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有时候它真拿人类没办法。◎


    第41章


    飞剑自然也不都是小小的,但在孟园的印象中,大部分修士似乎都倾向于将自己的飞剑做成袖珍的款式。


    原因也很简单,一是飞剑须放入丹田蕴养,若是太大了,就需要费一番功夫把剑缩小了才能放进去,既然如此,何不直接做成小小的,再放入体内呢?


    当然了,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想做一把飞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炼制飞剑需要大量天材地宝,而天材地宝大都稀少且珍贵,养一把飞剑对寻常修士来说,是一笔相当不菲的花销。


    修士斗法往往依靠术法符箓阵法之类的手段,专门用剑的不算多,若只用剑的话,便属于剑修一派。


    据孟园所知,剑修一派主修剑道,手中剑便是心中道,所以剑修的剑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往往相当于他们的半身。因此剑修的剑便不小,而是正常剑的规格,这就需要大批的天材地宝来炼制了,也就造成了剑修一般生活也较为拮据。


    孟园上辈子在外游历时,偶然结交过一位剑修,听闻那位道友修行剑道八十年,至今仍在四处寻找天材地宝,就为了给自己炼制一把专属于自己的飞剑。


    二人相识时,她已经集齐了一半的材料,剩下一半只需要再花上八十年时间,总会慢慢找到。


    孟园与其同行了一阵子,也帮忙找了一部分材料,可惜即便那方世界灵气不算匮乏,天材地宝依旧不多见。


    而且每逢宝物出世,也会引来一些修士争夺,虽然修士们之间向来平和,争斗也在所难免。


    一般不会闹出性命,却也显出了天材地宝的难得。


    最后二人分别时,那位剑修还赠送了孟园一份多余的铸剑材料,虽然不算珍贵,但也成了孟园第一把飞剑的由来。


    在修仙界这般资源稀缺的情形下,法修们对飞剑的需求不算高,飞剑便也越炼越小,最终变成孟园所见的巴掌大的样子。


    若要御剑飞行,往飞剑里注入灵力,也能使小剑变大,化作一个载具。


    若与人对敌,小剑也比大剑更好操控,只需少量神念就能驱使。


    从性价比上来说,相比于耗费巨大的大型飞剑,袖珍小剑才是修士们的首选。


    比如孟园钥匙扣上那支小小的手指长的青铜飞剑,她便猜测大概几千年前,地球灵气就已变得十分稀薄了,灵气的降低促使天地灵物变少,因此飞剑也就越铸越小。


    这些变化都是有迹可循的,并非无的放矢。


    毕竟修士也还是人,即便真正成了仙,依旧脱离不了人的范畴。


    只要是人,就会精打细算,开动脑筋去解决生活中的各种问题。


    虽然听起来有些降低修仙者的格调,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活在这世间,不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吗?况且修仙界也有一句话,修行之路,简单概括便是财侣法地。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财,由此可见,不论凡人还是修士,都会为了钱财而奔忙。


    “嘶嘶。”


    耳边忽而传来小蛇的声音,将孟园从上辈子的记忆里拉回。


    道人恍然回神,低眸看向小蛇。


    小黑蛇昂着小脑袋,一双琥珀色的黄豆眼一瞬不瞬望着她。


    “嘶嘶。”


    它又嘶了一声,孟园听出里面含着一些询问之意。


    她轻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


    小蛇豆豆眼仍盯着她,似乎有些不大信的样子。


    “好了,形已完备,该给这飞剑篆刻阵法了。”孟园捏着手里的小木剑,起身徐徐往书房里走去。


    小黑蛇蜿蜒着细细的身子,缓缓跟了上来,游走在道人身旁,一人一蛇穿过长廊,走向屋内。


    长廊外侧,隔开走廊与花园的栏杆上空,从屋顶上垂挂下来一条一条碧蛇般的藤影,藤蔓上开了一朵朵绯红的重瓣蔷薇花。


    院子里的蔷薇生长得太快,哪怕给它们搭了花爬架,也有一些趁着夜晚无人看管,悄悄将藤蔓攀上走廊边的红木柱、围栏边,仅仅一夜的功夫,就能爬得老高。


    这些花儿们似乎也懂得分寸,并不往屋里去,只朝柱子顶上飞檐上爬,才几天时间,就在屋顶占据了一片青瓦,耀武扬威地开起了花儿,自屋檐上垂下来挂着绯红花朵的绿藤,犹如点缀着花朵的绿色瀑布。


    书房中,一张书桌正对着窗户,孟园一抬眼便见到这片绿藤瀑布,悠闲地欣赏了一会儿,才在小蛇的催促声中开始了工作。


    法修的飞剑都是要篆刻阵法的,比如放大缩小阵,不然御剑飞行的时候,这么小的剑可没法载人。


    还有利于灵力运转的蕴灵阵,使飞剑飞行速度更快的迅疾阵,使飞剑变得更锋利坚硬的金刚阵,以防飞剑丢失能自动寻回主人的寻踪阵等等等等。


    一般需要什么功能就篆刻什么阵法,没有固定的模板,所以飞剑的能力*相当灵活多变。


    孟园抬手,指尖在空中凌空虚绘,绘出一道完全由灵力构成的繁复圆形图阵,绿色的荧光线条图案在半空中悬浮,像是某种电影特效,而后轻轻一推,便打进了小木剑中。


    别看她做起来快速流畅,实则阵法比符箓更难绘制,要控制灵力输出不能间断,要保证一根线条都不能错乱,灵力也不能一下多一下少,必须总体均衡,不然很容易便功亏一篑。


    小剑本就莹润光滑,阵法一投入其中,通体顿时变得更加润泽起来,像是经过打磨抛光后又上了一层晶莹透明的釉质,肉眼再难看出其本质是木,而仿佛真正成了一枚玉剑。


    然而只打入了三枚阵法,小木剑形体便隐隐有些不稳了,似是承受到了极限,再碰一下就会碎一般。


    孟园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只能篆刻三个阵法,还算不错了。”


    若是一般的凡木,或许一个阵法都无法承载,这紫竹日日经由灵力浇灌,才逐渐有了一些灵木的特征。


    可惜终究不是灵木,但如此也够了。


    之后孟园又如法炮制,往剩下三柄小剑上接连刻录下阵法,将体内这些天积攒的灵力消耗一空。


    整个过程中,小黑蛇始终目不转睛看着她的举动,神态专注极了。


    孟园有些疲惫地呼出一口气,从木剑中抽出心神,看向桌面上的小蛇。


    “你可看会了?”


    小蛇点了点小脑袋,过了一会,又摇了摇,“嘶嘶。”


    孟园含笑点了点头:“会了一点,还有一些不会?”


    “嘶嘶。”


    孟园随手从一旁抽出一张白纸,又将墨水瓶拿过来打开,放在小蛇面前。


    “来,把那几个阵法画给我看看。”


    小蛇看了看白纸和墨水,又看了眼孟园,见桌上没有笔,而道人也没给它拿笔的意思,便踌躇着伸出自己细细长长的小尾巴。


    尾巴尖探入墨水瓶中,沾了点墨水,随后以尾作笔,在白纸上慢慢勾勒起来。


    道人一手把玩着几把小剑,一手懒散地支着下颌,唇边含笑,垂眸注视着白纸上勾动的小尾巴尖尖。


    真可爱啊。


    窗外忽而一阵风过,垂落的花枝轻轻摇晃,几片红色的蔷薇花瓣随风飘了下来,悄悄落在桌面上。


    满院子的花香也随之拂面而来,仿佛置身于灿烂的花海。


    小蛇画完一张阵图,停了下来。


    孟园凑近细看。


    “唔,这里有点不对,应该这样画……”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道人的话音亦轻柔而舒缓,好似耐心教授学生的师长。


    黑蛇昂了昂头,望向女人白皙无暇的侧脸。


    鲜红的蛇信轻吐,它嗅到了一点气息。


    这气息并非人身上的气味,而是一种代表情绪的信息素,比如感到恐惧、愤怒、喜悦之时,人体散发出来的那些细小情绪粒子,一些动物就能嗅到这种粒子,从而感知到人的情绪状态。


    黑蛇很少能嗅到孟园的气息。


    只有极偶尔的时候,它才能隐约感知到她的情绪,并且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那样的情形当然是不多的,在黑蛇的感知里,孟园大多数时候没有情绪。


    她给它的感觉就像是一杯水,干净、清透、不起波澜,也没有丝毫气味。


    然而现在,它闻见了。


    一种较为清晰的情绪被它的犁鼻器分析出来,浅浅的淡淡的,舒适、愉悦、放松、慵懒……


    让它想到懒洋洋晒太阳时的自己,也是这般感受。


    “小黑,回神了。”


    一只手伸过来,白皙微凉的指尖轻轻点在小蛇的头顶上,稍作提醒后又离开。


    只余下一点温度残留在蛇类冰冷的鳞片上,稍纵即逝。


    黑蛇回过神,嘶嘶了两声,很快又将注意力投注到对阵法的学习中去。


    三个阵法不算多,也都是比较简单的初级阵法,黑蛇学了没多久便已经全部掌握了。


    不过这种掌握也只停留在纸面上,真正难的还是对灵力的操控,小蛇以后还有的学。


    孟园没再往下教,学道法这种事急不来,小蛇还没化形呢,时间还长。


    她起身收拾桌子,将桌面上散落的花瓣一一捡起,夹进小蛇画的那几张阵法图里。又将几张阵法图好好收捡起来,仔细放入抽屉,似是打算就此珍藏。


    黑蛇看着道人这一番动作,仍残留着墨迹的尾巴尖开始不自觉摇晃。


    收拾完孟园便往屋外走去,一边低头问下意识跟在脚边的小蛇:“小黑,你刚才走神是在想什么呢?”


    “嘶嘶。”


    孟园揣摩了一下它的蛇语。


    “……晒太阳?”


    道人立于廊下,抬首看了眼蔚蓝无云的天空,一轮明灿灿的金盘悬于头顶,秋日的阳光恰如其分,不算太热烈,却能叫人感到一分舒适的温暖。


    “的确是个晒太阳的好天气呢。”孟园沉吟着,又缓缓道,“不过看样子,明天就要变天了。”


    小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女人的话音从头顶传来。


    “所以小黑,你要晒太阳的话,今天可得抓紧了。”


    孟园一脸凝重地提醒它道。


    小黑:“……”


    “怎么,你不想晒太阳吗?”


    “……”


    一人一蛇四目相对,无言片刻后。


    小蛇默默爬动着,默默地钻入了院子的花丛里,花园中枝叶不住颤动,一会儿后,小蛇的影子默默出现在了一个花爬架顶端,细细长长一条缠着紫竹杆,如同一根攀爬生长的黑色藤蔓。


    好吧,她说要它晒太阳,那它就晒。


    明明晒太阳的是她,她非要叫它晒。


    唉,有时候它真拿人类没办法。


    42第42章


    ◎雨中漫步。◎


    第42章


    昨夜疾风骤雨,吹落乱红无数。


    孟园清晨走出房门,就见廊下木板被雨水打得湿漉漉,洇出一片水色。一片又一片绯红的蔷薇花瓣散落于地,间或夹杂着粉白的月季花瓣,真是满地残红。


    天空阴沉沉,像是一块灰蒙蒙的布罩在小院上空,空气中透着一股秋日的凉意。


    细密的雨丝仍在绵延,宛若牛毛,若有若无。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天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到来了。


    园子里的花草们也都是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个个焉头耷脑,原本盛开的花枝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不复往日的灿烂。


    不过精神头倒是还好,枝叶抖擞,叶片上残留着湿痕,仿佛被水洗过一般青翠欲滴。


    孟园轻吸一口气,秋日的凉浸染着花香,沁透肺腑。


    小黑蛇扭动着细细的身躯从屋里跟出来,刚一看见地板上的水痕,动作霎时停住,眨眼间头也不回地扭过了头,重新往屋子里去了。


    作为一名冷血生物,它讨厌雨天与寒冷。


    孟园没管它,再度对着花园吐出一口清气,这一口清气中含着微微的凉意,是昨日夜雨中的秋气凝结。


    园中的花草轻微颤动着,仿佛被这一口秋意吹得打抖。


    入了秋,生机便会收敛,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是天地之间的自然规律。秋日里花草会逐渐凋敝,待到冬季生机便尽数藏于根系。


    再过不久,这片花园也会慢慢走向枯败。等到来年开春,才会再度氤氲出满园生机。


    孟园无意更改植物的生长规律,虽然可以用灵力维持让花草继续盛放,却会提前消耗掉它们的本源,所以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静待来年吧。


    她重新回到屋内,提起了背包。


    盘在书桌上打盹的小蛇忽而敏锐地昂起头,吐了吐信子。


    “嘶嘶?”


    孟园转头,冲它笑道:“我要出门了,晚上会回来,要一起吗?”


    小蛇不说话,只一溜烟滑下桌面,闪电般窜上了她的腿,飞快爬上女人的手腕,又将自己圈成了一个舒适的圆环。


    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回答。


    孟园抬脚往外走去,一边低头问:“你也不问问我要去哪里?”


    小蛇晃了晃尾巴,仿佛她在说什么废话。


    孟园便也笑了笑,不说话了。


    道人走到门边,正要拿起一把伞,忽而又抬眼望了望天际,喃喃道:“雨要停了,那就不打伞了。”


    说罢,她便一步踏入雨中。


    细密的雨丝犹如银丝纷纷落下,落入道人的发间、身上,却没有沾湿衣物分毫,仿佛她的身周有一层无形的隔膜,将她与那纷纷扬扬的细雨给隔开了。


    实则是道体初成,雨水一落到身上就会自动滑落,沾染不得而形成的假象。


    蒙蒙细雨如雾,将整个天地笼罩在一层朦胧的水汽里,像是盖上了一层毛玻璃。


    道人独行于古旧的城镇长街,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远远望去,天灰地青,当中一点疏淡人影,宛若一张意境深远的水墨画卷。


    孟园走出家门,便往丘林县的方向走去。


    上次丘林县一行,她发现了一些不错的店铺,正好可以去买点需要的东西。


    细雨纷纷,行人寥落。


    游人也比前几日少了不少,孟园这回没搭公交车,只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大地,穿过热闹的城镇,便走入了无人的荒野。


    现代人口虽然多,却大都集中在城市里,一走出城市,便仿佛回归了空无一人的大自然,到处都是山、是水、是道路与桥梁,是满目的苍翠树木与啁啾婉转的鸟鸣。


    一步一步沿着马路边沿往前走,偶尔也有车辆从身旁经过,还有一位热心的司机停下来,询问孟园是否需要搭一个顺风车。


    孟园只是摆手,微笑拒绝。


    “真的不用吗?下雨呢!我们都是好人,你别害怕。”那辆车里坐着几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女,应该是趁着假期出来自驾游的工作党,看起来都很面善。


    孟园立在濛濛细雨中,含笑道:“不是怕,只是雨马上就停了。”


    有个女人伸手从车窗里递来一把折叠伞:“那你打一下伞吧,现在的雨水可没以前那么干净,别生病了。”


    “多谢,但不用了。”孟园依旧摇头。


    车辆最终还是远去了,车里的几人议论了几句那位雨中漫步的古怪路人,但也很快将其抛之脑后。


    只是十几分钟后,雨真的停下了。


    “还真被那个人说中了,雨停了。”递伞的女人看了眼窗外,有些惊奇地说。


    同伴哈哈笑道:“看一眼天气预报不就知道了?现在的天气预报都准到什么时刻下多少雨量都能给你算出来,没什么稀奇的吧?”


    “也是。”


    停顿片刻,女人又感叹着道:“不过还是觉得,那个人看起来好潇洒啊。”


    同伴随意附和:“现在的人的确少有这种闲情逸致了。”


    “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哪天不开心了去淋一场雨。”


    女人连连摆手:“那还是算了,雨水多脏啊,淋了还要洗头洗澡,谁知道还会不会得皮肤病……”


    时人囿于世俗,向往逍遥天地间的自由自在,然而若叫他们去体验,却又无法真正做到心无挂碍。


    困住的从来不是身,而是那颗心。


    至此,也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逢罢了。


    人生路上诸如此类的萍水相逢数不胜数,每个人都在路过他人的身畔,略微一刹的停留后又各奔东西。


    最后行走在漫漫长路的,也只余道人一人。


    一如孟园所说,这场雨果真没下多久,才走到半路,淅淅沥沥的细雨便逐渐停了。


    太阳从乌云里探出头,为厚厚的云层镀上了一层金边。


    等走到丘林县时,地面都已差不多半干,孟园慢吞吞地走着,到了城隍庙所在的城郊,远远便望见原先那门庭寥落的破败小庙,今日竟然宾客盈门、游人如织。


    孟园愣了一下,走上前去,向路边刚从庙里出来的人询问情况。


    “我们来干什么?来算命的呀!”


    问的是几个年轻女孩,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纸签,听到孟园询问,当即热心地给她讲解起来。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这个庙里的和尚算命特别灵验!最近好多人都来这边算命呢!你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去求一卦,很便宜的,只要十块钱。”


    “对的,我听一中的人说,一中之前有个学生在这边落水,就被庙里算命算中了。”


    “不止!我还听说当时那个学生之所以没事,是因为庙里给他的平安符!所以我才叫你们都买个平安符嘛。”


    “啊?还有这事?真的假的?”


    “那个落水的谭卓就是我邻居,我亲耳听他爸妈讲的,肯定假不了。”


    “哇~~~”


    女生们发出惊叹的呼声,孟园听了一阵,终于忍不住提出一个疑问。


    “平安符不是送的吗?为什么要买?”


    女孩子们齐齐转头看过来。


    “平安符是送的???”


    “可是我们要买啊!一个还要五十块钱!”


    “没错,还得拜了城隍才能买!不然都不卖的……”


    有个女孩子将平安符从口袋里掏出来展示给孟园看,孟园瞥了一眼,眸光轻轻一凝。


    肉眼看来,这平安符似乎与上回小和尚送她的没什么区别,依旧是那么的粗制滥造。


    然而法眼一瞧,却能窥见符上附着的一层淡淡阴气,那阴气并非如鬼物一般阴冷伤人,反而透着一丝厚重的神性,若是周围有不成气候的小鬼,便能产生震慑之力。


    若是遇见大鬼,这一丝微弱的气息便没多大用处。


    然而如今末法时代,万法皆消,别说大鬼,就连普通小鬼都不多见,所以这平安符也是相当不错的护身利器了。


    虽不能保平安,但一定能驱邪祟。


    孟园沉默片刻,微笑道:“我许久没来,也许之前正好碰上做活动,或是最近涨价了吧?”


    听她这么说,女孩子们的不平稍稍有所平复。


    “应该是,估计是最近人多了,平安符就涨价了。”


    “物以稀为贵嘛,也能理解啦,如果这个平安符真的有用的话,五十块钱也很便宜啦!”


    女孩子们很快就调整了心态,说了几句话后没多久便跟孟园告辞,开开心心离去了。


    孟园本没打算进庙,此时倒突然来了一丝好奇心。


    上回听阮秋说了一嘴,她还没多大感受,而今一见,似乎这城隍庙也有了一番不小的变化?


    道人思忖着,便踏上石阶走上庙宇,因为游人较多,来烧香拜佛的人竟然在门前排起了长队,孟园排在了队尾。


    女人静静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即便是闲散而立,身上便有一股莫名吸引人的气质。


    队伍里不少人都悄悄向她瞥来,今日烧香的大都是些年轻人,尤其以高中学生居多,大概消息最先从学校里传出来。


    “诶,你看那个人……”


    “怎么了?”


    “虽然长得一般,但感觉很有气质……”


    “也是,要不去认识一下?”


    孟园耳尖微动,听着那些窃窃私语,心下也不禁有些无奈。


    自从被温玉提醒她现在的容貌后,再出门时,孟园便会在自己的脸上做点小手脚,稍稍遮掩了一番面容。


    不得不说,这一定是她做过最明智的决定了。


    现代人对容貌似乎有着一股执拗的追求,美丽的人总是能引来大量的注目。尤其现在网络发达,随手一拍就能传到网上,孟园可不希望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名了。


    正等待着队伍前进,忽见庙里走出来一位身着古衣的老者,直直朝她走来,远远便笑着向她拱了拱手。


    孟园稍稍一愣,随即自然而然地离开队伍,向外走去。


    前头几位悄声议论想要来找她要联系方式的年轻男孩面上不禁露出遗憾之色。


    孟园走下阶梯,又往河堤边走去。


    来到一株柳树下,她停下脚步转身,那位旁人看不见的老者这才走到她面前,双手作揖道:“见过仙长,仙长来访,小神有失远迎。”


    此古衣老者,正是上回见过的丘林县城隍黄泰民。


    孟园回礼道:“城隍大人客气了,今日我并非有意拜访大人,只是见此处人多,与往日略有不同,才来此探查一番,希望不要打搅到城隍大人。”


    黄泰民抬手抚了抚胡须,呵呵笑道:“仙长有所不知,老夫前几日应仙长所托,缉拿那小鬼去阴间,竟意外见到了秦广王大人,更得到了秦广王大人一番指点,如今正在重新收敛香火、传播信仰,这方庙宇方能改头换面。”


    【作者有话说】


    统一感谢一下宝子们的营养液~上回系统给我抽回去了没感谢上,可恶啊!名单有些长,不想翻可以直接点下一章哦~么么啾大家!


    感谢在2024-05-2509:00:00~2024-06-01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当年明月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未生尾声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剖白、像风一样~、沙丽罗、歪比歪比、拒绝挑食、武器大师、不语言说、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永恒树叶、一起来喝茶、钠氢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耽♂纯的小美好584瓶;紫櫻露语238瓶;喵北北217瓶;哒宰154瓶;怀炽152瓶;倚阑听雨127瓶;玉生116瓶;時壹111瓶;默亡歌101瓶;买大俺の嫁、ILOVEYOU100瓶;我要成为斯普拉遁高手74瓶;对方正在输入70瓶;筠瑶61瓶;雨泠落、林溪、隔世的风、日王亻子60瓶;当年明月56瓶;ChuJ54瓶;艾希礼、芝士就是力量52瓶;左三、阿乖、九吉、純熙、如沐春风、青鱼煲、正在缓冲99%、53365683、洛琴50瓶;此身!塑造万象48瓶;65848626、三分热度45瓶;一起来喝茶41瓶;绵绵、德玛西亚、22572027、墨上柏40瓶;夜幕星河39瓶;雌竞打咩、面包大王35瓶;盛宴、肖白莲还我一百六万字33瓶;对不起32瓶;阿仔、阿久、长宁Enid、November、永恒树叶、燕子30瓶;芙蓉27瓶;余烬、快来让我吃一口、毒女子、YM16S1H7926瓶;月牙儿、书荒啦、春且住25瓶;雪、栖迟、暗鲨栽种24瓶;幻梦君21瓶;芝芝桃桃、余清衍、看谁都不顺眼、小鱼干喵、西米西米、R_、希依露狸、乐易、加依娜、珠圆玉润、逢考必过、zhuanzhuan0707、水杉、凤飞星、流箫、给爷爬、改名、落凉、少爷妥妥是个攻、鶭俶、神说光、Oxygen0103、天微晴、星辰、遥、janeeexxx、言、藤萝蔓蔓20瓶;看什么晋江快去看CPA!、星仔、篍日、艾伦佐朗尼19瓶;J、琬茜18瓶;42156919、吃货的执念、青山见我16瓶;喵要吃肉15瓶;梦梦、茶霓、云中君14瓶;不蒸萝卜、彧宝、丝瓜藤13瓶;睡够八小时12瓶;无敌美少女、特卡的那种11瓶;铺盖面、21820914、狸狸、雨中窗外的橘猫、狗头豆子、一家之言、略略略、映炎、多情应笑我、ko、只是朱颜改、一研为定、洛兮寒、仫眠、之之、674、浸水指针、秋秋、夜轩昼浓、紫洛妖娆、云朵小饼干、49813573、到处磕头求更新、猫猫鱼、郁金香吗?浴巾很香、清澈、奕奕、大神的追随者、愿天堂的糖糊涂没有痛、不可以輕易靠近的靚仔、30608938、RDJ超超超超级可爱吖、战五渣、瓜皮很皮、垂桑、walkbesideyou、妮妮、一枝花、那是一丛云、誉洹、亲耐滴猪大人、猫头鱼、微笑的向日葵、Cynia、莲拂音海、飞天小卿卿、墨、夏酒言、金鱼、瑨稚、华姐、晨雾、似水泷烟、十月十五、一颗小番茄10瓶;超爱谨言、余洛9瓶;二小姐、月迷津渡、小夕惜、霜、极光、貓貓虫8瓶;惜乎惜乎、陆元、邩乇、那只夭7瓶;不差币,懂?、夜灵、闲与朝朝携远暮、看书的宝宝、西早、噜噜呼呼6瓶;奔向玫瑰园、章鱼小丸子、洛河、若瑾、Me、魏紫、硃茱、猫九、楚楚、苏三在、风璇里、神里绫人的啵啵奶茶、小说癌晚期、千岭江流、君子言、IamAileen、不是焱是燃、cc、竹清、大洋呢呢、海边的小小鱼、陈ber圈外女友、九渊、良辰今宵、绿茶&柠檬 、随意、Sweady、世界先生、爱吃熊猫的竹子5瓶;明山、我那么大的假期呢?、莞之、Lin、51244、132、麻薯殿下4瓶;@临嵐、每天都要笑一笑、我有一只兔子精、巧克力我的爱、暖融融、estrella、像风一样~、此人梦游中~~~、淇矢而羽御风穿云、眠若。、蓝泽3瓶;凌曦歌、何似在人间、王大可、lay、你家祖宗、兰书官、雪儿、无、小隐、歆紫炎、懒妮、鍋小兔、幸の鸢尾、wllll、鹤舞秋池林、艾尼德尤、万年迷、秦、尔苏、琴、诺2瓶;风扬、岁晋、阿颜、华华、莫然、把土豆创成土豆泥、56378780、今天也想暴富呢、卡咕呀嘛、彭悦、阿鹿、殊、夏日海滩、落然、砚、性感的紫菜包饭、68629580、eringreen、停云边、今天也有好看的女强文、照堇、大黄猫咪、一条青花鱼、再看评论我是猪、沐风、煎蛋、没拿语文书、念画现、乌龙龙龙茶三分糖、月亮很亮、夏夜、兵兵、暴怒霸王龙、格子、萤火虫、早水各、唯愿、水夜星清あ、69896038、戏余文、二十多没有猫、muxinxin2333、别拖至春天、云朵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第43章


    ◎游子归家。【营养液6k加更】◎


    第43章


    从黄泰民的口中,孟园得知了不少事。


    比如那一日落水的学生,就是在街头采访自己的学生之一。


    不得不说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虽然早就有所感应,但真正梳理清楚事情经过时,孟园心下仍忍不住生出感慨。


    由于她随手赠予小和尚阿金的平安符,那位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学生没有被水鬼害死。但一开始也正是因为她从医院出来,接受了他们的采访,几个学生才会兴起去往城隍庙。


    学生们的到来最终也为城隍庙做了宣传,于是原本香火寥落的城隍庙,短短几日里就变得热闹起来。


    一切的源头,只不过是她随手送给温璟的一张平安符罢了。


    因为温璟的那张平安符,才有了蛇山的火遍全网,阮秋才会来到此处打卡,而孟园去丘林县拜见城隍,机缘巧合在医院救下阮秋,又与几位学生产生一面之缘,使得他们前往城隍庙遇上水鬼一劫,最终还是孟园的平安符救下了那位学生……


    起于平安符,终于平安符。


    仔细一想,似乎所有的事都由一条无形的丝线串联在了一起,仿佛冥冥中自有定数。


    孟园抬起头,一双黑眸平静无波,犹如山间幽暗的深潭一般,倒映着仍漂浮着点点阴云的天空。


    世间之事,兰因絮果,一饮一啄。


    天道依旧在,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冥冥中推动着人间命数,而她亦是这天地棋盘中微不足道的一子。


    她穿越异世五百年又回归,又是因何呢?


    略微思索后,得不到结果。


    孟园洒然一笑。


    罢了,五百年修行都过来了,她又有何惧?


    心中般般思量,道人面上却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好奇询问道:“我观那些香客手里的平安符上有一丝神性,可是城隍大人所为?”


    黄泰民笑道:“就知道定然瞒不过仙长的眼睛,正是小神所为。”


    “那两名和尚占了我的庙,还在我身旁立了佛像,实在是欺人太甚。若不是如今鬼神艰难,老夫定要将他们赶出去的。而今便是叫他们戴罪立功,那小和尚算卦灵验,大和尚又颇为精通商贾之事,擅于谋算人心。我便叫他们为我发展香火,来往香客若想要平安符,必须拜我城隍。即便那尊大佛立在那里,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我日日吸收香火,祂也只能干看着!”


    孟园听罢,也是笑道:“城隍大人独具慧眼。”


    “咳咳,仙长谬赞了。”黄泰民咳了两声,能看出小老头眉眼间有几分自得,但又很快收敛殆尽,谦虚沉稳地说道,“都是托了仙长的福,若不是仙长将我唤醒,小神又岂能有今日呢?”


    孟园淡淡笑道:“是你的造化,也是我的造化。”


    如黄泰民这般的城隍已经算不错的了,神力衰微却不惜耗费力量赐符于人,虽然每一枚平安符所耗神性不过九牛一毛,但以后香客多了,也是一项不小的支出。


    不过收获了香火信仰,便也要有所付出。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这位城隍显然很懂得这个道理。


    至少在孟园看来,这位丘林县城隍可比在抖乐上午夜直播求关注的秦广王有前途得多。


    “既无事,我便也告辞了,不打扰城隍大人。”


    黄泰民连忙拱手躬身:“仙长慢走,往后若有要事,只管来找小神,万不敢推辞。”


    “好。”


    辞别城隍后,孟园沿着杨柳河岸向城中走去,与城隍的交谈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并未在她心中留下多少痕迹。


    至于关于自己为何会穿越的思考,既然现在找不到答案,她便不会让其停驻心间,徒生烦恼。


    孟园穿过一条条街巷,上回走过一遭,许多路线都已记忆在她脑海中,虽然才是第二次来,她行走间却仿佛在这座小县城里生活过几十年一般熟稔。


    走到一处较为偏僻的街区时,街角一家不大的中医馆映入眼帘。


    大概是天气不好的缘故,馆门前空无一人,室内坐着一位年迈的老中医,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朱红色中医药柜,面前一张陈旧方桌,老者戴着厚厚的老花镜,手里捧着一份药材,时不时嗅一嗅闻一闻。


    孟园走进门时,老者略微抬了下眼皮。


    本是下意识的一瞥,不料只一眼便挪不开视线了。


    俗话说“山医命相卜、自古不分家”,这话的意思是古代道家易学中,包括了山医命相卜五大系统,这五大系统相辅相成互相印证,基本上只要学了一门,其他门便也避免不了涉猎。


    医便是中医一道,山是修行,命是算命,相是看相,卜是卜卦。


    所以一些学到大成的中医名士往往也很善于卜卦算命、看相断吉凶,总给人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实际上这都属于易学之道。


    老中医慢慢起身,放下手中药材,直盯着孟园打量。


    “这位……道友,你有什么事吗?”


    有时候一个人是什么性子,身上又有什么病,经验丰富的老中医一眼就能知晓个七七八八。


    此时此刻,老中医便看出,面前这位年轻的女人,一定也是一位修道之人!


    并非所有修道之人都是道士打扮,很多人自己在家修行,只要有一颗向道之心,也能尊一声道友。


    女人面貌相当年轻,道行却很是深厚,至少以老者的水平根本看不出她的面相,竟然只觉得一片迷雾,似乎什么都好,但又看不出好在哪里,仿佛雾里看花,知晓那是一朵极美的花,却又若隐若现、难以窥得分明。


    真是叫人抓耳挠腮地心痒难耐。


    因此即便女人年纪尚轻,老中医的岁数都能当她的爷爷了,也还是口称一句道友。


    孟园也没想到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话,略微错愕后笑了笑。


    对于老中医能看出她修道这件事,她并不觉得奇怪,这方世界虽然道统断绝,但断的是修行超脱之道,凡间道修还是有不少传承遗留下来。


    上一次经过此处时,孟园就感知到这家医馆内有一位身怀真气的人,惊奇之下用神识看了几眼,便发现了这位老中医。


    老中医显然是有家传之学在身,八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却健康得比一般年轻人都好,体内真气类似于古代的气功,主养生之用。


    他的医术显然也不错,客人虽不多,却个个都十分信服他的话。


    而且经孟园观察,这医馆里的药材质量也高,至少比她在蛇草镇见到的那些医馆药材要好,估计很多都是他自己收购来亲自炮制而成,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机器生产。


    正是因此,孟园才找来这家医馆。


    前几日她跟阮秋说,自己打算开一家医馆,并非突如其来的想法。


    事实上,自打那天从丘林县医院走出来时,她便有了这一打算。


    “老先生,冒昧上门,不知您这里可有银针售卖?”


    老中医走上前,仍是一脸惊奇地将孟园上下打量着,听她这么问也不奇怪,他一看就知道她不是来治病的,“有,道友是打算给人针灸?要什么型号的针?我这里不仅有银针还有钢针,现在这年头还是钢针好使,银针太软了,要用点劲儿才能扎下去,还容易歪,一般道行浅的用不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改口:“看我老糊涂了,以道友的道行,内劲估计也不差。”


    面对这么个一上来就口呼道友喋喋不休的老先生,孟园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老先生不用这么多礼,我姓孟,您叫我小孟就好。”


    老中医连连摆手:“那可不成,那可不成,在这一行,你可比我强多了!”


    见说他不通,孟园也不勉强了,只将自己的打算道来。


    听说她要自己开个小医馆,主要是给人针灸按摩,老中医点了点头,转身去柜子里给她拿银针,一边随口问:“那你肯定办好执业资格证了吧?你的医馆在*哪个地方?叫什么名字?以后老头子有空去拜会,咱们可以交流交流心得。”


    八十多岁的老中医依旧有着强烈的好学心,见到孟园就跟见到了大宝藏一样。


    要不是第一次见面不好意思,不然他肯定直接拉着人去探讨各种医道问题了。


    听闻此言,孟园却是神色一怔。


    “执业资格证?”


    老中医拿着银针匣子回过头,“是啊,你不会还没办吧?这可不成,现在不能无证行医,要是被发现了,政府就要查封你的医馆了。我猜你肯定是有师承的人,你师父难道没跟你讲过?”


    没注意到孟园略微呆滞的神情,老人家继续语重心长道:“这年头可不像以前了,以前赤脚医生多,谁也不管你有没有证,骗人的也就多了,很多人胡乱给人开药吃坏了。如今可不行了,国家管得严,干什么都要证书,要是没有医师证给人治病,那就相当于犯罪……”


    孟园神色更呆了。


    穿越异世五百年,她几乎将现代常识忘了个干净,漫长的时光磨灭了很多不重要的回忆,也令她习惯了修仙界的自由随性。


    如今得知不仅开医馆要办营业证,给人治病还得有医师证,而她两样证书全然皆无。


    抱着装银针的木匣走出医馆门时,孟园原地呆立了好一会,忽然感觉手腕上一阵骚动。


    低眸一看,小蛇探出一个小脑袋,正上下一点一点,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在笑。


    “好哇,小黑,你竟然也笑话我。”


    话音落下,道人先忍不住自己笑了。


    她笑着摇摇头,叹道:“世界变化太快,我已经落伍了……”


    “嘶嘶。”小蛇昂着头望着道人。


    真奇怪,她明明才二十几岁,却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很多事情甚至不如它这个妖物更清楚,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我是哪里来的……”


    明明一人一蛇物种不同,孟园却奇妙地听懂了小蛇的蛇语。


    道人轻轻一笑,道:“我就来自此处,这就是我的家乡啊……只不过是游子归家,不免忘却了许多过往罢了。”


    有路人经过,孟园抬脚向前行去,慢慢地穿过街巷,语调轻缓地说:“不过没关系,反正时间还长,我还能慢慢熟悉,不是吗?”


    “嘶嘶。”


    路人听见隐约传来的话语声,投来一道异样的眼光。


    一位自言自语的怪人。


    走街串巷对孟园来说也是一种悠闲的体会,这边是老城区,周围都是一些不高的民楼,住着不少老人与孩子,行走在街巷里,隐隐能听见许多人声,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这烟火气是和平的、安宁的,听着便也叫人心慢慢宁静下来。


    “我要去菜市场买菜了,今天吃蟹吧,这时候秋蟹正肥呢!”


    “再买点鸡翅和可乐,孩子昨天说想吃可乐鸡翅……”


    这是一家夫妻对话。


    再走一段,便是一板一眼的新闻播报音。


    有人在训斥。


    “老头子你把电视声音开小点,外边都能听见了!”


    “我耳朵不好嘛!开小了听不到!”


    “天天看新闻,你个老不死的老头子,怎么的,还能当国家领导人啊?”


    电视声还是逐渐小了,孟园可以听见老人不满的小声嘀咕。


    唇边笑意将露,忽而又微微凝住了,只因她听到了那则新闻。


    主持人在报道蛇山的治理工作,以及县医院里那位中蛇毒后又离奇恢复的病人的采访。采访中有提到那位好心路过的中医圣手,对其医术大肆宣扬。


    谁能想到,“中医圣手”其实连医师证都没有呢?


    思及此,道人无奈弯唇一笑。


    明明是一位修仙者,怎么在这里反而处处受掣肘?


    看来即便是仙人,在龙国也得遵纪守法啊!


    “唔……这个也得适应适应。”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六一儿童节快乐呀!


    44第44章


    ◎她怎么懂得那样多?◎


    第44章


    好不容易出门一趟,结果却因为缺乏常识闹了个乌龙,孟园自己亦是哭笑不得。


    只好带着银针回了家,寻求别的解决办法。


    办医馆大概是办不成了,首先医师证就不是一时半会能拿到的,即便可以通过医师考核,也必须有一个从业年限,基本是五年,总之限制重重。


    最后还是温玉提出了一个想法:“要不你开个养生馆?”


    孟园:“养生馆?”


    “现在人亚健康的多,养生馆生意很红火。我之前也去理疗过,一般就是做做按摩推拿、艾灸、桑蒸、拔罐刮痧之类的,缓解一下疲劳。这样不涉及药物与医疗,证件也比较好办。你既然是中医,应该也会这些吧?”


    “会倒是会……”


    孟园思索了一会,她原本打算开一个医馆,是想借助生机治疗病人来使得道蕴快速融入己身。


    之所以买银针,也是方便掩饰。


    不用银针自然也可以,银针本就是一种媒介罢了。


    思及此,她便决定下来。


    随后两天孟园又跑了几趟丘林县,磕磕绊绊摸索着办各种需要的证件,花费了不少功夫,终于将所有证件都办完了。好在现代速度很快,工作人员告诉她,只需要等待几天证书就能下来。


    恰好,也快到出发去海都的时间了。


    甜甜一直在催促孟园提前动身,让她先去海都玩一玩,并表示会承担她一切的玩乐花销,似乎非常担忧她会临时改变主意,不去参加这个婚礼。


    孟园还是很守诺的,十月六日一大清早,便简单背了个包出门。


    今日依旧是个阴天,近来接连刮了几天的风,都是从群山那边吹来的山风,深吸一口气,能嗅到风里的山林之气,满是瑟瑟秋意。


    宅院门前的桂树仍在开花,其他行道边的桂花树早落尽了残花,这一株老树却依旧芳香扑鼻。


    孟园将大门锁好,走到老桂树下,抬手轻轻摸了摸笔直的树干。


    “我要离开几日,归期不定,接下来便劳你看家了。”


    桂树枝丫无风自动,细微地摇晃着,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应答。


    “嘶嘶。”


    小蛇从道人腕间探出头,似乎也在与这株老树道别。


    孟园笑了笑,转身顺着青石板路一步步前行。


    要去海都得先去丘林县搭车前往最近的直辖市,再坐动车去有机场的一二线城市搭乘飞机。路途很遥远,道人的步伐却一如既往的轻松与不疾不徐。


    孟园离开后不久,宅院门前的那株老桂树上,细碎的桂花纷纷自枝头落下,在下方的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满是香气的金色圆毯。


    一只野猫缓缓踱步至此,似是被浓烈的花香吸引,驻足树下伸长前肢高高弓起背部,张开了梅花爪子,肆意又悠闲地伸了个懒腰。


    片刻后,野猫目光落在了桂树后的宅院院墙上,蠢蠢欲动。


    老宅围墙大概两米左右高度,若是想爬上去,便要借助墙边的树,这株老桂树就很适合当踏脚板。


    野猫转回头,灵巧地快跑几步,而后身形一跃扒拉上了桂树主干。


    再几个纵跃,便已灵活地窜上枝头,就要往那不远处的院墙上跳。


    然而也不是怎么回事,即将起跳前,它脚底下的枝丫忽而被风吹动似的,一个猛烈摇晃,令踩在枝头上的野猫脚下一滑,不受控制地跌落下去。


    “喵嗷!!”


    野猫仓皇地大叫一声,惊恐地落在地上稳住身子,往前跑了几步才扭头,狐疑地将那桂树打量。


    桂树静静矗立,八风不动。


    野猫抬手舔了舔爪子,绕着桂树转悠了几圈,又一次尝试着爬了上去,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这一次它相当谨慎,每一脚都踩得格外严实。


    终于,它来到了最后一步。


    前肢抬起,后肢踩在树枝上,双目紧盯围墙,纵身向前一跃——


    “喵嗷嗷嗷嗷!!!”


    野猫仓皇不已地落地,再次回头时,注视着桂树的猫眼已写满了警惕与小心翼翼。


    它一步步慢慢往后退去,退到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才一扭身往远处跑了。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瞧那桂树有没有追来。


    实在不是它胆小,而是这棵树,它会动!


    太可怕了!太吓猫了!


    孟园如今尚是肉体凡胎,体内灵力也不足以驾驭飞剑,只好如常人一般,借助交通工具来跨越距离。


    只不过坐动车还有一点小麻烦,那就是小黑的存在不好隐藏,经过安检时极大概率会被扫描出来。


    机器不似人眼,混淆视线的法术对人眼有效,机器或许就不能了。


    即将进入车站前,孟园停在无人的路边,垂首对腕上的小蛇道:“小黑,我现在教你一道法门,你可得好好学啊。”


    小蛇昂了昂小小的黑色头颅,疑惑地看着她。随即便见女人伸出一根手指,白皙柔软的指尖朝着自己的额头轻轻点来。


    手指一触即离,昂着头的小蛇却瞬间变得僵硬,全身仿佛一寸一寸化作了木雕。


    它立在那里,周身气息逐渐敛没,身上的鳞片也渐渐褪去乌黑油亮的颜色,覆上一层木质般的暗沉哑光。


    在黑蛇的视野里,起初它看见了那只手,而当那温暖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鳞片时,一股玄妙的气息蓦然涌入自己的脑海,顷刻间,它像是从天上坠落到了地里。


    它眼前浮现出一幅新的画面。


    仍是那片它曾生长过的森林,它看见了植物的凋萎,看见身边的野草一棵棵飞快枯败下去,生机消退变得焦黄,岩壁上攀爬的藤蔓褪去脆嫩的叶片,枝蔓上绿色的外皮干枯发皱,变成一根失去了生机的、枯黄的干藤。


    野草倾颓,落入地面,逐渐又被风吹走,显露出干燥又了无生机的土壤。


    远处的森林里高大的树木纷纷落下叶片,脱去了原本翠绿光鲜的亮色,只剩光秃秃的褐色枝丫,朝着天空直直伸去,宛若向天穹张开的巨大干枯手掌。


    代表着生命与活力的绿色像是融化的积雪一般消失不见,而寓意着死亡与凋零的暗沉颜色潮水一样涌来,将整个世界覆盖,让视野变得苍白而灰暗。


    世界都在死去,一切生机都在消退,宛如不会回头的洪流。


    黑蛇感到一阵冷寂,那冷意隐约来源于灵魂的深处,令它控制不住地想要蜷缩起来,缩成一团,钻进阴暗潮湿的石缝里,陷入深深的、无知无觉的沉眠。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无形又浩渺的声音在细细与它絮语。


    黑夜到来了,冬天到来了。万物凋零、生机尽敛的时刻也到来了。


    睡吧,睡吧。


    一觉睡醒,天又会亮起来。


    孟园穿过安检机,工作人员的仪器扫过她的全身,不曾触发警报。


    上了动车,在座位上坐下,这一趟旅程时间不长,只有不到半小时。


    半小时后,她拿起背包下车,旁边座位的人眼尖发现她手腕上戴着的蛇环手镯。


    对方当即大加赞赏,认为那手镯非常有特色,雕工精湛活灵活现,还找孟园要手镯的购买方式。得知是她自己雕刻的后,才失望地打消了念头。


    一直到孟园经过机场的安检机,坐上那架飞机时,小蛇依旧不曾醒来。


    沉眠得越久,感悟也会越大,这对小黑来说是好事。


    木主生,也主死。但这并非全然不可挽回的死亡,而是死中蕴含着一点生机。


    死中有生,生中有死,生与死轮回不止,这才是五行之木。


    这回的座位依旧靠窗,却换了个舱位,甜甜很舍得花钱,专程为孟园购置了头等舱。


    宽大的座椅柔软舒适,飞机起飞时的震动也变得微不可查,舷窗外蓝天缓缓拉近,地下的城市与大地快速缩小,最终视野便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天穹与连绵的白云。


    舱内很安静,乘客们或是打盹或是看书,耳边只有飞机航行时细微的嗡鸣。


    孟园目光远眺,望着那广阔的碧空,心头不由萌生出一抹寂寥。


    此时的场景与她初来那天多像,那时她急切奔赴一场最后的会面,这一次举目四望,却已无人再等她归家。


    然而下一秒,腕上传来一阵轻痒,她低头,便见小蛇从袖口爬出来,睁着一双琥珀色的豆豆眼,直勾勾望着她。


    “嘶嘶。”


    它轻轻地嘶了两声,似是担心被旁人听见,声音压得很低。


    孟园禁不住微笑。


    “小黑,睡得可好?”


    小蛇支棱起脑袋,四下张望,见周围没人回头,才又转回头来,小小的豆豆眼里透出一股谴责的意味。


    孟园面上笑意便越发深厚了:“别担心,他们听不见我说话。”


    听她这么说,小蛇才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要看看外面的景色吗?”


    “嘶嘶。”


    头等舱每一个座位之间都隔着不小的距离,座椅又格外宽大,孟园将手搭在窗台上,小蛇从孟园的袖子里钻出,游动着爬上舷窗窗沿,脑袋抵在玻璃上向外看。


    高天云阔,碧空一洗。


    云层在飞机间穿行,棉花糖般的白云一团团漂浮在下,头顶是一轮金灿灿的太阳,阳光一览无遗地照射下来,将云层都染得金黄。


    地面连绵的群山都变成一个个墨绿色的小山包,似乎一只手就能拿起。


    这样的景色想来也是它第一次见,小蛇看得目不转睛,细细的小尾巴不自觉打着卷儿。


    孟园眉目亦是柔和含笑。


    “待往后我修行久了,灵力积攒多了,便能御剑飞行,到时亲自带你去高天上飞一飞。”


    小蛇回头瞅她一眼:“嘶嘶。”


    孟园神色微讶:“你要自己飞?”


    蛇本身是不能飞的,若是想飞,要么修习腾云驾雾的法术,要么便是走化龙那条路,一旦化龙就能直接具备腾云驾雾的神通了。


    如此算来,当然是第一条路更好走。


    毕竟这方天道碎裂,仙道不存,灵气溃散,腾蛇走蛟化龙不仅需要大量灵气,还得有无上的机缘获取龙族前辈的传承,这条路虽前途无限,却几乎注定是走不成了。


    孟园思忖着道:“既然如此,那我抽空便教你腾云驾雾之法吧?”


    小蛇摇晃的尾巴尖略微一僵。


    它觉得自己学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学了变化之术,又学符箓、学阵法,方才还学了一招敛藏生机之法,暂时未彻底消化掌握,怎么又来一样腾云驾雾之法?


    这样下去,它哪还有休息与晒太阳的时间?


    小蛇歪头瞧着道人,更加不可思议的是。


    她怎么懂得那样多?


    45第45章


    ◎借目望气。【营养液7k加更】◎


    第45章


    下飞机时是半下午,刚走出机场大厅,孟园就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转头一看,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女性。


    看到她的瞬间,孟园有些无法将她与记忆中的甜甜相比。


    甜甜原名庄甜,家住贵省大山,记得刚进大学时她穿着破旧老土的衣裳,脸色蜡黄,头发也是缺乏营养的枯黄,整个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浑身透着一股畏怯的气息。


    然而眼前这位年轻女郎,身着剪裁合身的长裙,面容白皙,五官明艳,笑容更是开朗动人,全身上下几乎精致到了每一根头发丝,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都市丽人。


    丽人朝着孟园走来,一脸惊奇地说:“园园,你变化好大,我差点就没认出你!”


    孟园淡笑道:“你也是。”


    “我们都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似乎不愿谈论从前的那些不堪过往,庄甜笑着岔开话题,“走吧,我丈夫在外面等,咱们上车再叙旧。”


    孟园跟着她来到机场外,见到了庄甜的丈夫杜佳航。


    杜佳航是个看起来有些冷酷的男人,三十多岁模样,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甚至都没有下车,只冲着孟园点了下头,身上透出一股身居高位者的傲慢。


    孟园看了一眼他的面相,发现此人性情偏向于理性,考虑事物偏好从利益出发,情感相对淡薄,大概天性如此。


    而后在与庄甜的交谈中,孟园得知庄甜与杜佳航属于办公室恋爱。


    庄甜给杜佳航当秘书,朝夕相对中大概是觉得庄甜性格与自己比较合拍,杜佳航便提出了交往,二人恋爱半年打算结婚,前几天领了证。


    随即庄甜又笑着提起那把青铜匕首。


    “说起来我和佳航还是因为那把匕首才结缘的,他在我的一张照片上看见了那把青铜匕首,就把我提做了秘书,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位考古学家,一直在研究这些青铜器,后来他爸爸也来找我问过青铜器的事。”


    说到这里,庄甜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算是定情信物,所以我才想要把那个青铜匕首拿回来,希望你不要介意。而且佳航的爸爸对它很感兴趣,认为那是古董,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毕竟以前我们村的人拿去检测过,说年代并不久远。”


    孟园颔首道:“我明白。”


    看出庄甜的急切,孟园从背包里拿出那枚青铜小剑,来之前她就把它从钥匙环上摘了下来。


    她将小剑递过去:“给你。”


    庄甜无意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将小剑接了过去,而后紧紧握在掌心。


    前排开车的杜佳航也抬眼,通过后视镜目不转睛盯着这一幕。


    女人抓着那把青铜小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感激地对孟园道:“谢谢你,园园!我会给你补偿的!非常感谢你能把它还给我!”


    孟园笑了笑,目光自夫妻俩身上掠过,淡淡道:“不用谢,物归原主罢了。”


    之后又说了一些话,聊了二人离开学校后的一些变化,听说她现在没有工作,庄甜热心地说要给她介绍工作,被孟园婉言拒绝了。


    车子没多久便到了酒店,孟园下车入住酒店套房,庄甜与杜佳航这才离去。


    酒店房间十分奢华,显然依旧是甜甜的“补偿”,孟园将背包放下来,走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


    擦拭的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外,是海都繁华的车水马龙以及高耸的摩天大厦,她静静看了一会,便见杜佳航的车子从路边开走,汇入车流中消失不见。


    小蛇从孟园的手腕处钻出来,扭动着爬上前方茶几。


    它昂着头,也直勾勾望向窗外。


    片刻后转头看孟园:“嘶嘶。”


    孟园回头笑道:“我知道,别担心。”


    见小蛇仍望着自己,孟园缓缓道:“他们没有防备我。”


    庄甜与杜佳航身上有秘密,来之前孟园便已猜到,见到两人的第一时间,她就通过二人的面相看出一丝端倪。


    青铜小剑恐怕有着极大的价值,然而庄甜言语间一直在掩饰这一点,孟园能听出来,她在车上所说的话并非作假,却只是避重就轻。


    庄甜的确因为青铜小剑与杜佳航结缘,杜佳航的父亲大概也的确是考古学家,但他们或许是从哪里发现了小剑的特殊,或是找到了什么线索,总之,若只是一件寻常普通的古董,他们没必要那样重视。


    当然,孟园目前应该只是“一无所知”的室友罢了。


    “小事罢了,很快就能知道是因为什么。”她安抚小蛇。


    黑蛇瞅了她一阵,将头转了回去,继续眺望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色。


    “嘶嘶。”


    尖尖的黑色小尾巴在桌面上拍打,隐约瞧着有些烦躁的意思。


    小蛇只是变化成现在的模样,实际上的它仍是原本的庞然大物,大概是焦躁之下有些控制不好,一个小小的抽打,木制桌面隐隐摇晃了一下。


    孟园分辨了下小黑的蛇语,大概明白它为何会如此焦躁。


    “小黑,冷静。”


    她低低出声,抬手将桌面上的小蛇抓了起来,放在了自己掌心。


    “嘶嘶!”


    触及到女人微凉的手心,小蛇终于稍稍变得安分下来,盘绕在她手里吐了吐蛇信。


    孟园问:“你是否感觉有些压抑,心情烦躁不安,似乎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逐?”


    小黑蛇点了点小脑袋,一眨不眨望着她。


    孟园见此也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是正常的,你应该极少来这样人多的地方吧?每个人身上都有气,而人口汇聚极多的重要城市,所有人的气融汇到一起,便会形成人道之气。人道之气煌煌若烈日,而妖类属阴,借月华修行,如今驱逐你的并非是什么敌人,而是那股人道之气。”


    就如阎王的直播只能在午夜才能被人看见一般,人间气运至刚至阳,对阴邪之物的排斥是极为强大的,并非天道有意为之,而是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上辈子孟园生活的那个世界,也曾有妖物为祸四方,却只敢借着人间乱世、人族气运式微之时而出,若是昌明盛世,它们一出来就会被人道气运镇压,根本无法兴风作浪。


    此方世界龙国更是繁华昌盛、和平开泰,多年来人人安居乐业,经济快速发展,人口暴增。而海都又是龙国最繁华的一线城市,全球都很有名的大都市,常居人口不知凡几。


    如此多的人汇聚于此,凝聚的人道气运几乎如日中天。


    见小蛇听得认真,两眼一眨不眨,孟园禁不住微微一笑。


    “法眼难修,也不是一朝一夕能修成的,今日我便借你法眼一观。”


    孟园抬手,指尖掐了个诀,口中吐出一串咒语,而后轻轻朝着小蛇一点。


    下一刻,小蛇便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视野变了。


    它仿佛变成了道人,看见了“掌心”中的自己,视线也跟着拔高了许多。


    “自己”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向外望去,顷刻间,好似无形中耳边轰然一声巨响。


    原本看似寻常的车水马龙、摩天大厦,覆盖上了一层瑰丽奇幻的色彩,整个世界眨眼间有了颜色。


    最显眼的是一层璀璨的金光,几乎弥漫了整个视野,金光有浓有淡,浓郁的地方是远处最高最华丽的大厦区域,像是大厦着了火。往外便稍稍变淡了,人越多那火光越亮。


    不过这整座城市人都不少,因此目之所及之处,几乎处处都是煌煌不可直视的金光,犹如中午太阳直射大地照耀下的光芒。


    仔细分辨,这大片的金光其实也是由一道道细细的淡黄色烟气汇聚而成,从每个人的身上发出,又勾连在一起,才变得如此庞大。一眼望去,简直好似一座生在火焰中的城市,人人便是地上的一根根柴薪。


    除了大范围的金光外,偶尔还有一些细小的白色、紫色、红色、黑色等颜色的光柱,这些光柱便不怎么多见了,悬浮在一个个人的头顶,像是一缕缕彩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在大范围的金光中显得有些特立独行。


    不论是那金光,还是那些颜色各异的烟柱,都充斥着无与伦比的玄妙的气息,给小蛇带来强烈的震撼。


    它从未见过如此奇幻的景色,几乎叫它目眩神迷,不自觉沉醉不已。


    驱逐自己的东西就是那金光吗?


    难怪一来到这座城市它便下意识觉得不安,心头好似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本来它还担心此处有强敌,现在明白是那金光所致后,心底的不安总算是彻底放下了。


    可惜这瑰丽奇异的画面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戛然而止。


    小蛇眼前猛地一黑,而后恢复成自己的视野。


    依旧是那个酒店套房,窗外仍是一片车水马龙,一栋栋摩天大楼的玻璃窗在阳光下反射着太阳光,犹如银色的钢铁打造而成,给人一种超前的科技感。


    可与之前那五彩的世界对比起来,此刻眼前的场景却是如此寡淡,像是刚体验过一场极致的味觉刺激,下一秒喝了一杯白开水,反差感太过剧烈。


    小蛇不由得转眼看向道人,正想说一下自己的感受。


    目光落在道人脸上的瞬间,它的尾巴蓦然绷紧,滚圆的瞳孔蓦地变为细长尖锐的竖瞳模样。


    “嘶嘶!”


    道人微微偏头,若无其事地轻笑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可她明明双眸紧闭,两道淡淡的绯色自眼角滑落,流淌过白皙的脸颊,绘出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色。


    黑蛇死死盯着她,一双竖瞳又冰又冷。


    身后的尾巴卷了又卷,险些打起了结。


    孟园双眼不能视物,神念却将一切尽收眼底,见小蛇这般如临大敌的神情,不禁笑着安抚道:“小黑,真的没事,你不要紧张。”


    以肉眼观人间气运,虽有些托大,但能安抚小黑,便也不值得说道了。


    黑蛇不言不语,转头爬下她的手,上了桌面,灵活的小尾巴将搁在上面的纸巾盒缠绕着拖了过来。


    “嘶嘶!”


    “好,好,我擦,你不要生气。”


    “嘶嘶!!!”


    “知道了,下次我不这样做了……”


    为了熄灭自家小蛇的怒火,孟园转移话题道:“说起来,小黑,方才望气时,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呢?这座城市里似乎藏着一位大妖,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应该已经能化形了,你想不想去看看?”


    小蛇竖瞳依旧锐利:“嘶嘶!”


    “相信我,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弱……”


    “嘶!”


    半晌后,道人无奈投降:“行,行,不去。”


    唉,这条小蛇,怎么火气那么大呢?


    46第46章


    ◎神魂夜游。◎


    第46章


    望气术算是很基础的一项修行法门,基本上只要入了道,就能隐约望见每个人头顶的气。古时候就经常有道人望见紫气东来,从而断定有贵人出世。


    若只是看一个人的气,对修行者来说自然信手拈来,不值一提。


    孟园看得却是一整个人道之气,这并不属于一般修行者的能力范畴,必须修为极其精深,且已修出一双通明法眼,才能如此清晰地窥见一整个人间气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方才她所做的事,算是借天之眼一窥人间了。


    如此受到反噬,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好在只看了一眼,反噬不算严重。她又有一颗圆融道心在身,第一个种下的又是主生机的木之道蕴,多重因素结合之下,只需休息片刻便能恢复如常。


    一切都在孟园的计划中,只是小蛇太过慎重,原本她还打算抽空出去逛一逛,见识一下大都市的繁华夜景,也被小蛇阻止,令她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道人心下无奈,只好依它之意,安安分分待在房中修养。


    入夜后,酒店还体贴地送来晚餐,非常时髦的法式餐点,孟园品尝了两口便放下了。


    她如今已渐渐不再进食,吃太多食物对身体而言并无益处,反而会增加杂质。到这一步便接近修仙小说里的“辟谷”,接下来主要是令灵力冲刷身躯,令凡躯褪去凡俗之气,变得轻灵而洁净、不染尘瑕。


    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快速便捷,转换成较为科学的说法就是,人体细胞有几十万亿个,而她要做的是将每一个细胞都冲刷成极致洁净毫无杂质的状态,必须得徐徐图之。


    等到道丹凝结,无暇身躯、圆融道心与道丹的三重作用下,便能成就仙人之躯了。


    见孟园只吃了两口便不吃了,小蛇凑到餐盘边,冲着盘子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明明是那样细小的嘴,然而它张口一吸,便像是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一般,将盘子里的汤汤水水以及各种食物全都给吸入其中,一滴都不曾洒落。


    那一大盘食物入腹,小蛇依旧细如手指,丝毫看不出才大快朵颐了一顿。


    孟园等它吃完,便道:“小黑,接下来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好好为我护法。”


    “嘶嘶?”


    听出它蛇语中的不解,孟园摇头道:“此次出行并非肉身,而是神魂,所以才要你护法。”


    “嘶嘶。”


    小蛇严肃地盯了她两眼,而后点了点小脑袋,谨慎地盘在了床头柜上,一双竖瞳睁得那叫一个炯炯有神。


    孟园微微一笑,盘膝坐于床榻之上,两手掐诀搁在双膝,双目紧闭好似入定。


    下一秒,一道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影自盘坐入定的人身上站了起来。


    小蛇睁着竖瞳,瞅着那道有些虚幻的人影。


    小黑乃是蛇妖,自然能看见魂体。


    在它眼中,魂体孟园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微光,外表与现实里的孟园一样,却给人一种极其美丽乃至于令它无法移开视线的吸引力。


    仿佛整个世上再找不到比她更完美的存在。


    魂体孟园一步踏出,便从床上来到了落地窗边,回头看了小蛇一眼,而后径直穿过那扇窗户,走入了窗外的黑夜中。


    朦胧夜色里,远处是城市五彩缤纷的大厦霓虹,近处是川流不息的路灯车灯,到处都是灯光,将夜晚映得灯火通明。


    道人的神魂好似一抹月光构成的影子,悬空立于半空,犹如漂浮在暗夜的河流里的一抹雪白孤帆,随波而走。


    没有一双眼睛能看见这一抹洁净微白的灵魂,她穿行在偌大的繁华都市,如过无人之境。


    孟园指尖掐算,很快便找准方位,朝着一个方向飘然而去。


    灵魂无身躯桎梏,轻若无物,心念一动便能瞬息千里,不过眨眼间,她便来到自己寻找的目的地。


    那是一栋建立在河滨的森林别墅,很难想象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里,竟然还有这么一片幽静的不被打扰的区域,三层高的欧式别墅矗立在绿荫中,静谧又安宁。


    别墅大门紧闭,室内无灯,看不出是否有人居住。


    然而孟园的神念早已扫过整座建筑,将其内外看得一清二楚,真正重要的地方不在地上,而在地下。她轻而易举穿过别墅墙壁,径直来到地下三层区域。


    这一整层都被打通,成为一个占地广阔的巨大空间,屋内摆放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岩石、罩着玻璃罩的陈列架,陈列架上大都是一些古朴的青铜器,有大有小,形态各异,像是一个考古博物馆。


    室内并非空无一人,孟园听到了人声。


    继续往前行去,最内部竟设置有一个实验室,塞满了不知有什么用途的科学仪器,一台仪器前坐着*一位鬓发半白的老者,双手戴着白手套,正小心翼翼摆弄一把袖珍的青铜小剑。


    不需要辨认,她一眼认出就是自己今日交给庄甜的那把。


    白天才见过的杜佳航立在一旁,一脸焦急地注视着老者的动作。


    “爸,还是找不到吗?”


    等待半晌,见老者始终只摆弄小剑,时不时放在仪器上观察,一直不曾开口,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问。


    老者眉头紧紧皱着,脸色也不好看:“你别急,哪里是那么好找的!这可是人类历史上首次发现的神秘能量!咱们要是能找到那股能量,那是能改变世界的!你懂吗,改变世界!”


    杜佳航听闻此言却是往旁边一靠,没好气道:“我知道,可是您都说了多少次了,这么多年,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也没见您找出个所以然来。”


    老者说:“你想想那些伟大的科学家,搞出的新发明不都是经过无数年的酝酿?”


    “咱家这个也有十几年了吧?您搞出什么名堂来没?”


    老者咳了一声,“别急,我感觉这把剑不一般,它跟那块石头的反应最大。我再去试试。”


    说话间,老者站起身往实验室一角走去。


    “您小心点。”杜佳航皱了皱眉。


    “放心。”


    老者开始穿戴防护服,杜佳航也从实验室内退出,站在门外透过玻璃向内看去。


    实验室角落里放置着一个巨大的冷冻柜,老者将冷冻柜拉开,里面竟是一个封存极为严密的密闭箱,老者输入密码与指纹解锁后,箱门打开,一团白雾涌出,一颗散发着绯红荧光的拳头大小的透明石头出现在眼前。


    老者神色凝重极了,手里捏着青铜小剑,小心翼翼靠近那块石头,二者接近到一定的范围内,小剑“铮”地嗡鸣了一声。


    一如孟园当初第一次往小剑内输入灵力时,小剑的表现。


    小剑只是动了一下,老者便激动不已,脸上都冒出了红光。可它也只动了那么一下,见小剑不再产生反应,老者失望地退了回来,随后又将那箱子严严实实地关上,似乎生怕里面的宝物飞了。


    见此情景,孟园已然明白了大半。


    她心中一时有些震惊,一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那被杜家父子俩视之若宝的石头并非什么稀罕之物,至少在孟园眼中,只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灵石罢了。


    可对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说,灵石定然是极其珍贵且不可得的至宝。


    仙道不存并非只是说仙路断绝,而是灵气的消亡。


    比如灵石里的灵力会挥发掉渐渐退化成普通的石头,灵剑会变成寻常的青铜剑,撰写着修仙法门的书籍上的字迹会无故蒸发,只留下一片空白,原先的法宝灵物也都变成寻常凡物。


    所以这一块灵石,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所剩无几的存在。


    孟园也是没想到,杜家人竟然找到了一颗灵石!


    在这末法时代,仙路断绝的年代,这颗灵石还能保存地如此完好,简直堪称一个奇迹。


    随后的时间里,孟园陆续从父子俩的交谈中得知了一切来龙去脉。


    杜佳航的父亲杜永安是一位考古学家,十几年前,他独自带领着自己的学生私下开展了一次考古行动,在那次的考古过程中,他无意中发现了这块石头。


    那时众人还以为这石头只是一块寻常的宝石,然而之后发生的一切,却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一开始,所有接触过石头、甚至只是离石头较近的人都感到精神百倍,头脑振奋。众人起初还没察觉这一点,只是觉得精神好一些罢了。


    不过没多久,渐渐便有人感觉到身体不适,浑身发胀,恶心头晕,甚至队伍里有个看管古物的人,在长时间接触那块石头后,突发急症吐血而亡。


    突然出了一条人命,众人都感到人心惶惶。


    因为遗迹是在深山里,一时半会也不好离开,队伍开始寻找问题的源头。


    最后他们找到了那块石头。


    若是短暂接触那块石头,不会产生任何问题,甚至还会有精神变好,力气增强,仿佛变得年轻的感觉。


    后续证明这并不是错觉,石头散发出来的能量就是会对人体产生良好的作用。


    只是一旦超过了时间限度,人体就会不适,出现强烈的反应,一般症状轻时浑身胀痛、恶心晕眩或出现火烧一般的幻觉,症状严重起来就会全身流血,或是呕血,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内部摧毁了人的身体。


    杜永安认为,这是一块具有特殊能量的石头。


    极有可能是天外陨石,那些会让人产生影响的作用,大概是石头自带的辐射。


    现实矿物存在的辐射都只有破坏作用,但这块石头短暂接触却有良好的转变,杜永安觉得,这块石头里蕴含的能量,很可能含有使人体永生的密码!


    因为经过他的多年研究发现,这石头的能量可以使得衰老的人体细胞变得活跃和年轻。这说明什么?说明它能让人返老返童!


    只不过那能量太过爆裂,而人体细胞极为孱弱,无法承受太多能量,才会出现一旦接触过长所产生的负面作用。


    永生永远是人类追寻的一个重大命题,没人不想解开这个谜题。


    只要他解开了这神秘能量的密码,他将改变整个世界!


    杜永安如此坚信着。


    “我们已经发现了,这块石头会和一些特殊的青铜器产生反应,那些青铜器也许就是能够储存能量的器物,只要我们沿着这些青铜器找下去,一定就能找到它的来源和使用方法!”


    杜永安两眼放光,坚定地对儿子这么说道。


    47第47章


    ◎此路天已断绝。【营养液8k加更】◎


    第47章


    听着杜永安亢奋地给杜佳航讲述自己的计划,以及对未来的展望,孟园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她也是没想到,一块灵石,竟然会被误以为是天外陨石。


    灵石内逸散的灵力,会被当做陨石的辐射。


    虽然那些表现确实很像,但灵石从来都是本土产物。


    只是现代人类对远古修行传承了解的太少,又习惯性将事物复杂化科学化,若是他们往玄幻的方向思考一下,或许很快就能解开这块石头的谜底。


    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杜永安的研究也并非无的放矢。


    杜家父子还在一旁交谈,孟园悄然走到那密封箱前,虚幻的手抵在冰柜上,犹如探入水下一般,穿过冰柜与密封箱厚厚的外壁,深深探了进去。


    不一会,她的指尖便触及到了那块灵石,可以感知到,灵石仍在向外逸散灵气。


    那密封箱大概是特制的防辐射箱体,灵气逸散地很慢。这是一块火属性灵石,星星点点的肉眼不可见的灵力犹如火星子一般从灵石内飘出来,又渐渐在空间中湮灭。


    孟园察觉到,这种逸散与湮灭,是不可逆的。


    按理来说,一块普通的灵石,若不吸收里面的灵力,它会一直完好地保存在那里。


    若是凡人得到灵石,没有相应的修行功法,也不可能吸取灵力。


    灵石就像是一个瓶子,里面的灵力如同装在瓶子里的水,必须有正确的方法才能取出水,水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现在的情况却是,水在自己蒸发。


    蒸发的水汽溢散到了空气中,还会不自觉被人体吸收。


    正常情况下凡人无法吸收灵气,就像一个没有窍门的人,哪怕身处在洞天福地,也不过是身体康健一点,而不会变成修行者。


    灵气对人体当然是有好处的,可对普通凡人而言,灵气也是一种毒。


    事实就如杜永安观察的那样,少量灵气还好,只会让人感到舒适,多了就会产生不良反应,甚至还会死亡。


    修行者运用功法才能吸取灵气,将灵气转化为灵力储存在体内,灵力才是完全无害的一股菁纯能量,当初孟园在医院救阮秋时,往她体内游走的便是灵力。


    孟园其实知晓这块灵石为何会这样,因为天道破碎、仙道断绝。


    仙道断绝,灵石便会往外逸散灵气。而天道破碎,也搅乱了灵气无法被凡人吸收这一规则。


    她将手抽出来,又看向杜家父子。


    获取的信息太少,还需要继续了解,好在这对父子并不知晓实验室里还有第三个人,言语间并无避讳隐瞒。


    没多久孟园便得知,原来杜佳航之所以与庄甜交往,果然是因为那块灵石。


    一开始,杜佳航看到庄甜简历上的家乡在贵省,随手将她录用为秘书。


    随后相处间他发现庄甜老家就在当初发现石头的不远处,并且家乡出现过不少古怪的青铜器,杜佳航便与庄甜深切来往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至今杜佳航都未将灵石的存在告诉给庄甜,只是跟她说那些青铜器很可能是史前文明遗物。


    庄甜也并不在乎那些青铜器,毕竟她现在也算是跨越了阶级,一些古董而已,再值钱又能值多少钱呢?


    只是见丈夫在意,公公更是研究出了魔,为了迎合丈夫与公公的喜好,才跟孟园要回了那把青铜剑。


    不仅如此,在此之前杜永安便带人去过庄甜的家乡,寻找过那些不被人关注的青铜器,将村人手里的青铜器都花重金购买了下来。


    此时便保存在这个地下室里。


    孟园见听不出其他更多有用的信息,该知晓的也都知晓了,便从实验室走出,来到外面的大厅。


    实验室内,父子俩仍在折腾那支青铜小剑,似是要搞清楚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隐秘。


    “这些青铜器绝对是人造的,可惜碳十四定位不出具体年限,但既然是青铜,估计就在商周那一块,也许还在之前……可这匕首这么小,是做什么用的呢?当时的青铜器大都是礼器器皿,这看起来不像是礼器啊……”


    “爸,为什么远古时候的人会知道怎么用那块石头?会不会其实里面的道理很简单,只是我们想复杂了?”


    “你想说什么?”杜永安问。


    杜佳航说:“我发现跟这个石头有反应的青铜器都很小,像是小剑、小刀之类,如果把它们放大看,就是刀剑之类的武器,也许那块石头是传说中的灵石,而刀剑就是修仙小说里的法器呢?”


    杜永安沉默半晌,将儿子给赶了出来。


    “说了别看那么多小说!把脑子都看坏了!你走,别在这里影响我的思路!”


    杜永安是一位考古学家,按理来说会“迷信”一些才对,毕竟考古经常会遇见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然而他却并无多少对未知的敬畏,因为需要经常下墓,若是太过迷信根本做不了这一行,还没下去就被自己心里的各种想法吓死了。


    所以根本上来说,他一点也不相信神仙妖鬼的存在。


    杜佳航站在实验室门口,无奈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往电梯走去。


    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停下脚步。


    空旷的大厅里亮着几盏白炽灯,将偌大的室内照得亮如白昼,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方才隐隐感觉似乎有人在看自己。


    杜佳航皱了皱眉,抬眼打量四周,每一个展示柜都安安静静,透明的玻璃里摆放着古老的青铜器,流传几千年的古物陈列在眼前,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没发现异常,杜佳航正要继续上楼,目光忽而落在一个小小的青铜器上,眼瞳骤然一缩。


    那青铜器是一把小刀,极为袖珍,被放置在一个专门定制的小小展示架上。


    明明在此之前,那把小刀刀尖朝向的是东面,而此时,却朝向了西面。


    是他记错了吗?


    杜佳航狐疑地皱眉,走过去细细打量,玻璃外柜不曾被打开,旁边的地面上也没有脚印。


    因为这一层经常放置一些古董,所以地上沉积了一片灰尘,若是有人走过,绝对会有脚印。


    杜佳航心头有些毛毛的,尤其刚才说了一个玄幻的猜想,不禁越想越慌,出了一后背冷汗。


    他抬脚就往楼上走去,楼上有监控,他要查查监控!


    孟园看着男人快速离去显得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伸手将方才拿起的青铜小刀摆正了方向。


    随后这才转身,身形缓缓升空离去。


    来到楼层上方,正巧看见杜佳航在操作电脑看监控,男人站在电脑桌前,指尖滑动着鼠标,脸上冷汗越来越多。


    只见那监控里,在他走过展示柜前,青铜小刀像是无风自动一般,漂浮在了半空中,似乎被什么人端详一般悬停了几分钟,随后落下去换了一个方向。


    片刻后杜佳航经过此处,发现不对。随即在杜佳航离去后,青铜小刀又换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杜佳航面色发白,眼神惊恐,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


    别墅外,孟园踏着夜色徐徐飘出,神色间若有所思。


    今夜的收获不可谓不大,发现了一块灵石,方才孟园探查时,便察觉到灵石上残留着一些法阵的痕迹,不过已经被破坏了。


    大概正是因为那法阵,才使得这块灵石至今都不曾消弭于天地间。


    杜永安发现灵石的地方很可能有一处古修士遗迹。


    从他们带回来的青铜器能看出,那处遗迹大概发生过一场战斗,所以才会有不少法器残留。


    有机会最好还是去看一看,若能找到一些灵物,便也不必她无头苍蝇似的四处寻觅了。


    打定主意后,孟园身形一动,好似一道流光飞跃上了夜空。


    她在黑夜中疾驰,脚下是城市里繁华的霓虹灯火,耳边是清凉的夜风,穿过整个城市最是非富即贵的市中心大厦时,孟园忽而停了下来,隔着数百米的距离,朝着一扇灯火透明的落地窗内望去。


    窗户玻璃做了防窥处理,外面应该看不见里面。


    道人却仿佛与什么人对视一般,举手轻轻一礼。


    落地窗内,披着浴袍的女人遥举酒杯,鲜艳的红唇弯起了一个兴味的弧度。


    “人间竟然出了这么厉害的道人呢……”


    细细的低喃飘荡在空气中,微不可闻。


    虽然路遇了一个插曲,但孟园还是不一会便回到了酒店套房内。


    离开前小蛇是什么样,回来时仍是那副严肃端正盘在床头柜上的模样。


    黑蛇头颅竖起,一双竖瞳紧紧盯着道人的身躯,严格履行着自己护法的职责。


    孟园微微一笑,走到自己身旁,盘膝往身体上一坐,虚幻的魂体与肉身融合,下一秒,床上的道人睁开了双眼,一双黑眸清明如水。


    “小黑,我回来了。”


    小蛇“嘶嘶”了一声,摇曳着身子游到了孟园面前。


    孟园道:“我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随即,她便将自己方才所见的画面讲述给小蛇听,黑蛇听得津津有味,小尾巴在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


    听说杜家父子对灵石如临大敌,小蛇嘶嘶嘶地嘲笑起来。


    “你也别笑,人家那是富有科研精神,只是研究的方向错了一点,若是给予提示,他们很快就会明白过来。”


    所以杜永安的期望注定要落空了,即使他发现灵石的秘密也不可能改变世界,因为那块灵石很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块,灵气这种能量,人类发现得太晚了。


    辛苦钻研十几年,最后结果却是一场空,不免叫人感到叹惋。


    孟园最后做了那个小小的动作,便也是希望他们能早早醒悟过来,不要再往这条绝路上走。


    此路天已断绝,再无转圜余地。


    还是及时止损的好。


    48第48章


    ◎被遗忘的名字。◎


    第48章


    “小黑,要出去逛一逛吗?”


    时间还早,晚上八九点钟,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启的时候。


    孟园眺望窗外,对面高楼霓虹闪烁,灯光照到了屋内地板上,映出一片片彩色的光影。


    如此繁华夜景,若不欣赏一番,岂不是白来?


    小蛇状似犹豫了一会,又盯了盯道人的眼睛,见她双眼黑白分明,再看不出任何不妥,便一溜烟蜿蜒过来,爬上道人搁在膝上的手。


    “嘶嘶!”


    小黑也想看看这人间繁华。


    孟园便笑着起身,往屋外走去。


    自从回来后,她还是第一次游逛这样繁华的大都市,虽然原本她也在海都工作,但过去的事早已忘得干净,不曾在心底留下半分印记。


    或许有人会觉得,既然是修行者,那一定记性很好,身边发生的任何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吧?


    其实不是的,修行越久,忘记的便越多。


    记忆一旦积攒得多了,便会成为负累,化作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尘埃,将一颗心压得沉重不堪,无法超脱。


    修行之人最怕心魔,心魔一旦起了,修行之路便一夕崩塌,再也无望长生。


    上辈子那些仙门为何避世?又为何常年离群索居,不与外人接触?


    躲因果是其一,避人情则是其二。


    与人交往的多了,心里便会有牵念,也就生出了各种爱恨情仇、忐忑不安、牵挂不舍来。


    好比上辈子孟园在人间游历的许多年,结识了诸多友人,最后又眼睁睁看着他们归于冥府,一一将所有友人忘却。


    这种离情积累的多了,内心是否会变得萧索?


    若是再敏感一些的人,多思多想了一点,或许就会钻进牛角尖,因此生了偏执了。


    修行之人少于人往来,常年避世不出,时常清扫自己的记忆,将那些不重要的、不该影响自己的回忆一一扫除干净,一颗心便能获得恒久的安宁。


    孟园穿越到那个世界后,时常饱受上一世的记忆影响,但一直不舍得清扫,毕竟那是她最后的惦念,是她的来处、她的家乡,她不愿舍弃。


    可当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返回家乡,恐怕穷其一生也无望后,孟园终究还是累了。


    她开始清扫那些不重要的过去,一点一点,就像是扫落心头的灰尘。


    慢慢地,她开始忘记身边的工作与同事,后来她忘记同学与朋友,再后来她忘记从小见到的人事物,忘记看过的影视剧,忘记学习的内容,忘记生活日常,忘记家里的亲戚——唯独只留下一个外婆。


    她始终不能忘却的一点,便最后成了她的执念。


    师父对她说:“放下我执,你便超脱了。”


    孟园那时已近大限,她平静地摇头,因为许久不曾说话,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如果放下,我便不是我了。”


    “你是谁?”


    “我是孟园。”


    “不,你是玉蝉子!是我的弟子!”


    “……我叫孟园。”


    “玉蝉子,你着相了!”


    师父失望地拂袖而去,最终孟园果然没有得道成仙,这位仙门最有望成仙的修士,也只是落得黄土一抷。


    不过,她回来了。


    她找回了自己的名字,找回了曾经的一切。


    多么快活。


    悠闲地漫步过一盏盏路灯,身侧是川流不息的行人,有人在笑有人在闹,夜色笼罩了每个人的脸庞,看不清具体的面容,人间那煌煌正道的气息却无处不在。


    小蛇一开始还有些焦躁,渐渐便适应了那无所不在的压迫感,就像是潜入深水的鱼,过一段时间便能习惯海底深处的水压一般。


    借着夜幕的遮掩,小蛇大胆地探出头,将脑袋搁在孟园的大拇指虎口处,大剌剌地观望着周围的景象。


    它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繁华的地方,一时只觉得处处新奇。


    却不知孟园的心情与它一般无二,她举目四望,看行道树、看花、看路边的小摊贩、看坐在街头表演卖艺的行为艺术家,看什么都新奇不已。


    路上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每个人身上都萦绕着生活在盛世和平的安宁与祥和,这是上个世界不曾见到的,独属于昌平盛世的美好景象。


    前方是一座桥,孟园沿着桥边的人行道缓缓而走。


    河风轻拂过脸庞,缕缕发丝在耳边轻晃,孟园忽而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坐在桥墩上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呢?”她向那人问道。


    那人闻声回过头来,是个年轻的女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一条夏日的连衣裙,侧身坐在高高的桥墩上,摇晃着双腿,面容在桥灯下显得有些惨白。


    女人指了指自己:“你、你在跟我说话?”


    “当然了。”


    孟园温和地重复问了一遍:“你怎么在这里呢?”


    女人好似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面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里了,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啊?我在桥上呆了好久,从来没人能看见我,我跟他们说话,也没人能听见。”


    孟园沉默了一会,才道:“你忘记以前的事了吗?”


    女人点了点头,神色间一片茫然。


    “你的名字也忘了吗?你叫什么?”


    似乎是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女人呆了一下,而后慢慢露出恍然的神情。


    “啊!我记起来了,我叫秦雪!”


    轰的一声,仿佛一枚钥匙打开了一扇回忆的大门,顷刻间,秦雪便记起了所有。


    原来她叫秦雪,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农村家庭里,家里还有一位弟弟。从小秦雪就是品学兼优的代名词,高中就开始给人当家教赚自己的学费与生活费,高考考上海都最好的大学,从那个落后的小山村走到了海都这个一线大城市。


    成年后,她再也没找家里要过一分钱,当然要了也不会给。


    秦雪从未抱怨,她明白这就是自己的命,但她仍旧怀揣着极大的希望,觉得能靠自己走出不一样的人生。


    她也确实做到了,以优异的成绩自大学毕业后,她进入了知名大企业工作,短短时间便站稳了脚跟,她的优秀在同龄人里出类拔萃,被无数人视为榜样。


    可惜命运大概总是无常。


    家里弟弟到了年纪,要钱娶老婆,爹妈无休止地找她要钱,秦雪一开始给了,后来一次又一次的索取令秦雪感到心寒与疲惫,于是她不再给钱,拉黑了父母的联系方式。


    然而不知父母从哪里找到她的公司,找上门来大闹,说她不孝冷血不感恩。公司领导认为她品行有亏,也或许是那一场大闹令他们觉得麻烦不想沾染,总之,秦雪被辞退了。


    父母要求秦雪回家,他们已经在家乡给她说好了亲事,只等她回去就能成为富家太太享福。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对方给了父母八十万的彩礼费。


    秦雪躲在自己的出租房里,父母就在门外砸门,一边哭诉她的忘恩负义。


    秦雪感觉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异常,仿佛她真的是个品行不端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她的生活、她的人生都被父母给毁了。


    她感到绝望,她不知该如何摆脱他们,她试过离开去别的地方,可父母会报警说女儿失踪,警察很快就能找到她的位置,然后便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劝说。


    他们就像是跗骨之蛆,无止境地缠着她,吸吮她的骨血,不把她榨干不罢休。


    因为——“你就是我们生的,生来就欠我们!”


    好吧,好吧,那我将这条命还给你们,死后我便不欠了吧?


    那一个雷雨交加的夏日午夜,秦雪穿着自己最喜欢的白裙子,来到这座大桥上,从上而下纵身一跃。


    “原来是这样啊……”


    秦雪微微笑了一下,这笑容里带着解脱的轻松,仿佛终于卸下了一身重担。


    即便忆起自己的死亡,她也并不觉得难过,而只觉得快乐。


    “我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的样子,这位大师,请问我是要去阴曹地府了吗?”


    秦雪看着面前的女人,疑惑又好奇地问。


    孟园摇了摇头,如水般的黑眸温柔地注视着她:“你快要消散了。”


    自杀的魂灵相当于主动断了自己的往生路,即便身具功德,也会消散于天地间,化作新生魂灵的一部分。


    秦雪听完,却是粲然一笑:“那真是太好了!往后世上再也没有秦雪了,当我再出现,就是一个全新的魂灵,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她不要这个名字了,她要斩断与那个家庭,那一对父母最后的牵绊。


    “谢谢您,大师,让我找回了自己的名字。不过以后,我就要彻底舍弃它了。”


    秦雪冲孟园挥了挥手,以作告别。


    秦雪不再抗拒那股牵引自己向上飞起的无形之力,女人的魂灵逐渐飘飞起来,纯白的裙子飘荡着,在这暗夜的背景下,像是一个纯白的风筝逐渐升空。


    风筝越飞越高,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好似化作了一颗闪烁的星星。


    孟园仰起头,一直目送着她缓缓远去。


    小蛇也昂着脑袋,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许久后,一人一蛇仍驻足在原地,有夜跑的路人经过此处,忽而喝道:“诶!干什么呢?”


    孟园回头,那人说:“可不要想不开啊!”


    道人轻轻笑了笑:“没有。”


    那人这才狐疑地跑远了,一边跑还一边回头。


    她低下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出报警电话。


    秦雪的灵魂一直守在此处,说明她的尸体还在这条河里,也就是说,这么久的时间了,她的父母都不曾为她收尸。当然也可能他们根本不知道女儿已经离世,或许说根本不在意。


    “海都xx大桥,曾经有人在这里投河,大概夏天,八月吧,是个女生,姓秦……”


    挂断电话时,孟园能感觉到那头人的怀疑,似乎很疑惑她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而且现在都十月了。


    不过送人送到底,送佛送到西。


    有些事该做还是得做。


    一通电话拨完,抬头,就见那位夜跑的路人又从桥的另一边跑来,仍是紧紧盯着她,像是生怕她做什么傻事。


    孟园忍俊不禁,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双手插进外套兜里,慢悠悠地踱步回去。


    今夜一番偶遇,道人心下亦有所得。


    有时忘记是一件好事,不忘亦是一件好事。


    世间没有绝对的真理,只有各自的选择,选对了合适自己的便好,不合适自己的便坏。


    仅此而已。


    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夜跑的人也拿出手机,给好友发消息。


    “我跟你说,我今晚绕着这座桥跑了四趟!”


    “嚯?你这是干嘛?”


    “做好事!!!”


    49第49章


    ◎人间养生馆。【营养液9k加更】◎


    第49章


    杜家父子有没有接收到自己传递的信息,此事不得得知。不过孟园第二天见到杜佳航时,发现他的脸色充满了一夜未睡的疲惫,估计也是真的一夜未睡了。


    这天是杜佳航与庄甜结婚的日子,作为男方父亲的杜永安自然也会出席。


    一袭西装革履的杜永安出现在人前时,同样是一脸的疲倦,脸上的苍老掩都掩不住。


    显然,昨日她的那一番小动作,对这对父子俩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至于他们有没有领会,估计还需要时间。


    孟园作为女方亲友,被安排在了一个不错的位置上,这一桌都是一些年轻人,大都是庄甜的同事以及老同学,不论男女都打扮得精致美丽,言谈间对庄甜也是充满了羡慕与隐隐的酸意。


    也有人来与孟园打招呼,然而一旦得知她是庄甜的室友,目前没有工作且还是个无业游民,便会打住话头不再交谈。


    孟园目光环视一圈,意识到许多来参加这个婚宴的人目的似乎并不简单,参加婚宴是假,想要结交上流社会人脉才是真,大概这便是物欲横流的真实写照了。


    杜佳航是海都新贵企业家,他的父亲是考古学家,母亲据说是海都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杜佳航此人从小便是人中龙凤,大学还未毕业便开始创业,用十数年的时间创业成功跻身上流,令杜家成为海都新晋豪门,可谓是前途无量。


    婚宴来客不少生意合作伙伴与海都企业家,父母那一辈的学者与医生也来了不少,这一场婚宴的档次不可谓不高,来往之人皆非富即贵。


    觥筹交错间,到处都是人声,目之所及之处,人人都在极力与身边的贵人们攀谈,想要抓取人生中少有的跨越阶级的机会。


    孟园淡淡笑了笑,自顾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微微发苦的酒液入喉,返回的又是一抹醇厚的回甘。


    她咂了咂嘴,忽觉手腕微痒,一个小小的蛇脑袋探出来,瞅着那红酒杯目不转睛。


    孟园压低声,轻轻笑道:“这是酒,喝过吗?”


    小蛇摇了摇头。


    见无人关注自己,孟园便将酒液倒入一点到勺子里,又把勺子放下来,借着桌布的遮掩,给小蛇品尝。


    不料小蛇喝了两口,就甩了甩脑袋,重新将头缩了回去。


    嗯,看来是不好喝了。


    孟园便道:“下回我酿些灵酒给你喝,灵酒好喝。”


    小蛇瞅了她一眼,钻进了袖子盘起来,也不知听没听见这句话。


    婚礼进展很快,没多久便到了新郎新娘敬酒环节,先敬那些非富即贵的来客,再敬家里的亲戚长辈,之后敬长辈请来的亲友,最后才轮到孟园这边,此时酒宴已经吃完了一轮,大部分人都已离席,去寻找相识的贵人攀谈。


    庄甜与杜佳航来到这里时,桌边竟然只坐着寥寥几人。


    “真是抱歉,园园,来的客人多了点,没顾得上这边。你吃的还好吗?”庄甜脸上挂着热情又歉意的笑。


    孟园道:“还不错。”


    女人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不满,庄甜打量着她的面色,见她似乎果真不在意自己的怠慢,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因为那青铜匕首,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与孟园见面了。


    孟园是她狼狈岁月的见证者,虽然那时候她们互相依偎取暖,感情不错。可如今已不是过去,曾经的那些不堪过往,就应该被埋葬在时光里,谁也不要提起。


    幸运的是,孟园没有拉着她回忆往昔,大概她也不愿谈及那些过去吧?


    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庄甜正要再说几句话,忽听耳边传来一道激动的话*语声。


    “孟姐??你也在这里!!”


    转头一看,一个年轻男人正朝这边大步走来,眉眼间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孟园循声望去,面露笑意。


    “徐阳,真巧。”


    没错,来的人正是她回来后结交的第一位友人徐阳。当初那个话痨又热情的大男孩,可是给了她不少帮助。


    今日徐阳穿了一袭正装,西装将他修饰成年轻男人的模样,不过一到孟园面前,伪装出来的成熟瞬间就破了功。


    “好巧啊!孟姐你来海都怎么不联系我?之前不是说好来了一定跟我说吗?我带你去吃海都美食!还有那个游乐园听说也很好玩,你要想去我带你去啊!还有还有,上回我给你寄月饼,被我家人知道了,你一定要去我家做客!我家人都很期待见到你呢!”


    徐阳依旧是那副话痨样子,连旁边的新婚夫妻都给忽视了,拉着孟园就是一顿说。


    孟园笑看着他,道:“现在不是见到了吗?”


    徐阳滔滔不绝的声音骤然一顿,而后蓦地反应过来,瞪大了眼:“这您都算到了?”


    孟园笑而不语。


    算……当然是没算的,其实是她忘了。但这话可没必要说,随便由他去想吧。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庄甜尴尬地笑了笑,迟疑地出声道:“徐少……和园园认识?”


    被称作徐少的徐阳转头,看了夫妻二人一眼,一本正经地说:“何止是认识!孟姐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可是我家的贵客!”


    一番话说得庄甜笑都挂不住了。


    杜佳航也很是意外地看着两人,难以想象孟园竟然会跟这么个豪门贵公子有交情。


    徐阳是海都徐家的儿子,徐家作为早就发迹的老牌豪门,不是杜佳航这种新冒头的企业家能比的。不过徐家人向来低调,极少在公众场合路面,这回杜佳航往徐家也送了请柬,来的却只是最年轻资历最浅的徐阳。


    尽管如此,徐阳也不是他们能随意结交的存在。


    没想到的是,徐阳这么一个豪门公子,面对孟园时竟然姿态放的如此之低,语气更是将孟园摆在自己之上的尊敬。


    妻子这位室友,到底是什么人?


    杜佳航心中思量不停,面上却是不敢得罪分毫,姿态慎重地与孟园敬了酒,也不敢多打搅他们交谈,吩咐人在孟园旁边给徐阳加了个座位,便拉着妻子离开了。


    庄甜回头看着两人坐在一起相谈甚欢的场景,眼神仍旧不可思议。


    “他们怎么会认识呢?”


    杜佳航冷静地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际遇,你能跟我在一起,孟园又为什么不能认识徐少?所以庄甜,以后不管见到谁,都要拿出你的热情来。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工作要做到位。我看中你也是因为这一点,别让我失望。”


    庄甜抿了抿唇,垂下眼帘。


    “知道了。”


    远处酒席桌边,徐阳跟孟园聊了一阵,最后约定了一顿饭,没多久徐阳也告辞了。


    他只是代替徐家来喝一杯酒,并不会全程跟进婚宴流程。


    婚宴持续了大概三四个小时,没有任何波折地顺利结束了,孟园回到酒店套房便开始收拾行李。


    她的行李本也不多,只有一个背包,包里装的也只是几件干净衣裳。


    其实连衣裳都不必带,既已入了道,寻常脏污便不会沾染自身,身上也不会出汗。只是为了掩饰与常人的不同,才时不时换一身衣裳,好显得正常。


    提着背包出门时,大概是被庄甜得知,一通电话打来,挽留她在海都多玩几天。


    孟园婉言谢绝,走出酒店门时就见徐阳开着一辆拉风的跑车停在路边。


    “孟姐,这里!”


    徐阳打开车窗招呼道。


    孟园走过去,拉开车门在副驾驶坐下,徐阳方向盘一打,车辆汇入车流徐徐向前。


    “孟姐……”


    “有什么事,就直说。”孟园打断他道。


    徐阳嘿嘿一笑:“就知道瞒不过您。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有个长辈,最近正要做个手术,咱们这些小辈怕手术不成功,就想找人看看。这不正巧您在这里吗?我想着您能帮忙瞧一瞧,只看一眼就行,就想有个准信。”


    孟园点头:“行,那你带我去吧。”


    徐阳高兴道:“孟姐,那咱们先去医院,去完了我再带您去我家吃饭,我家人是真想感谢您。”


    半小时后车开到了海都市第一人民医院,孟园见到了徐阳的那位长辈。


    长辈是徐阳的外祖母,年纪已经很大了,因为脑血栓要做一个血栓清除手术,危险程度还是很高的,一旦不成功或许就会有生命危险,两人到时老人正在病床上昏睡。


    孟园一眼便道:“有些危险。”


    徐阳脸色顿时灰败下来,苦涩道:“唉,我们其实都清楚,外婆也都快九十了,活到这个年纪也算是到头了……”


    孟园看向病房里的护工,徐阳敏锐注意到她的视线,叫护工暂时出去。


    “孟姐,您想说什么吗?”


    孟园摇了摇头,走到床边,伸手覆在老人满头华发的头顶,停顿几秒后收回了手。


    下一秒,昏睡的老人眼皮颤动着,好似就要醒来。


    迎着徐阳震惊的目光,孟园淡淡道:“只是一时权宜之计,她最多只剩下不到一年时间了。”


    孟园能看到原本的命运线,老人接下来的手术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成功清除血栓保住了她的性命,但也破坏了脑神经令她变得痴呆,那一年她都只能浑浑噩噩地躺在病床上,神志不清又无法解脱。


    她所做的也只是清除掉血栓,并不能使她寿命延长,让老人能够安宁地走完人生最后一年,这就是她所能提供的唯一帮助了。


    老人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向了床边的徐阳:“阳阳啊……”


    徐阳红着眼眶凑过去,拉住了老人干瘦的手。


    “外婆!”


    孟园转身走出门,将地方让给祖孙俩。


    她站在医院走廊里,透过玻璃窗看到下方的医院广场,无数人来来去去,面上皆是麻木与苦涩。


    生老病死,都逃不过医院。


    忽而注意到一对坐在医院台阶前的人影,孟园目光微微一定,转身下楼,来到广场前。


    “你们好?”


    台阶上的老人抬起头,他身边摆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手里还捏着几张检查单,看到女人的脸庞,神色满是茫然:“你是……?”


    孟园笑了笑,弯腰看向坐在老人身旁的小女孩:“你还记得我吗?”


    小女孩仰起小脸,脸色比半年前所见时更为消瘦苍白,眉眼也恹恹的,犹如一朵还未盛开就要枯萎的花。


    那双眸子却依旧清澈干净,不染尘埃。


    她细声细气地说:“记得的,是车站那个阿姨。”


    老人这才隐约回忆起来:“哦,是你!你、你有什么事吗?”


    道人凝视着小女孩,温和地微笑道:“如果这里找不到救治的办法,可以去银江市丘林县蛇草镇上,找一家叫做人间的养生馆,听说那家治病有些奇效。”


    老人面目沧桑疲惫,隐约可见几分颓然。


    这小半年他已经带着孩子跑了许多地方,各个大医院都去过了。孩子得的是先天性白血病,要想治好不仅得花大量的钱,还要等合适的骨髓配型。


    家里既没有钱,也没找到适配的骨髓。


    尽管似乎已经看不到希望,可听到女人这番话,老人眼底仍是浮出几缕微光。


    “真的吗!我记下了!银江市……丘林县……蛇草镇……人间养生馆。”


    老人宛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念叨着,原本麻木的眼神不知不觉有了光彩。


    孟园弯了弯唇,抬手伸到小女孩面前。


    “这一次,阿姨再借给你一缕勇气,祝你战胜病魔好吗?”


    “……好。”小女孩睁着清亮的眸子,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慢慢放在了道人的掌心。


    世上总该有希望,若没有,她又何尝不能成为这一线希望呢?


    孟园如是想。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加更快还完了!


    50第50章


    ◎【营养液1w加更】二合一◎


    第50章


    “孟姐,真的太感谢您了。”


    徐阳从医院里走出来,见到孟园,满脸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要不是怕拿钱觉得庸俗,他都想直接掏出一张支票来感谢她。


    孟园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诶,孟姐,你手上这是什么?”徐阳忽然盯着她的手,转移了注意力。


    孟园将手伸出来,让他自己看:“你自己瞧。”


    小蛇可是对徐阳好奇了一路,从在婚宴上见到他开始就蠢蠢欲动,这会可算是能光明正大地打量这个看起来跟道人关系很好自己还不认识的年轻人了,当即就探出头来昂起脑袋仔细瞅他。


    “妈呀!蛇!”


    徐阳定睛一看,顿时吓得一蹦三尺高,往后大退几步,一整个退避三舍。


    孟园禁不住笑。


    “它叫小黑。”


    “小、小黑……你好啊……”年轻人战战兢兢地跟小蛇打招呼。


    小蛇嘶嘶了两声,仿佛在回应他。


    徐阳一开始吓住了,过了一会又觉得好奇,问孟园,“孟姐,这是您的宠物吗?”


    孟园笑着摇头:“它是我的同伴。”


    徐阳挠挠头,似是有些不能理解,但见她这么说也不敢多问,只是对小黑的态度更尊敬了。


    “走吧,我们回家去吃饭,我家人都可想见到您了。”


    孟园:“家人就不必见了。”


    徐阳愣了:“啊?那饭也不吃了?”


    孟园笑了笑,提着自己的包便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向后挥手:“不必送了。”


    本来答应与他吃饭,也不过是见他心有烦忧罢了。


    若是与徐家人再见,恐怕又会陷入到无尽的客套与恭维中去,即便她如今已不惧因果,但也实在不愿与人牵扯太多,还是习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


    徐阳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下意识要上前送一送,可想到她方才的话,抬起的脚便又止住了。


    大概这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年轻人目送着孟园的身影消失在人流里,直到看不见了,才拿起手机给母亲拨了个电话。


    “妈,外婆的手术不用做了。”


    “您别急,不是坏了,是好了。”


    “外婆好了,她刚才醒了,血栓也没了,您要不信可以亲自来看,我可没有骗您……”


    “……”


    孟园单肩背着包,在白日的海都漫游,与偏远安宁的蛇草镇相比,海都不知繁华了多少倍,来往路上的行人也个个都精致美丽,穿着打扮时髦至极。


    只不过这里的人步调也非常快,似乎永远在赶时间一般来去匆匆,很少有人会驻足停下来,欣赏一下身边的景色。


    孟园慢悠悠地走在人群里,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感受着这座城市繁华到近乎奢靡的气息。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来接通。


    “请问是孟园吗?这里是市警分局……”


    昨夜里做的好事有了结果,当时接到孟园电话后,警局的人虽觉得诧异,但也没有疏忽,立马就带人去河里打捞,最后果真在河中找到了秦雪的尸体。


    经过将近两个月时间,尸体早已腐烂辨认不出模样,最后还是根据孟园提供的消息和DNA验证,他们才确认了秦雪的身份,然而联系秦雪家人来认领尸体时,秦家父母却在电话里破口大骂,并表示自己没有这个女儿。


    秦雪为什么会死,是自杀还是他杀,孟园又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并且时隔两个月后再报警?


    诸多疑惑重重,警局当然要联系上孟园这个唯一提供线索的人调查情况。


    孟园接到电话后便在原地等待,没一会便有一辆警车来开,将她接上车。


    她的态度相当配合,令车里坐着的警察感到诧异。


    “孟园是吗?”警察确认般问了一句。


    孟园点了下头:“是我。”


    “那走吧。”


    回警局的途中,那位充当司机的警察一直在观察孟园,后座也坐着一位女警,两人看着孟园的目光里都带着警惕与打量。


    大概是把她当做嫌疑人了吧?


    在拨出那个电话前,孟园就预见到了这一场景,因此并不显得意外,神色一如既往淡然自若。


    路上几人未曾交谈,孟园侧目看着窗外,悠然欣赏着这座城市的景象。


    车开到警局,孟园被带到审讯室,室内坐着一位面色严峻的中年警官,正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她,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透一般,神情很是具有压迫感。


    “孟园,坐。我们找你来,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秦雪死在桥下?”


    孟园姿态平静又自然地坐在座椅上,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我是一名道士。”


    警官被她的答非所问搞得皱眉:“什么意思?”


    孟园微微笑了下:“意思是说,秦雪在那里,是我算出来的。”


    警官一脸匪夷所思道:“算出来的?”


    从业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骗人的说法,当他是小孩吗?


    “孟园,请你严肃一点,目前只有你最具有嫌疑。”


    “什么嫌疑?”


    “害死秦雪的嫌弃!”


    孟园淡淡道:“秦雪是自杀的,若真要说害死她的人,那也只有她的父母。”


    警官心底微微一凛。


    没错,经过他们的调查与推测后,的确得出秦雪自杀这个最有可能的推断。


    根据警务系统记录,几个月前,秦雪的父母曾多次报案女儿失踪,当时就有信息记录在案。秦雪家人缠着女儿吸血,秦雪的工作都因此丢了,饱受折磨不得摆脱。


    所以警局目前的推断也是倾向于秦雪自杀,然而最大的问题是,就连秦雪的父母都不曾发现女儿死亡,那这位按理与秦雪素不相识、甚至从未接触过的孟园又怎么会知晓秦雪的存在,以及她的死亡时间和地点呢?


    警局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案件的任何一个疑点,一定会追究根究查个清楚。


    因此孟园在审讯室内时,她的人生履历也都被调查地一干二净。


    包括她半年前就职的公司,身边来往的朋友,目前的定居点,以及这次来海都的目的。


    现代社会里,没有什么秘密能够隐藏,只要国家发动力量,任何人都会被查的明明白白。


    “孟园的确没有嫌疑,两个月前,秦雪死的时候她根本不在海都。”


    “两个人也没有网络上的联系方式。”


    “她们并不认识。”


    “两个月前孟园在哪里?”


    “调查不到,孟园好像消失了半年。不过陈队,警务系统显示,半年前华山市警局对孟园监视过一段时间。”


    “联系华山市警局。”


    很快与华山市警局的联络便接通了,海都这边表露意图后,对方干脆利落地将关于孟园的资料发了过来。


    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女警,在电话里说道:“我觉得孟园的说法应该没错,因为当初我们第一次注意到她时,她就在给人算命,而且算得很准。我们这边都认为她是一位厉害的玄门中人,如果是她的话,推算出一个人的死亡时间和地点,并不是什么难事。”


    海都一众警员:“……”


    “合着这人还真是个道士?”


    “确实有一些很厉害的道士,能算出一些东西,也不是很少见,我就认识一位大师。”


    “咱们可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能封建迷信?”


    众人议论纷纷,都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相信孟园是个道士?这有点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也有点不符合他们的职业素养。


    不相信?可似乎这就是真相。


    警局长官最终决定向上级打报告,征求上级的意见。既然他们做不出决定,那就交给上司来做。


    报告提交上去后,没想到半小时后,市局竟然来人了!


    来的是市局副局长,姓周的一位中年女性,副局长这样日理万机的人物竟亲自前来,一时令整个分局诚惶诚恐。


    “周局,您这是……”


    “我来见孟园。”周局说着,便亲自打开了审讯室的门,又亲自将孟园接了出来。


    “孟小姐,您好,我是徐阳的小姨,我叫周子清。”


    女人冲她伸出了手。


    孟园也有些意外,伸手与她交握:“周局长,你好。”


    “很感谢您对我母亲的救助,今天本来想见见您,但阳阳说您不喜欢这些客套。没想到现在还是见到了,也是缘分一场。”周子清笑着说。


    孟园也微微笑了:“是啊,有缘自来相会。”


    有周子清表态,孟园毫无意外洗清了嫌疑,走出警局时,天已经黑了。


    夜色再次弥漫笼罩了城市的上空,城市也跟着亮了起来,入眼皆是人间灯火。


    “不知您可有住处?是否需要我安排?”


    周子清与孟园一同行走在人行道上,似是有送她落脚的意思,孟园却是婉拒道:“不必了,我接下来要去车站,出来几天,也该回家了。”


    周子清便说:“那我送您去车站,请千万不要推辞,我们一家都很想感谢您。”


    今天从外甥那里得知母亲脑血栓竟然好转,不需要动手术时,周子清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周家、徐家不少人都去医院看过,母亲的最新检查报告显示,她脑海中堵塞即将破裂的血栓的确已经消失不见了。


    随后众人才从徐阳口中听说了孟园的事迹,得知了这么一位高人的存在。


    孟园当初救了徐阳一命,如今又救了母亲一命,绝对算得上徐、周两家的恩人,也是难得一遇的贵人,再如何礼遇都不为过。所以周子清一看到那则报告,还不确定报告中的孟园是不是外甥口中的孟园,便立马动身前来了。


    见到孟园的第一眼,周子清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这一定就是那位大师孟园。


    她的气质与周围的人截然不同,即便坐在警局的审讯室里,通身也透着一股闲适安然之意。


    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有那样大的本事,能救人生死,能占卜吉凶,亦能收敛亡魂。


    “那就麻烦周女士了。”


    “不麻烦。”


    周子清的车就在路边,她亲自驱车将孟园送到高铁站,目送她登上前往银江市的高铁,才回头离开。


    “周局,那位是什么人啊?您这么慎重……”车里一直跟着的助理这时才好奇询问。


    周子清好心情地笑道:“很厉害的高人,能结缘一场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那这么说,大桥下死去的秦雪,真是她算出来的了?”


    周子清讳莫若深地笑了笑:“恐怕还不止。”


    “啊?”


    周子清却没再说,只是吩咐小助理道:“秦雪这桩案子可以在网络上发酵一下,有些人做了恶,也是要偿还的,天底下可没有害人性命还能逍遥法外的事。”


    虽然与孟园接触不久,但想想这位高人既然会打这通电话,便一定是对秦雪有所怜悯。


    既如此,那害的秦雪死亡的那对父母,自然也要得到惩罚。


    周子清方才没说的是,如孟园这样的高人,若想知道一个人如何死的,哪里需要算呢?


    本事高明一些的大师能直接通过做法招魂来问,孟园或许根本不必招,在她眼里,鬼魂与常人也一般无二。


    真想知道,在如此厉害的人物眼中,世界又会是何种模样?


    *


    若是孟园知晓周子清内心的想法,大概会说,在她眼中,世界与现实并无多少不同。


    世上也没那么多的鬼,秦雪是因为身具宿世功德才能存在几个月,大部分鬼死后可能过个一两天,被正午的太阳一晒就像积雪一样融化了。


    孟园坐在高铁座位上,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


    她来时坐的是飞机,回去原本也可以,不过孟园打算中途转道去一趟贵省找杜永安之前探索过的修士遗迹,因此便选择了坐高铁。


    车窗外夜色浓浓,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个年轻女子,正在无聊地看电视剧。


    对面坐着一对情侣,依偎在一起刷短视频。


    车厢里很热闹,孟园看了一会窗外,可惜夜色掩盖了所有美景,只好收回视线闭目养神。


    小蛇反倒是清醒过来,它有些昼伏夜出的性子,即便成了妖也如此,一到夜里就精神。


    小小的蛇脑袋探出一点,听着旁边女人手机里的宫斗剧,随着里面的剧情变化,还会时不时摇晃尾巴,蹭着孟园的手腕,扰得她不得安宁。


    忽听对面情侣里的女生道:“诶,海都大桥有人自杀了啊?”


    “对,是个女生。”


    “我看看,好像是两个月前就自杀了,昨天才打捞上来尸体,好惨,那座桥我经常走过呢……”


    “看警方出的公文,这个女孩子是被无良父母逼死的啊,太惨了,还是海都大学的高材生,太可惜了,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的父母啊?”


    “不是每一对父母都配当父母。”


    “网友们扒出她父母是谁了吗?一定要狠狠骂他们!”


    两人嘀嘀咕咕议论起来,言语间不乏惋惜与愤恨。


    孟园无声睁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进社交软件,很快便看到海都市警局发布的公告,此时已经被顶上了热搜,引发了巨量讨论。


    事关“重男轻女”、“农村女性被剥削”等问题,大部分女性都对秦雪的遭遇感同身受,对她极度同情的同时,对秦家那一对冷血自私的父母也是充满愤怒。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没多久便有人找到秦雪的家人信息,原来秦家父母在秦雪身无分无地走后便霸占她的出租屋,卷走了她所有的财物,也不管女儿去了何处,之后便离开海都回到了家乡。


    新闻爆出之前,秦家父母正为儿子的婚事四处奔走,喜气洋洋地筹备着婚礼事宜。


    此事一经爆出,秦雪父母名声一落千丈,面对外界诸多讨伐,一家人丝毫不敢出来露面。


    孟园看了一会,便见有人出来说,原本与秦家儿子说亲的人家退婚了。


    至于往后,往后他们家的报应还长。


    关掉社交软件,继续闭目养神,小蛇依旧在“旁听”电视剧,听得聚精会神。


    八九点时,那对情侣下车了。


    宫斗剧一直播放到十一点多,旁边座位的女人才关上手机,伏在小桌上沉沉睡去。


    孟园算了算时辰,忽而想到什么,再度拿起手机。


    距离上回看阎王直播已经过去好些天了,不知他的直播状况有没有好一点。


    孟园打开抖乐app,才刷了几下,就链接到了秦广王的直播间。


    她上回没点关注,这回便顺手点了个关注。


    “多谢这位玉蝉子朋友的关注,点个关注不迷路啊!”


    屏幕里,秦广王依旧穿着一身宽袍大袖,坐在古色古香的书房内,手里握着一本纯白的书册。


    “诸位朋友,这就是我们地府的法宝生死薄,能看每个人的死期。俗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我知道你们觉得晦气,毕竟谁愿意死是不是?这样,咱们今天来玩个新花样,不看自己的命,就看你不喜欢的仇人的命,看他什么时候死,又是怎么死的,这样就不晦气了吧?是不是还觉得很刺激?”


    不得不说,为了能适应这个社会,秦广王也是在飞快转动自己的脑筋,这么快就找到一个解决原本困局的出路。


    他这话一说,直播间里不算多的观众们纷纷踊跃发言。


    “这个好这个好!”


    “投一枚火箭,我想看看我上司xx的死期,那个肥头猪耳的傻逼天天把我当牛马使唤,要不是现在工作不好找,我早就送他滚蛋了!”


    “一枚星海,给我看看我前任那个渣男什么时候死,骗钱骗色还骗我青春,五年浪费在他手上,结果他脚踏三条船,一直到谈婚论嫁才发现,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杀了他!”


    “还有我还有我!”


    “分享直播间了,秦广王快算一算!”


    “……”


    秦广王这一招算是下对了路子,现在的打工人压力大得很,社会上又不好混,如今最吃香的就是各种缓解压力的娱乐,他这个算仇人的命,定仇人的死期,绝对是泄压一流的做法。


    所以哪怕观众们大都不信他真能算准,但也都忍不住捧场买个高兴。


    “好好好,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关注我的粉丝私信给我仇人的名字和具体位置,我一个个给你们算。”


    孟园就看镜头里秦广王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名鼎鼎的阎王竟也会有这样的做派。


    要不是确信这就是阎王,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人cos的了。


    忽然,一条评论飘了上来:“秦广王,我想算一下今天海都警局发布的那个自杀女生的父母,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我想知道他们的死期,可以吗?”


    秦广王愣了下,似乎还不清楚是什么事,埋头去查阅新闻了。


    “等我查查啊。”


    几分钟后,秦广王抬起头道:“可以,能查。”


    他翻了翻生死簿,明明在众人看来那书册空白一片,他却像是能看到上面无数字迹一般,极为真实地一边翻阅一边查找。


    “找到了,那对夫妻秦忠和木兰枝,一个终年六十八一个六十九。秦忠死于病痛,木兰枝死于饥饿。死后不入轮回,魂归天地。”


    “这年头怎么还会有饿死?秦广王,你这就装得不像了。”


    有评论如是说。


    秦广王抚了抚须,语气肯定道:“非也非也,是因为儿子不孝,木兰枝晚年老无所依,儿子不给吃喝,所以才会活生生饿死家中。”


    听他这么解释,观众们也都觉得解气。


    至于是不是真的?谁知道呢?反正看个高兴就行了。


    有人不以为意,自然也有个别人当真,评论道:“博主是某个玄门中人吧?你这样给人算命,定人死期,干扰人的命数、坏人间因果,不怕遭天谴吗?”


    秦广王看到这话,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意有所指地说:“什么因果,早就没有了。天谴,也快要没了。”


    看到这里,孟园便没再继续了。


    她关掉手机,眼帘垂落,修长指尖点了点小蛇昂起的头颅。方才它也在陪她一起看直播,豆豆眼看得比她还专注。


    小蛇回过头,看向静默不语的道人。


    “嘶嘶。”


    不知为何,凝视着道人白皙如玉的面庞,它莫名觉得此时的她,眉目间好似萦绕着一丝如烟似雾的寂寥。


    风一吹,便散了。


    【作者有话说】


    《我靠直播算命在人间爆火》——秦广王著


    宝子们,特此在此说明一件事。这本书创作的立意是自由,我的初衷是想写的也是一个自由的不受束缚的人,或者说一颗自由的心。这是我一直想写的故事,是为爱发电的产物,我希望有人能喜欢它,就像自己最爱的孩子一样。很多评论会提出自己的看法和见解,也欢迎大家继续讨论。但为了不被评论束缚与影响,能更好更自由地创作,接下来就不会再看评论了,段评也关闭了。很抱歉,但也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如果觉得介意也请立即及时止损,删掉收藏找下一本好看的书吧。我本人不想勉强任何人来看我的书,我希望与每个人的每一次相遇都是因为同样的快乐。爱你们,笔芯~

【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