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吉野顺平是在上学路上偶然发现这只奇特的、疑似晴天娃娃的存在的。
他如往常一般,带着万分抗拒的心情,慢吞吞地挪动在前往学校的路上,每一次迈步都仿佛在踏入泥沼。
直到路过一家玩具店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明亮的橱窗,本就缓慢的脚步终于在此时停了下来。
橱窗里琳琅满目的玩具中,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攫住了吉野顺平的视线。
它安静地坐在角落,造型与常见的晴天娃娃有些相似,细看又十分不同。
或许是因为它那别致的设计触动了心底某个角落,或许是因为某种鬼使神差的缘分,又或许仅仅只是——他太需要一个理由再拖延哪怕一分钟,晚一点踏入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吉野顺平在短暂的犹豫后,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转身推开了那家玩具店的门。
叮铃的门铃声清脆悦耳。
凑近观察,这只小东西的独特之处愈发清晰。它没有寻常晴天娃娃头顶的挂绳,也没有任何商标标签,面部是黑色的,周身裹着一个精巧的白色小斗篷,上面点缀着青蓝色条纹。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它右侧背后那三片青蓝色渐变的小翅膀,左侧头顶同样竖立着两片青蓝色羽毛,像一对小小的呆毛,造型别致又可爱。
吉野顺平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凑得更近了些。
明明只是一个静止的玩偶,却莫名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宁。那些盘踞在心头、因即将到来的学校生活而产生的烦躁与不安,竟在这无声的凝视中悄然消散了许多。一种久违的平静感,如同涓涓细流,浸润了他紧绷的心弦。
吉野顺平踌躇片刻,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忐忑,轻声询问柜台后的店员:“那个,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这个……这个晴天娃娃,多少钱?”
店员小姐闻声探头,目光顺着吉野顺平的手指落在那个小东西上,脸上流露出几分困惑:“咦?这个娃娃……奇怪,我怎么好像完全没有印象?”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过来,仔细端详着:“这……这应该不是我们店里的商品啊?进货单上没有,标签也没有……奇怪了,它怎么会在这里?”
吉野顺平的心微微一沉,眼底掠过一丝失落。他看着那个仿佛在对他“微笑”的小东西,指尖在口袋里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沉默片刻后,他鼓起勇气,声音变得更小,却还是将请求说出了口:“那我……可以把它带走吗?”
店员小姐看着少年眼中那小心翼翼的渴望,又看了看那个来历不明的娃娃,沉吟了一下:“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担心会不会是哪个客人不小心落在这里的。”
她顿了顿,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可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万一真有失主找上门,我再联系你处理,你看行吗?”
吉野顺平的眼神不由得亮了起来:“好…好的!那就麻烦您了,非常感谢!”
他飞快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和家里的电话号码,然后,几乎是带着一种虔诚的珍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带着青蓝羽翼的娃娃,轻轻放进了自己校服外套的口袋里,让它紧贴着心口的位置。
踏出店门,阳光似乎都比刚才明媚了几分。这件理应微不足道、也并未真正拖延多少上学时间的小插曲,却像一缕清风,吹散了吉野顺平心头的阴霾,他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竟变得轻快了许多。
这份难得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那几个熟悉的霸凌者,再次堵在他的面前。
吉野顺平的脚步霎时钉在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他讨厌上学,从来不是因为讨厌知识本身。他憎恶的,是这所学校里弥漫的恶臭,是眼前这些把欺凌他人当作日常消遣、将莫名其妙的恶意肆意倾泻在自己身上的人。他们扭曲的笑容和轻蔑的眼神,比任何书本上的难题都更令人绝望。
看着眼前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吉野顺平咬紧牙关,下颌绷紧。理智在告诉他要认怂低头,像以前无数次那样默默忍受,熬过去就好了,反抗只会招来更残酷的对待。
但内心深处,一股被长期压抑的无名之火,却在此刻猛烈地翻腾起来。这股陌生而冲动的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促使他喉咙滚动,发出了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却清晰而带着反抗意味的声音。
“让……让开。”
话音刚落,吉野顺平就立刻紧紧闭上了眼睛,身体下意识地蜷缩,等待着熟悉的拳脚和辱骂如暴雨般落下。
正因如此,他没有注意到,那个放在口袋里的娃娃,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哈?你说什么?你这个废物还敢叫我们让开?!”为首的霸凌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表情更加狰狞,污言秽语当即喷涌而出,“我看你是活腻……”
他的叫嚣戛然而止。
“扑通!扑通!扑通!”
一连串沉闷的倒地声骤然响起。
仿佛被一阵狂猛却精准的飓风扫中了脚踝,那几个围堵吉野顺平的霸凌者毫无征兆地、以极其狼狈的姿态,纷纷跪倒或扑倒在地。
“哎哟——!”
“什么东西绊我?!”
“x!哪来的邪风?!”
“我的腿……好疼!抽筋了?!”
惊叫、痛呼和混乱的咒骂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吉野顺平猛地睁开眼,惊愕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他只感觉到一阵温和的风轻柔地拂过自己的脸庞,带来一丝清凉的安慰,全然不明白霸凌者们口中的“邪风”是怎么回事。
虽然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无疑是上天赐予的绝佳机会。吉野顺平没有丝毫犹豫,趁着那几个家伙还在挣扎着想爬起来,猛地从他们之间的空隙冲了出去。
在慌乱奔跑中,他的脚还“不经意”地狠狠踩在了某个正抱着腿哀嚎的家伙的手背上。
“嗷——!!!”
身后传来更加凄厉的惨叫。
或许是因为这次“出师不利”过于邪门,又或许是因为那股莫名的“邪风”带来的心理阴影,直到吉野顺平放学回家,他都没有再见到霸凌者们的身影。
这一天,竟成了他记忆中罕见的、未被染上阴霾的平静日子。
回到那个充满温暖气息的小家,吉野顺平的妈妈——吉野凪,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孩子眉宇间那丝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为轻松的神色。
晚餐时,看着比平时多添了半碗饭的吉野顺平,吉野凪终于忍不住开口,轻声试探道:“顺平,感觉你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呢,在学校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吉野顺平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摇头,想把那些阴暗的遭遇继续埋在心底,不让唯一在乎的亲人、相依为命的母亲担忧。但随即,他又点了点头,脸上泛起一丝微红,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
“不……嗯,也算是好事吧。”
他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那个安静待在他口袋里的、带来奇异平静的小东西。
“就是……捡到了这个。在玩具店看到的,店员说不是店里的东西,同意让我先带回来,如果失主找来再联系。”
吉野顺平放下碗筷,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娃娃,轻轻放在干净的餐桌上。
“哦?”吉野凪眼睛一亮,好奇地凑近观察,“哇!好特别、好可爱的娃娃!”
她毫不吝啬地赞叹,对着吉野顺平竖起大拇指:“顺平眼光真棒,这可比一般的晴天娃娃有意思多了!”
“放心吧,真有失主找上门,妈妈帮你搞定!”吉野凪拍了拍胸脯,笑容爽朗,“大不了我们出双倍、三倍的价钱买下来,这么合眼缘的小家伙可不能错过!”
“妈……强行买别人的东西不太好吧……”吉野顺平嘴上小声反驳着,心里却像放下了一块大石,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嘴角。
饭后,被娃娃勾起兴趣的吉野凪,兴致勃勃地拉着吉野顺平一起动手,为这个新来的“家庭成员”搭建一个舒适的住处。
她翻箱倒柜,找出一个闲置的藤编小篮子,仔细清洗擦干后,又铺上好几层柔软洁白的绒布,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有着青蓝羽翼的娃娃,端端正正地安放在绒布中央。
“看!像不像一个守护精灵的小窝?”吉野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转头对吉野顺平笑着说道,“这个娃娃造型这么特别,说不定真能祈福纳吉、驱邪避灾呢,顺平可以把它放在床头,晚上陪着一起你睡觉哦。”
“这……这都是迷信吧……”吉野顺平脸似乎更红了,小声嘟囔道,“而且我都这么大了,哪里还需要娃娃陪着睡觉……”
然而,回想起白天那不可思议的“邪风”和难得的平静,他最终还是默默地将那个盛着娃娃的小篮子,轻轻放在了床头柜上。
说来也怪,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或许是因为床头真的多了一个守护精灵,这一夜,吉野顺平睡得格外安稳,那些纠缠不休的噩梦似乎也暂时退散了。
而在吉野顺平和吉野凪都陷入沉睡,房间里只剩下均匀呼吸声时,那个一直安安静静待在绒布小窝里的娃娃,周身忽然泛起一层柔和的青蓝色光晕。
紧接着,它轻盈而无声无息地飘浮了起来。
这一幕若是出现在恐怖片里,大概会让观众尖叫起来。但此刻,飘浮起来的娃娃——或者说,变成了风精灵形态的温迪——只是舒展了一下小小的身体,然后,他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餐桌的方向。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清冽的酒香。吉野凪晚餐时小酌了几杯,那熟悉而诱人的气息,对于某个嗜酒如命的吟游诗人来说,简直是无法抗拒的召唤。
此刻的温迪正处于过去的某个周目,这意味着,这里同样活跃着一位带着系统、正在进行直播的任务者。
而从弹幕的反应来看,在温迪最初绑定系统、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直播间观众们对于温迪的人类形态并没有印象。也就是说,温迪不能让这个世界的任务者,在过去的直播中录到自己的人类形态,以免触发时间悖论。
系统此前的提醒犹在耳边:“虽然我现在有能力暂时屏蔽那个任务者的直播,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你最好还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要被对方的直播镜头捕捉到异常。”
降低存在感,或者说是浑水摸鱼,这件事情对于温迪来说可谓是相当熟练。他毫不犹豫地变成了小巧的风精灵形态,只是这穿越落点——人来人往的玩具店橱窗——着实让他感到了一丝困扰。
不过很快,吉野顺平就踏入了这家店里。
吉野顺平和吉野凪看起来都是普通人,担心吓到他们、一直安安分分装作一个普通娃娃的温迪,在夜深人静之时,终于还是忍不住有了动作。
风精灵悄无声息地飘出了卧室,轻盈地落在餐桌上。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他似乎挣扎了一下,又或许完全没有,总之,对美酒的渴望最后压倒了一切。
第二天清晨,吉野凪揉着额头走出卧室,看到餐桌上空空如也的酒瓶,不由得困惑地眨了眨眼:“咦?我昨晚……喝完了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一番思索无果后,她甩甩头,将之归咎于自己可能真的喝多了,记忆出现了断片。
就这样,在霸凌者们接二连三遭遇的小意外,诸如突然卷起尘土的狂风、不知从哪飞来的空酒瓶、树上熟透掉落的苹果……以及餐桌上时不时神秘蒸发的酒水中,日子一天天平静地滑过。
吉野顺平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这个奇特的娃娃一直带在身边。
不知是心理安慰,还是冥冥中真的感受到了某种神奇的力量,他越来越相信母亲的话——这个小东西或许真的像守护精灵一样,能够祈福纳吉、驱邪避灾。
那些霸凌者虽然眼神依旧恶毒,言语依旧刻薄,但直接动手的次数却肉眼可见地减少了。他们似乎被那些接踵而至的“霉运”弄得疑神疑鬼,气焰收敛了不少。
尽管校园冷暴力仍然无处不在,但对于早已习惯孤独、习惯了没有朋友的吉野顺平来说,只要想到母亲温暖的笑容和那个小小的守护精灵,生活似乎就还能忍受。原本因为绝望而萌生的休学念头,也被他暂时压回了心底。
这样带着一丝微弱希望的、相对和平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那个下午。
吉野顺平逃课了。
这节课是他最厌恶的那位老师教的——那个明明撞见过他被那些霸凌者团团围住,却表现得无动于衷、径直走开的家伙。
更重要的是,他期待已久的一部老片,正在附近一家电影院进行难得的日间重映场。作为忠实的电影爱好者,吉野顺平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一咬牙,转身走向了与学校相反的方向。
然而,当他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走进光线昏暗的放映厅时,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那几个阴魂不散的霸凌者,赫然就坐在前排的位置。
工作日的白天,影院里空空荡荡。除了他和那几个让他胃部抽搐的身影,偌大的放映厅里,只在角落的阴影里,坐着另一个孤零零的观众。
那人的装束异常古怪——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几乎遮住大半张脸的斗笠,在光线本就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突兀和诡异。
吉野顺平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个戴斗笠的身影吸引,心底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但没过多久,银幕亮起,电影开始了。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投向期待已久的光影世界。
然而,这份期待很快就被无情地碾碎。
前排那几个家伙仿佛将这里当成了他们的私人聚会场所。刺眼的手机屏幕光线、肆无忌惮的哄笑声、咀嚼零食的咔嚓声、围绕着下流话题的污言秽语……各种噪音如同魔音灌耳,粗暴地撕裂了电影院里原本应有的气氛。
期待被践踏的愤怒和熟悉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吉野顺平捏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身体微微颤抖。无数咒骂和怒火堵在喉咙口,最终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他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握住了口袋里那个小小的、有着青蓝羽翼的娃娃,仿佛想从中汲取一丝对抗的勇气和力量。
就在吉野顺平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准备开口斥责时——
一个轻柔优雅的嗓音,滑过混浊的空气,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角落。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让整个空间骤然陷入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寂静。
“如果学不会安静下来的话……”
斗笠的宽大帽檐微微抬起,阴影下,一双闪烁着紫芒的眼睛倏然睁开,目光冰冷而精准,带着非人的审视感,牢牢锁定了前排那几个霸凌者。
“……我可以帮你们切掉舌头哦?”
说话人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甜腻慵懒,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银幕变幻的光影映照下,吉野顺平清晰地看到了那双眼睛——眼尾一抹凌厉而妖艳的赤红飞扬,紫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细小而不祥的雷光在隐隐跳动。
放映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维持了不到一秒。
前排那几个霸凌者似乎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怪人,是在对他们说话。
对于横行霸道惯了的他们来说,任何形式的威胁都只是挑衅,只会激起他们更暴虐的反应。为首一人猛地站起身,指着角落,脸上混杂着惊愕和被冒犯的狂怒。
“x!你他x谁啊?装神弄鬼的!还敢威胁上老……”
他的声音,连同他嚣张的表情,在最后一个字即将出口的瞬间,被永远地定格切断。
吉野顺平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他只听到——
“噗嗤!噗嗤!噗嗤!”
如同熟透的果实被利刃瞬间切开,几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炸裂的血肉分离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前排那三个霸凌者,他们的头颅——连同那根正在口吐污言秽语的舌头——如同被极其锋利的无形刀刃划过,颈腔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几道刺目的猩红弧线,瞬间染红了前方的座椅靠背和地面。
失去支撑的头颅滚落在地,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上一秒的愤怒和茫然,眼睛瞪得滚圆,却已失去了所有神采。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在密闭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银幕上的声音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吉野顺平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视觉和嗅觉带来的双重冲击,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连尖叫都发不出声。
那个戴着斗笠的身影,甚至没有多看那几具仍在汩汩冒血的尸体一眼,只是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宽大的笠帽和垂落的半透明帘幕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嫌弃:“啧,心情不太好,下手幅度稍微大了一点。”
仿佛只是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他毫无歉意地评价了一句,然后便迈开脚步,径直朝着放映厅的出口走去,步伐从容不迫,就像身后那片血腥的修罗场与他毫无关系。
从始至终,他甚至没有靠近过那几个霸凌者一步。
这股力量……这真的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吗?!
看着那几个霸凌者凄惨的死状,看着那个即将消失在门口、如同深渊化身的背影,吉野顺平的心脏不知为何鼓动了起来。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吞噬。但就在这无边的恐惧之中,一股不明来由的冲动,如同被压抑了太久的火山岩浆,猛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不能让他就这样走掉,他必须……!
“等…等等!”
吉野顺平的声音带着颤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对方,只是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那个斗笠下的身影,在出口的光影分割线处,微微一顿。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唯有那令人窒息的无形气场弥漫过来,压得吉野顺平几乎喘不过气。
“什么事?”
冷淡而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吉野顺平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真的把人叫住了!可叫住之后呢?质问?谴责?感谢?不,都不是,他只是……只是被一种未知的强大力量所震慑,被一种颠覆认知的恐怖所吸引……
吉野顺平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最终,一个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无力的疑问脱口而出。
“你……你是谁?”
那个戴着斗笠的人终于缓缓转过身。
明亮的光线从出口涌入,勾勒出他清晰的身形轮廓。
他的身量并不高,看着像是个纤细的少年。一头深蓝色的齐耳短发,身上的服饰以黑紫为主色调,间或点缀着几抹暗红,风格独特而华丽,近似歌舞伎的样式,却又透着一股冰冷的肃杀感。
他微微抬起下巴,笠帽下的阴影中,那双妖异的紫色眼睛冷冷地扫过吉野顺平惊恐苍白、却又带着一丝莫名倔强的脸,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与不屑。
“你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
他嗤笑一声,看着吉野顺平那双在恐惧下仍未完全熄灭、反而燃烧起某种奇异火焰的眼睛,似乎又改变了主意,带着一丝施舍般的玩味。
“不过……罢了。”
他顿了顿,声音冰冷而清晰。
“你可以称呼我为——散兵。”
第72章
【好家伙】
【散兵是谁?】
【这听起来不像什么正经名字啊】
【感觉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吧】
【如果不是原住民的话,那就只有可能是这个周目的任务者了】
【有没有人扒出了这是哪个周目?看一下当时的直播记录就知道了】
【已经有大佬在扒了,但这个周目的直播好像没有留下任何记录,只能去问当时看过直播的观众发生了什么】
【我应该看过这次直播,但是比较久远的记忆,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
【靠回忆拼凑事情经过就是会有这种弊端,目前为止我见到的跳出来说看过这次直播的人,提到的具体细节已经有不少地方彼此冲突了】
【大家快去看温迪后援会!他们刚刚把不同人回忆的信息整理了一下,发布了一个情报汇总,还在持续更新中】
【好快的速度】
【我看了一下,确实有不少地方要么是只有个别人提到,要么是有不一样的说法,很多人都公认的情报并不多】
【至少可以确定散兵就是这个周目的任务者,以及应该也是个coser了】
【这cos的是个什么角色,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这画风看起来也不像是这个世界的角色啊】
【似曾相识的弹幕】
【最开始见到温迪时,好像也有人发出过差不多的感慨】
【这么一说……你们觉不觉得,散兵跟温迪的画风,似乎有点像啊?】
【服饰风格不一样,但的确有种微妙的相似感】
【他俩不会是同剧组的吧?】
【按理来说,就算任务者cos的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角色,系统应该也会结合cos的角色和这个世界,自动生成相应的人设背景和前置记忆,让任务者变得像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一样,这是为了避免被怀疑真实身份,也是为了让观众看得不出戏】
【好像就温迪是个例外,他应该也是coser,但完全像凭空出现一样,不知道人设背景是什么,也没有任何前置记忆,导致安吾之前想从他的琴上读取记忆,都只有穿越后那几天的信息】
【之前还以为是因为这次的任务模式比较特殊,系统基本所有功能都用不了,再多个不能自动生成人设背景和前置记忆也不奇怪,但现在看来,系统应该早就想谋反了,最开始那些关于任务模式的说辞,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没记错的话,不同任务者的任务一般并不相同,但有一个任务是所有任务者基本都会有的,那就是要遵循系统生成的人设背景和前置记忆,俗称不能ooc】
【这个任务某种程度上其实挺难的,我印象中不少任务者都栽在了上面,不过好像很多人提到过这个任务者运气比较好,最开始就获得了可以百分百沉浸式扮演角色、绝对不会ooc的金手指】
【所以,这个任务者拿到的人设背景究竟是什么?】
【目前公认的身份是特级咒灵,更具体的细节就众说纷纭了】
【不会吧,特级咒灵?!】
【也不奇怪吧,散兵刚才的表现就不像什么好人,他拿到的任务很可能也是帮反派阵营搞事】
【的确如此,除了散兵是特级咒灵以外,目前公认的另一个情报就是,帮助咒灵覆灭横滨是他的任务之一】
【好家伙】
【看温迪直播看久了,我都快忘了这种腥风血雨的作派,才是更常见的直播风格】
【我怎么看到有人说散兵其实是个好人,不是反派来着】
【我也看到了,不同人各执一词,都快吵起来了】
【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不是我说,至于这么激动吗,现在的重点应该是收集公司罪证吧】
【可能因为这回是面向所有人收集那次直播的信息,有不少不看温迪直播的人也冒了出来,这些人的关注点放在讨论那次直播上面了吧】
【虽然可以理解或许是记忆模糊导致的分歧,但散兵能引起这么大的争议,还是让我感觉有点意外】
【没看过那次直播的我开始好奇究竟发生什么了】
【好奇+1】
【我惊讶的地方在于,那几个霸凌者应该是普通人吧,如果散兵是特级咒灵的话,他们为什么能看得见散兵?】
【这点确实奇怪,但目前应该没人否认散兵是特级咒灵,可能是有什么隐情吧?】
弹幕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散兵便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吉野顺平一番,嘴角勾起一个近乎玩味的弧度,接着开口说道。
“你也渴望力量,想要复仇吗?”
他的声音依旧轻柔优雅,但话语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吉野顺平内心最隐秘的角落——那些在无数个被欺凌的夜晚滋生出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阴暗念头。
吉野顺平浑身一颤,瞳孔骤然收缩:“我……”
倘若是在遇到口袋里那个仿佛拥有神奇力量的“守护精灵”之前,被如此强大到诡异的存在这样询问,他或许真的会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点头。
但此刻,那些霸凌者接二连三的倒霉、难得平和安稳的生活、母亲温柔的笑容,以及口袋里那好似能驱散阴霾的小小存在,竟让那份积攒已久的怨毒稍稍冷却。
他罕见地陷入了挣扎,嘴唇嗫嚅着,无法立刻给出答案。
“呵。”一声轻蔑的嗤笑从散兵口中溢出,他显然对吉野顺平的犹豫感到不耐,“无能之人的摇摆,真是无趣透顶。”
他微微歪头,斗笠的帘幕随之晃动,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罢了,倘若你想在这泥潭里挣扎一下,我倒有位‘同事’可以提供些帮助。”
“同事”这个词被他说得意味深长,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不过,他出手帮忙,或许会收取代价。”散兵话锋一转,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在谈论天气,“但跟掌控世界、碾碎蝼蚁的力量相比,区区性命这点微不足道的代价,难道不划算吗?”
性命……微不足道的代价?!
这句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打消了吉野顺平心中那点刚刚冒头的、对力量的渴望,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眼前这个少年,刚刚轻描淡写地收割了三条生命,现在又如此直白地说出了这样漠视生命的话语。就算吉野顺平再渴望获得力量,也绝不想将自己整个人搭进去,还有母亲在家里等着他。
他几乎是有些惊恐地摇头,声音带着颤抖:“…不…我……”
“啧。”散兵彻底失去了耐心,直接打断了他,语气中的最后一丝玩味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在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里,人命如同草芥一般。就算不用来换取力量,你也随时可能像他们一样——”他下巴朝放映厅内血腥的方向随意一点,“……毫无价值地丢掉性命。自求多福吧,可怜虫。”
话音未落,他毫不留恋地转身。斗笠垂落的帘幕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少年的身影如同被光线吞噬的幽影,瞬间消失在出口拐角处,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放映厅内只剩下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以及瘫软在座位上、浑身冰冷的吉野顺平。
散兵最后的话语如同诅咒般在他脑中回荡——“人命如同草芥”、“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他在原地呆坐了片刻,直到口袋里的娃娃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股温润的清风悄然拂过他的指尖。这微弱的触感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濒临崩溃的神经稍稍松弛,找回了一丝力气。
吉野顺平颤抖着手,紧紧握住口袋里的娃娃,仿佛汲取着最后的勇气。数秒后,他终于有些艰难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个血腥的修罗场。
*
电影院的惨案没过多久就被发现了。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街区的平静,很快,作为案发现场的目击者,吉野顺平被带到了警署接受盘问。
放映厅的监控设备老旧,只有画面没有声音。模糊的黑白影像里,只记录下那三个霸凌者头颅如同被无形利刃斩断、滚落在地的惊悚瞬间。
吉野顺平和那个戴斗笠的身影虽然都在画面中,但距离那些霸凌者较远,没有任何肢体接触或明显的动作,从监控上看,他们的存在与那场血腥杀戮毫无关联。
面对警官带着审视意味的反复询问,吉野顺平感到喉咙发紧,手心全是冷汗。
他脑海中闪过母亲担忧的脸庞,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对那个自称“散兵”、如同人形天灾般存在的恐惧,以及对卷入更深漩涡的恐惧。
更重要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在警告他——说出散兵,可能会带来更可怕、更无法预料的后果。
最终,吉野顺平选择了沉默。
他低着头,声音干涩,只是机械地重复描述着监控画面所展示的“事实”——他就是个看电影的观众,突然看到那三个人脑袋掉了,他吓坏了,什么都不知道。
“……现场没有任何物理痕迹,凶器?作案手法?完全没有头绪!另一个当事人更是像人间蒸发一样,一点线索都没有。”
负责的警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案子简直邪门!实在不行的话,只能上报,寻求一下‘特殊人员’的协助了。唉,也不知道他们最近忙不忙,抽不抽得出人手来处理这种‘无头案’。”
吉野顺平茫然地听着“特殊人员”这个词,内心充满了困惑和不安。安静待在他口袋里的温迪却心知肚明——警官口中的“特殊人员”,要么是咒术师,要么是异能力者。
散兵先前的话里,有一点确实没说错——这是一个混乱不堪的世界。
伪装成娃娃的这段时间里,温迪并没有一直不干正事。借助深夜的掩护和流转的千风,他对这个处于过去周目的世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它与温迪最初来到的、即将升格为真实世界的那个周目截然不同。这个周目的两种核心力量——咒力与异能力——如同两条平行线,彼此割裂,互不干涉,却共同加剧着混乱。
异能力者与普通人一样,绝大多数无法感知咒灵的存在,他们的异能力也无法对咒灵造成伤害,更不能祛除咒灵。
与此同时,异能力的存在,扩大了人类内部的纷争战乱,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恐惧、憎恨与绝望,这些负面情绪成为了孕育咒灵的肥沃土壤。
咒术界本就人手紧缺,面对日益增长的咒灵威胁,更是捉襟见肘,疲于奔命。直到五条悟诞生并成长为最强咒术师,情况才稍微好转了一些。
他的绝对力量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强行挡住了汹涌的咒灵浪潮,为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争取了一丝喘息之机,但这平衡,薄如蝉翼,随时可能被打破。
尽管政府依旧没有公开承认咒灵的存在,撞见咒灵这一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不算罕见,每年都有大量人类死于咒灵之手。
一边是来自外部的咒灵威胁不断加剧,一边是来自内部的人类内讧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不管是腐朽僵化的咒术界高层,还是追名逐利的异能力者组织,亦或忙于权力游戏的政府高官,都让本就如履薄冰的局面更是雪上加霜。
而作为异能力者的聚集地、□□势力的角斗场,同时又几乎完全缺乏咒术师底蕴的城市,横滨成为了咒灵肆虐和人类内斗双重灾难的“炉心”。这里的空气都仿佛弥漫着硝烟与诅咒的混合气息。
温迪还感知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空缺。那些在他原本周目里熟悉的身影——夏油杰、灰原雄、祈本里香、织田作之助……他们的气息在这个世界的风中异常稀薄,甚至搜寻不到明显的痕迹。
散兵那句冰冷的话语再次浮现——人命如同草芥一般。
在这个力量体系畸形、咒灵横行、人类内斗不休的周目里,生命的消逝是如此频繁和轻易。那些熟悉的名字,或许真的如同散兵所言,早已湮灭在这个残酷时代的尘埃之中。
即便知道这只是来自过去周目的历史,这种认知依然让温迪心中泛起一丝沉重。
除此之外,他也和弹幕一样,注意到了散兵与自己画风的微妙相似性。
对方那身装扮风格,的确让温迪瞬间联想到了提瓦特大陆的七国之一——稻妻。但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并没有一个名为“散兵”、拥有如此外貌和危险气息的存在。非要说的话,唯独那张脸,看起来跟雷神有些相似。
……总不会是巴尔泽布悄眯眯搞出了什么私生子吧?
温迪知道对方一心追求永恒,打造了完美的人偶“雷电将军”代行职责,但从未听闻还有什么跟雷神存在渊源的少年。
倘若连提瓦特的风都不清楚真相,恐怕只有那位来自天外、总能卷入各种核心事件的旅行者才有可能知晓一二了。
想到这里的温迪已经打定主意,回去之后或许可以试着找旅行者聊聊,说不定能挖出一个充满戏剧张力、可以成为诗歌素材的精彩故事。
不过,从弹幕的说法来看,即便提瓦特大陆真的存在“散兵”,此刻出现在这个周目里的“散兵”,也并不是来自提瓦特的原型本人,而更像由所谓的coser,扮演一个系统生成的、融合了散兵原型特质与本世界设定的复合角色。
因此,认不认识提瓦特的原型本人,或许并不会对眼下的事态发展造成太大影响。
但无论如何,散兵都是这个混乱周目的关键节点。不管是为了探明任务真相、寻找公司罪证,还是出于对这个周目未来走向的担忧,他都是温迪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
第73章
在警官口中的“特殊人员”找上门前,吉野顺平先在家门口撞上了他一点都不想见到的人——那位曾对他被霸凌视若无睹的老师。
对方竟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吉野顺平和那三个死去的霸凌者“私交不错”,语带责备地问他为什么不去悼念这些人。
一股灼热的怒火瞬间冲上吉野顺平的头顶,他捏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就在他快要克制不住爆发时,一个清亮又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我说,这位大叔,你的眼睛和脑子都是摆设吗?”
一副侦探打扮的青年——江户川乱步,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这场令人作呕的对话。
“怎么看他都不可能跟那几个死者‘私交不错’吧?”他的语气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不如说,没有当场放鞭炮庆祝都算他涵养好了。毕竟,谁会去同情一直霸凌自己的人呢?”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一阵清风适时拂过,轻柔地撩起了吉野顺平垂落在脸颊右侧、用以遮挡的长刘海,露出了额头上被烟头烫出的疤痕。
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伤痕,老师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流露出几分震惊:“你…你的伤……”
吉野顺平只觉得对方虚伪至极,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怨愤:“明明撞见过我被他们围堵的样子,现在又摆出这副表情,是想演给谁看?”
“围堵?不…不是,我当时还以为……”老师的声音变得艰涩起来。
江户川乱步嗤笑一声,直接替他说出了未尽之言:“应该是角度问题啦,笨蛋大叔。你只看到他们待在一起,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们‘私交不错’。”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不过呢,但凡动点脑子,或者稍微有点责任心去核实一下,都能发现不对劲。”
“大叔你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除了因为你确实是个笨蛋之外,更重要的,恐怕是潜意识里根本不愿意往霸凌这个麻烦的方向想吧?毕竟,处理起来多棘手啊,是不是?”
突然得知真相又被戳中心底隐秘想法的老师彻底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甚至忘了计较被一个小辈直呼“笨蛋”。
没等他从冲击中缓过神来,又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由远及近。
“等等我,乱步先生——哎、那几个死者居然是校园霸凌者吗?!”
粉红色头发的少年抱着一个关着低级咒灵的笼子,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在吉野顺平家门口急刹车停下。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吉野顺平停留在笼子上的视线:“果然,你看得见啊。”
江户川乱步“哼”了一声,抱起胳膊:“早就说过了,名侦探的判断不会有错。非要搞这种试探完全是多此一举,更没必要把咒灵放出笼子。”
“虽然到时候抓那些四处乱窜的咒灵辛苦的人也不是我啦,但我还等着伊地知去帮忙买甜品呢。”
电影院发生的离奇“无头案”地点在川崎,距离横滨非常近。由于目前没有明确线索指向凶手究竟是运用何种力量制造惨剧,正好有空的名侦探便被拜托接下了这起案件。
看完模糊的监控录像后,江户川乱步直接下了结论:“凶手就是那个戴斗笠的家伙……他很有可能不是人类,更具体的情况需要找咒术师来看看。”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斗笠完全遮住了样貌,如果对方刻意隐藏,想要抓住他恐怕很难。”
最终,接手案件的咒术师是七海建人,以及被五条悟拜托他暂时照顾的学生、那位粉红色头发的少年——虎杖悠仁。
通过调查案发现场,七海建人基本确认了是咒力作案。但对方留下的痕迹很干净,难以追踪去向。
虽然江户川乱步怀疑对方不是人类,但咒灵通常无法被非咒术师看见,更不能被监控画面记录下来。不清楚名侦探能力的七海建人,对这一判断谨慎地持保留意见,并提出另一个当事人的嫌疑也无法完全排除。
“……虽然这家伙估计是有点咒术天赋,但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凶手嘛。”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不过,他肯定还藏着点东西没说出来。不信的话,正好再去问问看呗。”
考虑到问话工作的危险性较低,而祛除咒灵的任务又堆积如山,七海建人便先行赶去处理其他更紧急的任务,江户川乱步和虎杖悠仁则在辅助监督伊地知的陪同下,前来寻找吉野顺平。
伊地知原本提议先用悄悄放出低级咒灵来试探吉野顺平,然而这一看起来稳妥的方案,被江户川乱步毫不客气地否决了。他完全没理会另外两人的意见,直接自顾自下车,目标明确地走向了吉野顺平。
这我行我素的作风让伊地知感到了熟悉的胃痛,犹豫再三后,他还是让虎杖悠仁带上关着咒灵的笼子,追上去见机行事。
“……总之,你就是吉野顺平对吧?”江户川乱步省略了所有前因后果,理直气壮地对吉野顺平说道,“现在跟我们走一趟,有话要问你。”
被晾在一边的老师终于找回了声音:“等…等一下!我和他还没说完话呢。”
江户川乱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些没营养的废话完全没有继续的必要啦。真觉得愧疚的话,不如现在去想想怎么阻止学校里还在发生的霸凌。”
他的目光转向吉野顺平,带着一丝锐利:“虽然这三个倒霉蛋死了,但学校里还有其他霸凌者和受害者,对吧,顺平君?”
老师的目光也随之聚焦在吉野顺平身上:“这些……都是真的吗?”
吉野顺平看着老师那张写满复杂情绪的脸,心底依旧涌动着怨气,觉得这不过是迟来的虚伪表演。
但下意识地,他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带来温暖与平静的小小存在。最终,这份微弱的支撑,让他怀着怨愤与一丝几乎不存在的希望,将那些本以为会烂在肚子里的屈辱经历,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
骤然直面如此赤裸裸的残酷真相,老师彻底僵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江户川乱步立刻抓住机会,推着还在微微颤抖的吉野顺平就往他家门里走:“好了,该由大人负责的麻烦事就丢给他们去头疼吧,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出乎意料的是,家门并未上锁,一推就开。吉野顺平跄踉着被推进去,随即便与站在门后面、不知听了多久的吉野凪对上了视线。
“妈……”
这回轮到吉野顺平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让母亲卷入这些不堪的泥沼。
吉野凪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她眼中含着泪光,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吉野顺平,声音带着哽咽的颤抖。
“对不起…顺平…对不起…都怪妈妈不够上心!明明感觉到你在学校不开心,却总想着如果你不主动说,或许只是小事……是妈妈太迟钝了,对不起……”
吉野顺平身体僵硬,眼眶瞬间红了,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笨拙地摇头。
吉野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这位……乱步先生说得对,校园霸凌是我们大人需要去解决的事情,我会去找老师好好谈谈。”
她双手捧住吉野顺平的脸,眼神无比认真:“答应妈妈,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没有什么比你的健康和快乐更重要,明白吗?”
吉野顺平擦去眼角的湿润,用力点头:“……嗯。”
吉野凪随后便转身出门去找老师了,家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吉野顺平、江户川乱步和虎杖悠仁。
吉野顺平将两人请进自己房间坐下。目睹刚才那些事情的虎杖悠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似乎想开口安慰,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最终没话找话似的提起了那天电影院放映的电影。
因为五条悟的特训,虎杖悠仁最近看了很多电影。吉野顺平原本只是打算敷衍回应,没想到虎杖悠仁对电影的品味和理解竟与他意外合拍。两人越聊越投机,紧绷的气氛不知不觉缓和下来。
看着明显跑题的两人,先前显得不耐烦的江户川乱步此刻却并未催促,只是抱着胳膊,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吉野顺平的口袋上。
直到两人讨论的间隙,他突然开口,语气笃定:“顺平君,你口袋里那个重要的东西,能给我看看吗?”
吉野顺平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将那个有着青蓝羽翼的娃娃拿了出来:“啊……这个,只是一个无意中捡到的娃娃。”
江户川乱步没有去接,只是用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娃娃,随后抬头看向吉野顺平:“捡到这个娃娃之后,除了电影院里那件事情,你有没有发现其他……不太寻常的迹象?”
吉野顺平脸上浮现迟疑:“……一定要说的话,感觉运气似乎变好了。那些霸凌者来找我麻烦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意外。”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就是……妈妈提到过好几次,她对自己喝掉那么多酒没什么印象。虽然她时不时会喝酒,但以前的酒量好像确实没有这么多。”
江户川乱步嘴角勾起一抹“果然如此”的弧度,他伸出手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那个一动不动的娃娃:“喂,别装死了。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娃娃吧?”
“啊?不是娃娃?那是什么?”虎杖悠仁好奇地凑了过来。
吉野顺平的目光也带上了惊讶和探究。
在三人的注视下,一直伪装成普通娃娃的风精灵,终于有了动静。
那双小小的翅膀轻微地抖了抖,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它直接原地飘浮了起来。
“哎——哎?!居然是活的啊?!”虎杖悠仁第一个惊叫出声,眼睛瞪得溜圆。
身为在场唯一的普通人,吉野顺平虽然也震惊,但表现得相对镇定。或许是因为他对这个娃娃的不普通早有预感——那些霸凌者接二连三的倒霉,绝非单纯的“巧合”二字能够解释。
“你听得懂我们说话,也会说话吧?”江户川乱步看着飘在空中的风精灵,语气肯定。
风精灵轻轻晃了晃身体,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人话。
“欸嘿。”
“‘欸嘿’是什么意思啊?”虎杖悠仁一脸茫然。
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别装傻,你究竟是谁?或者说,是什么?”
风精灵眨了眨眼睛:“温迪,这是我的名字。”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名字。”见风精灵依旧一副“欸嘿”到底的架势,江户川乱步转头看向虎杖悠仁,“你来看看,这是你们咒术界的东西吗?咒灵?咒骸?还是别的什么?”
虎杖悠仁挠挠头,一脸为难:“这个……我才刚入行没多久,懂得不多啊,我问问别人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对准飘在空中的风精灵,又顿了一下,礼貌地问道:“温迪,我给你拍张照片问问别人,可以吗?”
风精灵点了点头。
虎杖悠仁把照片发给了靠谱的七海建人,对方或许正忙着做任务,没有立刻回复。
“对了对了,聊了这么久,都忘记正式自我介绍一下。”他放下手机,露出阳光的笑容,抬头看向风精灵和吉野顺平,“我是虎杖悠仁!”
“江户川乱步,世界第一名侦探。”江户川乱步语气随意地报上了毫不谦虚的名号。
“我是吉野顺平……嗯,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吉野顺平的目光落在飘浮的风精灵身上,带着感激和一丝小心翼翼的确认,“所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是你在帮我吗?”
他提出的问题,也是弹幕一直在疑惑的。
【那些意外怎么看都有猫腻吧?】
【但也没见温迪有什么动作啊】
【只有我更好奇温迪为什么能变成这个样子吗?】
【我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可能是因为系统的帮忙吧,都打算跟公司对着干了,系统应该没那么简单,估计还藏着东西】
【管他是什么原因,只要知道温迪可爱就够了】
【嘿嘿,小小一只的温迪,嘿嘿……】
【我吸吸吸吸吸】
面对这一问题,风精灵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再次发出了那标志性的声音。
“欸嘿。”
“‘欸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虎杖悠仁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抓狂。
吉野顺平看着风精灵,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追问下去。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真诚而郑重:“总之……非常感谢你。谢谢你这些天的陪伴。”
他顿了顿,想起母亲消失的酒,语气带着一丝了然和包容:“如果你喜欢喝酒的话……以后可以不用偷偷摸摸的。我会给你准备。”
此言一出,风精灵周身仿佛瞬间冒出了无形的小花花,肉眼可见变得开心起来,连飘动的轨迹都轻快了几分。
江户川乱步适时将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好了,闲聊到此为止。现在,来聊聊正事吧。”
他看向吉野顺平,目光变得锐利:“那个戴斗笠的人,你和他都说了些什么?我要知道具体细节。”
吉野顺平抿紧了嘴唇,脸上掠过一丝恐惧和挣扎,一时间没有开口。
飘在一旁的风精灵轻轻晃了晃:“没关系的,顺平。不用害怕。这两位看起来就像是很厉害的好人,告诉他们吧。”
虎杖悠仁用力点头:“没错!呃……虽然我可能还不够厉害,但我的老师是最强的。”
在风精灵的鼓励和虎杖悠仁真诚的目光下,吉野顺平内心的防线终于松动。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尽可能简短而清晰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他的讲述,江户川乱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唔……相比散兵,他口中那个‘同事’,威胁性恐怕更大。”
他的目光转向虎杖悠仁,抛出了一个有些突兀的问题:“悠仁君,你是两面宿傩的容器,对吧?”
虎杖悠仁眼中带着惊讶,但并不避讳:“是的……你怎么知道?”
两面宿傩是诞生于千年前的诅咒之王,死后留下了20根手指,分散在日本各地。这些手指是特级咒物,无法被摧毁,只能通过封印限制其危害。
虎杖悠仁在不久前的一次意外中,为了拯救他人吞下一根手指,从而被两面宿傩附身,但意识主导权仍然在虎杖悠仁手里。
咒术界高层将虎杖悠仁视为不定时炸弹,欲除之而后快。是五条悟力排众议,强行保下了他。但依旧有人贼心不死,暗中将高难度任务指派给虎杖悠仁等人,导致他濒临死亡,被迫与两面宿傩达成交易才活了过来。
五条悟将计就计,对外宣布虎杖悠仁已死,实则将其隐藏起来进行秘密特训,提升实力以应对未来危机。又因为自身事务繁忙,他将虎杖悠仁暂时托付给七海建人带着出任务历练。
目前,虎杖悠仁在明面上仍是死亡状态,知晓内情者寥寥无几。然而——
“都说了我是世界第一名侦探啦。”江户川乱步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好了,关于这个案子本身,已经没什么可深究的了。凶手就是那个自称‘散兵’的家伙,不管他是不是人类,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抓住他,恐怕难如登天。”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相比去抓一个几乎不可能抓到的凶手,阻止尚未发生的惨案才是重中之重。散兵大概率不会再找顺平君的麻烦,但他提到的那个‘同事’……可就不好说了。我建议,这段时间最好派人保护一下吉野顺平和他的家人。”
虎杖悠仁脸色一变:“哎?这么严重?会有人盯上顺平和他的妈妈?”
“准确来说,盯上的应该是‘宿傩的容器’。”江户川乱步看了一眼若无其事飘在空中的风精灵,“放心,就算不派人保护,你们应该也是安全的。”
“但是,如果想顺藤摸瓜,抓住那个所谓的‘同事’,揪出更大的阴谋,还是需要专业人士出马,布下陷阱才行。”
虎杖悠仁握紧了拳头,语气难掩自责:“是因为我吗……我一定会对这件事情负责到底。”
江户川乱步摇了摇头:“你的实力还不够。你那位最强的老师呢?问问他能不能抽出时间赶过来,这里的事情,恐怕只有他才能镇得住场子。”
“顺便……”他瞥了一眼风精灵,“……解答一下关于这位‘娃娃’的某些疑惑。”
第74章
收到虎杖悠仁打来的电话时,五条悟正身处一片废弃厂区,脚下踩着一只还在抽搐的咒灵。
面对四周咆哮着扑来的其他咒灵,他终于将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一只手随意地打出几道咒力攻击,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接起了电话,声音带着一贯的轻松。
“悠仁?怎么了,想念老师了?”
听完虎杖悠仁略带急促的叙述,五条悟的重点却并没有放在案件上面。
“嗯……听起来挺热闹的嘛。”他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不过,那个会飞、会喝酒的‘娃娃’……感觉更有意思呢,快,打个视频给我看看!”
五条悟眼下出任务的地点距离吉野顺平家相当远。即便他立刻动身,赶到时也接近深夜。
单从虎杖悠仁的描述来看,事情似乎还没到十万火急的地步。虽然江户川乱步建议他立刻过去,但五条悟与这位名侦探的交集并不多,对其能力的认知仅限于少数传闻。因此,他原本打算让距离更近的七海建人抽空过去看看。
然而,当视频接通,看到屏幕上那个飘在空中、一脸无辜的风精灵时,五条悟不知怎么又改变了主意,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有意思……等着,老师我待会儿就过来!”
“等等,五条君!”江户川乱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丝难得的严肃,“过来可以,但务必对外保密你的行踪,一丝风声都不能走漏。”
“哦?这么神秘?”五条悟挑眉,但并未多问,“了解啦~”
在五条悟赶来的这段时间里,吉野凪回到了家中。她热情地邀请江户川乱步和虎杖悠仁留下来吃晚饭,两人自然没有拒绝。
关于要不要将温迪其实不是娃娃这件事情告诉吉野凪,吉野顺平还暗自纠结了一会儿,直到看穿他心思的江户川乱步,淡定地开口说道:“你妈妈?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名侦探的断言再次精准命中。
餐桌上,吉野凪笑着解释道:“……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肯定会怀疑这些不知为何消失的酒水另有蹊跷啊。”
“所以,有一次我偷偷装了监控,结果就抓到了这个小酒鬼~”她的语气带着善意的调侃,“之所以没有点破,是怕吓到温迪,也怕顺平你担心。”
虽然吉野顺平从来没有跟母亲讲过他在学校里的遭遇,但吉野凪能明显感觉到,在捡到那个娃娃之后,吉野顺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他对那个娃娃可以说是非常重视,走到哪都要带到哪。
因此,身为普通人的吉野凪,发现真相后并没有对这个娃娃产生恐惧或抵触,反而不动声色地将酒水留在了更显眼的位置。
温迪自然察觉到了吉野凪的异样,但他也默契地没有明说出来,让吉野顺平继续被蒙在鼓里。
直到今晚,风精灵终于光明正大地抱着酒杯,出现在了餐桌上。
吉野凪没有再提那些糟心事,只是同样端起酒杯,脸上露出笑容:“来!为了……新的开始,干杯!”
酒过三巡,微醺的吉野凪情绪终于有些失控。她先是泪眼婆娑地捧着吉野顺平的手,一遍遍自责自己不够称职;说着说着,又突然柳眉倒竖,用极其礼貌且丰富的词汇,问候了那些霸凌者和失职的老师,听得一旁的虎杖悠仁目瞪口呆。
直到吉野凪不胜酒力,趴在桌上沉沉睡去,吉野顺平才松了一口气,有些尴尬地看向其他人:“……抱歉,让你们见笑了。”
“怎么会,阿姨超级酷的!”虎杖悠仁由衷地比了个大拇指,又低头看了一眼弹出消息提示音的手机,“啊,五条老师说他已经到了附近。”
“让他先别过来,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我们也是,该走了。”江户川乱步站起身,看着有些不安的吉野顺平,又多解释了一句,“只有我们都离开,让敌人觉得有机可乘,他们才会现身。”
他最后看向依然抱着酒杯没撒手的风精灵:“温迪,这里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风精灵晃晃悠悠地飘高了一点,小翅膀扑扇着,用力点了点头。
江户川乱步和虎杖悠仁便如同普通客人般告辞离开,回到了各自的落脚点。
夜色渐深。
五条悟蹲在一处高楼的阴影里,六眼密切地关注着吉野顺平家周围的一切。
他摸了摸肚子,小声嘀咕:“啧,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希望今晚的‘加餐’别让我失望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时——扎着标志性的丸子头,额前垂落一撮怪刘海……五条悟的呼吸几乎瞬间停滞。
夏油杰……?!
不、不对,怎么可能是他?!是他亲手……是他亲眼确认了对方的死亡,是他亲手埋葬了挚友的躯体!
六眼所反馈的信息流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击着他的大脑——咒力残秽、身体结构、能量波动……所有指向性信息都在告诉五条悟,眼前这个人就是夏油杰。
但理智和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直觉,在更加坚决地否认这一点。
巨大的冲击让五条悟的大脑陷入一片混乱,然而,在强烈的情绪波动后,他意外迅速冷静了下来,只是将身体更深地藏匿于阴影之中,六眼死死锁定了那个身影。
虽然很想追上去质问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但理智告诉五条悟,“夏油杰”的出现,更加说明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正如江户川乱步所言,背后或许存在着更大的阴谋,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以免打草惊蛇。
直到“夏油杰”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感知范围之外好一会儿,五条悟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看到“夏油杰”把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放进吉野顺平家里,但不知是不是那个“娃娃”做了什么,目前并没有任何咒灵被那根手指吸引过来,吉野顺平家依然是安全的。
因此,五条悟没有立刻现身处理那根手指,而是第一时间掏出手机,开始用消息轰炸刚刚加上联系方式的江户川乱步。
经过今晚的事情,他算是初步意识到了“世界第一名侦探”这个称号的含金量。既然如此,术业有专攻,相比推理还是更擅长打架的五条悟,果断选择先询问一下专业人士的建议。
江户川乱步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几乎是秒回了消息。
江户川乱步:你装作无事发生悄悄回去就好,不用担心那根手指。
江户川乱步:明天让悠仁君找借口单独过去一趟,把那根手指收回来,到时候可能会发生战斗,以防万一,可以让七海君偷偷跟着。
江户川乱步:对了,待会买甜品当晚饭的时候,记得多带一份给我。
寥寥数语显然无法解答五条悟心中翻江倒海的疑问,但江户川乱步表示懒得打字了,有什么事等过完明天当面把甜品给他再说。
第二天,假装有东西落下的虎杖悠仁再次来到了吉野顺平家中。
吉野凪此时已经从宿醉中清醒过来。在温迪的鼓励下,吉野顺平这次没再对母亲有所隐瞒。
听完来龙去脉的吉野凪,虽然依旧对这闻所未闻的咒术界感到不可思议,但还是按照江户川乱步的提醒,做好了警惕准备。
当虎杖悠仁正准备伸出手,从吉野顺平手中接过那根显得异常温顺的宿傩手指时——
异变陡生。
散兵口中的“同事”、能通过术式将普通人改造成咒术师的特级咒灵——真人,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吉野顺平身后。
他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伸手径直想要搭上吉野顺平的肩膀。
看到这一幕的虎杖悠仁瞳孔骤缩,虽然他并不清楚真人的具体术式,但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浮上心头。
“躲开!顺平!”
然而,他的提醒还是来得太晚了一点。
吉野顺平根本来不及反应。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将他狠狠撞开。
——是吉野凪。
她看不见咒灵,却凭着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精准地感知到了危险的降临。
真人的手,带着扭曲灵魂的力量,没有碰到吉野顺平,却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扑过来的吉野凪身上。
“哦?”真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玩味,“居然反应过来了?不过,换个人也行。”
隐隐闻到死亡气息的吉野凪,尽管脸色已然惨白,却第一时间望向被推开的吉野顺平,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寻常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
“别怕,顺平,妈妈会保护你。”
“真是感人的母爱啊。”真人歪着头,笑容愈发残忍,“放心,我很快就会送你们团聚的。”
他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术式。
然而,就在那扭曲灵魂的咒力即将侵蚀吉野凪的瞬间——
“嗡——!”
一股源自灵魂层面的无形风暴骤然降临。
“什……?!”
真人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和痛苦。他感觉自己像被无处不在的凛冽狂风围剿,整个存在都被狠狠撕裂、抛飞。
“轰隆——!”
真人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从吉野顺平家的窗户飞了出去,狠狠砸落在屋外的街道上,跟早已严阵以待的七海建人撞了个正着。
虎杖悠仁紧随其后翻身跃出窗户,与七海建人形成夹击之势。两人默契地将战场迅速引向附近人烟稀少的区域,开始了正义的围殴。
伪装成普通娃娃的风精灵则依然守在吉野顺平和吉野凪身边。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远处激烈的战况,由于真人能力的特殊性,局势并非一边倒。
但温迪这次不打算轻易出手干预。一方面,如系统所强调,他需要尽量降低自身存在感;另一方面,也是江户川乱步的建议——放长线钓大鱼,让真人逃走,或许能引出更深藏的线索。
最终,濒死的真人勉强逃跑了。虎杖悠仁虽然受了不小的伤,但经此一战,他对咒力的掌控和战斗经验都获得了飞跃性的提升。
“……放心,不会再有人来找你们麻烦了。”电话那头的江户川乱步语气笃定,安抚着惊魂未定的吉野顺平,“温迪也在你们旁边吧?待会儿我要跟那位最强的老师碰个头,让悠仁君把他一起带过来。”
临行前,风精灵飘到了吉野顺平面前。
他小小的身体泛起柔和的天青色光芒,一根轻盈的羽毛凭空出现,温润而纯净的光泽流淌其上,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散发出来。
“这个,送给你们。”风精灵的声音清澈而温和,“可以把它当成是某种……护身符?让它代替我,继续陪在你们身边吧。”
虽然没有明说,但吉野顺平和吉野凪都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昨晚的平安无事,以及刚才的死里逃生,都绝非偶然。是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小酒鬼,在无声地庇护着他们。
吉野凪眼中含泪,毫不犹豫地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珍藏的好酒,塞到了风精灵小小的怀里:“……这个也送给你,谢谢你,温迪!”
吉野顺平则伸出双手,无比郑重地接过了那根天青色的羽毛,声音带着哽咽:“真的……非常感谢你,温迪!”
看到这一幕的弹幕也议论了起来。
【出现了,又是熟悉的羽毛】
【这羽毛真的是护身符吗?】
【反正应该不简单】
【昨晚那根宿傩的手指没有引发任何动乱,还有刚才真人莫名其妙被轰飞出去,除了温迪以外,在场也没有其他嫌疑人了,这下不会还有人觉得温迪柔弱无助吧?】
【柔弱无助肯定不至于,但有多强也不好说】
【系统绝对给温迪开挂了吧,原本那个周目他明明表现得很普通】
【普通?你忘了他原本那个周目也到处送羽毛吗?说不定那时候的羽毛就有类似护身符的效果,只是没让我们看到这么极端的场面】
【细思极恐……如果原本那个周目的羽毛也有这种力量,那温迪岂不是一直在默默守护所有人?】
【呜呜呜顺平和妈妈没事真的太好了!温迪小天使!】
【想到之前有不少人因为觉得温迪是战五渣花瓶而吵起来,就忍不住觉得好笑】
【现在也照样还有人在吵,主要可能是因为温迪没怎么直接跟谁打起来吧,就算这个周目出手了,表现得也很隐晦,不好说他的战力究竟有多强】
第75章
约定见面的地点定在了武装侦探社。
两面宿傩的手指由七海建人带回咒术高专保管,虎杖悠仁原本也想先跟着回去一趟,找家入硝子把身上的伤治好,江户川乱步却说没这个必要。
“……能完全治愈所有物理创伤?好厉害的异能力。”虎杖悠仁惊叹道。
旁边的谷崎润一郎欲言又止:“厉害是厉害,但…需要濒死才能发动……”
“没关系,这种事情我经历得多了。”虎杖悠仁露出了爽朗的笑容,“那就拜托你了,与谢野小姐。”
“希望你能坚持得更久一点。”与谢野晶子微笑道,眼中闪烁着某种跃跃欲试的光芒。
没等虎杖悠仁对这句话产生疑惑,他就被扛着电锯的与谢野晶子不由分说地推进了手术室。
惨叫声时不时从手术室传来,武装侦探社的众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幕,面不改色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哇哦。”五条悟饶有兴致地侧耳倾听,并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感慨。
太宰治笑眯眯地将一头扎进酒瓶里的风精灵拎起来,站起身走进了旁边的会议室:“走吧,去里面说话,这里太吵了。”
江户川乱步正抱着零食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听到五条悟和太宰治进来,只是头也不抬地问道:“我的甜品呢?”
五条悟把昨晚买的甜品递给了他,三个人和一只风精灵在会议室坐定,终于开始聊起了正事。
“……听你的描述,那个‘夏油杰’显然不是本人,无论他想做什么,核心目的恐怕都跟你脱不开关系。”
太宰治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点着桌面。
“不过,采用这么迂回的手段,敌人应该不打算正面对抗,大概率是想限制或封印你,你可以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能力或物品能起到类似效果?”
五条悟若有所思:“我回去就找人查一下。”
江户川乱步拆开甜品包装,满足地咬了一口:“敌人应该不知道我们已经察觉到了异样,这是一个很大的优势。不过,咒术师这边的力量还是太少了,除去你以外,剩下的人都不够看。”
“接下来估计会继续发生动乱,如果有能调动的人手,尽量都安排他们回来守着。”
听他这么一说,五条悟还真想起了一个人选:“忧太正在国外,我可以现在紧急把他叫回来。”
“行动最好都要保密,”江户川乱步强调道,“计划外的战力才能将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除了‘夏油杰’以外,剩下需要在意的敌人,就是那个散兵了。”他的目光转向太宰治,“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太宰?”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鸢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唔,‘散兵’这个名字我没有印象,监控录像也几乎捕捉不到他的清晰外貌。但听顺平君的描述,确实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如果真的是那位故人,他的确不是人类。具体是什么原理我也不清楚,但他应该是唯一一个能被所有人清晰看见的咒灵,非咒术师甚至根本察觉不到他与人类的区别。”
“不过,虽然顺平君描述的外貌特征能对上一些,但性格差异感觉很大。”太宰治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困惑,“当年他直接失联了,至今下落不明,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现在……或许还无法完全下定论。”
五条悟挑眉:“听你的口气,似乎跟这个咒灵故人的关系还不错?”
太宰治耸耸肩,语气带着点怀念:“只是看在他是我朋友收养的孩子的份上。那时候的他,某种程度上其实算是挺好逗的乖孩子,脾气也比那个散兵好多了。”
五条悟肃然起敬:“……收养咒灵当孩子?你朋友真厉害,我都想认识一下了。”
太宰治笑了笑,神情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我朋友确实很厉害,不过,你大概没有认识他的机会了。”
他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对了,这次约你见面,还有政府那边的意思,他们希望能加派咒术师,最好是高级咒术师到横滨驻守。这边的情况……你懂的。”
虽然没在横滨停留多久,但一路过来,五条悟也注意到了这里的乱象。
“这种程度的混乱……留一个特级咒术师在这里驻守都不过分。我个人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咒术界高层那帮烂橘子,恐怕会对此大放厥词,甚至从中作梗。”
“你没意见就行。实际上,政府最希望的就是让你留下来坐镇。至于和高层扯皮这些事情……”太宰治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交给我们这边来处理就好。对付那些人,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闭嘴。”
“那可帮大忙了!”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语气轻松,但眼底的寒意一闪而逝,“要不是因为怕人手空缺会引发更大的混乱,我都想直接把高层那些烂橘子给扬了算了。”
“不杀人的‘说服’办法其实有很多,不过,对于习惯了武力碾压的五条君来说,不擅长这些倒也正常。”太宰治摊了摊手,“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
“那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他的目光转向旁边一直抱着酒瓶、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小世界里的风精灵身上,“这个小家伙,到底是什么?”
五条悟拉下眼罩,用那双蓝宝石般璀璨的眼睛盯着温迪看了几秒:“嗯——应该是……”
他停顿片刻,吊足在场众人的胃口后,终于说出了下一句话,语气莫名带着一丝兴高采烈:“——完全看不出来呢!”
听到这里的风精灵终于停下了专心致志喝酒的动作,抬头看了五条悟一眼,小小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
原本那个周目,五条悟可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他的六眼能看到情感能量的存在,当时的他对刚刚认识的温迪都能直接说出这一点,现在的他应该也没有对在场众人隐瞒的必要,所以……他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系统适时出声解释道:“原本那个周目的五条悟之所以能看到情感能量,是因为当时的世界快要升格为真实世界了,包括那个世界的两种力量体系有融合的趋势,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现在不用担心直播被公司强行屏蔽,系统不再像原本那个周目一样几乎全程都在装死,而是偶尔会冒出几句关键提醒。
“……那就暂时把它当成吉祥物好了。”江户川乱步咽下最后一口甜品,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转头看向一脸无辜的风精灵,“唔,温迪,你要不要来武装侦探社待着?我们这里酒水管够哦。”
“欸——居然先我一步发出了邀请,犯规啊乱步!”五条悟立刻提出抗议,不甘示弱地举起了手,“咒术高专也欢迎你哦,温迪。不仅酒水管够,还有……嗯,一群活泼可爱、任劳任怨的学生可以随意使唤,绝对比在侦探社当吉祥物有趣多了。”
他看了一眼在场众人,意有所指地道:“武装侦探社的各位,可都是些个性十足、不太好使唤的家伙吧?搞不好还需要你反过来照顾他们的任性哦。”
太宰治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会?我们可是有认真负责的国木田妈妈在呢。而且关于任性这点,你也没资格说我们吧,五条君?”
五条悟摊了摊手,语气半真半假:“我可是全年无休、奔波在第一线的社畜,哪里有资格任性啊。”
莫名其妙被两方争抢起来的风精灵,抱着酒瓶在空中晃悠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最后,他发出了“我全都要”的声音。
“我可以先在咒术高专待一段时间,再在武装侦探社待一段时间吗?”
这个看似玩笑的提议,温迪并不是随口说出来的。
原本那个周目的五条悟提到过,他看到残留在身上情感能量最多的人分别是自己和太宰治,说明这两人总是会成为直播的焦点,靠近他们或许更容易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再加上吉野顺平的事情此时已经告一段落,留下了羽毛的温迪也不用担心对方后续的安危,为了更方便找出公司的罪证,他确实需要换个地方待着,而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咒术界这边的事态显然更紧急一些。
最终,五条悟如愿以偿地揣着风精灵,准备离开武装侦探社。
面对他临走前莫名得意的笑容,江户川乱步“哼”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倒是太宰治朝风精灵挥了挥手。
“记得常回来看看啊,温迪,横滨的酒,可比某些地方的甜腻饮料有意思多了。”
风精灵从口袋里努力探出半个身子,只来得及点了点头,就被五条悟直接瞬移带走了。
五条悟并没有立刻返回咒术高专,而是在一处无人的楼顶短暂停留。
他小心翼翼地把口袋里的风精灵掏出来,托在掌心,漂亮而锐利的苍蓝六眼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兴趣,仔细打量着这个小东西。
“好啦,小酒鬼,现在没别人了。”五条悟的声音带着点戏谑,“说说看,你是怎么阻止其他咒灵被宿傩的手指所吸引,又精准地挡下真人的术式,还伤到了他的灵魂,嗯?”
风精灵在他掌心飘起来,抱着几乎和自己身体一样大的迷你酒瓶,脸上满是无辜,小小的眼睛眨巴着,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喜欢喝酒的小精灵呀。
“装傻是吧?”五条悟挑眉,指尖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咒力波动,带着点威胁的意味靠近风精灵,“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瓶宝贝没收了?”
风精灵立刻把酒瓶往身后藏了藏,小翅膀紧张地扇动起来,但眼神依旧清澈无辜。
五条悟盯着它看了几秒,忽然笑了,那点微弱的咒力也瞬间消散。他伸出另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风精灵头顶的呆毛。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吧。反正,只要你不是敌人那边的就行。”他语气轻松,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认真,“你身上没有咒灵的臭味,也没有诅咒师的阴险气息……虽然看不透本质,但感觉还挺干净的。”
这是六眼给他的模糊反馈,也是一种强者的直觉。
“而且,那个太宰治居然会特意叮嘱‘常回来看看’,看来你在他心里分量不轻嘛。”五条悟话锋一转,带着点促狭,“能让这个心思比迷宫还复杂的家伙记住并另眼相待,本身就很有趣了。”
风精灵似乎听懂了“太宰治”的名字,抱着酒瓶,认同似的点了点小脑袋。
五条悟被它这副模样逗乐了:“行吧,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暂时收留你了。”
“不过,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能不会太平。”他忽然正色,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高专是我的地盘,但也是某些家伙眼中最大的靶子。你……”
五条悟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优先保护好自己。不用管我,也不用管其他人。明白吗?”
这是属于“最强”的骄傲和担当,他不希望这个神秘又友善的小家伙,因为卷入他们的纷争而受伤。
风精灵仰着小脸,安静地看着他。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用翅膀尖,轻轻碰了碰五条悟托着它的拇指指腹。
那触感微凉,带着一丝清风拂过的温柔,仿佛一种无声的回应。
五条悟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真切的弧度:“……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将风精灵重新放回外套内侧一个更稳妥安全的口袋里,轻轻拍了拍。
“抓紧了,小吉祥物。下一站——回家!”
*
几天后,在前往乙骨忧太所在地的飞机上。
五条悟正闭目养神,忽然感觉口袋里有东西在动。他伸手一摸,指尖触碰到一团熟悉的存在。
“……你怎么也跟来了?”
五条悟的语气略带诧异,他明明记得自己把风精灵暂时交给虎杖悠仁照顾了。
之前他想把风精灵薅回咒术高专,原因其实并不复杂。一方面是因为觉得有趣,另一方面是因为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似乎拥有对付咒灵的能力,并且立场明显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日常头疼咒术师人手不足的五条悟,自然果断想把这份有趣且可能强大的助力拐过来。但他并没有打算让对方跟着自己到处跑,毕竟,从来都是“最强”去帮助和保护别人,而不是反过来。
虎杖悠仁目前对外仍然处于死亡状态,不起眼的风精灵也更适合作为隐藏的底牌。因此,他原本是想安排同样需要保密行踪的两人,暂时待在一起。
然而,风精灵是自由的。
他们此时正处于拥有独立套房的头等舱中,私密性极好。风精灵直接毫无顾忌地飞了出来,绕着五条悟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被乘务人员刚刚送来的酒水吸引,凑了过去。
“好吧,不想说就算了。”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努力想拔出对他来说过于巨大的瓶塞,五条悟挑了挑眉,“我先睡一会儿,你随意。别把酒洒我身上就行。”
之所以订了头等舱,除了因为五条悟不差钱,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需要争分夺秒抓紧一切可能的时间休息。
面对日益猖狂的咒灵,作为和其他人拥有巨大实力差距、定海神针般的“最强”,站在人类阵营、勤勤恳恳四处救火的特级咒术师,致力于培养下一代、希望他们终有一日能和自己并肩作战的老师,五条悟的日常可以说是连轴转到了极致。连夜晚宝贵的睡眠时间,都被他压缩到了不足三小时。
正因如此,白天的五条悟会找机会利用碎片时间偷懒和小憩,偶尔被学生抓包还会遭到毫不留情的吐槽,但他从不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摸鱼”,只是一笑而过,用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理论上,无时无刻不在处理海量信息的六眼,会对五条悟的大脑造成远超常人的负担,让他更容易感到精神疲惫,需要更多时间休息恢复。
但靠着反转术式,他硬是维持了这种普通人乃至普通咒术师都完全无法承担的高强度工作模式,代价是精神上的深层疲惫如同跗骨之蛆,难以彻底消除。
虽然说是打算在飞机上睡一会儿,但五条悟其实没抱太大期望能真的睡着。毕竟,就算是头等舱,飞机引擎的轰鸣、气流的颠簸、狭小的空间感,都远远没那么舒服。
能闭上眼睛,让大脑稍微放空一会儿,对他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奢侈了。
然而,或许是因为最近连轴转透支得太厉害,或许是因为身边这个“吉祥物”还能起到安眠作用,又或许是因为机舱内不知何时悄然流淌起的一缕纯净柔和、仿佛能抚平灵魂褶皱的清风。不知不觉中,五条悟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意识很快沉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否梦到了什么,只是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似乎隐约听到了一阵遥远而宁静的旋律,像清风穿过林间,像竖琴拨动心弦,舒缓而温柔,轻轻洗去了他所有积攒已久的疲惫和尘埃。
这一觉,他竟一直睡到了飞机即将落地前的广播提示,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睛的瞬间,五条悟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仿佛从灵魂深处焕然一新的精神饱满,连六眼带来的信息洪流似乎都变得清晰了许多。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风精灵正抱着一个比自身还大的苹果,小口小口地啃着,见他醒来,还友好地挥了挥小翅膀。
“……是你做的吗?”一种莫名的直觉让五条悟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风精灵头顶的呆毛。
风精灵歪了歪头,小小的眼睛里满是纯真和无辜,似乎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它只是停下了啃苹果的动作,努力将旁边还剩小半瓶的香槟塞到五条悟手中,示意对方一起带下飞机。
“有那么好喝吗?小孩子不要学喝酒。”滴酒不沾、只爱甜食的五条悟表达了疑惑,但还是从善如流地接了过去,顺手塞进了自己宽大的外套口袋里,“行吧,帮你拿着。走了。”
他们找到乙骨忧太的时候,这位年轻的特级咒术师正在完成一个捣毁诅咒师据点的任务。
有了五条悟的加入,任务变得相当轻松。敌人甚至没能组织起像样的反抗,就在“苍”和“赫”交织的毁灭性光芒中,连同他们占据的地盘一起,化为了废墟。
五条悟就这么姿态闲适地站在一片燃烧的断壁残垣之上,无视了周围的浓烟和惨状,言简意赅地向乙骨忧太说明了目前的情况。
等两人商量完后续安排,准备一起动身返程时,五条悟习惯性地想摸摸口袋里的风精灵,却摸了个空。
“嗯?”他环顾四周,废墟之上除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只有乙骨忧太和远处警戒的辅助监督。
五条悟思考片刻,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了一瓶包装精美的苹果酒,拧开瓶盖,作势要往旁边燃烧的火堆里倒去。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在这片废墟中传开:“哎呀,这瓶苹果酒听说味道不错,但背了一路也太重了,如果没有人现在把它喝掉的话,我就只好倒进火里,当助燃剂了哦?”
话音未落——
“嗖!”
一道天青色的流光如同离弦之箭,瞬间从几十米外一个半坍塌的角落里冲了出来,精准地悬停在五条悟拿着酒瓶的手腕旁。
在风精灵飞出来的同时,那个角落里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挣扎和碰撞声。紧接着,一个身影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半拖半拽地拉了出来,踉踉跄跄地暴露在五条悟和乙骨忧太的视线中。
那是一名看起来十分狼狈的青年。他身材高挑却显得异常单薄,似乎长期营养不良,半粉半白的长发凌乱地纠缠在一起,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沾满了灰尘和污渍。
青年——西格玛,神情充满了惊恐和茫然,他一只手徒劳地试图扒开缠绕在腰间的无形力量,另一只手则捂住自己的头,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和崩溃。
“放过我吧!这、这小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躲着等你们打完啊!”
第76章
西格玛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他就像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没有来路,也找不到归途。
他的记忆始于一片无垠的黄沙和灼人的烈日,以及刻入骨髓的茫然与孤寂。
他的异能力——通过触碰交换双方最想知道的情报——像是一把双刃剑,价值连城,却也引来无数贪婪的视线。
这份能力太适合用于犯罪,而没有记忆、没有依靠、孤身一人出现在沙漠中的西格玛,更是完美的猎物,一个天生就该被利用的工具。
他在不同的犯罪组织间辗转流离,被迫参与自己厌恶的勾当,双手沾染上洗不掉的污秽,又在事后遭到利用者的忌惮与追杀,只能继续逃向更深的黑暗。
他没有去处,没有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甚至连一个能安心入眠的角落都是奢望。
世界对他而言,充满了冰冷的算计和无尽的恶意。他只能独自一人,蜷缩在阴影里,徒劳无力地试图在命运的洪流中抓住一根稻草。
这一次,他流落到了一个诅咒师组织。这里比以往更加黑暗,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血腥味。他以为自己又将开始一段被榨取价值的噩梦轮回。
然而,命运转折的稻草,似乎终于在此时被一缕清风吹来了。
突然爆发的恐怖力量瞬间将四周坚固的建筑撕碎,西格玛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关押他的牢笼就在攻击余波中扭曲断裂。
他被冲击波掀翻在地,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
混乱中,他隐约看到两个身影:一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的黑发少年,以及一个……带着奇怪眼罩、姿态闲适得如同在散步、却挥手间天崩地裂的白发男子。
他们如同行走的天灾,轻易地将整个据点夷为平地。
恐惧压倒了其他一切念头。西格玛死死捂住嘴,连滚带爬地躲进一个半坍塌的角落里。他将自己蜷缩到最小,拼命降低存在感,只祈求那两位杀神快点离开。
然而,那两人似乎存心想要跟他对着干。
随手将诅咒师连带着据点一同摧毁后,他们居然就这么站在废墟之上,若无其事地交谈了起来。
距离较远,西格玛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只能透过一丝缝隙,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远处那两个身影的动向,祈祷他们不要发现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幸存者。
就在他精神高度紧绷之际,西格玛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拍了一下。
他低头望去,随即便被一个飘在空中的不明生物,毫无征兆地占据了几乎全部视线。
“唔——!”
西格玛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极度的惊吓让他猛地向后仰倒,若非一股不易察觉的风及时扶了一把,他恐怕会直接重重地摔在地上。
西格玛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将涌到喉咙口的尖叫死死压了下去,只发出一声微弱而痛苦的抽气,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
他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个悬浮在面前的小东西,只希望对方能悄无声息地自己飞走,不要引起任何注意。
然而,风精灵是自由的。
它似乎对这个灰头土脸、眼神惊恐的人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绕着西格玛飞了一圈,又用小小的翅膀尖,试探性地戳了戳他的手背。
这触碰微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感。西格玛不由得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清风,如同无形的绳索,轻轻缠绕上他的腰间,然后——
开始把他往藏身之处外面拖。
“等…等等!放开!别拽了!”西格玛彻底慌了神,徒劳地挣扎着,试图扒开那看不见的无形束缚,“放过我吧!你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非要拖我出去……我只是想躲着啊!”
他像一只被强行拖出洞穴的惊弓之鸟,狼狈不堪地被拉出了废墟的阴影,彻底暴露在远处那两道强大得令人窒息的目光之下。
五条悟饶有兴致的视线,乙骨忧太瞬间按上刀柄的警惕姿态……西格玛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但单看刚才打架的画风,总感觉不像什么好人,尤其是那个带着奇怪眼罩的白发男子。
绝望和麻木感又一次席卷而来。
算了……大不了再用异能力的价值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反正,被抓住,被审问,被利用……早就应该已经习惯这些了,不是吗?
西格玛垂下头,破罐子破摔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盘剥。
然而,那个奇怪的白发眼罩男,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对着把他拖出来的小东西笑道:“看来这瓶酒,钓到了两条‘鱼’?”
五条悟似乎完全没察觉到风精灵眼中的渴望,反手就把酒收了起来,目光转向西格玛:“看你这灰头土脸、弱小无助的样子,跟那帮诅咒师应该不是一伙的吧?”
西格玛连忙摇头,声音干涩:“我…我是被他们绑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五条悟拉下眼罩,露出一双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眼睛,“不是咒术师,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会被那帮家伙绑来……看来你是有什么特别的异能力咯?”
西格玛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果然……还是逃不过吗?他该把自己真实的异能力说出来吗?说了之后,是不是又要被当成工具?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五条悟并没有追问下去。
他像是随口一提,紧接着就换了个话题,语气轻松得仿佛在邀请人喝下午茶:“我们马上准备回日本。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没地方去吧?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闻言,西格玛不由得愣了一下。
“当然,只是暂时可以帮你找个落脚点,管你几顿饭。”五条悟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随意,“至于你的未来嘛……那得你自己去考虑,我们可没兴趣给你当保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西格玛的沉默是种怀疑,挑眉道:“怎么?怕我们利用你?”
西格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猛地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五条悟,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五条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姑且不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跟那帮诅咒师是一类人……你这么弱,有什么好利用的?”
看到西格玛仿佛被哽住的表情,一旁的乙骨忧太适时开口,缓解了这略显尴尬的气氛:“你好,我们是来自日本东京咒术高专的咒术师。我是乙骨忧太,这位是我的老师,五条悟先生。”
“老师的意思是,我们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只是可以提供暂时的帮助。”
东京咒术高专……五条悟……
虽然西格玛并不是咒术师,但这位最强咒术师的名字,他还是有所耳闻。
那是站在力量顶点的存在,是令无数咒灵和诅咒师都闻风丧胆的名字。
如此强大且应该属于正派的人对自己没有图谋……似乎也说得通?他这样的“工具”,在对方眼中,或许真的渺小得不值一提。
沉默在弥漫,空气中只有远处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看起来耐心并不好的五条悟,意外没有流露出任何催促的意思,只是在风精灵好不容易从他身上扒拉出那瓶酒时,闲得无聊似的跟对方玩起了“拔河”游戏。
西格玛低着头,看着自己沾满污垢、微微颤抖的手。一丝微弱到连他自己都几乎要忽略的暖流,小心翼翼地在冰冷绝望的心底滋生。
那是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虽然渺小,却顽强地刺破了厚重的阴霾。
最终,西格玛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沙哑却清晰地回答道:“我……我跟你们走。”
他停顿了一下,报上了自己目前唯一拥有的东西:“我的名字是西格玛。”
*
回到东京后,五条悟随意找了个地方将西格玛暂时安顿下来,就当真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了,仿佛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西格玛茫然地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胁迫,没有要求,没有命令……这种突如其来的、纯粹的自由,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突然摆脱外界控制的他,就像一艘断了锚的小船,在平静却陌生的海域里打转,一时半会找不到方向。
白吃白喝白住了一段时间后,西格玛很快感觉良心隐隐作痛,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主动联系了五条悟。
“……那个,五条先生。”西格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试探,“我……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事情?”
电话那头,五条悟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传来带着点轻佻的笑声:“哦?这么想找点事干?行吧,正好伊地知那边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你去给他打打下手吧。”
他甚至没给西格玛询问“伊地知”是谁的机会,报了个地址后就直接挂断电话。
第二天,西格玛忐忑地赶到约定地点,迎接他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疲惫不堪的年轻男人——伊地知洁高。
“啊,你就是五条先生说的西格玛君吧?太好了,麻烦请戴上这个。”伊地知塞给他一副能让普通人看见咒灵的特制眼镜,“能看到那些东西吧?别怕,跟着我就好。”
手忙脚乱接过眼镜戴上,骤然出现在眼前的世界让西格玛倒吸一口凉气。那些扭曲、蠕动、散发着恶意的怪物——咒灵,瞬间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就这样,他被半推半就地带入了咒术师们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世界。
这里充斥着鲜血、暴力、死亡,每一次任务报告上的伤亡数字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但这里也同样有令人动容的温情、绝望之中的救赎、以及生死相托的同伴。
他看到了年轻的咒术师们带着伤却依然笑着互相打气,看到了在手术台前竭尽全力的家入硝子等医护人员,看到了最强咒术师那看似玩世不恭外表下背负的沉重责任,也看到了伊地知这样默默无闻的辅助监督,是如何保障支撑着整个系统的运转。
作为性格难得正常、做事细致认真的人,西格玛很快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这个体系。
伊地知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开始将一些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他。年轻的咒术师们也逐渐习惯了这位总是提前准备好物资、细心询问需求、会在任务结束后递上水和毛巾的“西格玛先生”。
他被交付了信任和依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累得倒头就睡,那些关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的哲学拷问,几乎彻底被抛到了脑后。
充实的工作、被需要的感觉、以及周围人真诚的善意,像温暖的泉水,一点点浸润着他干涸已久的心田。
等他好不容易从堆积如山的工作中缓过神来,才恍然惊觉——一份正式的辅助监督聘用合同,已经被伊地知推到了他面前。
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西格玛握着笔的手有些颤抖。
他,一个没有过去、如同浮萍般四处漂泊、价值只在于异能力的“工具”,第一次,不是依靠那份冰冷的能力,被一个地方真正地接纳,并留了下来。
在众人偷偷为他转正成功准备的庆祝会上,看着周围一张张表情迥异却都饱含善意的脸,西格玛的眼眶微微发热。
一种从未有过的、沉甸甸的暖流充斥着他的胸腔。他隐隐意识到,自己似乎终于找到了……拥有归属感、或许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
然而,这份难得的感动还没持续三秒——
“啪叽!”
一大坨冰凉的奶油,毫无预兆地精准糊在了西格玛的脸上。
“真浪费啊,我都能听到蛋糕的哭泣声了。”五条悟晃着脑袋,煞有其事地说道。
“说这话前,请先把你自己手上的奶油擦干净,五条老师。”伏黑惠无情地吐槽道。
“好啊,刚刚是谁把奶油抹到我身上?有种站出来单挑!”钉崎野蔷薇双手叉腰,眼神不善地扫视全场。
“蜜汁柴鱼。”狗卷棘毫不犹豫地指了指熊猫。
“哎、哎?”熊猫努力试图摆出无辜的表情,“虽然我是动手了,但没有往钉崎身上抹吧。”
“是啊,你抹到了我身上。”禅院真希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给了熊猫一拳,又转头对钉崎野蔷薇说道,“是狗卷和虎杖动的手,我都看到了。”
虎杖悠仁立刻举起双手,熟练地滑跪:“对不起!”
小小的庆祝会瞬间演变成了混乱的奶油大战,蛋糕成了武器,奶油四处飞溅,笑声、尖叫声、指责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整个房间。
现在是京都姐妹校交流会的前一天晚上,不大的空间内聚集了不少人。学生这边有一年级的伏黑惠、钉崎野蔷薇、虎杖悠仁,二年级的禅院真希、狗卷棘、熊猫,大人这边除了五条悟以外,家入硝子和伊地知也在场。
五条悟原本的计划其实是安排虎杖悠仁在明天交流会现场“堂堂复活”,给所有人一个“惊喜”。但在发现众人刚好打算在今晚给西格玛办转正庆祝会后,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错过会很可惜哦。”当时的五条悟这样对虎杖悠仁说道,语气兴致勃勃,“而且,让同伴们提前知道你还活着,明天交流会大家才能更放心地‘玩’,给京都校那帮家伙一个更大的‘惊喜’嘛。”
他说话间,手指习惯性地想去戳一戳飘在旁边的风精灵,对方却仿佛预知了他的动作,灵巧地一个侧旋躲开了。
五条悟也不恼,笑眯眯地发出了邀请:“温迪也一起去吧?这种热闹又有吃有喝的场合,看起来简直像是为你量身定制的哦?”
于是,在给西格玛惊喜之前,众人先被五条悟塞了个超大号“惊喜”——一个巨大的、系着夸张蝴蝶结的礼盒,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被推到了房间中央。
当盒子打开,笑容灿烂喊着“Surprise!”的虎杖悠仁猛地跳出来时,迎接他的却不是久别重逢的拥抱,而是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饱含复杂情绪的“混合双打”,以及“你这家伙居然还活着!”的怒吼。场面一度十分“感人”。
好不容易等到混乱稍稍平息,奶油大战也终于告一段落,喝得忘乎所以、不小心把空酒杯撞倒、瞬间吸引全场注意的风精灵,又引发了新一轮的骚动。
“哇!那是什么?!”钉崎野蔷薇瞪大了眼睛。
“活的?它刚才是在……抱着酒杯喝酒?”伏黑惠一脸难以置信。
“等等!桌子上那堆空瓶子……该不会全是它喝掉的吧?!”熊猫夸张地挥舞着爪子,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
“腌鱼子!”狗卷棘竖起了大拇指。
“……飞起来了!是新型的咒骸吗?”禅院真希也难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在场只有虎杖悠仁、西格玛以及三位大人提前知道了风精灵的存在,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咳咳,诸位,安静!”五条悟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夸张的、仿佛在介绍什么稀世珍宝的语气说道,“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咒术高专新晋的、独一无二的吉祥物——温迪!怎么样,可爱吧?”
“喂,小酒鬼。”家入硝子靠在椅背上,夹着香烟的手晃了晃,“别全喝光了,记得留点给我啊。”
“看来还是严重低估温迪的酒量了,早知道应该再多准备一点……”伊地知推了推眼镜。
被这么多目光聚焦、彻底暴露的风精灵索性不再躲进酒瓶之间。它在空中舒展了一下身体,化作一道欢快的天青色流光,绕着房间高速飞行起来。
阵阵清凉的微风被小翅膀扇动带起,将桌上、地上轻飘飘的彩带和纸屑卷了起来,像一个小小的礼花制造机,在房间里下起了一场五颜六色的“雪”。
“哇哦!”
“好快!根本抓不到!”
“哈哈哈哈哈!”
惊呼声、赞叹声、笑声再次此起彼伏,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西格玛脸上还沾着奶油,此刻却完全忘记了去擦。他看着眼前这超现实却又无比温暖的一幕——满屋的狼藉、飞舞的彩带、盘旋的风精灵、笑闹成一团的众人……
一股滚烫的热流不知为何冲上了他的眼眶,又在唇角化开成一个无比真实、毫无阴霾的轻松笑意。
这个混乱的、充满奶油和酒香的夜晚,连同这个神秘的风精灵,都将成为咒术高专记忆中,无比珍贵的一页。
第77章
日本仅有的两所咒术高专分别位于东京和京都,两校定期举办的对抗性赛事——京都姐妹校交流会,不仅是实力的较量,更是暗流涌动的舞台。
虽然名字叫做京都姐妹校交流会,但这一届比赛的举办地点,其实是在身为上一届获胜方的东京校。
交流会第一天是团体战,比赛场地内被投放了不少低级咒灵,最终会根据两校队伍祛除咒灵的情况,裁定比赛胜负。
当看到理应死亡的虎杖悠仁赫然出现在东京校队伍中时,京都校校长、咒术界保守派高层——乐岩寺嘉伸,不由得眉头紧锁。
他很快便暗中下令,让京都校学生们在比赛中设法杀死虎杖悠仁,并将一只准一级咒灵,作为助力偷偷投放进了赛场。
然而,这只准一级咒灵刚刚跟学生们打了个照面,甚至没来得及正式交手,就被另一位不速之客随手抹除了。
——特级咒灵花御,出现在了比赛场地中。
观战席上的大人们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在夜蛾正道的安排下,众人迅速分头行动。
本应跟庵歌姬、乐岩寺校长一同进入比赛场地支援的五条悟,面对夜蛾正道的催促,却只是笑眯眯地竖起食指晃了晃。
“已经有更合适的人选正在赶过去了,我还是换个地方散散步吧~”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便瞬间从原地消失,目标直指——保管宿傩手指的咒术高专仓库。
江户川乱步此前的提醒浮现在耳边:“除了针对你以外,两面宿傩的手指也是关键,咒术高专应该有保存一些手指吧?注意看好它们。”
正如名侦探所言,五条悟刚踏入仓库没多久,就与前来盗取手指的真人迎面撞上。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真人脸上难得流露出惊愕的神色,“你不担心那些学生吗?”
“我对我的学生,向来很有信心。”五条悟挑了挑眉,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指尖咒力流转,“倒是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战斗一触即发。
面对孤身一人、无所顾忌的最强咒术师,真人的落败几乎是注定的结局,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防止对方逃跑。
不过,由于这次的战斗场地并不像上次那样在露天场所,而是在封闭的仓库内,事先知晓对方术式的五条悟又有所提防,真人的逃跑难度大大上升。
火力全开的五条悟很快便将真人逼至绝境,死亡的阴影如实质般笼罩下来。
“不……!”
真人的面容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起来,就在五条悟即将给予最后一击的刹那——
一道刺目的紫色雷光骤然出现,目标却并非五条悟,而是直奔两面宿傩的手指。
“散兵?!你来了怎么不早点出手?!”真人大叫道。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五条悟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分散了一瞬,真人立刻爆发出疯狂的求生意志,不顾一切地催动最后的力量试图遁逃。
那道雷光并没有想要营救真人的意思,也丝毫不打算跟五条悟纠缠,只是以惊人的速度卷走手指,化作一道残影,朝着与真人逃跑方向完全相反的路径疾驰而去。
在特级的战斗中,一秒犹豫或一丝偏差都有可能扭转战局,容不得五条悟多想,电光石火间,他迅速选中了猎物——
优先全力击杀真人。
之所以会做出如此决断,一方面是因为本能的直觉。虽然散兵拿走了两面宿傩的手指,但五条悟仍然感觉,让真人逃走或许会埋下更大的隐患。
并不是因为真人的实力比散兵更强,而是因为散兵身上那种源自咒灵天性、对人类本能的恶意,不知为何似乎比真人要弱不少。
另一方面则是出于成功率的考量。相比已经快要被打死的真人,满血登场、不清楚具体实力情报的散兵,击杀难度显然会更大一些。要是散兵的能力比较特殊,搞不好两边最后都会成功逃走。
这些念头在五条悟脑海中一闪而过,杀意瞬间锁定真人,伴随着毁灭性的光芒,恐怖的能量冲击将对方吞噬殆尽,连同大半个仓库一同化为齑粉。
“……啧,还是让那个拿手指的跑了。”五条悟自言自语道,语气带着一丝遗憾,“不过,祛除了这个缝合脸咒灵,也能算是收获吧。”
一道天青色的流光在此时从他口袋里飞出,风精灵悬停在空中,小脑袋上下晃了晃,仿佛在点头赞同五条悟方才的决断。
“嗯?”五条悟挑了挑眉,“你怎么又偷偷跟来了?就这么粘着我,一刻都舍不得分开?”
他伸手想戳一戳风精灵,却再次被灵巧地闪开:“总不会是在担心我吧?我可是‘最强’,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小不点,离战场这么近,不怕被攻击波及?”
风精灵没有回答,只是绕着五条悟飞了一圈,仿佛在检查他是否完好无损,然后才慢悠悠地钻回了口袋里。
“这边的麻烦应该已经解决了……”五条悟简单检查了一下仓库的情况,语气带着一贯的轻松,“那边的‘小场面’,作为GreatTeacherGojo引以为豪的学生们,想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吧?”
事实正如他所料。
面对特级咒灵的威胁,两校学生迅速摒弃前嫌,结成临时同盟。在所有人的接力配合之下,虽然学生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但并没有人死亡。
虎杖悠仁更是爆发出了惊人的韧性与潜力,跟东堂葵这位“天降兄弟”一起,硬生生扛住了特级咒灵的正面压力,坚持到了援军抵达。
“……特级咒术师?!”感知到那股磅礴的咒力,花御的声音带上了难以置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明明回来了,居然不作为比赛选手出战,你是瞧不起我吗?乙骨!”东堂葵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想先跟乙骨忧太打一架。
“等等、等等!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吧?”虎杖悠仁连忙制止道。
一番混乱拉扯后,三人终于形成合围之势。
有了特级咒术师的加入,原本僵持不下的战局瞬间扭转。花御的压力骤然增大,很快便明智地将策略从进攻转变为了撤退。
作为曾经从五条悟手下救走过漏壶的存在,花御的逃生能力堪称顶级,三人合力竟然也一时间拦不下对方。
眼看花御即将成功逃脱——
放在虎杖悠仁口袋里、那根风精灵先前随手相赠、与吉野顺平同款的羽毛,悄然亮起了柔和的微光。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坚韧无比的风凭空出现,瞬间缠绕在花御高速移动的躯体之上,让它逃跑的动作骤然停滞。
“什么?!”
花御惊骇道。
“就是现在!”
尽管不明所以,但战机稍纵即逝。迅速追上来的三人毫不犹豫地出手,在默契的配合下,一举将花御祛除。
一切尘埃落定。
乙骨忧太收刀,眉头微蹙,环顾四周:“……刚才,似乎有一股奇异的风,帮忙困住了咒灵。你们感觉到了吗?”
“啊,感觉到了。虽然十分不起眼,但那股力量……本质恐怕相当惊人。”东堂葵双手抱胸,眼神锐利,“真是的,感觉自己像是被当成小孩子照顾了啊。”
看着东堂葵那副跃跃欲试想打架的表情,虎杖悠仁明智地将“或许是温迪送的羽毛起了作用”这一猜测憋了回去。
把风精灵薅过来之后,五条悟时常安排它与虎杖悠仁待在一起。通过这段时间的近距离相处,虎杖悠仁——或者说是他体内的两面宿傩,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看似无害的小东西,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家伙的气息,还真是强大又干净纯粹得令人不爽啊。”两面宿傩在虎杖悠仁的意识中自言自语道,“究竟是什么来头?总不会是像精灵或神明那样传说中的存在吧?有趣。”
虎杖悠仁警告道:“喂,别想打温迪的主意。”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小鬼,以你那点可怜的斤两,还没资格替那家伙操心。”
话虽如此,在风精灵来到虎杖悠仁身边后,两面宿傩却不知为何变得更加安分了。
他之前的话本来就不算多,如今更是沉默寡言,存在感低到虎杖悠仁有时甚至会忘记体内还住着这么一位“大爷”。
这一微妙的变化虽然被虎杖悠仁察觉到了,但他也想不明白原因,只能归咎于“大爷”的反复无常。
两面宿傩自然不会告诉他真相——是那风精灵周身萦绕的无形气息,如同最轻柔也最坚韧的风之锁链,隐隐压制着他的灵魂本源,让这位无聊的“大爷”从经常发呆,变为时不时会陷入沉睡,不得不安静了下来。
“……”
对此,两面宿傩当然感到了不爽,但他暂时又对风精灵无可奈何。而且……那些被强制拖入的沉眠,并非痛苦或枯燥的黑暗,反而伴随着一种奇异而久违的安宁感,甚至偶尔会有美梦的碎片。
不得不承认,这感觉……并不算坏。
就这样,诅咒之王平生最大的爱好,除了吃以外,被迫又增加了一样——睡觉。
时间回到现在。
当五条悟赶回比赛场地的时候,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除了祓除花御,乙骨忧太还在庵歌姬、乐岩寺校长、学生们的配合,以及一股莫名清风的推波助澜下,成功抓住了两名混进来的诅咒师。
“……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大家也干得很漂亮嘛,可以放心把更多任务交给你们了呢~”五条悟扫视全场,夸张地对学生们竖起大拇指,“果然拜托忧太来帮忙是明智的选择,居然特意设下了‘禁止五条悟进入’的帐,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他的目光落在那两名被束缚的诅咒师身上,眼中闪过冷光:“那么,接下来就是愉快的‘聊天’时间了。”
几乎没有犹豫,五条悟立刻做出了决定——将审讯与后续调查工作,直接委托给武装侦探社。
在比赛正式开始前,他就把“高专可能存在内鬼”的推测告知了值得信任的庵歌姬,并拜托对方帮忙调查京都那边的情况。
如今交流会上的变故,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与其交给盘根错节、内部可能已被渗透的咒术界进行调查,不如委托专业高效、立场相对独立的武装侦探社。
五条悟当即掏出手机,指尖飞快地给江户川乱步发去信息。
五条悟:果然如你所说,有咒灵和诅咒师混进京都姐妹校交流会搞破坏,想趁机偷走宿傩的手指。
五条悟:手指最后还是被那个散兵拿走了,不过我们这边杀了两个特级咒灵,抓住了两个诅咒师,也不算全无收获。
五条悟:我怀疑高专存在内鬼,有关诅咒师的审讯工作,还有接下来的调查,可以委托给你们吗?
信息刚发送出去,五条悟就被一脸凝重的庵歌姬拦住了去路。
“五条,京都校的内鬼是与幸吉!”她的语速极快,带着明显的急迫,“他刚刚联系我,愿意交代所有情报!但条件是你必须立刻赶去他本人的所在地,敌人想要灭口!现在!马上!”
五条悟的瞳孔骤然一缩。
“地址坐标发我!”
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无需多问一句,他的身影便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消失。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压抑阴暗的地下疗养室内,与幸吉正浸泡在维持生命的液体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
他是京都校二年级学生,这次同样作为比赛选手参加了交流会,但本人并没有亲自到场。
因为“天与咒缚”的缘故,与幸吉拥有极广的术式范围和强大的咒力输出,代价则是天生残疾且异常脆弱的□□,本人不得不一直待在地下疗养室中,只能通过术式远程操控机械傀儡在外活动。
这具丑陋不堪又遍布疼痛的身体,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不幸。对于过上正常生活的强烈渴望,最终使他不惜铤而走险,和真人定下束缚——
与幸吉提供对方需要的情报,真人则要通过术式,让他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虽然自愿当了内鬼,但与幸吉从来没打算真正站在咒灵那一边。
他原本是想在获得健康的身体后,立刻拼尽全力跟五条悟取得联系,告知所有情报并寻求对方庇护。
然而,就在刚刚,他感觉到自己和真人定下的束缚,似乎出现了某种异样。
与幸吉迅速联系了京都校的带队老师庵歌姬,从她口中得知真人已死的消息后,来不及为失去恢复健康的唯一可能而悲伤,残存的责任感和求生本能让他果断选择摊牌,马上向五条悟求救。
他并不是真心想当内鬼这点,与幸吉相信和真人一伙的那个诅咒师,“夏油杰”应该看得出来。
眼下真人死亡,束缚失效,对咒灵方已经无所求的与幸吉,立刻反水的概率有多大,“夏油杰”想必不会赌这个风险。
与幸吉知道他们不少计划内容,他早就做好了事后会被灭口的准备,也留下了万一自己死亡、传达情报的后手措施,如今这一刻只不过是提前到来。
……只可惜,直到最后,还是没能体验一下健康的身体啊。
看到率先一步出现在疗养室门口的“夏油杰”,与幸吉闭了闭眼睛。
真人还没让他的身体恢复健康就死了,眼下只需要一点点风吹草动,这具本就脆弱不堪的身体便会轻易迎来死亡。
尽管清楚胜率几乎为零,与幸吉还是操控留在疗养室的备用机械傀儡,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夏油杰”从容不迫地缓步走近,仅仅是随手一挥,咒力冲击的余波扫过疗养缸,不大不小的晃动便让与幸吉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鸣。
“呃啊——!”
他的意识瞬间被剧痛吞噬大半,操控的机械傀儡动作都变得僵硬迟缓了许多。
“真是狼狈啊。”“夏油杰”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眼神却冰冷如霜,“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不过,时间紧迫,还是给你个痛快算了。”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起足以瞬间将整个疗养室一同湮灭的恐怖咒力。
看到这一幕的与幸吉,眼中最后的光芒黯淡下去。他十分清楚自己不可能挡下这一击,任何防御或闪避的动作,都会先一步震碎这具无比脆弱的身体。
与幸吉闭上了眼睛。
或许……这就是作为内鬼的报应吧,哪怕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做了能做的一切,最后还是来不及吗?
幸好,他还留下了传达情报的后手措施,只希望同伴们不会因此受到太大影响。
至于现在……
既然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那就不如干脆放弃防御,用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发出最后、最响亮的一击——就算是死,也不能让敌人全身而退!
再度睁开眼睛的与幸吉,瞳孔中燃烧起疯狂的决绝。他彻底无视了冲自己而来的攻击,机械傀儡的动力核心超负荷运转,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悍然冲向“夏油杰”。
“找死。”
“夏油杰”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对这种垂死挣扎不屑一顾。他指尖的毁灭咒力即将喷薄而出,下一秒就能将眼前的一切化为乌有。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呼——!”
一股无形而磅礴的风,毫无征兆地凭空降临,瞬间在疗养缸周围,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第78章
“夏油杰”那足以摧毁一切的咒力洪流,狠狠撞在无形的风墙上,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与此同时,与幸吉操控机械傀儡发出的搏命一击,也已呼啸而至。
“什么……?!”
“夏油杰”瞳孔骤然收缩,嘴角从容的弧度凝固了几分,仓促间挥手格挡。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本就濒临极限的机械傀儡瞬间解体,零件四射飞溅。而“夏油杰”也被这蕴含了与幸吉全部咒力的绝望一击震得身形晃动,手臂传来一阵酸麻。
疗养缸内,与幸吉本人则如同被隔绝在另一个宁静的世界,连一丝微弱的颤动都未曾感受到。所有致命的冲击与震荡,都被那道坚不可摧的无形风墙,完美地隔绝在外。
“这是……”“夏油杰”目光锐利,扫视着不大的疗养室,试图捕捉搅局者的蛛丝马迹。
他眼中惊疑不定,正想进一步探究,却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居然真的赶上了,算你走运。”
他瞥了一眼依然惊魂未定的与幸吉,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毫不犹豫地迅速撤离,只留下冰冷的话语在室内回荡:“不过,事情…还没完呢。”
“夏油杰”的身影消失没多久,又一个人很快出现在了这里。
“——我来迟了吗?”
五条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细微的喘息,显然已是全力赶至。他眨眼间便凑到了与幸吉跟前,毫无距离感地弯腰低头,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着对方。
“……我没事。”与幸吉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敌人刚刚走了,应该是察觉了您的到来。”
他顿了顿,似乎被五条悟这种“贴脸开大”弄得有些窘迫:“可以……不要这样一直盯着我看吗?五条老师。”
“抱歉抱歉~老师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嘛。”五条悟直起身,语气听不出几分诚意,目光却转向了一片狼藉的四周,“真是热烈的‘欢迎仪式’啊。那么,现在跟老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与幸吉沉默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亦或是在平复翻涌的心绪。最终,他将所有的事情,包括刚才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听完来龙去脉的五条悟,轻巧地跳过了与幸吉对于自己最后一刻是怎么被救下的疑惑,也没有深入探讨对方从敌人那里获知的情报,而是开口说道。
“想要一具健康的身体,这个愿望老师完全能理解哦。”他的目光再次落回与幸吉插满管子的脆弱身躯上,“一直这样,很辛苦吧?”
“不过,居然选择向咒灵求助……”五条悟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加重了几分,“京都校的教学质量真是令人担忧啊,怎么会把你教得这么天真,把希望寄托在充满恶意的咒灵身上?”
与幸吉抿紧了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没有开口说话。
“换做是我的学生,遇到这种难题,第一反应就该是来找我这个最强的老师商量才对。”
五条悟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轻快与自信,他竖起一根手指。
“虽然你走了点歪路,但现在向我求助,也完全来得及哦,不止是保护你的安全这一件事。”
与幸吉猛地抬起头,语气带上了几分难以置信:“五条老师的意思是……”
“Bingo!”五条悟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你的身体问题,老师或许有办法解决。”
“准确来说,也不是我能解决,而是我认识的人可能有办法。”他低头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啊,终于回消息了,正好可以顺便帮你问一下。”
世界第一甜品同担:没问题。
世界第一甜品同担:后续你直接找太宰对接吧,他更适合处理这些弯弯绕绕。
五条悟:好嘞~
五条悟:对了,还有个急事想求助一下。
五条悟:我这边有个学生,天生身体不太好,不知道与谢野小姐有没有办法治好他?报酬好说。
他将与幸吉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又拍了张照发过去。
“……搞定!”没过多久,五条悟便抬起了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看向与幸吉,“我认识一位拥有治疗异能力的医生,她说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异能力……”与幸吉喃喃重复道,黯淡的眼底骤然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这的确是他没怎么想到的途径。
虽然知道异能力的存在,但咒术界向来对异能力者不怎么重视。毕竟,异能力再怎么强,也无法对咒灵造成任何伤害,更不能祛除咒灵。
然而,这并不代表异能力在其他地方也发挥不了任何用处,在某些情况下,它甚至比咒力要有用得多。
与幸吉的身体状况刻不容缓,尽早恢复健康,也有助于更好地保护他的安危。因此,正好有空的与谢野晶子,表示现在就可以赶过来。
在等待她到来的期间,五条悟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联系他的人是西格玛。
双拼棉花糖:我听说了今天交流会的事情,大家…都还好吗?
五条悟:放心吧,都活蹦乱跳的,还有力气再跟你出个任务呢。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异常久的时间,久到五条悟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终于,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双拼棉花糖:我的异能力或许能帮上忙,如果你们在调查敌人、需要情报的话。
看到这句话的五条悟不由得挑了挑眉。
除了最初相遇时随口提了一句,他直到现在都没有问过西格玛的异能力是什么,向其他人介绍时也从未提及对方是异能力者。
西格玛对此自然松了一口气,他更是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主动说出来,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个秘密,在辅助监督的日常工作中也完全用不到这份能力。就这样,他像一个真正的普通人般,融入了咒术师的世界。
直到今天——
似乎是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西格玛的下一句话很快便跳了出来。
双拼棉花糖:我的异能力是可以通过触碰,交换双方最想知道的情报。
“……哇哦。”五条悟发出了一声短促而玩味的惊叹,“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啊。难怪之前会被那么多组织盯上,这份能力如果运用得当,可是相当不得了呢。”
他正准备回复对方,疗养室的门就再一次被推开。
与谢野晶子扛着电锯走了进来,与她并肩而入的,还有双手插兜、悠哉游哉的太宰治。
五条悟只来得及给西格玛发去“见面详谈”四个字,注意力便被重新拉回到眼前的事情上。
很快,伴随着与幸吉的阵阵惨叫,太宰治面不改色地跟五条悟站在角落里,交流起了目前的情况。
“……那两个被抓住的诅咒师,再加上与幸吉这边的情报,拼凑出敌人的完整计划并不难。”太宰治耸了耸肩,语气轻松,“不过,这应该只是他们原本的完整计划。”
“我猜,现在这种局面,大概不在他们的意料之内,原来的剧本恐怕已经无法上演,他们必须紧急修改情节,写一个新剧本出来。”
五条悟“啧”了一声:“也就是说,就算我们知道了他们原来的剧本,对预判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即兴发挥’,参考意义也不大吗?”
“没错。”太宰治点了点头,“不过嘛,虽然暂时没法把这些‘演员’一网打尽,但清理一下舞台上的‘老鼠屎’,顺便把舞台的‘规矩’改一改,还是可以的。”
“实际上,政府那边早就对自成体系、不听指挥的咒术界有所不满,一直想介入监管。”他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这次事件,咒术界高层里肯定有人屁股不干净,正好可以借这个契机,好好‘打扫’一番。”
“以那些烂橘子一贯的作风,他们积累的把柄恐怕早已堆成山了。就算不能一次性全端掉,也足够让他们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政府可以趁机把手伸进来,设立监管机构,还能把接下来派你去横滨坐镇的事情,也顺便敲定了。”
“正好西格玛现在算是你的人,又有这么好用的能力,只是当个辅助监督跑腿,未免有些太过暴殄天物了。”他脸上的笑容加深,“给他换个头衔怎么样?‘咒术特务科’——首席情报官,听起来要有派头多了,不是吗?”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五条悟毫不犹豫地点头,“这简直是超级加倍升职加薪,我觉得西格玛肯定也会感动得热泪盈眶的~”
实际上,刚刚转正成为辅助监督、就得知要担任“咒术特务科”首席情报官的西格玛,有没有感动不知道,但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你们是认真的吗?”他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五条悟和太宰治,声音都有些发飘,“我…我连情报官具体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一上来就成为首席……”
“安心啦,西格玛君~”太宰治十分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作为特别顾问暂时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可以抽空指导你一下。”
“而且,政府那边也会派一位专业人士来带你。”他眨了眨眼睛,嘴角弧度加深,“那可是位究极社畜工作狂魔,不仅能力很强,责任心也是爆棚。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统统丢给他就好,他绝对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地帮你完成的!”
太宰治口中的“究极社畜工作狂魔”——坂口安吾,很快便在西格玛的升职庆祝会上,跟众人见了面。
由于西格玛的新身份和工作性质需要一定程度保密,这次庆祝会来的人比上次要少许多。
除了惯例一头扎进酒瓶里的风精灵以外,依然在场的只有五条悟和伊地知,新增的人则有太宰治和坂口安吾。
这回来的都是成年人,还有半数是看起来就很靠谱的成年人。西格玛紧绷的神经不由得稍微放松了些,暗自庆幸应该不会再经历上次那种奶油与尖叫齐飞的混乱场面了。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是什么?”看着桌子中央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凝固成诡异墨绿色块状的不明物体,西格玛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当当当当!”
太宰治似乎早就在等他提出这个问题,闻言如同变魔术般跳到桌子旁,张开双臂,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这是人家满怀热情、呕心沥血、专门为你这个新任首席情报官亲手制作的——‘暗夜森林’庆祝蛋糕,象征着你即将在情报的黑暗森林中披荆斩棘!”
西格玛:“……”
他看着那仿佛有毒的“蛋糕”,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然而,太宰治的动作比他更快。他闪电般抄起勺子,挖了一大块那可疑的固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西格玛因惊愕而微张的嘴里。
“唔?!唔唔唔……!”
猝不及防之下,西格玛顺理成章地被噎到了。
太宰治好心地递过来一杯液体:“哎呀,别吃那么急嘛。来,喝点东西顺顺。”
下意识接过杯子猛灌了一大口后,西格玛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杯液体似乎不是水。
“……这、这又是什么?!”
看着手里这杯颜色诡异、还在咕嘟冒泡的不明液体,西格玛捂着喉咙,表情就像是戴上了痛苦面具,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这次回答他的人是五条悟:“这是人家满怀热情、呕心沥血、专门为你这个新任首席情报官亲手调配的——‘灿烂星河’庆祝香槟,象征着你的情报之路如星河般璀璨广阔!”
他顿了顿,似乎注意到了西格玛怀疑人生的样子,又补充道:“虽然我滴酒不沾,但调酒还是挺有意思的,太宰也提供了不少宝贵的建议,你可以放心品尝哦~”
“不……”西格玛扶着桌子,气若游丝,“听到你的后半句话,我反而更加不放心了……”
虽然已经有了第一位受害者的前车为鉴,但伊地知最终还是没能扛住五条悟那充满“期待”的目光压力,颤颤巍巍地端起另一杯颜色稍微正常点的“庆祝香槟”,视死如归地抿了一小口。
下一秒,伊地知的表情凝固了。
他眼神放空,身体晃了晃,然后非常干脆地“咚”一声,脑袋砸在桌子上,瞬间陷入沉睡,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凭心而论,“庆祝蛋糕”和“庆祝香槟”的味道其实不算糟糕,只不过会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副作用。
很快,西格玛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起来,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太宰治眼睛一亮,如同发现了新玩具,立刻热情地将他拉起来:“来来来,西格玛首席!庆祝升职怎么能没有舞会?让我们跳起来!”
五条悟则兴奋地掏出手机,闪光灯咔咔作响,嘴里还不停起哄:“伊地知,别睡啦!你这个年纪你睡得着觉吗?起来嗨!”
躲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看着眼前群魔乱舞的景象,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拿出随身携带的胃药,默默吞了两片。
没过多久,西格玛也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滑倒在地毯上,步了伊地知的后尘,沉沉睡去。
“哎呀,这就倒下了?真可惜。”太宰治遗憾地松开手,环顾四周。
五条悟还在试图叫醒伊地知,坂口安吾则是一副“我不认识这些人”的表情,坚定地缩在角落里,心如止水地处理起了文件。
太宰治的目光,最终落到了依然抱着酒瓶、喝得十分起劲的风精灵身上。
“温迪~温迪~”他拖长了声音,伸出手指,试图戳一戳风精灵的小翅膀,“你看,舞伴都没了,多扫兴啊。”
“不是有那种故事吗——养在身边的小猫咪,某一天突然就‘嘭’地一下,变成了美少女?”
太宰治眼神诚恳,语气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温迪,你看这里气氛多好,酒也管够……不如,你现在也变一个,来陪我跳舞嘛~”
五条悟也被太宰治的提议吸引了注意力,暂时放过了伊地知,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哦?还有这种隐藏节目?难道说?”
第79章
在太宰治和五条悟充满期待的注视下,风精灵终于将注意力从眼前的美酒上分了一点出来。它抱着小酒瓶,歪了歪头,一脸无辜又坦然地回答道。
“可我是男孩子呀。”
“欸——这么可爱怎么可以是男孩子?”太宰治顿时垮下脸,捂着心口,整个人仿佛失去了色彩,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我还满心期待着能跟美少女一起殉情呢。”
五条悟则迅速抓住了关键,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所以,重点不是能不能变,而是性别问题?也就是说……你的确能变成人形,对吧?”
风精灵眨了眨眼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欸嘿。”
一直默默缩在角落、试图用文件将自己埋起来的坂口安吾,似乎也被这边的动静勾起了一丝好奇心,他推了推眼镜,正想开口询问些什么,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
“砰——!”
房间的门骤然被人从外面一脚暴力踹开,一位身形娇小却气场惊人的少女,如同火焰般闯了进来。
她有着一头玫红色长发,单边高马尾随着动作肆意飞扬。尽管面容稚嫩,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但那双凌厉的绯红色眼眸扫视全场时,却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压迫感,仿佛巡视领地的女王。
“好哇!眼镜仔!”少女——大仓烨子,双手叉腰,目光如刀般射向坂口安吾,“不仅没有加班加点干活,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开派对,而且不叫上我?胆子不小啊,信不信我回头就向长官告状!”
风精灵十分自然地指了指气势汹汹的大仓烨子,对太宰治说道:“喏,你看,你想要的美少女这不就来了吗?”
五条悟看向太宰治的眼神顿时带上了强烈的谴责意味,语气沉痛:“这不合法吧?真没想到,太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啊。”
太宰治立刻抗议道:“喂喂,别把我说得像什么糟糕的大人啊!我可不是森先生那种对幼女有奇怪癖好的变态。”
坂口安吾及时把逐渐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大仓烨子,军警最强部队‘猎犬’的副队长,也是本次协助我们整顿咒术界高层、设立‘咒术特务科’的特别顾问。”
“顺便纠正一下,烨子小姐,我并没有在开派对,而是在加班。”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面前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与心累,“另外,我记得你的行程安排应该是过几天才到。”
“哼,还不是因为想早点把这边的破事搞定,好去跟队长他们汇合。”大仓烨子像个小孩子一样不高兴地跺了跺脚,玫红色的马尾辫随之甩动,“这些弯弯绕绕的政治游戏太没劲了,又不能完全动真格教训那帮家伙,我想看到血流成河哇!”
看着眼前这反差极大的“美少女”,五条悟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感慨:“哇哦,现在的小朋友……还真是潜力惊人啊。”
“瞧不起谁呢,白毛眼罩男!”大仓烨子敏锐地捕捉到五条悟语气中的调侃,立刻将炮火转向他,绯红的眼眸充满战意地上下打量,“你就是那个被吹上天的最强咒术师对吧?有本事就赶紧把你们咒术界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去横滨把队长他们替换回来!”
五条悟挑了挑眉:“把队长他们替换回来?”
坂口安吾适时解释道:“是的,之前因为实在抽调不来咒术师,而横滨的咒灵灾害又异常频发且强度惊人。迫于压力,军警方面只能派了‘猎犬’的几位精英前去协助维持秩序,包括福地队长。”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虽然异能力者无法直接祓除咒灵,但凭借强大的战斗实力和特殊咒具的辅助,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咒灵活动、保护民众。”
“这本不该是‘猎犬’的职责范畴,但……”坂口安吾看了一眼五条悟,“咒术界之前的‘不配合’,让情况变得很被动,这也是政府下定决心要出手整治的原因之一。”
大仓烨子接过话头,表情带着不爽:“哼,还不是因为你们咒术师太逊了,连我们队长那种级别的强者都被迫离开本职,跑去帮你们擦屁股,我也被拉来处理这些无聊的政治把戏。”
她再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五条悟:“喂,你真的是‘最强’吗?怎么感觉混得这么没有话语权?连自己的地盘都管不好?”
五条悟耸了耸肩,语气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这个嘛……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太善良、太讲道理了吧?”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意外肯定了这个说法:“的确,五条君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呢。”
面对看上去就不太靠谱的五条悟,大仓烨子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怀疑眼神,却也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好吧,废话少说。”她目光扫过房间,指着地毯上睡得人事不省的西格玛和趴在桌子上打呼噜的伊地知,“这两个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坂口安吾简单介绍道:“那位是西格玛先生,新上任的首席情报官;这位是伊地知洁高先生,经验丰富的辅助监督。给你的资料里应该有提到他们。”
他顿了顿,语气听起来有点一言难尽:“他们……嗯,大概是因为不小心食物中毒,暂时休息一下。”
“哎呀,安吾,你这说法太失礼了。”太宰治顿时露出了受伤的表情,“怎么能说是食物中毒呢?明明是品尝到我和五条君倾注了满满心意的‘庆祝蛋糕’与‘庆祝香槟’,被其中蕴含的深厚情谊和艺术价值感动得……嗯,幸福地晕过去了。”
“没错没错!”五条悟点头附和道,“这是喜悦的泪水……呃,喜悦的沉睡,是灵魂被深深触动的证明哦。”
大仓烨子狐疑地看了看桌上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庆祝蛋糕”和颜色诡异的“庆祝香槟”,又看了看一动不动躺尸的两人,评价道:“这卖相……跟末广做的‘营养餐’有得一拼啊。”
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一旁仍然抱着酒瓶不撒手的风精灵身上,绯红的眼眸亮了起来:“还有这个小家伙,居然是活的,还会说话?是你们咒术界搞出来的什么新型咒骸吗?好可爱,有多的吗?我也想要一个!”
五条悟煞有其事地说道:“他叫温迪,是我们咒术高专独一无二的吉祥物,仅供观赏,不可亵玩哦。”
大仓烨子仿佛没听到后半句话,猛地凑到了风精灵面前,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想要摸一摸对方。
风精灵抬头看了她一眼,意外没有躲闪,甚至还主动凑近,轻轻蹭了蹭她的指尖。
“哇——!”大仓烨子瞬间被萌得心花怒放,声音都高了八度,“真的太可爱了!喂,不能把这个送给我吗?就当是这次任务的报酬好了。”
五条悟见状,也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去戳戳风精灵,结果再次被对方灵巧地一个旋身躲开。
他顿时夸张地捂住胸口:“哇!怎么又躲我?温迪,你区别对待啊!难道是还在记恨上次那瓶苹果酒没给你喝?总不会是因为……我不是美少女吧?”
“要跟谁走,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哦,得看温迪自己的意愿。”太宰治笑眯眯地开口,将话题引向关键,“温迪,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先在咒术高专待一段时间,然后再去武装侦探社?”
“正好,等我这边的任务结束,就可以顺路带你一起回侦探社了,社里的大家,还有好酒,可都等着你呢。”
“喂喂!”大仓烨子立刻不干了,挤到太宰治前面,对着温迪露出一个笑容,“别听他的,温迪,武装侦探社有什么好的?天天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不如还是等我任务结束,跟我一起回猎犬吧!我们那里超——级有趣!可以天天打架,还有非常厉害的队长!”
一直较少开口、仿佛置身事外的坂口安吾,此刻也推了推眼镜,用汇报工作般平静无波的语调,毫无征兆地掺和了进来。
“作为官方直属机构,异能特务科拥有完善的情报网络和稳定的经费来源。温迪如果有兴趣的话,等我处理完这边的工作,可以带你去异能特务科看看。”
“哇!你们几个!”五条悟顿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咪一样,大声控诉起来,“怎么可以当面撬墙角啊?当着我的面挖我咒术高专的吉祥物?还有没有王法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修罗场”,风精灵抱着酒瓶晃了晃,仿佛在认真思考。最终,它难得地没有用惯常的“欸嘿”糊弄过去,而是清晰地开口说道。
“在咒术高专也待得差不多啦,见识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接下来……我跟太宰一起回武装侦探社吧。”温迪顿了顿,又看向大仓烨子和坂口安吾,补充道,“有机会的话,之后再去猎犬和异能特务科拜访做客。”
太宰治脸上露出了胜利者般的灿烂笑容,对着五条悟得意地挑了挑眉。
五条悟夸张地叹了口气,捂着脸:“呜……被抛弃了……温迪好狠的心……”
大仓烨子虽然有点小失望,但听到“以后去做客”的承诺,还是“哼”了一声:“说好了啊,到时候我带你参观训练场!”
坂口安吾则只是微微颔首,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继续埋头处理他的文件去了。
这场混乱的升职庆祝会终于暂时告一段落。而风精灵的下一站——横滨,那座纷争与魅力并存的城市,似乎正有新的风暴在上空悄然汇聚。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特级咒灵们和诅咒师也正坐在一起开会,然而,这边的气氛却与“庆祝”二字截然相反,冰冷、压抑,甚至弥漫着一丝无形的硝烟。
“……八十八桥事件的那一根宿傩手指,也被你回收了吧,散兵?”漏壶的声音低沉,蕴含着岩浆般的怒气,死死盯着对面戴斗笠的身影。
“怎么,有问题吗?”散兵的语气平淡无波,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紫眸在斗笠的阴影下晦暗不明,“你们原本的计划,是让真人去高专偷取手指时,顺便把咒胎九相图偷出来,利用它来回收那根手指。”
“现在真人死了,我替他拿回了高专的六根手指,虽然没能带走咒胎九相图,但八十八桥那根手指也被我回收了,任务圆满完成,你们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你……!”漏壶身下的地面瞬间龟裂,头顶的熔岩不受控制地溢出,空气灼热扭曲,“我们回收手指是为了喂给虎杖悠仁,让诅咒之王两面宿傩重回世间!但现在这些手指……全都被你——”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最后几个字。
“吃掉了!”
散兵微微蹙眉,纠正道:“手指很脏,我没有‘吃’掉,是直接吸收了其中的力量。”
“重点是这个吗?!”漏壶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抓狂。
“说起来,这几天也没有见到里梅呢。”“夏油杰”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目光探究地落在散兵身上,“不出意外的话,他那里应该也保存了几根手指,你……把他杀了吗?”
“是他自己找死。”散兵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在发现我吸收了几根宿傩手指后,竟然主动找上门来挑衅。既然敢亮出獠牙,就要有被折断的觉悟。他手里的三根手指,自然成了我的战利品。”
“夏油杰”身体微微前倾,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起来:“那么,你现在……总共吸收了多少根手指?”
散兵倒是回答得干脆利落:“11根。”
“11根?”漏壶疑惑道,“前面加起来——高专6根,八十八桥1根,里梅3根——也就10根,还有1根是哪来的?”
“无可奉告。”散兵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你……你这家伙!”漏壶猛地站起,熔岩喷溅,整个空间温度急剧升高。
“好啦,漏壶,事已至此,不如将计就计吧。”“夏油杰”适时地抬起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安抚了即将爆发的火山,“在失去了真人和花御后,我们之前的计划本来就已经行不通,需要重新做打算了。”
“现在,就算把剩下的所有手指都喂给虎杖悠仁,他体内的宿傩力量也不如散兵体内汇聚的庞大。我们剩下的同伴本就不多,内讧只会加速灭亡。”
他加重了“内讧”两个字,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漏壶身上。
“你那里,应该还有4根手指吧?不如干脆都交给散兵好了,至于原本利用两面宿傩的计划,眼下只能放弃了。”
漏壶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挣扎。他死死盯着散兵,仿佛要将这个异类看穿。
最终,在“夏油杰”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他极其不情愿地拿出四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漆黑手指,如同丢垃圾般甩向散兵:“……拿着!你这家伙…最好真的是我们的同伴!”
散兵抬手,精准地接住飞来的四根手指。紫色的雷光在他掌心一闪而逝,那四根手指如同投入黑洞般,瞬间消失无踪。
他抬头看向漏壶,语气听不出多少诚意,但还是礼貌地说道:“谢谢。”
“为了防止再出现不必要的‘意外’,这次制定新的计划,不如先问问我们这位‘关键战力’的意见。”“夏油杰”的目光转向散兵,脸上笑容加深,带着一丝审视,“散兵,对于接下来的行动……你有什么想法吗?”
散兵沉默了数秒,斗笠微微抬起,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漠然而坚决。
“地点……选在横滨。其他的,随便你们。”
“横滨?”漏壶皱起眉,语气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你还真是对那个地方念念不忘啊。既然这么惦记,怎么不自己回去看看?那里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执着?”
散兵的手指在桌下不易察觉地微微蜷缩了一下,声音冷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火山头?管好你自己就行。”
“你这家伙……!”漏壶的火气又蹭地冒上来了,他转头看向“夏油杰”,“夏油,你真的确定能把他当成我们的同伴?他的本质可是……”
“漏壶,特级咒灵,有点自己的个性和秘密不是很正常吗?”“夏油杰”微笑着打断他,眼神深邃,“况且,之前交给他的任务,哪一项不是‘圆满完成’了?在已经失去了同伴的当下,我们更加需要他的力量。”
“横滨啊……虽然跟我原本预想的舞台不太一样,但确实也是个好地方呢。”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咒灵的温床,混乱的熔炉……不过,那里是异能力者的大本营,我们想要顺利行事,最好能找一些异能力者帮手。”
“帮手?找异能力者?”漏壶的语气带着质疑,岩浆翻滚,“他们比那些诅咒师更不可信,而且对我们有什么用?”
“有时候,立场和利益决定一切。”“夏油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人选我已经有眉目了,你们无需操心,交给我去联络就好。”
“正好,根据情报,五条悟接下来也准备去横滨,我们就选在那个时候动手吧。”
“怎么对付五条悟?”漏壶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还是靠狱门疆吗?”
“没错,狱门疆仍然是关键。”“夏油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但计划需要调整。与幸吉被救下了,五条悟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原本的办法大概率行不通了。”
“不过,我们不是多了一位……”他的目光转向散兵,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吸收了整整十五根宿傩手指的‘最强兵器’吗?”
散兵皱了皱眉:“对上五条悟,我确实有一战之力,但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在那么小的范围内,拖住他一分钟。”
“哟,难得见你这么‘谦虚’啊。”漏壶语带讥讽。
“我只是陈述事实。”散兵冷冷地说道。
“放心,应该不需要你独自拖够整整一分钟。”“夏油杰”摆了摆手,笑容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至于更具体的部署,等我先去会一会那位异能力者帮手,我们再接着详谈吧。”
第80章
散兵不再言语,斗笠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缓缓站起身,似乎已经对这场会议失去了兴趣,径直走向门口。
“喂,散兵!你去哪?”漏壶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熟悉一下新力量。”散兵头也不回,声音毫无波澜,“这些手指……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化作一道紫色电弧,瞬间消失在门外,只留下空气中一丝微弱的波动。
“夏油杰”注视着散兵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眼神变得幽深难测:“十五根……真是令人惊叹的容器。看来我当初的选择,或许比预想的更有价值。”
“夏油,你确定要这么倚重他?”漏壶烦躁地坐下,头顶的熔岩不安地翻涌,“他看起来并不可控,别忘了,他的本质跟我们都不一样。”
“既不能完全算是咒灵,又不是人类,这个世界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怪物。”
“他是什么东西,对我们来说重要吗?”“夏油杰”反问道,那副温和的笑容重新挂回脸上,“重要的是力量,漏壶,足以撼动五条悟的力量。”
“只要他还有利用的价值,能够成为我们手中最锋利的刀,这些细枝末节就无需过分在意。”
他同样站起身,走向门口,语气意味深长。
“我也该去拜访一下那位异能力者帮手了,希望那位好心的俄罗斯人,对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会感兴趣。”
*
关于风精灵的真实身份,众人有过诸多猜测,其中被提及最多的就是某种新型咒骸。
然而,面对这些疑问,风精灵本人总是以一声轻快的“欸嘿”蒙混过关,而五条悟则坚称它是咒术高专独一无二的官方吉祥物。
久而久之,得不到确切答案、又对最强咒术师残留几分信任的众人便不再深究,而是接受了吉祥物这种设定。
风精灵也将“吉祥物”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安分守己地当起了一个四处蹭吃蹭喝的可爱挂件。
有时出现在高专的训练场边,扑扇着小翅膀旁观学生们挥洒汗水,时不时被路过的众人围住拍照、投喂零食,偶尔还会回赠几根仿佛批发来的羽毛。
有时钻进五条悟的口袋里,体验最强咒术师忙碌的日常,顺便帮忙解决五条大少爷家那些无人问津的昂贵藏酒,并在夜深人静之时,为终究会感到疲惫的最强送去一缕安宁的美梦。
有时跟着太宰治一起摸鱼,给旁边忙得焦头烂额的西格玛和坂口安吾加油鼓劲,并在大仓烨子看不下去、即将爆发之际,摆出一副十足无辜的表情,成功让对方将一切归咎于“肯定是太宰治带坏了纯洁的小家伙!”。
“……太不公平了,明明摸鱼的是我们两个,为什么挨骂的总是我?”太宰治忍不住嚷嚷道。
“欸嘿,毕竟我只是一个吉祥物嘛。”风精灵眨了眨眼睛,“吉祥物是不需要干活的啦。”
话虽如此,温迪倒也没有完全不干正事。
借助流转的千风,他更加深入地观察着这个世界,尤其是那位任务者,并逐渐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散兵,言行举止都太过自然了,表现得完全像是原本就诞生自这个世界的存在,找不到一丝属于“外来者”的违和感。
虽然弹幕之前提到过,这个任务者最开始就获得了可以百分百沉浸式扮演角色、绝对不会ooc的金手指,但天衣无缝到这个份上,还是有些过于夸张了。这个所谓的金手指,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此外,这个世界本身也真实得可怕,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更别说是找到公司的把柄了。
这种情况其实在温迪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个世界曾经被那么多任务者直播过,如果能够直接看出问题,不应该这么久都没有一个观众发现端倪。
虽然预料到了这点,但温迪对于解决办法暂时没什么头绪。
被他询问的系统则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办法我或许知道,但我不能说。”
温迪:“……”
温迪难得体会到了别人被他用“欸嘿”敷衍时的感受。
不过,这点小麻烦难不倒善于摸鱼……善于借助同伴力量的吟游诗人。稍加思索,他便果断决定——摇人!
于是,一个经过巧妙包装的推理谜题,通过太宰治之手,送到了远在横滨的江户川乱步面前。没过多久,名侦探便发回了一长串回复。
江户川乱步:如果既存在所谓不能ooc的要求,又存在其他任务,这本身就有可能导致互相矛盾,有些任务做了或许就会ooc。
江户川乱步:这估计就是那么多任务者都没能成功通关的一大原因,只要一开始设下会导致ooc的任务,任务者就不可能成功。
江户川乱步:不过,公司应该不会做得那么显眼,这些任务乍一看恐怕不会觉得ooc,做着做着才会意识到不对劲。
江户川乱步:可以重点关注一下任务者的人设背景和前置记忆,尤其是后者,那里面大概率埋着坑,毕竟,任务者只能看到自己视角下的记忆,而记忆不代表真相。
江户川乱步:至于那个所谓的金手指,我猜效果应该就是如字面意思所言,任务者会完全忘掉自己原本的来历,百分百沉浸式扮演角色。
江户川乱步:这种情况下,想要找到公司的把柄,从任务者下手估计是行不通的。而系统知道办法但不能说,那么把柄很可能就跟系统有关。
江户川乱步:如果能直接黑进系统后台,所有真相应该都会水落石出。系统估计是有什么保密协议,不能主动展示自己的后台,但这个周目又不止一个系统,直播去看另一个系统后台应该是可行的,这大概也是需要穿越到过去周目的一大原因。
江户川乱步:至于什么时候动手,从任务失败、直播结束,到世界重启之间的空当,应该就是最佳时机。
江户川乱步:不过,到时候可能需要靠那个任务者来动手,毕竟,对方才是跟那个系统关联最密切的存在,下手会更加方便。
江户川乱步:直播结束后金手指的效果估计也会消失,说服任务者动手应该不难,但以对方的实力,只靠自己恐怕拿系统没办法,需要有人帮忙才行。
江户川乱步:至于具体怎么帮忙,就不是我能解答的范畴了。
江户川乱步: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吧,温迪?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救世主?
江户川乱步:虽然猜到了你的来历不简单,但这么有趣的故事,还是出乎我的意料,直到现在我也不能说是完全相信了这些事情。
江户川乱步:毕竟,自己生活的世界只是为了直播取乐的虚拟世界,这种设定怎么想都不太妙吧?
江户川乱步:不过,我相信,这次应该会是一个不同以往的浪漫故事,对吗?
太宰治将名侦探的回复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说到最后时,他抬头看向风精灵,仿佛既是在替江户川乱步转述,又是在为自己寻求一个答案。
风精灵轻盈地落在太宰治摊开的掌心,清澈的眼眸直视着对方,声音清晰而坚定:“当然。”
“……乱步先生的分析已经足够透彻,我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了。”太宰治合上手机,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夸张起来,“但是——这岂不是意味着,在这个世界被拯救之前,我追求死亡的美好愿望永远无法真正实现?呜哇!想想就觉得好可怕。”
“你们接受设定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一旁的五条悟吐槽道,凑过来戳了戳风精灵的小脑袋,“我到现在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这剧情听起来更像是什么轻小说设定啊。温迪,你确定不是酒喝多了产生的幻觉?”
“唔,与其说是相信,不如说是相信也没坏处?”太宰治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反正日子还是得照常过嘛,否则等不到救世主出手,我们自己就会把自己玩完。”
“而且,看着温迪努力的样子,不也挺有趣的吗?”他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更何况,温迪下一步的目标,是让那位任务者的任务失败,从而创造对系统动手的机会,对吧?”
“听描述,那个任务者估计就是散兵,他的任务则是帮助咒灵覆灭横滨。那么,在‘阻止横滨覆灭’这一点上,无论相不相信这些事情,我们的首要目标都是一致的。”
“这倒也是。”五条悟点了点头,“按照乱步的推理,我们一方面要直接挫败咒灵覆灭横滨的计划,另一方面,或许可以通过挖掘散兵过去的真相,让他陷入某种‘不OOC就无法完成任务’的两难境地,从而迫使他自己主动放弃?”
“没错。”太宰治肯定道,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风精灵,“特意让乱步先生、我、还有五条君得知这个推理谜题……温迪,你这是打算把麻烦的差事丢给我们,自己好继续安心摸鱼?”
风精灵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欸嘿。”
“真狡猾啊,你这家伙。”五条悟忍不住又伸出手指想去戳它,被风精灵一个灵巧的旋身躲开,“……算了算了,谁让你是吉祥物呢,摸鱼就摸鱼吧,反正维护世界和平、打击邪恶势力这种活儿,本来就是‘最强’的职责嘛。”
“那么,关于如何阻止这个任务,你现在有什么具体的头绪了吗,太宰?”他转头看向太宰治,语气虽然轻松,但眼神认真了起来。
太宰治脸上的玩笑神色也收敛了一些,他走到窗边,望着东京繁华的夜景,声音低沉了几分:“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散兵……大概率就是我认识的那位故人。”
“这段时间我也重新调查了一下当年他不知所踪的真相,可惜时间隔得太久,很多线索都断了,暂时还没找到多少证据。”
“尽管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事情——关于他为何会离开,又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但缺乏证据的话,恐怕没那么容易说服现在的他改变想法。”
太宰治顿了顿,转过身,目光扫过五条悟和风精灵,眼神是罕见的严肃:“不过,有一点情报,现在可以告诉你们。”
他深吸一口气,再度开口时,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沉重感:“散兵,他并非自然诞生的咒灵,而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产物。”
“这也是为什么,他身为咒灵,却拥有近乎完美的人类形态,能被所有人清晰地看见,非咒术师甚至根本察觉不到他和人类的区别。”
“……难怪。”五条悟若有所思,指尖抵着下巴,“从交流会那次短暂的交手,我就隐约感觉他身上似乎没有那种咒灵天生自带的、对于人类本能的恶意,内核有种不自然的‘空’感,居然是这样的原因。”
他“啧”了一声:“还真是丧心病狂啊,制造他的人是想要做什么?把他当成对付咒灵的终极兵器?还是对付人类的秘密武器?”
“都有可能。”太宰治的眼神暗沉下来,“或许是想要对付咒灵,也有可能是想要对付人类。不过,制造散兵的人恐怕还没来得及利用他去做什么,就跟研究所一起灰飞烟灭了。”
“我的朋友当年发现散兵时,他正安静地躺在一片废墟里,像是一具被遗弃的精致人偶,不知道独自在那里待了多久。”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虽然外表是少年模样,但他的心智却如同一张白纸,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而我那位朋友,恰好又是个热衷于四处捡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回去养的人……就这样,把他带了回去。”
一直安静聆听的风精灵,此时轻声开口,问出了关键:“这些事情,你是现在才查到的,还是当年就知道?”
“当年就知道一部分,托我以前某个搭档的福。”太宰治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真没想到,军方那帮人,一边搞着人工异能体的实验,一边还不忘染指人工咒灵的领域……人类的贪婪,果然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啊。”
“当时我把查到的这些东西告诉我朋友,他却只是很平淡地‘哦’了一声,依旧把散兵当作一个需要照顾的、稍微有点特殊的‘孩子’来看待。”
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语气带着一丝怀念和无奈。
“那时候的散兵……没有名字,性格也不像现在这样。虽然是咒灵,但还挺乖巧的,从未流露出任何攻击性。既然我朋友自己都不在意,我这个外人自然也就懒得再多管闲事。”
“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太宰治的声音低沉下去,语气虽然平淡,却掩不住其中的沉重,“我朋友去世了。那段时间,我自己的状态也不算好,没有太留意散兵的情况。等我回过神来想去找他时,他已经不知所踪了。再后来,就是现在了。”
“这么听起来,中间可能发生了一些……误会?”五条悟摸着下巴分析道,“既然不是自然诞生的咒灵,还被你那位朋友以‘人’的方式养育了一段时间,按理来说,散兵应该没有理由天然地站在咒灵那一边才对。”
“恐怕就是这样。”太宰治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锐利,“但最大的问题在于,我朋友已经不在了,死无对证。想要澄清当年的误会,瓦解他可能存在的仇恨,单靠言语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尤其对象是现在这个……浑身是刺、力量强大的散兵,我们还得再想些更有效的办法才行。”
“说完我这边的情报,该交换一下你的发现了。”他看向五条悟,将话题拉回更紧迫的威胁上,“乱步先生之前提醒过,敌人的核心目标极有可能是想限制或封印你。这段时间,你有查到什么具体的手段或物品,能达到这个效果吗?”
五条悟的神情严肃了几分:“嗯,确实存在一个名为‘狱门疆’的特级咒物,能够封印一切存在,无论多么强大,一旦被其捕获,都无法逃脱。”
“它的发动条件是在半径大约四米的范围内停留一分钟。不过,这里的一分钟不是现实时间,而是目标的脑内时间。”
“我问过天元大人解除狱门疆封印的办法,答案很遗憾。”五条悟摊了摊手,语气有些无奈,“要么是需要已经被我破坏掉的咒具,要么是需要已经死掉的咒术师。目前看来,这两个条件都无法满足。”
他话锋一转,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自信到近乎狂妄的笑容:“不过,想要将我困在半径四米的范围内一分钟——哪怕只是我脑内的一分钟——可都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
“如果没有提前知道‘夏油杰’的存在,冷不丁看到死去的挚友突然复活站在眼前……”五条悟的笑容淡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说不定我确实会因此中招,但现在,这个可能性已经被掐灭了。我暂时也想不到敌人还有什么别的招数,能确保达成封印的条件。”
“唔……敌人的狡猾和准备可能超出我们的想象,绝不能掉以轻心。”太宰治沉吟道,“综合现有情报,他们极有可能选择在你前往横滨的时候动手。”
“虽然政府那边只要求派你这位‘最强’去横滨替换‘猎犬’,但以防万一,你要不要再带点帮手一起?比如……你那些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学生们?或者其他信得过的咒术师?”
五条悟思考片刻,最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一个人行动的时候,才是最强的状态。更何况,明知前方有无法预料的危险,还要将学生和后辈们卷入其中?这种行为也太违背师德了,我可做不出来。”
“而且,咒术界的改革刚刚步入正轨,百废待兴。”他顿了顿,补充道,“高专和咒术特务科这边,也需要有足够分量的人坐镇,稳定局面,处理那些残余的麻烦。横滨那边……就交给我吧。”
五条悟的声音重新恢复轻快,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充满狂气和自信的笑容。
“没关系,我可是最强的。”
*
咒术界高层那些腐朽的烂橘子们,在看到西格玛搜集来的众多罪证,体会过太宰治的审讯手段,又被大仓烨子用拳头教做人后,终于有人开始屈服于坂口安吾的提议——要么在物理意义上和社会层面上走向死亡,要么接受政府的全面监管,成立全新的“咒术特务科”。
有了第一个“叛徒”的出现,事情变得容易了许多。
咒术界高层内部本就不是一块铁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政府方面趁此机会精准施策,威逼利诱双管齐下。
越早投靠、表现越积极的,将获得越多的资源倾斜和政策优待;而那些负隅顽抗、死不悔改的“钉子户”,则会得到越来越严厉的教训。
在几个最顽固的反对派被悄无声息地抹除、而最先投靠政府的一批人真真切切地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后,剩余观望者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纷纷倒戈,争先恐后地在效忠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新成立的咒术特务科,其核心成员大多都是五条派系的人,以及一些理念相对开明、实力不俗的中青年咒术师。
终于不用再听烂橘子们无休止的扯皮和掣肘,五条悟在政府方面的协助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对咒术界积弊已久的陈规旧律展开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僵化落后的任务分配体系、论资排辈的晋升机制、黑箱操作的资源调配方式……这些沉疴痼疾被逐一铲除,取而代之的是更高效透明、注重咒术师生命安全的新框架。
“窗”也被整合进了咒术特务科下属的情报分析与预警部门。过去那些被掩盖的、因“误判任务等级”而导致的惨痛伤亡事件,其档案被重新启用,所有涉事人员被一一清查。
在西格玛的异能力和太宰治的审讯技巧配合下,隐藏的肮脏交易与刻意为之的“失误”无所遁形,迟来的正义终于得到了部分的伸张。
探查咒灵情报的手段得到前所未有的完善,更先进的科技设备和更严谨的分析流程被引入,包括西格玛在内的部分异能力者,也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任务分配的规则经过反复推敲和明确细化,最大程度避免了因人为“失误”而造成的不必要伤亡。自此,咒术师在执行任务前的信息盲区大大减少,伤亡率显著下降。
辅助监督的职责被重新定义和强化,真正发挥了“辅助”与“监督”这两个词语的内涵。他们不再仅仅是司机和联络员,而是承担起更重要的信息整合、现场协调、后勤保障乃至风险评估的职责,大大减轻了一线咒术师的负担,让他们能将精力更集中地投入到战斗本身。
随着新体系逐步运转流畅,动荡的局势渐渐趋于稳定。
没过多久,只是临时接下政府委托、实际上并不隶属于官方机构的太宰治,在东京的“热闹”暂告一段落后,便揣着口袋里的风精灵,率先踏上了返回横滨的路途。【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