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人才越发的惊愕心凉啊。
现代的那些纸媒,哪一个是光靠订阅收入的呢?
收入大头自然都是广告费了。
现在的半月报,倒是也有付费广告,可惜都是蚊子腿。
什么新店开业啦,特产运达啦这种,加起来都没到一百字。
这种付费广告,目前不过一两银子的广告费。
第一期是试运行,全部免费,第二期就开始收费了。
不到一百字,收太贵也不合适,因此目前暂定为一两银子。
第二期倒是接了十来个广告,有十来两银子。
十来两银子,对于现在的楼欣月来说,可不正是蚊子腿么?
她需要……哦,不,报社需要的是那种五千字以上的长软广啊!
这种长软广,现在才刚起步,收费肯定少一些,就五十两吧。
如果一个月有两个长软广,那不就是一百两?
第一期是曹九爷去找了他的朋友,免费操刀写的。
第二期虽有见了卢家铺子红火找上门来的,可惜一听五十两银子,就都打了退堂鼓。
而愿意出五十两银子的,又不是报社乐意给写软广的。
如医馆和花楼这些地方,显然为它们打广告,有违楼欣月自身的底线。
贺秀贞出主意说,要不再免费写一期?
楼欣月认真想了想,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没再搞免费的软广,而是放上了一篇类似“我的举人父亲”的传记。
这种传记的收费,自然就比软广要低一些,目前只需要十两银子。
这第二期就没挣到软广银子。
第三期虽然还没印出来,但其它版面的文章都已经选定了,唯独软广的位置还空着。
实在是有些发愁啊!
楼欣月回想自己在现代待的文娱公司。
她虽然是网文部的,但她们的办公区就跟市场部紧挨着,市场部的那些个拉广告牛人的风采,也是稍稍能见识一些。
难怪自己这小小的初创事业,扩大商业渠道会遇阻呢。
主要是她本身就没这方面的才华呀!
她要是有搞市场的本事,她也不至于干小编好多年还被优化了呀!
再看目前报社这个草台班子。
能正经干活的,只有三个人。
她和贺秀贞都不是营销人才,也就是曹九爷稍强一些。
但曹九爷的长处也不在这儿啊。
王管事倒是有这个本事,但王管事姓王,人家管着王记书坊一摊事呢。
他只是在报社里占了些股份,顺带管起了报纸印刷这重要的一环。
要是有个靠谱的市场部管事,可不就不用她来操这个闲心了么?
可营销人才,又上哪儿去找呢?
楼欣月叹了口气。
感觉操心太多,灵感都有些匮乏了呢……
平春坊,清溪书铺。
段掌柜走进铺子,就看到自家的伙计,手里正拿着一份报纸看,满脸傻笑,仿佛突然在地上捡了钱似的。
“你在看半月报?”
听到自家掌柜的声音,年轻小伙计手忙脚乱地收起了报纸,讪讪地垂手站直,“段掌柜来啦?”
虽然说现下铺子里并没有客人,但是他在上工的时间看报纸,是有些摸鱼的嫌疑。
毕竟,不招呼客人,也可以扫扫地,擦擦桌子的呀!
段掌柜点了点头,“倒也不必跟作贼似的,这半月报挺好看的,我也买了两期了。”
年轻小伙计这才暗暗地松了口气,陪上了笑脸,“段掌柜您觉得这第二期可能比得上第一期?”
段掌柜叹了口气。
“唉!”
小伙计不由得一愣。
“段掌柜您这是?”
“听说这半月报,还有王记的股子呢!也不知道这想出办半月报的人,那头脑是怎么长的,真真是个人才!”
“王记都掺和进报纸了,咱们清溪书坊,还是跟从前一样,没多少变化啊……”
这报纸一出世,可是真真的不得了。
虽不过才出了两期,可满栖云城的人,见了面聊的话题,三句话就离不了这个报纸啊!
小伙计点头附和,一只手忍不住摸摸栓在腰带上的荷包。
他这旧荷包里,可装了半两稿酬银子呢!
“是啊,要是咱们书坊,也办报纸就好了。”
那他岂不是就能往自家书坊投稿了?
哪里用得着跟作贼似的,趁着不上工时,躲躲闪闪地去领稿酬呢?
等到第三期报纸出了以后,他可得多买上几份,好生收藏起来!
长安坊,药神庙内。
刘秀才笑眯眯地,将报纸递到了张庙祝手上。
“这一期的报纸,我买的有多的,这一份便送与张庙祝吧。”
张庙祝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多谢……这就是有你文章的那一期?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他接过报纸,就坐在了院内的石凳上细细地看。
“刘秀才,这个北山刘生可是你的化名?”
刘秀才,就是离栖云城不太远的北山县人。
刘秀才以拳抵唇,灰黄的脸上,难得地泛起了一丝红晕。
“正是。”
他已经过稿三次,拿到了一两半的稿酬。
这一两半,对于有钱人来说微不足道,对于他,却是雪中送炭。
有了这一两多,他感觉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
北山刘生写的神话传说并不长,不过几千字而已。
但写得很有趣,让人想起小时候,躺在阿婆怀里,听阿婆讲过的那些神奇的小故事。只是不是没个阿婆都能把故事讲得前后连贯,言词达意,又能一下子全部讲完的。
张庙祝看到结尾,喃喃出声。
“真好……”
刘秀才这会儿已经抱着大扫帚在扫院子,耳朵其实悄悄竖着呢。
听到这一声,嘴角便微微勾起。
张庙祝却是又从头看了一遍,眼中若有所思。
忽然就起了身,笑嘻嘻地拉住刘秀才的扫帚。
“刘秀才,快,快来歇歇!”
“前日有位善信送了一包好茶,来来,咱们一道尝尝这茶的滋味!”
“其实吧,咱们这药神庙,也是有好些祖师传下来的好故事的……”
透过窗子,就看到那势利的张庙祝,正殷勤地为刘秀才倒茶。
在自己房里的郑玉郎,看得十分刺眼,不由得冷哼一声。
这些日子以来,他是格外的不顺。
尤其是那日他去报社,不但稿件被退了回来,还遇上了楼家那个野蛮小子!
当时他看见楼家小子心里犯怵,也没细想就跑了。
待回来细细一想,便觉得不大对头。
这楼家姐弟,怎么就跑到栖云城来了?
这偌大的栖云城,她们靠什么过活?
楼家小子为什么穿着女装?不男不女的成何体统?
看样子,楼家小子在城里的生活,似乎比他滋润多了!
他既然满腹疑问,可不就要想方设法地去打听么?
这一打听,他是越发的惊愕心凉啊。
楼家小子,竟然是个女子?
这两姐妹在城里还买了院子开了铺子!
还跟王记和原家往来密切!
第182章 来了可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才?……
石盆村的村民,除了朱大户一家外,大部分是连县城都没去过的。
郑玉郎自诩是见过世面的读书人,石盆村里除了朱家,他是一个也瞧不上的。
他将来是要飞黄腾达,为官作宰的,这些乡野泥腿子,哪里配同他比呢?
可是如今,老家已经近一年都没回去,他身上还没有半分功名,囊中只剩下写话本挣来的几两银子。
别看他衣着还算体面,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可就这么一身体面衣裳。
只要回到药神庙的屋里,他都得赶紧脱下来换上旧衣,生怕这衣裳给破了刮了。
而这姐妹俩呢?
居然能买得起带铺子的院子?
他来了大半年了,自然知道,长明坊虽然不是多繁华的地段,可能在平民聚集之地,也算是不错了,少不了五六百两!
楼家姐妹俩,就因为楼赛郎那不男不女的家伙,无意中走了运道,救下了原家太太小姐,就能手上有这许多银钱?
郑玉郎琢磨着打听来的消息,再加上自己的脑补,可不是越想越是心里不平。
怨苍天不公呀!
那乡野姐妹俩,凭什么发这一注大财?
凭什么他营营汲汲,东奔西走,到现在还是囊中羞涩,只能栖身破庙?
但他就是在屋里埋怨上几千句,也没法子把楼家姐妹俩的房子铺子和银子,转到自己名下呀……咦?
郑玉郎忽然间灵光一现。
早前他看不上楼月娘,是因为楼月娘不过山间村姑,长相固然村里村气,家中又穷困潦倒,只有个打猎的楼赛郎能挣来一二,哪里配得上他这未来的状元郎?
因此就算楼月娘天天到他跟前献殷勤,郑玉郎在心里就越发鄙夷,之所以没赶人,不过是楼月娘还有点用处罢了。
但如今不一样了呀!
他回想着听来的传言。
说那姐妹俩个有些本事,又有家资,说是家里只有姐妹俩,所以都要招女婿入赘。
这招女婿,还跟一般的不一样,姐俩的眼光,高得很呢!
郑玉郎来回思量,觉得这赘婿,可不是非自己莫属了?
他来到栖云城,楼月娘也在栖云城。
他如今暂时失意,楼月娘却小有家资。
这不是天作之合是什么?
只要他出现在楼月娘面前,跟她说愿意娶她为正室。
那楼月娘不得喜极而泣呀?
可虑者,就是楼赛郎那个不男不女的暴炭有些棘手……
长明坊,楼家小院。
今日正好是报社休息的一天。
楼欣月不需要去上班,便走出院门,到铺子里同楼赛郎说了一声。
“赛郎,段牙婆托人捎了信来,说是她那边有两个人,还是咱的同乡,没准咱们家正好需要,让我过去瞧瞧!”
楼赛郎看了看铺子里,今日正好来的客人不多,而且店里还有一个小丫头可以看着,便也追了出来。
“大姐,我同你一道去。”
这个段牙婆,姐妹俩都熟悉,当初楼赛郎的那个在翠光楼里当女护卫的活儿,可不就是段牙婆领着去面试的?
姐妹俩边聊边走,完全没注意到巷子角落里躲躲闪闪的身影。
段牙婆也住在长明坊,姐妹俩走过去,也只用了一炷香的工夫。
“啊呀!楼大姐,楼二姐,你们可算来了!”
楼家姐妹俩今非昔比,据传不但又新买了铺子,还是如今城里最红火的报纸的报社,且来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段牙婆再见这两姐妹,那态度就比从前热络客气多了。
赶紧让到厅里坐下,又让婆子送上茶点,客气一番,才说到正事。
“前儿有两个人寻到我这儿,说是想要自卖自身,我看他两口子与常人不同,若是当成寻常奴仆卖身,倒是可惜了。”
“这不是就突然想到了,楼家大姐二姐,似乎是长兴县人氏么?”
楼赛郎点点头,“正是。”
“这想卖身的两个人,也是长兴县人?”
大姐虽然总说人才难得,她们家里缺人手得很。
可她们才在段牙婆这里买了两个人,还在另外的牙婆那儿又挑了一个。
三个都是小丫头,虽然比起彩枝和晓文差了一点,但看着都老老实实,教一教应该也是用得上的。
再要买人,那也得是会识文断字会算账的呀。
如果只是同乡的话,那也不必买进自家嘛。
段牙婆点头,“正是哩!”
“上回听楼大娘说起过,想要寻个识字的,或是有些特殊本事的……我倒觉得这两个人,没准能入了楼大娘的眼。”
楼欣月这会儿也起了好奇心。
“既然如此,那便见上一见?”
段牙婆就吩咐婆子将那一对长兴县的两口子领来。
这两个人一进客厅,楼家姐俩都愣了下。
这一对夫妻,竟然是曾经有过两面之缘的!
楼欣月对这对夫妻俩,尤其有印象。
这对夫妻俩,是个家庭戏班。
男的似乎叫高大郎,女的叫雪娘。
早先村里卢大户家里请戏班来唱戏,就是请的这一对夫妻。
后头在进城的路上,她们俩也遇到过这对夫妻。
楼赛郎不由得脱口而出。
“啊?竟是你们?”
“你们怎么不在长兴县唱戏了?”
这对夫妻,跟在长兴县时比起来,倒是显得老了好几岁。
按说来了栖凤城这样的大城,该穿件略体面些的,然而此时他们身上的衣衫,还不如在长兴县呢!
不到两年,这对夫妻是经历了什么?
这对夫妻也是愣了下。
怯生生地抬眼看了看楼欣月和楼赛郎,脸上都露出懵然。
他们是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对姐妹了。
楼欣月却是唰地站起身来,几步走到这对夫妻面前。
“我记得你们,高大郎与雪娘。”
当初她去看免费戏,只看了一小会儿就走了。
但实际上这对夫妻演得还是不错的,只楼欣月对他们演的内容不感兴趣罢了。
如今这对夫妻居然沦落到要卖身的田地,这是遇上了什么事呢?
如果是寻常要买仆人的人家,这对夫妻的特长,是没什么用处的。
可这对夫妻,对于楼欣月来说,可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才?
站在厅中的夫妻俩,相互看了看,还是一脸茫然。
那妇人怯生生地开口。
“这位娘子,我夫郎正是姓高,人称高大郎,奴也跟着姓高,人都唤奴雪娘。”
“您莫非也是长兴县来的?可是瞧过俺们夫妇唱的戏?”
“其实俺们虽是唱戏出身,那些寻常的活计,针线上灶,喂马劈柴,俺们也都能做得!”
做得是做得,就是跟人家那好手没法比。
但他们不是求着想要卖身么?这些短处,就不提了。
楼欣月就问道,“我记得你们夫妻俩在长兴县唱戏,挣得也还可以,怎么如今上了这城里来了?”
那妇人看了男人一眼,腊黄的脸上显出了窘迫之色。
段牙婆一见楼欣月问长问短,还是熟人,就知道这单买卖十分有戏。
便也凑了过来,大声道,“高雪娘,你们夫妻俩是遇上了什么难处,还不快说说,不然换成哪个主家,也得问个明白才好领你们家去呀!”
第183章 相见模样还有点眼熟。
古代的艺人没地位,向来被归为下九流。
比如解放前那些名伶,没受过恶霸欺负的几乎没有。
性子烈的都曾经宁死不屈自杀自残,性子软一些的就不免要遭遇侮辱。
像这对夫妻,两人的戏班子,出门在外,受些欺压自然是少不了。
但因为他俩一个男扮女装,一个女扮男装。
虽然古代也有性取向不同的,但这男扮女装的丈夫,和女扮男装的妻子,这两个人如果卸了妆,不演戏的时候,实在是平平无奇得很。
甚至扮女装的丈夫,个头太高,还得在演戏时坐在条凳上,这样才能跟妻子演的情郎相衬。
当时楼欣月见了,还在心里感叹了一番。
这般演起来虽然有点限制,但又何尝不是对这两个人的天然保护呢?
可这两个人,显然是在长兴县混不下去了,只能到栖云城来谋一条活路。
那这是发生了什么呢?
应该不会是哪家的色胚,看中了妻子或者丈夫吧?
然而等听到了两夫妻说的原委后,楼欣月也是不由得目瞪口呆了。
两夫妻在长兴县混不下去的原因,倒不是被哪家的恶霸给看上了,而是妻子身怀有孕时,在唱戏的时候,被看戏的熊孩子推倒,小产了!
而熊孩子的家,也正是请他们去演戏的主家。
那主家非但没觉得是自家熊孩子手贱,反而要诬赖两夫妻明知道身怀有孕还来唱戏,大喜的日子见了血光,冲撞了他家风水!
那主家偏偏姻亲众多,遍布好几个村子,放出话来,说了许多两夫妻的不是。
这两夫妻成亲好几年,好容易得来个孩子,就这般没了,还被泼了一身脏水。
等雪娘身子略好了一些,夫妻俩一商量,也不愿意再留在这伤心地了,索性二人无牵无挂,不如到栖云城这样的大城来试试讨生活。
不过等到了栖云城,这才发现,要寻个能养活二人的活计也实在是难。
再加上高雪娘去看了大夫,大夫说她原本就有些体寒,难以受孕,之前小产,更是加重了病症,要想治好再怀上,怕是还得好生调养……这要花费的,可就不是小钱了。
二人思来想去,不如去卖身为仆,还能挣一笔卖身银子,好用来调理身体。
楼欣月听了便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虽然不是她想的那种欺压,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正是乡间有乡间的恶霸,城中有城中的纨绔。
搞娱乐的,如果没有后台势力,那就是砧板上的肉啊!
这就是她不敢在百味茶馆里占太多股子的原因。
如果有人看中了茶馆的盈利这块肥肉,想要来分一杯羹?
如果有高官贵人看上了哪个小演员,想要唤去自家院里“唱戏”?
这些麻烦,以她目前的能力,能搞得定吗?
既然都搞不定,她又哪里敢占太多股子?
不过今日收下这一对夫妻,她倒是可以的。
楼赛郎已是听得义愤填膺。
“简直是欺人太甚!那主家是哪个村子的……”
楼欣月瞥她一眼,抬了抬手,拦住了话头,向夫妻俩关切地问,“那你们是打算签死契还是活契,身价银要多少?”
两夫妻来了段家好几日了,一直没能成功地把自己给卖出去。
今日好不容易见了老乡,而且还听他们说了这么多,便知道十有七八能成,便相互看了眼,雪娘试探着道,“我们夫妻俩死契活契都成,身价银么,死契一共三十两,活契十年一共二十两,不知道姑娘觉得可成不?”
这个价其实相当低了。
当初楼欣月买下杨家三口,一对老夫妻加个没长成的孙女,也都还花了三十两呢。
但其实老夫妻上了年纪,按着这个时代的平均年纪算,实在是太老了,干不了几年就干不动了,到时候还得主家贴钱养老。
而这夫妻俩都还没有超过三十岁,应该要比杨家人更值钱才对。
尤其是这般会唱戏的人才!
楼欣月觉得就是签活契十年,一百两都不算高。
不过想想,这夫妻俩挣卖身银是为了调理身子。
那等他们到了楼家,她当主家的,再拿出银子给他们看病买药就是。
倒也不必为了虚名,多出中介费。
楼欣月想了几十息的工夫,这才对雪娘和高大郎道,“你们卖身是为了调理身子生儿育女,想必等有了儿女后,还是有自由之身更为方便,咱们都是长兴县的乡亲,出门在外,倒也有相互照应之义,如此你们若是愿意,便签个十年契如何?”
高家夫妻相互看看,高大郎就点了点头。
二十两银子,虽然调养身子可能还是有些不足。
但这位楼家姑娘说的是,若是有了儿女,为了孩子,自然脱出奴籍更好了。
高雪娘一拉丈夫,两人向着楼欣月一起下拜。
“多谢姑娘,我们夫妻愿意!”
段牙婆在旁边一拍巴掌,笑道,“哎呀,这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心里却想,这对夫妻,之前是唱戏的,偏偏长相又十分平常,要来买小戏子的主家,要嫌他们年纪太大,长相不俊。
而那些来买寻常仆人的主家们,又嫌他们唱过戏,身上江湖气太重,买回去怕是不能做好活计。
这才一直不能脱手。
倒是这楼家大姑娘,买人的章程跟常人不同,一看是老乡,一星儿犹豫讲价都不曾哩!
就是这二十两,有些太少了。
身价银少,她能得的银子,是十抽三,也就是六两。
不过赚上一笔是一笔嘛。
段牙婆帮着办了契,取了自己的那一份银子,将十四两银子交到两夫妻手里。
笑道,“恭喜二位,楼家可是难得的良善之家,经我的手到楼家的人有好几个,有两个小丫头,如今都已经识字打算盘了呢!”
话说还是这楼家会调理人。
一个普通小丫头,最多能卖十几两银子了。
而会识字打算盘的小丫头,少说得五十两银子呢!
从段家出来,高家夫妻俩身上都背着行李卷。
楼赛郎前几日才安顿过三个小丫头,早有经验。
这会儿见他们的行李卷已是破烂不堪,便要带着他们去铺子里买一套新被褥。
那卖被子的铺子不过一个小小的门脸,原本也装不下太多人。
楼欣月对买被褥这种没啥经验,便立在门口等三人。
她立在小铺子门前,目光观察着街上来往行人,实则心神早就放空,不知道飞到了何处……
“月娘……”
“月娘?”
“月娘?”
楼欣月耳中听到有人叫月娘,还叫了好几声。
但她早就把月娘这个名字给忘到了九宵云外了。
不管是在长兴县城,还是在栖云城,外人都只知道她名叫欣月。
叫这个名字的……
楼欣月后知后觉地醒过神来,就看到面前站了一个年轻男子。
模样还有点眼熟。
可不正是郑玉郎!
第184章 套路真假千金和真假公子。
“月娘,我如今就住在长乐坊的药神庙,你若是得了空,可以去找我。”
不是他要嘴不停地说这么多,而是他生怕楼赛郎那厮随时都有可能从铺子里出来啊!
楼欣月也不答话,只笑吟吟地看着这人表演。
心里仿佛有一种
陌生的情绪,在渐渐地消散了。
这大概就是原主残留的意识吧?
看到先前心仪的男子,如今这般讨好猥琐的模样,这会儿,那颗恋爱脑,终于脑死亡了吧?
“月娘,你怎么不说话?”
听到这句,楼欣月终于开了口。
“郑大郎,你是来栖云城考举人的?”
“我听说长乐坊那边乱得很,在药神庙里住不用掏银子,但是要干活?哎呀呀,干活抵住宿,实在是辛苦呀!”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以前我那是年轻无知,眼界窄小,如今来了城里,倒是想明白了呢!”
楼欣月这几句话句句扎心,可面上的神情倒是和风细雨的,嘴角还带着笑。
这一边笑,一边眼神斜睨,上下打量对方的模样,可不十足十的言情剧里的恶毒女配。
“月娘,你!”
郑玉郎老脸涨红,一手捂住胸口,满脸的不可置信。
之前在石盆村,楼月娘对他态度大变,他还想着可能是因为知道嫁他无望,所以死了心呢。
哪能想到,他都放下了身段,愿意示好,甚至暗示愿意娶她了,这村姑,竟然还是如此绝情?
难道说,当真是因为进了城,见过的世面多了,手里又有了银子,就瞧不上自己这样的穷书生了?
“想不到,不过些许时日未见,你竟然变了!”
楼欣月又笑了。
“谁又能不变呢?郑大郎你在村里时,好歹还要装装清高,这来了城里,倒是能屈能伸了,听说你就是那个紫电生?听说你写的那个话本,难看得很啊,把曹记都连累关门了……”
郑玉郎觉得又被插了狠狠一刀。
“还有啊,那个青云衣锦记,艮岳山人,也是你写的吧?”
早前楼欣月刚看到那个话本的时候,就感觉味儿极冲,经典凤凰男歪歪之作。
觉得倒是像是为郑玉郎带盐一样。
结果可好,山寨艮岳散人的艮岳山人,竟也是郑玉郎。
“你,你怎么知道……”
郑玉郎老脸越发的涨红。
他当然也知道艮岳山人这个笔名不是什么光彩的,说出去定然为人所不齿。
“青云衣锦记里,开篇就是乡间才子,连中三场,考中案首。”
“这位乡间才子,莫不就是郑大郎你想像中的自己?”
“先前因才子家贫退亲的乡绅小姐……啧啧啧,竟然带着人上门,非得要嫁才子呀?”
“可是据我记得,郑大郎你也没跟乡绅小姐订下亲事呀?”
郑玉郎听到这里,浑身如芒在刺,哪里还能站得住,一拂袖子,“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满腹剩下的话也都没机会说出口了,只能灰溜溜地转身便走,那脚步快得生怕身后有鬼在追一样。
楼欣月看着郑玉郎钻入人群的背影,不由微微一笑。
身体里似乎有处隐秘的角落被彻底清空了。
大概是原主彻底地了却了心愿,再无遗憾了吧?
回到楼家院子,考虑到这边的院子里住的都是女子,楼欣月就把高家夫妻安排到了隔壁的报社,先在报社做些杂活。
她心里对这对夫妻自然另有大用,只是虽然从前见过,也不知道他们的心性如何,如今倒是可以先观察一番。
这高家夫妻,刚来几日,倒是安分守己的。
高大郎虽然老本行是唱戏的,但让他做报社里的杂活也很是勤快。
倒是把杨老汉替换回了楼家。
而高雪娘呢,也的确是真的用那笔卖身银子,到药铺里看病抓药,调理身子的同时,上灶做饭倒也没落下。
这倒是省得楼家那边做好一大锅饭再送过来。
之前是人少还能将就,如今人越来越多,一来杨婆子她们做不过来,二来这样两边的账目分不清楚也是麻烦。
报社这边,虽然一直找不到大金主愿意重金买软广,但盈利也是相当可观的。
楼欣月索性把这件事放下,准备开始写自己的新文了。
之前在报社连载的那本武侠名剑恩仇记已经写完了。
其实这本完完全全地就是个老套路。
为了主角的成长,全家是祭天的,师父是名门的,师妹和妖女是漂亮的,阴差阳错都是爱上了主角的,主角是犹豫不决的,可偏偏妖女原来是仇家的,爱恨情仇是难分的……最后,心头所爱是香销玉殒的,主角看破一切是要出家的,只留下读者是意难平的……
这老掉牙的套路,搁在现代网文里,除非是名家出山,否则绝对会扑到地心。
但这个时代的读者们还没看过呀!
所以虽然楼欣月内心里其实并不太想写这个题材,也还是为了自家报纸的销量,硬是写了出来。
不过现在销量已经上去了,楼欣月决定写点有趣的。
当然了,虽然有趣,但其实也没脱了套路。
她还去找了贺秀贞,想看看能不能来个联动。
贺秀贞听了楼欣月的构思,不由笑道。
“真假公子和真假千金?”
也不知道楼欣月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点子。
楼欣月自己写真假公子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让她也跟着写真假千金?
但不得不说,真假公子和真假千金这样的题目,它就是莫名地吸引人啊!
尤其是那些有闲暇工夫的看官们。
“一份报纸上,两个类似题材的话本,你就不怕观众们觉得重复么?”
楼欣月也笑道,“观众们看到一个有趣又好看的故事,偏偏这故事还是连载的,他们只会心痒难耐,急着想看到后头的故事,如果一时没有,就要去找替代品……”
“比如一个人就想喝酸梅汤,但若是没有,那就去喝个杨枝甘露也行。”
“但最重要的是,现如今城里写话本的作者比从前多了不少,咱们开一个新类型,用不了多久,就会冒出许多跟风的。”
“就像表姑你写的那本易嫁,前几日不就有人也写了本换亲?”
虽然名字、出身、背景啥的都改了,亲姐妹易嫁也改成了继姐妹之间换了亲事,未来的夫家由书香门第改为了落魄将门吧,但明眼人一看就是模仿之作啊!
这种放在现代就叫融梗,虽然有些伤人品,但也是法无禁止。
在现代都管不了的,放在古代,那越发的没法管了。
楼欣月自己其实倒也不反对有人模仿。
但要模仿就好好模仿啊,质量得跟上呀!
若是为了赚快钱就涌出了好些个跟风之作,让读者们看得审美疲劳了,这不就把这个类型给写滥了么?
竭泽而渔啊这不是?
“与其让旁人跟风模仿,把这个类型给写烂了,不如咱们自己都给写了,让他们写无可写!”
“其实写完了真假千金和真假公子,我这还有真假状元和真假王妃呢!”
贺秀贞都惊了。
“你不会真要写真假状元与真假王妃吧?前头那两个也还罢了,写状元与王妃,就不怕犯忌讳?”
楼欣月心想,要放在后世,就是真假皇帝,真假国王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她这都是已经深思熟虑的了。
“咱们又不是写当今大魏朝的故事,咱们可以写前朝啊!”
那长恨歌还以汉代唐呢,她写个前朝假状元的故事,这不正能说明前朝亡得好吗?
贺秀贞被楼欣月这么一说,倒还真心动了。
那文人墨客之间写诗酬唱,而采莲客与青萍客之间写话本相和,听起来,也颇为有趣呢!
“那你打算怎么写真假公子?”
既然同在一张报纸上连载,这题材又有些类似。
那肯定就要避开雷同的情节了。
比如假公子鸠占鹊巢,作恶多端,那假千金也有样学样,岂不是就有些格调低下了?
楼欣月嘻嘻一笑,“我打算这么写……”
贺秀贞听得满眼兴奋。
“这故事,亏你想得出来!”
“我还怕不小心写得与你撞上了呢 ,这么看来,就算我硬要撞,也是撞不上的。”
二人畅聊了一番真假千金与公子,倒是都觉得脑洞大开,灵感迭出。
楼欣月这才起身告辞,“表姑,我得回去赶紧把这些灵感给记下来,别忘记了。”
贺秀贞笑道,“你年纪轻轻的,哪里就有这般的忘性了,倒是我……哦,对了,我倒是有件事,想同你商量一番。”
原来,贺秀贞是想要买一个使唤的人回来。
也不拘是婆子还是小丫头,总之能帮着处理她的杂事就行。
其实楼家这次新买了三个小丫头,楼欣月也是分了一个让贺秀贞使唤来着。
但贺秀贞觉得自己借住在楼家,虽然也象征性地交了点银子,但已是沾光不少。
哪里好天天使唤楼家的丫头呢?
正巧这两月她多赚了些稿费,手里也有个百来两银子,买个人回来绰绰有余。
不然挣这些银子要用来做什么呢?
早些年她在任家,虽然赚得多,可银子也不由她做主。
她倒是想买人回来做杂活呢,可有多的银子也被夫君和继子拿去了。
她家中的杂务没少干,想写话本挣银子还得趁空闲时。
就这,继儿媳还动不动就要说些酸溜溜的话,言下之意是她做得少了,还是识文断字的女人有福云云。
楼欣月听了笑道,“还当是什么事呢。”
“表姑若是想好了想要什么人,下午就让赛郎陪你去挑一挑,一时挑不中了,还能托段牙婆留心寻摸着。”
如果依着这时代的评判标准,贺秀贞买一个人,不过才十几两银子而已。
但这个人能帮着她节省下多少工夫呢?
有这工夫多写点话本不是更经济么?
下午,贺秀贞还真的和楼赛郎一道去挑了人。
领回来一个十三岁的粗壮丫头阿羊。
看着倒是个干活的好手,就是那满口的北地方言,有些听不懂。
楼欣月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弄明白,原来这丫头竟是漠城人。
这漠城,正是大魏与北荒国的边境小县城。
那边气候苦寒,地广人稀,庄稼的产量不高,所幸还能牧马放羊,维持生计。
阿羊家里,就是既种着十几亩贫瘠之地,又养着十几头羊的农牧人家。
原本日子也还过得去。
可自打今年开春,就总有来自北荒国的小股马匪,到漠城各村镇上抢劫滋扰。
好些人家被抢了以后过不下去,就只能迁往它乡。
还有些人家,家里的壮劳力被打伤打死,全家老小没了顶梁柱,也就只能卖儿卖女。
阿羊家就是阿爸阿娘被马匪打死,只留下了阿羊一个。
阿羊也没处可去,索性自卖自身,当了奴仆。
就是不知道怎么地,被转卖了两回,就来了栖云城了。
楼欣月听得心里微微牵动了下。
就这扮成马匪滋扰边境的举动,感觉像是要开启战端的前兆啊!
但她也不过是个身在大魏中部一个小民,这种国之大事,也不是她该操心的。
于是宽慰了阿羊几句,让见了见家中其他人,便安顿下了。
贺秀贞住的屋子是里外间的,阿羊是为了照顾贺秀贞买来的,便睡在外间的榻上。
贺秀贞自掏银子给添上了衣被铺盖,还多掏了一份饭钱。
阿羊在做杂事之余,也能跟着那楼家的三个小丫头一起学些规矩,识几个简单的字。
不得不说,这写真假公子这种八卦味重的故事,写起来就格外的得心应手的。
就连一向自愧手速远不如楼欣月的贺秀贞,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把杂活干了的缘故,也下笔如有神,几乎是跟楼欣月前后脚写完的真假千金。
同时,之前的两个连载也已经大结局。
最新的第九期半月报,连载话本便赫然是真假千金与真假公子!
第185章 千金听着就怪勾人心神的呢!
延通坊,百味茶馆后的小院内。
此时早饭才将吃过,正是百味戏班子难得的休闲自在时光。
百味戏班,如今已有三十来号人。
这些少年少女们,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岁,最小的也才十岁出头。
年纪虽小,最早开始表演的甲组演员们,如今已经登台演出四个多月,可以算得上是经验丰富了。
他们这些人跟外头戏班子里的戏子可是大为不同。
外头的戏班子,都是打小就买回来,苦练苦熬,十个里头也未必有一个能成了角儿,大部分都是跑跑龙套,挣一份卖艺的辛苦钱了。
而他们呢,他们可是原家的家生子,虽是奴籍,可家里的爹娘都在原家有差事,吃穿用度强过一般的平民百姓,还不用担心被外人欺负了去。
被小姐选中来学了新戏,那可真是一下子身价就不一样了。
不但吃的用的住的都比在家里强许多,还能习文学字,还能学坐卧行止,上妆打扮,说话舞蹈歌唱,甚至还有拳脚工夫。
他们这些人每月放假时回家与家人团聚,说起在茶馆里的日子,可教那些没被选上的羡慕得紧。
就是他们老子娘都一个劲的说,且不提新戏将来演得如何,光是能学会这么些本事,都够他们受用一辈子的了,若是成亲生了儿女,还能教给儿女呢!
而等新戏开演以后,几乎是场场爆满。
客人们的欢呼叫好声,如落雨般投到台上的金银珠玉,那更是让他们这些演员们飘然如坠幻梦中。
尤其是几个演过女主角和男主角的,哪怕是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外头,也知道自己几个的艺名,在城里已经几乎无人不知了,据传言说,有那喜爱看新戏的富贵老爷放出话来,若是原家肯放人,他们愿意出千两银子为自己喜欢的主角赎身!
虽然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价再高,也还是奴籍,离了原家,去了那肯出千两的富贵人家,也不一定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但千两银子啊,听起来就让人觉得今非昔比啊!
演员们每天过的日子十分规律,早起晨练,再吃过饭,有一个时辰的歇息时间,之后一组去前头的茶馆表演新戏,另一组则学习排练,如此这般,七日后便开始轮换……
因此这早饭后的一个时辰,是演员们难得放松的快活时光。
有人跟伙伴们说笑打闹,也有人懒散地或躺或坐,就是歇着。
自然也有人刻苦地练着新学的字,复习着才学的招式,想要更进一步。
还有人则是捧着新出的报纸,津津有味地细看。
“华香,好不容易有个歇歇的工夫,你怎么还看这劳什子报纸,也不怕把眼睛看坏了!”
“就是就是,快别瞧了,不如来跟我们一道踢毽子了!”
“教咱们身法的苏师傅可是说了,踢毽子能强身健体,还能灵活眼神哩!”
华香正是甲组演女主角之一的少女。
她母亲就是在沐太太身边服侍的陈婆子,因能说会道,又识字,因此专司为沐太太在城里搜罗好看的话本子。
平时最识得眉高眼低,在公子小姐跟前,也能说上几句话的。
华香之所以能被选上,跟她陈婆子的影响可是分不开。
陈婆子自己因为识字得了个优差,因此她家里一儿一女,哪怕是大儿子笨得一点不开窍,也被陈婆子打着骂着,些许识了几个字,好歹是在原家的铺子里做了个二等的伙计,比那些粗使打杂的小伙计可是强多了。
华香比她大哥灵巧,陈婆子会的那点子全都让华香学了去,而且还有青出于蓝的架势。
早先主家小姐要挑人学戏,好些个家里有年纪合适的儿女的,还在那那儿心里叨叨,觉得这演戏的不是什么正经营生,怕儿女去了不好。
但陈婆子就大力支持自家女儿去,还私下里教了不少答对的门道。
因此,虽然华香在一帮子备挑选的家生子里头,虽然不是长相最好看的,也不是声音最好听的,还是被挑中了,而且在学了几日之后,就被楼先生给看中,定了演女一号。
陈婆子当时给女儿就交待了,“那些个憨子傻子,也不用那糊涂心思想想,咱们家小姐那是多金贵的人物,她要做买卖,难道还能弄个跟外头的戏班子一样下九流的?那岂不是先污了小姐名声?你可莫要跟那些个呆笨的棒槌学!”
华香演了女主角之后,每个月的月银,比全家人加起来的都多,在所有的演员里,也是最高的那一档。
还有客人们指名的打赏,演员们能分到三分之一。
而华香这几个月收到的打赏分成,加起来都有二百多两了!
当然了,这些演员们年纪太小,手里捏着这么些银子,很容易出岔子 。
因此这大笔的分成,都是由管事替她们记着账,等到年满了十八岁,再交给她们自己保存。
华香身在甲组,虽然演的是女主角,可心里也有危机感。
毕竟,那乙组演女主角的姐妹,长相可是比她好看……
而且就是在甲组里,也有三四位长相标致的小姑娘,做梦都想演女主角呢!
所以她是一点也不敢放松。
自打有报纸起,华香每一期都没落下,全都买回来细看。
尤其是那上头连载的话本子。
她可是知道,这些话本子,没准过两个月,就排成了她们要演的新戏了呢!
小伙伴们喊她去踢毽子,她只笑着抬头,摆了摆手。
“还是你们踢吧,今儿这一期的报纸,可是都换了新话本呢!”
真假千金和真假公子啊!
听着就怪勾人心神的呢!
喊她的小姑娘们互相看了看,有人撇嘴。
“罢了罢了,还是咱们几个耍吧,华香可是咱们组里的小才女呢!”
“就让她看吧,等夜里啊,就让小才女给咱们大家讲故事!”
虽然大家一直在学认字,可哪里能比得上华香早就会认的呢?
难道她们不知道报纸好看么?
但拿起来没看一句就有字不会认,磕磕绊绊地一天看不了十句话,真的是看得头都要疼了呢!
华香没空理会伙伴们略带酸意的调侃。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看起了真假千金。
这一个时辰,不把这一段看完,那得多难受啊!
故事的一开篇,就是山间古刹,香火袅袅。
丫环婆子们拥簇着知府夫人在大殿中进香完毕,便信步在后山观赏景致。
谁知道一条青蛇自草丛窜出,将丫环婆子们吓得惊声尖叫,反而惊了蛇,迅速爬到了知府夫人身上,知府夫人乃是名门之女,养尊处优,哪里经过这种可怖场景,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幸亏左近有一农家女,上前就将那青蛇捏住了七寸,远远地甩开。
不然这青蛇随口一咬,没准知府夫人就要中了蛇毒,此地离城中颇远,救治不及,说不准会送命。
危险脱离,丫环婆子们将夫人救醒。
夫人便叫来农家女相见,想要给些金银布匹酬谢援救之义。
可农家女不收这些东西,反而在听说了夫人是知府夫人后,跪倒在地,称自己有冤情,求夫人带她到府衙去告状。
知府夫人自然惊讶,问她有什么冤情。
农家女便道,自己本是京城承恩侯府之嫡女,生母是河阳长公主府的三郡主,自小被生母身边的奸人调换,流落在乡间被奸人一家磋磨长大,如今见她年纪渐长,又起了坏心,要将她嫁给乡间四十岁带着两个儿子的老鳏夫……
第186章 能干能干的小女娘,是越来越多了!……
知府夫人身为主政官的夫人,听过见过的民间奇事不少,在听农家女说之前,也想到过种种情况,可万没想过,这个布衣荆钗的农家女,所说的冤情,竟然是这般惊天的大事!
要知道不管是承恩侯府,还是河阳长公主府,都不是如今的她,能攀得上的。
承恩侯是当今太后的娘家,河阳长公主可是当今陛下的长姐啊!
如果这农家女说的是真的,那她的身份可比自己高多了!
知府夫人又惊又疑,就屏退了其他下人,单独问话。
农家女便说出了更多的实情。
说是那奸人是三郡主身边的奶娘。
奶娘当年入公主府给三郡主当奶娘时,刚好生了个女儿,但夫家逼着她进公主府做事,奶娘只能丢下女儿,去为全家人挣好处。
可夫家答应得好好的,说是会好好照顾刚出生的女儿,会给小闺女喂羊奶。
可等到数年后,她得了空回婆家,却发现,原来她的小女儿,压根就没人当回事,在她进公主府的第二个月,就已经夭折了。
她多方打听下,才知道夫家婆母根本就没给小孙女喂什么羊奶,而是有一顿没一顿地喂些稀米汤……那孩子是硬生生饿死的。
奶娘哭了一场,心里种下了恶念。
等三郡主年纪渐长,奶娘也跟着得了风光后,奶娘就给婆家买了仆人伺候。
婆婆年纪也大了,在婆家说话也不响了,反而是奶娘这个公主府里得脸的说一不二。
奶娘用了些许手段,就将生病的婆婆给弄死,还死得神不知不鬼不觉的,算是报了仇。
但婆婆这个仇人得了报应,也不能填平奶娘心里的怨恨。
于是当三郡主出嫁到承恩公府,三郡主身怀有孕,而奶娘自己的儿媳也同时有孕时,奶娘就起了邪念。
奶娘同三郡主推荐了自家儿媳当未来小主子的奶娘。
三郡主和奶娘儿媳几乎是前后脚地,都生下了女儿。
生孩子的地点,也是奶娘设计好的,是在承恩公府外庄子上,也正好方便奶娘调包。从此两个身份悬殊的女孩,交换了身份,过上了云泥之别的日子……
这个故事听起来倒还算得上合理。
只要知府夫人派人稍一打听,就能打听得出来,这农家女的爹娘,究竟是什么人。
而这个面黄饥瘦的农家女,若是不看脸上的一些陈年疤痕,细细观察,倒确实是眉眼端庄,有几分贵女之相……寻常贫家之女,很难长成如此标致。
但兹事体大,哪里能被一个农家女随口说的几句话就被牵着鼻子走呢?
知府夫人便问她,既然当年农家女不过是个婴儿,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十几年从来没去过承恩公府,那调换了千金的奸人又不可能告知她这种隐秘。
那农家女又是怎么知道当年之事的呢?
农家女便指着脸上的疤痕,含泪道,这疤痕便是她十岁时,被养兄用烧着的柴火打的。
后来她无意间听到养兄和养父说悄悄话。
谈起她脸上的疤痕。
原来是怕村里人见了她长相压根跟父母兄弟不像,又说现在还好,等将来长大了,可万万不能让她进京城去。
不然万一让人看见了,他们全家可就要都没了性命!
此后,农家女心里就生了疑,时时留心。
常常用自己上山采药挣来的银钱给养父养兄打酒。
断断续续地从他们的醉话里,寻到了当年的真相。
她也想立时飞到京城,去找亲生父母,逃离这个狼窝。
可她一没银子,二没武力,就算能逃脱养父养兄的追踪,等到了承恩公府,怕是连门都进不去,一个弄不好,就会被奶娘婆媳杀人灭口。
因此只能隐忍等待时机到如今。
知府夫人听了这番话,当机立断,就派人去查农家女的养父母。
等听到那家的婆媳的确是承恩公府里当差做奶娘之后,便点头应下,将农家女带回了京城……
坐在小院里看报纸的华香,看到最后一行字,不由得在心里哀叹一声。
怎么这般短就没了呢?
想要看下文,还得再等半个月呀!
“华香,快来上妆换衣裳,一会儿可就要开场了!”
华香这才将报纸小心地叠好,收在小柜之中,应了声,赶紧去换上戏服,再等着上妆。
百味茶馆里,此时又是高朋满座。
离新戏易嫁开场还有小半个时辰,但此时不管是包厢,还是大厅里的散座,已经都坐满了客人。
这些客人,又几乎人手一份报纸,聚精会神地翻看,连相互攀谈的都不多。
二楼某处包厢内,城中富商钱老爷也正好看到了真假公子。
他原本并没有多爱看这些闲人们看的话本,只是青萍客风靡全城后,为了跟商场中那些友人们能多个闲谈的话题,他也让人给弄了几本青萍客的话来看。
这看了几本以后吧,倒是还看出了几分意趣来。
因此新一期报纸到手,他最先找的,就是青萍客的连载。
真假千金的标题,他自然是瞄了一眼就翻过去了。
这只看题目,就知道讲的是后宅里妇人的那些事儿。
他一个大老爷们,最先看的,肯定不是这个故事了。
翻过真假千金,就看到了青萍客的真假公子。
看到这两个相似的题目,钱老爷不由得笑了起来。
“阿爹,笑什么呢?”
钱小姐就坐在钱老爷旁边,而坐在钱老爷对面的,则是钱太太。
这母女俩手里也拿着一份报纸。
钱太太正在专心看真假千金,钱小姐则有些个心不在焉。
毕竟,她今日特意订了包厢请自家亲爹亲娘来看新戏,除了想把亲爹的心思再往自家母女这边拉拢一番外,还有些想向亲爹讨教的意思。
钱老爷抖了下手里的报纸。
笑道,“这编报纸的人当真好盘算!”
“写了一个真假千金还不够,还要再来个真假公子!”
“这是生怕同行们来跟风抢名头啊!”
钱太太原本正看得入神,这会儿也稍停了下,抬起头来。
“那报社的社长,可不正是楼先生?听说还不到二十,当真是年轻有才啊!”
她嘴里说的虽然是楼先生,可眼睛看的却是自家闺女。
自打自家闺女独自打理铺子以来,看着精神比从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眼里有光,走路有风了!
不过是个寻常的胭脂铺,半年的盈利,已经超过了家里那些长年跟着老爷学做买卖的庶子们!
钱老爷很给老妻面子地点点头,“正是呢,如今这栖云城里,能干的小女娘,是越来越多了!”
开报社的楼先生,办百味茶馆的原小姐……还有自家管着胭脂铺的小闺女。
第187章 故事父慈女孝,其乐融融。
“阿爹,我打算在报纸登一则长文,就同那卢家驴汤铺子一般,好教我的那个胭脂铺子更进一步,阿爹觉得好不好呀?”
钱老爷听得微愣,“就同那卢家驴汤……”
他说着说着,才回忆起报纸上卢家驴汤铺子那个故事。
是说卢家老爷子胆大心善,这才得了已故的医家送的奇方,这才有了开铺子的资本的那个离奇故事。
卢家铺子之前不过是个街坊们爱吃的小铺子。
自打那个故事借着报纸传开后,全城的吃客们都跑去卢家铺子,就想尝尝那神奇的驴汤味道。
卢家一个小铺子已经扩大了两回,眼瞅着就要发达了!
许多开小铺子的商家都眼红得不得了。
他们又何尝不想学卢家,也能有一篇报纸上的长文,替他们全城扬名,可是他们家也没有一个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有这般的奇遇呀!
钱老爷想到这儿,也不由得问出了口。
“可是你那胭脂铺,也没有什么背后的故事呀!”
人家卢家驴汤,是真的在城里开了三代,算是老字号了。
可他闺女开的这个胭脂铺,早前开它,不过是从南边贩货时捎来些脂粉和花儿朵儿的,本也不为了挣多少钱,只为了自家用着方便罢了。
而钱小姐接手以后,这才重修了店面,又在自家庄子上办了小作坊,这才多了些品种,听说做出来新品以后,还送了一些给家里的女眷和亲友们,大伙用了都说好。
这不,就是熟人带熟人去光顾,那胭脂铺的盈利也很是可观。
这本事,可比钱家那些庶子们大多了。
但这铺子,才开了也不过十来年,它背后是真的没多少能做文章的神奇故事呀!
钱小姐自信一笑。
“阿爹,谁说没有故事了……儿这便给您讲个胭脂铺的故事。”
钱小姐娓娓道来,果然讲了一个有趣又温情脉脉的小故事。
说是一位自小便聪慧灵秀的年轻女郎,因家中姐妹出嫁,她想要送姐妹一件亲手制作的礼物,这礼物既要时时用得着,又要别处没有,独一无二。
可年轻女郎家境虽宽裕,但她手头能动用的银子也只有不足五两。
要想达到那些要求,这却是个难题。
女郎日夜琢磨,竟是人渐消瘦,神思痴迷了。
差点让家中父母以为女郎是生了什么大病,要请大夫来给女郎把脉诊治。
幸好误会最后解开,女郎的爹娘十分开明,知道她的心事,便带着她去外头花神庙上香许愿。
女郎在花神前诚心祝祷。
等回到家中,这天夜里,女郎就做了一个奇异的梦。
她梦见花神在云端翩翩而来,手拿一枝桃花,含笑递给女郎,还念了句古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女郎接过那枝桃花,却见桃花忽然无风而落,却向着她面门上拂来。
她一惊之下,赶紧去摸自己的脸,没想到触手光滑,香气沁幽……
女郎又是大喜。
这一喜,就忽然醒了过来。
回想起梦中所见,女郎就去查阅了许多医书与古方,最后终于制出了一瓶桃花膏,这桃花膏,其中一味主料,自然便是桃花磨成的细粉。
女子每日用之搽脸,香气袭人,肌肤润泽细腻,正可面似桃花……
钱老爷听得频频点头。
果然虎父无犬女,他是白手起家,他的嫡女也是头脑灵活。
看看这故事编的,若他是个妇人,听了也要忍不住去买一瓶子桃花膏来搽了。
只是……
“但这个女子是谁呢?难道是你?”
他这会儿也明白女儿的意思了。
只要会讲故事就行了。
管它真假呢?
就如卢家那个故事,虽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究竟故事是真是假,谁又能作证
呢?
但自家女儿的这个故事,却是有明显的漏洞呀。
毕竟,钱小姐并没有什么情深友爱的姐妹呀!
钱家的庶女和嫡女之间,可是几乎没有来往啊。
所以这个故事只要一传出去,让了解钱家的亲友们听了,定然会嗤之以鼻,背后笑话了。
这传来传去的,可不就把这故事揭穿了么?
“阿爹怎么忘了,这女郎不就是我那位外祖母未出嫁时么?”
“阿娘出嫁时,外祖母特意抄了这个方子,给阿娘当嫁妆呀!”
“也是这些年,阿娘要照顾儿,又要管家理事,这才没有闲暇去想这个方子。”
“去年阿爹答应儿招赘,儿要用铺子练手,阿娘见那是胭脂铺,便拿出了方子给儿啊……”
钱老爷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抬眼看向钱太太。
钱太太嘴角咧得很大,笑着点头,“对,没错,就是这样。这个方子,是我阿娘传给我的,我又传给我的女儿。”
嗯,这么多年,她都忙忘了,这不,刚刚得了提醒,这才想起来了么!
对,就是这样没错!
钱老爷嘴角微抽。
行吧,人家是老爷子遇鬼,你来个老太太见仙。
不过这编得吧,确实也挺好。
闺女这机灵劲儿,随他啊!
“如此说来,可得感谢我那老岳母哩!”
老岳母如今已然过世,改日可得给她老人家多上两炷香。
“阿爹,那我可就往半月报上投稿了啊!”
钱老爷点头,“投!放心投!要多少银子,阿爹给出了!”
说着,钱老爷便拍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动作十分地豪爽大方。
钱小姐笑靥如花,收起银票,嘴甜如蜜,“多谢爹!待儿那小铺子买卖做大了,再来请阿爹阿娘来看新戏!”
母女俩交换了个眼神,会心一笑。
她们钱家不比原家,原家没有那些闲杂人等争宠争胜。
在钱家不争,那可就等着吃亏吧!
如今好不容易老钱有了些良心,她们娘俩自然要抓住一切的机会!
钱家包厢这边父慈女孝,其乐融融。
而隔壁包厢的客人,也在谈论着栖云半
月报。
“想不到这栖云城,不过只是源北道的省府,却还有报纸和新戏这些新奇物事。”
“是吧!之前兄台不是还对报纸不以为然,觉得不过是些没啥意思的小把戏而已?只看完了这真假公子,就改了想法,若是一会儿再看了新戏,那岂不是……嘿嘿!”
“老弟啊,看这座无虚席,想来一会儿的新戏自然是差不了。只是为兄倒有一个不情之请……”
“莫非是想要小弟帮忙收集前头那几期的报纸么?”
“嘿嘿,老弟果然知道我!不知道可能集得齐么?我看这都已是第九期了,那前头的八期都有么?”
“兄台尽管放心,小弟自打这报纸面市,就知道必然大受欢迎,已经让下人们每次都多买几份……既然兄台爱看,回头小弟就让把合订本送上。”
第188章 公子看的便是青萍客的新作,真假公子……
日头炎炎,栖云城外二十里处,小店村。
一行打着赵字镖旗的车队停在了村口的小饭铺前。
饭铺内的伙计听到动静,立马小跑着迎上来。
看到车队领头的正是熟悉的面孔后,越发地满脸带笑。
“赵大爷,可算是盼着了!”
“今儿天热,可是渴了吧?快请进,快请进……”
“坐门外头也行,有风凉快!”
“您尝尝俺们店里新做的凉茶水,是俺们东家看了边塞侠影录以后,学着里头的凉茶方子熬煮成的哩!”
车队中人将车马都安顿好,让几个人看着车,余下的人便来到铺子前,喝茶歇息。
那领头的中年男子与两三个人坐了一桌。
听到伙计的这番话,坐在桌边的几个人都笑了。
赵镖头看向忙活着给众人倒茶的伙计,笑道,“我不过才一年没来栖云城,想不到栖云城里,倒是出了位青萍客先生。”
“那边塞侠影录、铁血江湖、剑寒雪山,还有有福之子,在我们那边的小地方,也是热乎得很呢!”
尤其是铁血江湖,是说镖局里少镖头的故事……他们长兴镖局上上下下,甭管岁数大的还是年轻的,可不就都喜欢得紧,借来看了还不过瘾,还非得买上一本回去收藏起来!
他们长兴县城里原本就一个小书铺,从前都没什么人去买书本的。
现在可好,兴旺得多了,时不时地就能从栖云城里弄回些时新的话本来。
青萍客的话本自然是最受欢迎的,但又出来个采莲客,写的都是内宅女子的故事,也挺受那些姑娘媳妇的喜欢的。
这买话本的人多了,硬生生地让那个小铺子都扩大了门脸,还重新修缮了一番。
想到这儿,赵镖头便向伙计打听。
“如今青萍客,可又有写出新的话本么?”
伙计倒罢了茶,已经端着一盘盘的凉拌山野菜送上各桌。
“怎么没有?前段时日,就在报纸上连载了新话本,叫名剑恩仇记。”
说到这里,伙计啧啧摇头,“诶,可惜呀!”
可惜那柳公子最后与萧女郎竟然没有花好月圆,终成侠侣呀。
一个香消玉殒,一个看破红尘。
他刚看到这个结局的那几日,只觉得天也不蓝了,草也不绿了,连上菜都没劲头了!
“咦?可是那新话本写得不好看?”
伙计摇头,“啊不不不,自然是极好看的!”
看连载的话本,还是武侠话本,全城的看官们,心思可都被牵动着呢!
“那小哥为何叹气呀?”
伙计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就笑道,“就是太好看了,一连看了八期,还是看完了,结束得太快啊!”
他倒也没说错,既每天等着盼着,想看大结局,可是看了大结局又觉得怅然若失。
更何况大结局里还是阴阳两隔,惆怅余恨呢?
刘镖师听到这里也不由得笑问,“这话本怎么还叫八期?难道是分了八册不成?”
“倒不是分了八册,是在报纸上连载的话本,一共八期报纸。”
说起报纸,伙计顿时精神倍增,还勤快地转头回去拿了一份旧报纸来。
“这报纸是城里前几月新出的,上头包罗百事,又有青萍客和采莲客的话本连载,如今时兴得很呢!别说城里人了,就是我们这样周边村子镇子的,有闲钱的,也要买一份回来看哩!”
他们铺子里就买了一套旧报纸,客人们若是识字的,在等饭菜的时候,就可以拿来看。
既能招揽客人,又能让客人等饭菜的时候格外耐心……真正是一举两得哩!
伙计拿报纸过来时,赵镖头手快,已是抢先接了过来。
他不过一扫眼,就寻到了名剑恩仇记的第一回,不过只看了几行字,就已经被吸引住了,连刘镖师跟伙计说什么话,都顾不上管了。
等饭菜上来,他还十分不舍。
还问伙计这报纸多少钱,想要掏钱买下。
“赵大爷只管拿去,不过一份旧报纸而已,您常走这条线,经常光顾我们的买卖,一份报纸,难道小店还送不起么?”
赵大爷快入坑名剑恩仇记吧……那让人揪心挂肚的大结局,不能只让他难受呀!
长兴镖局一行人用罢了午饭,稍歇了歇脚,便又启程上路。
离栖云城已是不远,就是慢悠悠地赶路,也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
看着车队的影子再也不见,伙计这才转回身去,同正倚在柜台上数大钱的东家道,“哥,咱们不然从城里多买些新报纸,专门卖给来来往往的客人如何?”
他和东家都是这个村子的,还是本家的兄弟。
别看刚刚他做主送了老客人一份报纸,可是人家刚刚吃完了饭,给的赏钱可是有二钱银子呢!
东家数着钱,心里正美呢。
这些日子,客人越发的多了,而且还都挺乐意在他这饭铺子里吃喝的,出手也比以往大方……但想想,他这铺子还是那个铺子,饭菜也还是那些饭菜,也就多了一种借武侠话本里的噱头茶饮罢了。
“行行行!听你的!等挣多了银子,给你涨工钱!”
镖局车队进了城,交割了护卫的货物,拿到了余下的镖银。
众人便去了长兴镖局在城中的分舵。
还真如那饭铺子伙计说的那样,城里那个栖云半月报,实在是火热得很。
大街上都有背着报纸叫卖的小报童,一份五文钱,倒是并不贵。
镖局里众人这一趟镖算是顺顺利利地送到了。
各人都分了工钱,手上宽裕,遇上城里的新鲜物事,便都买了一份回来。
甚至还有机灵的小趟子手,说要多买上几份,带回长兴县里,送人或者转手,都肯定紧俏!
刘镖师早就年过四十奔五的人了,前年还受过伤,跟年轻人的精力没法比。
吃过喝过,洗涮一番,便拿着新买的报纸进了屋。
她看的便是青萍客的新作,真假公子。
开篇便是雄关塞外,军士厮杀。
一名身穿破旧皮甲的年轻兵卒,拼着臂膀受伤,也咬牙抢得了先机,斩下了敌人的首级……
这个首级,高鼻深目,发饰与中原人迥异,金环上还镶着红宝石,显然身份在敌军之中,并
不算低。
年轻兵卒将首级挂在了自己腰间,撕下一片破布,将自己伤口裹紧,又挥着刀,冲入了战阵,血光四起,嘶吼声声……
余下小股的敌军,终于丧失意志,倒拖着手里的兵器溃逃而去。
年轻兵卒与同袍们,满身血污,喘着粗气,举臂高呼。
“胜了!我们胜了!”
年轻兵卒珍惜地将腰间的首级交了上去。
上峰将军看得满眼放光,赞许地拍了拍他的的肩膀。
“好小子,有前途……”
原来这年轻的兵卒狄三郎,原本是京城子弟,因家族获罪,狄家全家都流放到了边城忽寒关。
狄三郎今年十八岁,当年跟着家人流放到忽寒关的时候,只有三个月大。
当年狄家富贵的好日子,他一天都没感受过,自打有记忆以来,就在边城过着艰难的流犯生活。
第189章 受伤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边城的流犯们,不但要承担屯田、修城等辛苦的劳作,若是敌军来犯,壮年男子,还得拿上武器,充做辅兵上阵。
虽然名为辅兵,实际上并不给配备足够的兵甲和武器,就算有也是老旧淘汰下来的破烂,聊胜于无罢了。
狄家全家被流放到边城,刚来的时候,十八岁以上的男丁,原本是有八人来着。
这些人是狄三郎的父亲和叔伯,还有狄三郎的四位堂兄和一位亲哥哥。
到狄三郎十三岁的时候,狄家男丁,就只剩下了得了肺痨的狄家大伯,残了一条臂膀的堂兄两个,其余的,就都死在了边城无休无止的攻守争战之中。
当时北蛮人再度犯边,流犯每家仍然要出一个男丁服役。
狄家大伯肺痨,连个重活都干不成,动不动就要咳血。
堂兄残了臂膀,走路都不大稳当。
这两个人自然是绝对没法子上战场的。
狄家只好让才十三岁的狄三郎顶上。
狄三郎出家门的时候,家里的女眷都哭成了泪人。
觉得他这样的半大少年,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幸运些的,断个胳膊残个腿,好歹还有条命在。
不幸运的,就是官府派人来通知一下,扔下几两银子算是抚恤银了。
可谁能想得到,少年狄三郎竟然活着回来了呢?
虽然满身血污,大小伤口十几处,可都没伤到要害,养上一段时日,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不光活着而且囫囵着回来了,他甚至还弄来了战利品。
他捡到了敌军的钱袋子,悄悄地塞进了怀里,还没被旁人发现!
钱袋子里有几颗金豆子,还有几只银锭。
合起来约莫能值个三十多两银子!
这些钱,让这个困顿不堪,已临绝境的家庭,如雪中获炭,稍得喘息。
此后狄三郎又做为全家唯一健全的男丁,去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战役。
狄三郎仿佛是天生的战士,哪怕是他的叔伯和兄弟们,没一个有习武天分的,他却是悟性极强,根骨极佳,虽然没有正经拜师学艺,可跟在军中,只看人厮杀拼命,竟也有样学样,越来越强!
几次立功后,狄三郎被选进了边军。
没用两月,狄三郎就被提拔为十户长。
又过半年,由十户长升为了百户。
而这一回,他竟是砍下了敌军大将的人头。
哪怕这个功劳太大,在上报的时候,功劳封赏由他的上峰得了。
但上峰也没太亏了他,想法子给他全家都脱了罪籍。
又给狄三郎升成了千户。
自此之后,狄家才算是苦尽甘来了。
几位出嫁以后在夫家过得艰难的堂姐,腰杆子也挺了起来。
还有位堂姐,因堂姐夫暴虐,经常打骂妻子,正好成亲三年,也没个一儿半女,索性借着堂弟的势,和离归家,准备另寻更好的亲事。
狄三郎从小虽然没享受过家中的富贵日子,但他从小可没少听母亲和几位伯母讲过昔日的风光荣华。
在他得了军功赏赐,或是战利品之后,都会一分不少地拿回家中,由母亲分配花用。
他总觉得家里的长辈们由富贵跌入贫困,实在是过得太苦,所以他这个当小辈的,就该尽力让亲人们过得好一点。
直到有一次他上战场,同敌将厮杀,忽然他的座骑前蹄一软,就将他摔下了马背。
骑兵作战,最怕的就是座骑出状况。
那勇武的大将,能骑着骏马在敌阵中杀个七进七出,但如果马在节骨眼上掉了链子的话,别说七进七出了,当场就是有进无出,不是被俘,就是送命。
不幸中的万幸,狄三郎既没有被俘,也没有送命,而是急中生智,拼着受伤,也抢下了敌军的马,惊险万分地回来了。
这次他受的伤就很重。
不但身中数箭,还背后遭遇重击,导致心肺受伤,只能躺在床上休养,但凡稍一用力,就要咳血。
向来器重他的上峰派军中名医来替他诊治,也是叹息无策。
说外伤好治,但这心肺伤难养,怕是得用上好的药材养上七八年,也未必能好得利索。
但上阵打仗,却是再也不能了。
狄家人听闻了这个噩耗,忍不住哭成了一团。
大伯捶胸顿足,直嚷伤的怎么不是他。
堂兄背身落泪,仿佛想起了当初他满身是血地被抬回家的模样。
母亲和婶子呼天抢地,喊着老天无眼……
狄三郎只觉得胸中疼痛,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个老仆在照顾。
新买不到一年的小院里,格外的安静。
狄三郎问老仆怎么回事,老仆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什么来。
如此又过了几日,狄三郎身体略好了些,能从床上坐起了。
他这才惊觉,整个狄家,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起先他还惊骇莫名,以为是狄家的仇家来了,或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大事。
可等追问老仆时,老仆这才说了真话。
说是狄家全家,都进京城去了!
那狄家原本是京城里的伯爵府,虽然爵位不高,但是家里的男人们长袖善舞,交际极广,又有好几门有权势的姻亲。
比如狄家的一位姑奶奶,就进了当年的五皇子府里当庶妃,还生下了儿子。
那狄家自然就想要更进一步了。
万一混个从龙之功呢?那不就能把伯爵府换成国公府了么?
当然了,狄家的地位在权贵堆里来说,实在不高。
就算他们全家都尽力为五皇子办事,也就是个小棋子而已。
五皇子与大二三皇子争太子位,只在第二个回合,就被斗败了。
被废为庶民,与妃妾们一道圈禁,五皇子倒还算是保住了性命。
但他那一党的,下场比他可惨多了。
有权有势的,如禁龙卫大将军,如五皇子妃娘家护国公府……就都被满门抄斩。
权势小的喽罗,比如狄家,就是当家人砍头,余下的老小,全都流放边城。
狄家人流放边城十几年,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回京城了。
谁能料想到风水轮转,五皇子的同胞姐姐三公主,因向皇上举荐了得道高人,那得道高人进献了金丹,让皇上服下后,倍感轻松,仿佛回春数年,登时龙心大悦,封那高人为国师,又要重赏三公主。
三公主便趁机为五皇子求情,说当年五皇子其实是被陷害的,这些年在府中,也是诚心为圣上祈福云云……
总之,圣心便从此松动。
先是给五皇子赐下了许多日常必需之物,再后又看了五皇子抄写的祈福经文。
终于,五皇子被放了出来。
甚至在中秋节这一日,全家被召进了宫中。
而当年与五皇子针锋相对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一个病亡,一个因逼宫未成自尽。
三皇子虽然被立为太子,可因为朝中政务与皇上意见相左,已
是遭了猜忌。
所以说,斗到后头,其实就是看谁能活得久,最能苟。
五皇子都被放出来了。
当年所谓五皇子一党的,也就陆陆续续地运作平反昭雪。
老狄家也排上了号。
听闻这好消息,狄家全家喜极而泣,恨不得早些插翅回京。
只是狄三郎受伤没法挪动,狄家人商量之下,便由老仆先照顾着狄三郎,他们先行回京,也能早些打听京城里的名医,为狄三郎治伤。
第190章 是谁如此安排的小机巧。
狄三郎听了这番话,自然是惊喜交加。
心里那一点失落和埋怨,也随风散去了。
接下来他就努力养伤,盼着能早些痊愈,好去京城一家团圆。
当然了,他也在盼着京城来信,或是好消息,或是真的请来了名医……可惜大概是边城离京城路途实在遥远,来回一趟少说也得月余,因此,他竟然始终没盼到。
一日老仆却是苦着脸,对他说,如今已是没有银子花用了。
原来狄母走的时候,给留下了十两银子。
这十两银子若是无事无病,自然算是挺多,省一些够一主一仆花用一年多了。
但狄三郎这不是伤重未愈呢么?
一个月的药钱,就得花上七八两银子,更不用说,这伤病了,还得吃些好的,家里柴米油盐,哪一要不用银钱呢?
狄三郎重伤被送回来,军中自然是有抚恤银子的,他身为千户,这银子还不少,足有一百两,而且千户的军饷才发没多久,每三个月一发,总共六十两。
也就是说,狄家全家人上京,至少带走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却只给狄三郎留了十两。
狄三郎这时候回过味来,便觉得定然是婶子和堂嫂们又为难了母亲,不让母亲留太多银子,就为狄家一大家子上京能手里更宽裕一些。
毕竟,虽说是要给狄家平反,但也还没有明旨不是?
就算是老亲故旧要帮忙,那也得见了面才好开口求助啊。
狄三郎就让老仆去把他这两年搞到的战利品寻出一些来,当掉拿去花用。
军中的战利品,明面上自然都得上交,私下贪墨那是要问罪的。
但边城中军士日子过得苦寒,军饷还时常拖延,因此为了不影响士气,上头的将官们对军士们私藏战利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他们自己也没少拿,还都是掐尖拿最好的。
狄三郎身为千户,带回来的金器银器也有个十来件。
狄母收下这些东西,就说是为了他先保管起来,等他说亲事的时候再拿出来使。
可老仆把狄母的房间都翻了个底朝天,也只寻到一件鎏金的铜器,别的金的银的,那是一根毛都没有。
狄三郎忍下心中失望,让老仆把这件铜器当掉,换了一吊钱,也算是暂解燃眉之急。又让老仆去军中同袍家里借点银子来用。
他年少英才,升迁飞速,在战场上也肯救助同袍,因此结交了不少军中好友,很有几位生死之交。
哪知道这一去,老仆回来神色就十分尴尬。
他盘问一番,这才知道,原来狄家人在临走时,就已经同好几家借过银子了。
借的这些银子,有的是十两八两,有的是三五十两,加起来,狄家已经欠下了百两的饥荒。
而且借银子的时候,就说是狄三郎的伤重,药钱又极贵,只好厚颜来借钱了。
人命关天,那些战友们,自然也就没多想,就拿出了银子。
当然也有两家,觉得狄三郎这是好不了了,日后这个千户也干不成,既然如此,何必再跟狄家来往,就托词未借。
狄三郎听到这话,心中登时一片冰凉。
原来他从前以为的,家中一片和睦,所有人齐心共渡难关,竟然都不过是假相!
他的母亲,知道这件事吗?
可他母亲管着家,会不知道这件事吗?
还好,虽然狄家人行为可疑,狄三郎在军中的一位忘年交,此时找上门来,见狄三郎的光景,便慷慨拿出了五十两银子,还派自家的儿子住到狄家,助狄三郎渡过了难关。
三个月后,狄三郎竟然奇迹般地好了。
至于欠同袍们的那一百两银子,狄三郎将住的房子卖掉,换得的银子,刚好能补上这个饥荒。
也幸好当初买这院子的时候,狄三郎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给家中长辈们一个惊喜,全程都是他直接操办的,因此落的是他的名字。
不然他也不敢想,狄家那些离心之人,会不会把院子也给抵卖了换银子带走。
正好军饷下发,狄三郎拿来还了忘年交的银子,还余下了十两。
狄三郎向上峰告了假,决定去京城寻亲,看看狄家在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音信全无。
可此时老仆却突然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狄三郎不要进京。
问原因老仆也不答。
第二天早起,老仆居然上吊死了!
狄三郎心中震惊又迷惑。
狄家究竟有什么秘密,竟然能把这个老仆逼成这样?
要知道,原本狄家到边城来,压根是没有什么仆人的。
是狄家喘了口气后,这才有旧年的几位老仆过来投奔,这个老仆便是其一。
狄三郎越发打定了主意进京。
虽然他手里的银子少,但他身有杀人之技,在荒山野岭里顺手打个猎,便能解决肉食,还能把皮毛卖掉,错过了宿头,只要寻个大树或者破庙就行。
因此最大的花费,竟只是搭过路牛车的路费。
到得京城时,十两银子没有花光,反而还多了几十两。
他心有疑虑,在京城打听狄家的时候,就没有面露真容。
常年在外打仗,一个多月脸不洗须发蓬乱时,压根分不轻年老年轻。
狄三郎也就刻意没剔胡子,走在大街上,就活脱脱是个外地糙汉。
没费什么劲儿,他就打听到了狄家的消息。
狄家当年支持的三皇子,如今进了工部做事,深受陛下器重。
三皇子原来的那些旧人,确实都平了反。
狄家虽然无足轻重,好歹狄家姑奶奶是三皇子的庶妃,又生了小皇孙。
在三皇子的运作下,狄家恢复了伯爵之位,从前的伯爵府和田庄铺子,也都发还给了狄家。
狄三郎越打听越心凉。
狄家在京城,的确是翻身了。
可他们为什么竟然连封信都没捎给自己?
若是论起家族希望,难道不是只有他,才是身体健全的男丁吗?
就算他们觉得他恢复无望了,但为什么没有舍下断臂的堂兄,却舍了他?
直到他扮成乞丐,在狄府门口蹲守了几天,看到一个锦衣公子从府里出来,坐着轿子,身边还跟着长随,那长随还一口一个三公子……
这个人,他可是从来没见过!
再一打听,原来这位就是狄家的狄三郎,继承了伯爵的新任当家人!
说是这位狄三郎,在伯爵府落难的时候,不幸流落民间,也是最近伯爵府有了余力了,才将公子爷给接了回来。
破案了!
从前的种种谜团,狄三郎心里都有了答案!
从小有记忆以来,母亲就没抱过他,哪怕看到他磕碰了,也是平静地唤他起来。
他一直以为是他母亲是大家出身,才喜怒不形于色。
哪里能知道,原来是因为他不是亲生的儿子!
为什么老仆宁死也要拦着他上京?
因为老仆心里清楚他不是真的狄府公子!
去了狄家,见了狄家人,只会给全家人带来尴尬和麻烦。
伯爵只有一个,真的继承了,假的只能靠边站。
为什么临走时不给他留下足够的银子,还要给他来一笔外债。
就是不想让他好起来,好去京城赖上他们家。
甚至没准他的座骑突然软倒拉稀,也有可能是狄家人做的手脚。
十八年来的亲情,不过是个笑话!
但他呢?
他不是真的狄三郎,他是谁?
刘师傅看到了这里,冷不丁地就没了。
刘师傅把这份报纸翻来掉过去找了一圈儿,确认这个真假公子是真的没在哪个旮旯里头还有一点续,又盯着那个未完待续四字,磨了半天牙。
这也太吊人胃口了!
不过,这个真假公子,还真挺有趣的。
那个狄母,一定是看着自家败了,一大家子要被流放,将来不一定能活下来,所以就把自己的亲生儿子跟别人家的给换了!
但你换了就换了吧,怎么还能这么不要脸的?
一大家子人靠着这个假儿子,人家十四岁的孩子,就在战场上出生
入死的,你们才算是有了喘息的余地,怎么一听到家里要翻身了,就开始设计陷害假儿子了?
是生怕假儿子知道了真相以后不肯让位子给真儿子,把爵位抢了去吗?
她打小习武,是镖局里唯一的女镖师,在江湖上走镖二十来年,听过见过的,比一般人要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因此只要稍一想,就知道虚伪负心的人家里是打的什么主意。
也越发地心疼起命运多舛的男主角来。
这要是自己的孩子,哪怕不是亲生的,她也定然好生呵护呀!
刘镖师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成了后世的妈妈粉。
心里还在愤愤不平:那狄家人行事如此阴损缺德,只怕就算偶然翻身,也会很快翻车!
刘镖师看不了后续,也就只好再接着看报纸上的其它内容了。
不过那些城里哪个铺子新开业,哪家客栈来了哪里的客商,带了什么土产待售这些,她也不大感兴趣,便去看另一个连载话本,真假千金。
没花多久,真假千金也看完了。
刘镖师这回有了心理准备,看到未完待续,也就没那般的牵肠挂肚了。
不过把真假千金和真假公子一比,倒是相互映照,能感觉到如此安排的小机巧了。
这世上,有偷换孩子的恶人,也有鸠占鹊巢的坏种。
但这恶人,有穷人,也有富人。
坏种,有真的,也有假的。
如此两相一平衡,就不会有人会因看了这话本,要以偏概全,把所有一类人都骂进去。
如此看完了话本,便歇下入睡,因活儿已交割,倒是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早起,便觉神清气爽。
出来遇上赵镖头,赵镖头便笑问,“我们中午要去寻个酒楼吃顿好的,表妹可要一道?”
刘镖头便摆摆手,“我那徒弟写了信来,说是在城里买了铺子,叫我去看看。我今日便去她家。”
这帮镖师们,一路上都恨不得浑身多长几只眼睛,提心警醒着呢。
如今活干完了,那又开始放飞自我了。
他们说是寻个酒楼,谁知道是酒楼还是花楼?
她才不去瞎凑热闹呢!【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