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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sensitive给你老公打个电话……


    宗崎应好,乌妤说他真烦。


    他嗯声,说:“那你最好一直烦我。”


    谁能一直烦他,反正她做不到。


    而钻进怀里前那句可以称之为告白的话,让宗崎一晚上都兴奋不已,他拉着还没从深吻中喘过气的乌妤去了床上,但刚做没两分钟,门铃和手机都响了,是外卖。


    乌妤踹他一脚,要先吃饭,宗崎咬着她的颈侧,问她:“你怎么忍心的?”


    被捉住往上掰,乌妤动了动身子,勾着他的脖颈,床头灯能让她看清宗崎现在的模样,她抬手按在他的后脑,拇指若有似无地揉着他的耳尖,舔了下被咬得发红的唇:“不忍心,但吃饱了才能做得久。”


    靠。


    今晚这事儿简单不了,他二话没说把推上去的衣服给她放下来,自己转身去了浴室。


    一顿晚饭吃得心潮澎湃,乌妤主动去了桌子对面吃饭,宗崎低头没管,旁边放着平板,吃完了就看新收到的邮件,一心二用的等她,她吃饭慢,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全程眼神交流。


    乌妤吃到一半,余光一瞥他。


    宗崎低头在发消息,从刚才点开的那封邮件开始,神情就变得严肃起来,周身浮动着躁意,一看就是碰到了棘手的又不得不赶紧解决的事。


    她吃完把东西一收,没太在意,拿着睡衣去浴室。


    结果出来就发现宗崎去了书房,门没关,她绕去外面接了杯温水,坐沙发上了等了半小时,他还没结束。


    索性起身推门进去,宗崎正靠在椅背上,侧肘撑在扶手上,听到动静没回头,乌妤站他后面,伸手滑到他肩上。


    “来的正好,你给我说说陈北骁跟你说什么了?”宗崎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后腰抵着坚硬的扶手,她略微挺身离远些,觑了眼他的神色,“原来你认识他呀?”


    宗崎耳边还戴着一只耳机,乌妤进来的时候看见他把某个界面缩小了,猜他刚才在开会,想去摘下来,让宗崎半途捉着手放她腿上,拍了拍她的后腰,示意她少来这些有的没的。


    “好吧,他说让我别屏蔽他。”


    他们晚上在沙发那就说过这件事了,宗崎对于她加陈北骁好友这件事没什么反应,看了眼她的手机就放下了。


    宗崎反应平淡,问:“还有呢?没跟你说其他的?”


    “他认识我妈,关系应该挺亲近的。”乌妤下午在陈北骁走后,一直没去深想陈北骁说的那几句话,有限的时间全来应付宗崎了。


    宗崎圈着她,摸到鼠标给她打开了份文件,“看看,我前段时间去美国找到的一些东西。”


    乌妤闻言回过头去看他,眼底惊讶,想问他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


    但被宗崎捏着脸按回去,靠在她耳边,“陈北骁是陈崇鸣的儿子,他们其实一直在英国生活,但从十三年前开始,陈崇鸣在此后的两三年里,一直往返于英国与美国斯坦福医院两地。”


    “他的妻子孟愫早年和他常常吵架,他们所居住的别墅区,我问过一些老人  ,他们对这两夫妻争吵的内容似乎都能记起来一些,我没法给你复述,已经过了十多年,他们的记忆也许存在错误。”


    “那我在大年初二去庙会那天遇见的阿姨,就是陈北骁的妈妈,她叫孟愫?”乌妤想起来,她侧过身问,喃喃问:“陈崇鸣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另一个国家的医院?里面有谁?”


    宗崎抱着她,凝声反问:“大年初二?你见到他妈了?”


    “嗯,那天我留在山下照看我一个哥哥的小孩,他们帮了我忙,就是那个时候陈北骁说我眼熟,让我加的好友。”乌妤晃了晃他的手臂,接着说:“我现在反应过来了,陈北骁原来以前见过我妈,而我跟我妈又有相似之处,难怪喔。”


    宗崎闻言不知道在想什么,乌妤没发觉,她已经转过头,继续滑动鼠标往后看。


    这份报告很详细,但大多都是陈崇鸣在英国这些年的晋升事迹,二十多年前在沿海靠海船起家赚到第一桶金,又在风口嗅到娱乐圈这一巨大商机,攒够本钱与经验顺利跨越大洋。


    文件中写到陈崇鸣曾受到过一位慈善家的帮助,所以在英国很快站稳脚跟,后来公司内部人员变动调整,他们搬去了对他们来说更有发展前途的美国……


    而陈崇鸣本人在感情生活方面倒是干净,和妻子孟愫在一起二十余年,没有过花边新闻。


    翻到最后,乌妤除了宗崎提到的那两句他往返斯坦福医院的事,几乎没找到陈崇鸣也许会和乌凛有交集的地方。


    她往后一靠,拿着手机,边翻边问他:“你觉得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她能告诉我真相吗?”


    “你愿意打吗?”指头上缠着她的头发,宗崎绕着圈摩挲。


    “嗯,现在她那边应该是早上八点,应该会接?”乌妤自己都不确定,上一次和她妈打电话还是过年那几天,新年的喜庆气氛冲淡了她们之间的那点隔阂,聊的都是些家常。


    电话一声一声的响,乌妤食指屈着抵按在唇边,就在她以为不会接通时,对面传来一声“妤妤?”


    乌妤朝宗崎看来一眼,把手机凑近,应了声。


    孟怀瑾应该在笑,问她:“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了?”


    “我睡不着,就想问你一件事。”乌妤听到那边声音静止,低头抓着宗崎的手转移注意力。


    “妤妤,你好好上学,别管这些东西。”


    打都打了,虽然早知道她妈会这么说,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失落,她问:“我见到陈崇鸣了,他的儿子说要追求我,你说我可以答应吗?”


    孟怀瑾听完,沉默半分钟,“不用试探我,一年内,我回来,这一年里,你也好好想想之后你要做什么。”


    “只有你自己回来吗?”乌妤追问。


    电话挂断了,乌妤盯着显示三分钟的通话时间,“我就知道。”


    “好了,起码她说了一年内会回来。”宗崎拿走她的手机,亲她,说到自己今天的重点:“你现在不是在台里实习?别想东想西的,这些我来看着就行,李岳珩是一挺好的老师,丁教授亲自夸过的,有他带你,你只会越来越厉害。”


    “嗯,我知道。”乌妤有气无力的点头,望着澄澈玻璃外的一轮弯月,她转过身,凑过去要他抱自己回房间-


    「在天体物理中,有一种名为“潮汐锁定”的现象,它是指两个天体在重力梯度的影响下,其中一个天体永远以同一面对着另一天体。」(1)


    即当潮汐锁定出现时,银河彼岸的天体引我去永恒的光明处,无法抵抗的坠落中,那些被我藏起来的失衡昼夜,将于无边晦暗里自我拉扯永生。


    地球公转一圈为期一年,在这场漫无声息的四季更替中,他们撕扯、磨合、拉锯、交融、流泪-


    乌妤回学校上了一段时间的课,台里最近在细化新版块的内容,她帮不上忙,干脆向她师父请了假。


    回来写好申请表,在谢涣面前和姥姥通了电话,最终拿到一纸盖了红戳的实习申请表,学院鼓励他们积极融入社会,只要家长同意,公司正规,定期向辅导员汇报行踪,准允他们提早实习。


    这一学期她们班和宗崎的班没有同样的课,他的课程要多一些,却还是成天往外跑,在学校里基本见不到人影。


    鉴于他既带着学校的团队在前几次创赛中斩获头奖,学业成绩又排在前列,老师那对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结束早上的两场随堂考,她回宿舍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后,出门吃完午饭直接打车去了台里。


    中午一般有一个多小时的午休,但她们组要是李岳珩和闻晓不在的话,一个比一个会偷闲耍赖,乌妤到的时候,里面躺了一大片人。


    她轻手轻脚放好东西,抬眼看墙上的时钟,还有七八分钟,估计李岳珩就回来了,没事干,她就坐在工位上,开了电脑,微信没退出来,滴滴响起两声。


    忙关静音,找到手机才看见是宋心南发过来的两条消息。


    [宋心南:这份报告你润色下,下午要用。]


    前段时间最要紧的事,就是得把之前去桐坞区搜集到的碎片信息捋清楚,如今初版报告上级已经通过,他们接下来就要准备去康安保险公司。


    毕竟光有社区那些人的说辞还不够,问题源头出在康安上,李岳珩前一个礼拜在工作群里就拍板需要脸生的人乔装打扮混入康安内部,借的由头就是腾万集团子公司新入职员工的福利保险。


    李岳珩团队里的人在上次去桐坞区时,就和康安的人对线过,人家说不定现在还记着他们的脸,不是这次行动的适合人选。


    乌妤和宋心南她们两人,当时在躲避过程中让大家护着没给康安的人注意到,加上这次得借腾万的名声,事成不成还不好说。


    商量了几天,最后敲定的人是乌妤,她对这个结果倒没什么异议,就是去茶水间的时候,她听到别人对着宋心南说了一嘴,是腾万集团的小陈总专门给他们台里提了个醒,得保证他们的安全。


    这个“他们”自然是可以省略第二个字的,大家一致认为指的是陈北骁没有遮掩过的宋心南,私底下一直赞叹他们的感情真好,至于这话有几分真诚几分恭维就不清楚了。


    ……


    李岳珩过了午休的点,从休息室里出来,抓上工作间里面的一群人站门口那块空地上,既然要教套话的话术、微型摄像头的藏法,那一个办公室里的人都来好好学着。


    “小宋已经把工牌带过来了,你后天去的时候记住得别在胸口的位置,那件衬衣是专门开了口和系了线的,来,我再教你怎么别摄像头。”李岳珩站着说别扭,让旁边的人把那件公司的衬衫和摄像头都拿过来。


    乌妤跟过去,后面也围过来了一群人,她上手试了试,仔细观察胸前那个口袋,伸出指甲去抠,“还挺牢固的,我应该能行。”


    “你只能行,别说应该。”李岳珩严肃道。


    “进入康安内部安检得过两三次,你要是有问题,必须马上出来,腾万的保镖最多只能跟一个,那群买保险的人嘴皮子非常利索,不比我们差,你小心点别被他们反套话回去,他们也不是吃素的。”闻晓从外面开门进来,宋心南给她让开座位,她没去,就站在乌妤对面的工位上对她说。


    带着这些叮嘱,乌妤在第三天准点换好衣服,把东西都别好,前两天的稿子几乎能倒背如流,模拟归模拟,到时候考验的还有临场反应能力。


    隔着几条街,乌妤从李岳珩的私家车下来,他坐在里面,打着哈欠说:“别逞强。”


    “嗯,我不会勉强的。”乌妤朝她师父比了个OK的手势,和另外两三人组成的假团队,上了另一辆带有腾万logo的车。


    在步入这一行之前,乌妤看过许多和她今天要做的事的相关节目,身为观众时她对此的想法只有“好辛苦、好刺激”,而如今换成自己真刀实枪的


    上场了,什么想法都来不及往脑子里装。


    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今天出门前化妆的时间比较久,妆浓,她毕竟年纪摆在这儿,此刻的身份是国外留学归来暂居腾万镀简历的富家子弟,身侧跟着伪装成财务部门主管的保镖,大家都叫他老黄,还有几位伪装成老黄手底下员工的人,但在过安检时另外几人被康安的顾问以不适合为由拒在了门外。


    早就有所准备,乌妤在老黄的“不得不恭维着老板亲戚”的掩护下,顺利过了安检,保险顾问陪着笑,他们瞅准职位较高、更有能力的黄主管一个劲儿的介绍他们公司目前针对企业员工所设置的福利保险。


    乌妤则保持着大小姐的身份,到处转转,在另一位顾问的刻意引导下,佯装无觉的“被套话”,但好歹是归国精英,说了十来分钟她就开始打腹稿问这位顾问一些亲近之后,应当心照不宣的猫腻。


    在场馆走了几圈,手里的产品介绍看了两三轮,来他们公司咨询的人不少,乌妤略一观察,精英人设适时展露出疲惫,再能磨时间的人,这会儿脑子肯定都不够用。


    两三个顾问一喜,加上老黄关键时刻超常发挥,提到一嘴:“这保险要是选好了,说不定年底总部过来视察,还能一并在下一年换一批福利保险。”


    “有可能,但总部的待遇肯定要比我们现在好,哎呀,搞快点,做完了好回去。”乌妤说完,另两位顾问出去没多久,就引来位他们今天的重头戏嘉宾,杨松明,一手带领康安打造这么多类坑人保险的罪魁祸首,现任康安的总经理。


    越到后期她这身体越疲惫,但亢奋的精神让她在和杨松明对话时摸到点儿思路,原来这就是康安早些年怎么能吸引到那么多人的根本原因。


    ……


    杨松明到来后,乌妤全程精神紧绷,毕竟他不像刚才那两个问什么都能答的业务员,她每句话都得字斟句酌才能既不崩人设,又恰到好处的让他愿意开口,哄老男人哄得她心力交瘁。


    四五个小时的交流后,乌妤跟在老黄身后,看他和杨松明握手道别,自己撩了撩头发,也跟着说合作愉快。


    走出康安大门的那一刻,他们一行人都松了口气。


    接着陆续上车,乌妤走在中间,冷不防感受到身后一道如炬视线,她按耐住没有回头,直接扶住旁边一女孩的胳膊,娇声娇气地说:“回去了你告诉我叔叔,别再让我来跑业务,我的脚现在肯定都磨肿了,你赶紧给我约个spa。”


    “还是上次那家吗?”女孩反应也快,跟着应声。


    “不然呢?”乌妤哼了声,进了后座就见不到人影了,老黄紧跟在她身后,其余人上车。


    他们开车直接去了子公司,开进地下车库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成一辆早早停在车库里的私家车,李岳珩朝乌妤和旁边俩姑娘一扬头,“上车。”


    老黄的任务圆满完成,他们在车里目送他离开后,由李岳珩开车,等到下班的点才混在车流中,七拐八拐的绕去商业区转了几圈,彻底保证身后没有什么阴沟老鼠后,往台里开。


    这期间乌妤手机就没开过机,太激动,第一次出任务顺利圆满完成,她低头摸了摸身上的设备,都是好好的,她小心翼翼摘下来,放入专门用来装此类工具的盒子里。


    “做的不错。”李岳珩往台里的方向开,停在马路口等红绿灯,见乌妤捧着脸,不吝啬的夸了句。


    “师父,那这些东西送回去后,大概多久能做完?”


    李岳珩说:“尽快吧,加班加点地赶,赶在三月中旬前做出来,中间还有一些审批流程,有的等呢。”


    乌妤点点头,坐回去,给自己的手机开机,就只是关机了大半天,手机里的消息却像爆了一样,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动静引得李岳珩都往她这看了两眼,乌妤还没点进微信里看是谁,来电显示就占满了整个屏幕。


    陌生电话,归属地为京淮。


    李岳珩的目光陡然变得沉冷,他望着后视镜里几辆明显不对劲的车子,对着乌妤说:“别接,别管。”


    乌妤顿时头皮发麻,她捏着手机放在膝上,抓紧了身前的安全带。


    可这电话不知疲倦地打了一个又一个,乌妤再看一眼她师父,划开接听。


    “哟,舍得接了?”陈北骁开着跑车跟在那几辆车后面,按了按耳机,语气嫌弃:“让你旁边那人往国道开,这几个烂虾仔跟了你们一路了。”


    李岳珩在陈北骁说到国道时就已经猛打弯拐去国道的方向,问陈北骁:“康安的人?”


    “嗯。”陈北骁有种想撂电话的冲动,一大男人的声音往耳朵里钻,太难受,他让李岳珩闭嘴,去问乌妤:“你偷他们家了?这么可劲儿的追你。”


    “……”乌妤转头看后视镜,几辆咬得极紧的车后面时不时冒头一辆黑色跑车,逗耗子似的,一会超车,一会落后按喇叭。


    “那现在怎么办?违法乱纪的事不能做吧?”乌妤回头看后排的两个姑娘,手牵着手都很紧张害怕,她的耳边是引擎愈发急促的轰鸣声。


    “给你老公打个电话咯,挨着国道这一片,他的地盘。”陈北骁笑着说,“你不知道?啧,早点分了吧,跟我谈,爷保管你和我在一起,比跟他一起好玩。”


    第52章 sensitive老公给你出气呢……


    临近国道那一带,时不时就有车辆疾驰而过,降下半面车窗,乌妤他们身下的车让后面的一辆suv撞得一颠簸,她整个人往前栽,又被安全带勒回来,后背重重地甩到座椅上。


    李岳珩握着方向盘往左拐了个急弯,凭着多年走街串巷的经验,绕了两条路稍微甩开跟踪的那三四辆车后直接往国道的方向开。


    挂掉电话,她吸了口气,扭头看了看座椅,侧边是一截凸出来的骨架子,李岳珩见状,还有心情开玩笑:“将就着点儿,节目上了发奖金我就换辆。”


    乌妤没吱声,扶着后腰,低头翻手机找宗崎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宗崎那边的背景音嘈杂,他面前正摆着台电脑,周围围着一圈人,接起来的第一句就是问她:“下班了?”


    听起来下一秒就要让她继续待台里等会儿,他过来接她了。


    乌妤看着后视镜又追上来的车,“没,我被人追车了,三四辆,陈北骁在后头拦着,快到国道了。”


    那边安静半秒,说:“定位打开。”


    乌妤哦了声,被他这声音感染得情绪稳定下来,找到定位打开,看见两个图标相距不远,疑惑出声:“你在这边?”


    “谁?宗崎?”李岳珩分心接话。


    两个小圆圈越来越近,身后的几辆车也追得更近。


    挨着国道那片区域属于近郊,在进入国道前,会先看见一片伫立二十几年的老居民楼,呈半包围的姿态分布开来。


    乌妤看着窗景越来越熟悉,记起来了,越过这片居民楼拐向另一条道,就是宗崎以前带自己来这边练体测的体育馆。


    除了宗崎和他们一个圈子的人,几乎没人来过这儿,地方不好找,但进去后是一座临山近水的酒庄,沿路是排开的高大刺槐,黑沉的枝桠上堆着雪。


    乌妤给李岳珩指路,但刚开上正轨没两分钟,那辆撞过他们的suv超了车想逼停他们,里面的人降下车窗,露出一张干瘦的脸,“停车我们谈谈呗,追来追去的大家也累,你们说是不?”


    李岳珩嗤笑一声:“我认识你吗你一来就追我?车屁股给我撞凹进去了,你说停下就停下?损失谁来赔?”


    干瘦男人是杨松明的妹夫,杨松明在乌妤他们上车后越想越不对劲,叫来孙万屏,让他跟上看看。


    孙万屏早年混迹街头催债要保护费,如今靠着大舅子过上人模人样的生活,一听杨松明说完,就出门叫来几个朋友一块蹲他们,开的车


    都是特别经撞的,不缺钱,性子急,怎么能逼停人就怎么撞李岳珩。


    “赔呀,我们怎么不赔,给送辆新车都成。”孙万屏坐在副驾,越过李岳珩,朝着乌妤看,“我说你们这群记者真是哪儿有钱往哪儿钻啊,打算要多少钱?开个数,我们也好商量商量对吧。”


    孙万屏刚说完能商量,身后的跑车就追上来了,他见的多,知道赔不起,打了个闪躲开,李岳珩也顺势关严车窗。


    临近居民楼,路上有辆晃悠悠的公交车,看准交叉路口最后的两秒绿灯,李岳珩说了句“抓稳”,乌妤和后头两个女孩同时屏住一口气,车子瞬间提速。


    窗户不大能隔音,乌妤眼前是翻飞的尘土扑着前窗而来,浓郁刺鼻的油味窜得到处都是,难闻至极,她低头按着耳朵,一口气吸到嗓子里差点干呕。


    后面的陈北骁被两辆车夹着,他挺有兴致,仗着车技好,逗着他们玩,没收住,车身擦了些划痕,一分神,就让孙万屏抢了先机,绕开他重新追上乌妤他们。


    但半途开出来一辆公交车,孙万屏伸长手臂去主驾位不停按喇叭,低骂了句,半分钟过去,乌妤他们的车连尾巴都看不见了,孙万屏旁边的人犹豫地问:“还要追吗?”


    “追。”孙万屏对着耳机,告诉其他几人:“拖着那跑车。”


    漫长s形公路上上演着追逐戏码,李岳珩车子的油即将耗尽,仪表盘发出滴滴警告声,身后的suv紧追不舍,再往后是三辆黑色轿车围着超跑拖时间。


    余光掠过主驾驶面前的仪表盘,通红的油耗警示,刺耳尖锐如同倒计时的滴答声伴随着追上来的苏万屏,李岳珩堵着一口气,交代她们:“抱头护着自己。”


    说完,他撑着干烧油箱的后果,看了眼乌妤那边临靠着的江岸,往里侧打方向盘,车身几乎与赶上来的suv并行擦肩,高速行驶的车辆稍微一挨着,车子就不受控地偏移,滋啦火星迸溅,轮胎碾磨地面发出巨大的摩擦声。


    乌妤紧紧抱着盒子,延续时间超长的耳鸣还在往耳朵里钻,李岳珩倏地刹停车,没有动静了,只有胸腔里无法控制的喘息,一道自前方而来的黑色兰博基尼在阴沉发黑的穹顶下疾驰而来。


    她扶上车窗转过头,兰博基尼步步紧逼,在距离suv大灯不过半寸的距离时堪堪停下,车轮还因为骤然刹停而躁动不安的轻微颤着。


    孙万屏在车里大喘气,一摆手,车子就往后退。


    宗崎单手握着方向盘,朝乌妤这边掠来一眼,又转过头,神情冷淡,像是在等待什么。


    半分钟的时间,后面的黑色超跑冲出三辆车的包围,但刚一出来,孙万屏的车快速倒回去的时候,又堵住陈北骁的去路。


    接下来,不止是乌妤在看了,那两个女孩从慌乱中整理好自己,李岳珩下了车,手臂撑在车前盖上打了支烟,隔着一圈圈上升的白雾,眼睛熏得微微眯起,问乌妤:“这路上有监控吗?”


    乌妤下车,往旁边看了看,有两家烟酒副食店,破破旧旧连招牌都摇摇欲坠,勉强回答:“有吧。”


    “小妤姐,他真是你老公吗?”卫泱拉着小姐妹的手,他们四人就靠在散发着油气的车前,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几辆车。


    酷死了。


    四辆耐造的车子被宗崎堵在路口不停打转,好不容易冒出点头,陈北骁的车又堵过来,报仇一般钓着孙万屏,轮胎摩擦地面的动静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一声比一声响。


    乌妤没说话,隔了会儿,说:“泱泱,你帮我跑个腿吧,待会儿去那边的副食店要份今天的监控。”


    她拿出手机给卫泱转了钱,“这钱不够的话,你再给我发消息。”


    卫泱点点头说好,一边好奇远处的车战,一边又在猜乌妤要监控干什么。


    乌妤重新返回通话界面,电话并没有挂断,听见他那边轻微的呼吸声,喝了口风,声音被吹散几分,说:“别玩儿了,我现在腿软,你过来接我。”


    那边笑了声,低沉酥麻的声音入耳,他不答应,兰博基尼被两辆车追着倒退,乌妤说完的下一秒,他就在偌大的环形弯道漂移入弯,撞着想逃的suv,和那辆西尔贝近乎同频的将他们绕进去,在此起彼伏的鸣笛中,绕圈转出腾到半空中的雾白浓烟。


    乌妤撑着自己的后腰,总觉得刚刚被撞的地方隐隐发热变痛,她深吸口气,说:“很帅,但你他么再不来接我,我就要栽地上去了。”


    “忍忍,扶着车缓缓,老公给你出气呢。”


    “……”乌妤确定了,他绝对听到刚才卫泱问的那句话了,脸皮有点臊,但还能撑住,无视掉卫泱那控制不住飘过来的眼神,说:“行,你再玩我就自己走了。”


    李岳珩撂过来一句话,拆台:“我车烧干了。”


    乌妤刷的关掉手机,“你不是跟我一边的?”


    七八分钟过去,那群人的车都停了下来,人下车,乌妤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反正宗崎站车前的那身气质怪抓眼的。


    他微微低头,察觉到手机电话挂了,一直倒腾着屏幕,乌妤觉得他现在肯定很想教训她,比如问她“挂了干嘛,老公这么帅的时候你不亲耳听着,想上天?”,又或者“待会儿给你录下来,回家放枕头边听”,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这死德行。


    没多久,孙万屏几人离开了。


    车没事,人没事,就是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宗崎开车过来,身后紧追着陈北骁,一下车,他人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乌妤侧头看了看卫泱离去的背影,站原地没动。


    李岳珩其实有点想离开,来这儿的两人都是栏目组的大金主,一个自称是他徒弟的老公,一个还不是单身呢,就扬言让他徒弟赶紧分手。


    他偏过头,低声说:“我提醒过你买监控,算是人情?”


    “算半个。”乌妤开了车门,从包里拿出两张湿巾过去,结果半道让陈北骁抽走,她躲都来不及,再看过去,宗崎原本站车身旁,无所谓陈北骁和李岳珩搭话的姿态一下就变了。


    表情超臭,但没挂脸,乌妤感觉到他那一瞬眉梢轻扬,不是觉得有意思,而是想看她怎么办,宗崎就扶着驾驶门上方,眼神一斜。


    做不好,他今晚绝对不会把这事儿轻易过掉。


    乌妤手一摊,表情就写着我躲了,但哪架得住他强要。


    傍晚温度低,又来辆公交车停在不远处,松树光秃秃,寒风一阵一阵的,里面坐着几个还没到站的人,探头探脑地看向他们这里。


    乌妤过去,腰身靠着他,亲昵无间,宗崎拍了拍她的肩,搭着,自然垂下,对着李岳珩,侧头让他注意后面,说:“那开车的是我朋友,去酒庄住一晚?”


    说到一半,宗崎低头搂了搂乌妤,注意力从手机上收回来,她接话问:“泱泱和小昔急着回去吗?酒庄里面挺多好玩的,玩儿一晚?或者你们想回家的话,让他朋友送你们。”


    卫泱:“我选择玩儿一晚!”说着,她戳了戳温昔,温昔也点头。


    那齐全了,林书程停在他们面前,头上挂着没什么用的墨镜,手伸出来打了个响指:“上车。”


    酒庄距离这里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宗崎的车落在最后,其他人都走了,他开到一半,停了车。


    前后都没人影,天又黑,这里路灯甚至还是太阳能的,照出来的光亮是微弱得都嫌白搭的那种。


    乌妤坐在副驾,听宗崎一声一声的盘问自己。


    两边车窗都开着,呼吸全是冷气,她低头把电台打开,京淮本地的一档晚间电台的节目,讲些投稿来的趣事,再延伸两句说点儿段子。


    挺无聊的,宗崎听了两句就关掉了,手肘撑在边上,“又不说话了?刚刚抱我的劲儿呢?”


    “说什么,我饿得不行,能吃下一头牛。”巨大的刺激过后,身体里还残留着余韵,她现在把手搭在膝盖上,刚刚抬起来的时候在抖,她现在只想吃东西。


    “行,给你点头牛吃。”宗崎低头找到酒庄的电话拨通。


    乌妤听他真的点了一头牛,牛排、牛肉烤串、麻辣水煮牛肉、番茄牛腩……


    完了,她现在是越听越饿,按住宗崎的手:“差不多得了。”


    宗崎看她一眼,挂了电话,说了句就这些吧,然后手一抖,把她的手抖下去,“我现在不想去酒庄,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北骁?”


    宗崎有那么两三秒没吭声,想忍着但觉得对自己的心脏不好,在乌妤伸手在嘴边比划了个拉拉链


    的动作后,直接上手给她拉过来,看她憋回嘴里的惊呼,才说:“亲会儿,回去人多。”


    “那不回去咯。”乌妤提议道,她勾着宗崎的脖颈,不知道为什么,一坐上来,情绪也上来了,她说:“我现在很兴奋你懂吗?按在你胳膊上的手都在抖,我觉得我好厉害,虽然差点儿让那群讨厌鬼追着车杀,但我拿到了康安的视频,那可是康安,桐坞区的巨头保险公司。”


    “嗯,特厉害,你最厉害。”宗崎环住她,将座椅往后调了些。


    她的后腰抵在方向盘上,注意力全在说话上,说到一半,想起来问:“对了,你今天怎么在这边?不是去产业园区吗?”


    “来取两瓶酒,顺带游个泳。”


    “自己喝?”乌妤往下看,摸了摸他的衣服,里面果然没穿,“你还真不嫌冷。”


    话真多,宗崎托着她的后颈下压,又咬又吮的,乌妤吃痛推他:“你能不能轻点儿?”


    腾不出精力来说话,宗崎勉强从喉间挤出来声嗯,摸去旁边往后放座椅,乌妤快趴他身上,嘴上是轻了,但箍在她后腰的手越来越重。


    擦过下午撞到的地方,她轻嘶着气,唇齿微张,又来一记深吻。


    亲得她晕乎乎,宗崎摸着她的后脑,退开些,低喘着气,盯着她的眼睛,光线昏暗,唇齿相依后交融着他们的气息,平添几分情。色,“叫声老公,嗯?”


    “你还亲不亲?不亲就走。”


    “没劲儿。”宗崎知道撬不动她这嘴,但今天在电话里听到的也挺满意,拍了拍她的臀:“过去,我开车。”


    这人收放自如啊,出息了。


    乌妤利落起身回到副驾驶,宗崎敞开车窗抽了支烟,味道不重,顺着风散开,十来分钟后,她听见宗崎要启动车子,侧头垂眼看了下他的裤子。


    直接让宗崎抓了个正着,抬指往她肩上一点,“别烦,别招,别说话,我忍这会儿不容易。”


    那不行,宗崎往前开了五分钟,乌妤就坐不住了,解开安全带往他那儿一靠,啵了下他的唇角,然后刷地坐回来,说:“你今天帅死了。”


    “帅就喊老公。”唇上的触感仿佛还在,他看向中间镜,乌妤也知道他在看自己,没动作,任他看,并不接话。


    受不了了。


    宗崎现在就希望酒庄里的人原地消失,但他人没表露出来半分,掌心托着方向盘轻轻一动,拐了半个车头,乌妤没系安全带,惯性作用往他那边偏了偏。


    脸上多了只微凉的掌心,乌妤冻得一激灵,撑着起来,宗崎率先撂过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乌妤安静了,后半程半个字不说。


    十分钟后抵达酒庄,下车后宗崎将钥匙交给泊车的人,搂着乌妤往里走,她轻微躲了下。


    独栋别墅,一楼这会儿全是人,一眼望过去乌泱泱的,还吵,林书程那家伙是个人来疯,今天还来了俩小姑娘,一回来就跟孔雀开屏似的。


    乌妤进来发现,仇空夷,陆言慎,关美懿,舒雯都在这儿,她扭头问宗崎:“你们今天聚会?”


    “聚会不带你?”


    “那你们跑来这儿干嘛?”乌妤想起自己下午打电话那会儿听到的动静,估计就是他们这群人在了。


    “我来干正经事儿,他们都闲的。”


    话落,关美懿挨得近,直接反驳:“是啊,我们闲得来给你找酒。”


    往里一看,陈北骁不知道怎么跟陆言慎聊起来了。


    宗崎扫过一眼,在林书程的叫喊声中拉着乌妤上楼了。


    乌妤被他扯着进电梯,不大高兴:“干嘛呀,我还没跟她们说两句话呢。”


    “腰怎么了?”


    “你才知道?”乌妤抬脚往外走,宗崎在自己儿的套房是最里面那间,“晚上你搂我那阵儿可没想起来问我怎么了。”


    “以为你喘给我听的。”宗崎去开门,推着她去沙发,开灯,捞起她的衣服要看。


    但那句话让乌妤不喜欢,“我疼还是爽你听不出来?我都抽气了你还按。”


    “手松开,我看看到底怎么了。”宗崎俯身,从抽屉上面拿过医药箱,一打开就是扑鼻的药味。


    她觉得宗崎下一秒就要往自己腰上按了,他那手劲儿多吓人,扭着身子不让他碰:“没怎么,就碰了下,现在已经不疼了!”


    迟了,宗崎已经掀开她的衣服,后腰那里撞出一道淤青,泛着紫色,落在白皙的腰上格外突兀,一看就有好几个小时了。


    他压着乌妤乱动的两只手,拍了巴掌她的臀,“一晚上你就兴奋吧,疼也不说,下午我要是没接到你那电话,那群人不得吃了你?”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乌妤没什么气势地反驳。


    “趴着,我擦药。”宗崎找到活血散瘀的药膏,压着乌妤不让动,药膏凉,但宗崎好像存了心让她长教训,她觉得他压根没收着劲儿。


    刚抹上药,就挣扎着要起来,“疼死,你故意的!”


    宗崎充耳不闻,按着那块淤血,抹上药就开始揉,乌妤上半身一抖,张口就咬他的肩头,秉持着你就不让我好过我也不放过你的心理。


    一顿药上完,乌妤躺床上蒙着被子掉眼泪,她全身又软又疼,起不来。


    宗崎顶着一脖子的牙印下楼给她取饭吃,嘴角也破了。


    就因为他揉着揉着,心里不得劲儿,问了句“今晚你能不能再试试?”


    乌妤这回是真的疼得在抽气,她抱着枕头还没缓过来,顺嘴问道:“试什么?”


    “做点儿爱,你爽的时候老爱抓我背了,疼就不会,你是踢我。”


    第53章 sensitive有气没地儿发


    宗崎拿的那两瓶酒是做过的功课的,为了陈崇鸣,他在三天前和他碰过一次面,一场酒局上。


    他那天和一合作伙伴吃饭继续维持生意上的情面,出来结账时干脆站风口吹会儿风好醒神,隔着一道长廊,看见陈崇鸣被人邀请着进房入座。


    眼熟,和他一块进去的是弥渡特首宋轶章身边的得力助理,大概是他上初中那会儿,跟着他爸宗序生在一场剪彩仪式中碰到过这人几面,他得叫他魏叔,剪彩过后,宗氏子公司跨洋开去了弥渡。


    后面几年他爷爷几次明示暗示要让他去弥渡历练几年都没成功,宗序生不让,上高中了他觉得哪地儿都跑过了,想起他爸不让干的事,干脆利落地定了票飞过去,不过待了半个月就回来了,特别热,不习惯。


    有魏叔的地方就有宋轶章,一个多月前,陆言慎给的资料里就写明了陈崇鸣和弥渡那边搭上了线,本以为就是普通的合作,毕竟刚回国,虽然家大业大的,但总得先在内地站稳脚跟才好有动作。


    宗崎没想到陈崇鸣回来搭上的线直接就是宋轶章,他爸以前跟宋轶章这群人合作都费了挺多心血,这些年弥渡和内地陆陆续续有过经济贸易、文化领域等方面的合作,和陵江在五年前的《行动建议》至今都呈辐射状影响着着周边地区。


    今天宋轶章没来,只有魏叔的话,那就代表着他还持观望态度。


    宗崎醒完神,魏叔身边的助理出来取酒,估计就是陈崇鸣喜欢的,魏叔做事向来妥帖,不管能不能成为合作伙伴。看清楚他手里的酒,挺巧,他的酒庄里刚好藏着几瓶-


    在酒庄待了一晚,乌妤和她师父他们第二天一早起来


    就走了,回台里,其他人都不是什么早起上班的人,宗崎昨晚等她吃完饭就被叫下去了,估计玩儿了一晚上的牌,凌晨两三点才回来,她起来的时候他还在睡觉。


    倒是舒雯,乌妤下楼就见到她坐一楼餐桌上吃饭,舒雯朝她打招呼:“蛋堡吃不吃?”


    “吃。”桌上除了蛋堡,还有蒸饺,锅贴,小笼包,豆浆还有一些甜粥。


    乌妤看了一圈,觉得舒雯应该有特殊减肥技巧,坐下拿起一个蛋堡,问了句:“你一个人吃?”还有半句林书程怎么没陪你吞了回去。


    “摆着好看,吃点儿就饱了。”舒雯又偏头看向她后面,是李岳珩他们下来了,问他们要不要也吃点儿。


    一大桌,分分挑挑吃光了,乌妤昨晚就把盒子交给了她师父,现在身上除了个手机,什么东西都没带,他的车烧干了让拖车拖回了维修厂,回台里开的林书程的车。


    舒雯把钥匙给乌妤,“晚点儿你让宗崎开回来吧。”


    头天晚上天气阴沉,今天外面果然落了雨。


    一个多小时后抵达工作间,卫泱和温昔眼底下挂着黑眼圈,让李岳珩放了半天假回家休息换衣服,乌妤不行,乌妤得跟着去会议室一块审片子。


    李岳珩昨晚就将拍摄的东西传回了台里面,闻晓负责守着人去筛选有效镜头,那些冗余没用的直接剔除,熬了一通宵,今天回来由李岳珩接上继续。


    会议室人很多,八点过的样子,把已经筛完的镜头移交去会议室,两边赶工。


    乌妤是当事人,她在参与过程中发现的细节当作补充,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她们都耗在了这件事上,剪辑大哥加班加点剪出完整的内容,责编检查完差不多,接着送上去复审。


    初审最多就是检查下字幕,看看逻辑结构行不行,到了复审这一步,耗费的时间会更长,里面的内容要被一字一句拿出来看到底合不合规定。


    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片子一直卡在复审这儿,李岳珩着急得嘴上起燎泡,部分片段需要重新剪。


    乌妤的专业不在此,被李岳珩带去了闻晓手下,去她那里的前一天晚上,被告知要去陵江的阅尚台出差,实习生,哪里有需要哪里搬。


    消息来的突然,她回公寓匆匆收拾了行李就出门了,只来得及给宗崎发个消息,后面两天他都没回。


    大概是在生气。


    他们说好了这周五晚上去看电影,宗崎特意加班处理好后面两天的工作就等着她放假。


    但也不像,乌妤看到了林书程的朋友圈,在酒吧里宗崎坐在黑暗里,撑着脑袋和陆言慎玩骰子,又闲又懒的状态。


    没回就没回,反正乌妤也没空搭理他,她自己都快忙不过来。


    在阅尚台待了两天适应环境,今央和阅尚爱恨纠缠几年,既合作过项目,也出过同类型节目对擂,赚钱的时候是比谁都努力,当场能化干戈为玉帛,可一旦对上,脸翻得比谁都快。


    如今电视台几大频道,今央和阅尚能排在前五,争了这么多年已经不能用简单的亲敌关系来概括,再加上现如今的老主持人以前基本都在那几个学校念书,台前你好我好,台后冷脸不见,还有再藏深点儿的,领导面前大打出手,其实背后住在同一别墅区天天串门。


    这些内容要么是上学时老师当趣事给他们讲的,要么就是乌妤去今央和阅尚的这段时间道听途说来的。


    尽管上级领导严令禁止讨论这些,但架不住一个台上上下下,从端庄主持人到小小的摄影,各个部门算下来得有少说也有一两千人,一句一句传出来,听不完,也听不过来。


    这次闻晓来这里,是因为阅尚去年下半年出过一档田园真人秀,反响很好,今央给她的任务就是让她过来交流一下,真人秀的徐导是闻晓的大学同学,关系不错,来陵江第一晚,闻晓就和徐导吃了饭聊了聊。


    节目播完,很多人希望能再来一季,但阅尚担心贪多必失,综合考量下,让徐导准备一期茶话会,类似于记录拍摄边角料。


    所以在前一个礼拜,乌妤和宋心南他们跟着阅尚的一群策划写稿写流程想爆点,实在不是她擅长的,那几天痛苦得要死,最后是闻晓把她提出来,作为画外音为这群明星布置任务。


    许是她的声音太过特殊,其中一位炙手可热的小花轻轻歪着头看了看她,乌妤前面抛出过一个特别难的问题给沈芊,沈芊身上最近背着模特男友的绯闻,男方是一挺酷的人,走过国际秀,但粉丝不太喜欢,一直要沈芊专注事业,说她这年纪不容易有了部爆剧,正是拍戏继续积累作品的时期。


    但是她那部爆剧的人设太过深入人心,后面几次接演的剧都是小白花的角色,播出来的水花都不大,这一回是靠着经纪人接到徐导的真人秀,讨论度才逐渐多起来。


    乌妤前几天恶补完这档节目,得根据她们各自的人设想话题,沈芊刚刚歪头看镜头的那一下,估计在给后续留讨论点,而这期间,摄像跟随着众人的反应将摄像头追去乌妤的脸。


    她察觉到了但当下没反应,布置完任务等着拍摄结束,过后去找过闻晓,得到的答案是这种镜头一般会删掉,她又不是导演,一实习生没必要花费半秒的镜头。


    拍完后她跟着大部队回了酒店,回去洗漱完倒头就睡,第二天是饿醒的,睡到中午的时间才出去吃了个饭,花了一个多小时,在外面买了两瓶牛奶回来,拆开一盒倒了半杯,去桌前坐着打开电脑。


    她在看李岳珩拉的工作群里面的消息,进展还可以,不出意外的话再等一个礼拜就能上,而阅尚这边的交流也快结束了。


    乌妤坐在椅子上,玩了会儿以前的小游戏,退出来看到往下一翻,看见他的头像。


    点进去,选了视频电话,以为又不接,嘟嘟声在手心里有股震动的感觉,响到快自动挂断时,通了。


    画面摇摇晃晃像是旋转了半圈,乌妤咬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牛奶,等了半分钟还是黑漆漆的,没挂断,也没声音,她摸到触控板继续看前几天的文稿,“在睡觉?”


    “嗯。”声音懒懒的,又是一阵棉被摩擦的窸窣声,宗崎睡床上,盯着画面里露出的半张脸,“你挺忙的。”


    “骰子好玩吗?”乌妤偏头看视频里的他,“还有,不回消息的可是你,我们俩谁也别说谁。”


    宗崎敲了敲镜头,嫌她没出息,问了句:“多久结束?”


    屏幕晃动,乌妤收回视线,什么都看不见,“还有四五天吧。”


    “你说点儿好听的。”宗崎突然开口提起。


    乌妤说不要,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笑:“你要来接我呀?算了,开车得五六个小时。”


    然后宗崎就安静了,屏幕晃动两下,他起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从床头的抽屉里抽出枚创口贴往手上缠。


    一晃而过那东西,乌妤看了看,“你手怎么了,这么大一道口子,玩骰子赖皮让陆言慎打了?”


    “我会赖皮?你现在得庆幸你没在我眼前。”宗崎舍得亮出屏幕了,开灯,手机只放在床旁边的柜子上,靠着台灯,没两秒就滑下来,晃过他脖子上还没好的几枚牙印。


    浑然不觉,露得干脆,望过来的眼神跟黏丝儿了一样,乌妤脸热,咬着吸管的牙齿呲了下,牙根麻了。


    宗崎没看摄像头,侧头盯着那躲不及的一缕头发,勾唇,“行了,挂了吧,再看舌头咬了。”-


    陵江靠海,乌妤在阅尚的最后一天,是难得的晴天,大家陆续收拾好设备和自己的东西,聊着天,等回去就能放几天假。


    闻晓给她们几人买了机票,台里报销,乌妤回到酒店收拾自己的行李箱,在这十来天里,桐坞区发生了件大事。


    康安内部前前后后去了两三次稽核


    人员,原本他们藏的很好,但时时蹲点康安求赔偿的受害者注意到了,风声透露回去,于是李岳珩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回到桐坞区,那些居民对他们原本抗拒的态度有所松动,顺利采访到,这些作为新内容加进来会更加完整,乌妤知道终审就在这几天。


    虽然出差累,但她现在很期待这档节目能播,昨晚跟给宗崎发了消息,今天下午四五点的样子大概能结束这边的事。


    但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回了句嗯,直到现在都没半点音讯。


    乌妤觉得他那句来接她是在逗玩儿,节目送去终审的高兴没多久就沉寂下来,压着眼皮出酒店。


    阅尚有车送她们,乌妤和今央的几个人一块上飞机,晚上七点的航班,在机场点了杯奶咖还有饭团,她坐咖啡店里戳开吸管,机场人多,她这会儿卡着刷不出来消息。


    低头去拆饭团的包装,咬了口在嘴里慢慢咀嚼,不死心,绕去别的软件翻看,也不知道这信号怎么回事,她喝口咖啡的功夫,自动刷新弹出条最新发布的微博。


    乌妤眼前闪过一条“你能认识的人”的微博推送,没太在意,但底下那一串地址往脑袋里钻。


    咀嚼的动作放慢,定眼看过去,是一张自拍照,图片中的女人侧挽起褐色长卷发,笑盈盈地展示着美甲。


    乌妤的指腹还残留着饭团包装上凝出来的水汽,屏幕灵敏,她点进图片,水珠直接放大角落,铺着心鸟蛤贝壳的上面,两只金鱼,正绕着水草游动着。


    心悸一瞬。


    乌妤退出去,翻找到宗崎的号码,面无表情地拨过去,还不够,她找到他的聊天框问他现在在哪儿。


    一般响不过两声的电话今天自动挂断,旁边一桌的宋心还有几个同事察觉到她的反常,看过来,另一个同事喊了句乌妤,问:“你怎么了?闻晓姐不会又找我们加班吧?”


    乌妤摇头,电话挂断了,她问宋心南:“你知道陈北骁最近在哪儿玩吗?”


    宋心南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乌妤收回视线,起身去卫生间,站在洗手台前,重新找到那条微博,点开图片仔仔细细地看,想让自己别又误会了他,看清楚看明白点,光听不看,光看不听都不行。


    所以她还特地下载下来这张实况图,解开静音加大音量,反复听了四五遍,最后确认岑幼薇待着的地方,就是宗崎的办公室,背景音那句“赶紧的”声音是陆言慎的。


    行,她在陵江出差,他待京淮跟老朋友叙旧呢。


    外边开始播报航班即将起飞,乌妤单手抱着另一手肘,重新给他打过去,这一次没有自动挂断,而是被他本人接起。


    她垂了下眼,在嘈杂不堪的人声中,开了口:“你在办公室忙吗?我现在想看看那两条鱼。”


    “你之前不是嫌丑?”宗崎坐在长椅上,双肘撑在膝盖上,状态有些疲惫,左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还在和她开玩笑,他接着说:“现在结束了吗,我来接你。”


    拍摄这东西一向没个准点的时间,乌妤虽然先前告诉他大概四五点结束,但怕拍摄过程出现什么意外,就没说的太死。


    “我在机场了。”意思是用不着,其实仔细听,乌妤声音挺不对劲的,压着气,这几年她很少生气,跟宗崎拌嘴吵架的话,当下就能泻火,即便两人冷战,她不在意不管,能离他多远就离多远,怎么都不会让自己不好过。


    而宗崎是属于能憋的那种,最长憋过两个月,他这头落不到好就会转移注意力,去干点喜欢的事,篮球、赛车、滑雪…等气消失得差不多了,见着乌妤再做点儿喜欢的事,一切over。


    乌妤认为他就没亏待过自己。


    不加掩饰的冷淡态度,她那边越来越急的播报音传过来,宗崎缓慢靠向椅背,“一定要这会儿看金鱼?”


    “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宗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你知道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我什么什么意思,我就想看个鱼不可以吗?拍个照的事你一直拖,你在拖什么?”乌妤嘴上不承认自己在逼他,激将法对他确实没用,他本人还很讨厌别人这样对他。


    “我在外面,没空。”


    “那你找你办公室的人拍呗,员工,或者你的朋友。”


    宗崎盯着雪白的墙壁,没了耐心:“乌妤,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直说,兜圈子没意思。”


    乌妤让他一句没意思气得心梗,她转身外走,要上飞机了,语气冷:“行,我问,岑幼薇是不是回来找你了。”


    不是疑问语气,宗崎耳朵里荡着她这句话,来回窜了遍,漠然开口:“找了。”


    “去你办公室了。”


    “对。”


    “四点过来的电话你没接,是她的原因。”乌妤看见了宋心南她们,走过去,听见他说了句不是。


    稍微顿了下,乌妤突然出声:“八点半到首都机场,我要看见我的鱼。”


    “你嫌丑。”宗崎脸上没什么表请,那边有穿白大褂的朝他招手,起身过去,天黑,全是白晃晃的灯,刺眼,微微低下头,看脚下的路。


    “丑也是我的鱼。”说完,电话彻底没电关机。


    生硬的挂断声,宗崎收起手机,那句“你刚才那态度没打算认它俩”也不知道乌妤听没听见。


    温允辞戴着口罩,朝他掠来一眼,往下看他的手,“你这手不去包扎下?”


    “你这能不能行?”宗崎背着光,稍稍附身,守在那简易玻璃碗面前,两条鱼病蔫蔫的,一只小点儿的还翻着肚皮。


    温允辞看他这样子很想笑,“行啊,你去那大门祷告下,诚心诚意的说‘温医生最厉害,温医生救鱼第一名’,一会儿就能活蹦乱跳。”


    “毛病。”宗崎骂了句,催他:“鱼活蹦乱跳大概率是漏电了,你一当兽医的能不能严谨点?”


    温允辞斜他一眼,看向门外多出来的一道身影:“真不去包扎下?人等你半天了。”


    宗崎没回头,抱着双臂看俩丑鱼,目光专注,脑子里全是乌妤刚才那两句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


    有气,没地儿发。


    第54章 sensitive豁一嘴口子


    飞往京淮的飞机准点降落京淮首都机场。


    出来后温差有点大,墨镜遮住乌妤的大半张脸,她抱着双臂等行李箱,找了同事借充电宝救急,手机放包里没拿出来,走之前她们刚分给她一颗棒棒糖,没吃饭,就拆开咬在嘴里。


    同事陆续上车离开,乌妤落在后面,没和她们一块去,估计充得差不多了,把手机拔下来看时间,翻到微信没新消息也没太在意,直接退出来,转身推着行李箱往外走。


    在老地方看见他的车,天黑看不清楚里面,玻璃还反着光,但车身旁边站着一人,穿着黑色连帽衫,垂着头,看自己拇指按动打火机,在空中窜出几朵蓝橙色的火焰,短暂照亮一瞬脸上的神情。


    滚轮骨碌碌压过路面,宗崎没理她,将打火机收回掌心,按着拉杆推去后备箱,放进去。


    甩给她一个不太想说话的背影,乌妤手上一空,跟着过去,嘴里的糖滚了一圈,塞到另一边,问他:“我的鱼呢?”


    “医院。”宗崎合上后备箱,直起身,顺着声音去看她,空气沁凉,有股淡淡的甜腻味道,乌妤也盯着他的脸,气是真的,但他人一来,往她面前一站,她就不想说其他的了。


    而宗崎关上门后搓了搓指腹,侧身伸手捏住她嘴里咬着的白色塑料棒,往外拽了拽,牙齿磕碰到硬糖,乌妤不松嘴,皱眉嫌他幼稚。


    对视上,好安静。


    身前身后全是车轮驶过马路的倾轧声,宗崎另只手把打火机往口袋里一塞,任由她看,自己把放打火机、拽棒棒糖这两件事做得慢吞吞的。


    而乌妤脑子空白了挺长时


    间,仰了仰头,塑料棒顺着抬起,“你对我有气,就谋杀它俩?”说话间糖被他拽走。


    往嘴里一塞,宗崎闻声看她,脸侧鼓起小小一点,莫名其妙的表情,说:“想多了。”


    应她前半句还是后半句?乌妤看着他绕去主驾驶,没分清楚,上车第一件事就是去挡住他的安全带卡扣槽,“你刚刚回答的是我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有区别?”


    宗崎低头拿开她的手,系好安全带,三两下咬碎糖果拿出塑料棒扔后面的小纸篓里,结果半道让乌妤按住手,两只手交叠着悬在纸篓上方,宗崎掀眼看她。


    “有,我得知道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我没想法。”宗崎回。


    乌妤没让他一句话劝退,继续说:“你这样子不像没想法。”


    “你的想法呢?”宗崎脸上就写着“我人来了,有什么话直说”,但偏偏乌妤惦记自己的那俩鱼出现在岑幼薇微博的我自拍照里。


    还成了背景板。


    她现在满脑子就是在烦这个。


    “鱼怎么去医院了?”收回手,掌心全让他蹭凉了,她将右肘撑在车窗下边的位置托住下巴,侧着脑袋盯着宗崎。


    宗崎则靠着椅背,咬碎了糖,好腻,眉间轻皱,“从玻璃缸摔出来的。”


    “我鱼特别乖,除了睡就去水草里面找粮吃。”言外之意是让他赶紧交代怎么回事,这说辞只有结果,她想听的是原因和过程。


    但宗崎不乐意,他注意到乌妤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这眼神,还有这审问的架势,不喜欢,下午那阵开始窝着火,提醒她:“你先给你这语气调整好,我没义务跟你在这儿耍心眼。”


    “没义务,行。”乌妤重复他的话,随即松开手,低头系好安全带,将墨镜从头顶放下来,补充了句:“那就去北梧春路27号,开车。”


    “没问题。”宗崎想也没想的应声,从她的侧脸上收回视线,将戳在口袋里的打火机和完整的烟盒往中控台一丢。


    车门落锁,又来气了,不问清楚就质问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就认定他跟别人至少有那么点不对劲。


    可以,那你这会儿的脾气我也懒得惯着。


    宗崎小弧度压了下唇,托着方向盘倒车出去,沿着路标一路往京淮大学开,没话讲,路上除了转向灯偶尔响起的滴答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眼见着外边的建筑越来越熟悉,快到学校了,乌妤偏过头看窗外,沿路街景好看,但她没心思,晃过眼前就算了。


    等宗崎开过最后一个分叉路口时,她把墨镜摘下来夹在胸前的衣服上,架子蹭过皮肤,冰凉。


    五分钟后,车停在前校门。


    宗崎解开锁,人不动,乌妤安静一阵,盯着前面最后一个人过完闸机就推开车门,下去后“嘭”地一声关响,那动静附近十米内的人都能听见。


    好巧不巧,陈逢寅从外边回来,见到乌妤站那,主动过去,他还没开口,乌妤就请他帮忙:“班长,可以帮我拿下行李箱吗?”


    陈逢寅只看得到驾驶位那人模糊的轮廓,说好,转身去后面帮她取出行李箱。


    乌妤朝他道谢,拉出拉杆不带半点留恋的往校门口走,而就在她从陈逢寅手里接过箱子的瞬间,身后就响起了车子启动离开的声音。


    陈逢寅跟上,若无其事地和她聊天,乌妤现在的状态还可以,陈逢寅说什么都能答上,最后临到女寝楼下,她停下来,对着陈逢寅:“对不起,我刚才是……”


    “我知道,举手之劳。”陈逢寅打断她,无所谓地耸肩,“你现在能叫我一声帮个忙,我还挺高兴的。”


    “学校最近的课好像不太多。”乌妤扯唇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话题。


    陈逢寅指了指门口的位置,“是不太多,现在上去?我顺手给你拿上去吧。”


    心照不宣地忽略掉那些话,成年人了,乌妤不是察觉不到陈逢寅有时候望过来的眼神,今儿这回的确是她做的不道德,陈逢寅不介意,但她不能顺杆儿爬。


    乌妤摇了摇头,说:“不用麻烦了,宿管阿姨那里挺难说话的。”


    “也行,那我先走了。”陈逢寅顺从接受,朝她挥了挥手。


    夜深,大门口灯火通明,乌妤上楼那一阵儿,就有人瞧见她和陈逢寅在楼下说话了,回宿舍后只有喻琴在,翘着腿在玩手游,余光一瞥,张嘴就来:“怎么着了?去趟陵江,身边换人了?”


    “换什么人。”乌妤接了句腔,脱掉外套搭椅子上,找待会儿洗澡要换的衣服,想了想,没想通,穿着拖鞋两步过去踢喻琴的凳子腿,语气闷闷:“好好玩你的游戏吧。”


    “哇塞,火气这么大,那我不敢想宗崎看了论坛里的照片会不会比你还气。”喻琴幸灾乐祸地说完,手一抖,警铃大作,低头就发现自己技能放早了,骂骂咧咧打字跟队友杠。


    至于论坛里是什么照片,乌妤猜也猜得到,他能气到最好。


    什么坏脾气,她给他留面子没开口说,他倒还好,一句语气不对劲就甩脸色。


    桌上的东西让她收拾得嘭嘭咚咚的,喻琴往她这儿甩了好几眼,新奇,也好奇至极,几乎没见过乌妤这样。


    这细碎的响声吵归吵,喻琴看了全程,边打游戏边说:“有气朝他撒呀书桌有什么错”,“那香水不用给我咯”。


    没用,她一心二用,躲草丛里等回城,借着桌上的镜子看乌妤:“你这算不算怂?气都不敢当他面儿撒。”


    这句话实实在在地戳到了乌妤,她坐下,应了句“你说的对”后,给手机和笔记本插上电,放空脑袋不成功,就打开音乐软件放到最大声,满意了,才起身去浴室洗完澡。


    洗完出来,她把头发吹得半干,再用抓夹夹起,屋里有暖气,身上就一件细肩带的长裙,垂至小腿,半蹲着回来继续整理箱子。


    在陵江实在太忙,原本还想空了能出去买点礼物回来送给朋友,但没时间,她觉都睡不够,回到酒店只想躺着。


    收拾得差不多,乌妤把箱子推到角落,回来往脸上敷了张面膜,又是那副对身体骨骼影响不好的姿势,蜷着腿压在桌前,刷工作群有没有遗漏的消息,刷大半个月没看过的朋友圈,太多,她连赞都懒得点。


    最后刷到了仇空夷回青港发的朋友圈,背景还是是十一中外边的一家奶茶店,她放大看了看,没认错,店的墙面上还贴了一大片的便利贴。


    花花绿绿,好看又难看的。


    宗崎以前说的。


    乌妤真的想给自己捶晕过去,身体恨不得赶紧睡着,精神却抖擞着看到个什么东西都能想到他。


    烦躁地退出微信,乌妤想不通,她这会儿真钻死胡同里了。


    刷的起身,胸腔里窜这无名火,但她只是打开了阳台的推拉门,风一吹又给她冷得将快踩出去的脚缩回来,吸着鼻子重新套上件厚点的外套。


    快过零点,万籁俱寂,隔着关严的门隐约能听见喻琴鬼吼鬼叫的声音。


    手机熄屏又让她摁亮起来,翻到相册,下午那张图还在,想要再看的冲动没了,不小心触到屏幕边缘,自动划到了相册初始日期的位置。


    去年校庆那几天,他生病的时候。


    最显眼的是一溜白天拍的照片里卡在中间的那张:色调暗沉,背景就是床上,两只纤细手腕被按着压在床头,中间是他的手,因为得箍紧她,手背连着手臂的地方绷出了几根青筋。


    那股力道仿佛又在身上过了一遍,带电似的,乌妤憋了口气,有些呼吸不畅。


    这不是她拍的,是宗崎干的,放大声音,凑到耳边还能听见他嘴里喊了句她的名字。


    他发烧归发烧,冷热交替难受得不行,还能拽着她亲嘴。


    她不行,怕他传染给自己,一直躲着,但杨姨做完饭就会走,剩她一个人好不容易脱身跑次卧待着,宗崎自己喝了药躺半小时清醒点后,愣是能撑着病体敲她的门,不开就喊她的名


    字,喊不动就说“这门死了”。


    她第一次听说门还能死,穿好衣服去给他打开,那么高一个人直直往她身上栽,手往旁边撑着墙,先问自己好奇的:“门怎么会死?”


    “乌妤怎么不开门?”


    乌妤仰着头,生病了,他的额头烫,烫得她肩头那儿快让他的呼吸给捂出汗来,可贴在自己身上的躯体又很冷。


    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意味,她在用此刻比宗崎清醒得多的大脑想了两三秒这两句话的联系,还是没太懂。


    半分钟后,床上多了个他,等她再去问宗崎时,他已经卷着半边被子躺好了,一声不吭,睡得安稳。


    乌妤出去接了杯热水进来,放在他那边的柜子上,睡姿很好,没乱动,她也就松口气。


    慢吞吞掀开被子进去,侧躺着戳他的脸,自己看了会儿手机,刚刚那话想不明白就过不去,实在好奇,盯着他的睡颜,问了句近乎呢喃的话:“乌妤不开门等同于门死了吗?”


    薄眼皮烧出深深的褶痕,宗崎听到她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就刚好在她话落时抬起眼,两秒钟,又闭上,嫌她吵,还笨。


    于是翻过身,左手擒着她的两只手腕合在一起,洒下来的呼吸灼热,眼神不清明,困得下一秒就能闭上,却还是撑起来对着乌妤,一字一顿:“门不开,我能撬,你不应声,我也能撬,还能撬得你心服口服。”


    “可你要真铁了心,不漏一点儿缝隙给我,乌妤,我真拿你没办法。”


    顺着他话落下的,是宗崎贴过来的吻,太烫了,她控制不住地启了唇,冒出自暴自弃的念头,心想这烧爱发就发吧,传染也随便了,不就是嗓子疼几天吗?


    她现在就想接吻,跟他接。


    而抵抗不住他这句话的后果就是,宗崎给她亲的晕乎乎,自己喘了口气倒停下来了,撂过来的那一眼,像在疑惑她前后转变这么大,然后倒头就睡着,留乌妤在原地好一会儿没脸起来。


    脸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她手机里就多了张这样的照片,就是宗崎刚刚攥她手时滑蹭到被子上误触到拍照,刚好拍下这张。


    背景音是被子卷起又松开的声响,房间亮着暖白的壁灯,再加一道略沉一道略紧张的呼吸声,哪哪儿都透着股家里才有的自然,但这里混杂着的思绪转变就乌妤一个人知道。


    ……


    这事过后她明里暗里问过宗崎,那人已经不记得发烧时说过的话了,原先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乌妤想穿回去给他这段话录下来好甩到他脸上去。


    她明明留了缝隙给他的。


    可他懒得再来撬,她能怎么办。


    寒冬腊月里,这一头心凉又生气,那一头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宗崎被叫回了祖宅,和他爸宗序生,他那一大家子大伯小姑的,几个闹腾的小孩,说话声炸得他脑袋疼,想掀桌子开车离开。


    但不行,他今天一坐下,菜没吃两口先让人灌了半杯酒,肚子里空荡荡的,他大伯宗度和笑眯眯地在他爷爷面前细数他这几年做的优秀事儿,明褒暗贬,宗序生听着偶尔看过来一眼询问他怎么不找家里帮衬胰腺癌。


    他当然得装,三两拨千斤说不是,半真半假地说自己走了运,他爷爷今年七十多岁,尽管离开宗氏已久,也看得明白两儿子这几年的不对付,反正有个宗崎在,他倒不慌,看宗崎应付这些人比吃饭有趣。


    宗崎这顿饭吃得简直惨绝人寰,一边是他爹那洞察一切的目光,让他感觉自己做的事儿他已经知道了只是碍于人多给他面子没说,一边又是他大伯拱火的蠢样,真当他爸拿他当仇敌。


    晚上十点,回房间喝了林姨煮的醒酒汤,缓得差不多就进浴室洗澡,半小时后顶着湿发出来,楼底下已经没人了,他去冰箱拿饮料。


    林姨出来看见他,给他两盒梨膏糖:“你几个月不回来一次,该吃完了吧,这次我把形状弄得好看了点儿,你拿去哄哄人家。”


    宗崎笑嘻嘻说谢谢林姨,过去抱了下她,又起身,接过来晃了晃盒子,一阵儿闷闷的响,装得太满,他问:“这糖我妈吃了多久啊?不嫌腻?”


    “十八岁开始。”林姨是先认识的虞雪浓,才认识的宗序生,再后来宗崎出生,她看着长大。


    “那我比我爸厉害。”宗崎两三下拆开其中系着漂漂亮亮蝴蝶结的一盒,拿出一颗喂进嘴里,推着林姨的肩让她赶紧睡觉去。


    林姨走到一半停在路口,往上看,瞧见宗崎上楼时又把那盒糖举在耳边晃,步伐不疾不徐,从兜里掏出手机,低头将听筒凑近嘴边,越过楼梯,越过长长走廊,任灯影摇晃,单手叠着两盒关心人的梨膏糖,嘴里却又说不出好听的话。


    她叹口气,转身回房间。


    至于那句是什么,她没听清,但从他那语气来揣摩,那女孩绝对受不了。


    毕竟宗崎从小到大软硬不吃,这头给他受了气,早晚得用同样的方法把气出回去。


    就凭着他今晚任他大伯,他爷爷灌酒,他爸还无动于衷看着的这事儿上,这气绝对攒得够多,刚才在她面前那会儿的乖巧想必全是依仗着这么些年她照顾着他的面子。


    林姨没猜错,宗崎上楼房间的路上,就给惹他生气的人发了条语音过去。


    七八秒左右,嘴里又腻又难吃,说:“我现在吃了块儿你以前天天吃的梨膏糖,我才发现,你这脾气跟它一样,腻得慌,有棱有角还要豁一嘴口子,你哥哥我,现在不想陪你玩儿了。”


    咻一声,发送成功。


    他盯了两秒,给手机扔桌上,就不管了。


    第55章 sensitive路随你挑道随你选……


    又冷又硬的一句话,乌妤在晚上即将入睡前听见了,心空了两拍,视线移到黑漆漆的床帘上,手机屏幕因长时间无人触碰而自动熄灭。


    全在想他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在开玩笑,但话不像;来真的,但又是笑着说的,听起来像玩笑话。


    乌妤直接关了机,李岳珩给她放了三天假,不用去台里。


    如果换作没有闹矛盾之前,这三天常常会被他们用来干别的事儿,无聊的有趣的都有,反正不是像乌妤这样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待宿舍睡得昏天黑地,像是要把这几年缺的觉都睡回来。


    到了最后半天,乌妤顶着酸疼的身体在宿舍拉伸一个多小时,洗完澡出来,换了身衣服就打算和喻琴出门吃饭,后校门的一家砂锅店,今天周日,估计现在人不多,不需要排队。


    从宿舍去后校门得花十来分钟,她出门忘记戴围巾,就将衣服拉链拉到最顶端,被喻琴挽着胳膊,路滑,得小心翼翼地避开湿漉漉的地方,免得踩到。


    手机响了几声,乌妤收到关美懿的消息,说已经帮她谈好了个房子,拎包入住就行,而乌妤还没来得及回消息,她的电话就过来了:“别客气啊,你记得半个月后出一次我朋友的拍摄活动就成。”


    乌妤在回学校的第二天就开始打听今央附近的房子,往返学校耗的时间太长,她现在不想见到宗崎,公寓自然也不想回,恰好关美懿知道她从陵江出差回来,前段时间就在问她有没有兴趣去录个视频。


    她朋友开的美妆工作室,需要做广告,模特找来找去都不满意,关美懿就想到了乌妤,气质很贴她们第一期的主题,软磨硬泡了半个月,乌妤都没答应,这一回是关美懿打着宗崎的旗号,直接上来联系的乌妤。


    乌妤再次提醒道:“我真不是专业的。”


    “没事儿,你只需要坐在那儿上妆就行,不需要你说什么专业术语,我保证。”关美懿现在得意得不行,从宗崎手里撬出来乌妤,既能帮朋友找模特,又能看宗崎后面的好戏。


    “行,那我按市场价把房租转你吧。”


    “你要没法过你心里那关,


    我找宗崎要也可以。“关美懿缓慢说道,还是存了点试探心思在,就怕自己这头拱火,后面他们俩和好了宗崎会找自己麻烦。


    乌妤制止她,说:“别,这是我自己住的。”


    关美懿听懂了,不再多问,挂了电话后,乌妤和喻琴也差不多快到砂锅店了。


    店有两层,屋里到处飘着暖洋洋的热气,点好牛肉砂锅,她们去了二楼,有窗景,视野比较开阔,隔着挡板还不用和别人对上眼。


    和喻琴吃饭聊天比较多,不赶时间,难得不想着控制体重,乌妤手边的大麦茶喝了大半,人往椅子上一靠,打开手机去看喻琴刚发给自己的两张照片,刷到的小段子,面前的暖气熏得眼前雾蒙蒙的。


    抽纸擦了擦屏幕,放大看,读完,她将手机放旁边,正要抬头跟喻琴讲话,视线里瞧见从楼梯口拐上来三四个人。


    店铺二层的高度低,上来的人依次是林书程,好奇地张望着这里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值得自己跑这么远,再是仇空夷,低头拉着一女孩儿,那女孩还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楼梯窄且高,他们一行人进来几乎挡住了那一片区域的光亮,往里面走,阴影一直掠过乌妤眼前的半边桌子,宗崎落在后面,低头在看手机,这家店需要扫码才能点单,熟悉这地方的,这一行人中就宗崎一个。


    乌妤脸上的笑慢慢敛起,将全部的视线收拢到面前的米饭上,她晚上吃米饭不多,店里的碗也小,吃到后半程,米饭还剩一半。


    往嘴里喂了一筷子米粒,乌妤让林书程的大呼小叫给喊得皱眉,他倒是自来熟,在宗崎他们往乌妤身侧那一桌坐下前,两步过来站乌妤身旁不动,胳膊搭在她的椅子上,问:“好吃么?牛肉的?”


    “你自己点一份不就知道了?”喻琴把筷子一放,努嘴:“那哥们儿不正在点餐吗?他可比乌妤了解这儿哈。”


    被点到的哥们儿抬眼看过来,翘着二郎腿,微微侧身,也不避,视线从林书程的身上转移到那张侧脸上,“鲈鱼煲还行,加点儿沙茶酱,味道更好,吃吗?”


    林书程点头:“还能加沙茶酱啊?那必须得吃。”


    宗崎说行,又问林书程要不要辣,葱姜蒜有没有忌口,鲈鱼的刺儿少,要不加两份,事无巨细到林书程自己都开始倒胃口,过来踢了脚他的腿,“用不着你了,手机给我,我自己来。”


    这期间,桌对面的仇空夷牵着她女朋友低声聊天,乌妤察觉到和仇空夷牵着手的那女孩往自己这边看了看,脑子里闪过以前宗崎提过的一嘴,仇空夷的女朋友也是青港的,不过比仇空夷要小两岁。


    兜了一圈儿意味不明的对话,乌妤全程漠视,知道他就是故意的,想惹出自己的反应,但她就是不转头看宗崎,自顾自吃着饭,想看她有半点儿情绪起伏,那不可能。


    而那边的宗崎也觉得没意思,靠在椅背上拿回自己的手机写作业,堆了挺多的,他这几天没事儿的话就会翻出来写写。


    他们这几人之所以今天能来这儿,是仇空夷女朋友柯愫绾来京淮大学考一门试,他在公寓里睡觉,被林书程拍门拍醒的,让他赶紧去看仇空夷带来的女朋友,语气兴奋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女朋友。


    不感兴趣,撂上门就往里走,结果林书城嚷了句:“你再不走,待会儿微姐就过来了,你是想看仇空夷女朋友还是看微姐?”


    宗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有种林书程一旦说是他就能翻脸的架势:“你告诉她的?”


    林书程欸了声,拒绝他的无差别攻击,忙接话:“我哪敢,再说了知道你这地方对她来说又不是难事儿。”


    都知道岑幼微前几天去宗崎办公室给他桌上的鱼缸摔碎了,宗崎还没法对着她发火,喊了句出去,岑幼薇当场就吓得不敢动,怕血,玻璃渣划伤了他的手,而宗崎只顾着捡鱼,鱼在地上不停蹦,受了惊吓,一摸还滑溜。


    还是外边的小助理捧来个大点儿的玻璃杯进来,盖着纸,宗崎抓了两三次才抓住放进去,期间岑幼微想来帮他,被他一眼定在原地。


    岑幼微他爹在外头谈事儿,他一老板半途离开,陆言慎也跟着进来,老板都不在,留下仇空夷这个技术人员在那,本身就是挺不礼貌的行为,虽然以前能叫声岑叔,但中间的隔阂还有弯弯绕绕可不止是宗崎一个人造成的,所以见面总归是有些不在的。


    手上胳膊上划了数道口子,宗崎自己抽了纸简单捂了捂就开车往医院跑,身后的呼喊追不上他。


    ……


    到今天,他胳膊上和手上还有很多玻璃碎片划出来的细小口子,那天拖得太久,伤口擦了药又因沾水而裂开,反反复复不见好。


    宗崎自己也不在意,跟机器人一样准点上药,按理说睡觉前该缠个绷带,洗澡前该裹层塑料膜捂着的,但他偏不,就想着药在手上的时间挺长,药效该起作用就起作用,哪里用得着再做些乱七八糟的防备步骤。


    今天出门前换了身衣服,浅色牛仔服,手机被林书程抢走的时候,胳膊一晃,袖子往下落了一截,手在空中滞留停顿了一两秒,随即低头烫餐具,吃饭前的步骤是一道不落。


    十来分钟后,吃的差不多,乌妤起身想去给自己这桌子加份青菜,砂锅太油,水煮青菜能刮刮油。


    但后厨正在忙,说得等一阵,她只好算了,服务员点点头离开,端过来餐盘给宗崎他们这桌继续上菜。


    乌妤的视线顺着一动,就不高兴了,她叫住服务员,问:“不是说得等一阵吗?他们怎么能上青菜?”


    服务员张了张嘴,那句“他们点菜的时间比你加菜的时间早”说了一半,宗崎就开了口打断了他,将那盘桌子上基本没人愿意吃的水煮青菜拉到自己面前,说:“来这儿吃。”


    话落,终于舍得看他了,两人对视上。


    乌妤素颜,皮肤白,但唇吃饭吃得泛红,廉价砖墙式样的贴纸下,她人坐那像被额外开了柔光滤镜,显眼,吸睛,听到宗崎明显有破冰的话,她嘴里还是只蹦出来俩字:“你谁?”


    透出来一个意思:生疏、漠然、不想搭理你。


    这回两桌的人都没动了,一个比一个好奇,虽然知道这俩人最近在闹矛盾,但什么时候宗崎给乌妤弄得连人都不想认识了?没人搭腔,连林书程都收着探寻的眼神,低头吃饭。


    那道清泠的嗓音轻飘飘地砸到宗崎耳边,出乎意料,但还能应对,他扬起眉梢,回看她,没出声,作口型:“你快爱死的人。”


    视线不由自主被带着往他那看,反应了两三秒,这原话好像不久前才从她嘴里说出来。


    破功了,乌妤瞪他一眼,收回视线,对着喻琴说:“走吧,结账。”


    喻琴应好,起身往外走,那一桌的人就剩宗崎还在盯着乌妤看,半分钟后楼上就没她们的身影了。


    林书程扭头看了看楼梯口,再回头:“你现在混成这样了?”


    宗崎没不高兴,他让服务员打包这份青菜,三分钟后下楼,林书程在后面叫他:“你干嘛去?今晚不是要去「异界外」?”


    “谁爱去谁去。”


    楼梯口再次空掉,林书程没心情了,说了句没人性,就往前面的窗口走,玻璃窗一打开,冷风糊了满脸,他朝仇空夷招招手,再一回头,看见了自己此生叹为观止的一副场面,低声:“靠,他怎么还能这样?”


    砂锅店一楼,乌妤要是早知道结账等待的这空档给了宗崎时间追下来,肯定就交给喻琴自己先行离开了。


    但收银台的位置是背对着楼梯口的,乌妤不知道,低头翻付款码的时候,耳边滴的一声,下意识抬起头,余光先留意到一道蓝色的影子站自己旁边。


    宗崎按下屏幕上的确认键,眼睛里晃过白光,乌妤捕捉到,什么都


    没说,拉着不断将视线往她和宗崎身上转动的喻琴往外走。


    宗崎半步不落地跟在她们身后,路上的人频频看过来,很好奇这男的怎么手里提着一个简便塑料盒,一次性包装,外边能看出来里面装的是青菜。


    那眼神全在想,脸帅,但就给女朋友提一盒青菜?


    乌妤都替他臊得慌,但宗崎浑然不觉,或许是察觉到了但不在意。


    走出店门口没十来米,乌妤忍着气,轻声对着喻琴说:“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回来。”


    喻琴觑了眼她的脸色,哦声,没回头,两分钟就进了校门,看不见人影。


    乌妤对喻琴说完话后立在原地不动,抱着双臂看地面上的下水道井盖,像一张丑萌的人脸。


    宗崎两步过来,让乌妤突然踩井盖的动作吓一跳,手悬在空中,塑料袋簌簌响,他凝声:“气我呢?”


    乌妤收回脚,抬头,朝他摊手:“我觉得你这样最没意思,把鱼还给我。”


    有分开,要两清的意思了。


    “你是半点儿不觉得自己有错。”宗崎眯眼,将那塑料袋扣往她手指头上一挂,旋即也抱着双臂,“你老公说不想跟你玩儿的时候,你三天不给他发个消息,也不问他为什么?”


    “不玩就不玩儿呗,成年人该懂点儿事了吧?”乌妤反问他,还是不高兴,补充:“还有,我老公至今还没出现过,你算哪门子的老公?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可我看你也没多懂事。”宗崎低着头,眉心轻皱,有继续开口反驳她的趋势,而这时候乌妤蓄着的气已经在噌噌往上涨了,他察觉到,收了声,点点头往后退了半步,刚好踩在那张丑萌人脸上。


    乌妤瞬间爆发,她伸腿踢他:“那你最懂事咯行不行?可你天天都在搞什么鬼东西?臭脾气谁惯的,你不想玩儿,我还不想陪着你闹呢,幼稚死了,你最幼稚,赔我的鱼!”


    宗崎伸手去揽她的肩,张嘴喊她的名字,压着语气,“乌妤。”


    有安抚的意味在,但乌妤听不了他说话,对他拳打脚踢,宗崎就只能一边退一边看着旁边的车子,看着她的确是好好站在人行道上的。


    她这人脾气一上来,就不爱管周围的环境如何。


    可退也不行,乌妤见他躲,她就得跟上去时不时踹一脚,还不够,甩他巴掌,打到衣服上手又痛,骂他就骂得更不客气:“你以为我为什么没回你,我是在深思熟虑!我没你那么幼稚,我做事都是要考量的。”


    “考量三天,你考量出来什么?”宗崎接话,顺利攥着她的两只手,背过身,路上陆陆续续有人听到动静往这边看,顺带还挡住了光线。


    说那么半天,乌妤堵着的气发泄倒是发泄出来了,但其他没有,还在不断绕,她看着宗崎,手没能挣脱出来,喘了口气:“你有什么好装的?不早就说明白了不想玩儿了?你现在这么拦着我又想做什么?”


    “我真的想撬开你这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宗崎再次低头,她手里那打包盒在她手里晃了半天愣是一点儿没掉,牢牢勾在手里。


    他伸手取回来,不攥着她了,改为牵手,立马挨一记掐,卡壳半瞬,他说:“我说那话是有前提的,你不乐意想,老爱顺着自己那点儿狭窄的思路往死胡同钻,就是认为我有一点做的没如你的意,就不高兴,变着法儿的来试探我。”


    乌妤眨眼,眼眶立马变红,“难道不是你先做让我误会的事吗?岑幼薇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为什么要去你的办公室,我的鱼是她摔的对不对?你到现在都还在袒护她!”


    “我没袒护过她。”宗崎在想现在的事情有些超出控制了,他伸手想去给她擦眼泪,被乌妤躲开脸不让,继续道:“鱼好着呢,我找医生看了,活蹦乱跳的。”


    “活蹦乱跳那是你给人家电到了!有没有点常识?”乌妤想挣开他的手没成功,她不认为宗崎那句话解释到自己在意的点上了,“可你让我的鱼摔了,摔去医院了,宗崎,是你没看好我的鱼,你把我的鱼让她给摔了!”


    “乌妤,你听我讲行不行?”宗崎说着话,也等不及,直接伸手抱住她,按在怀里,一次次收紧力气,抱紧:“可你连着两次误会我跟别人有那么点儿不对劲,我不高兴,乌妤,妤,我受不了你这样误会我,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不想懂!”乌妤满脑子都是这几天被他那句话挑起来又被冷漠而刻意压住的委屈与怨气,鼻间嗅到熟悉的微涩柑香,心一抽一抽的难受。


    她哑着声音:“我现在只知道你让岑幼薇摔了我的鱼,她是我讨厌的人,我特别讨厌她,她以前就骗我说你们要订婚,可那时候你们都没到十八岁,没法结婚,可现在呢?你们……她去了我都没去过的办公室,摔了我套回来的鱼。宗崎,我真的……你让我想想你的感受,那你为什么不能想想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宗崎应声,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轻抚,低下头,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一边亲一边说:“妤,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儿,你听清楚,以后别再把我往外凑,我不喜欢,你也不高兴,我吻一会儿你,你缓缓,然后听我讲好吗?”


    乌妤抽泣,很小声,她现在就靠在宗崎身上,一个劲儿的憋着不想露怯。


    但宗崎从来没觉得她这样是露怯,他只是在想她什么时候能少点儿眼泪,又踢又打的路子没少往他身上使,怎么偏偏到了关键时刻,回回都走死胡同。


    宗崎说完那句话就扶着她往自己身上拢,靠吻安抚,他认为接吻就是世界上唯一能让乌妤感受到被在意、能让情绪被安抚下来的一件事。


    眼泪咸涩,舌尖不知道感受到多少回交缠进嘴里的气息,她的脸颊烫,乌妤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宗崎拍着她的后背,额头抵着她。


    一点点拉开她竖起来的拉链,低头咬在她的颈侧,“你哭得我难受,可你这脑袋也太不会拐弯儿了,难怪以前线路问题老是做错。”


    空气有一瞬凝滞,宗崎眼疾手快地拉着她的手圈在自己腰上,还是挨了一记掐,比刚才还狠,疼得轻嘶一口气,乌妤在躲避中抽空回他:“活该。”


    “是,我就该你的。”宗崎慢慢抬起头,唇角带着笑,但刚才那股疼劲儿还没缓过去,很别扭,全靠脸撑着。


    乌妤避开视线,不想看他,半道让以为她又怎么了的宗崎掐住,不爽地把她给转回来,咬了口她的唇,顿时火辣辣的疼。


    她这一句骂还没出来,又被他咬了,嘴也被捂上。


    宗崎被她瞪着用眼神威胁也不悔改,摸着她的肩后的发尾,捻在手里,有郁气,有不满,心疼她刚才红着眼睛说讨厌,又想打她怎么能说出那句在考量“不玩儿了”的结局。


    “你没懂过事,但你老公大度,不介意,不和你计较,以后也不需要懂,反正他今后能罩着你,路随你挑,道随你选。”车在不远处,他一步步给人逼得往后退,抵在副驾的车门上,啄了口她的唇,“但他有个条件,你说说看,是什么?”


    憋挺久,但他就止步于接个单方面的吻了,等她绕明白,不饶明白,她过不去,那他也过不去这关。


    第56章 sensitive你牙齿很尖


    身后靠着硬硬的车门,乌妤被他捂着下半张脸,被迫仰起看清他现在的样子,视线灼然,燃得她脸皮都烫,不知道有没有刚刚情绪激动的原因在。


    反正她不是很想承认他今天这番可以算作是求和的话确确实实的说进了她心里。


    静立片刻,周围树影幢幢,混着一道不明显的后置灯光闪过,宗崎掀眼往上一掠,三个人影,一个藏了跟没藏一样,两个还端正立在那。


    乌妤顺着他的视线也朝后边看,


    声音含糊:“谁?”


    宗崎稍微松开手,开了车门,让她进去,“想好没?”


    “没有,我现在不想搭理你。”乌妤猝不及防被塞进副驾,知道细胳膊拧不过大腿,索性就好好坐着目视前方,对外界的一切声响都不搭不理。


    外界是单指宗崎一个人弄出来的动静,上车后开空调,按按钮弹出屏幕调视频,摆弄手机回了几条消息,花了十二分钟做完一套线上随堂测试。


    听着声音不大,但这种钝刀子磨肉的感觉不好受,闻到一点点他身上的微涩橘香,乌妤知道了他是回过公寓的,密闭空间无声拉长她的警戒度,如影随形的存在吵的人心乱如麻,他还浑然不觉。


    乌妤的耐心到了极点,伸手去推车门,推两次没推动,知道他是上锁了的,立马侧过身去按解锁键。


    宗崎两手往后一靠,举着手机转了个圈,看着她按完,手臂顺势压上去,锁是开了,但人趴他怀里了。


    宗崎倚着车座,侧身,肩颈平直,但微垂着头,眼睛含笑,等她出个声儿不容易,偏偏还是他自己犯出来的果,他得受着,还受得心甘情愿。


    “现在能搭理我了吗?”


    “我没话说,我也不想猜你脑袋里在想什么。”乌妤后腰让他按得往下塌,空调开的太高,她拱了拱宗崎的手臂,没能推开,嫌热嫌重,发觉自己衣服的拉链早在外面的时候就拉下来了。


    “不说算了。”宗崎在车里忙碌这一阵也想明白了,他不是瞎忙活,也不是故意晾着她等她自己想通,那没用。


    “你什么意思?”乌妤听他这话就不对劲,什么叫算了,刷的直起身,伸过来只略微泛凉的手抓着她,包裹住。


    因为她的抗拒而蹙了下眉,宗崎把手一收,等她坐起来,答:“字面意思。”


    乌妤听完变得安静,这期间往宗崎脸上飘了三四回视线,而他答完就从她口袋里摸出她的手机,翻到课程上瞧见两份快截止的作业,对上一次她的眼神,没开腔,慢悠悠卡着时间给她做其中那份公共课的测试。


    互拿手机这行为不稀奇,乌妤不知道他在干嘛,扫了一眼没往心上放,她在想宗崎这晚上说的话都有什么意思。


    早知道他不做无用功,说话同理,可前两天他所谓上头时说的话,谁说不能当心里话?


    这样太让人难受了,干干净净纯纯粹粹的喜欢没地儿让她有,回回都有那么些糟心事想让她觉着算了,不行了,分开吧,又不是没谁谁活不了。


    但一到想“断了”的关口,怎么着?乌妤往前俯身,撑着手肘托住腮,眼神凝在他膝弯,每回他都冒出来的很及时,及时到她觉得他在给自己下套,等着她往里钻。


    有时候觉得烦是真的,但没法否认,和他谈就是比自己天天待宿舍睡觉有意义。


    和他把浪费时间的事做的天经地义。


    宗崎做完题点好提交,伸着腿在她眼皮子底下动了动,拍了下:“怎么着?想坐上来?”


    “……”乌妤翻了个白眼,说:“别耍流氓,倒胃口。”


    “倒胃口你别往我这儿看。”宗崎说完,手机往她兜里揣,没觉得自己这么一句话怎么又倒胃口了。


    这词儿在他眼里很严重,程度比无趣无聊还严重,他接受不了。


    上一件事乌妤刚才理顺一点,扭头就发现宗崎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冷了脸,她偏着头看了半分钟,再去戳他的肩,“别装,你现在心里乐着呢吧,又给这事过了。”


    “你这话没道理,我没乐,你也少用这种话来藏着自己心里那点弯弯绕绕。”宗崎这回语气很淡,是打算认真和她谈事的,他把乌妤的手拉下来,不牵不碰,拒绝肢体接触。


    “这事不是我说过就过了,刚才我亲你的时候,你感觉怎么样?”宗崎问她。


    “你牙齿很尖。”乌妤的下唇现在还隐隐发热。


    “不提这个。”宗崎有片刻的无语,只好说:“你想回应我,但你喘不上来气,我知道,我感觉得到,你手抓我抓得很紧,所以我说我要收回那晚上的话。”


    “你知道为什么吗?”宗崎奔着让她以后别乱说话的方向去的,把这事一步一步拉开,跟讲题一样,让她看清楚想明白。


    但乌妤现在不想听了,回回听他问自己为什么她就烦,又不是小孩还天天问,他家里人以前都不烦的吗?她可是见过自己那几个弟弟妹妹刚上小学时,话多得一箩筐都装不下。


    “你说,我听着。”乌妤耐着性子,点点头,眨眼看他。


    想着现在车上的光线好像还不错,他穿着牛仔上衣,单手掌着方向盘,因为要说话,手闲着,那手机就习惯性的在他掌心被握着转圈,和以前铺开试卷转笔一样,手都特别好看。


    “我这不是在跟你讲道理,你别这副表情。”宗崎以为她在走神,屈指弹她的胳膊,得来一记白眼,续上之前的话头:“刚才答应我的事没忘对不对?今晚睡一觉明早起来还记得吗?”


    乌妤点头,说记得。


    记得就行,宗崎朝她拍了拍腿,眼神示意过来坐,乌妤不动,他将手机往旁边一丢,嫌耽误事儿,连同她的手机重新拿出来一块放边上,不然会硌到。


    “你坐上来,我没那么想要。”宗崎说的正经,但乌妤瞥过来的一眼还是让他改了口,轻笑着说:“至少现在不是,你这倔性子得改改,我们之间应该做的是接吻,睡觉,吃面,待沙发上看一天电影,而不是让我看你又憋着不说话。”


    “前面说的这些我们没少做,我自己感觉不错,你也是的,对不对?”宗崎停顿下来,不强求她坐上来,车子里立刻安静。


    乌妤有点能感知到他还没出口的半句会让她产生怎样的心绪起伏,按理说她该拒绝不听的,怕被绕进去,但在这片刻里,她意识到自己是想跨过去听他继续讲的。


    她点了点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头。


    那这些就够了。


    宗崎望着乌妤,伸手摸去抚着她的肩,没躲,他开始得寸进尺,“我这几天在等你软个气儿找我,说一句‘我不该误会你’或者‘你来找我吧’,什么都行,但你态度硬,你嫌丢人,不肯出声,也不承认自己误会我,得等我找上门,今天那鲈鱼煲我吃了两口。”


    “一般。”宗崎评价道,他拉了拉乌妤的袖子,“我更想吃牛肉煲,我给了你梯子,可你说什么?你问我是谁,那时候我是真的想走了算了。”


    乌妤安静听着,抬起眼,宗崎是侧身坐着的,这姿势久了不好受,她慢慢出声:“可你没走。”


    宗崎觉得她还能救救,有半截话还没说,就俯身过去,亲她的唇,掌心扶着她的后颈,算不上深吻,但乌妤有回应。


    不得了,宗崎闭着眼扣着她的另只手,虎口卡着她的脸颊,乌妤被迫启唇,宗崎脑袋往后撤,低头就看见她的舌尖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喉结滚动,忍着再亲了口,给她推回去。


    乌妤脑袋懵,靠在椅背上平复着呼吸,没碰到过这回事,她还上下打量了宗崎好几眼。


    过了个嘴瘾,宗崎拧开旁边的水喝了两口,然后扔给乌妤,她接过去喝了点儿,吞咽声明显,脑袋嗡嗡的。


    谈事,谈一半然后亲嘴,再继续谈。


    乌妤没见过这种法子,她眼前全装的宗崎。


    真厉害,他这一招。


    但宗崎这会儿真没装,半途接个吻算什么,凉水下肚,他睨着乌妤:“我接下来的话你好好听,能消化就消化,不能消化我就给你录着回去慢慢听。”


    说罢,他还真的打开乌妤的手机开始录,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他说:“岑幼薇她爹跟我公司目前有合作,公司底下一帮人等着吃饭,所以我没法儿拒,但截至目前,我谈事的对象只有岑总,别听风就是雨,你光看别人,怎么不来问问我,我说到这里,你要还不信,下车,上楼问那俩人,问我在公司有


    没有搭理过她。”


    而乌妤望着他越说越起劲,先前思绪勉强能跟着他一起盘算,视线在不断跳动着数字的计时器上,久了就不行。


    反正她自己刚刚安静坐位子上说服完自己,没问题了,就不太想听别的,而且她现在还感觉自己今天晚上有些晕碳,早知道少吃点儿米饭了。


    吃饱饭,发泄完,拳打脚踢没含糊,除了嘴有点疼,该困就困,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宗崎不知道,他心里的话这几天堆了很多,本来她出完差回来他俩该做什么他都准备好了。


    床单新洗的,套囤了一箱,冰箱里吃的装满了,她惯用那牌子的护肤品出了套新的,他下单买了,睡衣也买了两套新的,是去产业园区的路上碰见的,广告打得震天响,等红绿灯那六十秒里他听了三遍。


    很吵,扭头一看,蓝色的。


    掉头,下车,进门,刷卡。


    乌妤撑着脑袋继续听,跟以前高三他们补课那一阵的状态很像。


    说得差不多,宗崎认为他们这事儿算彻底结局了。


    “我现在想亲会儿,你能别咬我吗?”他偏着头看乌妤,半分钟后,抬手,掌心朝外举起,做了个后退的暂停手势,“行,我不说了,我知道我现在但凡挨着你一点,你就能动手。”


    “别把我说成没有理智的人。”乌妤听到前半句没反应,后半句一落就立即反驳。


    宗崎朝她撂过来一眼,敷衍的点点头,转头回去准备开车时,能发现他嘴上挂着笑。


    但他没启动,乌妤拉住了方向盘,勾着一根手指吊在上面,晃了晃。


    宗崎无声盯着那根指头看,心浮气躁,走不行,不走她也没明说,恰好旁边的手机在振动,拿过来打开,都是些不重要的推送消息,他一一划走,左手扶着车窗轻轻敲动。


    直到收到乌妤现在发来的消息,一条链接,她左手握着手机很别扭,发完就放下手机,碰到中控台,寂静空间里冷不丁出现一声刺耳噪音。


    宗崎手一顿,这串字母很熟悉,他人往后靠,眯着眼问:“你什么意思?”


    ……


    学校后门的布加迪在路边停了一个多钟头,林书程他们几人早就吃完走了,但下来后他猫着身子,要死不死地在宗崎教训乌妤的时候过来敲车窗。


    给乌妤吓得一抖,挨了踹,乌妤缩回副驾,等人都走了,立马再捶过来一拳。


    宗崎捂着胸膛在群里开麦输出,擒着她的手,让她看清楚,“敲又怎么了,我们又没做什么,你紧张什么,脑袋磕那一声还真让他们以为我没人性。”


    乌妤不想面对,她瞪着宗崎,“谁让你不能忍忍的?我要回宿舍,送我。”


    “我忍?我没事忍这个干嘛。”问题都解决了,他又不是想不开,手机一揣就要启动车子回公寓,撂话:“不送,晚上跟我睡。”


    乌妤扒拉住他的手,“我东西还在宿舍,明天要去台里。”


    宗崎无声看着她,乌妤毫不退让,回望。


    对峙片刻,他点点头,说行。


    但他的妥协有条件,乌妤又在车上捱了半小时,被他搂怀里揉,差点水到渠成做下去,最后是乌妤咬了口他的肩,宗崎勉强停下,但她脖子上还有胸口烙了许多他吸出来的红痕。


    乌妤回到宿舍洗漱完躺床上还在烦他,而宗崎在开车回公寓的路上依次点开她发来的语音听,越听身上的火越躁。


    于是在最后一个路口选择掉头。


    两小时后,「异界外」正玩得好好的林书程被喝倒了,躺在沙发上握着两颗骰子让他别跑。


    宗崎摸到他的手机,扒开林书程的眼皮,人脸识别了三次才成功,差点等不及踹他,还是旁边的关美懿拦了下,说:“你悠着点行不行啊,人都给你灌成这样了,小心哪天他报复回来。”


    把林书程晚上拍的照片和视频传到自己手机上,再把他相册里的删干净,找经理过来,指了指沙发上的那个醉鬼,窝火得很,说:“送他上楼睡。”


    林书程被带走,其他人照旧闲聊,关美懿注意力转移,回了几句自己那开美妆工作室的朋友的消息后,便啜着果汁探头去看宗崎在干嘛。


    包厢里空调温度刚好,但架不住人多,酒喝上头就会容易热,宗崎低头弄手机那一阵,身前的衣服顺着重力作用往下坠,露出的肩颈线条流畅利落。


    常年锻炼,乌妤最喜欢的就是攀着他的肩,抓他的背,那必须得练好看。


    这一屋子里的陌生女孩全是林书程今晚叫来的,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从宗崎进门直奔林书程要玩游戏比喝酒的时候,那些眼神就落他身上了。


    他们俩啤酒烈酒混着来,别人拦不住,还起哄,比大小,下赌注。


    他引着林书程往坑里跳,还让人跳的心甘情愿,旁观者脑袋里绕了半圈他的话才绕明白,而林书程本人智商并不低,好歹商科在读,但一出来就不行,他就喜欢那些姑娘嘴里的哇塞好厉害。


    宗崎就是摸准他这一点,撬瓶盖,倒酒,往玻璃杯里扔冰块,一句句“来”、“继续”,再加上他输了几次仰头喝的那几回,让林书程斗志昂扬,也让旁边一群姑娘的眼神他身上飘。


    飘了俩小时,林书程倒了,宗崎将嘴里的最后一颗冰块咬碎,自己坐沙发上揉着太阳穴缓神,挥手让别人不用管他。


    但关美懿看得清楚,在宗崎察觉到有人不住往他面前凑的时候,这人面不改色地给面前的电脑稳当开机,氛围灯落在他脸上,光线明灭,手还停在触控板上。


    他偏过头,没让那女孩丢面子,拿起桌上剩的半杯酒一饮而尽,一道酒痕顺着他的唇角往下划,喝完他把杯子往桌上一磕,抬手去抹划到锁骨的那滴酒液。


    细致而漫长,足够那姑娘看清楚上面斑驳的吻痕,一道覆着一道,那痕迹的深浅,稍微有经验的都知道是刚咬上去不久。


    宗崎擦完,垂眸看她,“林书程走了,你们要觉得不好玩可以去楼底下,那里的人更多,但这儿不行。”


    那姑娘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就让关美懿搂着肩往外走,宗崎忽略手上的黏腻,把那些照片截好存下来后,链接丢给专业人员黑掉。


    凌晨两点,有关于乌妤前两天和陈逢寅走一块的照片、言论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今晚路人视角的亲吻照,以及一段三秒的视频。


    他和乌妤的,在蓝色布加迪旁。


    女孩仰着头,闭眼和他接吻,手腕被捉住按在他胸膛处,侧对着头,是肉眼可见的深吻,在嘈杂喧嚣中,他俩亲的无所顾忌。


    做完这一切,宗崎直接上楼回套房里,他也喝的不少,洗漱完挨着床躺了几分钟,发觉好像还真挺硬,对比公寓里的,他又坐起来,给乌妤发消息邀功,眼睛是糊的,发完倒头就睡。


    第57章 sensitive谁求你来了


    三月中旬,今央台在周三的下午五点开始播放那档节目,估计今后会做成系列,因为取材困难,所以暂定半个月播一次,取名为《淮晚巷火》。


    第一期试播的效果对比往期节目,完播率虽然很高,反馈却很少,乌妤看见播完后面的一天里,李岳珩的情绪一直都不怎么样,倒不是挂脸黑脸的那种,而是在发愁,他自己直说了愁也不知道在愁什么。


    这类型的节目既比不上娱乐向的,也够不到纪录片这一类,组里那天开播的时候是开了个会的,边看,李岳珩边让他们好好想,乌妤经历过前期剪辑,对于最后的成片,她觉得没问题,筹备选题时提起的深度和内容都有,她甚至感觉还剪出来了些悬案的意味。


    播完后,李岳珩花了点时间,带上专业人员做好的数据分析,随即去办公室找领导,之后乌妤照常在今央做些简单的工作。


    过后几天旁人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水花,同往常节目的收视率大差不


    差,大家都在猜测愿意看的除了桐坞区的居民,应该只有这个点在家的中老年人。


    本以为《淮晚巷火》就这样了,李岳珩都准备好怎么向领导请辞了,但在节目结束后的第三天深夜,这档节目登上了热搜,且在稳步向上攀升,凌晨有两个电话打到乌妤的手机上,她睡着了没接到,第二天直接被她师父敲门敲醒。


    她裹着厚厚大大的睡衣,坐在沙发上意识还不清醒,扶着脸揉了揉,在想刚刚听到了什么,还有,今天不是周末吗?闻晓又怎么心平气和的和她师父坐一块?


    李岳珩和闻晓分坐她两侧,闻晓手里有台电脑,连线着视屏会议,李岳珩进门把一沓资料放在了桌上,很厚,他膝盖上还放着几页有翻动痕迹的纸质文件,茶几对面坐着组里的卫泱和温昔,再加上闻晓手底下的一男生。


    乌妤被包围着,卫泱跟她比较熟,之前来她新家转过一圈,见李岳珩和闻晓都在干正事,把在楼下多买的一个奶黄包递给乌妤。


    接过来咬了两口,她低头看了看,拆开桌上的一盒牛奶,李岳珩把圈出来的东西交给她看,朝卫泱伸手要手机。


    他对乌妤说:“你这事儿很大程度上是碰着巧了,阅尚那档真人秀昨天晚上播出的,中间给了你三个镜头,时长累计九秒,圈里的大博主连夜剪辑出来,这人和我们台合作过一些小项目,直接将你和我们那档节目的画外音对上,连做了两分钟的视频,”


    李岳珩说到这里停顿下来,他往乌妤脸上看,被叫醒的时候她就洗了把清水脸,坐那会儿十来分钟,半懵半醒的跟着闻晓一块儿入镜开会。


    想到网上的评论,还有那几幕画面:


    海天共色,乌妤穿着件深蓝色冲锋衣,领口挂着只墨镜,单膝跪,背薄但不孱弱,一手撑在膝盖上维持平衡,一手捏着纸片念词儿,不比严肃正经的播音场面,她的声音配合着当下的场景氛围,像刚沥过春雨的鸟雀,清透干净。


    心里认同,那博主说的,声音好听,配着脸更是绝杀,现如今那位博主的评论区蹲了各路颜粉坐等乌妤开号。


    乌妤嘴里没停的吃早餐,她是当事人,但现在没空隙留给她说话,基本都是李岳珩和闻晓在说,一个给她做工作,一个跟领导商量新点子可不可行。


    这热搜卡在深夜来,得多亏了台里有值班的同事随时关注着有关于今央的风向才去联系的李岳珩他们,这种突发偶然的热搜,一般来说,停留的时间都不会很长,但这一次特别。


    一边是全民追的综艺节目,大家发现里面多了个“新人美女导演”,带着放大镜逐帧思考自家女神为什么歪头看她;一边是枯燥乏味的社教节目,配着全程冷静,逻辑清晰的女声,反差太大。


    大家顺着蛛丝马迹一点点挖到了乌妤刚入校时被投稿到的军训素颜照。


    信息一点点往外漏,热搜一点点往上爬,乌妤转头问李岳珩:“我们的人也在助力这些热搜吗?”


    李岳珩点头,“是,我昨晚上以为现在来看我们节目的属于凑热闹的多,但你这会儿去翻相关话题,现在里头不仅有桐坞区那些受害者发布的感想,还有真的看了我们节目觉得不错的评论。”


    “桐坞区有些退休的老人,他们不了解真人秀,只知道我们的节目帮助到了他们,我们那段时间没少往他们那跑,眼熟你。如今康安该缴的钱缴了,该赔偿的都赔偿了,他们在节目播出当晚就发了些感慨我们今央的博文,零星几条,浏览量也没多少。”


    李岳珩说了一长串,见乌妤心不在焉的,卷着手里的文件敲了敲她,让她好好听着:“但从昨晚那条热搜出现开始,就有人陆续搬运这些博文,加话题送流量,我估计你现在手机里的消息不少,幸好你现在没公开的账号,没人扒到,不然以前的丁点儿言论都能被放大揣摩。”


    乌妤翻着卫泱的手机,点进话题里面粗略看了看,的确如李岳珩所说,难怪台里会特地出手,估计李岳珩半夜被叫醒后一直在忙这些事儿。


    “那这算好事还是坏事?”乌妤看完将手机递给卫泱,问李岳珩:“我看顶着‘芊芊老婆’昵称的人很多,这个芊芊是沈芊?她粉丝的战斗力真厉害,我以前的军训照都能找到。”


    这次是闻晓应声说对,线上会议暂告一段落,她说:“刚刚我那朋友,就徐导,回我消息了,大致意思是觉得他们最后这期节目正好在攒着劲儿的想要出爆点,你也是算半个圈内人,镜头扫过的那几秒他们认为能体现沈芊团队要求展现出来的人设,就没删。”


    “你介意这个吗?”闻晓看着乌妤。


    乌妤没说话,闻晓看过来的眼神她明白是什么意思,没进入自己想去的台做主持,倒先去了娱乐向的节目露脸,去粉圈里经历了遭,还是被迫的,他们都知道。


    如今网络舆论风向变化极快,现在看不出来什么,但就担心有心人浑水摸鱼、刻意引导大众,等这事过后,她今后想再走这条主持路都没地方给她,谁会要各种八卦缠身的人作为自家的当家主持。


    生生给乌妤的路垒了道坎儿。


    她这个当事人在家里睡一半被拉起来,脑袋里装填满这些突发的事情,一个个有条有理,她懵归懵,但在这二十分钟里,她吃了奶黄包,喝了牛奶,填肚子的时候顺带理清了前面发生的一切细节。


    黑白棋走在棋盘上连成线,她非主观意愿的卷入其中,现在必须得在时限里听他们给自己分析利弊,做出抉择。


    “已经播出了。”绕清楚前因后果,想明白后续也许会面临的后果,乌妤看向闻晓,语气平缓。


    “乌妤,是这样,我们先前和高层那边已经开了个急会,以及刚才你闻晓姐拉着你开的视屏会议你也听过了,我想你能大概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情形。”


    李岳珩用笔在她接过去的那份临时打出来的文件上点了点,要强调接下来的话:“台里这档社教节目我们会继续做,但你知道它做起来肯定不容易,前期试错是避免不了的,现如今流量高涨是因为趁了几趟东风,今后能不能接着续上这波热度,我说实话,我不确定,但后面我还是会到处取材,保证内容的高质。”


    “嗯,我明白。”乌妤自然理解,门外突然有人敲门,一群人的视线望过去,江维,也就是闻晓手底下的人,坐最边上,他下意识看向乌妤。


    乌妤朝他点头,心思不在那上面,还在想李岳珩的话。


    江维过去开门,被打断思路,李岳珩视线里多了个男人,他看着宗崎进门换鞋,朝着这屋里的一群人撂来一眼,随即低头换鞋,这熟稔的做派,他看了不免头大,话也卡了壳。


    直到乌妤抬起脸想问他怎么不说了的时刻,他重新措辞好:“‘淮巷’半个月做一次,每一期节目我会挑选适合的人来跟进,我不是说要把你踢出团队,而是你以后不用全程跟着,今后出镜的时刻不少,你得注意着点儿。”


    这个注意点显得格外耐人寻味,宗崎刚从旁边饮水机接了杯温水坐过来,他们把乌妤堵在里面的沙发,他没地儿下脚,转身拖了张椅子坐在李岳珩旁边,抱着手机不知道在干嘛。


    听到这话,他没反应,但房间里朝他和乌妤身上飘的眼神存在感很强,乌妤听到椅子的动静,抬眼看见人,才意识到:哦,是他进来了。


    前两天他还在手机上放话不可能过来呢,说她挪了窝才通知到他,撂狠话说今后求他他都不可能来。


    乌妤拢了拢睡衣,低头给手机开机。


    宗崎把手机一放,一路开车过来差不多捋清楚了,对他们那眼神的回复是:“她又不当演员,也不做明星,需要避着恋情?”


    李岳珩皱眉:“跟这关系不大,她现在就是一个


    初出茅庐的新人,你觉得刚站上荧幕就背着一个和富二代谈恋爱的帽子,观众会买单吗?”


    “对,尤其还是‘淮晚巷火’这种背景。”温昔出声帮腔李岳珩,说完对上乌妤的视线,她摸了摸鼻子,决定不搭腔。


    乌妤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宗崎,那两页纸都快翻烂了,这时候团在厚厚睡衣里的头发随着她的刻意低头而滑落,伸手勾回去的那一下,瞥见他抱着双臂往椅子上靠。


    通常这姿态,再加上这副“好,我听着,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来”的表情,就是他认为当下这情形有意思。


    宗崎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坐在原地不吭声,周身一股凛气,长腿交叠翘着二郎腿,摸到茶几上那一摞文件,细致地看。


    一个二个话里话外全是让他收敛点、注意点,而另一当事人不说话就算了,看他吃了嘴闷亏也不抬头,心里笑得不行吧。


    李岳珩见宗崎不开口,认为他应该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继续拉着乌妤,“你别以为我光说他,你自己也是,从今天出这个门起你就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淮晚巷火’半个月做一集,你不用全程跟,而今天过后台里会给你分配其他任务,具体的你问你闻晓姐,她现在在跟。”


    这边说完,闻晓从桌上翻出份文件,“‘淮晚巷火’是今央为了挽救下午五点档的收视率专门过选题做出来的,但不止是这种傍晚的节目,如今除了阅尚台,其他叫得上名的几个台都在争相琢磨怎么拉收视率,唱歌的,知识竞赛的,闯关的……这阵风来,那阵风又去,做不长久,观众都有疲懒心理,同质化内容吸引不到真爱。”


    “如今你身上的光环特别正经,但又掺杂了些小年轻喜欢的高智、新人美女、多技能等好几个标签,所以这热搜在不包括我们今央的助力下,还有很多活人网友在为你加注。”


    闻晓稍微停顿下来,在其位谋其职,她看过第一期保险主题的节目,总算认可了点乌妤还是有真材实料在身上的,对于如今的境况,倒是不难理解为什么乌妤能在短短几个镜头里爆出的话题度这么高。


    她说:“‘淮晚巷火’给你开了个好头,真人秀给你了带有双面性的热度,我们计划趁着这波热度让你去另一档偏娱乐向的节目做主持,先试试,让老前辈带你,做的好,你继续干,不行,就转回你师父那。”


    那节目乌妤知道,叫《解忧有话说》,有日薄西山的趋势,若不是还有位老主持在,早就被上面拿掉了,她来台里这么久,上那档节目的明星越来越少,现在甚至都改成了“老友聚会”,全靠老主持人这么多年攒的人脉撑着,录一天分两期播,节省资金,后期故意剪得有争议性点,又能维持开销,为台里创些微薄收入。


    但长此以往肯定不行,业内已经在预测《解忧》在走下坡路,观众的情绪调动也是有限度的,总这么搞,早晚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闻晓这话说得乌妤好像能占到很大便宜,但乌妤没上套,“那要是这热度没了呢?你们也说我就是一新人,万一《解忧》的固定观众不买单呢?到时候两头都拒我,我是不是该卷铺盖走人了?”


    宗崎往她这看来一眼,没搭腔,勾着唇轻笑,随即低头按着页尾往后翻,看这合同有没有坑。


    李岳珩也是,头一回发现乌妤蔫儿坏。


    视屏会议还没结束,刚才算中场休息,闻晓听乌妤说完,回过头和高层商量今后的安排,得把乌妤的诉求考虑进去。


    她戴着耳机,这次涉及上面的决策,乌妤只能听见闻晓单方面的几句嗯和哦,以及转达的她刚才的那句话。


    客厅里纸页翻动,乌妤再次打开手机,微信里消息多得加载好半天才加载出来,有专业课老师夸她在‘淮晚巷火’中的表现很好,有导员截图综艺片段问她什么时候去的,还有一些同学,以及没有备注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学弟学妹们发来的消息。


    她回了老师和导员后,选择性地回复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她现在还没彻底弄清楚怎么回事呢,多说多错,收了手机暂时不管了。


    七八分钟后,闻晓结束了视屏会议。


    太阳光越过落地窗,照亮半边屋子,一堆人在客厅各忙各的,乌妤困中带清醒,清醒中觉得落不到实地,宗崎朝她看过来,隔着好多人,她缓了缓,往后一靠,让自己冷静下来。


    闻晓差不多组织好措辞:“秦老师那边欢迎你,你这两天收拾收拾,戒点儿碳水,周三去七楼找秦老师,他亲自和你聊聊,聊完就试妆,排练和正式开录的这些流程到时候让江维发给你,你仔细看,我就不多说了。”


    这是只搞定一边,乌妤知道这是他们最大的退步,她静静望向闻晓,又去看李岳珩,最后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谈话结束,大家收拾东西往外走。


    李岳珩落在最后,乌妤送他到门口,宗崎站后面拍了拍她的肩,和李岳珩乘另一趟电梯下去了。


    重新关上门,乌妤脱掉厚厚的睡衣,进浴室重新洗了把脸,绵密泡沫散发着清香,彻底醒了神,前几天刚搬进来,冰箱里没什么吃的,她站那里,感受到一股股冷气往身上打。


    这时候宗崎回来了,他关上门进来,站到距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从前几天得知她搬来这附近之后,他就一直没主动找过她。


    乌妤挑出一盒小番茄,过水冲洗,装盘端着出来,往嘴里喂了一颗,看他:“不是不来吗?”


    “你还有理了是吧?”宗崎长腿一跨,拦住她的去路,“这儿退了,去我那,离今央也不远。”


    “不行,我给了钱的。”乌妤往他旁边绕,侧过身硬挤开他的手臂,端着盘子往卧室走,想补觉。


    “我补给你。”宗崎磨蹭了半天,说出来这句话。


    “不要,你没听我师父说让咱俩注意点儿?”乌妤开了门,还记着他前两天撂的那句狠话,不想他跟上来,挡着门不挪。


    宗崎站在门口,没地方让他抓她的手,说:“你别逼我。”


    乌妤一脸莫名,用他的话回:“谁逼你了?你自己说的不可能来,如今又是谁求你来了?”


    “不来你让那俩老狐狸给卖了都不知道,你现在恩将仇报?”


    这话才过分,乌妤不认:“你这什么意思啊?没你我照样能解决好,何况你今天又没干什么,别想打恩情牌,没用。”


    话落,她在门缝里推了把宗崎,宗崎不设防,往后倒退,再站稳时,门已经嘭的关上。


    地板甚至都振动了两下。


    宗崎冷笑,没缓过来气,直接转身往外走,将外面那扇门摔得比乌妤的那声还要响。


    乌妤坐床边吃完小番茄,就躺到床上盖着被子准备再次入眠,翻了遍手机,再次点进热搜看了看,看到那几条夸赞今央的博文,找到原博,细细读完,点赞,存下来。


    关掉手机放好,房间拉着窗帘,蒙上被子睡意酝酿到一半,后面站过来一个人。


    大概不到二十分钟,她估计。


    房间静悄悄的,甚至能听见眨眼时的动静。


    宗崎说:“你没觉得你胳膊肘在往外拐吗?这恋爱露在人前几个月?你实话说,是不是和那群人合着伙计划好了要藏着。”


    又乱甩锅,乌妤睡着没动,但默默攥着被子往上扯了扯。


    安静半晌,宗崎盯着她的后脑勺,掀开她的被子一角,说:“这事你问过我吗?你不管我乐不乐意,我也没硬来吧?我这对你还不够好吗?”


    其实乌妤是在猜他想说为什么刚才他推门离开时不拦着,这脑补的想法来得快且没道理,但她认为自己猜的没错。


    就她脑补这一会儿,宗崎等不到回复,难得的好态度维持没多久,就开始骂她心比石头硬,问她为什么当时他说话的时候不看他。


    “他俩没说错。”乌妤闭着眼回。


    隔了半分钟,像是才整理好情绪,宗崎出声:“你这话我不爱听。”


    “实话不爱听就出去。”


    七秒后,身后拥上来堵温热胸膛。


    第58章 sensitive我喉咙是凉的


    周末,乌妤说了很多句实话,宗崎在岚苑待了整整两天,她说一句,他就呛一句回去。


    乌妤耐心给他分析这地方从到今央的距离,到晚上要是加班回来沿街可以补充能量的饭店,分别罗列出岚苑比公寓多出来的优点  。


    她一句没说公寓的不好,但宗崎回回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抠出一点来她的漏洞来。


    手上笔记本往外一推,她盘着腿坐在单人沙发上,眼神像要吃了他,问:“那你想怎么样?”


    宗崎收声,坐在地毯摆着的软垫上,不规则形状的茶几上面放着一本数独册子,他掀眼看了下乌妤,手没停的继续往上写数字。


    安静一阵,乌妤插着双臂仰靠在靠垫上,“我听你电话响了很多次了,你不接?”


    “不接。”宗崎接话,将数独本往旁边撤,拉过她的笔记本重新打开,是李岳珩发给她的一份合同,比那天早上的更详细,让给她的好处也要多一些,她已经签了字,现在在看的是电子版。


    “在想什么?”乌妤换了个姿势,抬起一条腿支着下巴。


    这份合同他早就看过,也找专业人士评估过,有点坑,但对于乌妤来说,已经算是今央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了。


    面前电视照常播放晚间新闻,声音比较小,不算安静,宗崎无声看完,然后往后一靠,坐在要矮她一头的角度,说:“我觉得这‘卖身契’你该签在我名下。”


    乌妤伸腿踢他,“少来。”


    “我来了吗?”宗崎躲了下,抬眼看她:“你仔细想想,这合同签在我名下,你以后的日子得多爽?”


    闻言,乌妤还真的顺着他的话想了想,随即抓着抱枕朝他砸过去,说:“想不出来,签你名下,那我这辈子都完了。”


    宗崎抓着她刚刚踢过来的脚腕,往自己身前一拽,乌妤咚一声摔地毯上,脑袋懵了一瞬,立马起来找他算账。


    宗崎圈着她的两只手往后,肩头挨了咬,他皱眉忍着,说:“等你后悔了,别找我哭。”


    乌妤跨在他腿上,一字一顿地强调:“我后悔也是你的人办事不行。”


    “那我办事行不行?”宗崎反问。


    “你就办我行。”


    那得了,那没法聊了,宗崎琢磨着她这话的意思,不太高兴,他干这么多事怎么没落她一句好。


    一句算不上好听的话,宗崎点头,应和她那句答。


    乌妤抬起脸,按着自己刚刚咬到的那块皮肤,往前坐了坐,看他扬起眉一脸兴味,自己也仰了仰下巴,“刚刚又臭脸干嘛?我又没说错。”


    宗崎放下手去揽她的腰,穿的少,拢了件厚睡衣在外边,一坐过来就铺开在周边,连他半屈着的腿都罩着。


    就周六那天早上做过,乌妤补觉没补成,后面挨着他的胸膛,他就进来了。


    还没套,他来的突然,岚苑这地方也没有备着,前几天互相不搭理,她才不可能准备这些,进来前,她鬼使神差地摸到他没戴,躲着不让。


    但宗崎很会亲,肩带被慢慢拉长,收拢再轻弹,细密的疼意蔓延的同时密密匝匝的吻也落了下来,前胸后颈,开场戏做够,若不是窗外晃进来一道刺眼的太阳光,她都不一定能清醒那一瞬去摸他。


    “真要藏着掖着?”宗崎握住她的手,刚刚睡裤边缘被她稍微扯开了些,知道她存着想略过这话头的心思,换做以前她这么做,他会顺其自然进行下去。


    但现在不行,他还没说答不答应,乌妤挣开他的手,继续碰,看他的表情。


    宗崎知道她现在肯定在思考怎么安抚自己,伸着胳膊压着她半边身子拿起桌上的半杯果酒,低度数,一点青柠汁,滋滋冒着小气泡,仰头喝了口,全程忽略她的视线。


    两人心知肚明,肯定是要瞒着的,理智上明白,现实中也宣判了他们这恋情必须得藏好,可情绪这东西毫无缘由。


    他们挨坐着的很近很近,只要稍微往前一碰,她能摸到他的手,他也能无所顾忌地搂住她的腰。


    但没谈好,乌妤很难把控到他愿意忍受的限度,所以咂摸清楚之前,耐心等着他喝水,看他调电视台,宗崎换到正在重播的‘解忧’,等了半分钟,看见出现一位儒雅风流气质的老男人,抬手面无表情地继续换。


    差不多,她的双膝蹭到地毯上,触感柔软,还想继续往前时,被宗崎用遥控器按着肚子不准,丧气一瞬,乌妤好声好气地说:“不是一直藏,得等我站稳脚跟,你现在也没法儿把我透给你爸,不是吗?”


    “他知道我的感情状态。”这话算什么,想用两件完全划不上等号的事情为她开脱,说着,手肘撑在沙发压着,乌妤让他这突然动作带得一滑,腿也下意识地并拢以维持平衡。


    宗崎没扶,看她往自己身上栽,在她的注视下低头看自己领口下面,视线短暂掠过自己腰两侧的细腿,声音顿了顿,说:“我每次回家,他老人家都得来上一句‘最近干什么了’。”


    乌妤眨眼,“他在关心你。”


    “是因为我身上不容易留下疤,但容易留印子。”宗崎斜倚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稍微抬眼看她,因她那句算不上活跃气氛的话而有了些笑意,“他看见了,他知道我身边肯定有人。”


    “知道是我?”乌妤指了指自己。


    “不知道。”宗崎回。


    乌妤那一刻绷得直直的肩,力气不着痕迹地泄走,应声:“我就知道。”


    “跟我妈没两样的小姨,她对你门儿清。”宗崎补充句,在她准备把这事彻底翻篇时。


    起身的动作生生卡住,乌妤这心情硬生生被他这两句话钓得起伏不平,宗崎这回满意了,先前搭在桌边的手伸了过去,他微垂着头,低眸时瞧见她衣服边缘的小小花边,只有好看这一个优点了。


    乌妤不由自主地朝他拱了拱身子,后背瞬时抚上来只手掌,比先前更甚,挨着她刚摔到的地方,她登时嘶出一口气,拧眉,“假惺惺。”


    宗崎立马收手,侧头去把电视关掉,腿往上屈着颠了颠她,在乌妤还没反应过来时,站起身往卫生间走。


    他在里面洗漱,乌妤转了个身,桌上半杯果酒,她拿过来喝了半口,旋即也站起来去找他。


    靠在门边,头轻微侧着,长发被她卷在指节上绕,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宗崎在镜子里看见她这样,吐掉最后一口清水,挽起的袖子沾上点点水滴。


    乌妤顺着仰头,想他这牙白刷了,那口酒甜度偏高,她喜欢,最后又返回去喝完了,整个口腔都是这个味道。


    撑在盥洗台的那一刻,她侧仰着头问,“这次算你妥协还是我妥协?”


    宗崎没说话,低头寻到她的唇,接了个漫长又窒息的吻-


    许是大家知道乌妤这次肩负着给‘解忧’拉收视率的责任,乌妤第一次去七楼时,收获到许多打量的眼神,多是好奇,也有自来熟的,拉着她帮她指路秦老师


    的化妆间。


    前辈在七楼单占一间屋,乌妤进去时还是由闻晓带进去的,江维现在几乎成了她的助理,帮着闻晓转达一些她来不及叮嘱的东西。


    他们坐下来聊的都是些简单的话题,秦良锶说话和周身气质都很温和,问乌妤一些来台里的感受怎么样时,让乌妤幻视自己姥姥每次回家先让她上称的语气。


    聊了近一个小时,秦良锶点头,让她去试妆,这两天将下一期的节目具体流程会发给她,记着时间来排练一次就行,乌妤带上门出去,江维领着她去公用化妆间。


    先前乌妤一直在五楼走动,‘淮晚巷火’不需要主持人带多么重的妆,她自己就能化,大多时候都是素颜,尤其是这几天来台里,戴个口罩就出门了,到工位就摘下,若不是同事时不时调侃她一两句,没人看出来她就是这两天在网络上引得风雨飘摇的主人公。


    ‘解忧’下一期的主题契合乌妤这段时间被扣上的双面人设,一家常年冠名的企业投了新广,她们先是去帮乌妤量尺寸,好在这两天抓紧改衣服,但试衣间这会儿有人,要进去量的话得等一阵。


    服装师找了一圈没找到空的,乌妤便被化妆师拉回来按在座位上,她拿着面小镜子挡着脸憋回去一个哈欠,早上赖了会儿床,不小心睡过头来台里聊了次并不轻松的天,现在放松下来,眼睛眨出些泪花。


    化妆师的小指勾着她的下巴,上眼影,蓝绿色,用纸巾拭去她眼角的晶莹,乌妤慢慢放下镜子,轻声说了句麻烦了。


    宜乐摇摇头,用拇指蹭刚才听见她出声的那一瞬不小心扫重的眼影,乌妤闭上眼,感受到身后有人凑近。


    江维背着双手,尽职尽责的把乌妤的表现反馈给闻晓,上完第一次妆,试衣间差不多也空了,服装师带着衣服和她一块儿进去。


    这期间卫泱大摇大摆地提着份蔬菜沙拉进来,打听到乌妤的地方,她就坐外面的长凳上,跟乌妤说话:“小妤姐,老李问你待会儿要不要去楼下健身房待会儿?”


    李岳珩生怕她上镜状态不好,这话说了好几遍了,乌妤脱完上衣,微微向前倾身量上下胸围,服装师被这一幕像蜇了一样,眼神往旁边飘,脑海里不断绕着乌妤胸口那一晃而过的深浅痕迹,自己耳朵都在发烫。


    记下两次的数据报给服装师,乌妤一边穿内衣,一边回卫泱:“让他放心吧,我难道看着需要减肥吗?”


    “哎,老直男嘛,你平时穿的都是oversize的衣服,别说他,我都不一定能看出来你这身材。”


    “有吃的吗?我现在好饿。”乌妤问。


    “有,沙拉。”


    服装师继续给她量其他尺寸,腰围臀围等等,乌妤原先给的是去年迎新改衣服那次的,隔的时间长,现在的衣服有些不合适。


    服装师带着记录册子出去,乌妤去洗手间卸完妆出来,吃完卫泱带的晚餐,宜乐手感来了,跟团队商量了下,打算再给乌妤试一试另一种,乌妤没问题,但这次的时间显然比上一次要久。


    卫泱等不住,先下班走了,化妆团队好些人过来围着看,乌妤换了玻璃蓝的美瞳,宜乐第一次戴没戴好,塑料棒戳到乌妤的眼睛,她缓了好一阵选择自己去戴好。


    差不多得有一个多小时,外面天黑彻底,闻晓从楼底下上来,路过这地方,撑在乌妤身后的座椅上,“换个色,这个太亮,显得太纯,找个稍微暗一点的,妆不错。”


    “衣服改好了没?”闻晓又去问旁边的人。


    “还没,腰部的系带设计很复杂,至少得明天傍晚才能改完。”


    闻晓就是问问进度,她拍了拍乌妤的肩,“排练和正式开录的时候别紧张,就自然点儿,当熟人朋友,我看你在‘淮巷’中还挺有表演天赋的,维持着吧。”


    乌妤嗯声,妆试完后都满意,等闻晓又匆匆离开了,她拿上自己的包,臂弯放着外套乘电梯往外走。


    对她来说第一次上这类型的节目,在正式开录前的分秒都很紧张,排练时有秦良锶带着倒是还不错,比较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期节目邀请来了沈芊。


    双方都想抓着这点热度,乌妤理解,想明白这点后,彩排到后半程,以及在正式录制时,她整个人已经很放松了,秦良锶cue她的次数并不频繁,更多的话题是留给她和沈芊的。


    正式录制的时间得有三个小时,中间出了点话题崩走的情况,很快被秦良锶救回来,抛给她们一个更有看头的议论点,台下李岳珩休了半天假,跟着导演一块在下面看着,持审视态度。


    ……


    三小时录制结束,乌妤落在后面,有江维给她递水喝,咬着吸管往外走,这次不是她自己惯带的美瞳,现在蹭得眼睛疼,出来第一件事就去取下来。


    江维拿着她的外套守在外面,乌妤似有所感,抬眼看见走廊尽头站窗口正抽烟的李岳珩,她快步过去,喊了句师父。


    李岳珩回头:“表现的不错,还是照常在后天播。”


    有了这句话,乌妤放下心来,今晚周五,按理说李岳珩早该回家陪老婆孩子的,但为了乌妤初次上节目这事儿,请了半天假上七楼看着。


    晚上九点左右,她带着江维,还有苦兮兮留在工位上正加班的温昔,和李岳珩一块儿去了一家大排档吃饭,李岳珩挑的,离他家近,乌妤知道后差点让他把老婆孩子也带下来一块吃,最后嫌这地方不太上档次,按耐住了。


    李岳珩挡着酒杯笑得肩一抖一抖的,江维见状,悄悄把酒往地上倒,他可不想明天早起头疼,但又不好意思说,乌妤吃了两口花甲后,叫老板倒了凉茶过来。


    吃到后半程,全变成李岳珩在说,不知道戳到江维哪个点,开始谈自己的初恋,情深处流着眼泪鼻涕,自己斟了杯啤酒灌下,呛得不行还要问乌妤懂不懂失恋的感受。


    温昔抱着脱下来的衣服快挡着脸憋不住笑,初恋俩字听得乌妤精神一振,她对上若有所思的李岳珩,想到他和那人挺熟悉的关系,开口:“别看我,我哪儿懂得了他这种感受。”


    这话一出更不行了,江维倒在李岳珩身上,全然不顾前几天他老大还和李岳珩吵架站队的事儿,一顿饭吃完,江维被李岳珩拖回家,乌妤给温昔打好车,她是相反的方向,只能路边重新等。


    夜里十一点,吃夜宵的人陆续结束往外走。


    她等车费劲,摁亮手机打算看网约车,单手抱着手肘搓了搓,头发被卷成了大波浪,像行走的漂亮香水。


    有人靠近和她搭讪,乌妤开头只是回以疏离浅笑,但奈何这自诩帅哥的醉鬼看不懂眼色,在她的高跟鞋踩出一声接一声的不耐烦后,还是想给乌妤塞名片。


    乌妤略微拧着眉,假装打电话躲开,偏偏那白衬衣还是腰得寸进尺,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她倏地站定,发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字句清晰:“你老婆知道你在外面这么跟人搭讪吗?二两白酒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吗?无名指戴着婚戒是酒意上头觉得自己已婚还能遇见好看女孩是当作运气好到爆表所以忘记了吗?”


    周围哄笑声起,白衬衣让这三连问唬得后退两步。


    乌妤说完,转头就走,却不想手腕先被人牵着绕了半个圈,比视线先清晰的嗅觉快一步让她知道这是谁。


    “啧,领证宣誓那天右拳举成了双手后仰吗?”宗崎的胳膊搭在乌妤肩头,他看着那白衬衣,眼神定得那人不敢再往前,随即低头圈着乌妤说话:“这就是你说的聚会?”


    “烦着呢,熏死了。”乌妤被他搂着往路边停着的车走,伸手揪着他的衣服,本来想缓缓受罪的鼻子,结果又是一股酒气,当即皱眉:“你喝酒了?”


    “所以不是我开车。”宗崎把她往后坐一塞,司机开车往岚苑去。


    乌妤躲得快,挪去车门旁开了窗想透气,半道让宗崎压着手腕不让,“干嘛呀?”


    宗崎把外套脱掉,解开最顶端的纽扣喘气,将人拽到身旁,俯身侧过头,眼皮发烫,问她:“薄荷糖吃不吃?”


    “嘴里的不吃。”


    话说是这么说,但乌妤比宗崎还忍不住,刚才那白衬衣是真的熏人,她伸手勾着他的领口。


    一用力绷开他下面的两颗扣子,宗崎顿了顿,低头半晌没说话,还是乌妤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你这酒应该比那人的好喝。”


    “怎么说?”宗崎这次没动了,话一落,他就觉得乌妤现在大概是气上头了,这会儿要是亲她,舌头指不定会被咬出血,维持着要亲吻的姿势,却又和她拉开暧昧不清的咫尺距离。


    乌妤没有回答,仗着他侧身挡住了前面司机的视线,胆子也变大了,她仰脸看着宗崎,慢吞吞伸手降下半面车窗。


    在他过来前,问了句:“你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风声掩盖薄荷糖交换的动静,牙齿磕碰到硬糖。


    “自己想。”


    想不到,半刻钟后,乌妤推他:“我喉咙里现在是凉的,呼吸也是。”


    还有半句唇特别烫,宗崎脑补完这句,不行了,手滑到她腰上,揉,也按,刚刚亲到脸,舌尖没忍住舔了下,香归香,他拉着乌妤问:“这玩意儿不是家里的?”


    乌妤难得能沉浸进去,冷不丁被他拉着问粉底是不是家里的,略微反应了下,平复着呼吸,答:“台里的,你吃着了?”


    “换。”宗崎就说这一个字,过来找她嘴里的薄荷糖,压着。


    第59章 sensitive刺得慌


    此后几天里,节目按流程去剪辑审核,乌妤住在离今央有十五分钟车程的岚苑,通勤时间比较短,周围的健身房隐私性高,最近一家的轻食店吃过几次味道还不错。


    新环境的一切都能接受,但唯一让她感到不受控的是走在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几个叫她大名的人。


    有两次甚至有人跟在乌妤身后差点一块进了岚苑,她刚从健身房出来,戴着耳机看手机没有察觉,是被保安拦住不放行问她们做什么的时候,动静大,她这才注意到,好在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好好说两句道理就能行。


    这种小插曲和以前在学校里遇见的,对她来说差别不大,惊吓过后,上电梯回房间的路上已经冷静下来,琢磨节目播出她身上这话题度肯定不少,把今天这事告诉了闻晓,师父不行,她师父手上的活儿跟她现在已经没多大关系了。


    闻晓过了几个小时回的她,早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直接把江维拨给她用,原本江维是在一跳槽去隔壁台的娱播小主持手下干活,人家轻轻松松走了,他没地儿去,被闻晓要回来继续打杂。


    也算是熟人,闻晓这话说完没多久,江维就主动发信息给她,客套的一番多多关照的话,还附上了自己这助理会做的事,包括但不限于提醒她定好的行程安排,处理日常的事务……


    罗列了一长串,乌妤翻完,回了个大拇指,江维立马发来消息:[姐,老大把我拨给你,你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我就在公司宿舍住,离你住的地方不远,还有,你最近出门记得戴好口罩,别嫌麻烦。]


    说什么来什么。


    周六,‘解忧有话说’准点播出,节目提前预告了这期邀请来的嘉宾会有大热剧演员,众人关心的新人主持,自从那条热搜过后,因为真人秀的几秒镜头,乌妤收获了很多因她那副装扮垂直入坑的粉丝。


    还有一部分在知道‘淮晚巷火’的背景音是她之后,配合着前两年的军训素颜照,她又多了一批妈妈粉,这时候不得不感慨李岳珩的先见之明。


    甚至还有人因为沈芊那次的歪头看,出现了邪门的cp粉,但沈芊和乌妤除了在彩排和正式录制时有过互动,离开镜头,也就是在结束之后,几乎没有眼神交流,都是各走大路,微信中互相躺列。


    节目当晚播完,闻晓提前给她创好了个人号,憋了好几天无处寻人的网友终于顺着摸索过来,乌妤一夜涨粉无数。


    一个差不多是背景板的小主持,能有这个热度已经很棒了,连带着‘解忧’的讨论都多了起来。


    但是乌妤这两天在台里也挨了几句莫名其妙的酸言酸语,找不到出处。


    江维给她分析过,说乌妤现在就是火得太容易了,沈芊大大小小的龙套跑了不少,这两年好不容易凭借一部电视剧有了知名度,还被不知道算不算黑粉的人揪着绯闻说她没上进心,那次去参加真人秀也是为了维持热度,却不想给她做了嫁衣。


    乌妤听完若有所思,低头戳开黑咖,她这会儿回到了五楼,在李岳珩办公室里坐着,他带着卫泱出门取材去了,走之前给她留了个门,李岳珩办公室在五楼这地方算不上大,但因为他好歹算是‘淮巷’的领导,话语权大,没人没事干会硬闯。


    楼上人太多,还有一些外来访客,江维是跟在她身后,躲了一批人走安全通道下来的,他转身去找零食吃,边往嘴里塞面包,边安慰乌妤:“你别多想,小妤姐,这圈子遇见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你看我,昨天还跟着岁岁姐走红毯,今天就只能在这儿啃面包。”


    乌妤抬眼看他,又低头划动着平板。


    江维话音一顿,吃面包的动作慢了下来,“不是,我的意思是,小妤姐你不用在意这些人的看法,不管你做的好不好,这些现象都存在,也不是针对你一人,哎,我这么说可能有点装,但确实是实话。”


    “哦,那这个怎么说?”乌妤把平板上新冒出的话题点进去,等它慢慢加载出来,平板上登的是江维的微博小号,他探头看过去。


    倒着的方向,他歪着头嘴里默默把字儿扭转过来,小声读着:“白栀子和某台力捧新人疑似存在难解龃龉,儒雅老师都难以调解,可想而知新人背后大佬究竟有多牛。”


    江维皱眉把平板拿过来,翻了翻,这条指示性意味极强的话,在半小时前出现,浏览量算不上多,但稍微了解最近传言的人,立刻能解码。


    “不是,她走之前不还跟你笑呵呵打招呼吗?你又没真碰到她的什么利益,何况她也吃上了跟你的合体热度的红利。”江维一边翻一边吐槽,“我把这事给老大说一声,影响应该不大,这两句话没头没尾的,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你可是从康安那地方杀出来的,这实力没得跑。”


    江维话是这么说,稳住了她,但自己坐这儿没两分钟,叼着面包就上楼去了,乌妤翻过底下的评论,读了几条,都在求问她背后的大佬是谁,乱七八糟猜了好多人,连真人秀的徐导都被搬出来了,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单独给她那几秒的镜头。


    想到徐导,乌妤坐着椅子往前倾身,摸到手机解锁,前两天闻晓把徐导推给了她,告诉她徐导当得起她这路上遇见的伯乐之一,聊了几句客套话,徐导最近在准备另一档节目,说了句让她到时候可以去试试看。


    乌妤打马虎眼绕过去了,她如今在‘解忧’就是担着看能不能挽救下收视率的责,花的时间长没关系,只要能救的起来会被按着继续在这儿做,好歹是多年的传统节目,今央需要这种镇台的,但要是救不起来的话,她指不定哪次就被发配到其他地方去了。


    乌妤觉得她现在前途未卜呢,只能尽力跟着秦老师做好。


    ‘解忧’一礼拜录一次,除了彩排和正式录制那天,她基本都在往五楼跑,偶尔还揽下取材的活儿,跟着李岳珩在城市角落到处穿梭。


    早晚的菜市场跑过,顶着潲水味给他师父打掩护去查注水猪肉;旧厂房也穿过,夜里蹲马路牙子扮女鬼帮忙吓那群催租的瘦猴,护着设备差点没赶上卫泱几人的步子。


    有一回还搭上了她粉丝的出租车,见她眉眼中的焦急,一脚油门差点干进花坛,人没事,就是乌妤的钱包有事,但那男粉最后死活不要她的赔偿,想要用一张合照换取两千的车头维修费。


    涉及到金钱的事,回去后李岳珩就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扭头找江维有没有留那位男粉的联系方式,那自然是没有的,江维连乌妤都差点没追上,哪里还记得这事。


    但这事最终没有冒出什么水花,好像就是一个男粉见到女神,语无伦次提出的唯一留住当下那一刻画面的请求。


    乌妤没办法时刻留在‘淮巷’,闻晓将宋


    心南推给了李岳珩,她同样参与过第一期节目的准备工作,上手快,李岳珩用了一段时间,很适应。


    但乌妤和宋心南还都是在读大学生,她们偶尔会请假回学校上课或者考试,上课时间不同,在五楼待的时间也不同,所以宋心南在乌妤出名不久后,也因为登上‘淮晚’成了和她同类型的新人,关注度不少。


    两人专业不一样,李岳珩更倾向于带乌妤,她的情感更丰沛,表达能力也会更容易让人沉浸其中,符合他做这档节目的初衷;宋心南则偏专业些,由她润色过的文稿会更契合当期的主题,甚至有一期因为她最后一句的犀利点评,在节目播出没多久便成了流行网络语。


    ‘淮巷’的收视率因乌妤而稳定拔高,目前已经有了一批忠实观众;也因宋心南的专业而涌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观看。当她们两人合作时,那一期节目的收视率可以远超其他娱乐性更强的节目。


    李岳珩这段时间上班都神清气爽,组里发了两回奖金,最近来五楼的人也越来越多。


    热度越高,黑子也越多,好在乌妤基本没有什么黑料,除了蹦出来过几个所谓初高中同学的爆料,但也因为没有实质性证据而不了了之。


    她和宗崎的恋情因为他的家庭背景而被瞒得死死的,倒是宋心南,因着陈北骁回回来找她时从不掩饰的关系,而登上过几次“扒贴”,最后被自称是圈内人的人投稿言明乌妤和宋心南背后都有人,但这些帖子存在没两个小时便消失不见。


    ……


    乌妤在今央做着喜欢与不太喜欢的工作,心情在其中反复横跳时,产业园区那边的人也在忙碌准备上市的事。


    乌妤有时候空闲下来会过去找他,自己开车,一辆不起眼的代步车,没人会以为热度正高的她会开十来万的suv,在被狂热粉丝堵过三次机场,外加两次户外取材后,她已经被迫学聪明了,躲车躲人,躲突然朝她看来的眼神。


    江维时刻替她准备着口罩墨镜和帽子,只因为那两次户外取材,乌妤被堵的时候,被人拽着衣服不让走,尖利指甲划破了她的脖子,分不清是善意还是恶意,反正乌妤在节目中因为脖子上贴着隐形创口贴而被追着骂了两天的卖惨作秀。


    甚至还有人要求‘淮巷’制作人将她和宋心南割席,为什么要叫一个在‘解忧’的主持回到‘淮巷’挤掉宋心南的位子。


    种种朝她涌来的言论让乌妤在这两个月里起起伏伏,她保持着平常心,戴着口罩继续跟着李岳珩外出取材,没受到网络上和宋心南由开始人人赞颂的“天作之合”到如今恨不得她俩赶紧“离了”的言论的影响。


    也因为这副刀枪不入的姿态,她多了一大批事业粉,闻晓知道后唉声叹气,又高兴又后怕,短暂和李岳珩达成共识:那就是绝对不能让乌妤和宗崎的恋情曝光。


    因着这一共识,乌妤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宗崎,隔着网线联络感情,她知道宗崎早就不满了,从越来越短、越来越少的回复里看出来,这已经算宗崎明晃晃表露出来的要她赶紧去找他的意思。


    幸好是因为外界阻力而不得不这么做,再加上宗崎还在忙产业园区那边的事,换做她自身原因,乌妤觉得,她每晚都不一定能安稳待在家入睡。


    但说实话,偷摸谈恋爱的感觉还挺刺激。


    终于能放个假,她让江维给她打掩护,自己开车在外面绕了一圈,才上路去新区那边,路上发了条消息给他。


    嗡嗡一声——


    宗崎正在开会,周围一圈人往他这儿看,他屈指敲了敲桌子示意继续,脸还是严肃的,但挨他最近的陆言慎知道他心思早飞远了。


    宗崎不避讳,腕骨照旧抵着桌面,抬眼解锁手机,自动跳转到她的聊天框。


    [Twe.:有什么该藏的藏好了,半小时后下车库来接我,让我搜到你就完蛋。]


    走了两秒神,那些数字和数据从左耳朵进进出出,头发被他在上次出差谈一个难搞的客户时染回了黑色,桌角几位助理感受到周身萦绕着的压力消失,往对面斜坐着的宗崎脸上飘视线。


    一支签字笔在他左手上旋转着,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稳稳停在拇指上,没多久,笔落,摔在纸上,发出轻轻的嘭声。


    像挠在他颈侧的爪子,刺得慌。


    握住手机,他垂眼,右手打字回:[继续藏呗。]


    说她。


    乌妤在开车,她没去看,但想也知道他会说什么,于是在半小时到了之后,她才慢悠悠下车,戴着墨镜去外边一家咖啡店等咖啡。


    天气有点热,最近情绪特别容易躁动,所以点的杯冰美式,取好餐,她戳开吸管喝了两口,想到什么,又回头单独叫了三十份的拿铁,以及一些现有的甜品,外送去公司。


    至于署名,没想出来,直接写的数字七。


    在店里等她们差不多做好,她起身往外走,轻车熟路地开着车以外来访客的身份去了车库,而这时候距离她说的半小时,已经超过了二十分钟。


    但她不慌,她有今晚以及明天一整天无人打扰的假期,冰美式没能顺利冷却她现在浑身的躁动,嗓子里滚了好几口涩苦。


    车刚倒进去,她从旁边摸到手机,只看了看时间,没有解锁,也没有点进去那条消息弹窗。


    窗玻璃从外被叩响,不疾不徐的两下,她解开安全带,降下车窗,这会儿那人已经退回柱子旁边,脸上挂着痞笑,是算账的意思,宗崎问:“你猜我在这里等了多久?”


    “该藏的藏好了吗?”乌妤反问。


    “来搜。”


    乌妤点点头,再一抬眼,故意问他:“不承认怎么办?”


    坦坦荡荡但要逗她的宗崎闭了嘴,挑眉看她,站那儿脸上写满了藏了又怎么样,他不承认又怎么样的意思。


    对峙半分钟,乌妤下车,拎着包往他身上砸,随即握着半杯冰美朝电梯走。


    一前一后,宗崎在她死命按关门键的时候侧身进去,扫过一眼她按的楼层,伸手取消,乌妤瞪他,没吭声,她确实是随便按的,但他按那一下立马记起他先前说的那一层。


    浑身都因他刚才看过来的眼神而燎着火,手心感受着杯壁冒出的冷汽水珠,掌心凉,后脊窜着痒。


    密闭空间里,他拿着女式手包,链条在他手上乱缠着,轻轻晃动,乌妤的注意力被吸走。


    电梯内无交流,谁也不认识谁的状态,但干净得能映出人脸的电梯门上,乌妤瞧见自己伸手去拉他的衣摆,手不安分的往里面钻。


    这样难搞的气氛持续到进办公室,乌妤戴着墨镜路过前台,那里正在分咖啡店送来的拿铁和甜品,宗崎看着乌妤闪身进了办公室,还是精准无误的那种,无声笑了笑,随后停下步子,站在前台。


    “谢谢老板!这家特贵特好喝,原来您之前也没有那么嫌我们做的方案丑啊。”刚刚那汇报的人举着咖啡说。


    宗崎不置可否的嗯了声。


    抬眼看过去,还有一堆没来得及分,从包装袋上扯下下单的小票,黑色打印字体显眼,目光落到下单人的名字备注上。


    仇空夷拿了杯插吸管喝,过来掠眼一看,笑:“哟,爱心下午茶。”


    宗崎折起字条,不搭腔,拿走最后一杯,踱步进办公室,背影写着,他忙得很,没事别打扰几个字。


    第60章 sensitive能梦八百遍


    斜倚在墙边,宗崎推门进去,身子还有一半在外面没来得及关门,一只微凉的手就钻了进来,勾着他的裤腰,他扬着手臂往旁边挪,怕给咖啡撒了。


    傍晚,落地窗澄澈干净,乌妤立在墙角,沾满冷水珠的手往他身上擦了擦,宗崎偏头朝她看,另只手先把门关上。


    乌妤低头擦的认真,进办公室没半分钟,他推着乌妤去桌边,她被带着倒退,迫不得已抬起脸,下车后换回了高跟鞋,得拽着他腰间的衣服才好维持平衡。


    走的慢,那道视线慢条斯理地将她从头看到尾,手也顺着往她后腰去,掐,很用力,两手的虎口围起她,刚好圈住。


    乌妤稍蹙着眉,吸了口气。


    这个混蛋,一个月里,隔三差五顺着网线撩她两句。


    真见面了,又是这个死样子。


    闷了一个月,见不到,但他的存在感非常强。


    想起来就发条消息招她一次。


    店里拿水顺手买的一条薄荷糖,拆开两颗,给她说,这味道吃在嘴里的确凉,深夜来的信息。


    她点开图片,那人指骨屈着捏住糖,坐在公寓那张他俩滚过不


    知道多少次的沙发上,薄毯压在他腿侧,以前裹过她,细毛绒虽然软乎,但贴在皮肤上容易痒。


    边上放着一盒拆开的烟,入镜他另一半的胳膊肘,衬衣袖子挽到腕骨下边,松松散散的,状态很放松,是刚下班回去。


    乌妤估算过他从产业园开回公寓的时间,不堵车,得花四十来分钟。


    他一个人的时候爱开快车,这事是关美懿聊天时告诉她的,他们那群人到了年龄后会马不停蹄地去拿驾照,十几岁时就往赛车场上跑。


    不在意,劝不动,说也不听。


    她没有管那么宽过,最多和关美懿打赌打输了,对他开过玩笑,说坐他的车得时时刻刻攥着安全带,不然太吓人。


    其实本意是随便讽他两句开车技术不行,说完就忘了,但宗崎较上了真。


    他不直说,而是在后面几天送她去学校时都磨着迟到的点慢悠悠开车,她催,他更能拖。


    以为自己又哪儿招他烦了,想了想,没想到,加上眼皮重,这课上着上着就走了神,撑着脑袋差点栽在课桌上时,精神一振,总算反应过来。


    随即好声好气的给他发消息:[我就随便一说,你开车还是很稳的。]


    宗崎没有回,所以乌妤在下课那阵再次发了消息过去:[明天能不带我堵车吗?这教室偏,我找得累。]


    走到一楼,一群人往外涌着去食堂,屏幕弹出来一定位。


    校外的饭店,那这事就翻篇了。


    身后骤然被撞了下,乌妤回过神,低头瞧见自己肚子前绕过来一只手。


    袖子挽起,把她走神那会儿不小心碰移位的杯子摆远点儿,没料到还是“呲啦”一声,水珠子溅到她手上,乌妤小心眼的往他手背上蹭干净。


    宗崎低头看着,他穿一身连帽卫衣,领口刚刚也被她蹭过水,有点皱,凸起的锁骨闪烁着晶莹,她再次上手去按,滑了下,转道从衣摆底下往上摸。


    “耍流氓?”宗崎站原地稍微躲了下,觉得不行,这他办公室有什么好躲的,又没人,扶她的后腰往身上按。


    “这衣服,有点眼熟。”乌妤捏着他里面的那件白t,距离骤然拉近,人晃了下,脚还差点扭了,一下没顺过来气,鞋尖踢了踢他。


    他没躲,踢的不重,目光下移,落在她露出来的脚背上,又瘦又白,抬眼问她:“有多眼熟?”


    话音落,他手没闲着,乌妤耳根子霎时间变红,纽扣让他熟稔地解开,摸到后脊柱,手因为刚才握着咖啡而泛凉,一边用掌心扣紧她不让动,另只手则绕着臀线,又缓又重的回到她胸口,停着了。


    “我扯?”他掀眸问。


    “你手重。”


    但他这么看着,乌妤没办法坦然去扯掉胸贴,再一看他,这什么表情。


    又踢了脚他,背过身,低头伸进去托着边缘一点点扯开,宗崎直接倾身靠着她,胸膛贴后背,他这视角,看得一清二楚。


    手特别快,乌妤自己托着刚开始扯,他就钻了进来,挤掉她,自己替上,气息滚在她颈侧,他问:“小时候吃糖多吗?”


    这问题跟现在有什么关系?乌妤脑子里想,比她的回答先来的,是他低侧着头找到她的唇。


    跟激吻没两样,她的喘声随着极快的撕拉声被他一并堵住,那胶冷不防被扯掉,她瞬间炸毛,骂了句你等不及是不是。


    宗崎脸不红地应声,说他给她揉,这东西捂着不透气。


    没了支撑力,乌妤感受到自己坠在他掌心里,宗崎这回把另一边撕的慢,她往后抓他,宗崎顿了下,下巴搁在她肩头,闷声笑:“非得这样是吧?”


    拉链齿轮磨耳朵,磨两人岌岌可危的理智。


    乌妤侧仰着头去找他的唇,要亲他。


    宗崎靠过去,唇角勾着笑,他们现在靠桌子旁站着,他压着她,右手撑在桌沿稳定着彼此。


    余晖洒进来,手心贴着彼此的肌肤,凉的,热的,分不清你我的,乌妤转回脸,缓了缓酸麻的脖颈,宗崎将她背过身的手固定住。


    “自找苦受。”乌妤磨了他半天,忍不住和宗崎说。


    “我以为你跟我比赛呢。”挨的很近,衣服乱七八糟的堆卷着,他一遍遍的亲她,将她漂亮的衣服、踢过他两次的鞋、一手盖住半圈的腰,都弄得狼狈不堪。


    特地打着搜他个底朝天的想法来,刚才也气势汹汹的,有那么一刻钟的确唬住了宗崎,但没多久,宗崎就好得意。


    他看她反着手和她自己较劲儿,乐得趴她肩头笑,说:“妤,你今天来,是想我想疯了吧?”


    乌妤浑身闷得散热气,他袖手旁观,还笑她,不爽,于是蜷着指节箍紧,“那你别躲。”


    “那对不住,这还有的用呢。”宗崎拍了拍她,让她松手,浑话听得乌妤再次唾弃他不要脸,他嗯哼一声,抬手捂住她的嘴,还是听见她控制不住地泄出几句不成调的音节。


    在规整的、洁净的办公室桌边,她踮起脚,胡乱说着下次再敢突然进来不吭声她立马就走。


    然后就被宗崎抱着去门边,快被吓死,咬着他的侧颈,他闷声忍着,抓在他手臂上的指节紧张泛白,将她按靠在墙边,问:“现在呢,我给你送到门口了,还要不要走?”


    ……


    仨小时后,乌妤穿着他放休息室备用的一件白t,脸热津津的,腿上搭着件外套,蜷着双腿踩在沙发上,偶尔抬眼看他整理那一地狼藉。


    外面天黑,开了灯,她仰着头,把手机举在头顶回消息,其实她现在压根不想动,甚至还想滚被窝里睡觉,但扭头一瞧宗崎在干正经事儿,就不想挪窝。


    虽然这正经事儿是在收拾他们两人弄出来的不正经残局,但她猜测这跟他工作的样子应该也差不多。


    特别认真。


    捡扯掉的细长腰带,摸着裙子的腰扣一个挨着一个的穿进去,低眉,肩散着劲儿,懒怠状态,叠巴叠巴放凳子上,抬眼,伸手把挪了位的玻璃杯放好,看一眼快躺沙发上的乌妤,对上视线。


    又开始笑,乌妤捱不住他这眼神。


    刚还嘲她凶巴巴的来,没半小时就软成水似的赖他身上,是不是口是心非爱他爱得不行。


    爱心下午茶都送上了,让她下一次别躲着进办公室,他这儿的人嘴严。


    乌妤没动摇,白了他一眼,这会儿转头继续看手机回消息,但灯光太亮,晃眼,她调整姿势歪靠在沙发枕上,等信号加载出来。


    宗崎去接水喝,她低头看,是秦良锶发来的,下一期节目提早到周三彩排。


    她事后一般都不太想思考事情,这会儿勉强想了想自己后面要干什么,缓慢眨着眼算时间,不耽误,回秦良锶:[好,我知道了,但提早去,是有什么特别的嘉宾吗?]


    秦良锶暂时没有回她,乌妤垂着手,力气一松,手机就滑下去,踱步过来的宗崎坐下时,伸手接住顺势转了个圈,摁亮屏幕,点进去瞧了瞧。


    手肘抵靠在膝盖上,乌妤将腿伸过去压在他大腿上,宗崎在看她的账号有没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感受到她过来,抬起胳膊让她伸得更顺利些。


    他办公室很空旷,光线强,乌妤坐起来缓精神,缓着缓着,脑袋就支他肩头上去了。


    宗崎稍微弓着身,左手肘压在膝上,掌心向内握住


    她的小腿,就几根指头挨着,时不时蹭一下,扭头看她反应,居然没嫌痒。


    而乌妤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后颈的地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什么难搞的客户,还得让你装乖染黑头发?”


    “这你就不懂了。”


    话一出,乌妤立马就想收回腿,面露没劲的意思,猜他就是想给自己撂两句没什么好的假道理,指不定掺杂些私货,她才不想听。


    表露的太明显,宗崎连逗她的兴趣都开始高涨。


    他把住手心下的小腿,摁住不动,侧过头,屏幕光从下映着他的脸,乌妤多往他脸上瞧了瞧,低头,继续挣了挣,身子跟着晃动。


    宗崎伸手过去把她拉怀里,手环过腰时,衣服被带着往下扯,布料稍厚,跟划过糙麻纸似的,她憋了口气,说:“你别挨我。”


    好了,这下两条腿都被拽过去压在他腿上,膝弯拱起,她踩住沙发边缘,扒拉着他的胳膊,免得他兴起带着自己往下摔。


    宗崎全程看着她磨磨蹭蹭的这一出,勾着唇笑,手滑着她的手机屏幕,分心晃动着杯子,外边的饮水机这两天坏了一直没修,只出热水,眼前熏开蒙蒙水汽。


    续上之前的话头,他看乌妤,绕着她胸前的头发,捻着打发时间,说:“染头发这事儿不重要,什么颜色也不重要,我就好奇一件事,那乖不乖的,我在你眼里原来还能沾上这词儿呢?”


    “可别,你好意思讲,我都不好意思听。”乌妤再次抬脚踢他,结果忘了自己这回两条腿都在他手底下按着,干脆将眼神往垃圾桶那飘。


    宗崎瞬间理解到她的意思,受不了了,他把手机往旁边一丢,自己靠沙发上,仰着头,笑了半天,才问她:“休息几天?下回什么时候来?”


    “一天半,待定。”乌妤没力气踹他,直接翻过身坐他腿上,她现在就上身一件过臀的白t。


    “真忙。”他敛口气,摸到自己的手机解锁,给她看。


    “什么东西?”乌妤咕哝一声,接过来,是一聊天界面,她欸了声,“送我啊?”


    距离今央比较近的一别墅区,比岚苑隐私性高得多,还没狗仔蹲点,进不去。


    宗崎还没吭声,乌妤先话接话,“漂亮,好看,品位高。”


    夸了一圈,然后抬眼回他:“但这我不行,这东西太贵重。”


    宗崎盯着她看,“怎么不行?我也住,还没人打扰我们。”


    乌妤往前挪了点儿,跟他说:“这地方我不是不乐意跟你住,而是你现在的钱得花在该花的地方上,不就一睡觉的地方?哪不能睡,我说实话,挤栖沂那张老床时,我能睡的好,跟你坐沙发上,你信不信只要你别烦我,我倒头就能睡?”


    信,怎么不信。


    宗崎软了气儿,他支起胳膊,侧着脑袋往她脸上看,腿上架着她,全身上下哪哪都挨着她,那双眼睛还滴溜往他脸上看,观察他呢。


    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没了。


    等着呗,还能干嘛。


    半晌,他捞起乌妤往身上压,掌心按着她小腹揉,“一天半,过了半天,之后呢?又十天半个月不见一次?我说我们都在京淮,也跟异地恋没差了吧。”


    “欸,这样听起来我们两个好可怜。”乌妤将脸贴过去,挨着他的脸,凉的,很舒服,闭着眼,有点想睡觉,她谓叹一声:“但我发现你一个月没做,好像进步得不是一点半点。”


    “别给接下来一个月不见找借口,没用,还很拙劣。”他说,但乌妤真的不说话了,他又开始躁,被她一句话说的。


    躁了半天,揉着她的腰想再来,没等来回应,一低头,乌妤睡着了,趴他胸口,侧脸压着,唇微张,白炽灯下,他仔细端详着她眼下的淡淡青乌。


    于是手松开,给她把衣服理好,安静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手挪到她肚子上继续揉,差不多了,再转去小腿肚。


    揉了二十来分钟,就起身抱着她,往她腰间围起一件厚厚大大的外套。


    乘电梯下去时,乌妤有了点醒来的迹象,往他脖子那缩,在躲光线,扰她睡觉了。


    宗崎低头靠过去,挨她很近,半梦半醒间她感受到发顶被轻轻柔柔拂了下,像羽毛一样,双腿悬在半空,在他腰侧,随着走动而晃。


    但下电梯往她车那走了没两步,宗崎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他立在原地,敛了笑,低头换成了单手抱着乌妤,从托着她臀的那只手上,绕开高跟鞋,勾着食指上挂着的一串车钥匙,摸到更突出的一个毛绒挂件,拽着拿好,解锁车。


    岑幼薇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眼睁睁看着宗崎打开副驾把她好好抱进去,在乌妤骤然脱离熟悉的怀抱而不满嘟囔时亲她,给足了她离开怀抱也无须担心没有后续东西接上的底气。


    她化着全妆,换了最喜欢的包,开着他最爱的颜色的车,提前打听他下班的时间守在地下车库,拉着她亲爹给他送钱,不是为了在这一刻看他旁若无人细致照顾着睡过去的女人的。


    一身的傲脾气,岑幼薇把包往他身上砸,半道让宗崎截住,他还没来得及关车门,脸色瞬间冷下来,掀眼:“又找的谁?陆言慎?林书程?”


    “你喜欢她什么?”岑幼微问,“你护着她,她呢?连你的存在都不敢告知旁人就算了,能有今天全是你给她堆钱堆上去的!”


    这句话戳到了宗崎的底线,他轻轻关上车门,转过身,手里头还捏着那枚毛绒挂件,拇指压着食指一直按。


    这动作,她看明白了,是在忍她。


    岑幼薇吸口气,他刚才那声好脾气没立即翻脸的话完全是怕她吵醒乌妤,难怪会反常地撂给她的一句问话。


    绕着弯的让她转移注意力,就为了别吵着车里那讨厌的女人。


    “你这么怕我吵醒她啊?”岑幼微冷笑一声,甩着包往车门上砸。


    哗啦一声全甩宗崎胳膊上,三两下拽过来,又给她丢回去,他甩了甩手,说:“别再来烦我们了行吗?你爹,要跟我们合作,正儿八经的,我们欢迎,但你,撕了脸的不让我好过,那就没得谈了,违约金我还是能出的起。”


    “我撕破脸?我不让你好过?”岑幼薇伸手推他,宗崎侧身,撂来烦躁的一眼,她吸口气,手落了空:“你说这话难道不觉得丧良心吗?


    “我跟你有什么良心?”宗崎指了指不远处那辆车,说:“别再来我这地方,她醒了,我愁不知道怎么哄,你给我出主意啊?但不行,她绝对要炸,我捱不住她生气,她眼神一变,我就得妥协,看着我脖子上的印儿了吗,我让她咬的,她还不乐意,看新闻说会有生命危险。”


    岑幼薇死死盯着他,包的链条哗哗响,眼眶发红。


    宗崎朝她那包看,说:“我也翻过那新闻,好像还挺真的,但我不改,我特别喜欢她趴我身上咬我那个劲儿,我不往她脖子上留印儿,我怕她真出事,现在呢,你可以听懂我的话吗?”


    用不着她回答,宗崎说:“刚才,她也往我身上砸包,我没半点不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好爽,那包里全装的她带来的套,七枚,往前推四小时,我跟她用了两个,破了一个。”


    “我这么说你可以听懂吗?”宗崎这会儿开始笑,重复问,压着令人崩溃的临界点,他脸上挂着痞气,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说出去的话就得让人赶紧认同。


    “岑幼微,我小时候特别皮,翻墙逃课都是小事,我也记着你以前帮我说话让我免了一顿打的恩,但你差点弄坏了我妈的留声机这事儿没得跑,我也不和你计较,毕竟是无心的。”


    宗崎目光收回,掠过她那车,笑了笑,“可你也别存了心的到处宣扬你有多么多么痴情,都是我玩剩下的东西,你看车里,那我搂了四年的女孩,我使这


    些路数,她一眼不看,甚至觉得幼稚,但她嫌我幼稚的那副表情,我能梦八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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