋,今儿就空着手来,也好意思。”
刘氏本想辩驳,可想想说了出来余氏只会追问,暖房那天真要过去,只会给秋然添堵……想了想,她决定不说了,秋然本来就不很容易了,不能再让余氏祸祸。
从林家村回去,酉时二刻,孙氏已经烧好饭了。
孙氏问道:“秋然,明儿还卖鱼不?”
林秋然道:“还有七条鲤鱼呢吧,给卖了吧。娘,明儿顺便告诉一声,咱们歇业几天。十三号不下雨的话就来摆摊,上新菜,有红烧肉。”
既然搬到县城,做菜卖肉都方便得多,摆摊时间也能长些。林秋然昨儿看,有不少回头客,等摆摊久了,客人肯定更多,如今是秋日,天气凉爽,这几个月,林秋然不急着铺子的事儿。
孙氏点点头,林秋然又道:“娘,暖房那日可还请别人?”
别人不知,但于婶儿肯定得请,借钱的时候二话不说,搬家肯定得请她过来。
其他人林秋然就不知道了。
孙氏道:“把你于婶儿叫着吧,请一家子都过来,也热闹热闹。”
萧家三人,林秋然亲娘刘氏,李家五人,加一块儿九个,正好一桌。
林秋然道:“娘,直接喊来吃饭恐怕不来,不然这么着,请他们帮忙搬家,顺便留饭。”
乡里乡亲,暖房也就图个热闹,带些瓜果蔬菜,送点柴火寓意添财就行了,若是直说,恐怕只于婶儿一个人来。
上次林秋然给于婶儿十文钱,她怎么都不要。还钱送点心也是,若非孙氏撂下走了,估计还得塞回来。
孙氏觉得有道理,“那就这么着,我明儿去说。”
林秋然打算好好弄一桌,得有鱼,寓意年年有余,红烧肉是说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她还打算做一道宝塔肉,这个较为费事,最考验刀工,寻常也不做,这不是过下个月接了个周岁宴的席面,宝塔肉形如宝塔,一节比一节高,寓意好。
若是做的好,日后县城谁家孩子办满月宴、周岁宴都找她。
林秋然觉得若想一直给人做席面,必须得有几道招牌菜,红烧肉暂且算一道,别的也得有。招牌菜不管是味道还是样子,都得能让人记住。
搬家那日都是自家人,菜的份量大些,弄六道就成。多了林秋然也做不来,毕竟那日忙,再做两道素菜,也就差不多了。
*
次日下了场雨,鱼也没卖成。
林秋然选了条蔫巴的烧着吃了,孙氏冒雨出去了一趟,回来喜道:“你于婶儿说了,十二过来帮咱们搬家。”
这两天收拾出来的东西还不少,一俩板车恐怕装不下,有人帮忙可真是太好了,就不用再回来一趟。
次日萧大石早起又捞了三条鲤鱼,捞的不多,但加上以前养在桶里的,足够去街上卖了。
等二人回来,林秋然问:“娘,可说了这几日不过去了?”
孙氏道:“我都说了,我还和周围的摊贩说了呢,若有人来问就告诉一声。”
但没人问席面,就那日一个。
林秋然笑了笑,孙氏想得比她周全。
初十又下了一场雨,不过第二天就雨过天晴了,当日晚上,萧家已经把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收拾装点好,不怕淋的那些,先放在了板车上。明儿搬家要早起,怕都堆到明天早上弄忙不过来。
除了床,其他家具都已拆开,等到了县城再给装上。
林秋然屋里已经空荡荡了,就剩床和铺盖。睡前她摸了摸肚子,她感觉肚子好像大了些,“明儿就搬家了,今天咱们早些睡。”
林秋然一直没害喜,也没什么反应,她现在还没习惯自己肚子里有个孩子,也不习惯要做母亲。不过既然决定了要生下这个孩子,那她也会尽所能把孩子教养好,抚育成人。
一夜无梦,次日,天还没亮林秋然就被孙氏叫起来了,“秋然,你也起吧,一会儿把你这屋床拆了。”
家里大件的东西孙氏和萧大石都弄上车了,他们是弄完了才喊林秋然起来的,等会儿于婶儿他们过来,再把剩下的东西搬到李家车上,差不多就能直接走了。
林秋然点点头,换了片刻就起来了,简单梳洗了一番,刚要把铺盖卷起搬出去,孙氏没让她动,她就抱着个小包袱,里面有几件衣物,而房契、地契和银钱她都贴身带着。
林秋然出去看了看,板车上什么都有,笼子里是鸡,还有新鲜的菜。孙氏想着到了县城,院子的地也没种,先把家里的带过去,能省钱。
其余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凳子、筐子、箱子……林秋然看了看,于婶儿一家也过来了,于婶儿还带了一捆柴火。
林秋然道:“李叔于婶儿,今儿辛苦你们过来。”
于婶儿家两儿一女,都还没成亲。最大的儿子十六岁,最小的十三,闺女八岁,模样和于婶儿很像。
李叔摸着脑袋,有些不自在,于婶儿笑了笑,“有啥辛苦的,他爹,你快去帮忙。”
李叔带着俩儿子帮着搬东西,于婶儿欣慰地看着林秋然,“你们这挺好的。”
她跟孙氏关系一向好,眼看着孙氏和萧大石从丧子之痛里走了出来,以后就要住进县城了。于婶儿欣慰之余,更感叹不容易。
也是林秋然能干,带着孙氏和萧大石卖菜做席面。可是林秋然也是刚没了夫君,为了孩子撑起一个家。所以萧家赚再多钱,于婶儿也不眼红,那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林秋然笑着道:“还得多谢婶子帮我跟于家说,不然也没后头的机会。”
于婶儿大大咧咧道:“哎,那是靠你自己,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回事儿了。”
林秋然心里划过一股暖流,有的邻居,比亲戚还好。
林秋然回屋看看用不用帮忙,那边动作快,本来东西都是装好的,直接搬上车就行。搬完,她和孙氏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遗忘的东西,把院门锁上就启程了。
月明星稀,天上几朵淡淡的乌色的云,离十五很近,月亮胖胖的。
萧家村一片漆黑,村里人还都在睡梦中,根本不知萧家要搬家。只有他们披星戴月地赶路,从萧家村到县城有十里地,孙氏让林秋然走累了就坐会儿,林秋然也不托大,走不动了就坐会儿板车。
卯时过半,一行人进了城。
这会儿街上已经有人摆摊了,林秋然还没这个时辰来过县城,看着这边满是烟火气有些新奇。
小摊贩叫嚷着卖东西,行人或走或驻足。一会儿可以出来买些早饭,搬家得开火,但人多,又要收拾东西,还是出去买些比较好。
等到了萧家,林秋然拿钥匙开门,又把东西都搬了进来,就算是搬家了。她以前听人说搬家还会准备一些物件,比如梯子寓意登高,糖果寓意甜蜜,这些可以等以后富裕了,再搬更大的宅子弄。
现在简单搬进去,林秋然就很满意了。
于婶儿把柴火放在厨房,“添柴添财,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
孙氏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秋然,快开火!”
搬新家得在这边开火,林秋然烙了两张鸡蛋饼,又让孙氏去买了豆浆油条来,一群人坐着吃了。
来得早,于婶儿一家吃完,说道:“秋然,让他爹帮着拼拼家具,我和桃花也去城里转转,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林秋然:“婶子,中午早点回来吃饭。”
于氏点点头就出去了,天已大亮,林秋然让孙氏萧大石先收拾着,她出门买肉去了,中午做菜的肉还没买的。她在村里待了一个月,这回来到城里买东西,尽管比不上以后,林秋然还是觉得满足。
乔迁得有鱼,她买了一条五斤重的鲤鱼,还买了一大块五花肉一会儿好做宝塔蒸肉。
青菜带过来了,想了想,林秋然又买了只鸡,三个肉菜三个素菜,人多吃得肯定也多。
等她回去,屋里床已经拼好了,被褥孙氏都给她铺好了。
林秋然看了两眼没管,去厨房烧火做饭。
厨房有大灶,从家里还带了铁锅,在炉子上用就成。
林秋然看了眼水缸,里面水是满的,想来是于婶儿儿子打的,倒是勤快。
她先炖的肉,五花肉是要整块炖的。等炖好之后再切、淋酱汁上锅蒸。
宝塔肉形如其名,样子好看,但做出来却不容易,选一整块四方的五花肉,从最外层切片,到另一面不断,从外向里切,一片连着一片,最后由里向外拼起来,才有宝塔的形状,最考验刀功火候。
毕竟肉炖的太烂切不出来,太硬味道则差。
好在林秋然做这个次数多,熟能生巧,而且她炖了三块,一块不成还有两块备用呢。再不成,可以做酱蒸肉。
米饭也做了,掺着红薯米,为了好吃,她又加了些糯米。
上午,刘氏过来了,她也带了捆柴火,进来好好看了宅子一遍,就去给林秋然帮忙去了。
林秋然未见余氏,松了口气,她怕她娘答应了却食言。
刘氏心道,都嘱过了,再带来不是添堵嘛。她往灶膛添了把火,火旺旺的,以后日子才旺!
等五花肉炖好,林秋然把鸡也炖了,切小块放香料慢慢炖,里面又放了土豆、豇豆这种配菜。
人多,尤其于婶儿三孩子,正是能吃的时候,林秋然怕菜不够吃。
临近中午,于婶儿带着女儿回来,手里还拎着两包点心,“我看着不错,给你们也买了一包。”
他们本就是帮忙的,谁知还留饭,她是邻居,若留饭,只送柴火就不妥了。
林秋然觉得这样有来有往也好,日后她想让于婶儿帮忙,也可以说是因为今日帮忙的恩情。
人齐了,也开饭了,凉菜拍黄瓜往上一端,然后就是宝塔肉蒸肉、红烧鲤鱼、炖鸡块。
一道炒茄子,一道炒豇豆,菜便齐了。
几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儿,萧大石把酒也拿了出来,跟着李叔一人喝了两杯。
谁都没在饭桌上提萧寻,这种高兴时候,提萧寻做什么。
人死如灯灭,怀念也得有个头。于婶儿是觉得,提起一回就会让孙氏他们又想起自己儿子没了,让林秋然想到自己夫君不再,那哪儿是安慰,分明是往那伤口上撒盐。
所以,像李翠花那样的人才实在可恶,嘴上说着为你好,可句句戳人伤疤。那是图啥,看别人想起伤心事儿自己心里就好受了?明知萧家看重林秋然肚子里的孩子,却非说林秋然胎像不好,去县城看大夫,巴不得孩子没了。
如今,也算是扬眉吐气。
饭菜好吃,于婶儿几个孩子正是能吃的年纪,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大鱼大肉,鸡也有,不过于婶儿来之前敲打过,不能狼吞虎咽,也不能把菜全吃光了。
不过林秋然做得多,乔迁饭大家吃得尽兴。
吃过饭,于婶儿想帮忙刷碗,孙氏没让,林秋然还偷偷塞了十文钱给她,“婶子,今儿多谢你和李叔,钱你拿着坐牛车去。可不能不收,不然我还得送你们到村里才放心。”
于婶儿笑了笑,“成,以后有啥要帮忙的就直说。”
刘氏林秋然也给了钱,她也不想刘氏大老远走回去。
刘氏今儿是真放心了,拍拍林秋然的手,“用娘干啥就说一声,好好过日子。若是遇见合适的,看看能不能接受你有孩子,还是得找个依靠。”
林秋然点点头,她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却没想孤独终老。这个,她会考虑的。
人都走了,孙氏和萧大石收拾碗筷,林秋然有些累,便回屋歇着了。
于婶儿一家在县城逛逛,不常过来,到县城也算见见世面。差不多到时辰了,他们就往牛车那儿赶。
一家五个人,都不用等别人,直接就回村了。
坐在车上,于婶儿还是感叹萧家不容易,林秋然把老家钥匙给了她一把,让她帮着照看,虽然没啥东西,可菜园子里还有菜呢,太嫩的胡瓜豆角孙氏没摘,长大了直接吃就是,不然一直长得老了。
于氏不禁想,秋然这孩子是真不错。
回到家,她在萧家外头转了一圈儿,看李翠花在后头看,鬼鬼祟祟的。见她来了,还打听了一句,“他们家人呢?咋一天没见着了?”
于婶儿道:“今儿搬家,搬走了。”
李翠花一愣,搬家,莫不是萧家村都待不下去了了,“搬到哪儿去了?”
于婶儿笑了笑,“县城,以后就去县城住了。”
第二十二章 生意
李翠花愣了愣, “你说啥?搬县城去了!你可别胡说,萧家连个抗事儿的男人都没有,哪儿来的钱!”
李翠花声音拔高了许多, “还搬家, 别又是身子不好, 去县城看大夫去了。你这说瞎话的本事……”
于婶儿哧了一声, 道:“也就你天天盼着萧家过得差,以前没钱咋了, 秋然手艺好,县城的人都请她做席面, 再冲娘家借些钱, 咋就不能买宅子了。别看萧寻走了,可秋然却是个好福气的,萧家一家福气都好, 这不, 今儿早上搬走了。别看有人儿子多,那不也没搬去城里住。”
于婶儿也不想说太多,省着招李翠花记恨,这如今搬走了, 离得远远的, 李翠花就算想使坏也没办法,挺好。
也不知道她咋想的,就那么见不得萧家好。难不成是觉得, 萧寻走了,没看到萧家散了,反而立起来心里不如意?
这人咋那么坏呢。
于婶儿往后稍了两步,李翠花没瞧见, 她脑子都顿住了,咋可能呢,咋可能搬走了呢。
上回她问林秋然,林秋然还说是身子不好,去县城看大夫,敢情是骗她的!李翠花想了想这几日,萧大石和孙氏几乎天天出去,推个车带俩大桶,准是桶里有好东西。
他们一家去县城好几次了,有几回还坐牛车,要是没钱,怎么可能坐牛车呢,这是偷偷摸摸赚钱去了呀。
这一家子心眼子可真多呀,李翠花心里气得不行,如今孙氏和林秋然不在,她有气也没处撒去吗,看于婶儿还在为萧家说话,她咬咬牙道:“人有钱又如何,那也不是你的钱,用得着你在这儿吆五喝六?这可是好性子,比我家的畜生都好使,在这儿乱吠!可是畜生看门护院还有骨头吃,你这么为他们说的话,也没见赚钱的时候带着你呀!”
于婶儿真是被这话气笑了,她道:“你这话说的,谁家赚钱不可着自己先吃饱了。咋啦,赚钱给自己花还有错了,你有钱给你儿媳妇买点心,也没见你给村里人吃,你都做不到,还让别人做。成日见不得别人好,偏就不如你意!”
说完,于婶儿还忒了一口。
李翠花气得不轻,手指着于婶儿直哆嗦。于婶儿懒得跟她计较,扭头就走了。李翠花精神恍惚地回了家,她儿媳肚子大,过些日子就生了。肚子尖尖的,看着像是男胎。
儿媳问她咋了,李翠花摇摇头。
李翠花心道,没事没事,林秋然肚子里也不知道是个啥,准是丫头片子,萧寻没了,孙氏就盼着是个儿子,要是生个丫头可就笑话了,没法传宗接代,萧家不还是断了香火。
李翠花忽然想起来,萧大石一家搬走了,本家知道吗。有钱咋了,叫他们有钱,不给外人花,还能不给亲戚花。
县城。
孙氏把从村里带来的菜给邻居送了些,刚搬过来,也认识认识。再说她和萧大石肯定有回老家的时候,能托着邻居照顾林秋然。
有句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
一家娘子姓许,一家姓陈,头一回看性子还不错,总之先送些,若是日后不好相处就离远点儿,也不妨碍什么。
等她回来,林秋然也醒了。
孙氏端来瓜果,“我出去买的,你快吃。”
上午没空,孙氏下午才闲下来,以后就是要过日子的,吃的喝的都得备着。在县城比村里方便,想买啥都容易,就是不咋便宜。
村里几乎没啥花销,但来城里,总想啥都买点儿。一不注意,就把钱花出去了。
林秋然点了点头,“不急,一会儿再吃。娘,我也不太累,我们合计合计,明日摆摊的事儿吧。”
萧大石主要干力气活,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孙氏卖,所以林秋然和孙氏商量就行了。
早先林秋然就让孙氏跟常来买鱼的顾客说了,明日不仅摆摊,还会上新菜。
林秋然打算多积累客源,日后好开铺子的。终于搬来县城了,也方便,得好好想想怎么做这生意。
孙氏卖了这么多天的菜,也有些头绪,她道:“秋然,你说现在不用推车来回跑了,省了花在路上的时间,早起街上就有肉菜卖,让你爹早起买去,买回来做好,我跟你爹去卖,住在县城方便,啥时候回来都行。”
孙氏不会做菜,暂且想到的只有这么多。
街上人多,免不了磕了碰了,林秋然还是在家做菜安稳。
林秋然点点头,“娘说得对,以前最多一日卖二十多条鲤鱼,四十多条鲫鱼,能全卖光,也有前几日有事没来的缘由。菜量肯定得加,但我想着总吃一样客人也会腻了。”
不仅客人容易吃腻,林秋然虽喜欢做菜,可总是红烧鱼蒜香鲫鱼这两样,她也做腻了。
林秋然道:“每日菜色得不一样,比方说第一日做红烧鱼,第二日红烧肉……等做个几日,菜色再轮换回来。若是哪日我出去做席面,这天的菜就不做了,得等下回。”
吊着客人的胃口,生意还更好呢。萧家几次没来县城,再来生意都会好些。
不过虽然吊着胃口,但做什么菜色,还是依着客人的口味,以赚钱为主。轮换着来,是因为总吃一样,容易吃腻不说,就算前一日买了,第二日还想吃,也会顾及刚昨儿吃过犹豫一番的。
钱就那么多,县城百姓过日子也省吃俭用,哪里会日日吃。
隔几日就换菜色,喜欢吃这个口味的会等着,若是好吃的,隔三岔五就买一次,她们生意也好些。
孙氏听林秋然说完,笑着点点头,“这样成,有时候几天不去,再去生意就好,连着去也能卖完,但我看没有日日来的客人。”
鱼卖得不多,来过的客人孙氏基本上都认得了,回头客不少,新来的也有。
菜品解决了,就剩价钱了。
以前做鱼不用本钱,整条鱼按斤称倒还行,哪怕家里出油、调料、柴火这些,赚得也不少。
但如今,买来鱼要去内脏,其他的肉炖久了水分也流失,要是还按斤称按两倍的市场价卖,虽然还有得赚,但赚得少多了。
若是租铺子,还有借口涨价,可是还摆摊呢,若冒然涨价,客人肯定也不乐意。来这儿买鱼,不就是看中便宜还好吃吗?真涨了,恐怕得丢一半客人,传来传去,最后还会影响摊子生意。
林秋然还想攒钱开铺子,赚得少不行。也有别的法子,多做多卖,定价便宜却能薄利多销,可是她有身孕,靠量赚钱,时间长了肯定受不住。
光卖肉不行,那加上菜呢。
林秋然想着可以用肉汤煮菜,有肉香菜的味道自然好,看处理菜的难易定价,哪怕卖得比肉便宜,时间长了,赚得自然也多。
再有便是做菜步骤多,有的要炖有的要炸,煮菜简单。
若生意稳定,可以找供货商,把本钱压下去。肉菜以味道取胜,吸引客人,普通人家想换换口味,也不会买太多肉,大约会买些肉汤煮的菜吃。
鱼汤可以煮豆腐,肉汤可以炖土豆豆角。价钱又不贵,总会买一点。
俨然孙氏也想到价钱的事儿,她问:“秋然,价钱还和原来一样吗?”
好像一样了不好,不一样也不好。
林秋然道:“卖鱼的价钱最好和原来一样,买肉太贵的话,恐怕都只买鱼不买别的了,定价不能变。不过可以加些菜,炖鱼炖肉都会留汤,就放汤里面炖。”
孙氏和萧大石把菜洗好切好,炖不费事,算是薄利多销,有些人家光吃肉不够家里分的,味道好的菜也能解馋。
孙氏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她道:“不然明儿试试,若是成就还这样做,不成再想别的法子。”
林秋然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那明儿先做红烧肉吧,娘,你买三十斤五花肉,三十斤土豆三十斤豇豆。”
以往做鱼,一条四五斤重,八条也有三四十斤呢。
头一回林秋然只敢卖这么多,先看看生意如何,再看着加菜。
林秋然先数出五百一十文,五花肉价钱看当日,今儿林秋然买的五花肉十文一斤,后腿什么的便宜一文,倒是可以掺着卖,但是她还是想味道好些。
土豆三文一斤,豇豆贵一些,四文一斤,明日五花肉按二十一斤卖,虽然炖出来缩水,可也是赚的。豆角炖豇豆,就按七文一斤卖。
孙氏让林秋然一会儿先吃饭,早点休息,明儿还得忙呢,“你做菜得当心身子,等我们买回来洗好了切好了,再叫你起来。”
林秋然点点头,她看了孙氏一眼,又摸了下鼻子,“娘,我今晚上想擦擦洗洗。”
林秋然今儿也收拾东西了,从萧家村过来弄了一身尘土,而且做饭油烟重,今儿是住新家的第一天,洗干净点寓意好。
孙氏笑笑,“那还不好说,我烧水去,等吃完饭水就好了。”
吃过饭,孙氏把水给林秋然兑好,又去烧了一锅。两锅水,林秋然总算洗干净了,擦干头发,她便睡下了,次日萧大石推了一堆东西回来。
孙氏萧大石俩人先把土豆削皮切块,然后又把豆角摘了,切成两半,肉也都切好,最后她给林秋然煮了三鸡蛋,这些都弄好了,她才叫林秋然起来。
林秋然这一晚上睡得极好,睁开眼的时候,吊顶虽然有些陈旧,可却不是黑漆漆的木头房顶了,屋里干净整洁,窗户开着,晨起的阳光透进来,让她觉得以后的日子都有盼头了。
果然钱得花出去,哪怕捡了金子灵芝,林秋然也不会日日看,但是换成宅子就不一样了,每日在家里,心情都是好的。甚至还想着这个有些小,等有钱了,再换个大的。
林秋然心里高兴,也没赖床,起床吃过早饭,她就开始做菜了,红烧肉常做,对她来说很简单,但炖菜不一样。
这可不是把菜丢进去就行的,土豆豇豆得注意火候,时间长了土豆不成块儿,都融进汤里,卖不上价钱。豇豆需要软一点好吃,但也不能太烂。
林秋然是差两刻辰时开始做的,因为分开卖,她是等红烧肉好了之后才炖豇豆土豆的,等到巳时二刻,菜已经做好了。
做好孙氏和萧大石装菜,今日两个大桶,林秋然道:“娘,中午给你们送饭去。”
离得近,自然不用再买着吃,省钱是一方面,吃得也更舒心。
孙氏道:“嗯,不着急,你吃完了再送。”
林秋然打算送饭的时候替替二人,也看看生意如何。按以前的经验来说,红烧肉卖得应该不错,定价低,比酒楼的味道还好,还胜在份量多价钱便宜。
林秋然还尝了,今天做的味道和以前一样,咸口微微甜,肉软糯入味,肉她不担心,她担心的是菜卖得怎么样。
菜的份量可多多了,还全做了,林秋然本来也想现做,毕竟这个简单,孙氏也能煮,可是没方便的锅,推个车带着炭火不方便。
如今只能盼着生意好点儿。
林秋然回屋歇了一个时辰,就起来准备午饭。二米饭,炒胡瓜鸡蛋,还有早上她留出来的红烧肉,她吃得多些,给孙氏和萧大石的少,但也有,吃完她就去送饭了。
午时这会儿街上人少了许多,都回家了。林秋然去了以前二人摆摊的地方,别的摊子老板也都在吃饭,吃包子馒头的都有。
林秋然走过去,把篮子给孙氏,“爹娘,你们先吃,我看会儿。”
孙氏道:“不用,你去树荫下,别晒着,这会儿没啥人,再说也没多少了。你先回去也成,我和你爹再等会儿,卖完就回家了。”
林秋然听孙氏说没多少了,不由把盖子拿开,看了看桶,红烧肉里面已经空了,豇豆土豆还剩些,但不多。
林秋然惊讶的看向孙氏,这都卖了?
孙氏对她笑,萧大石也笑了,俩人脸上带着两分得意,看林秋然这么震惊心里也高兴。
孙氏道:“开始是不咋好卖,我就想起咱们第一天卖鱼,你让我干的事儿了。”
头一回卖鱼,林秋然想着头一回,又不是现煮的菜,热气一熏香味浓郁,客人就算瞧见了,也不知味道如何。
那又怎会买。
若以她就煮了些菜,用鱼汤煮的,和鱼的味道一样,让孙氏一块带过去。有客人来了就让他们尝尝,不买不要紧,就尝尝味道。
孙氏想起那日,的确是尝过的客人才会买,后头则是看有人买,过来问问好吃不,这才买条,一来二去,摊子就有了回头客。
红烧肉今天卖得很快,也是因为回头客,萧家好几日没过来了,他们就等着今儿来买呢,别人再看摊子围着的人多,也就来买了。
虽然红烧肉价钱的确贵一些,可是这是肉啊,连骨头都没有,鱼吃久了也想换换口味,贵一点也能接受。
但没几个买菜,炖菜却要七文一斤,啥菜七文一斤呀,如今家家户户都有小院子,自家吃菜都吃够了,吃不完的还往外卖呢。
咬咬牙买条鱼买些肉那还舍得,但是拿钱买菜,就舍不得了。也不是不舍得,只是觉得不值。
肉买了,自己做不好,钱都花了,不如多花些钱吃好的,还能过过瘾,菜就算了吧,在家里还没吃够,谁想出来吃。
孙氏给客人装肉的时候还问要不要来些菜,十之七八都是看一眼说不用,少有要尝尝的。
肉卖得快是快,可菜还有这么一大锅,孙氏觉得不行,可不能给带回去。她就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就让萧大石去折些树枝,做签子,叉些菜让客人试试。
不单单是给买了肉的客人吃,过来问的都有。效果可谓立竿见影,有买肉的尝过觉得味道好,有钱的买一斤肉两斤菜,没钱的半斤肉一斤菜。
更有来凑凑热闹,想着反正不要钱,尝尝就尝尝,吃完也不买。结果尝过之后,土豆入口绵软化沙,肉香味十足,比自家做的好吃多了。问着价钱比肉便宜,这可是肉汤炖的,便回家拿盆子买些,好打打牙祭。
肉吃不起,但是肉汤煮的菜,是吃得起的。
虽然也有尝过不买的,但也就给尝一次,说不准现在不舍得,以后也能做他们生意,孙氏觉得,卖东西不能太小气。以前这条街有个小气的,现在已经不见了。
省去了路上的时间,二人来得又早,临近正午菜卖得已经差不多了。
孙氏挺高兴,她原本担心搬来县城,也就是在这儿住着,花销大,生意或许还不如从前,可是这么看着,生意还不错,她跟萧大石也不那么累。这才推多远现在也不似从前热,也有些回头客,挺轻巧的。
这也就一个上午,要不是顾及林秋然身子,他们下午也能卖。
俩人飞快把饭吃完,让林秋然先回去,孙氏还嘱咐:“碗筷等我回去再刷,锅啥的也不用管,留着就行了。我看剩的不多,估计一会儿也就回去了。”
林秋然点点头,“辛苦了,娘,实在卖不动了就回家。”
孙氏让她快回去,“知道,快回吧,走路当心点儿啊!”
孙氏看着林秋然走远,人都看不见了,才把目光收回来。旁边卖包子的大娘忍不住打听,“这就是你儿媳妇呀?可真标志。”
孙氏笑着点点头,“嗯,过来送个饭。”
大娘也笑了,萧家的事儿,这条街上的都知道。还是孙氏跟客人说自家儿媳能做席面的时候他们听到的,孙氏脾气好,萧大石也老实,有个小摊子挺美满的,就是儿子刚成婚就没了。
留下个媳妇,肚子里还有个。
话说这种刚成婚男人就没了的,多是把孩子打了改嫁。萧家的却没有,再有孙氏总说儿媳烧得一手好菜,众人也就以为林秋然是个性子老实,容貌普通的娘子。
谁知今儿一看,身形窈窕,编着辫子包着头巾,干净利落。脸蛋白净就巴掌大,眼睛大鼻子嘴巴又秀气,他们也不知道咋夸人好看,总之看着年轻漂亮大方得体。还知道过来送饭,多孝顺呢。
卖包子的大娘还有个儿子没成亲呢,她儿子也不错,力气大,样貌周正。寡妇不寡妇的,这不是成婚不久男人就没了吗,这就说人是寡妇多不合适。
怀着一个大娘也不介意,能怀孕这不就说明能生吗。又有一身好手艺,娶回去多好。多子多福,不是亲生的也无妨,家里人多热闹。
就是孙氏和萧大石是公婆,死的是他们的儿子,要是直接问儿媳以后改嫁不,这也太冒昧了。
要是别人这么问她,她指定以为这是来结仇的。可是女人不能耽搁呀,这会儿年纪正好。
买包子的婶子只能隐晦道:“姐呀,你这儿媳都快赶上闺女了,可比女儿贴心。倒也不是我故意说啥吓唬人,你说你们家如今做生意、还搬到县城住,眼红的可不少,家里呀还是得有个男人。”
换句话说,愿意留下是愿意,可不能一辈子就搭上头吧,非得给萧家一辈子当牛做马?
孙氏听完一愣,然后干笑了两声。
当初她想让林秋然把孩子打了,作为萧家女改嫁,后来林秋然说把孩子生下来,这事儿再也没人提过了。
她和萧大石没想太多,现在林秋然管家,让他们干啥就干啥。他们最多也就想着趁现在干得动多干些活,好给她们娘俩多留些钱。
孙氏现在真把林秋然当闺女看,一来感激她愿意留下把孩子生下来,二来林秋然也惦记他们。
一直在想法子赚钱,怀着孕还给人做席面,把家里操持好,买了县城的宅子。萧大石总说这辈子都没来县城住过,孙氏也是。
情分都是处出来的,孙氏感激林秋然。
既然把林秋然当闺女,那就得真的为她考虑,不能嘴上这样说,想的却是把她绑在萧家,把孩子生下来一辈子就为孩子打算。林秋然今年十八,刚成婚没多久就成了寡妇。
孙氏不是觉得没个男人不行,只是想,林秋然不能一辈子这样。
她这些天因为搬家高兴,这些事儿都给忘了,这事儿她还得找个时间好好和林秋然说说,是把孩子生下来再找,还是生之前就找,是嫁人还是招赘,都得好好琢磨琢磨。
林秋然送完饭就回去了,剩下的不多,也就是做了菜的五分之一,但是孙氏和萧大石申时二刻才回来,在外面又卖了一个多时辰。
下午卖不动,生意不好。但也情有可原,中午都吃饱饭了,谁还买吃食。
人少轻松,可到底是在外头站着。林秋然道:“娘,以后就卖过午时就回来,卖完最好,卖不完的家里吃。”
菜这两日再看看,今儿是第一天这么卖,若以后一直卖不完就少弄点,大不了分开卖,下午可以煮些菜,再卖一次。
比起一直等着,这样赚得还多。
孙氏觉得这样也成,“嗯!秋然,你快数数今儿赚多少钱!”
以往钱少,孙氏心里记着,但今儿客人多,她没顾得数。
卖红烧肉和菜的钱就掺在一起了,早上买东西,林秋然给了五百一十文,花了四百八十,买的多讲讲价总会给便宜些。除了肉菜,家里用的油不算,因为煎五花肉还熬了些猪油。
香料调料没用多少,但是柴火费了不少,这到县城之后,买柴也是笔花销。
孙氏和萧大石省吃俭用惯了,受不了柴也得花钱。起初萧大石说他回村砍,村里有林子有树,上山砍柴再推过来。但林秋然觉得太过费事,柴花钱不假,可十斤柴才两文钱,真回村那还不如从村里收点便宜的菜呢,比起运柴火,那不是更省钱。
以后若是找不到便宜卖菜的,还真能去村里收,这都入秋了,各家菜多得吃不完。
人工暂且不算,调料、柴火、肉菜便是今儿的本钱了。
林秋然认真数钱,都是铜板,从一到一百,二百、三百……九百……这都九百多了。
数完,总共是九百三十六个铜板,抛去本钱四百八十文,调料什么的先算二十文,那赚了四百三十六文呢。
林秋然觉得今儿赚得真不少,但仔细想想也正常,毕竟光买三十斤五花肉就得三百钱,全卖光就能回本了。再卖菜,六十斤菜一斤七文,都是赚的。
孙氏和萧大石一看有这么多钱,心里高兴极了,萧大石还道:“他娘,秋然,那咱们一天就赚了近一两银子!这也太多了!”
以前赚得最多的时候是卖鲤鱼,卖了二十多条,一天赚了近八百文。
孙氏高兴得笑了两声,很快她道:“啥呀,还有本钱呢,你忘了肉跟菜都是买的了?”
萧大石挠挠头,“嘿,还真给忘了,以为都是赚的。”
孙氏:“瞧你这脑子,早上刚买的,下午就忘了。”
林秋然笑着道:“娘,那也不少了,都赶上去做席面赚的了。”
相对来说,还是在家做轻巧,有时候做席面好几张桌,这才多少。林秋然把零头三十六文交给孙氏,孙氏出门买东西,手里没钱不行。
知道赚了钱,孙氏和萧大石干劲满满,能赚钱明儿继续卖呗。孙氏问道:“秋然,你说换菜色,那明儿卖啥?”
林秋然道:“明日做尖椒酿肉吧,菜就买豆腐和尖椒。肉三十斤,后腿肉就行,尖椒买四十斤,豆腐三十斤。对了,明儿我还得去一趟赵家,下午去,我不在家不用担心。”
孙氏问:“哪个赵家呀?”
林秋然说道:“就是办满月宴的那个,定金给了,我去他家把菜单给定了。”
这也好几日了,早定下早安心。
第二十三章 老家亲戚
孙氏还记得这家, 生了个闺女,要办满月宴。那男子提起妻子女儿时眼睛都是亮的,是个好父亲。
当时孙氏还有些诧异, 倒不是她重男轻女, 只不过世风如此, 多是家里添丁才大办, 这家生个女儿也高高兴兴的,挺好。
孙氏是觉得男女都好, 只不过,这个世道女子活得艰难, 看林秋然就是了, 夫君没了,不管是留下还是改嫁,都要被流言蜚语所扰。林秋然的孩子, 不管男女孙氏都知足。只不过为娘俩以后打算, 还是生个儿子好一点。
等孩子长大了,能护着的林秋然。若是女儿,他们日后走了,娘俩容易受欺负。
孙氏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 问:“我跟你去吧, 让你爹自己卖。”
林秋然笑着道:“不用,就过去定个菜单。”
也不用备菜,她自己过去就行了。就问问一桌几道菜, 赵家人的口味偏好。
这种席面林秋然做过很多了,对她来说还算容易。
孙氏见林秋然一个人行就点了点头,萧大石嘴有点笨,没她卖得快。
次日, 天有些阴,不过不像要下雨的样子。萧大石就出门把肉和菜买来了,他回来也就卯时三刻,接着孙氏开始收拾。
刚把菜洗好,早饭做好,孙氏才叫林秋然起来了。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她从不催林秋然早起。
林秋然起来看,肉是一大块,青椒都给洗了,豆腐没动。二人不知道这菜怎么做,所以先给收拾成这样。
孙氏:“肉是炖还是咋做,切成啥样,让你爹弄,你爹力气大。”
林秋然道:“爹,你把肉剁成馅儿,猪皮儿留着,不用往里放。娘,尖椒去蒂,辣椒籽扣了,这个辣手,隔层布或是用筷子。”
做尖椒酿肉便是把肉馅儿塞进尖椒里,一块烧好之后味道鲜美,还带着独有的香辣味。跟别的肉馅儿做出来的菜味道不一样,也不似炖在一起的味道,完全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林秋然觉得这道菜不仅是好吃,比起其他菜更下饭,辣味不重恰到好处,肉馅儿带着椒香味,尖椒软烂,吃着又有股肉香。
既然做了尖椒酿肉,素菜肯定就烧尖椒,豆腐和尖椒肉搭着也不错,把豆腐煎一煎省着散,就用剩下的汤烧,普通人家买不起肉,用这个代替,也能下两碗饭。
后腿肉九文一斤,豆腐两文,尖椒四文,林秋然和孙氏道:“尖椒酿肉卖二十文一斤,其余的菜六文一斤。”
还有大块猪皮,林秋然打算做成猪皮冻,眼下天凉快了,井水冰着应该能成冻。不管是在家吃还是卖了都行,甚至能用猪皮冻做些灌汤包,这些日子早上要么煮鸡蛋要么鸡蛋羹,也吃腻了。
这也赚了钱,不能光攒钱不花呀。
孙氏和萧大石对她挺好,家里什么好的都可着她先吃,只不过孙氏做菜手艺就那样,让她做别的也做不出。虽然厨艺差,但是卖东西卖得好,有孙氏在,林秋然可是轻巧不少。一家人,互补着点也挺好。
等萧大石把肉馅剁好,林秋然用菌菇鲜、十三香和盐糖调味。肉馅调好之后,跟着孙氏用勺子把肉馅儿灌进去,灌好抹层生粉封口。
这个是最费事儿,得一个个弄,肉馅儿都得添满,弄好之后,林秋然先把青椒表皮煎过,然后再烧,味道不能太咸,因为肉馅儿本就是有味儿的。
若是家里再有钱些,还能做青椒酿虾滑,林秋然觉得那个味道更好。
这个烧完再炖青椒豆腐,弄好之后,孙氏和萧大石就出门了。林秋然歇了会儿,收拾干净把门锁上,出门去了赵家。
赵家住在城南,这个地方林秋然还去过,当初看宅子的时候,赵广才先带着他们看的二十五两的就在那边,这地方租户多。
萧家住在余安城的东南,两家离得不算远,走路近两刻钟,林秋然找过去,枫林街第二条巷子的第三家……
门开着,林秋然想进去,却看见院子侧对门口站着俩人,一个是那日买鱼定满月宴的赵实,还有一个大娘,看五十多岁的,叉着腰,看起来不太好招惹。
俩人相貌有些像,林秋然没急着进去。
大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娶了这么个搅家精,还生了个赔钱货,多大的功劳还让我来给伺候月子,你可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不知道她给你灌了啥迷魂汤,家里都不管了,非要搬出来住。”
“我跟你说,早点搬回去,租宅子住像什么样子,脸都被你丢尽了!”
赵实道:“娘,你若不愿意照顾婉娘我就自己照顾,你不必说这些话的,婉娘也没给我灌迷魂汤。搬出来,只是因为我自己看出来你心疼二弟,我这些年赚的钱全搭给二弟了,哪怕娶妻了还要那样。我只恨看明白的晚,让婉娘跟我受了一年多的苦!”
赵实深吸一口气,“搬回去做什么,还像原来一样,给二弟当牛做马?”
赵母急了,“你弟弟读书好,日后做了大官,肯定对你好呀!”
赵实摇摇头道:“让他不必记挂我,你也请回吧。”
他指了指门口,恰巧看见林秋然了,他敛住神色,“林娘子,你来了。”
林秋然点点头,没说自己过来做什么,更没多言,各家都有私事,当没看见就行了。
赵家的事儿也容易看明白,家里孩子多,老大辛苦赚钱,做娘的却偏心弟弟。从前在家里做老牛,如今不愿了,当娘的反倒是觉得儿子不对,还想着是被儿媳撺掇的。
林秋然当时也奇怪,满月宴请的人也不多,自家都能操持,毕竟请人一日也不少钱,原来是家里无人能帮忙。
赵母没走,指着林秋然问她是谁。
赵实无奈道:“婉娘为我生了女儿,自然要庆贺一番。你不愿来帮忙,我只能请人来。”
赵母道:“一个丫头片子你花那冤枉钱干啥,把钱给我,我来弄!”
林秋然心里一惊,还好之前收了定金。
赵实无奈一笑,他说道:“如今便是你愿意我也不用了,你偏心二弟,就算来帮忙也是来挑三拣四胡乱应付。孩子满月那天你也别来了,娘,我真心盼着日后你真心孝顺的那个能伺候你终老,这些年我往家赚的银子不少,十二岁就出来做学徒,赚的银子都给了你,就当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了。”
赵母被气得不轻,指着赵实鼻子骂,“有你后悔的时候,你个不孝子,你丧良心啊!”
赵母连着骂了许多句,林秋然微低着头,不敢乱看。
赵实把赵母送走了,回来跟林秋然道:“让林娘子见笑了。”
林秋然道:“无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今儿是来定菜单的,赵哥娘子可在?”
这家一看就是娘子当家,林秋然就不多跟赵实废话了。
赵实带着林秋然进屋,“本来想办四桌,估计这回只有三桌了。不过放心,钱肯定照旧。”
赵实原本想着以前的事就过去吧,他娘对他不好,可毕竟生了孩子是大事,又是亲娘,总该为他高兴,没想到今儿让他娘过来,不仅什么都不管,张口闭口就是婉娘不好,给他灌了迷魂汤。
明明婉娘嫁过来时,很是孝顺。
想想从前两年他们还没搬出来,赚的钱全交给赵母,可是吃的用的却比不上他二弟,二弟成亲后更甚,婉娘眼泪都不知流了多少,赵实只恨没早些搬出来。
如今搬出来,虽是租的宅子,但日子慢慢变好了。赵家人不必请了,请来也是添堵。
林秋然跟着进了屋,她见赵实娘子坐在床上头上包着头巾,屋里还有一个年纪大的在忙活,估计是赵实丈母娘。二人神色不太好看,但见林秋然进来二人还是笑了笑。
林秋然道:“我今儿过来是为了定令爱满月宴菜单的。”
婉娘说道:“林娘子,差不多三桌,一桌十个人。菜就按一桌八道算,你手艺好,做什么你看着来就是。”
林秋然道:“荤菜素菜怎么分?”
看着来也得考虑赵家家境,自然是肉菜更好吃,可不能全是肉菜,她能做,却不知赵家有没有这么多钱。
婉娘看了一眼女儿,小家伙在襁褓里安静睡着,她道:“两道凉菜,六道热菜,荤菜三道四道都成。”
林秋然就订了红烧鱼、宝塔肉、红烧肉,荤菜说三四道都成,先定三道好了,若觉得不够,自然会加。
素菜有烧茄子、尖椒豆腐和八宝饭,剩下两道凉菜,是雷椒皮蛋和拍黄瓜。
这菜色赵家人挺满意的,赵实还道:“林娘子这几日可有空,我认识一朋友,在大户人家做厨子,这不马上中秋了吗,他的手艺府里人都吃腻了,本来是想着从酒楼定些菜,但我说过你烧的菜味道好,就想让你过去试试。价钱不必担心,就是得做些可口样子还好看的菜。”
若是林秋然今儿不来,赵实也会找去的。就是林秋然总是接席面,不知这样的接不接。
赵实现在是做点小生意,要养家糊口,得想方设法赚钱。那边说了,如果成了,会给他一钱银子的中间钱。
林秋然道:“哪家?”
赵实说道:“咱们余安城最有钱的徐家,往年这个时候都跑生意,今年中秋回家了,总之家里是不缺钱,老爷吃得高兴了,林娘子以后接席面肯定更容易。”
大户人家都有厨子,徐家这样的,恐怕不止有一个,中秋家宴却要请外人做,大约是为了讨主子欢心。
中规中矩不出错,但是做得好能拿赏钱,至于请人的钱,自然是算在采买的例钱里不用自己出。
赵实说得不错,若是主人家吃得高兴,再想吃这个菜不还得找她?
就算不喜欢吃,私下找的,也怪不到她头上。
林秋然问:“可知做几道菜?给多少钱?”
赵实说道:“做个三四道就行,不过得试菜,成了给半两银子。”
林秋然点点头,“行,今日试菜还是明日?”
今天都十四了,明日就是中秋,赵实说道:“今天下午我带你过去。”
二人约好在哪儿见面,林秋然就回家了。
等林秋然走后,赵实把孩子接过来,让婉娘先睡会儿。
婉娘道:“我不累,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夫君没了的烧菜师傅?”
赵实点点头,如今他有了女儿,听到这些事儿,心里会觉得可怜,“那可不,一个人操持家里的事儿。唉,不过我不全是为了帮她,这事若能成,咱们还能得一钱银子呢。”
什么都不干,就赚钱,这可是好事儿。
婉娘笑了笑,“那倒是,估计能成,林娘子做菜味道好。”
赵实道:“如果是满月宴办得好,英儿周岁宴咱们还请她。你看英儿这般可爱,我可得好好赚钱,多给她攒银子挣嫁妆。”
婉娘笑得比蜜还甜,纵然刚嫁过去日子不好,可是赵实能搬出来,现在很不错了,她娘家帮些忙,婆家没指望无妨,日后也不用操心上心。
林秋然从赵家离开后,先去街上买了两斤月饼,一斤豆沙一斤枣泥,明日中秋,家里月饼还没买。
她倒是想吃蛋黄莲蓉的,以前也会自己做,但现在卖菜,林秋然想专注一样,现在没炉子也没空,先买点尝尝得了。
等她到家,孙氏和萧大石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差两刻才到未时,但一看菜都卖光了,林秋然不禁道:“娘,今儿卖得这么快!”
孙氏道:“今儿来买的人可多了,菜卖得也快了。”
孙氏还觉得有些不够卖呢,再多一点也能卖光。
林秋然想,明儿可以再加些菜,中秋过节,生意肯定好。估计也是看这边人多,兴许这两天客人越来越多,等这几日过去了,生意就稳定了。
林秋然道:“娘,明日加菜吧。”
孙氏听完一愣,这两天忙着做生意赚钱,别是忘了明儿中秋,“秋然,明天还卖呀?”
林秋然说道:“卖,对了,今天下午我还得去试菜,说是徐家晚上要办宴席,做几道就行,给的钱还多。”
孙氏乐意赚钱,但是过节的日子,她不想林秋然还忙,“不然就歇一天,赚钱没够呀。”
林秋然道:“娘,等我月份再大些,也不方便一直做菜了。再说赚钱也不耽搁过节呀,明天晚上娘烧菜,等我从徐家那边做好了,咱们一块儿过节不就行了,今儿我还买了月饼,明日吃条鱼。”
孙氏点点头,往外卖的林秋然做,家里吃都是她来。她常看林秋然做菜,也管烧火备菜,就按照林秋然的步骤做,放点香料也比之前好吃。
林秋然还不知道是做好送过去还是去徐家做,若是去徐家做,还能卖些十三香菌菇鲜再赚一笔。
试菜她打算做青椒酿虾滑,赵实都说了徐家是大户人家,做生意的,那指定是能买到虾,有虾虾滑她就能自己做。这个菜要摆上去,试菜肯定能过。
秋季丰收,什么都有,林秋然能做的菜也多了。
孙氏道:“明儿咱卖啥?”
林秋然道:“红烧鱼吧,过节家家户户桌上都有鱼,咱们做好就省着他们再做了,素菜还买豆腐跟尖椒。”
这两样跟红烧鱼搭配起来还不错,尖椒的辣味也能压住鱼的腥味。
孙氏觉得这样也成,让萧大石下午去跟摊贩订鱼,先买三十条。
这提前订订得又多,价钱能给便宜一些,也就多费事跑一趟的事儿,但本钱就能低了。
今天赚的钱,林秋然还数了数,总共九百一十二文,虽不及昨儿的流水,但是本钱也低,只有四百六十文。
下午林秋然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就跟着赵实去了徐家试菜。
林秋然不止看到一个烧菜师傅来试菜,她过去的时候还等了会儿才叫她进去。
林秋然进去的时候赵实就在外头等着,过了半个时辰林秋然出来。赵实问道:“可成了?”
林秋然点点头,“嗯,成了。”
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她以为只是厨子的主意,结果是府里的管事盯着试菜,他们对入口的东西讲究,连十三香和菌菇香都没让林秋然用,不过林秋然在厨房找了香料,自己磨了一点。
她打算卖卖香料呢,眼下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她还是打算做两罐新的,明日带过来。
试菜林秋然就做了尖椒酿虾滑一道菜,试完菜管事尝过就点头了,明日她做这道,还有宝塔肉红烧肉。
总共三道菜,给半两银子,定金给了一半,很是痛快。
林秋然心里高兴,回来还从街上买了两斤肉,打算晚上做猪皮冻,明早包灌汤包吃。
日日吃鸡蛋,她也吃腻了。如今家里赚钱,她吃好一点,孙氏和萧大石也能吃好点,这几日醒的时候两人早饭也吃完了。
不用想都知道二人糊弄,稀饭饼子,倒是每日给她蒸三个鸡蛋。
回家之后,林秋然把猪皮焯水之后切条炖上,如今这个天猪肉放一晚倒也无妨。
次日一早,她听见外面的动静就起来了,先去看了看猪皮冻,已经成型了,再看家里,孙氏在洗衣服,萧大石出门去买鱼了。
孙氏隔两天就得洗一次,这个天做菜也出汗,得勤快些,她道:“还早,多睡一会儿。”
林秋然道:“昨儿睡得早,醒了就起了。”
“娘,我先蒸包子去。”
孙氏哎了一声,心里疑惑,咋早上包包子,这会儿发面还赶得上不?
林秋然去了厨房,把肉馅儿和猪皮冻混在一起,也没发面,擀了薄皮包灌汤包直接上锅蒸熟。灌汤包,要的就是一咬流汤的口感,连葱姜水林秋然都多抓了一碗进去。
等萧大石回来包子也蒸好了,林秋然招呼俩人吃饭,“娘,今儿中秋,我们一块吃饭。”
孙氏温柔笑笑,“嗯,我这把衣服晾上就行了。”
俩人没吃过这个,夹起来包子皮透亮,都能看见里面的汤。
林秋然只嘱咐了句小心烫,就没再管了。
她尝了一口,味道不错,若是猪皮冻用高汤熬,味道肯定更鲜美。
喝完汤,林秋然才吃包子馅儿,她喜欢的馅儿的是不成丸,有嚼劲吃着又不散,这是萧大石昨晚用刀背剁的,口感刚刚好。
孙氏知道里面有汤,但吃得时候还是吓了一跳,鲜美的汤直接流到了嘴中,味道没得说。
这可是好吃,就是做着费事。
每一回她都觉得林秋然做的菜已经够好吃了,可是再吃别的,就会觉得以前自己见识短。
孙氏让林秋然多吃点,林秋然吃了六个灌汤包,又喝了碗鸡蛋汤。
两斤肉包的包子不少,吃完她道:“天热,你和爹都吃了,别放坏了。”
孙氏和萧大石节俭惯了,这么好的东西真怕放坏了,每回林秋然这么说,都会吃得一干二净。
林秋然吃完先去烧鱼,洗干净手刚给两条鱼裹了面糊,她就听见门口热热闹闹有动静,再抬眼,门口进来一群人。
可不就是一群,走在最前头的是个六十多岁的婆子,头发花白,拄着拐杖,人有些瘦,髋骨高,看起来有些刻薄。两边搀着她的妇人看着还算年轻,三四十岁的样子,后头还跟着几个,从老婆子这儿分了两拨,看着像两家人。
这几个林秋然一概不认识,她下意识看向孙氏和萧大石,二人都站了起来,脸色变得很难看。
林秋然突然想起那日在赵家,只不过在赵家她是在门口看着,在萧家她在屋里,当日也没这么多人。
萧大石从屋里出去,挡在台阶前,他皱着眉道:“娘,你咋来了?”
林秋然细看这几人跟萧大石有两分像,她听孙氏说过,萧大石在萧家村还有些兄弟,只不过好些年前关系就断了,具体原因孙氏没说。
但是亲兄弟之间关系断了,大约闹得很不好看。
白氏拄着拐杖进来,眼风斜着看萧大石,“我咋就不能来了,自己儿子搬家,搬到县城住,我还是听别人说的。你真是翅膀硬了,长本事了!”
孙氏包子也不吃了,从屋里出去,但没吭声。林秋然看了眼外头,继续给鱼裹面糊,鱼和菜都买来了,肯定得做,这都杀了不能这么放着。
这几人穿的都是布衣,估计白氏左边的是一家,右边的是一家,几人进来后,眼睛就一直看宅子,有个七八岁的男娃抬眼看进厨房,拉着他娘道:“娘,有鱼!还有包子。”
“嘘,等会儿,中午就能吃了。”
萧大石脸色更难看了,林秋然不禁想,屋里都没让进,还想来吃饭。
白氏瞪了眼孙氏,又看向萧大石,“萧寻走了你不跟我说,搬家也不说,我都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
萧大石道:“该说的二十年前就说清楚了,时辰不早了,以后你们来县城,不用特地来看我们。”
当初说的好好的,以后各家过各家日子,这会儿又来是为何?
白氏拔高声音道:“你是我儿子,我生你养你,你就得孝顺我,这是天经地义。再说,萧寻走了,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还不是指望你的侄子,你这会儿断得干净,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孙氏看不下去了,她道:“不敢劳烦,我们有秋然呢!”
儿子没了,媳妇儿还在,用不着别人。
白氏道:“儿媳妇顶个屁用,就算她肚子里有一个,能不能生下来还得两说,就算生下来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自家人不知道护着,偏偏护个外人!等哪天她改嫁了,有你们哭的!”
眼看萧大石孙氏要送客,白氏小儿媳李氏扯了扯白氏的袖子,“娘,你这说啥呢!”
李氏道:“大哥大嫂,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好意也成坏话了。三娃,你快喊大伯大娘呀!”
三娃不过四五岁,眼睛挺大,对着萧大石喊了声大伯,又叫孙氏大娘。
李氏笑着道:“大哥大嫂,娘这些天总记挂着你们,还说萧寻走了,以后三娃给你们养老送终。都是一家人,过去的事儿就过去吧,何必记在心里膈应人呢。”
李氏拉拉孩子,“三娃,你快去找你大娘和嫂嫂。”
三娃盯着鱼,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林秋然怕他进来,她从厨房出来,把门关事,“慢着,按理说你们也是长辈,我做晚辈的不该插嘴。”
“可是做辈的没个长辈样,做晚辈的也不用尊着敬着了。你们今儿若真是为了我爹娘日后打算,怕他们没人管而来,我还真能说声大义,可是这么一家人过来,进门就是骂,连哥嫂伯娘都不喊,还是看我爹娘脸色变了又说起好话。看你们一个个,眼睛就黏上宅子了。
为了什么不用我多说吧,你们哪儿是为了我爹娘以后,分明是想把这宅子占为己有,口口声声说侄子为他们养老送终,可是我爹娘这么多年都就没见他们孝敬,就这样的人谁敢指望。”
林秋然看门口围过来几个人,是左右邻居,她又道:“今儿可是中秋,连礼都没有,就这侄子,哪来的孝心。再说了,我娘就算去邻居家说个事儿也会带两把菜呢,你们倒好,上门连个葱都不拿。”
白氏气得直哆嗦,指着林秋然骂不孝,她看着萧大石,“你就让她这么跟你娘说话。”
李氏:“秋然,你可是误会了,我们今儿不就是为了大哥大嫂的以后,你便是要把孩子生下来,也是要改嫁的……大哥,你是男人,一家之主,咋让儿媳妇骑头上呢。”
萧大石本来也让林秋然管家,那咋了,连宅子都是林秋然的名字,现在林秋然就是一家之主。
林秋然道:“今儿我把话撂着,萧家就是我管。爹娘,你们要是想孝敬他们,那就搬回萧家村去住,要是想留在这儿,那就听我的。”
白氏道:“这是我们萧家的宅子,凭啥搬走,你一个外姓人,轮得着你在这儿说话!”
白氏胡搅蛮缠的功夫孙氏领教过,萧大石也领教过,孙氏拉了拉萧大石,给他使眼色让快点把人弄走。
白氏拄着拐杖砸地,“老二家的老三家的,咱们今儿就在你大哥家过中秋了!”
林秋然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她弯腰捂着肚子,道:“娘,我肚子疼!”
孙氏和萧大石脸都吓白了,林秋然指着那边一群道:“娘,都是他们气的……”
白氏更吓一跳,萧大石人老实,可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左右邻舍指指点点,“这可好,为了宅子什么都干得出来,你们看看!”
白氏拍拍李氏的胳膊,“走,快走!”
林秋然这儿出了事儿,左邻右舍看热闹的也都走了。
孙氏她急着道:“娘这就给你叫大夫去。”
萧大石眼眶都湿了,林秋然冲孙氏眨眨眼,小声道:“娘,我没事儿。”
孙氏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没事儿?”
林秋然看看门口,“他们都走了吧,我这不是想个法子嘛,不然得什么时候走,还真留下吃饭呀。”
孙氏道:“那倒也是,可也不能这么吓人,刚真是吓死我了。真没事儿?”
林秋然摇摇头,直起腰来,这孩子皮实,如今也就显怀些。
林秋然:“你看,真没事儿。我烧鱼吧,他们应该是回去了,还得过中秋呢。”
差两刻巳时鱼做好了,孙氏出门前,嘱咐林秋然把门锁好,林秋然答应了好几遍,孙氏才放心出门。
中秋鱼卖得极快,二人回来得早,中午三人简单吃了些了,等到下午林秋然睡了一觉就收拾收拾去了徐家,还是孙氏给送去的。徐家宅子大,很像林秋然前世见的江南园林的建筑。
她过去的时候,徐家几个厨子已经忙活开了。鸡鸭鱼肉摆了一桌,没做好的、做一半的、做好了的……琳琅满目。
厨房给她留了两个灶,离晚饭还有一个多时辰。
这三道菜林秋然都做过,但不做大锅菜,肯定会更细致一些,做出来味道也会更上一层楼。
红烧肉用砂锅炖的,每一块大小形状几乎一样,只选五花三层分明的,其他的一概不需要,但做大锅菜的话,那么一整条五花肉不管肥多瘦少还是瘦多肥少的,林秋然肯定会都放上。
在徐家做,每道菜得注重样子,不然就算好吃,依徐家见多识广,也会觉得粗鄙。所以连摆盘她都格外注意,以往就盛到盘子里,包括在驿站给几位大人做菜也是,但是在徐家她是挑模样最好看的,一块块捡出来,把油亮肥糯的肉皮对着上面。
卖给老百姓,一斤二十文,卖给徐家,一盘就要九九八。
总共摆了十六块,摆好之后,再淋上汤汁,盘边干净纤尘不染,瓷白的盘子装着红亮的红烧肉,这道菜就算好了。
管事进来看,看了一眼便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听说这林娘子之前做席面的,他还担心大锅菜恐难登大雅之堂,还算聪明。
林秋然等他离开继续做宝塔肉,肉已经炖好了,就差切好蒸了,这道菜的样子就更好看了。就连尖椒酿虾滑都是一条一条的摆好,而且摆得不多,小巧且精致。
林秋然还雕了几朵萝卜花儿摆在一旁,一起看着赏心悦目。
这几道菜做得多,但摆盘的不过少数,管家先试过,而后痛快结了账,“林娘子手艺好,说不准日后还有机会尝到林娘子的手艺。今儿中秋,这匣子月饼林娘子带回去吧。”
管家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儿,考虑得自然多。
徐家是靠做生意起家的,生意上的伙伴可不少,少不了要请客吃饭。
府里的厨子老爷若不满意,酒楼大多吃过,那只能请外人。林秋然做得菜要新奇的有,比如宝塔肉和尖椒酿虾滑,老菜色也有。
给林秋然送月饼是他自己的主意,他打听过,林秋然给县城几位大人做过菜,那就不一般了。
林秋然买月饼都是油纸包装的,这个却装在木匣子里,上面几个字,写的是“五芳斋”,她在县城,出门看招牌旗子也认识了不少字。
五芳斋是县城最好的点心铺子,这匣月饼得一两银子,专卖给有钱人,寻常百姓看都不会看。
林秋然笑着把点心接过,又从布袋子拿出两罐新的十三香和菌菇鲜,本来她是想趁机卖的,但是外面的东西府里不让用,更别提卖给府里厨子了。
光收礼她过意不去,林秋然也不想日后因为徐家送了盒月饼,就白来帮忙。
“这是我家祖传的秘方香料,管家拿回去尝尝,做菜放上少许味道就会更鲜美。”
林秋然都收了月饼了,管事也就把这两罐的香料收下了。
从府里出去,林秋然见孙氏在外面等着,她快走几步,“娘,你怎么来了。”
第二十四章 定制菜
天色已经暗了, 但还没完全黑透,今儿十五,明月高悬, 这会儿街上安静, 县城人都在家吃团圆饭呢。
孙氏是不放心, 怕萧家人还找来。也怕这团圆的日子, 林秋然一个人走回去孤单,万一想起不高兴的事来, 多难受。
她就过来接接,也能一块儿说说话。
孙氏道:“饭做好了也没啥事儿, 省着你一个人走回去没意思, 累不累?东西给娘。”
林秋然把布袋子和月饼给了孙氏,她摇摇头道:“不累,就做了三道菜。”
这是赚钱最容易的一次了。
孙氏放心地点点头, 又看手里的东西, 惊讶道:“这是月饼?”
“嗯,管事给的。”
孙氏不由道:“徐家做事儿可真体面。”
林秋然笑了笑,“娘,不是徐家的意思, 是管事费心, 事事周到,等有钱了,这些事都不用自己操心。”
虽说士农工商, 商在最底层,可是林秋然去了那么多家,属徐家日子过得最好。林秋然不知道县令家是什么样,但在王主簿家中都是府里娘子管事。
林秋然还见了两个娘子几面。
可徐家就是管事做这些, 丫鬟仆从成群。徐家人,林秋然根本没见着。
连从外面请人都是管事自己的主意,送月饼自然也是。林秋然可不觉得自己一个小小的厨娘,值得上面的人费心。
孙氏笑着道:“那可是好,你饿不饿,先吃一块。”
林秋然道:“还好,等回家一块儿吃团圆饭吧。”
孙氏饭已经给做好了,她做了红烧鱼,还炒了几个菜,瓜果月饼啥的都摆上了,一桌子满满当当的。
等二人回来,萧大石招呼着,“快来吃饭了!”
萧大石把饭盛好,林秋然和孙氏去洗了把手,一家人坐下吃饭。
萧大石给三人倒了水,他笑着举起杯子,“秋然,我也不会说个啥,以后爹有哪儿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就直说,想干啥也跟我们说,家里肯定是都听你的。老家那边你不用管,下次连门都不让他们进。想要我俩做啥你就说,我和你娘多干。”
孙氏看向林秋然,目光透着两分感激两分慈爱,“是呀,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跟我们说,咱们一家子商量着来。改嫁也无妨,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应当的。
你嫁人了我俩多个女婿,要是招赘就多个儿子。外人的话别往心里去,我跟你爹也不希望我们老两口和孩子绊住你。要是真有合适的,我俩年纪虽大,但见的人多些,还能给你把把关。”
孙氏和萧大石白天也商量了,对他们而言,林秋然把孩子生下来,就是万幸了,林秋然还年轻,孙氏也挺愿意林秋然改嫁的。
孙氏说话的时候,萧大石就在旁边不住地点头。
林秋然不禁笑了下,“娘,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觉得现在挺好,也不能为了嫁人去相看,若真遇到合适的我会考虑的。咱们先吃饭,我都饿了,你们一直等着,肯定也饿了。”
孙氏萧大石不住地说不饿,林秋然可不信,给俩人一人夹了一口鱼,“快吃吧!”
她先吃了两口饭,然后吃了青菜。孙氏烧的菜,就是家常菜的味道。中规中矩,可林秋然莫名觉得温暖好吃。
孙氏把鱼肚子的肉都夹给了林秋然,“多吃点儿,吃鱼可好呢。”
林秋然尝了一口,瞥见孙氏一直朝她看,她夸道:“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再过几天,也能做菜往外卖了。”
孙氏不好意思道:“哪儿有那么好,喜欢就行,快吃快吃,多吃点儿。”
林秋然晚上吃得不少,便是味道没她做得好,可是孙氏做的有家的味道。
吃过饭也不用林秋然收拾,孙氏还问她用不用洗个澡,林秋然闻了闻衣袖,她道:“洗洗吧。”
孙氏:“那我就烧水,明天让你爹问问做个大点的浴桶,早上我再给你量个尺寸,天冷了,得做新衣裳。”
她看林秋然这些日子肚子大了些,先做两身秋衣。
林秋然点点头,“我一会儿拿钱。”
做了三日生意,今儿还去了徐家,这几天赚的都快二两银子了。
林秋然:“娘,都做新衣吧,我看你和爹的也旧了。要是实在舍不得扔你俩就先做一身,换着穿。”
孙氏点点头,“对了,明儿卖啥?”
萧大石早上也好去买菜。
已经卖了三日了,分别是红烧肉、尖椒酿肉和红烧鱼。
林秋然道:“明儿还卖红烧肉吧。”
她也想换别的肉比如鸡肉做,可是这不适合往外卖,几只鸡炖下去,每个部位肉和骨头的都不一样,孙氏往外盛的话,肯定会有人找给谁少块鸡腿,多块鸡爪子的。
省着扯皮,干脆不做。
红烧肉卖得好,就做这个好了,林秋然道:“娘,肉和菜都各加十斤。”
先看着卖,要是还不够再加,林秋然估计这几天生意也该稳定了。
等洗了澡,林秋然就去睡觉了。
晚上下了雨,林秋然半夜听见雨声,觉得冷,把窗户关上才继续睡。
次日一早,地上湿漉漉的,但是天已放晴了。
萧大石看能出摊,就去买肉了,俩人依旧是把菜备好,才叫林秋然起床。
早饭林秋然吃了碗蒸蛋羹,又吃了块月饼。
到底是五芳斋名气大,豆沙更细腻,甜味也不是重,枣泥里还放了核桃仁儿,吃起来香而不腻。
但孙氏觉得林秋然买的更好吃,吃着甜,“那个你吃,你买的我和你爹吃。我是真觉得你买的好,那个味道太淡了。”
林秋然想,家里虽然赚了些钱,可日子还不算好。
等更有钱了,吃的用的好东西多了,便不觉得过分甜腻的好了。而如今,家里可着做生意,做好的菜往外卖,林秋然会留些,但他们俩也舍不得吃,宁愿多卖一点。
能吃肉就很好了,点心什么的不常吃,自然觉得越甜越好吃。
林秋然心里清楚,却没明说,真逼着吃,孙氏指定肉疼比高兴多。
所以今儿林秋然把炖好五花肉多留了一些,留着中午吃。总之每日多少吃点肉,就不会那般想肉吃。
菜做好,由孙氏和萧大石推着上街去卖。林秋然就在家里扫扫屋子喂喂鸡,临近正午,天穹堆起一大片云,只眨眼的功夫,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
林秋然回屋拿伞,还没出门,孙氏和萧大石就回来了。
二人衣服上都是雨打的点子,孙氏抱着东西进屋,“街上雨下大了,我看着快卖完了,就和你爹赶紧回来了。”
这雨来得真快,本来孙氏看着天也就阴下,还想卖一会儿,可雨噼里啪啦就下来了,周围摊贩紧着收拾东西,街上也没人了,他们也走了。
赶回来的时候这边雨小,城南街上雨点子比豆粒还大。
林秋然看了看桶,就剩一些菜了,肉是全卖了,她道:“正好中午不用做饭了。”
孙氏笑了笑,她觉得林秋然这点好,甭管啥事儿,都能往好了看。
孙氏:“那我烙两块饼,你快别站在外头了,赶紧进屋去。”
林秋然点点头,回屋前看了眼天色,乌云都聚在一块儿,黑云滚滚,雨点落下,早上也就是有些阴,这会儿就下上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放晴。
如果是明日还下,可就出不了摊儿了。
林秋然回屋数钱去了,今天买的肉多,赚的银子也比以往多,有五百多文。
萧大石把桶卸了下来,也看了眼天,“他娘,等雨停了我回趟村里,这也该收秋了。”
家里有地,纵然种地没有做生意赚得多,可不能放着不管呀。总共三亩地,今年种的稻子,现在不用交税,自己够吃还能卖。
萧大石一人回去就行,孙氏也想回去帮忙,毕竟俩人能快一点,还能早点回来做生意。
这萧大石一走,她推车都费劲,可又放心不下林秋然自己在家,孙氏道:“不然你给她于婶儿家送点东西,让他家帮着收收,你好早点回来,咱们赚钱不更快?”
于婶儿家三男人呢,地也没那么多。
萧大石道:“你问问秋然。”
家里的事儿,都是林秋然做主。他俩觉得好没用,要是儿媳妇觉得自己回家收好,就回家收。
萧大石还挺乐意种地的,他没孙氏会说话,去卖东西也就推车过去,张罗客人、称菜都是孙氏来,他也就在旁边杵着管收钱。
萧大石更愿意跟庄稼地打交道。
孙氏也知道,可一家生计总得管,那还都想歇着呢,秋然不也天天做菜。
她把东西放下,“我跟秋然商量商量去。”
孙氏问秋收是回去还是找人,林秋然想了想,自己收也不知道几天弄完,肯定是找人好。
她都把收秋这事儿给忘了,萧家有三亩地,那会儿萧大石还说把地卖了呢。
因为萧寻走免了五年赋税,林秋然还问了,是种地、做生意都不交税,有地肯定得种,但是自家种费时费力。
林秋然道:“让爹回去一趟,跟于婶儿他们说一声,不管是送东西还是给钱,好帮着咱们把粮食给收了。”
请别人自然也成,但是没于婶儿家放心。
给多少钱呢,林秋然城里短工一日十文工钱,谁都能干的活工钱一律不高,但帮忙是情分,不能只算工钱。
林秋然道:“娘,先按三日算,李家三人干活,一日给三十文,咱们加点算一百文,再让我爹再买十斤猪肉送去,干活费力气。”
孙氏觉得这样也成,她道:“等不下雨我跟你爹一块回吧,你爹那嘴笨,我怕东西送不出去。看看还有菜不,带点回来。”
事办完了就赶紧回来。要么今儿下午,要么哪天做生意的下午,也不耽误卖菜。
林秋然数了二百钱出来,“娘,要是于婶儿不乐意,咱们也别勉强,自己回家收就是了。”
也就耽误两日生意,不妨事儿,万一于婶儿家也有要紧事呢,不能勉强别人。
孙氏点点头,“是这个理儿没错。”
外面下雨也不干啥了,孙氏就在屋里给林秋然做衣裳,家里有点好料子,再买些就够了。
买料子的钱,林秋然也给了,给了五百钱。
自从加了菜,每日赚的能有五百多文,以摆摊来说,这赚得已经足够多了。
别的小本生意,一日有个一二百文就够多了。萧家赚得多,那也是因为本钱多味道好,街上就没别人摆摊卖这些。
家里每日花销不算多,一直吃的是从萧家村带回来的菜,这回俩人回去,还能带些回来。
家里花销多在买水果、点心、衣料上,搬家那天花得最多,加一块儿总共花了八百多文。
林秋然不觉得多,毕竟照着一日五百多文赚下去,一个月能有十几两银子。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就像今日就没法出摊,以后不管刮风、下雨,入冬以后下雪天气严寒,都出不了摊。
到时候一个月能出几次摊,就不知道了。
林秋然是想盘个铺面,可不知这样的生意开铺子价钱涨了后客人还买不买账。
这些日子也没人问她席面的事儿,眼下家里还有十两五钱的存钱,一千多个铜板,等哪日得把铜板换成银子也好存放。
对于孙氏和萧大石来说,这钱已经够多了。林秋然也明白。日子要一日日过,饭要一口口吃。
可是没钱赚的日子实在让人心慌。
下午雨停了一会儿,孙氏和萧大石赶着回老家,等晚上回来雨又下了起来,倒也让林秋然给猜中了,天有不测风云,一直到第二早上,依旧没停。
这样的天,街上没多少人,就算冒雨出摊,生意也不会好,还白白淋雨受冻。索性不出摊,萧大石出去做浴桶了,孙氏就在家里做衣裳。
孙氏还安慰林秋然,“没事儿,就当歇一天。”
林秋然也只能这样想了,待到下午,雨势小了些。
孙氏挪到窗边做衣裳,她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个衣着很体面的男人,头戴方巾,穿着道袍氅衣,笑眯眯地问道:“这可是林娘子家?”
孙氏点点头,对着屋里喊了声,“秋然,找你的。”
林秋然从屋里出来,见人一愣,“徐管事?”
徐管事对林秋然笑了笑,“不知林娘子可方便,想请你过去做菜。若是方便,外头备了马车,工钱不用担心,给这个数。”
徐管事比了个一,这比那日还多一倍。
林秋然当机立断道:“劳烦等会儿,我去收拾东西。”
林秋然松了口气,每每她觉得赚不来钱的时候,钱就来了。这孩子莫不是财神爷转世,不过要真是财神爷,估计直接投生到徐家了,那不是坐拥千万财富。
林秋然心道,一两银子,哪怕做一桌菜都是成的。收拾好东西,孙氏也想跟着去,但林秋然没让。
又不是做席面,况且还有马车接送。
坐上马车,林秋然问了问给谁做,做多少,管事都答了。
徐管事道:“今儿是二公子吃,那日家宴,林娘子做的菜二公子下筷子最多。今儿二公子晚上在家用饭,林娘子看着做就是,主子们的口味,我们也摸不清。”
林秋然明白了,这位二公子要么受宠,要么能干,不然府里下人也不会这么上心。
给这样的人做菜贵精而不贵多,不仅味道好样子也得好。林秋然要更费心,贵一些也是应当的。
林秋然问了问忌口,得知徐二公子不喜辣,河鲜海鲜都吃。
如今是吃蟹的季节,可以做些蟹黄灌汤包,今日下雨有些冷,做珍珠翡翠白玉汤疙驱寒解乏。
这个给赵大人做就是疙瘩汤,到徐家要换个名字。
爱不爱吃可关乎着林秋然还能不能徐家再赚到钱,她想了想,吃大鱼大肉恐怕不妥,那日尖椒酿虾滑喜欢,既然喜欢吃河鲜海鲜,可做个虾肉锅贴。
徐家厨房东西全得很,鸡鸭鱼肉都有,林秋然看还有些皮皮虾,都是活的,用这个做肯定更好吃
其他厨子也在忙活,林秋然选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也开始了。
先吊高汤熬猪皮冻,旁边加一锅把螃蟹皮皮虾蒸熟,再取出蟹黄蟹肉和虾肉。
本来林秋然担心时间不够做不成猪皮冻,但是徐家竟然有冰可以用。这都过了夏季,还能用冰,家底是真丰厚。
从下午忙到晚上,其他厨子菜已经做好了,徐管事过来问了问,林秋然说道:“还得等一会儿。”
徐管事就在旁边等着,等时间到了锅一揭开,他看见的是大蒸锅中有几个小蒸笼,里面的装着白皮儿透亮的蟹黄汤包。
一个蒸笼就有碗那么大,汤包装的满满登登,包子上每一道褶儿都均匀无比,粗数都有几十道,好像朵菊花盛然开放。
蟹黄汤包林秋然总共做了四只,另一锅盖揭开是虾爬子锅贴。
为了精致好看,这个没做这么大,不然吃起来更过瘾。一只锅贴里有两只皮皮虾,金黄的锅巴好大一块,林秋然给切开的。
林秋然一盘摆了两只,多了就不行了。
疙瘩汤看着简单其实也不简单,两手大的白瓷小盆,里面疙瘩好似珍珠,菜色青翠恍若翡翠,徐徐冒着热气。
真就好似在盆里装了珍珠宝石。
徐管事先让丫鬟上菜,自己把钱给结了,“林娘子且等等,先把这菜送过去。二公子若吃得高兴,没准儿有赏钱。”
剩下不少呢,他今儿也过嘴瘾了。
林秋然想等等也无妨,就在厨房等了一会儿。
一刻钟后,徐管事进来说道:“二公子高兴,给了你一两银子赏钱。”
本来是给了二两,可这是徐管事找的人,他不做善事,不能把钱都给林秋然了。他道:“外面还下着雨,一会儿让马车送你回去,明日可有空,还过来做菜就是。”
林秋然笑着说了声好,不管明日下不下雨,过来做菜也多笔进项。
徐家比李县令大方多了,给银子也痛快,大约也是家中实在有钱,不差这几两。
马车一直把林秋然送回家,孙氏做好饭等着呢,还熬了姜汤,出去一趟得祛祛寒气。
林秋然一边喝姜汤一边告诉她明天还去。
孙氏:“这可是好,才做几道菜,就拿这么多钱。”
林秋然笑着道:“只不过人家大江南北跑生意,估计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
赚钱还是得指着摆摊做席面。
也就是这两天天气不好,若是上午摆摊太累,下午林秋然也未见得接这个。
孙氏道:“那倒是,快先吃饭了。”
晚饭孙氏买了些肉炒,就是下雨天有些冷,她烙了葱油饼,还滚了鸡蛋汤,葱油还是林秋然之前熬的呢。还别说,加上这些东西,做菜就是好吃。
林秋然还做了香料油,便是猪油炸过香料,把油滤出来存放好,用这个炒菜味道更好。
孙氏还打算晚上发面做些包子,明儿早上热着吃。
吃过饭,依旧不用林秋然收拾,孙氏催她回屋躺着,“对了,衣裳做好了,你试试合不合身。”
孙氏:“先做了一身,剩下的再慢慢做。”
林秋然回屋一看,衣服叠好放在床上,上衣是杏黄色的,下面的裙子是艾绿色。
没有花纹,但看起来清新好看。
林秋然把门关上试了试,肩头袖口都合适,肚子那里留了些余量,她现在只有点显怀,可肚子还不算太大。
林秋然换好之后走两步看了看,也合适,她冲外头喊:“娘,合身!”
孙氏带笑的声音传进来,“合身就行,厚被子也给你找出来了。天冷,晚上得关窗户睡……”
孙氏絮絮叨叨的,但林秋然一点都不觉得烦,“好,我知道啦。”
次日雨依旧没停,林秋然也不知道要下到哪天去。好在有活干,下雨就下雨了。
去徐家赚得多,等雨停了再卖菜生意还好。林秋然在家歇着,她打算过两天买几本书看,闲着的时候能认认字。
以后做生意,光会做菜可不行。
萧大石在院子里忙活,挖了两条排水的沟渠,孙氏在屋里缝缝补补,等到下午,徐家的马车来了,这回徐管事没来,车夫来接的她。
等到了徐家,马车直接从侧门进去,停在了马房。
林秋然是记得路,刚下了马车,她瞥见前头还停着一辆,这辆更大更华丽,才看了两眼,车夫就道:“林娘子,往旁边让让,二公子来了。”
通向门房的鹅卵石路来了一行人,林秋然退到一旁,低下了头。她过来就是为了做菜,尽好本分就是。
徐远珩出门办事,晚上回来,他刚要上车,瞥见林秋然脚步顿了顿,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两秒,“这是?”
第二十五章 徐远珩
徐管事说道:“二公子, 这是小人请来府里做菜的厨娘,前几日二公子喜欢的菜就是她做的。”
从徐远珩的角度看,林秋然微低着头, 面容姣好身姿窈窕, 不过梳的却是妇人发髻, 他点点头, “去吧。”
徐远珩上了车,徐管事赶紧跟了上去。
马车慢悠悠驶出府, 车内只他们二人,不过马车很是宽敞。徐远珩似在点徐管事多事, “我不过回来几日, 吃什么用什么依着府里就是,不必特意费事。”
徐远珩不常回来,院子也没开小厨房, 吃饭就是大厨房做好送过去。
徐管事低着头道:“二公子不常回来, 余安是老家,总得让二公子吃得顺心,住得顺心,这都是小人的分内之事。何况做这些也不费事儿, 那位林娘子手艺的确好, 不过有些可怜。”
没有听徐远珩开口阻止,徐管事继续说道:“她呀刚成亲不久,也就两个多月, 夫君就没了。”
以徐家的家世地位,在余安打听一个人太容易了。
徐远珩轻轻挑眉,“嗯?”
徐管事道:“不仅如此,还留了个遗腹子, 如今她跟着公婆住的,搬到县城来,靠着手艺为生,幸好手艺不错。”
徐远珩皱了皱眉,才成亲没多久,却有遗腹子,也就是说如今她有身孕。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徐管事松了口气。商贾之家不看重嫡庶,更看重谁能把家业发扬光大。
大公子资质平平,也总在外跑生意,却不及二公子能干,如今家中大部分产业都是二公子的把持。徐家家大业大,如今生意都做到京城去。他只是个小小管事,这种时候,更该让主子看见自己的忠心。
还好二公子没说别的。
另一边,林秋然直接去了厨房,她今儿打算做海鲜粥。在驿站她就做过这个,白粥煮熟,把以葱姜腌过的鱼片滑进去,做出来粥鲜甜,鱼片滑嫩。
在徐家食材多,做这个就更容易了。林秋然看厨房河鲜海鲜都有,河鲜有活鱼虾蟹,海鲜是几条冰着的海鱼,她还见了几只海蟹,用冰养着,竟然还活着,估计是下午刚送来的。
不得不说,徐家吃得真好,这般东西,别人估计见都没见过。果然,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吃到。
林秋然先处理食材,虾开背去虾线,一锅粥得用十几只。螃蟹剥开去掉蟹心蟹腮不能吃的地方,蟹身简单处理,方便一口吃肉。
咸鸭蛋也有用,煮熟后用蛋黄炒粥底,也为上色,她还特地弄了一些虾皮虾头,留着一会儿也有大用处。
其他海鲜都是死物,鲜度不够,林秋然就没用,而是让厨房里的厨子帮忙收拾出两条鳝鱼出来,她又把小刺去干净,切断一会儿备用。
粥底要鲜,林秋然先把虾头炒出油,再就着虾油把咸蛋黄炒成细沙,整个砂锅底都是金黄色,倒半锅热水,等煮开再下米。粥煮个八成熟后,再按照食材熟透的顺序,分别下螃蟹、虾、鳝鱼。
不得不说,这粥极鲜,整个厨房都飘着海鲜的鲜香味。螃蟹壳煮得红彤彤的,林秋然放了两只蟹,蟹肉雪白,粥底是鲜亮的橙黄色,虾和鳝鱼在里面起起伏伏,调味林秋然只放了少许盐,海鲜咸蛋黄都有咸味,若粥味道太重就喧宾夺主了。
因为徐二公子出门了,粥要刚做出的最好,不然放久了就坨了。所以林秋然是先把粥小火慢慢熬着,把食材处理好,等徐二公子回来了,才开始大火做,等八成熟再放虾和螃蟹。
期间林秋然做了南瓜饼,每个金黄小巧,里面是奶黄馅儿,口味微甜的。粥是咸口,若配以咸口主食,吃着会腻,南瓜饼搭配着也是刚刚好。
林秋然相信,不会有人拒绝咸甜口的吃食,哪怕分着来。
徐二公子已经回来了,等饭食做好,就有丫鬟过来,把这些跟着其他厨子做的菜一块儿端过去。
大厨房的几个厨子是明白林秋然过来为了给二公子做菜,说实话他们也佩服林秋然厨艺,反正也不影响他们干活,他们按月拿月钱,想得和陈三一样,多个人做菜还多分担一些。
至于林秋然会不会抢他们的饭碗,那就更不担心了。徐远珩一年到头在余安待的日子不足两月,在府里用饭的天数就更少了,管事不会再请人。
再说,好好的良民不做,非来府里做下人,图啥?
今儿做完,徐管事还是让林秋然等会儿。徐远珩一向大方,没准儿还会给赏钱。
林秋然等了一刻钟多,今天是又给了一两。
林秋然把赏钱和工钱收好,徐家可真不白来,没别的事儿,徐管事就送林秋然出去。
对于徐管事来说,林秋然可是吉星,今天下午出去,徐远珩似乎有意让他管余安的几间铺子。
这就不单单管事了,在这中间有油水可捞,他若做得好,日后没准儿能跟着去京城。对于他来说,便是再好不过的前程了。
而对林秋然来说也没坏处,给徐家做菜,可不同于摆摊卖给普通老百姓,便是日后说出去,再想做席面都容易得多,给别人做价钱也能往上提提。
这可是给徐家做过菜,说出去都有面子。
多好的事儿。
而此时林秋然心里想的是,如果徐管事开口让她明日还过来,她还要不要来?
她总觉得一直在徐府做菜不好,她就是个小民,徐家有钱,有时钱财还代表权势。
今儿徐二公子问她,虽然没说几句话,可她还是有点害怕,倒不是她自恋,毕竟她样貌不错,总出入这样的地方实在不好。
再说也不了解徐家人为人,她该见好就收。一个地方不能总干,再说徐家还有厨子呢,她在这儿待着不好。
徐管事有意拉拢,觉得把林秋然送到马房,走到半路他道:“不知林娘子明日可有空?”
话音刚落,转角处就走过来一行人,林秋然估摸着又是徐家人,就跟着徐管事往旁边避了避。
徐管事行了礼,“见过大公子。”
林秋然瞥了一眼,就把头低下了。
为首男子身穿锦衣手摇折扇,看着有三十多岁。他目光越过徐管事,落在他身后林秋然身上,打量中还带着几分玩味,“这是?”
徐管事笑着说道:“大厨房有一厨子病了,就找个人替他,这会儿饭做好了,小人送她出去。”
徐远程笑了笑,“这般漂亮标志,想来手艺一定很好了。不过这位娘子做的哪道菜?我可吃过?”
林秋然愣了愣,这人说话怎么这般轻浮冒昧。
徐管事也愣住了,他找林秋然来全是为了徐远珩,可徐远程也是主子,他若直说,那并不妥当。
只不过徐远程一直看着林秋然,也没想到这层,脸上全是对林秋然的兴味。
徐管事赶紧道:“大公子放心,林娘子做完已多留了出来,大公子一会儿就能吃到。”
徐远程把扇子合上,在手里拍了拍,他说道:“留出来的,这会也该放凉了吧。这吃饭呐,再好吃的东西,放久了也不及现做出来的好吃。既然是过来顶替厨子做事的,便该把事情做好。林娘子都有什么拿手好菜,也让我尝尝。”
林秋然皱着眉,不说这人这般轻浮她不能留,而且之前也说好只做一顿的。
徐管事往前挡了挡,为难道:“大公子,今日天色已晚,林娘子也不是府里的下人,该回家了。明日她还过来,不如等明日!”
林秋然在后面点点头,谁知徐远程道:“择日不如撞日,做个菜,又不费什么功夫。”
徐管事深吸一口气,他是做下人的,也不能为了林秋然真把府里的主子得罪,刚想应下来,他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大哥回来了。”
徐远程目光放远,看了徐远珩一眼,“二弟这是要出门?”
徐远珩大步从林秋然身前过去,他轻轻颔首,然后瞥了徐管事一眼,“让你送人回去,怎么还在这儿?”
徐管事擦擦头上的汗,立刻道:“见到大公子说了两句话,大公子,小的先去了。”
他回头跟林秋然道:“林娘子,快走了,时辰也不早了。”
二人走远,马蹄声消失不见,徐远程还回头看着,徐远珩道:“大哥。”
徐远程回过头来,深吸了一口气,“二弟。”
徐远珩道:“大哥怎么这么晚回来?”
徐远程又看了眼马房,暗自咬牙,他道:“为了应酬呗,二弟回来这般忙,我也不能闲着。对了,那个厨娘是……”
徐远程看林秋然长得实在漂亮,虽然不及他房中人穿得好,可是布衣钗裙站在那儿,低着头,眉眼透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真是别有一番风姿。
成没成亲他也不在乎,在徐家怎么都比自家好吧。
徐远珩道:“这几日胃口不好,就在外面寻了个厨娘。不过没用公中的钱,大哥放心就是。”
徐远珩虽未明说,可意思已经很明了了,厨娘是他请来的,也只会给他一人做菜。
徐远程脸色不太好,不过在夜色下并不明显,他勉强笑了下,“徐管事也不早说,今儿倒是我冒昧了,二弟勿怪。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了。”
徐远珩点点头,坐上马车出门。
徐管事自做主张,还得他来擦屁股。
另一边林秋然已经坐上马车回家了,刚才那种情况,她若开口,那人便会越来劲。
本来她还想明日就不来了,谁知发生这么个事儿,刚才徐管事催她上车快些回家,也没来得及说别的,明日还得过来。
再有,徐二公子的确帮忙解了围,再做一次菜也无妨,她又不是不拿钱。
只是她担心等徐二公子离开余安,徐家大公子又找上来。今日她梳着妇人发髻,这都会问,若知道她夫君没了,兴许会招惹更大麻烦。
林秋然摸了摸小腹,当初决定留下也有这层担忧,原身长得不错,身边有家里人肯定好些。
两兄弟好似不太对付,不过徐二公子虽帮了忙,但也不一定就是正人君子。
林秋然想了一路,等到回家后孙氏问她可顺利,林秋然道:“挺好的,就做了两道菜,还多给了一两银子赏钱,明日我再过去一日,雨也不会一直下,还是得卖菜。”
林秋然隐去了在徐家发生的事,孙氏笑笑,“那可是好,你说在徐家都赚了这么多钱了,可真是有钱,还大方得很。”
孙氏也觉得还得卖,给徐家做菜拿的钱多,可不长久呀。摊子赚得少,可跟别人、跟萧家以前比,也不少了,做事儿还是得本本分分的。
林秋然点点头,她出来做菜,雇主满意,也都会多给些,于家庄多给一钱,王家也是,不过眼下看下来徐二公子的确是最大方的。
林秋然对孙氏道:“娘,明儿上午去我铁匠铺子一趟,家里有钱了,我想打几把趁手好用的刀。对了,明日晚上若回来晚,你去迎迎。”
本来她也想打几把刀,可是一开始没余钱,前些日子也没空。这些日子卖菜做菜又攒了些,她决定把刀打了,日后去别处干活,能更趁方便省力。
再有,有的人家切生切熟都不分开,这个林秋然是真习惯不了。明儿过去看看,有合适的直接买,没有就打。
孙氏是有些担心,“咋了,是有啥事儿?”
林秋然笑着摇摇头,“娘,我没事儿,就是大户人家规矩多,明儿若结束得早,也不好总让人送我回来。”
孙氏面露愁色,“规矩多,要不然咱明天不去了。”
林秋然的确想不去,可是不去徐家会不会给她使绊子,再有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还想找些庇护。
相比之下,徐二公子品性肯定比徐大公子好,若只是一个厨娘他不放心上,那若利益相关,她能帮徐二公子做些生意呢。
林秋然是知道日后调料香料很重要,如今好好做,街上也无别人卖这些,说不准生意能做大。
林秋然:“最后一日,后日我就不去了,娘我饿啦,咱们先吃饭吧。”
吃过饭,林秋然还洗了热水澡,这几日有些冷,泡一泡手脚暖和,而且,新打的浴桶更大更舒服,
次日还是阴天下雨,不过雨没那么大,天边隐隐有金光,太阳就在云层之上,林秋然估计明儿也该晴了。
她告诉孙氏,若是看着下午放晴,就买明儿用的菜,明天做尖椒酿肉。
肉买四十斤,豆腐四十斤,尖椒要六十斤。
上午雨小的时候,林秋然还去了趟铁匠铺子,在那儿买了两把趁手的刀。
一把文武刀,一把片皮刀,前者能切能剁能削皮,后者更小巧方便。她还让打了把砍骨刀一把现代常用的小巧的削皮刀,小把,刀片也小,用起来很方便。
买刀钱和定金一共花了一两五钱。
买完,林秋然给装在铁匠送的布袋子里,这个一把刀一个小袋子,还能卷起来系紧,还是皮子的,口能收紧,林秋然很喜欢。
她就想买了,今儿可算买成,心中甚妙,剩下的两把刀她三日后再来拿。
等到下午徐府马车过来接她,林秋然背着两罐新的调料和刀过去了。
到徐家先做菜,这是她应该做的。
林秋然如今知道徐二公子喜欢鲜甜口,她今天想做粤式点心。以前接过几次席面,雇主是南方人,请客专门吃这些,要的就是小巧精致,故而会做。
来得早,林秋然先做点澄粉。若想好吃,得用米磨碎做成米粉,或是面粉在水中清洗过后,留下澄静的水,水沉淀过后晒干,得到的便是澄粉。做席面师傅偶尔也会自己备菜,什么都自己弄,本钱就省下来了。
但今儿再晒来不及,她图省事儿,用红薯粉调了些。口感差些,但没吃过的,尝不太出来。
开水和面,揉面的时候加小块猪油,蒸出来才会有层亮光。揉好之后切成小剂子,也不用擀,用刀一压一转虾饺皮儿就做好了。
压好林秋然拿起来看看,这刀不错,压出来的也好。
馅儿是用五花肉馅儿和虾仁调的,一个虾饺之中有两三个大虾仁。调味不重,依旧要鲜味儿。
饺子包好是贝壳状的,包的时候还平平无奇,等揭锅就大不一样了。从澄静透亮的皮中能看到橙红色的虾肉,饺子饱满圆润,乖巧躺着,总共两笼,一笼也就摆三个。
这个估计不够吃,林秋然还做了几个奶黄包。粥做的是菠菜牛肉粥,在徐家牛肉也能见着。
又弄了几个小菜,豆豉蒸鸡爪、蒸排骨。为了六只鸡爪鸡就杀了三只,其余的肉都没用上,排骨一个蒸笼里放两块,林秋然觉得太少,但谁让这些人喜欢呢。
这么想想,赵大人还挺接地气的。
林秋然现在也能摸得清徐二公子的口味,这些估计很爱吃。
饭菜做好就全都端了上去,徐管事进厨房和林秋然道:“林娘子,你再等会儿……”
林秋然道:“正好我也有话想和管事说。”
徐管事微愣,林秋然看了眼外面,夕阳余晖刺目,是雨过天晴之景,她道:“这几日阴天,家里没生意可做,故而来府上做菜。我知道府上给的工钱不少,可是我爹娘闲不住,明儿天晴肯定要做生意的。
可若是上午卖菜,下午再过来,我有身孕,身子也受不住。所以还是打算先紧着那边生意,不然总不过去,等二公子什么时候走了,客人也都跑没了。徐管事,明日我就不过来了。”
徐管事急得不行,今天上午他又跟徐远珩去看了几间铺子,有两间已经让他管了。
但是听林秋然说得也有理,总不能让人没钱吃饭呀,可细听又像钱不够,加些银子?
徐管事打算看看徐远珩的意思,他道:“好,林娘子先等会儿,我去和二公子说此事,一会儿再送你回去。”
“等一会儿,”林秋然说完,从袋子里掏出一瓶十三香,一罐菌菇鲜,她道:“这是新做的香料,昨日晚上感激二公子帮忙,我身无长物,谢礼还请徐管事帮我转交。”
说完,林秋然不动声色观察徐管事的脸色。
这东西徐管事认的,他惊喜道:“成,都是小事。不过话说回来,林娘子,你这家传秘方还真是好用,我娘子用这做了些菜,简直是厨艺大涨呀。”
林秋然松了口气,“好用就行。”
徐管事拍拍脑子,“哎呀,我先不跟你说了,你等一会儿,我去二公子那儿。”
林秋然点点头,还好徐管事用了。不然她就算给了,徐二公子又不做菜,恐怕送出去也没用。
林秋然仔细想过,这东西普通人不会买,她做好之后,也就卖给陈三两罐,后来一罐都没卖出去,也没机会,能看出来这东西在余安是没什么前景的。若是能拿出去卖,说不准还能赚一些钱。
徐二公子是生意人,商人重利。就是她有些担心,徐二公子逼着她把方子给吞了,不过她之前卖给过陈三,也给知州做过菜,不至于日后求告无门。
徐管事带着东西去了徐远珩的院子。
他过去的时候,徐远珩已经快吃完了。其他厨子做的菜,不仔细看,菜好像没有动过,估计也就尝了一口,唯独林秋然做的,动的最多。
徐远珩吃饭,不会空盘,这是礼数。
但虾饺就剩一个,奶黄包亦是,粥也快喝完了。徐管事记得徐远珩不喜欢吃起来不方便的、有骨头的。
像鸡爪这些,寻常看都不会看,但今日也都吃了,骨头吐了一碟子。
菜好不好吃,还是得看吃的人,林娘子的手艺是真不错,这两日有些菜做得多,剩下徐管事还会吃一些,不管是粥、菜、点心,吃完当真是回味无穷呀。
徐管事一站好,徐远珩就说了句赏。
身边小厮给了徐管事一个荷包,徐管事道了谢,“我替林娘子谢二公子赏!二公子,有一事,林娘子感激您昨日出言相助,特地让小的送来谢礼。这个小人尝过,是做菜用的香料,哪怕厨艺平平,放上少许,烧出来的菜都味道极好。很是有用,若二公子去京城,可以带上给厨子用。”
徐远珩手背扣了扣桌子,道:“放这儿吧。”
徐管事没走,“对,还有一事!林娘子说家中还有生意要忙,若明日出摊,这边恐怕忙不过来,明日就不来了。”
徐远珩抬眸看了徐管事一眼,“没了?”
徐管事腰更弯了,“二公子,这回没其他事了。”
第二十六章 香料秘方
徐远珩把罐子拿起, 打开看了看,还凑近闻了闻。里面是粉末,有股香辛味, 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他又打开另一罐, 这罐好闻些, 是蘑菇的香气。
徐远珩:“你是说, 家中做菜,把这东西放到菜里, 味道会变好?”
徐管事点点头,“是, 二公子手里这罐炒菜用, 另一罐炖菜用。对了,那日林娘子过来做菜,也带了这个, 不过外面的东西小的没敢让她在府里用, 她自己就用府上的香料又磨了一些。林娘子做的菜味道好,别人都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林秋然做的东西新奇,味道好。但府上厨子也不是吃白饭的,林秋然做这些的时候未曾避过他们, 他们也会帮忙处理食材, 期间就一直在旁看着。
三个人,多少能学一点过来。这两日厨子试着做林秋然做过的菜,样子勉强能有七八分像, 可味道也就像个五六成。
海鲜粥、灌汤包……都不及林秋然做的好吃。
其中肯定有这个的原因。
徐远珩把罐口重新封上,放在桌子上,“都是香料做的?”
徐管事道:“对,有十余种香料, 后面的是菌菇干磨成的粉,应该也有许多种蘑菇。”
林秋然没说,但家传秘方,估计都这样。
徐远珩问徐管事,“如果是你,街上有卖这个的,可会买?”
徐管事连犹豫都没有,他道:“自然会买,二公子,这个用得慢,做过好几次菜也就用下去一些,这一罐少说能用好几个月呢,做出来的菜又好吃,就算香料贵,均到每日也不贵的,何乐而不为呢?”
徐远珩把罐子放下,眼中带着点兴味。他不知道林娘子是真的感谢,还是想借机把这东西送到他眼前。
不过这都不重要,徐远珩目光变得锐利,他道:“等她走后,你把东西交给大厨房,让他们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徐管事一愣,再结合徐远珩刚刚所问,明白了几分,这是要把方子弄出来?那林秋然怎么办?
他脸色变了,“二公子,这……”
徐远珩淡淡抬起眼皮,“还有事?”
徐管事摇了摇头,“没事了。”
从院子出来,徐管事回到了厨房,他先把赏钱塞了过去,说道:“东西送到了,我这就送林娘子回去。”
林秋然能看得出,徐管事脸色不太好,她是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徐二公子有没有细问,是否有意做这个生意,她还以为徐二公子会见她呢。
林秋然点点头,出府的路上,她问:“二公子何时走,若就一两日,我家里又忙得开,兴许还能过来给二公子做菜。”
徐管事叹了口气,二公子都想把这方子弄出来了,林秋然还想给二公子做菜呢,他摸了摸鼻子,“二公子过两日就走了,若是林娘子有空,直接来便是。”
林秋然嗯了一声,徐二公子过两日就离开余安了,那最迟两日就有消息。她等等就是,若不成,对她也没什么损失。
徐管事送林秋然出了府,她坐马车是从侧门走的,但是经过前门时,林秋然往外看了眼,孙氏在徐家门口等着。
她让马车停下,招呼孙氏上马车,“娘,我不是说了晚回去才迎迎吗?”
今儿她也没晚呀。
孙氏早就来了,她下午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反正也没啥事儿,就没在家等着林秋然回来,直接来徐家这边等着了。
看林秋然好好的,她顿时放下心,把带过来的水拿给林秋然喝,笑着道:“这不是家里没啥事儿吗,菜肉都已经买了,明儿应该能出摊的。”
林秋然点点头,“这几日一直下雨,可算要晴了,明日生意应该不错。”
这几日都没出摊,客人估计也在等着。下午雨就停了,天边还有晚霞,明日应该是个大晴天。她问徐管事,也只是试探徐二公子何时走而已。
林秋然原本想若徐管事在徐二公子美言几句,徐二公子应该对香料感兴趣。可却没有叫她细问,这是为何呢?
倘若真的感兴趣,却未问她任何事,总不能他想通过这些香料,自己把方子弄出来吧?做厨子的舌头的确灵敏,有的人的确厉害到尝一口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可是这里面有十几种香料,都磨成粉混在一起,怎么可能尝得出来?退一万步讲,就算尝的出来里面都有什么香料,难不成每样香料用多少也能尝出来吗。
那哪里是人,分明是精确的仪器。方子是在林秋然脑子里,
林秋然也摸不清徐二公子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最多也就两日,就知道了。
而还在徐府,本来这会儿该下职的厨子又领了新活儿。
送走林秋然后,徐管事给大厨房的三个厨子一人分了两碟子香料,他道:“这东西是几样香料做的,谁要能做出来一模一样的,有重赏!”
一听有重赏,众人不累了,也不抱怨了,摩拳擦掌,便是留下多做活也心甘情愿,恨不得立刻把东西给做出来好领赏去。
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三人还是一筹莫展。
时间慢慢过去,这会儿离亥时只差三刻,都一更天了,窗外夜色如墨,就大厨房灯还亮着,徐管事进来看,三人依旧是谁也没做出来。
倒也用香料磨了些细粉混在一起,可有一句话叫做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自己做出来的跟林秋然给的味道根本不一样,若是放到菜里,那就更不相同了。
或许能好吃些,又或许变得难吃也说不定。
徐管事也在这儿守了一个时辰了,看几人抓耳挠腮的,他叹了口气,“行了,今儿也不早了,明天再做吧。”
三人不仅连十三香没做出来,就连菌菇鲜也没做出来。能闻出来是干蘑菇磨的,他们也用几样干蘑菇磨成粉,可是多了少了,反反复复也不得起章法。
前者先入为主,后面再做,总觉得哪里味道不一样。
听见徐管事明日再做,几人顿时松了口气,这可不是做菜,还有些意思。做这个就是坐在桌前磨香料,一次一次地试,枯燥乏味得很,还不如拎着锅做几道菜呢。
不禁乏味,一直低个头脖子还疼。
但上头发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做,次日上午,三个厨师又在厨房忙活两个时辰,依旧没做出来。三人只能把这个先放放,中午还得做菜,因为,中午徐远珩在府上吃的。
不是林秋然做的,徐远珩用得不多。倒也不是他夸林秋然,实话实说,她的手艺便是在京城,也算极其不错的。
有些菜比京城师傅做的还要好,就比如中秋家宴上吃的那道红烧肉,不过他只吃了一块。他们这样的家境,跟别人吃饭,一道菜最多下两筷子。况且,那道菜总共十六块,家宴十几个人,也就一人吃一块儿。
每道菜也不能吃光了,最后剩一块,谁也没去下筷子。
想想红烧肉的味道,徐远珩还有些想,他把筷子放下,问徐管事,“他们可把东西给做出来了?”
徐管事赔着笑,“再给一点时间,兴许能有眉目。”
徐远珩声音淡淡的,“也就是说,现在连眉目都没有。”
徐管事后背一紧,额头渗出几滴汗来,他为难道:“二公子,这可不是啥简单的活呀。这个又要分辨其中香料,还得弄明白几种香料的配比。分辨出来就很难了,每样配比是得试的,差一点味道就大相径庭。而且估摸着有十几种,如今也就猜出来八种。便是另一罐蘑菇味的简单些,可要做到一模一样也很难。”
如果不是自家主子吩咐做的事,徐管事都会觉得这是故意为难。
他还觉得林秋然有些可怜,好心送香料过来,可是二公子一点情面都不顾,只想自己重新做出来。可要能做出来,那还叫秘方吗。谁家秘方,经过一晚上加一个上午就给弄出来了。
不过徐远珩是做生意的,以往做生意,比这更阴险的手段也不是没有。
对林秋然徐管事也不过那么点恻隐之心,他还贪她的赏钱呢,自是没脸指责徐远珩做得不对。
只是有些庆幸,还好做不出来。
徐远珩按了按眉心,“林娘子家住何处?”
自己做不出来,只能找人买方子。
徐远珩现在想的就是给买下来,他不常回来,没想着先带几瓶去京城试试水。
对做生意的人来说,有用的东西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就算日后这钱赚不回来,也无所谓。徐远珩想,哪怕如今卖不出去,兴许等几年也能发挥用处。
东西是好东西,放在林秋然手里可惜了,买下方子可以一劳永逸。
让徐管事去说他有些担心他把事给办砸了,还是自己去一趟比较好。
徐管事说道:“林娘子住在榆林街东南面第三条巷子里,进去第二家就是了。若是找不到,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徐远珩颔首,“下午你同我去一趟。”
徐管事:“……是。”
徐远珩后日早上启程,这事还要尽快办好。
这两张方子,他打算出八十两。徐远珩还问了问徐管事林家的事,林秋然公婆是萧家村人,林秋然在夫君死了还有孩子,若林秋然不答应,他可以再许一点别的好处,比方说之后做生意,租徐家的商铺能便宜一些。或是方子再加二十两,有银子握在手里,对他们来说,比一张纸更有用。
林秋然若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选什么。
*
今儿菜卖得很快,孙氏萧大石回家也早,她和林秋然说:“还有些过来的,没买到,回去路上还有人问呢。”
但林秋然不打算明日加菜了,“娘,以后没买到的人就告诉他们,家里卖菜三日一换,早些来就是了。”
林秋然管这叫做饥饿营销,总是多做,什么时候来买都有,那便不觉得珍贵了,有人抢,买的人多,就会觉得好吃,别人都买,自己也想买。
再说了,再多做林秋然也忙不过来,如今这样刚刚好,一日能赚个几百文,慢慢攒着呗。若是生意太好,还容易招人眼红嫉妒。
中午三人吃了留下的青椒酿肉,林秋然还用南瓜炒了鸡蛋。前者下饭,汤汁拌饭也很好吃,后者清淡解腻,中午吃这些,比萧家从前吃得好多了。
孙氏和萧大石如今菜吃得也多,肉给林秋然吃,俩人吃鸡蛋,米饭如今是林秋然做,做得多怕坏,也会多吃。
林秋然还觉得他们胖了些。
家里菜多,多吃些身子才好。那天孙氏萧大石俩人回来,又从老家带回来不少菜。有老家园子的,也有于婶儿给的。
于婶儿觉得收那么多钱,心里过意不去,就摘了不少菜让二人带回来。
孙氏不想要,这东西在县城都得花钱买。
但是于婶儿说,“这不值啥钱,园子天天长,你拿着吃去,家里的够吃。这不还有你拿的肉呢,得吃几日,快回吧,家里你就放心交给我好了!”
林秋然估摸着天晴之后能把萧家三亩地给收完,萧家不用交赋税,到时候把粮食拉过来就好了。稻子舂成米,还省着花钱去买。
吃过饭,林秋然就回屋睡觉了。半睡半醒间听见孙氏在喊她,“秋然醒醒,徐家来人了。不止那天来的管事,有几个,有个看着像是个少爷!”
孙氏不认得,但他们说有事,就给请进来了。
林秋然清醒了几分,徐二公子来了。
徐二公子过来大约是为了方子,除了这个林秋然不作他想,她松了口气,“娘,我先收拾收拾,这就出去。”
她把衣服换好,又理了理头发。
刚才孙氏和萧大石把徐远珩请进屋里,就在厨房后头吃饭那处,有桌椅。他们让几人坐下,不过只有徐远珩坐着,其他几人都站着。
孙氏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给徐远珩倒了水,别的话没说。大户人家举手投足都和别人不一样,看着他孙氏就有些犯怵,也不知道过来是为了啥事儿呀?
可是菜做得不好,还是咋地。
林秋然出来了,徐远珩对着林秋然点点头头。
林秋然坐到了徐远珩对面,“不知徐二公子过来所为何事?”
徐远珩看了一眼林秋然又看向孙氏和萧大石,他道:“今日过来是为了萧家的祖传的秘方,我愿意出八十两把方子买下来,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家中既有长辈,又是家传的秘方,自然是长辈做主。萧大石和孙氏一看就是乡下来的,神色还有些无措,想来八十两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多了。
果不其然,徐远珩说完之后,萧大石和孙氏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香料?还给八十两,这比捡的金子还值钱。
孙氏和萧大石自然一点意见都没有,因为这方子是林秋然的。不仅仅是没意见,主要是跟他们没啥关系,家里的事儿都是林秋然做主,即便方子是萧家的,那也得林秋然说了才算。
徐远珩看向孙氏,孙氏看向林秋然,徐远珩心里一紧,把目光移过去,拿不准这是什么意思。
林秋然开口道:“承蒙徐二公子看得上,不过方子我不打算卖,二公子请回吧。”
徐远珩依旧气定神闲,他问:“可是价钱不够,我还能再加二十两,你觉得如何?”
林秋然道:“和价钱无关,只是家中的方子得来不易,是祖上传的,万分珍贵。若是给卖了就成不肖子孙了,所以我想试着自己卖香料,也能传给孩子。不怕二公子笑话,虽然不太好卖,但也卖出去过,我卖过两罐卖给了驿站的厨子,价钱还算合算。”
徐远珩目光中闪过一丝欣赏,林秋然还算聪明,昨日徐管事说,若是他他会买,但徐远珩觉得其他人不一定。徐管事每月月钱二两,偶尔还有赏钱,他自然不缺银子。
买这个对他来说和喝酒下馆子没区别,买了家中人做菜更好吃,多花点钱也乐意。可香料本就贵,若这是摆在杂货铺,一般人就算看见也不会买的。
但是卖给厨子就正好,不管是谁家厨子,哪怕是给别人做席面大师傅,都需要考虑做出来的口味,最需要这些。越是有钱的人多,东西卖得越快。
一罐香料吃得慢,但也有用完的时候,自己不会做,之后为了干活定然还会买,时间长了便有了回头客。
驿站的厨子,等用完了,应该也会再买的。
短短一瞬间,徐远珩想了不少法子,这方子怎么得到,是威逼利诱还是找人恐吓。说不准能成,可萧家这样的,更像光脚的。
光脚的向来不怕穿鞋的。
徐远珩又问了句,“林娘子怎么认识驿站厨子的,难道还在驿站做过菜?”
驿站是给来余安办事的大人们住的,林秋然去驿站做过活,自然认识县令,或许还见过别的官员。
林秋然道:“嗯,前些日子赵大人来余安巡查,我过去做了几日菜。”
赵大人,赵进山。
的确,月初赵大人来余安了。徐远珩没想到林秋然才到县城,做的菜却不少,连驿站都去过。
方子在林秋然这儿,胥州知州赵进山又是个为官清廉的,萧家这若出了什么事,都不好收场。
再有,他是来做生意,又不是强盗只会烧杀抢掠,做生意的法子有千万种,何必选个最难的呢?
徐远珩道:“既然林娘子也卖过,那必然不想这方子只握在手里。若能发扬光大,人人都能吃上用上,对家中祖先来说也是一桩好事。既然林娘子不愿卖,那可以合伙做。这些日子你只卖出去一次,想来也明白,在余安鲜少有人会买,这东西,不该放在余安。”
林秋然低下头,双手交握在一处,紧张地捏来捏去,“可是,我没和人合伙做过,也不知怎么做。”
林秋然不想费心,也不想吃亏。她透出一股可怜劲儿,但不知道徐二公子吃不吃这套。
若是徐远珩给的少,她还能讲价,大不了不卖。她也说了在驿站做过菜,还提了赵大人,徐家生意做得大,也得有忌讳吧。
徐远珩道:“自然是你出方子我出别的,到时按分成分红。”
林秋然问:“可若是我出方子,那会不会日后这方子就成了你的?”
徐远珩笑了一下,耐心解释道:“放心,方子给我之前会签文书,官府也有留存。林娘子放心,徐家是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生意人。”
徐管事在后头摸了摸鼻子,这也不见得。不过跟徐家合伙,肯定有好处。
林秋然道:“可是分成又该怎么算呢?”
徐远珩觉得林秋然问得也够多的,“你若点头,自然有人跟你说这些。”
他看林秋然是想谈的意思,说道:“像这种别人出方子,我出人力物力的生意也做过。通常都是四六分,你四我六,不过林娘子可以给四五、五五分成。”
林秋然手艺不错,或许她手里还有别的东西,若这个真卖得好,依她的手艺,肯定能做出别的来。
目光放长远些,徐远珩愿意现在给她多些利。本来也是林秋然的方子,看来萧家也只有她能做主。
林秋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这话好熟悉,她也这么说过。先说给别人的如何,底线放出来,再说自己做了让步,就算想谈价钱也不好开口了,只是若真的别人四成,四五也不少,但她怕其中有陷阱。
她问道:“为何?”
徐远珩笑着道:“林娘子手艺不错,我让些利,林娘子不至于为生计奔波,日后想吃林娘子做的菜,也容易些。”
若是一般人,没了夫君,又听闻徐远珩这般说,恐怕心都慌了。徐远珩样貌不错,徐家又有钱,这样的一个人说不想你为生计奔波,恰巧她夫君没了,肯定会乱想。
可是林秋然没信,不过她点了点头,还对着徐远珩笑了笑,“徐二公子,可否容我想想,再做决断?”
徐远珩道:“敬候佳音,对了,今日下午林娘子可有空?”
中午他用得就不多,晚上他是想多吃些的。只不过林秋然有孕在身,他亲自问问,不去也无妨。
林秋然不好意思道:“今日太累,不便过去。”
徐远珩轻轻点了下头,起身道:“好,林娘子慢慢考虑,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了。”
孙氏和萧大石送了送徐远珩,送完之后,二人回屋,他俩有些诧异。自己做的香料竟然有人愿意合伙卖,给的分成还不少呢。
孙氏问林秋然:“秋然,你是咋打算的呀,要不要跟他们一块做生意?”
第二十七章 巧妇
林秋然觉得, 徐二公子开出的条件还算优渥。只不过他上来就想买方子,恐怕想的是把方子占为己有。买不成,又改成了合伙。
如今尚不知能靠方子赚多少钱, 他态度还算不错, 以后真赚了钱, 哪怕徐家有钱, 这徐二公子会愿意给她四五分成吗。
林秋然现在不识字,账本也看不懂, 若是徐二平账,她就更不懂了。徐二也知道她不懂, 到时候她在余安, 偶尔回来多关照她几句,让她以为这就足够好了,给她的利群比当初卖方子多些, 她感恩戴德, 徐二就能安稳一辈子。
可若不给,她现在搬出了赵大人徐二有所忌惮,可赵进山不可能一直都在胥州任职,等他走了, 再来的知州大人为人如何她不清楚。万一是个对百姓不管不顾、和有钱人沆瀣一气的, 那怎么办?
而县城的几个官员,对李县令她也了解,开始说好一日四钱, 后来却想反悔。王主簿人不错,但也只是在小事儿上。这几个人徐远珩未见得放在眼里,没准儿私下也有走动。
若是方子全给出去,等几年后生意稳当, 没准儿徐二就会设计陷害,比方说谁吃萧家做的菜吃病了,他们一家都得下大狱。
不怪林秋然想得多,她是不得不把人往坏了想。有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倘若不给,林秋然也怕之后出事,她有孩子有家人,只想安稳度日赚些银子。
方子要给,但是不得不防。这几年方子还是得握在手里,如今家里也在赚钱,到时候不说比过徐家,也不会像如今一样。
林秋然道:“娘,方子可以给,但不能全给。我写方子的时候留几样香料不写,剩下的交给他们。”
给出去方子上的香料徐二找人做,没给的林秋然自己做,告诉两样的配比,林秋然把后面的香料做好,他们再加进去。
全她自己做,太慢,但让徐家出钱,她只做几样香料,花不了太多时间,磨粉配比,就算对孙氏萧大石来说都不算太难的。
有这个,日后卖到哪儿去、卖了多少,林秋然心里也有数,给的是定的,卖出去的也是定的,不至于被诓骗。
而且徐二明日就走了,跟徐管事谈这些,肯定比跟徐二谈更容易。
孙氏不太懂这些,但是在她心里,林秋然说的话都有理,“娘听你的。”
萧大石也道:“秋然说咋办就咋办!”
林秋然笑着点点头,“娘,怎么说都是好事儿,我正愁自己不好卖呢。”
她心想,跟徐家比,萧家不算什么,只盼着徐二眼界高,看不上这小东西。
*
徐远珩对这桩生意的确没太过费心。
徐家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什么方子没见过,一张香料方子,也就林秋然巴巴握着,把这东西当宝贝。
能不能卖出去、就算卖出去生意好坏还不知道呢。
徐远珩看向徐管事,“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只要能成,许她些便利也无妨。”
徐管事:“哎哎,小的明白。”
徐远珩抿了下唇,“对了,我大哥那边帮忙关照一二,他若有意,拿主仆之名压你,就说是我的意思,林娘子是我东家。”
不知道徐远程还惦记不,没用的东西。
对林秋然,徐远珩还是有些欣赏的。既然跟他做生意了,那徐远程就不能惦记,不管惦记的是什么。
徐远程那样的人,脑子里塞得都是棉花,见个女人就走不动路。不管在哪儿,说是出去谈生意,可都是花天酒地。肚子里只有油水,脑子想得都是男女之事。还有脸问父亲,为何生意都交给他打理。
徐管事嗯了一声,“二公子请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无外乎找人盯着点,不过大公子不日也就走了。
徐远珩不再说话,靠着马车车壁开始闭目养神。
*
等到次日,徐管事把林秋然请到茶楼,跟她商谈此事。
徐管事:“林娘子,昨儿该说的我家二公子也都说了,不知你考虑得怎么样?”
林秋然道:“合伙做生意我可以答应,不过还有几个条件。”
徐管事面带微笑,“林娘子请说。”
林秋然:“方子我只给一半,剩下的我找人做,徐家说出人力物力,人暂且不用,到时候买香料的钱给了就好。”
“这……”徐管事面露犹豫。
林秋然道:“本来说的也是合伙做生意,这样做也影响不了什么。”
徐管事按按眉心,“林娘子,有些香料从别的地方采买更便宜呀,这让你来买、再运走,也是浪费了人力物力。更何况,我也不知林娘子究竟是不是买了这些……”
林秋然:“我明白徐管事担心的是什么,可徐家以前未做过这种生意,万事开头难,徐二公子该考虑的也是怎么卖出去。何况只几样而已,想做这个生意便是得出些什么。至于徐管事第二个疑问我也有,若能卖出去赚了钱,方子都给徐二公子,那我也不知二公子是不是卖了那些。”
账本、银子,能看出什么来?
徐管事神色复杂,他道:“可若林娘子做不过来呢,若是耽误生意,林娘子也亏钱。”
说着,徐管事看了眼屋里侧边的墙壁。
林秋然道:“这个徐管事不用担心,真忙不过来,我自会请徐家帮忙的,断不会耽误做生意,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
徐管事擦了擦额头的汗,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林秋然不禁看过去。
徐管事笑着道:“点的茶水点心到了,进来吧。”
店小二推门进来,手里端来一壶雨前龙井,给二人沏上,徐管事道:“点心快些送来。”
等人走了,徐管事说道:“这个可以答应,还有别的条件吗?”
林秋然也不客气,“账本我要看。”
徐管事:“这是自然,林娘子是东家,自然能看账本的,到时每月利钱和账本都会送到林娘子家中,放心就是。”
林秋然没做过生意,暂且想不出别的,她摇摇头,“没别的事儿了。”
徐管事道:“林娘子没有,我这儿还有些。”
做生意你情我愿,徐家也不是做善事,他道:“既然决定跟徐家合伙,有些事得说在前头,方子不可再卖与别人。”
林秋然道:“五年为期,五年内不可卖给别人。过了期限,这文书就不作数了。”
若是五年内生意还没做出去,她也不能一直困在徐家。
徐管事道:“这个没问题。”
若方子没什么用,做与不做没有不同。
徐管事:“林娘子也不可私下再卖,自己用是无妨的。”
日后余安肯定会卖,林秋然卖得价钱,会影响生意。
说完,他又笑着补充,“五年之内。”
林秋然点点头,“五年后,利润分成我们再谈。”
徐管事立刻道:“但要先考虑徐家,林娘子,这个没问题吧。”
林秋然轻轻点了下头,“做得久自然有情分在,没问题。”
徐管事瞥着门口的动静,他道:“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把文书签了,也省着日后再出来一趟。”
林秋然也觉得这样最好,便跟着徐管事去了官府。
这文书和后世合同差不多,一式三份,她一份徐管事一份,再官府一份。官府留存,以免日后扯皮。基本上,过了官府的文书更具效力。
上面写着诸多条款,林秋然为乙方,徐远珩为甲方,两方合伙做生意,乙方出秘方,甲方出人力物力,还罗列了分成比例、乙方不得将方子卖于他人、五年为期、若是双方违约,甲方赔五百两乙方亦是等等条约……
还有林秋然后头加上去的,要看账本之类的。
很多字林秋然都不认识,她请让王主簿帮忙看了三遍,确定没问题后才按了手印。
徐管事也盖了徐远珩的公章,并且提前给了二十两银子,他道:“东西林娘子还得快些做,做好之后我们负责卖,就不用林娘子操心了。”
林秋然笑着道了声好,如今合伙做生意,自然是能笑就笑。
等林秋然离开后,去往京城的几辆马车才从城北出发。
*
时辰还早,林秋然去了城南街上,帮着孙氏他们卖了会儿鱼。
红烧鱼的生意一直不错,如今选的都是三四斤一条的鲤鱼,不会太大,客人吃着正好,还能搭些菜。
林秋然给装鱼的时候,有人就问了,“林娘子,明儿是不是卖红烧肉?”
这个摊子卖的红烧肉一绝,有的吃过县城酒楼的,觉得这儿更好吃,几乎日日在这儿买菜。不仅味道上乘,价钱也便宜。
一斤肉二十文,还能买别的菜,用来下酒最好。
林秋然道:“若明儿不下雨就卖,若是下雨,后日出摊的话就卖青椒酿肉。”
萧家摊子卖菜,是按红烧肉、尖椒酿肉、红烧鱼轮换的,若赶上下雨不出摊,这天做得菜就没了,第二日就做别的了。
一个客人说道:“林娘子,这可不成,若是连着好几天下雨,那今儿卖的红烧鱼,后头还轮到红烧鱼怎么办?那红烧肉就不卖了,一直赶不上就一直不卖!”
不仅是红烧肉,别的菜也是,有时一道菜好几日都没有,再出摊又成别的了。
客人口味有偏好,有的喜欢这个,有的喜欢那个,一直没有,虽是因为天气不好,但是时间久了也不成。
“不然你就按着这三样菜轮,天气不好不出摊无妨,再出摊还卖这个,不然好几天吃不着啊。”
众人都知道这些菜是林秋然做的,平日孙氏和萧大石过来,问了也只是说儿媳做菜,儿媳说了算,一来二去就只买菜,不会跟他们说这些了。
今儿林秋然过来,他忍不住就直接说了。他就喜欢红烧肉,就盼着这道菜呢。
有人跟着附和,林秋然笑笑道:“大家愿意照顾生意,菜品怎么轮换都是小事儿,以前是我考虑不周,以后就挨着做。没做到的等两日,下次就有了。”
顾客就是上帝,肯定依着顾客的口味来,这样也不错,省着来回算明儿该卖什么。
鱼卖得很快,卖完三人就回家了。
回家之后林秋然把签了文书的事告诉了孙氏和萧大石,她做的十三香总共有十六种香料,她留了六种。
也是掩人耳目,叫十三香,有十六种,徐家真想研究方子,估计也只会再想其他三种。
林秋然留下的有看着简单作用却至关重要,也有不太常见的。给什么留什么,她昨儿思量了一晚上。
她还下午打算去买些书看,也学写毛笔字,省着以后连账本都看不懂。今日写字,和买宅子一样,只按了手印。
能做的林秋然都做了,若是这样都没办法,她也无可奈何,到时候方子给与不给都没什么区别。
孙氏和萧大石不太懂,但都点了点头,他们信林秋然,还尽量安慰着,“没事儿,赚不赚钱的都好说,家里现在做生意,赚得也不少。”
今儿卖鱼,赚了五百多文呢。以前孙氏都不敢想,一天能赚五百多文。
林秋然:“嗯,娘说得是。”
孙氏:“饿了吧,我烧饭去。”
早上林秋然做鱼的时候还留了条红烧鱼,上午出门没做午饭,孙氏就炒了俩菜,烙了一张白面饼,两张二掺面的,她和萧大石吃二掺面的就行。
林秋然看见了也没说啥,吃完饭睡了一觉就去买香料了。
银子是徐管事给的,买了几样之后林秋然又去了书坊,笔墨买了些,书就先买了两本。
还得做香料,林秋然也没闲逛,直接回家了。一进院子,林秋然就见院子里坐着一人,有点面熟。
黄娘子低头抹眼泪,孙氏在旁边站着,神色有些无措。
林秋然用眼神问孙氏这是咋回事,孙氏眼睛一亮,刚想张嘴,又咳了两声,语气带着惋惜,“秋然,黄娘子她公爹没了,想请你过去操持席面。”
黄娘子家住在后头的巷子里,她公爹人没了几日了,后日出殡,白事肯定得请客吃饭,就来找林秋然了。
这对萧家来说是好事,毕竟有活干,可人家公爹没了,是白事,不好太高兴。
黄娘子擦擦眼泪道:“我也是听说秋然手艺好,两家住得又近,就想请着过去帮帮忙。”
黄娘子问道:“秋然,你看成不,后日发丧,可有空过去?”
林秋然道:“婶子家中出事,我悲痛万分。只不过有些事得先说好,如今做席面,我一日收半两银子。”
黄娘子都不顾的抹泪了,她怔怔道:“怎么这般贵,别的师傅也就三四钱呀!秋然,孙大姐,你看咱们又是邻居……”
林秋然笑着打断道:“婶子,我这边给人做席面都是这个价钱,而且还得看多少桌、每桌多少菜,如果做的太多需要提前一日备菜,价钱也得按日给的。我给你的已经是实在价了。
况且,我曾给大户人家做过几次菜,没有说不好的。别的师傅要价便宜,自然有便宜的道理,我这贵,亦有贵的道理。”
林秋然是前几日决定涨价的,如今做席面师傅的价钱一日三到五钱,给徐家做过几次,也去驿站过,她还要四钱一日就不合适了。
林秋然道:“做生意嘛,讲究你情我愿,若是黄娘子觉得价钱高,也可以去找别人。”
林秋然没说的是,现在每日烧菜,孙氏和萧大石给她帮忙,做的肉菜有一百斤,虽然量多,但是总共就两道菜,比起做席面还是轻巧的,这样做活收入已经很可观了。
倘若出去做席面,拿的钱比这还少,就算林秋然喜欢做菜也不值当接这种活。
有钱了才能想喜不喜欢,想别的事儿。
或许之后给人做席面还会涨价,这也能体现出提前约的好处,赵实月初定的下月的满月宴,给了两钱定金,如今就涨到五钱,这不就省了一钱银子吗。
再者说了,她在驿站、徐家做过菜,若是这边价钱太低,日后也没法去更好的地方做菜的。
见黄娘子面露犹豫,林秋然道:“黄娘子可以回去想想。”
黄娘子道:“秋然,还是你做吧,你的手艺好。”
这边住着的人都知道萧家出去摆摊卖菜,也有买过的,她对林秋然的手艺,也是有所耳闻。
林秋然笑着道:“好,总共多少桌、每桌多少菜、有什么忌口不、可忌讳带红字的菜不?这些大娘跟我说说,我也好提前准备。”
黄娘子琢磨着道:“得五六桌,一桌按十个人算,怎么也得一桌十道菜吧,也没啥忌口,对,多弄荤菜。”
林秋然又问:“那四道荤菜六道素菜如何?”
一般做席面都是这样,这边住着的得考虑家境,不像在徐家,什么东西都随便用。
可是黄娘子却道:“秋然,弄五道荤菜五道素菜吧,荤菜别太少了,传出去不体面。”
林秋然一向以客人的要求为先,她道:“既然不忌讳红字,就红烧肉、红烧鱼、荷叶鸡、尖椒酿肉,凉菜加个卤猪耳朵。素菜就手撕白菜、烧茄子、炒豇豆、拍胡瓜、可以再做个肉末豆腐,算是半荤,可行?
五六桌的话一日就够了,黄大娘先给一半定金,二两五钱。”
黄娘子点完头,又诧异道:“怎么还给定金?”
林秋然耐心解释,“大娘,你看你去别处定东西,也得给定金。我这边得耽误一日生意的,万一有别人也想定后日,你这连定金都不给,我是告诉别人后日有人定了还是不告诉?万一人给的银子更多呢?”
林秋然道:“如果那日你请了别人来做,定金肯定是不退的。若是我这边耽搁了,不仅会把定金退回去,还得补偿,定下谁都方便。”
黄娘子悻悻道:“那好吧。”
她把定金给了,林秋然也收了。
林秋然道:“那菜就准备二十斤后腿肉,其他素菜每样五六斤就差不多了,调料什么的你看着来就是。”
黄娘子皱着眉,咋还她看着来,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嗯,后日啊,你可别忘了。”
林秋然定金都收了,自然不会反悔。给定金可不单单是为了跟客人要钱,对顾客也有保障。
把黄娘子送走,林秋然把银子放屋里去,她和孙氏道:“娘,明日要是能出摊,你得告诉客人们一声,后日家里有事不能出摊儿了。”
孙氏点点头,“嗯,后日我和你爹跟你一块儿去。”
五六桌,洗菜备菜可不是小活,林秋然一个人肯定不成。
林秋然觉得这两日肚子好像又大了些,等肚子再大一点,就不能一直站着或一直弯腰,如今有活能做就做。
次日依旧是萧大石早起去买肉和菜,他跟肉摊老板谈好了,萧家总去,每斤肉能便宜一文钱,菜也便宜,这样本钱压下来,赚得就更多。
俩人把肉和菜切好,早饭也烧好之后再叫林秋然起来。
林秋然梳洗一番,吃过早饭就做菜,做好之后由孙氏和萧大石搬上车推去街上卖。
这期间林秋然就在家里用石臼磨香料,磨了一会儿她觉得太慢了。
林秋然出门买了个小磨盘,顺便去了趟铁匠铺子,把打的刀拿了回来。
有小磨盘就方便多了,等萧大石他们回来,也可以磨这个。
谁有空谁来做,磨好之后。林秋然就按照配比称重,放在洗净、晒干的木桶里。也不用装罐子,因为罐子徐家做。
是大是小什么样子她不必管,定价多少,林秋然也不知。
但看起来不会卖太便宜,不然不会不让她私下卖。
这时林秋然会觉得,把东西交给徐远珩来卖,的确是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何时能赚钱了,如今家里存的有十七两六钱银子,还有二百多个铜板。
再赚钱了,林秋然想置办些家业。买个铺子或是买些田地,请人种,萧家又不用交赋税,这不能浪费。
等到晚上,了亲热回屋睡觉,次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被孙氏叫起来,“秋然,一会儿得走了。”
如今天短,孙氏比从前晚三刻钟叫的她。
黄娘子家住后巷,走一会儿就到了。这就是搬到县城也有好处,去别人家也比从村里过来近。
林秋然昨儿睡得早,痛快起来了,三人收拾好,孙氏备着装有刀和调料的布袋过去,只不过进了黄娘子家的厨房,里面空空如也。
许是他们来得太早,可是这个天气菜又放不坏,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呢?
林秋然去问黄娘子,“黄大娘,肉和菜什么时候送来?”
第二十八章 叫人
黄娘子道:“啥肉和菜?”
林秋然也不知她是装傻还是真的不知, 不过她对客人一向有耐心,解释道:“就是做席面的肉和菜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看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不能指望我把席面变出来吧。”
别说菜和肉, 就连米面林秋然都没见着, 黄娘子家里不吃饭?
林秋然是厨子,又不是神仙。
黄娘子道:“咋东西还得我们备, 不是你们备吗?”
孙氏也从厨房出来了,屋外头有拉二胡的奏丧乐, 屋里头还有人哭灵, 再加上黄氏的话,怪瘆人的。
孙氏站到林秋然旁边,“啥时候说我们备了?”
林秋然皱着眉, 她道:“黄娘子, 你若给了备菜钱让我们备也成,但前儿并没有给。你什么都没给,却让我们备菜,哪有这么这样的道理?”
孙氏跟着道:“就是啊, 你给的是请师傅的工钱, 菜肯定是你自己准备的!我们给做菜还得买菜,哪儿有这好事儿的!”
林秋然看她也不像不懂,她做过几家了, 一向都是自家备菜,因为省钱。有些菜自家有,让厨子备菜还得加工钱。更有怕厨子偷工减料的,都倾向于自己来。
自然也有让厨子管的, 但林秋然来这儿还没见到过。
黄娘子咬咬牙道:“钱不已经给你们了吗!可别说我不给钱!”
林秋然都快气笑了,这人怎么跟她说都解释不清,都说了那是工钱。看来也清楚得很,怕是早就算好了,难怪问做几荤几素的时候说要五道荤菜,敢情是以为她备菜,生怕荤菜少了,占便宜来了!
林秋然道:“你是说二钱五的定金,也是工钱的定金,你也不算算买那些肉菜花多少银子,难不成我们三口白来这儿帮忙?”
黄娘子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她自然知道工钱是工钱,菜钱是菜钱。
只不过萧家刚搬过来,又是街坊邻居,少给些钱又怎样呢?街坊邻居之间不就该多帮帮忙吗?
她让来帮忙,林秋然又不乐意。
还要半两银子,可真敢要,就算买了菜那还剩些呢,啥人一日要半两银子,真是狮子大开口,谁信!
黄娘子咳了一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道:“反正钱给你了,席面你得给我弄出来。哪儿有收了钱不干活的,就这事儿传出去,我看谁还敢请你们做席面。”
她也没逼太紧,冲着林秋然笑笑,好声好气道:“东西肯定是你们准备,这会儿还早,现在准备能赶得上。”
真是恶心,林秋然神色冷了下来,“这话该是我说才对。黄娘子,你现在出去把菜肉都买好了,我还能念着是早先定好,痛快把今儿席面做了,让老爷子好好出殡。如果什么都没有,那我也没办法。”
黄娘子心道那哪儿成,她拔高声音,“好啊好啊,光收钱不办事!”
林秋然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有几人从屋里出来,都披麻戴孝,为首的问:“咋回事儿?”
黄娘子道:“当家的,你说这事儿闹的,我请他们过来做席面,钱都给了,啥的都没备。今儿可是爹走的日子,要是……”
黄娘子夫君看了林秋然一眼,“快些,不能耽误了!”
黄娘子得意一笑,她看这会儿天还没亮呢,旁边的人家都没起,林秋然肯定也怕闹开了,不然以后生意多不好做。
就是她夫君多看了林秋然好几眼,没了男人惯会勾引人的,黄娘子推搡着夫君回去守灵,“这儿有我呢,放心吧,耽误不了。”
林秋然冷静多了,这家人不少,她刚进来也看了,除了有守灵的,还有在门口奏丧乐的,加起来有十几个。来做菜却只有她、孙氏和萧大石三人,虽然萧家离得近,但是这会儿别人家都睡着,林秋然也不敢直接走,她有孩子,出了事儿赌不起。
黄娘子得意道:“我跟你说,今儿你要不做,就是因为你做不成席面,耽误我公爹发丧,不仅把定金退了,还得补偿我,得赔钱!不然休想走!”
孙氏神色紧张,萧大石亦是,这是什么道理呀!
林秋然心道,今日恐怕不能善了。她笑了笑,对着黄娘子道:“黄大娘,早先没和你说清楚,是我不对。菜我们会备上的,娘,你去买菜。”
黄娘子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孙氏急得跺脚,“秋然!”
林秋然悄声和孙氏说了几句话,孙氏听完点点头,让萧大石在这儿看着,自己跑了出去。
林秋然还在这儿呢,黄娘子也不怕他们有别的主意,“你早给买好了不就成了,非耽误这么长时间。我跟你说,就算做了,但还是耽误我公爹出殡,客人吃不好,我还得跟你算账。”
后面的钱不会给的!林秋然还得赔钱!
孙氏走了,林秋然在厨房坐着,萧大石在门口守着。
月亮变淡,天渐渐露出鱼肚白。晨起的风吹过,还感觉有些冷呢。
黄娘子出来看了几次,这天都亮了林秋然婆婆咋还没回来?
黄娘子有些担心,进厨房问:“你娘咋啥还不回来?”
林秋然道:“这你操什么心?肉、菜、鸡鱼都不在一个地方买,慢一点也正常。放心,若因我之故席面做不成,我还得赔你一半银子呢。”
黄娘子美滋滋地想着,这样挺好,等到时候她就说吃得不满意,让林秋然赔钱。
本来也该她赔,这村里来的就是好,胆子小怕人,就怕这单做不成影响以后的生意。
早来帮忙不就好了,她也能和和气气的。
这个主意不错,这样下来能省多少银子,菜不用自己准备,二钱五根本不够,林秋然得白搭钱,不仅如此,还得把菜做好了。本来邻里邻居就该帮忙。今儿林秋然不把这菜做出来,可不许走。
还手艺,啥手艺呀?做一回席面就敢要半两银子,怎么不去抢!邻里邻居都不给便宜点儿。
林秋然看黄娘子神色变得扭曲,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想她赚钱多,还是想算计更多?可惜都没机会。
黄娘子一直去门口看,她耐着性子等着,孙氏终于是回来了,可是后头乌泱泱跟着一群人。
外头奏丧乐的是黄娘子请来的,若是黄娘子喊,估计会帮着拦一拦,但一群人过来,他们还以为是吊唁的。
来的都是萧家的邻居,一家娘子姓许,性子泼辣点,一家当家娘子姓陈,人很温柔。
刚搬过来的时候孙氏给陈娘子和许娘子送过东西,二人后来也回礼了,偶尔家里做菜多了也送去尝尝,一来二去关系就近了。
孙氏喊了两家来帮忙,许娘子和陈娘子一听这事儿,又喊了人来,总共四家,一家三五个,加一块十几人。
都是匆匆过来的,有的手里牵着个,怀里还抱着个小的呢。
都刚醒,脸都没洗。
林秋然从厨房出来,黄娘子家人也出来了。
黄娘子还没弄明白是咋回事儿,林秋然当即掩袖遮面假装哭泣,“各位大哥大嫂,叔伯婶娘,我命真是太苦了!我夫君没了,可算借钱搬来县城,想着搬来县城就能安稳度日,赚钱还债。这么些天受左邻右舍照顾,还想老天爷听见我许愿了,谁知老天还是不眷顾我。”
许娘子过来,“秋然别哭了!“
林秋然声音带着哭腔,“许姐姐,是我命苦啊,我也不想哭,可一想心里就酸胀胀的。前日我答应了黄娘子,今日过来做席面。我这做一次要半两银子,毕竟我爹娘都来帮忙,县城几个席面师傅都是这般价钱,谁知黄娘子竟然连菜肉都要我买。”
黄娘子后知后觉,她这是被林秋然给耍了!她道:“你刚不是答应了菜你买吗?”
黄娘子看她还哭,扯着嗓子道:“你们别听她瞎说啊!”
黄娘子夫婿拽着黄娘子胳膊问:“到底咋回事,谁家做席面包菜钱?”
黄娘子恨自己夫君关键时刻问蠢话,“你别说话了!”
林秋然道:“权宜之计,况且我敢不答应吗,你家今儿来了多少人,都在家里,我若不答应,不让我走怎么办。”
林秋然也没真哭出来,她道:“黄娘子,这半两银子你是承认了。可别到时候又说给了我十两八两的,这锅我可不背。”
黄娘子有些傻眼,林秋然又道:“定金给了一半,总共二钱五,你们也不信黄娘子会全给我吧。我原以为今儿过来做菜拿钱,谁知大早到这儿,她家厨房什么都没有。不信的,可以进去看看。”
家家户户都是过日子的,什么都没有,只能说故意藏起来了。
许娘子拍拍林秋然肩膀,林秋然对她笑笑,继续说道:“这会儿我才知道,黄娘子要我们备菜,不给菜钱,全含在工钱中。她给了两钱五的定金,说是要办五六桌,一桌十道菜,我说四荤六素不成,非要五荤五素。原想着办事体面,谁知是要我备菜,生怕亏钱。”
众人忍不住议论,“这些菜得多少钱?”
林秋然:“诸位算算,光肉就要买二十斤,这就是一百八十文,再加上五桌鸡、鱼,也得二百文。不算其他菜,就近四百文了,可工钱也就半两银子。更可笑的是,我进厨房连米面没见到,连柴火调料都没有,空空如也好似被抢了。”
许娘子道:“黄娘子,光买肉菜半两银子都止不住了,还得把席面给张罗出来,你这是把人当傻子呀。”
林秋然又用袖子擦擦眼角,“哪里是把人当傻子,分明看我没男人好欺负,要我白给你做活!”
孙氏一听这话,眼眶顿时红了,她是真哭了,“我们过来得洗菜切菜备菜,啥都是我们弄。秋然还有孕在身,为了这孩子吃了多少苦,咋能白给人干活。你欺负我无所谓,别欺负我儿媳。”
许娘子皱着眉道:“黄云,你倒是打得好如意算盘,这买肉菜的银子加上别的东西,半两银子可止不住。你想风光大办,却要别人掏钱。萧家跟你非亲非故,你好大一张脸!”
许娘子一惯性子泼辣,指着黄娘子的鼻子骂。
黄娘子急着道:“你们别听她瞎说呀,真信她一日工钱半两银子啊。半两银子,她怎么敢的。她刚来余安,才做过几次席面,说给大人做给徐家做的,倒能吹牛,二钱工钱顶天了。另外三钱就是我让她帮着买菜的,不够我也会补的呀。
你们想想,谁一日赚半两银子,那不都去做席面师傅了。再说林秋然还说我们是邻居,要给我便宜一些,谁知她现在又反悔。就这样的,以后谁敢找她做。”
黄娘子家里人开始指责林秋然说好了却不办事儿。
黄娘子有些得意,承认给了一半又怎样,谁知道工钱是多少,又没人当场见了。她就说这是买菜的钱,林秋然有办法?过了今儿,林秋然休想在巷子接到一件活儿。
林秋然真是佩服她颠倒黑白的本事,她道:“谁说我办席面只收二钱银子的,那你是真错了。余安现在的师傅做一次席面,一日收三钱或五钱,全看自己的本事。
大家不信也可以去打听,我在余安的确做过不少席面,赚得也都是辛苦钱。前几日去前徐家做过菜,给驿站的几位大人也做过。若还不信,可以问问这月月初就跟我定了下月席面的赵大哥,我是不是收二钱工钱。”
孙氏回来得晚,是因为林秋然让她去找赵实了。赵实家离萧家远,过来费些时间。
赵实从人群后走出来,他道:“我家下月有喜事儿,这月初和林娘子定的,是一日四钱,给了一半定金。林娘子不去做席面的时候就会在城南摆摊,我也是买过才知道她也接席面。”
众人点点头,这个大家都知道的。
赵实叹了口气,“林娘子出去做席面,那边生意就会耽搁。当日说好四钱银子,我已给了一半定金。尝过萧家卖的菜的人知道她手艺如何,那边摆摊卖得很实惠。不管是那边的生意还是做席面,涨价是早晚的事,我只庆幸定得早。”
许娘子附和,“就是,手艺好生意才好,看别人赚钱眼红也想做席面师傅,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赵实点点头,“林娘子会提前定菜,让家里准备好。做生意本就你情我愿,若是嫌贵自可请别人,何必请了之后又觉得贵,想方设法算计钱呢?”
一直在旁边听着没说话的陈娘子道:“对呀,你若嫌贵大可不定,定了又嫌贵,以后谁还敢做你家生意。再说了,这是人家赖以生计的本事,你眼红人家赚钱作甚?谁又乐意自己干活的本事,白白给别人帮忙。秋然性子不错,今儿不被逼急了也不会找我们过来。”
许娘子瞥了黄娘子一眼,又冲着陈娘子点点头,她们两家虽没紧挨着,但是关系一向不错,“你们今儿实在太过分了,要我说这席面做不成了,定金也不能退。本来人今儿要出摊,为了你们啥也没干,大早上过来。就你这样的,谁还敢留下做菜?”
这黄娘子她们也了解,小气抠搜。
黄娘子立刻说:“不成,你要不干须得把钱退给我。”
林秋然说道:“若是因为我的缘故席面办不了我自会赔钱,绝无二话,可今日这事全是你自找的,这钱不能退,不然以后生意没法做了。”
萧大石一直挡在林秋然身前,孙氏是气得够呛,“就你这样的还退钱给你!”
孙氏:“我呸!”
围着的众人对着黄娘子摇摇头,这人可真是,他们看林秋然没了夫君还觉得可怜,这都不只是小气,是专挑人没了夫君的欺负。
许娘子扶着林秋然,“走吧。”
黄娘子想追出来,她夫君扯了她一把,“别给我丢人现眼了,你以后不想在这儿住了是咋!”
今儿是他爹出殡,闹成这样。
孙氏和许娘子扶着林秋然出去,出了黄娘子家,林秋然对过来的众人道:“多谢诸位,若不是你们过来,我今儿真不知该怎么办。”
许娘子道:“这算啥,几步远的功夫。不过你这以后接席面可得好好打听打听,可别啥人都接。”
林秋然点点头,孙氏更是自责,她是想着都住巷子里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怕人不给钱,还能处好邻里关系。谁知道遇见这样的,还仗着是邻居算计。
太阳升起,众人离开,林秋然给了孙氏一些钱,“娘,你买些早饭,给大家送去。”
出来帮她们,饭还没吃呢,反正二钱五的银子是白得的,花出去省心。
她又跟赵实道谢,“赵大哥,今儿多亏你来了。等孩子满月那天,一定给你们便宜。”
赵实道:“不用不用,我过来也不费事,就说两句话而已。林娘子要是真过意不去,明儿做菜给我留一份儿,这几日我出门干活,中午过去得晚,都买不到。”
摊子生意越来越好,赵实过去的时候,孙氏他们已经走了。
赵实家里只有丈母娘帮忙,可又要带孩子又要照顾婉娘,她手艺不好,在吃食上没那么尽心,
林秋然:“这个好说,明儿直接过来就是。”
赵实道:“好。”
他是真觉得没帮了什么大忙,他说几句话而已,到时满月宴的菜林秋然肯定会更尽心。而且林秋然是真的涨价了,涨价过后是什么,恐怕更要提前约,日后再找她做席面,能容易些。
婉娘常说,做事要好好做,你不记着,老天爷也会给你记着的。
回到家不久,孙氏回来了,林秋然问:“可送去了?”
孙氏道:“给四家都送了豆浆油条和肉包子,一家买四份。”
许娘子他们一个劲说不要,孙氏把东西放下就走了,不能让人白帮忙。再说,这钱都自己花了,也怕被记恨。
孙氏晃晃手里的早饭,“这是给你买的,快吃。”
他们出门早,就垫了垫,孙氏又给林秋然买了早饭。
平日这会儿都开始做菜了,今儿出摊是不成了。孙氏忍不住叹气,“今儿这事儿都怪我。”
林秋然道:“也是我没打听清楚,没事儿,正好歇一天。”
她吃了口肉包子,孙氏又给她倒了豆浆,味道还不错,挺好吃的。“娘,你一会儿去街上买些肉菜,中午咱们吃点儿好的。”
林秋然打算今儿就磨香料了,早点做好早点送去。
以往孙氏都会说给林秋然自己吃,少买点她和萧大石不吃,便是平日中午吃肉,她和萧大石吃的也是少的,但今天她笑着道:“都买啥?”
林秋然常吃的是红烧肉、尖椒酿肉和红烧鱼。
她道:“娘,看看有没有羊肉,猪肉买两斤五花肉,再买一些新鲜的,虾、鸭子什么的,家里缺啥东西给也给补上。”
吃一堑长一智,林秋然决定日后接席面好好选客人,一般来说家中越有钱的,吃得越好,那就不能总做那几样菜。她这儿新意要有,不然只好吃,对不起这价钱。
羊肉、虾……都要做,先在家里试试,林秋然怕手艺生疏。
中午吃顿好的,若是今天能把香磨完,就再做一点香料油,熬个肉皮冻,猪肉买回来是留明儿做灌汤包当早饭吃的。
外头的包子两文一个,肉馅儿不算大,不如自己做。
孙氏点点头,林秋然给了她二钱银子,孙氏自己那儿还有些钱,这些钱赚钱,大头林秋然拿着,小头她拿着,也攒了不少,有三百文了。
孙氏点点头,记着林秋然要的东西就去街上了。萧大石把水缸挑满,灶台的灰都清出去倒了,弄完这些,就出门买柴了。
过了有三个钟,孙氏回来了。进家她先问:“那姓黄的没找过来吧,以后你一个人在家,把门锁上,院墙也让你爹弄高点儿。”
林秋然笑着摇摇头,“没。”
黄娘子住在萧家后面,但不是挨着,隔两条巷子呢,不过她去后院泼水的时候,听见巷口几个婶子在说这事儿。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边巷子住的人多,谁家出了什么事,不出半天,就全知道了。
再加上她们也了解黄娘子几分,从前只是抠搜小气,如今成了欺负寡母老人,没个人样。
听说他们一走,黄娘子就紧着去买菜,这会儿没到中午,也不知做成什么样。要是席面不好,又让人看笑话。
本来愿意跟她说话的都没有,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谁敢接。
孙氏舔了舔嘴唇,让萧大石杀鸭子洗菜切菜,“秋然,我出门看看去!”
第二十九章 月底
孙氏不是爱看热闹的人, 但是今儿她非去看看不可。
她倒要看看,连菜都不准备,算计别人钱的人, 席面能弄成什么样。
林秋然点点头, 她就不去了, 孙氏买了不少东西回来, 她要的东西孙氏都买回来了。总共三斤多羊肉、两斤猪肉、一只鸡一只鸭子,还有两斤虾, 一网兜的小鱼。
鸡今天不做,就三个人, 吃不完。小鱼比手指大点儿, 没什么肉,炖汤炸着吃都行,林秋然更偏向炸着吃。
就做罐焖羊肉、油闷大虾, 鸭子可以做成姜母鸭, 留点鸭架熬汤,猪肉留着明儿吃。这也月底了,天是一日比一日冷,拿东西盖上, 放一晚上是不会坏的。
天冷了, 对林秋然来说是好事儿。因为肉不会隔天就坏,也能吊高汤,能做好些吃食。但也意味着有些菜没有了, 菜价会涨,肉价也会涨。
林秋然现在做三样荤菜,素菜有土豆炖豆角、尖椒炖豆腐,若是天冷, 尖椒没有,尖椒酿肉这道恐怕都做不成,就连红烧鱼里的尖椒也没有了。
她该想想别的,把素菜换成土豆、白菜、萝卜这些。今儿试新菜不仅为了做席面有拿手菜,也为了以后摆摊。
她觉得,还可以收些菜晒干,像豇豆,晒干之后反而更好吃,就是不太好算价钱。
另一边,孙氏去了后头,几个娘子围成一堆说话,孙氏心里踟蹰。
她平时不跟人说闲话,上午做生意,下午收拾家里,不咋出门。巷子住着的,她能叫出名字,对她们却不熟悉。
这会儿看几人聚在一块儿,孙氏真不知道怎么过去。
孙氏正想着,一个大娘就对孙氏招招手,“你快过来,你说那黄云是不是脑子锈了,要好好备菜给钱,你儿媳给办的席面多体面。这回好了,我看她买东西回家了,就买了一点肉一点菜,还有鱼呢,不过就买了五条鲫鱼。”
有人插话:“哎呦喂,鲫鱼才多大点,盘子都装不满。”
“那既想要银子,又想要别人做菜,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啥都没捞着。”
“给帮忙去吊唁吃这样的菜,要我都不跟她家来往了!”
黄娘子是个会过日子的,银子拿不回来,自己又舍不得多花,就从席面吃食上扣。她弄了五桌菜,每桌八道,其中就两道荤菜。
一条是红烧鲫鱼,另一道是白菜炒肉。鲫鱼一条也没多少肉,大多是炖汤喝,以前萧家卖过蒜香鲫鱼,卖得便宜味道也好,几乎供不应求,但那是手艺好,一般人也学不来。
黄娘子做出来的,干巴巴一条。本来她放长条的鱼盘子里,看着太不好看,就放圆盘里了,还是不够。
那道白菜炒肉就更可笑了,总共没有几块肉,全是白菜,连点油水都看不见。这若请人做,何至于弄成这样。
今日来的客人不仅有亲戚,还有黄娘子公爹生前好友,过来抬棺白帮忙的。
一大早看黄娘子闹了一通,还是抬着棺椁去下葬,老家在村子里,跑个来回累得够呛,回来吃得却是这样的菜,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黄娘子的夫君忍不住抱怨两句,“你这弄得什么东西?以后别人怎么看我!”
黄娘子道:“想要好席面给钱呀,钱都让林秋然给抢去了,分给前头住着的几家吃早饭了,我这一上午还啥都没吃呢,我有什么办法!”
男人无奈道:“你想让人白帮忙,怪得上人家?你这还不如找一个便宜些的师傅,好好做几桌菜呢!”
这回好了,饭菜没有,银子还丢了。
黄娘子一听这,急了,“怪我怪我,啥都怪我!早晨你知道的时候咋不说话?这会儿放什么马后炮!我看你就是心疼人家寡妇……好啊好啊,你爹尸骨未寒你就……”
男人火气上来,忍不住打了她一巴掌,“你给我闭嘴!还嫌不丢脸吗!”
黄娘子有些懵,男人道:“我跟你说少招惹他们!人一个寡妇,还有孩子,你要把我害得也没脸见人吗!”
他有妻有子,要是真惦记寡妇,传出去别人唾沫星子都能喷死他。
黄娘子低头捂着脸,男人叹了口气,吃了亏也不长记性,今儿这事儿闹成这样,他们在榆林街的巷子也没法住了,趁早把房子卖了搬走。
亲朋邻居都得罪了个光,好在下葬的时候老爷子安生,棺椁没落,不然更有说道。都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林秋然说让孙氏去买菜的时候,他心里也庆幸。
那家就是这些,这会儿还乱哄哄的。有人安慰孙氏,“唉,你们今儿也是倒霉,以后离这些人远点。”
对萧家一家众人她们还是可怜居多,咋不可怜呢?新婚夫妻,还没在一起几次呢,男人就没了,只人没了还好,偏留个孩子,这要是别人早就改嫁了。
没男人受欺负,今儿不就是,要是家里有个男人,黄娘子敢这么办事儿?
林秋然没改嫁,愿意留下孩子,以后肯定还得帮着照顾着孙氏和萧大石。至于萧家做席面赚钱,她们其实也震惊,一日五钱银子呐,可话说回来,不赚钱吃啥喝啥呢。
真有手艺的人谁也不眼红,反而不想得罪。又不是天降横财,有啥可嫉妒的?
做席面一日赚得是多,可又不日日能做。谁家成天办事儿呀,县城席面师傅不止林秋然一个,一个月能接四五回就顶天儿了。三个人过来做呢,算下来一人每月赚的不够一两银子,都是辛苦钱。
真眼红,自己试着干不就行了,要是真能赚钱,那也是本事。
孙氏点点头,顺便诉诉苦,省着真以为萧家赚多少钱,她道:“都是为了养孩子,这些日子没活儿做,可有个就答应了。”
众人又安慰几句,也就散了,该回家做中午饭了。
孙氏也回家了,进门冲林秋然笑笑。
林秋然笑着问:“娘,黄娘子家咋样?”
孙氏道:“一团糟,席面也没办好,吵吵闹闹的,这会儿都没停。她家的事儿,自己不上心,跟咱们没关系。”
孙氏是怕林秋然觉得耽误黄娘子公爹下葬,毕竟死者为大。可黄娘子都不怕,怪她们作甚。
孙氏撸起袖子准备帮着做饭,一进厨房,闻到好浓的香味。她不禁道:“这是做啥呢?”
林秋然指着院子搭的灶,上面一口大锅,里面放着三个陶罐子,她道:“娘,那个是灌焖羊肉。”
这边肯定是没见过,放以后属于俄餐的做法了。
本来是该用黄油把腌制过的羊肉、几样配菜土豆胡萝卜炒熟,不过没有黄油,林秋然只能用猪油了。
用来腌肉的红酒也没有,林秋然不能变出来,别的酒又不是那个味道,这步自然也省去了。有时酒很重要,她打算抽空看看街上有没有卖酒曲的,做几桶米酒,自己做得便宜,味道也好。
没有红酒上色调味做红汤,林秋然用的是番茄。东西不够只能做成这样,林秋然试了汤汁的味道,少了红酒的风味,但吃着还是酸味,只不过没有发酵的味道。她做了三罐,一人一罐,也省着孙氏和萧大石再说不吃推脱。
林秋然:“大锅里的是油焖大虾,砂锅里的炖的是鸭架汤。”
鸭子已经切好了,一会儿做姜母鸭。
林秋然:“娘,一会儿姜鸭子烧好之后给旁边两家送去点儿,虽说早饭买了,但是人是她们两家请来的,又跟咱们住得近。送的都跟别人一样的话,很难看出咱们真心感激。”
孙氏光闻就觉得这几道菜香了,不是大鱼大肉那种香,具体啥样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没林秋然,她一辈子都吃不上这样的好东西。
孙氏道:“娘干啥?”
林秋然看了看,“娘,你把小鱼收拾了,面糊我调好了,你裹上面糊。”
等锅腾出来直接炸就行,油闷大虾这锅炸鱼,林秋然还用香料粉调了个蘸碟。
现在家里有厨房的大锅,炉子上可以用铁锅,还有一个搭在院子里的大锅,是搬进来不久萧大石搭的,每日菜量大,一口锅不够。
现在家里上午卖菜,下午歇着,做红烧肉得话每日四十斤,锅的各面受热不均,全放一锅倒是能放得下,但每块肉的口感味道有差别,做尖椒酿肉也是,林秋然现在都是分两锅做。
没铺子之前,菜量她是不打算加了。
等油焖大虾做好之后,林秋然先炸鱼,而后开始做姜母鸭。鸭子有腥味,姜就是用来去除腥味的。
姜切厚片,一半用油炒至金黄备用,她总卖红烧肉,家里油最是不缺。
鸭肉林秋然已经剔除了骨头,鸭子不算太肥,她只把表皮煎金黄后就让孙氏把火烧小一些,放入另一半姜片炒匀,酱油糖和少许盐调味,这会儿加了别的东西,烧大火炒匀。
鸭肉要炖,林秋然把砂锅腾出来,把煎过的姜片铺进砂锅,倒入鸭肉,本来要用米酒煮的,但家里没有,她就加了热水,还撒了小勺香料。
家里就一口砂锅,林秋然觉得,还有必要再买个,好些菜,用砂锅做比大锅做更好吃的。
林秋然先喝了一碗鸭架汤,上面骨头少,喝起来较为清淡。嘴里太淡,她又尝了个油焖大虾,做这个调料最齐全,什么都不缺,油焖大虾的味道很好。
带着油焖的酱香气,还有少许香辣味,就连虾壳都是有滋有味的,每只虾都饱满黄亮,连虾脚都酥了。
林秋然许久不吃虾,觉得这个最好吃,连虾脚都吃了。
她让孙氏也尝尝,孙氏道:“我等吃饭再吃,你先吃。”
剩下两道菜要焖炖,不用做别的守着火就是,孙氏去蒸了米饭。今儿她也算奢侈一把,都吃白米饭。
往常都是一盆饭,林秋然那块儿撒白米,她和萧大石这边都是二掺米三掺米。
对孙氏来说这个钱虽是他们该得的,但不是靠自己做事儿得的,早点花了省心。
等姜母鸭做好孙氏端了两碗给隔壁送去,陈娘子和许娘子看着金黄酱色的一碗眼睛都亮了,却一直推脱不要,孙氏只能道:“你们尝尝味道,我儿媳想试试新菜,就当帮忙了,要是味道好没准儿就拿去卖了。”
这样说,她们才才收下。
孙氏不禁想起,有一回吃红烧肉,林秋然也是这么说的,她那时也没多想,这孩子。
等孙氏回到家,一家人也开饭了。
林秋然今儿不太忙,但一上午也在做菜。孙氏看着忙碌,心里其实想劝劝她,家里没男人会被欺负。这回出事儿除了黄娘子品性不好之外,也怪家里没男人。
要是有男人依靠,黄娘子断不敢这么做的。
可是说了又好像她逼林秋然找个依靠一样,秋然也说了,遇见合适的会考虑,孙氏不想催她。
她道:“快吃饭,秋然你多吃点儿!”
姜母鸭焦香扑鼻,鸭肉被煲得很是酥烂,姜味不算重,而且没有鸭肉的腥味。
林秋然尝了罐焖羊肉,羊肉酥软,番茄的酸口中和,就显得羊肉不是那么腻了。里面放的胡萝卜、土豆也很软烂了,细尝之下,还有股肉香。
羊肉有点膻气,但不是太重,也不是那么肥,拌饭吃很香。
林秋然觉得,秋冬吃羊肉好,要是后面尖椒酿肉不能卖了,这个往外卖也不错,纯肉做的菜,也有配菜。
就是羊肉价贵,一斤羊肉二十五文一斤。这一罐罐焖羊肉,本钱就得三十文,定价翻一倍得话,生意不一定好的。
油焖大虾也不错,但价钱也贵,好吃是好吃,可一般人吃不起。
就像徐家有钱,厨房里什么菜都有,鸡鸭鱼肉最为常见,贝类、螃蟹、虾、牛羊肉也不缺。而寻常百姓,买些猪肉打打牙祭就很不错了。
可转念一想,又不是日日做,三日一换呢,百姓中有钱的也不是没有,最难也就是多卖会儿,肯定有人愿意吃的。
林秋然打算有米酒后,再改改味道,如今有新菜,就算冷了她也不怕了。
她决定先记着这两样,日后真有铺子了,再说。
三人今日吃得很饱,吃完,林秋然先告诉萧大石明儿要做红烧鱼,得买鱼,“爹,你顺便问问豇豆能便宜些不,咱们多买点。买了焯水晒干,留着冬日没菜了用。”
萧大石:“买多少斤?”
三日一换,假如不算刮风下雨,要用四百斤豇豆,秋冬到来年开春,得小半年,林秋然道:“先买三千斤吧。”
没菜的话,豇豆干掉称,自然也会涨价的。
萧大石点点头,是得买,不然等到时候没菜卖了。
林秋然说完这些,人又开始犯困,她就钻回屋睡觉了。
原以为得睡一下午,可睡了小半个时辰,她就起来了。林秋然不禁想,这是中午吃得好,精神足,想来孩子也高兴。
她没躺着,起来磨香料。这个耽误不得,最好快些做完。她这儿要磨的总共六种,她睡觉的时候孙氏又出去买了两个小石磨。
这个不贵,三人一起做,就快多了。
磨过的香料粉要过筛再磨两次,足够细腻后林秋然按照配比配好,有几样还有剩,可以留着下次用。
除了这个,林秋然还准备了小罐做好的,自己这边出了些些香料,按照给徐管事配方的做好了。不然做不成,很容易怪她给的方子不对。
林秋然试了几次,只要按照她给的方子配比混合,就行了。香料是干货,容易储存,但若一两年卖不出去,还是会砸手里。
次日,林秋然做完菜,没等她出门,徐管事就来家里问了。
徐远珩让他催紧一点,若林秋然做不出来,只能把香料方子交出来。
可是林秋然已经做好了,她把配好的香料交给徐管事,两大桶香料,十三香这边颜色是青褐色,菌菇鲜是淡褐色的。
按理说交了就完事儿了,不过徐管事不太放心,他道:“头一回还是林娘子来吧,我这边看着些,也省得哪里不对做错了。”
香料价贵,这些加在一起,花了六七十两银子。若是哪步做错了,这钱可就全打水漂了。
林秋然点点头,先闻了闻徐管事这边做的。
都是配好了,十三香难些,菌菇鲜简单。这两样林秋然自己也做了,她先闻后尝,尝过确认和自己做的味道一样,这才分开混在一起。
按配比称重搅拌均匀之后,林秋然拿给徐管事看。
林秋然送过徐管事过两罐,还送徐远珩两罐,徐管事细细分辨,不仅闻起来的味道一样,尝着味道也一样,他还给几个厨子尝,几人都点了头。
徐管事眼底露出笑意,“林娘子莫要怪我谨慎,这些香料花了不少钱,我得多费心。后头的消息林娘子等着就是,一有消息会立马告诉你的。”
也许许久都卖不掉,也许生意好,卖到一半就得请她继续做,都有可能。
林秋然道:“也盼着二公子多多费心,能早日回本。”
买香料的本钱、运送的人力物力都是徐远珩出的,这么多银子,只有卖出去才有回本一说,不然都混在一起了,自己用猴年马月用不完,别人也不会买,时间长了也坏了,和废物没有区别。
徐管事微微点头,“这是自然。”
把徐管事送走,磨香料的事儿暂且不用想了。
家里的香料还足够用,她先去粮食铺子买了三十斤糯米,买完后请人送到家里去,又去杂货铺问了问酒曲。
各家各户的确有酿酒的,酒曲杂货铺有,但是和林秋然以前见的不太一样,她买了些,又去了医馆和香料铺子,买了辣蓼草、何首乌藤、桑叶、马鞭草、红薯叶几种……
酒曲不同,酿出的酒味道也不同。
两种她都试试,做好让萧大石尝尝。林秋然是想自己试,不过她听过有孕不能饮酒,让萧大石来好了。
一旦有了米酒,不仅做姜母鸭用得上,就连日后做别的菜,也能用上。去腥增香,撒些米酒也能增加风味。
除了米酒,林秋然还买了一罐蜂蜜,今日做姜母鸭,把糖换成蜂蜜最好,如今有钱了,这些东西都得备上。
林秋然回了家,还没过正午,孙氏和萧大石回来了,除了二人,院子里还站着两个。一男一女,女的年纪看着大些,男子甚是年轻,二人面容有些相像,看着像母子。
经过黄娘子这事儿,见到外人林秋然心里都会激灵一下。
她用眼神询问孙氏,孙氏解释道:“秋然,这是今儿来买菜的客人,大早就来了,买完一直等到我们收摊。她是问你接不接席面,不对,也不是席面……”
因为黄娘子这遭,这俩人问时孙氏本想直接拒绝,可又怕真错过一单好生意。
来人是母子,谈吐不错,也知礼。儿子不爱说话,只顾着傻笑,光看面相比黄娘子和善,所以孙氏就带着回来问问。若是不成就让人走,成了家里也能多赚些钱。
做席面又不做席面,林秋然有些疑惑,“娘,到底是做什么?”
冯娘子见孙氏没说清,急道:“林娘子,还是我来说吧。我也不知道这活儿你接不接?过两日我儿子成亲……”
林秋然不好意思打断道:“你有所不知,我夫君没了,喜宴恐怕接不了。”
不单单为了躲忌讳,的确有人忌讳有人却不在乎,可林秋然怕他们这会儿说着不在乎,日后有个万一,最后还怪她头上。
冯娘子笑着道:“林娘子,你误会了,我没想着请你过去办席面,我是想自己操持,但是大菜做不好,就想着能不能请你帮忙,只做一两道菜。”
这样这不就相当于从林秋然这儿买菜吗,办喜宴那天别的菜也得买呀,谁知道那些摊贩家里啥样。有的幸福美满,自然也有为生计奔波的,谁买之前还问问摊贩,是不是儿女双全,谁挑摊贩全福人的?
也人没说过,成亲当日买东西还有啥忌讳的。
就请林秋然帮忙做一两道菜,那不就相当于那天做的大菜是买的吗?
这样的话,就省下操持喜宴的钱了,别的菜家里亲戚帮帮忙就能做了,不然又买菜,又得给师傅工钱,她家也请不起。
冯娘子又道:“林娘子请放心,这绝对耽误不了你上午做生意,婚宴在晚上,开席之前把菜送来就行了。”
说完,冯娘子咽了咽口水。虽然晚上不耽误萧家上午的生意,可是忙了大半天,她也怕林秋然不愿意做。
第三十章 谈价钱
孙氏在一旁点头, 她想说的就是这意思。
冯娘子热切地看着林秋然,这怎么也是赚钱的事儿,林娘子应该会答应的。
不想, 林秋然问:“席面多少桌?”
冯娘子愣了愣, 立刻道:“得十六七桌, 都来热闹热闹, 有的宾客肯定会带孩子,一桌到时候得十三四人, 我想着菜太少了不行,一盆红烧肉装两斤, 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这是大喜事, 怎么也得有道大菜,红烧肉红亮,名字也喜庆, 正正好。
林秋然明白, 谁家多带一个就挨着坐,不会就定十人一桌,人多了再开一桌席面的。
一桌席面不便宜,挤一挤也能坐下, 但是菜量就不能太少了, 不然不够吃落人话柄,也会对带人来的客人有意见。
林秋然又问:“冯娘子,就只做一道红烧肉吗?”
冯娘子点点头, 夸道:“林娘子做的这道菜,都说比酒楼的还好吃。”
一道就够了,做好了肯定会留汤,到时候他们再就着汤烧点别的菜吃, 这不就又是一道了吗,跟萧家摆摊卖得素菜一样,就是不用林秋然做了。
林秋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若是做的话,菜是你们准备还是我准备?”
冯娘子笑着道:“这个还是得你们准备,林娘子,我想这不就和你上午出摊卖菜,我把菜全包了一样吗,就按照那你们上午卖红烧肉的价钱如何?还省着等客人一个个来一个个称了,这多好呀,痛快省心!我们这买得多,可得给便宜些。”
林秋然缓缓摇了摇头,冯娘子光买肉,还要按卖红烧肉的价钱买,那肯定不成。
冯娘子脸上的笑僵住,不明白林秋然为何摇头,难道还不愿意?
林秋然道:“不成。”
当初就是因为肉做熟之后会掉些斤称,还按双倍价钱卖得话虽赚钱,但赚得不多,林秋然有孕,靠量赚钱受不住,才想出搭着菜卖的主意。
烧菜孙氏看着就行,不用她费心。
再找人供货,买的多肉便宜一文,菜也会便宜些,这样家里还是有赚头的。
林秋然现在摊位,大菜拉回头客,买肉的人多少都会搭些菜的,也有单独买肉的。
冯娘子这边要三十二斤红烧肉,萧家去买肉起码要买三十七八斤,这样才能保证炖出来有那么多。
再算上调料、香料、木柴和人工,卖二十文一斤,林秋然根本不赚什么。她总不能就为了喜宴的名头,就接下这辛苦活儿吧。
林秋然说道:“辛苦二位走一趟了,这活儿我不接。”
冯娘子脑袋有些空,忍不住问:“咋回事,林娘子,是价钱不合适还是……”
林秋然大大方方地点头,做买卖讲你情我愿,她不愿意也做不成。
她道:“如今市面上一斤五花肉十文,我若按照摆摊的价卖于你,近四十斤的五花肉才能出三十二斤红烧肉,光这本钱就得四百文。我还要搭着香料、柴火、人工,一趟算下来,我也不赚什么钱了。
冯娘子让我做菜,菜量又不少,即便不能按照我去别人家里做菜的价钱算,也不能按上午卖菜的价钱算吧。去别人家里,给工钱,什么都不用我准备。再说了,上午卖菜,断不会卖给一个人的。”
万一哪个饭馆酒楼觉得她做的好,想买回去热一热再卖怎么办?
酒楼一盘红烧肉大几十文,她这,做一盘四十文,量还大。
把本钱都抛去,林秋然做这一次顶多赚一百多文钱。若赶着买宅子,又或是刚搬来的时候,她兴许会答应,但现在考虑得多些。
上午有生意,一日赚五百多文,下午能歇着做别的。
孙氏在一旁附和着点头,这么一听确实是这个理儿。她光想着多做生意多赚钱了,可没想过赚多赚少,值不值得干。就给人做一道菜,对以后益处不大,还累。
家里如今不算缺钱,林秋然上午做了活,下午再烧菜自然更累。
烧那么多多赚个一百多文钱也不值当的,要是真想赚钱,何不做好了再煮些菜拉到外面去卖,有了菜赚得还能多一些。
林秋然去徐家做菜,做的样数少,给的钱却多,这边恰好反过来了,炖近四十斤五花肉,跟上午做得差不多了,拿的钱反倒少了。
冯娘子还说给便宜些,还咋便宜呀。
退一万步讲,冯娘子说就当上午做的全卖给她一人,这话就不对,林秋然不会让孙氏这么卖的,她现在卖也是为以后开铺子做准备,只卖给一个人,拉的回头客就少,时间长了,别的客人会对萧家摊子有意见。哪道菜少轮换都不愿意呢,还卖给一个人。
冯娘子刚才心中虽忐忑,可想的却是林秋然会答应。毕竟这个年头,谁乐意放过赚钱的机会。
偏偏林秋然说钱少,冯娘子觉得这事有点难办,她还想讲些价钱的。
她儿子见状道:“娘,要不就算了吧,谁做都一样的。”
讲价都这么讲,他们真走了,林娘子就着急了。
林秋然笑笑道:“是呀,兴许别的师傅做的更合你们口味。”
林秋然做的冯娘子吃过,那怎么能一样呢。她瞪了儿子一眼,“瞎插啥话,你知道啥呀?”
她转头的瞬间,脸上堆着笑,“林娘子,这些都能商量嘛,价钱不满意,好商量。”
她儿媳不错,婚宴得好好办。再有,她觉得林秋然说得也有理。
林秋然道:“要么按一盘红烧肉四十文的价钱算,但不会如你所说一盘有两斤肉。要么按斤买,但价钱不是二十文,一斤我多收五文的辛苦钱。”
一斤多五文,三十二斤那就多一百六十文,冯娘子在心里算账,这也不比请林秋然去做少多少呀。
冯娘子儿子觉得这太多了,都够再买十几斤肉了。
冯娘子咬咬牙,试着打听,“林娘子,如今请你办席面要多少钱呀?”
林秋然道:“看桌数和菜量,如果就五六桌,半日就能忙完,那就收半两银子。若是半日忙不完,得提前一日过去准备,就是一两银子。只管做菜,不管刷碗洗碗,锅碗瓢盆都要你们自己准备,现在是这个价钱。”
后头看请她做的人多少,兴许涨兴许降。
孙氏道:“你去打听,就是这个价钱。”
冯娘子点点头,她家要请林秋然做得一两银子,这么看只做一道是便宜不少,她道:“不然再少一些,一斤肉多加四文辛苦钱成不成?林娘子,我这也总从你家买菜的,说不准以后还找你办席面,就少一文,就当多个朋友。”
林秋然比刚才好说话,她点点头,“也行,但不能再太少了。我有身孕,我爹娘年纪也大了,实在忙活不开。”
冯娘子说道:“应该的应该的,本来下午是该歇着的,为了我们的事儿,劳烦林娘子忙活了。我儿子二十八成亲,婚宴在晚上,肉早些送无妨,但千万别迟了。”
今儿二十五,大后天成亲。
林秋然笑着问:“那做好了是我们送过去,还是你们来取?”
冯娘子想了想,林秋然没了夫君,还是避讳些比较好,林秋然家里人最好别去家里了,“我们来取!”
林秋然最后又跟冯娘子确认了一遍,“那总共是三十二斤红烧肉,到时候份量不会少,一斤要二十四文。”
冯娘子性子谨慎,她道:“这可光是肉不算汤的。”
林秋然笑了一下,本来萧家卖肉就把汤沥干净,她点点头,“这是自然。”
冯娘子又道:“能否早些做好,还有这汤,能不能送给我们?”
也不能光是肉,没有汤呀。
林秋然留炖肉的汤也没用,说实话,有汤也不会太多,因为做红烧肉就是要收汤的。偶尔因为肉太多,炖熟之后省着收汤太慢,菜过咸,林秋然会把汤盛出去些炖菜。
估计冯娘子也想这么干,林秋然点点头,“可以,这个没问题,到时候多带个盆子来。”
冯娘子笑了笑,痛快道:“定金是不是得给一半?”
林秋然对痛快的人也痛快,“零头可以给你抹去,给三百八十文就行了。”
冯娘子嘿嘿一笑,眼中目光温暖又朴实,“林娘子,真是多谢呀!”
冯娘子的态度是林秋然前所未见的,林秋然能从其中感觉出几分敬重来。她笑着道:“小事。”
在冯娘子心里,的确敬重林秋然,她给大户人家做过席面,手艺好还能干,比起只会在街头说别人闲话的妇人强了百倍。
等从萧家出去,冯娘子儿子还说,“娘,要成就成,不成就算了,那般低声下气跟他们说话作甚。”
还多谢,还好商量。
他想不通他娘为何要这样,林秋然只是个女人,他娘未免也太好说话了。
冯娘子道:“你懂啥!不会说话以后出门少说话!你看她家摊子生意这么好,偶尔还会出去做席面。要别人肯定两手抓,可林娘子取做席面就不做卖菜,吃过她家菜的没说不好的。她手艺这么好,要是哪天忙不过来了,肯定想着收个学徒啥的。”
冯娘子:“我瞧着她家没啥亲戚,收男的可以让你弟弟试试,收女的,就让你媳妇去。”
林秋然大方能干,寡妇咋啦?她就是挺佩服林秋然的,能谈价钱,那也得有本钱才行。
冯娘子觉得儿子傻,但很满意找的媳妇儿,手脚麻溜,做事细心,可比儿子强多了。
这会儿说那些还有些远,用不用的,还得看林秋然。总之人家有本事,又是求人家办事儿。哪能真说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估计林秋然直接让他们走了。
再说买菜还能讲讲价呢,好声好气的,人也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
冯娘子儿子哦了一声,冯娘子看他跟棒槌似的,“走,回家了。”
*
萧家,孙氏冲林秋然笑笑,“他爹,还是秋然行,这一下了多了一百多文钱呢。”
被孙氏这么夸,林秋然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实话实说,真要按卖菜的价钱给做了,真不赚什么钱。”
累人不说,赚得还少,这回多点,她也愿意干。
明日做红烧肉,后天做尖椒酿肉,大后天红烧鱼。林秋然对萧大石道:“爹,你明儿上午买肉的时候就得跟人说,给咱们提前留出来四十斤五花肉,大后日中午过去拿。”
县城这边肉摊生意好的,上午杀一只,中午杀一只,不过得看生意如何,要是不提前说,偶尔不杀就没肉。
一下子拿四十斤,算是大生意了。
萧大石点点头,孙氏这会儿才想起,“对了秋然,你买的糯米给送来了。”
糯米家里还有呢,也不常吃,孙氏不知道她买这干啥,不过肯定有用。
林秋然去看了眼,把买的酒曲和辣蓼草这些跟糯米放到一块儿,一会儿吃饭了,下午再弄这个。
她道:“先吃饭吧,下午再弄。我想试着酿些米酒,不知道能不能成,要是成了做菜可以用上。”
孙氏嗯了一声,只以为这是林秋然在娘家学的,林秋然嫁过来还没半年呢,“娘去做饭。”
中午饭也简单,孙氏是烙了饼,炒了个素菜,还有昨儿没吃完的羊肉、虾、鸭子,热热就成了。
虽是剩菜,但比平日吃得好,一家人吃得也很满足。
睡了一觉,下午林秋然自己做了些酒曲,还把买来的酒曲用了。
这和腌菜的原理差不多,都是发酵,只不过发酵的长短不一样。
酿米酒不算难,把糯米泡个半天,然后上蒸锅蒸熟。蒸好的糯米就倒进干净的木桶里,搅拌放凉。
为了出酒可以加些水,但得是凉白开,因为没有煮开的水里面有别的菌类,容易影响口感。但为了甘甜些,可以寻些山泉水烧开加进去,口感更好。
等摸着微温就能加酒曲了,林秋然以前做过,是估摸着来的,加了酒曲搅拌后,把混合好的糯米上铺平再撒一层酒曲,糯米中间挖个小洞,用干净的布盖上,按照以往的经验,得等两天。
但这个不保准,林秋然打算常看看,省着发霉,一旦发霉就不能吃了。
她做的酒曲也得等两天,这是糯米粉和买的辣蓼草等物混合的,做出来口味微甜,还能做酒酿圆子什么的,这个估计不会翻车,她现在是不知道买的酒曲怎么样。
林秋然如今也庆幸,还好当初家里做席面,为了好吃省钱,好多东西都家里自己做,不然她来这儿只会做菜,没那些调料也做不出原来的味道。
今日挺好,又多了笔收入,还是得把手艺做好,不能因为客人多或是少,想多赚钱节约成本不顾味道。
她还要尝试新的菜,顾及这里人的口味。
这也月底了,林秋然今儿睡觉前理了理家里的存钱,今儿是二十五,还有四日就到下个月了。
这月虽有下雨不能出摊的日子,但每日都有进项。包括昨儿去黄娘子家没做成,但是定金可以算昨儿的收入。
从搬家之后开始算,家里添了新衣,林秋然两身,孙氏萧大石各一身。一个浴桶,一个灶一口大锅,三个磨盘。
粮食水果菜每日花个几文几十文不等,这儿比刚搬进来的时候更像家了。
吃得也由从前稀粥稀饭变成了现在每日都有些肉,吃得好了,用得好了,家里存钱也多了。
林秋然现在手里有十八两五钱,这是她大致估算的,因为每日做生意收的都是铜板,她今儿没去钱庄,不知道今天多少铜板能换一两银子,暂且以一千二十个换一两银子算。
若是往后四天不下雨不刮风,生意一如既往地好,还能再赚二两多银子,哪怕花一些,存钱也能有二十两了。
就算不够在天彻底冷下来前买铺面的,也够租一个的。
有了钱心不慌,林秋然把钱分开藏好,这才睡下。
一夜无梦,次日孙氏叫她起来,吃过早饭就得做菜烧菜,期间林秋然还看了看酒曲和米酒,才一晚,变化不太大,还得再等等。
一连两日,都是这样的生活。
每天醒来,林秋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米酒。现在天没那么热,发酵不快。看只能看出有没有霉菌,最好是尝。
但林秋然没办法尝着来,两日了,表面没有霉菌,她闻着也没有酸气,打算让萧大石孙氏尝。
林秋然就怕他们觉得是粮食坏了可惜,有点酸味也说没有。
萧大石已经和肉摊老板说了,今儿中午要四十斤五花肉,萧家如今也算大主顾,每斤肉价钱给便宜一文,比单买合算。
往常下午要歇着的锅灶今天动了起来,萧大石还往家里拉了一车新柴。
孙氏洗肉把表皮的猪毛给弄干净,然后切成均匀的小块,这些活她都做熟了,还能焯水洗肉煎肉,熟能生巧,现在闭着眼睛都能做。
林秋然就负责调味,分两锅炖肉,放好香料加了热水之后,她看一锅孙氏看一锅,萧大石不会做饭,就往两边扛柴火,管烧水,找了些砖头,用石灰、草木灰、秸秆混着垒院墙。
这是他和孙氏商量的,垒高点,不然林秋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放心。
三人各自忙各自的,秋风吹着,也不觉得多累。
光炖就得一个时辰,林秋然不时去看米酒,已经浮水了。
两天,到今天晚上正好够,但林秋然怕味道过了,她让孙氏尝了三口都说甜,也有辣味。萧大石说酒味儿不重,跟他喝的烧酒不一样,但挺好喝的。
林秋然把这说得严重,“娘,若是酸了把客人吃坏,家里得赔钱,真没酸味儿?”
二人再三确认,的确没有酸味儿。
放的水少,出的酒也少。林秋然打算二次发酵,这样出的酒多。
她又加了些烧好放凉的水,又把口给封上,这也算好了,但是给冯娘子家炖的肉里林秋然没放,冯娘子想要以前的味道,今儿是她儿子大喜的日子,改了万一人家不满意,还是得退钱。
等到申时三刻,肉炖得已经很软烂了,颜色红亮,香味十足。林秋然告诉孙氏怎么收汤,这一步至关重要,能让味道更浓郁,菜得卖相也好看。
林秋然有意让孙氏学着做菜,不用全学会,但是家里往外卖的几样得学的。
就按照步骤来,别想当然觉得自己想法更好,多放点儿这个,少放点那个,想着自己的法子做出来更好吃就行。
一般来说只要按照步骤,做出来的就不会差。
很多人做菜不好吃,就是因为总是天马行空,加入自己的想法,不是所有人都能靠闻靠尝做菜,原本的方子再加了别的东西味道自然差了。
其中该注意的林秋然也会告诉孙氏,比如炖肉可以放些水果,家里做主要放山楂干。
以后若是真有铺子了,那就没办法说走就走,铺子说关门就关门。林秋然到时候也没办法带着孙氏和萧大石去给人做席面,生意不能不顾。
等有了孩子,孩子还得留人看着,她看看家里,觉得缺人。
林秋然这身本事是从前跟着她爸妈一点一点学来的,刀工、勺工、火候,没几年是不成的。
她在想,要不要收个徒弟。不然真等开铺子了,还什么都不会呢。
这般想着,门口传来动静,有人在敲门。
林秋然道:“娘,应该冯娘子来了,来得正好,肉也炖熟了。”
估摸着有三十三四斤,自家还能留点吃。
萧大石去开门了,每天做菜的时候,家里门都是关着的,省的路过的人往里看。
林秋然把火撤了,她看孙氏那锅,没糊,汤汁也收了不少,做得不错。
孙氏最听她的,做菜也是。
萧大石过去开门,打开门一看,不是冯娘子,而是于婶儿和李叔一家五口,推了板车过来,车上拉着萧家今年收的粮食。
中秋后头几日下了雨,萧家村没人冒雨收粮食去,等雨一停,全村就赶紧把粮食收了,这些日子把稻子晒干,今儿干透了,怕萧家急着吃,一家人装上麻袋就给送来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