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81拍
又是磨磨蹭蹭了近两天,林照溪严苛地规划了进食量。
但奇怪的是,往常她少吃是感受不到饿的。可能是前段时间放纵了点,这几天少吃竟然半夜会肚子咕咕叫。
不过她没怎么在意,只决定再少吃点重新养成习惯,然后提着宋韵做的小甜点去万庄探班了。
今天是她自己开车,开的是闻彧去年送她的毕业礼物,一辆尾翼镌刻着几朵樱花的帕拉梅拉。
林照溪前段时间把这车送去换了套内饰,现在新鲜感作祟,怎么看怎么漂亮,开得她心情还不错,去万庄公园的一路上都哼着歌。
进出项目区需要通过职工身份审核,所以她停在了场区附近等卞清聆来接人。
刚闲下来打开WeWe准备看看评论,手机就连着响了好几声。
林照溪划回微信一看,发现是萧矜枝将伴娘团的人拉进了一个沟通群,这会儿在问大家礼服上身效果怎么样。
虽然衣服出自国内最知名的礼服工坊,但总归是加班加点赶出来的,她担心难免有些没萧及到的细节问题。
林照溪慢悠悠旋开瓶盖喝水,有些意外。萧时年一脸草意憋得不上不下。
萧砚川这一招非常好用,一直到了缇山北巷两人都没再说话。
林照溪下了车后,拎着包头也不回地回了家。姿态婀娜飒爽,小高跟踩得噔噔响。
听得萧时年在万分不爽的心境下还小小欣赏了一下她的身材。
他目送她的背影出了神。萧砚川竟然一边聊着十位数的项目,一边还听她们在那儿说八卦。
而且,还是她的八卦。林照溪:“……”
很好,很符合萧砚川的人设呢。林照溪去萧家的时候还特意提了几样礼物,巷子里遛鸟遛京巴的老人见了还夸她心甜懂事。
她从小就开朗,又会说话、会哄人,所以在这片地特别讨人喜欢。每次碰上圈里那几家的长辈,都会被逗上一句“照溪要是我家孩子就好了”。
这其中也包括了萧家的长辈,所以当他们要给萧时年定婚的时候,顺水推舟就先拉拢了林家联姻。
林照溪今天穿得很素,只化了个裸妆,看起来乖得不得了,很符合长辈的审美。
她一进正院就看见了在凉亭喝茶的萧老太太,笑眼弯弯,遥遥打了声招呼:“萧奶奶!”
萧老太太有几个月没看见林照溪了,一听见她声溪就忍不住和蔼一笑:“哎照溪来啦。”见林照溪拿了礼品来,又一边嗔她太客气,一边准备起身来接她。
“哎别别别,奶奶您坐着,我过来我过来。”林照溪连连摆手,加速穿过连廊,躬着腰握住萧老太太的手,乖巧地回,“这不是知道您爱喝鸡汤,所以提了两条人参来。哪儿破费了,炖汤补品而已。”
萧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抬手摸了摸林照溪的下颌,越看这孙媳妇越喜欢:“我们照溪越长越好看了。”
林照溪恬恬一笑,毫不客气地接下了这个夸奖。她握着萧老太太的手又寒暄了一会儿,然后问:“萧爷爷呢,爷爷在家吗?”
“他在里头。”老太太几口喝完剩下的茶,亲切地挽着林照溪的臂弯,“走,正好喝完茶了,我带你进去。”
萧老爷子虽然七十好几了,但精神劲很足,就是早年腿脚受了风湿,现在偶尔走路会疼。他杵着根拐杖,站在西耳室门口晒太阳,嘴里还在念叨着一些话。
见到林照溪来了,萧老爷子愣了下,点点头说:“照溪来找矜枝的吧。”
她将早已定制好的鱼竿递给旁边的柳叔,然后笑回:“对,她打电话让我来量伴娘服的尺寸,这不是想您和奶奶了吗,就先来看看你们。”
他笑着侧过身:“正好,照溪啊,你等会可以跟砚川一起过去。”
…砚川?
她猝然一顿,笑容僵住。
萧砚川在这??
林照溪大脑运转停滞了一瞬,越过萧老爷子的身影向里看去,看见了几天前和她一起滚了床单的男人正沉心静气地坐在耳室里。
他靠着椅背,慵懒地将右腿搭在左腿上,手支着在扶手上,脑袋微侧,闭目小憩。
就在她狗狗祟祟瞥过去的那一刻,他倏然睁眼,目光意味深长地撞上了她的视线。
林照溪很难描述她和萧砚川对视时的心情,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她的心跟李逵的鸡肉冻干没区别了,都在一瞬间死得透透的。
男人眉目深邃,明明面色不显,却总有种知道她会来正院所以特意在这堵她的感觉。
她这边的量体师没几下就结束了测量,记录完后又忙找下一位女士进来。
林照溪走出去又陪着坐了一会儿,决定先回家。
萧矜枝见她准备离开,多问了句:“照溪,晚上留在家里一起吃个饭吧?”
林照溪闻言摆摆手,认真回:“不了矜枝姐,前几天我妈特意让王嫂打了几罐麻酱回来,我答应了今晚陪她一起在家吃火锅。”
萧矜枝见她有安排了也就没再多说,只多捎了一句:“行,那大后天你有空吗?”
林照溪粗粗回想,然后回:“应该是有空的。”
萧矜枝笑说:“照溪,大后天跟我们一起去西发骑马吧,相当于婚前聚会了。”
她闻言撩起眼皮,回望屏风。
没记错的话,西发国际马术俱乐部是里头那位李氏小千金的创业资产。
不久前,她跟华汇二公子订了婚。比起来,算是高嫁了。
他们去西发相当于是给她卖个人情,帮着撑一撑腰,让她婚后也可以好过一点。
想到这,林照溪点点头,乖巧地回:“好,出发前你给我打电话就好。”
林照溪离开后没多久,这边也差不多都测完了。
萧矜枝遥遥喊了声萧砚川,让他把桌上的尺寸表拿给量体师。
萧砚川听着这毫不客气的使唤瞥她一眼,决定婚礼后和秦晏舟的合作要多收点钱。
他闲庭信步地走到桌边,刚扫了一眼尺寸数据就发现了不对。
其他人的不清楚,但林照溪的胸围肯定不对。
萧砚川随手拿过笔,漫不经心地在那个数字下点了点,然后递给了正在收拾东西的量体师们。
他撂下东西没再停留,直接离开了缇山北巷。
等他离开后,收拾好东西的量体师也开始复检尺寸表。
没一会儿,她惊讶地“咦”了声,意识到那个被点了几下的数字确实是写错了,上下两个女士的数据写串行了。
她疑惑地看了眼门口,猜想应该是萧总点出来的。
他不经意地把重溪落在了“白月光”三个字上,这样新潮的词汇让他说出来总有分嘲弄感,像是在点她喜欢过季辰的事,听得林照溪哽了足足三秒。
这是什么意思!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北城望云区。
景译总部A区大楼六十六层,一片灯火通明。
亚太区总裁办公室里,萧砚川跟视频那头颇为愉悦地结束了通话,有些疲乏地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仰靠在座椅上,两腿交叠,十指交叉,放松的目光落在了倒映着室光的落地窗上。
没一会儿,季明宇抱着资料走了进来,秉公汇报:“萧总,港城的梁总明天来北城,华汇大公子的意思是想让您帮着搭桥牵线,约您一起大后天去西发骑马。”
萧砚川默不作声地点燃一根烟,在缭绕的烟雾中睇他一眼。
季明宇了然点头:“好的,我去安排,骑马服还是送去君樾文昌吗?”
“嗯。”
过了会儿,萧砚川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林家那边怎么样了?”
季明宇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多半是在问联姻的事:“今晚林总跟老萧总在黑天鹅聊西郊那个盘的合作。”
言外之意,联姻的态度没变。
他垂眼点了点烟,没说话。
看来林照溪经过那晚荒唐之后决定假装无事发生,没跟家里闹,要继续跟萧时年的婚约。
萧砚川无言站起身,拢了拢衣领,不疾不徐地往外走。
总助办的人大多也没下班,见他出来了都默契起身,齐齐打了声招呼,一想到要下班了脸上就忍不住洋溢起笑容。
萧砚川疏离地点了点下颌,季明宇在他身后悄悄挥手,示意助理们快收拾东西。
他在北城的座驾很低调,车库里主要都是林肯、迈巴赫和保时捷这种。
少年时期也招摇过,只是当时买的跑车现在基本上都在车库里吃灰了。
但萧砚川的车内饰都很贵。
之前坐帕萨特的时候,前车遇上点情况不愿意撞上更前面的豪车,选择急刹撞了萧砚川的车。
结果直接把他定制的车载溪响给撞坏了,保险过来一算,把前车司机都算傻眼了。
不过自那以后,萧砚川也不怎么坐帕萨特了。
迈巴赫已经候在了景译大楼的门口,萧砚川在季明宇殷切的目光下坐上了车,半晌,他摇下车窗,淡声说:“明天给你放半天假。”
季明宇一整个不敢置信。
天哪,自家总裁终于注意到自己已经勤勤恳恳加班好多好多天了。
他深吸一口气:“林林萧总。”
萧砚川不再多说,吩咐司机直接开去君樾文昌。
嘲笑她的少女往事?
没听到她解释了吗,那是人家的错觉。
林照溪一时恼羞成怒,囧意绕过脑回路,也萧不上两人尴尬的关系了,面无表情地说:“呵呵,羡慕你就去排队。”
说完她不等萧砚川回应,就高傲撇头,轻拽缰绳准备离开。
只是苹果还在跟踏风贴贴,没及时萧上林照溪的情绪,导致她第一下拽马没拽走。
萧砚川挑了挑眉。
林照溪脸皮一热。
受不了了。
迟早要把这个见证过她所有丢脸时刻的男人暗杀掉。
她瞥了眼萧砚川,轻咬后牙,两腿又稍稍夹了下马腹。
苹果感到肚子被勒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背上的人好像急着要走。
它安抚意味地哼了声,慢悠悠动了马蹄。
林照溪见状松了口气。
再在这里待下去她就真的要装晕了。
但她偏偏没想到的是,踏风是个粘人精。
它一见到苹果要走就立马又跟了上来,没几步就赶上了苹果的尾巴。
林照溪的后腰刚卸了点力,余光里便又出现了萧砚川的身影。
她指尖收紧,立马坐直。然后扯了扯缰绳,让苹果跑快点。
还好苹果这回很听话,只扬了扬头就迅速奔走了。
踏风见状愣了秒,下意识准备跟上去。只是它刚走几步,就被萧砚川勒停了动作。
萧砚川的视线从林照溪的耳尖飘过,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神色轻淡地说:“行了,适可而止。”
踏风这才停下来,依依不舍地往反方向走,频频回头目送一人一马的离去。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两人像是有股默契,都没再往障区中心去。
虽然林照溪这人有点烦,但他不得不承认,论外貌和气质,她是百分百地出挑。
萧时年点燃一根烟,漫不经心地想,结婚后养这样一个绝美的花瓶在家里好像也不错?
毕竟,她这个未婚妻特别拿得出手。
然而如果林照溪知道了萧时年在想什么,一定会气到走回来拿包抡他。
首先,作为一个布朗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全网粉丝几百万的画手,被他一个空有皮囊的二百五说是花瓶简直是倒反天罡。
其次,臭男人少自作多情!
林照溪见萧时年吃了瘪心情还颇为不错,回到家的时候还在哼歌。
她吩咐王嫂把伴娘服送到卧室里,然后进了浴室开始卸妆保养。
洗漱完后,林照溪将头发随意吹至半干,挑起那条伴娘裙仔细打量了一番。
迎着镜光她才发现裙尾处有个很热别的小设计,垂至脚踝的那片料子是可以拆卸的。
林照溪有些好奇地点开群聊,发现萧矜枝在下午已经解释过这个问题了。
据她的意思是,婚礼规模较小,也没有邀请任何长辈,只打算轻轻松松地办了。所以如果有人不想穿高跟鞋,可以把布料保留下来直接穿运动鞋,拍照的时候还能遮住,视觉效果上也不会难看。
林照溪面色不显,心里却在疯狂弹爱心。
呜呜呜,太贴心了太贴心了!矜枝姐就是全世界最贴心的大美人!
她换上裙子,随手撩了撩发尾,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
发送到群里后,林照溪戳了戳萧矜枝,然后说:【换上了!超级无敌适合我!】
虽然她带了些捧场的意思,但最终效果却是差不多的。
所以照片一发出来没多久,直接迷倒了群里一片女人。
【@狐狸小厘:这是谁家小天鹅(我死了.jpg)】
自己前脚刚离开缇山北巷,伴娘服后脚就送到家了。
没多久,群里就陆续发来了几张对镜自拍图。
绿色系的裙子既衬肤色又显气质,大家都是很注重身材管理和皮肤保养的人,穿上这衣服简直各有各的美。
萧矜枝看了特别满意,连连夸自己眼光好,说自己挑的款型都特别适合各位姐妹。
她挨个点评着,忽然咦了声,在群里问:【照溪和阿厘呢?你们的怎么样?】
林照溪见自己被点名了,先是很给面子地发了个眼冒爱心的表情包,然后解释说自己还没试上,等回家再发图。
过了会儿,晚厘也出声回:【我还在江城,后天才回北城。】
萧矜枝有些诧异地问:【你不是杀青了吗,怎么还留在那儿?】
结果晚厘直接丢来了一张寺庙图,语气神秘:【我总感觉最近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来看一看。】
这种鬼神之说向来吸引人,聊天框里瞬间飘满了诚恳的“细说”。
林照溪倒是没有多好奇这个“东西”是什么,只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她努力回想了一会儿,点开了闻彧的朋友圈,发现这寺庙还真就是他昨天发的风景照里的那个寺庙。
林照溪眨了眨眼,唇角微勾。
上次晚厘在M城出席晚宴,他也去了M城出差。
这次晚厘在江城拍戏上香,他又在同一个地方。
这么巧?
她忽然觉得这事好像比鬼神之说还有意思,更值得人去研究研究。
第 82 章 第82拍
有人说,一生至少要去北欧两次,一次在夏天,一次在冬天。
林照溪做北欧旅游攻略时在网上看到这句营销话术,翻个白眼,猜这个说的人一定在旅行社工作,岗位市场销售。
手指头点击付款,香港直飞芬兰首都赫尔辛基的机票购买成功,开启她的大学毕业之旅。
鉴于今年七月大学一毕业,自己就要投身社会当牛马,她便把大学毕业旅行定在大四寒假。
利用寒假一个多月的时间,化身愤怒的小鸟②,展翅自由穿梭于北欧五国①,然后华丽转身,告别自己的大学时代!
香港中文大学1月2号开始放寒假,林照溪1月3号晚上八点便拖着行李箱登上机舱。
她一向奉行钱该省省该花花,毕业旅行没打算穷游,为自己买的是舒适的商务舱。
别看芬兰位于北极圈附近,其实从繁忙的香港飞往清静的芬兰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仅需13小时左右的航程甚至更短。
当飞机进入芬兰领空,即将落地赫尔辛基机场时,林照溪被机舱广播吵醒。
翻开毯子,摘下眼罩,揉揉惺忪的双眸,扭头望向舷窗外的夜空,舷窗外壮丽的自然盛宴让她瞬间屏住呼吸。
无垠的夜空中,绚丽的绿色极光在天际间流动,时而卷曲,时而舒展。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不舍得移开。
突然意识到,现在可是赫尔辛基的凌晨四点多。
这个时间都能看到极光,北极圈的极光果然跟不要钱似的。
一颗流星突然划过这面绿色纱帐,在夜空中拖出一道耀眼而短暂的弧线。
刚刚抵达赫尔辛基,她就遇到了这趟北欧毕业之旅的第一个小确幸——同时看到流星和极光!
流星和极光的相遇,如同冥冥中注定的一场邂逅,为她的毕业旅行开出一个充满lucky的好头。
走出机舱前,林照溪以为自己穿的几件衣服足够抵御赫尔辛基凌晨四点、零下十度的气温威力。
走出机舱后,她瞬间高高耸起肩膀,变成一只缩头乌龟。
呼啸的寒风啪啪打在脸上,每一口呼吸都像吸进一片冰霜,直往肺里钻。
懊悔自己在机舱中就应该把大羽绒服从行李箱里翻出来穿上,现在只能快速迈着小碎步向机场大厅的方向跑去。
站在行李转盘处等行李箱,林照溪拍一张自己脚上雪地靴的照片发到IG:[刚下飞机就被赫尔辛基的高冷打了个下马威,顶不住,零下十度实在顶不住。#Graduation trip #Helsinki]
点赞和评论数飞速增长,她美滋滋地弯起嘴角,属于女人天性中的小小虚荣心得到满足。
她IG更新的频率不算勤快,却有十几万粉丝,涨粉秘诀就两个字:美女。
全世界的美女都是流量包,可以源源不断地自体产生流量。
拿到行李箱,坐上机场的士,告诉司机酒店地址。
温暖的车内空间让林照溪被冻僵的身子骨软和回来一些,扭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向后倒退的赫尔辛基市区街道。
空无一人的街道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霭中,非常清冷,偶尔有一辆车打着车灯驶过他们的车。
人行道上的路灯把周围照得黄幽幽的,让她感觉的士像跑在黄泉路上,司机是黄泉路上的引魂人。
说到司机。
从乘客上车那一刻起,他就一言不发,完全没有要跟乘客寒暄几句的迹象,车载音乐也不开,整个车内空间安静得出奇。
车内唯一的声音,就是她挪动身体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真是印证了她做旅游攻略时在网上看到的林子:芬兰人均社恐。
抵达酒店,前台办好check in,上楼刷卡进房,林照溪直接一个飞扑扑到大床上,欢快地滚两圈,再欢快地滚回来。
抓起棉被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举着手机点开IG刷刚才那条更新的评论区,边刷边吃吃发笑。
长途飞行的疲惫逐渐涌上来,她越刷眼皮越重,忍不住打个大哈欠。
闭上眼,打算小眯一会儿就起来整理行李、洗澡,但温暖的被窝让她很快陷入梦境的深渊,连衣服都没脱。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房中灯光大亮。
扭头去看窗外,天色阴沉沉的,让她以为自己只睡了一会儿,并且感觉没有睡够。
拿起手机一看,吓,上午九点多了!
猛然从床上弹坐起来,抬手摸摸睡到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身处北极圈,这里冬季太阳升得晚。
身体向后倒回到大床上,赖了会儿床才肯拖拖拉拉地起来整理行李。
等她吃完酒店早餐、精心打扮好自己、美美地走到户外,时间已过中午十二点。
刚才她在打车app上叫了的士,等下要去租车公司门店取车。
芬兰承认中国驾照。
林照溪出发旅游之前,已经提前在芬兰的租车公司官网上预约好一辆大众Polo,作为在芬兰游玩这几天的代步车。
北欧的冬天很任性,风雪说来就来,公共交通工具经常因为极端天气而延误。
花点钱租辆车,可以节省很多在天寒地冻的户外等车的时间,也方便自己在芬兰的城市、乡村、森林小路中不受拘束地自由穿行。
林照溪站在酒店门前,双手插在口袋中,趁着等的士过来的这林时间,转着脑袋打量赫尔辛基白天的市区街景。
建筑物既有现代的简约感,也保留着古老的北欧风情。
街上行人很少,没有香港那种喧嚣的车水马龙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行人都是一脸悠闲自得的样子,慢悠悠地走路。
有轨电车开过,发出叮当铃声。
林照溪仰面深呼吸一口芬兰清冽的冷空气,扬起嘴角,感到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愉悦。
来到租车公司门店。
办好租聘手续,刷applepay交了押金,工作人员把她租的大众Polo开到门口,她上车把手机安装在手机支架上,启动车子潇洒离去。
大众Polo在赫尔辛基郊区漫无目的地缓慢行驶,冰封的湖泊,雪压枝头的森林,入目的每一帧都是一副绝美风景画。
林照溪大学读文科,浑身都是文艺细菌,喜欢拍一些文艺vlog上传到IG。
现在突然来了灵感。
在公路边上停好车,从包里翻出GoPro,开门下车,踩在松软的积雪上兴奋地走进茂密的云杉雪林——她要拍一个人漫步云杉雪林的vlog。
不久,萧砚川的帕拉梅拉便从她的余光中优雅驶过。
“哇塞,保时捷Panamera,刚到芬兰就偶遇到一只野生富豪。”
林照溪在郊区自驾游到傍晚,在市区餐厅吃过晚餐回到酒店,把下午拍的vlog简单剪辑一下,发到IG上。
然后在笔电上查资料,规划一下明天的游玩行程。
这位文艺女青年不喜欢当旅游特种兵,这趟北欧毕业之旅只列表了一个大概行程,具体怎么玩,全靠临时抱佛脚。
手机来电,是大小姐汤曼珍。
林照溪看一下时间,赫尔辛基晚上七点多,香港那边应该是午夜十二点多。
“喂,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现在在横店剧组拍夜戏呢。”
林照溪听她的通话背景音确实挺嘈杂的。
她最近两个月都在内地拍一部大IP宫斗剧,饰演女主角的丫鬟。虽然没有出彩的剧情,胜在是女主角的丫鬟,整天跟在女主角身边,露脸镜头很多。
大四的课也不去上了,花钱叫人替她上。
由她胡闹去吧,反正快毕业了。
“哎,我看到你发的IG,你人到芬兰了?”
“嗯,今天凌晨到的。”
“太好了。LV出了新一季度的水桶包,猴靓哦,你在芬兰当地帮我买,然后寄给我。记住哦,我要的是小水桶,不是大水桶,不要买错了,三种颜色各买一个……”
汤曼珍语速很快地自说自话,话未说完,被林照溪打断。
“你等等!你买LV在国内不能买?你那么多水桶包,还要买水桶包?”
“我的包包柜子里永远缺一个水桶包。LV新季度这一款水桶包,欧洲要比国内早上市,你去帮我买,我要比剧组里的女演员都早用上。”
“你有没有搞错,我出来毕业旅行,你把我当国际代购!叫别人帮你买!”
“哎哟,反正你旅游也是要逛街的嘛,顺路帮我买一下下喽。听说芬兰首都那家LV门店,是全世界最便宜的LV门店!”
平常谷歌地图都看不明白的女人,全世界的奢侈品门店她猴精!
自己都跑到北极圈了,还要给她当“拎包小妹”!
唉,罢了罢了。
“好吧我的大小姐,等我游完赫尔辛基,再去买包寄给你。”
“啊~~~不要嘛,你现在就出门帮我买。”
“要么你叫别人帮你买,要么等我游尽兴了再给你买。”
林照溪语气强硬。
汤曼珍不复刚才的猴急,很爽快地说:“那好吧。”
看,林照溪就知道汤大小姐没那么猴急想要包包。
从小就这样,什么事都催她赶紧去做,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等她紧赶慢赶地做完,又跟她说其实自己也不是那么着急。
“我转十万给你。”
“三个小包花不了这么多钱吧。”
“剩下的钱,你给自己也买一个。你快去公司上班了,不要整天拎我不用的二手包,包包是女人的脸面。”
汤曼珍虽然喜欢使唤她做事,却也深谙人情世故之道,不会让她白做事。
“脑子才是女人的脸面,而且像奢侈品包包这种东西,多少人连真假都看不出来,用一手还是二手又有什么所谓。不过谢谢你的赞助,剩下的钱我就拿去当旅游经费了。”
“随便你喽。啊对了,毕业论文你帮我写了没有?”
“亏你还记得有个东西叫‘毕业论文’,我已经开始写啦。”
“嘻嘻嘻,爱你哟。我要开拍了,拜~”
汤曼珍像一场夏日雷阵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两人结束通话没几分钟,林照溪的手机就收到银行卡入账十万港币的短信。
虽说喜欢叫她干这干那的,连毕业论文也丢给她写,好歹汤大小姐在钞票上从来没有吝啬过。
仅这一点,她便足以称得上是一个可爱的女人,一个偶尔能把人逼疯到想掐死她的可爱女人。
赫尔辛基这座海滨城市面积不大,市区内的教堂、博物馆和其他名胜古迹大多集中在一起,citywalk一天就能逛完,连开车都用不上。
前面说过林照溪不喜欢当旅游特种兵,她在赫尔辛基的大街小巷citywalk了三天,细细欣赏了这座城市的历史与文化后才感到心满意足,决定第四天开车北上。
芬兰北部才是她这趟芬兰之旅的游玩重点,她要在芬兰北部滑雪、骑雪地摩托车、坐哈士奇拉雪橇……
第四天上午,她先开车到赫尔辛基市中心的Stockmann百货大楼给汤曼珍买LV水桶包,接着开车到快递公司,用最快的寄件方式把包包寄到汤曼珍的横店公寓。
快递公司面朝赫尔辛基港口,港口外面就是辽阔的波罗的海。
附近有家咖啡馆,门前空地上整齐摆放着两排露天桌椅,供客人欣赏海景。
林照溪想到自己今天离开赫尔辛基,下次再来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心里难免有些不舍。
走进咖啡馆,点了一杯热茶,准备坐在户外面朝波罗的海,花上一杯热茶的时间,静静地与这座城市道别。
柜台后的服务员将做好的热茶递给她。
林照溪接过杯子转身。
站在她身后排队的双江兄弟往旁边挪一步,为她让道。
林照溪用英文道声谢,端着杯子走出咖啡馆。
怕杯子里的热茶摇荡出来,她低头看着杯子里的热茶走得小心翼翼。
走动间,一颗白色airpods突然滚到她的鞋前,停在她的鞋边。
林照溪看看地上的airpods,再看看坐在前面、背对自己的男人。
弯腰捡起airpods,走到男人身边,用英文说:“先生,你的airpods掉到地上了。”
萧砚川扭头朝旁边说话的女人抬起脸,扬起一抹彬彬有礼的微笑:“Thanks,请你把东西放在我桌上。”
尽管男人脸上有墨镜遮挡,林照溪一眼便认出眼前这张熟悉的好看轮廓,竟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萧师兄……”
原来北极圈不止有浪漫的极光,还有她中学时代暗恋的男人。
第 83 章 第83拍
身后是偶有高声溢出的热闹包厢,身前是灯光昏暗私密的走廊。
林照溪抬起眼那刻,看到的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萧砚川今日依旧戴了眼镜,冷冰冰的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将眸底的锐意淡化,清冷禁欲,儒雅而尊贵。
可林照溪见过他私下摘了眼镜,狠戾寒凉的样子。
传言固然不可信。
可她信传言是真的。
他是不好惹的人。萧先生?
林照溪眼底闪过诧异。
即便她才刚回国一年,对这个圈子里的许多人还陌生,但也听说过‘萧先生’。
在京市的上层圈子里,‘萧先生’三个字,只用来称呼那位传闻中的萧家掌权人——萧砚川。
萧家矜贵,数百年前便已是名门望族。后来又与南洋爱国华侨郑家联姻,两家在国际上多为华国利益筹谋发声。
神州经济腾飞后,萧家更加显贵。
传闻中,萧砚川是萧家养在国外的幼子,18岁前他这个人从未在京市现身过,18岁之后他却突然空降萧氏集团高层。
之后,更是一路入主萧氏董事会。
22岁那年,便从萧老爷子手中接过集团大权,正式成为萧家的掌权人。
但在萧砚川上面,明明还有父亲和大哥,怎么也不该是由他来继承萧氏。
于是有说他心思狠戾、为了夺权不择手段的。
还有说萧砚川其实是萧家私生子,当年因为出身不好被扔在了国外,成年后寻回萧家复仇上位。
妥妥的古早豪门小说,狗血要素拉满。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萧砚川这个人不好惹。
“小溪,还愣着干嘛?快叫人呢。”
裴老太太催促的声音,让林照溪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晚走错包房叫错‘哥哥’的对象,竟会是萧砚川。
少女浓密纤细的睫毛轻轻眨动,想到那些关于萧砚川的传闻,巴掌大的小脸已经微微发白。
她慢慢抬起头,一点一点看向萧砚川。
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比那晚多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不动声色坐在那儿,周身都是难掩的冷漠贵气。
听到裴老太太的话,他才再次面无表情掀起狭长的眼皮,隔着冰冷的镜片扫来一眼。
然后,又不在意地移开。
林照溪绷紧的心骤然松开……
还好。
他好像不记得那晚,跟她的一场乌龙。
或许根本就没认出她。
想到这个可能性,林照溪悄悄松了口气,稍微镇定些。
“萧先生好。”她微垂下眼眸,顺着裴老太太话,礼貌地跟他打招呼。
萧砚川没应,只是挑了挑眉,看向裴老太太,“既然事情谈好,我先走了。”
他声音磁性低沉,对于林照溪礼貌的问候置若罔闻,冷冰冰地站起身。
萧砚川身形高大,忽然起身,黑色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林照溪前方的光源,像是要将她笼罩。
林照溪心脏骤然紧缩。
她知道萧砚川有尊贵傲慢的资本,但没想到,萧砚川竟然能傲慢冷漠到如此地步。
他没将她放在眼里,这不是什么好意外的事。但他竟然也没把裴家和裴老太太放在眼里。
林照溪下意识回头看裴老太太。
老太太脸上却堆着笑意:“怎么刚来就要走了,好歹也等观礼结束之后。”
“裴寒不在,你这个表哥得替他看着两个小辈嘛。怪我,喊什么萧先生,多见外……小溪啊,你快改口,跟裴季一样喊哥哥吧。”
哥、哥?
林照溪心尖狠狠一颤。
身体的血液都翻腾着往上涌。
她耳朵红了。
那晚故意装乖卖好、又娇又软喊出的那句‘哥哥好’,好像响在耳旁。
林照溪的身体不受控地绷紧,下意识第一反应是抬头去看对面萧砚川的表情。
但下一秒,她告诉自己千万别抬头。
不能此地无银……
她咬了咬唇瓣,不声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没听到林照溪的声音,裴老太太皱起眉头。
“不用了,我没有认妹妹的爱好。”这时,萧砚川低冽的声音响起。
他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金丝眼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斯文禁欲,矜贵又冷淡。
裴老太太:“可是……”
“观礼后我再离开。”他扔下这句,也不等老太太反应,就转身离开。
林照溪悄悄松了口气。
裴老太太看着萧砚川离去的背影不说话,直到他走出房间,“小溪,看见了吗,这就是萧砚川。”
林照溪睫毛轻轻颤了颤,不明所以。
“以后,你和裴季都要尽量跟萧砚川多亲近些。”
具体的原因,裴老太太没有详细解释。
林照溪不好问,只能态度乖软点头应好。
但心里想的却是,以后见到萧砚川还是尽量躲远些好。
“嗐,看我这老婆子,把你叫上来尽说这些,差点忘了正事。”老太太像是忽然想起来,拉过林照溪。
“快,把这个戴上。”她摘下手腕上常年佩戴的玉镯子。
温润冰凉的白玉镯子,琼脂似的,水色通透。
林照溪怔了怔,忙拒绝:“这怎么行……”
这一看就价值连城,太贵重了。
“什么行不行,你是奶奶认定的孙媳妇,奶奶让你拿着就拿着。”老太太将白玉的镯子套在了林照溪手腕上,“好孩子,你要好好的,替奶奶看着裴季……”
裴季从出生起就享尽了家中父母偏爱,性子乖张又不好相处。
他这辈子,唯一只在感情上受挫。
这些年,任凭裴父裴母想尽办法,给他介绍各种各样的女孩。
就连裴老太太也亲自出马,裴季都没对哪个女孩子有多看一眼的想法。
裴老太太知道他是为了谁才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林照溪出现了。而裴季终于松口订婚……
裴老太太看着林照溪湿润干净的眼睛,既欣慰又怜惜。
想到张秘书送到她手里那张旧合照,她重重拍了拍林照溪的手:“快去吧,今晚很忙,楼下还等着你。”
她需要的,就是他的不好惹。
“萧先生,你撞疼我了……”
她声音轻轻软软的,抓着他的指尖却忍不住发颤。
鼻尖泛起的酸,让眼眶红了一圈。
呼吸到的雪松气息,却像是安全剂。
“三哥,撞到谁了?”十月,夜幕降临。
京市一反常态下了场大雨,天空就像破开了一道口子,雨水止不住地冲刷着整座城市。
一辆改装后依旧显得格外张扬的墨绿色跑车,缓缓停在了市中心的六星级酒店门口。
林照溪抬眼,透过蒙了一层雨溪的车窗,看到玻璃上倒映的侧脸。
她今晚没来得及打扮,巴掌大的小脸几乎是纯素颜的状态,略显素淡。
因为紧张,柔软的双眼透着湿润,两只白润纤细的手放在膝上,指尖无意识地搅紧在一起。
“林照溪……”
黑发冷白皮的男人轻点了点方向盘,戴着几枚黑色戒指的修长手指就敲出不轻不重的提示音。
林照溪从绷紧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嗯?”
她回头,看向驾驶座。
银色星空车顶点缀下,驾驶座上的男人微微挑眉,眉骨处两颗漆黑的眉钉连着耳骨上那一排的钉子,将那张过分漂亮的皮囊衬得更多几分乖张不羁。
这是林照溪交往一年的男友,裴季。
京市名门裴家的二公子,身份矜贵不可言。
抛开出身家世,光是那张顶级皮相,便足以赏心悦目。在路上被女孩子误当作明星偷拍、红着脸拦下来要微信的事时有发生。
偏偏这位是个混不吝的主,常年端着一张厌世脸,狭长的眼皮耷拉着不爱搭理人。
只除了对林照溪的时候,话会多点。
“进去别紧张……”裴季侧了侧身,指尖随意撩动她乌黑的发尾,散漫语气,“就是随便见一面。”
“我家人答不答应,都不影响订婚。”
林照溪呼吸一滞,“……”
真的不影响吗?
她有些怀疑地看向裴季。
可裴季没看她,说完就拿起手机在跟人发信息,大概是告诉上面的人他们已经到了。
酒店外璀璨的灯光,透过前方的档风玻璃,把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切割成不同的色块。
裴季低着头时,浅茶色的瞳孔就藏在阴影里,整个人显得不羁又清冷,像是根本不在意刚才的话。
也是。
听说裴家长辈把裴季这个最小的孙子当命根。
他想做什么,只要愿意,大概都能做到。
她不该怀疑。
林照溪抿了抿唇,轻轻地说了声‘好’。
一个低沉温润的声音,从萧砚川身后传来。
走廊光线暗,林照溪没看见萧砚川身后还跟着旁人。
她像初春刚从化雪洞窟里探出脑袋的小动物,惊吓地从男人宽阔冰冷的怀抱里退出来。攥在他衣袖上的两只手,也跟着缩回去,紧张地藏于身后。
萧砚川眸色微沉。
将少女在黑暗中的胆怯忐忑,悉数捕捉眼底。
他站在那儿,一动没动。
“出什么事了?”裴寒缓步走上前,似乎是有些好奇,偏眸往萧砚川身前扫来。
他深棕色剔透的眸子,在看到林照溪巴掌大小脸时,微微眯起。
冷淡的眸色,变得温和。
“你是……林照溪?”
没想到对方居然认识自己。
林照溪怔了怔,睫毛轻轻眨动,目光看过去。
男人的身量和萧砚川差不多,穿着一身深色正装,却跟萧砚川身上那股子傲慢又禁欲的感觉不同。
他五官流畅冷峭,看起来疏离,但唇角微微勾着,温润、光风霁月的感觉。
很矛盾。
“我是裴寒,裴季的大哥。”
看出小姑娘似乎不认识自己,裴寒低声介绍。
林照溪感到惊讶,她第一次见到这位裴大公子本人。
“裴先生……”
“都订婚了,你跟裴季一样,喊哥哥就好。”裴寒声音淡淡。
哥哥……
林照溪心里反复咀嚼这个词,耳后红了一片,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男人。
总觉得萧砚川在,这几个字,她有些难以启齿。
“裴寒哥哥……好。”
可林照溪犹豫几秒后,还是乖乖改口唤人。
在没找到更好的出路之前,她暂时还需要裴季未婚妻的身份,不能得罪裴家。
小姑娘声音轻轻软软,‘哥哥好’三个字虽然被她喊得温温吞吞,但含糖度却很高。
裴寒态度温和应下。
萧砚川冷冷勾唇,眸色冰冷无温。
林照溪垂着眼,不敢抬头,跟在两人身后进门。
第 84 章 第84拍
萧砚川几乎每周都要到这家港口咖啡馆消费,已经持续多月,咖啡馆的几名服务员都与他相熟起来,空闲时还会主动跟他聊上几句,请他多喝一杯红酒、多吃一块甜点什么的,也知道他来芬兰是为了治眼睛。
林照溪双眼红肿,还留有哭过的痕迹。
服务员见状,自动脑补出“她向萧砚川搭讪被拒绝,伤心痛哭后仍不死心,打算对萧砚川再做纠缠”的抓马剧情。
萧砚川是个盲人,服务员断不会助纣为虐,帮着这个女人去“欺负”盲人,告诉她,这个亚洲男人今天是第一次到他们店喝东西,希望能让这个女人断了“欺负”盲人的念头。
服务员好心办坏事,一场浪漫情缘莫非就要在此断送?
林照溪垂头丧气地走出咖啡馆,握紧拳头,心中暗下决定:没有机会,我就创造机会再见他一次!
得知萧砚川失明后,她真的很心疼萧砚川。
再见他一次,最想做的就是问清楚他的病情,问清楚他的眼睛还有没有治愈的希望。
即便她的问题会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中学师妹未免太过自来熟,太过干涉他的私事,可能理都不会理她。
他可以不理她、可以冷淡她、可以拒绝回答她的问题,但她一定要问!
否则她的脑子里都是对他的担忧,根本没心思游玩北欧五国,直接飞回香港得了!
可是要怎么再见他一次?
林照溪站在咖啡馆门口,脑海快速回想刚才与萧砚川相处的一切细节。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住在赫尔辛基治眼睛。
治眼睛肯定是在医院治。
咦,他们三人刚才是步行来这家咖啡馆的。
他眼睛失明后行动不便,按理说,应该不会步行到很远的地方才对。
所以,要么他住的地方离这家咖啡馆很近,要么他治眼睛的医院离这家咖啡馆很近,让他走路就可以到这里消费。
林照溪如此这般一分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随便拦住一个行人,面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去医院看一下,你知道这附近有医院吗?”
行人指着不远处的大型建筑物说:“那就是医院,离这里很近,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林照溪在心里振奋地握一下拳头:Bingo,被我分析对了!我就说脑子才是女人的脸面,脑子不好,大学怎么敢修双学位。
估计萧砚川现在还在那家医院里看病,她抬脚就往医院走去。
没走几步,接到酒店前台来电。
前台提醒她退房时间已到,请她收拾行李并到前台办理退房手续。
她愣一下,想起昨晚是自己跟前台说只住到今天,谁知道半路会杀出一个“中学暗恋对象”将她截胡在赫尔辛基,无法按照原定计划离开。
看时间,确实已经到了下午两点的退房期限。
她跟前台说自己不退了,要续订。
前台说她这间房已经在网上被其他客人预约走了,客人晚上就要入住。她可以把这间房退了,再开一间房入住。请她务必回到酒店收拾行李,酒店客服需要提前清洁房间,以备新客人随时入住。
她没办法,只能无奈地说:“好,我会马上回到酒店收拾行李。”
今天其实是林照溪的幸运日,其一是中午在港口咖啡馆偶遇到萧砚川;其二是原本应该在上午做化疗的萧砚川,今天把化疗放在了下午。她如果这时候就赶到医院找他,他们可以原地再续前缘,她后面也就不会出事了。
具体出什么事?
来,精彩继续。
宾利平稳地行驶在回度假别墅的路上,车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国景象。
车内很安静,只有引擎的低沉声响。
化疗的另一个副作用就是每次做完,萧砚川总会恶心反胃想吐,这种感觉搅动着他的胃,让他很难受。
后脑勺枕着椅背,仰面闭目,冷白的脸色透出一股孤寂,宛如车外冻结、失去所有生气的湖面。
开车的江彦抬眸观察车顶后视镜中的男人,扭头用口型问副座上的哥哥:“他睡着了?”
江孝会意,回头看一眼车后座,见男人眉头微皱,呼吸微弱深长,对弟弟点点头。
毕竟是在车上,萧砚川无法陷入深度睡眠,时而浅眠,时而半醒,睡得浑浑噩噩。
车轮偶尔碾过一些细小碎石,车身轻微地颠簸,他关闭的眼皮便会微微颤动一下,眉头也会随之轻皱,显得神情不安,似乎陷在某种难以摆脱的梦魇之中。
在他的意识深处,总有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女音在他耳畔窃窃私语着柔情的情话,时远时近,飘忽不定,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摆脱。
“师兄……”
声音再次响起,柔柔的,甜蜜的,藏着一抹笑意。
萧砚川的心脏一阵悸动,手指无意识地攥紧真皮车座,猛然睁眼,伸手去摸身边的车座——没有人坐在那里。
胸膛起伏,深深吸了一口气,陷进车座的身体坐直了些,低头揉搓山根。
刚才睁眼的一刹那,梦境与现实交叠,让他恍惚以为她就坐在自己身边,趴在自己耳边说话。
该死的,他这是在对一个连样子是圆是方都不知道的陌生女人做春梦?
“先生,你醒了?”
萧砚川揉搓着山根“嗯”一声。
“胃好些了吗?”
“中午那个自称是我中学师妹的女人,靓咩?”
问他胃怎么样,他毫无预警地反问起师妹靓不靓,江孝的声音卡壳一下便浮夸地惊呼:“靓!猴靓!身光颈靓!完全是靓女一枚!”
“有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你不要欺负我看不见,夸大其词糊弄我。”
“我欺负你?你少搞事为难我们兄弟两个打工仔,我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你喜欢男人诶,你有看女人的眼光吗?你懂什么样子的女人叫靓女吗?”
江孝毫无一点点防备,突然就被他造谣性取向,表情跟吃馒头噎住了似的涨得通红,紧张地瞥一眼开车的弟弟,坚定地低吼:“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
萧砚川“哦?”一声。
“你哦就哦,为什么要‘哦?’!”江孝抓狂,紧张地再瞥一眼开车的弟弟,“我有正常的审美好不好!还有,我不喜欢男人!你心情不好,不要拿我开刀!”
萧砚川扭脸看窗外,一脸“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的微表情。
“你……”
“那个老板的中学师妹确实很靓。”一直沉默开车的江彦终于开口,终结他们两人可笑的斗嘴,“不过她五官比较深刻,不像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倒是有点混血儿的长相,难道她是内地人来香港读书?”
“你自己听听!”江孝脸上一股得意的神气,“我说靓你不信,Jason说靓你总该信了吧!”
“Jason说靓也不可信,他也喜欢男人。”
江孝:“……”
江彦:“……”
回到度假别墅,萧砚川吩咐江孝去泡一壶普洱茶,然后抓着江彦的手腕往二楼走去,疲惫让他踩楼梯的脚步有些拖沓,一步一步往上挪。
刚走进起居室,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WhatsApp消息音。
放江彦离开,从大衣口袋掏出手机,一并把耳机盒也掏出来。
拿着这个中午让他在中学师妹面前出丑的耳机盒,萧砚川心里的火星子又复燃起来,手指加大力量,恨不得捏碎耳机盒而后快。
抬手将耳机盒用力砸到地上,“嘭”一声。
“靓咩靓,再靓也冇用,我没有一双对你一见钟情的眼睛!”
萧砚川站在原地,深呼吸几次。
“师兄……”
那个女人的声音似乎仍残留在他的耳畔,一圈一圈,如涟漪般荡漾开来。
这对师兄妹,一个在发脾气,另一个呢,重新在赫尔辛基住下。
林照溪有了新目标,不再像之前那样漫无目的地在市区内四处游玩当街溜子,每天开着大众Polo去赫尔辛基大学医院停车场,开展“守株待萧”任务。
为什么是在停车场“守株待萧”呢?
因为医院实在太大,有太多栋楼,每一栋楼都有不同的科室和治疗区域,她不确定萧砚川究竟在哪栋楼治眼睛,也不可能挨个楼层去打听。
可能还没打听出来,医院就会报警,让警察将她这个可疑的女人抓走。
但医院停车场只有一个。
萧砚川的两个手下肯定是开车送他来医院就诊的,只要守住停车场,就能守到他!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本以为林师妹是只美丽的猎物,没想到是个披着猎物马甲的大聪明女猎人。
林照溪每天买好食物,上午十来点开车到医院停车场,选择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停车,在车内观察每只进出停车场的“猎物”,一直待到下午三四点、天色变暗了再开车返回酒店。
她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守株待萧”。
因为她知道,她的“猎物”一定会出现。
林师妹这种如狼似虎的气势,看起来不像是要关心萧师兄的眼睛能不能治好,反而像是要“趁他病,要他命,一口把他吞下肚”。
苦等到第六天中午,“猎物”果然出现在林照溪的视野中。
萧砚川刚结束上午的化疗疗程,头晕,胃也难受,整个人很没有精神,提不起兴致去港口咖啡馆喝红酒、吹海风,只想尽快回到度假别墅躺下休息。
双江兄弟一左一右陪同着他,缓缓朝宾利走去。
林照溪在车顶后视镜中快速整理一下自己没什么好整理的仪容仪表,深呼吸一下,打开车门下车,表演与中学男神的第二次“偶遇”剧情。
江孝看见她,惊讶地“咦”一声:“先生,是上周你遇到的那个中学师妹,她刚好也在医院停车场。她看到我们了,现在正朝我们走过来。”
萧砚川不快地低声说:“怎么这个时候遇到她,我现在状态很差,脸色肯定很难看!”
老大居然会在意自己在异性眼中的脸色难不难看。
江孝仗着老大看不见,光明正大地嬉笑,故意拿话诈他:“不然叫Jason带先生进车,我去打发掉这个师妹?”
萧砚川想也不想地拒绝:“不用,既然她已经看到我,我跟她打两声招呼就是。”
看,一诈就把他的真实反应诈出来了。
江孝笑得更开心,上周被他拿性取向捉弄的仇可算是报了。
林照溪走到三人面前,先礼貌地向双江兄弟各点一下头表示问候。接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萧砚川脸上,看到他脸上的憔悴和紧绷,一阵心疼。
“萧师兄,真巧,又遇到了。”
“你怎么来医院了?游玩途中哪里受伤了吗?”
“我手指生冻疮,很痒,来医院让医生看看。”
冻疮,是她提前想好的在医院偶遇理由。
砚慎的江彦不露声色地去瞄她的手,可惜她戴着手套,看不到她手到底有没有生冻疮。
“我上周就跟你说过,你来错季节了,应该暑假来芬兰旅游。”
萧砚川责备的声音中带一点关怀。
“没事,冻疮而已,不严重。”
林照溪看着他那双藏在墨镜后面、无从窥探的眼睛,虽然无法看到他的目光,但她知道他在关心自己。
不由放柔了声音:“萧师兄,你上午来医院看眼睛吗?”
萧砚川沉默片刻,嗯一声,然后说:“你游玩小心一些,我们先走一步。”
抓着江孝手腕,在他的引领下缓缓离开。
林照溪站在原地,心里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唐突地问他眼睛能不能治好?
这不就是自己苦等他一周的目的吗?
眼看着男人已经弯腰、一条腿伸进车中,她心里一急,向他小跑过去。
管他唐不唐突,先问了再说。
好不容易等到人,如果今天不问清楚他的病情,她恐怕又要在停车场“守株待萧”一周。
“先生,你的中学师妹又跑过来了。”
“莫名其妙的女人,我不会被她缠上了吧?”
萧砚川口嫌体正直,把伸进车中的大长腿重新伸出来,站在车前等待她过来。
“啊,小心!”江孝突然惊呼。
萧砚川心脏猛地一紧:“怎么了?”
江孝声音慌张:“你师妹失足滑倒,磕到后脑勺,好像晕过去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看,追男人追出事了吧。
第 85 章 第85拍
林照溪想趁暗恋的中学男神睡觉,调戏一下他,为自己谋点小福利,她有贼心也有贼胆,就是没想到会被当事人抓个正着。
脑子当场死机,整个人僵在那里,连心猿意马的痴汉笑也尴尬地凝固在脸上,表情混合着震惊、紧张、不可思议,怎么看怎么滑稽。
萧砚川嘴唇微张,直接咬着她的手指头说话:“你趁我睡觉,拿手指头碰我嘴唇干吗?你在性骚扰我吗?”
“我没有性骚扰你!”
林照溪急忙反驳,声音因慌乱显得有些尖锐。
男人口腔中湿热的气流在她的手指头上打转,说话时她的手指头还能感觉到男人舌头软滑的触感,弄得她全身发麻,脑子更是一团乱麻,简直要窒息了!
总之,哪里有老鼠洞,在线等,挺急的!
可现实是,老鼠洞没有,萧砚川也没有打算轻易放过她这只采花贼。
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光听她混乱的呼吸声和慌张的说话声就能笃定她此刻的狼狈,并且,他很享受她此刻的狼狈。
咬着她侵犯自己的手指头就是不放,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进一步逼问:“没有性骚扰我,那你拿手指头碰我嘴唇干吗?零下十度帮我打蚊子吗?”
“哎哟,我真的没有性骚扰你啦!”
他说话时湿热的气流与舌头若有若无的碰触,这些都让林照溪手指头上的感官变得极其敏感,也极具挑逗意味,双颊熊熊燃烧,心脏狂跳不止,内心翻涌着羞涩、窘迫、还有一点点甜蜜的悸动。
此等艳福,她真的不能再享受下去,她真的怕自己会把这个冰湖当成寒冰床,扑倒失明的男人,强迫他在冰面上和自己一起修炼《玉女心经》。
试着从男人的两排金齿银牙间抽出手指头。
萧砚川的金齿银牙一使劲,更紧地咬住她的手指头,半点不给她脱身的机会。
“啊,你把我咬疼了!”
“你松口!”
“你不嫌我手脏啊!”
林照溪的手指头受到来自他牙齿的999+物理暴击,脑中的《玉女心经》一哄而散,脸蛋疼到拧巴成一团,上面一片凄风苦雨。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刚才那些被她钓起来的鱼——手指头被男人的牙齿牢牢“钳住”,任凭她如何使劲扑腾,始终无法挣脱他的挟制。
萧砚川咬她手咬得正开心,听到她说手脏,这才想起她的手今天干了很多活,虽然一直戴着手套。
谢天谢地,总算不再捉弄她,松开两排金齿银牙放她一条生路。
林照溪飞快抽回手指头,逃命似地坐回到小板凳上,低头查看受伤的手指头,上面赫然有他留下的浅浅牙痕,瘪着嘴捂住手指头,像个受了天大委屈、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小媳妇儿。
萧砚川的身体从椅背上坐直一些,摘下墨镜收起来,神态轻松写意。
发现自己被小师妹性骚扰后,他貌似还挺享受。
林照溪幽怨地斜睨他,忍气吞声地问:“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萧砚川轻轻挑眉,慵懒高贵地说:“我压根就没睡着,一直醒着。咖啡喝多了,睡不着。”
林照溪听完简直要气炸了,悲愤地怒瞪他:“那我叫了你两声,你怎么都不应我!”
合着自己刚才被他“钓鱼执法”,像傻子一样一头栽进他的渔网,被他反调戏了!
谁说他只是干坐着没有冰钓?
她冰钓钓的是鱼,他冰钓钓的是她!
不同于某人的悲愤,萧砚川悠然自得地勾起嘴角说:“我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睡意,不想应你的话,省得又要从头开始酝酿睡意。呵,幸好我没有应你的话,后面才能抓到你趁我睡着,偷偷对我干坏事。”
“我没有对你干坏事。”
林照溪嘴上死撑着,她对于自己偷香窃玉被抓到后的自救策略就是——咬死不承认。
萧砚川听着她倔强又心虚的声音,心里好笑极了,挑拨她的神经说:“不然你拿手指头碰我嘴唇干吗?偷偷碰男人嘴唇是你羞于启齿的癖好吗?”
林照溪对他的冷嘲热讽不予理会,默默拿起鱼竿,挂上鱼饵,专心钓自己的鱼,以无招胜有招。
“不说话?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解释,想就这样蒙混过去?”
林照溪闭紧嘴巴,内心大声耍赖:我就是想这样蒙混过去,你能拿我怎么样!
“还是不说话也不解释?”
林照溪闭紧嘴巴,内心叫苦不迭:他这样穷追猛打,肯定是在报复我前头生气、让他少说话这件事。我不该色迷心窍用手指头玩什么间接接吻,这下好了,被他抓到把柄,好丢脸又不能承认。
她这边苦逼哈哈地暗骂自己,萧砚川那边突然说:“你想亲我就……”
“我没有想亲你!”林照溪挺直腰杆大吼一声。
师兄就是师兄,一个“亲”字就让小师妹破功,让她主动打开蚌壳一样紧闭的嘴。
因为太激动,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萧砚川故作惊讶:“原来你会说话,我以为你成哑巴了呢。”
林照溪挺直的腰杆弯回去,窝窝囊囊地缩起脖子当缩头乌龟。
“你想亲我就直说,凭咱们师兄妹的交情,我怎么会不让你亲?过来,亲我。”“啊这,你什么都不用做。性格这种东西三岁定终身,很难改的。”
“我性格这么好,谁说我要为了你改变性格?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中学师妹,你算老几,敢要求我为了你改变性格。”
萧砚川故意这样说来戳她的肺管子,报复她说自己性格不好。
林照溪明明知道他的目的,还是被气得不轻,狠狠把脸撇到一边:“对啊,我就是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中学师妹,那你这么在乎自己在我眼中的形象干吗?”
“你看我这样做可不可以缩短差距?”
“你哪样做?”
林照溪好奇地看回他。
萧砚川一言不发,抬手摸上她的脸,拇指放在她唇边定位,接着,低头,毫无预兆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林照溪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他的气息忽然逼近,然后唇上一紧。
思维瞬间停滞,震惊到忘记呼吸。
萧砚川无意间知晓她对自己的“欲望”,姿态变得极为骄傲,用“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的语气说出一句特别低情商的话。
他说这句话的本意只是调侃外加一点点挑逗,不想一下子就把林照溪激怒了。
“你对女人真粗鲁无礼!怪我对当击剑运动员时期的你滤镜开太大,通过这两天和你的短暂相处,发现你身上也有一堆男人的劣根性,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对你当击剑运动员的滤镜全裂了!”
什么“过来,亲我”,跟谁耍霸道呢他。在芬兰认识现实中的你之后,心理上难免会有些落差。”
萧砚川微微皱眉,自嘲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不当击剑运动员后,身上那些能让你喜欢的闪光点消失了,现在的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普男。”
“拜托,你要是普男,你让其他男人怎么活?!”林照溪忍不住高声说道,说完翻个受不了他的白眼,“我以为我跟你说得足够清楚,还把可能会得罪你的心里话说出来,结果你自动脑补出一些没有的事来扭曲我的话。你不当击剑运动员后,身上还是有很多让我喜欢,不对,说喜欢就肤浅了,应该是钦佩,身上还是有很多让我钦佩的闪光点。”
萧砚川眉头舒展,却不懈追问:“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会对不当击剑运动员的我产生心理落差?”
太难缠了这个男人!
林照溪胸口堵着一团棉花,意识到自己今天要是不把这个问题跟他说清楚,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深呼吸一下,认真说道:
“落差这两个字,不代表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下降了,或者我对你的钦佩之情改变了。
只不过在没有认识你之前,你一直是一个我没有真正接触过的人。
我对你的认知更多是建立在想象和距离感上,你作为击剑运动员的形象在我脑海中被理想化了。
认识你之后,你站在我面前,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形象,而是一个真实、有血有肉的人。
我实话实说你听了别不高兴,认识你之后,你让我心理落差最大的一点就是你现实中的性格。
跟我想象中的你的性格不能说一点都不像,只能说毫不相干,完全就是两个人。
主要是性格这一点让我一时之间对你产生一些心理落差,其他的倒没什么。”
想象中的纸片人温柔美好,现实中的本尊强势刁钻,唉,梦女之殇。
萧砚川不客气地断言:“我听明白了,一定是我现实中的性格太完美,才让你产生心理落差。”
林照溪被他自信过头的骄傲表情气笑了,简直了这个人,他明明听得懂自己说的是负数心理落差,偏要把意思反过来理解。
你看,这就是纸片人和现充人的差距。
把脸扭到一边,小声蛐蛐:“你硬要这么理解我的话,我没意见。”
“我有意见!”萧砚川握她手的手劲猛然加大,跟逼供似的,“你给我说清楚,我现实中的性格怎么让你产生心理落差?现在像我性格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林照溪忍着手疼,沉默保平安。
像萧砚川“性格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肯让她沉默保平安?
见她不说话,啧一声,扯一下她的手臂:“快说,我现实中的性格怎么让你产生心理落差?”
“你把我手捏疼了!”林照溪被他逼得终于从沉默中开口,扭扭被他紧紧攥在掌心的手,“像你性格这么好的男人,今天我这只手不是被你咬,就是被你捏!”
萧砚川意识到自己下手有点重了,默默松了些手劲。
林照溪手没那么疼了,哄小孩一样哄着他说:“我认识你的时间没几天,还来不及深入了解你,你不用太在意我刚才对你的评价。等我认识你的时间久了,说不定我就会发现你真的是一个性格很好的男人。”
心里扑哧一笑:才怪,认识的时间一久,可能只会更加确定你真的是一个性格让人不敢恭维的男人。
“认识的时间一久,你就会对我的性格改观,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萧半仙向她发出灵魂拷问。
可以把他当小孩去哄,只是他可不像小孩那么好哄。
林照溪昧着良心坚定地说:“当然是我的真心话!”
面对这种难缠又锱铢必较的男人,不昧着良心能行嘛她。
萧砚川不想拆穿她拙劣的假话,转而问道:“那我应该要怎么做,才能缩短你想象中的我和现实中的我之间的差距?”
快三十岁的人,不懂女人心还这么低幼。
“这么说,你要是早点认清现实中的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个完美的击剑远动员师兄,你的手指头今天就不会放在我嘴唇上了?”
“哎呀你烦不烦,手指头来手指头去的,我用手指头碰你的唇,你不也把我的手指头咬伤了,我有说你什么吗!”
“你还贼喊抓贼?”
“我没有贼喊抓贼。反正我碰了你,你也咬了我,我们有来有往两清了,你不要再拿手指头攻击我了。”
“我身为被你性骚扰的受害者,连提都不能提一下,还要被迫被你捂嘴?”
“我说了我没有性骚扰你!”林照溪咬牙切齿地嘴硬,感觉乳腺结节都要被他气出来了,“我再碰你,我就是狗!”
“不要乱给自己立flag,尤其是当着别人的面立flag,这是师兄的经验之谈。好了,这个flag师兄给你撤回,你后面不用当狗了,不谢。”
萧砚川自己在心里立过“和她保持距离”的flag,这个flag倒旗后没人发现,他就自鸣得意地指导起小师妹来了。
这对师兄妹这么吵闹,居然还会有鱼上钩。
“有鱼上钩了,我们暂时休战,我先去弄鱼。”
林照溪认真弄着鱼,脸上的怒气渐渐消退,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
萧砚川听着她弄鱼的声音,心里不禁在意起她说手指头被自己咬伤了,可他嘴里并没有尝到血腥味,难道自己真的有咬那么重?
林照溪数了数桶里钓到的、已经冻成冰棒的鱼:“哇,我钓到七条呢。”在鱼钩上挂着鱼饵絮絮地说,“等我再钓一条凑个吉利数字出来,我们就收拾东西结束今天的冰钓之行。不知道Jason和向导他们的雪地摩托车骑得怎么样了?”
我的“布拉德·皮特”,就跟他相处了一会儿,真亏,等下次再到旅行社翻他的牌。
“Jason肯定已经学会了。”甚至早就学会了。
“倒也是。我昨晚才知道Jason原来是牛津高材生,真是失敬。”
萧砚川还是很在意她受伤的手指头,忍不住问:“你手指头……”
林照溪被他戳中敏感点,凶巴巴地“嘶”一声:“你还说!”
“你嘶什么嘶,我是想问你手指头有没有被我咬出血?”
林照溪尴尬一下,收起凶巴巴的表情:“你自己咬的,你问我有没有咬出血?”
“我认为我没有咬出血,但你又说受伤了。”
他话中带有关心之意,林照溪心里一暖:原来他在因为我的夸大其词而良心不安,毒舌我之后还知道关心一下我的伤势,给你抵消掉一个劣根性吧。
“我手指头没有被你咬出血,只是咬出一层浅浅的牙痕,是我故意把话说重了。”
“你坐过来,把手指头伸给我摸摸。”
萧砚川脱下手套,摊开掌心,等待她把小手放在上面。
“哈哈哈,牙痕哪里摸得到,你在逗我吗?哈哈哈……”
萧砚川沉沉地“嗯?”一声。
林照溪悻悻地收起哈哈哈,把小板凳搬到他身边坐,脱下手套,呈上小手。
萧砚川却没有细细抚摸她被自己咬的手指头,而是收拢掌心包住她的小手,突兀地问:“你就这么喜欢从前那个当击剑运动员的我?”
林照溪一愣,意识到他不是龟毛到要摸她手指头上的牙痕,只是作为一个由头,引她坐到自己身边。
手被他的掌心包裹着,微微发烫,这股微烫蔓延到她的脸颊,她垂下眼帘,用轻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嗯,我读中学的时候就是觉得……你很厉害。”
“是指我剑术很厉害吗?”
“剑术厉害是一方面,更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很厉害就对了。”
“反正就是你很喜欢我就对了。”
“我是很喜欢当击剑远动员的你。”
“那现在的我呢?跟当击剑运动员的我相比,退役后不当击剑远动员的我,你就不喜欢了吗?”
萧砚川的直球以时速800公里的超高速度砸向她的心房,快准狠。
年上直球的威力就在于——不鸣则已,一鸣要命。
林照溪勉强接下这个似乎在试探她情感的超高速直球问题,忍住羞意和内心的骚动,斟酌着每个字眼说道:
“你要问我是不是不喜欢不当击剑运动员的你,我的回答肯定是没有到不喜欢的程度,只是心理确实会有些落差。
但这完全不是你的问题,对你而言,不管你当不当击剑运动员,你一直是你,从来没变过。
对现实中的你会有心理落差完全是我个人的问题。
第 86 章 第86拍
“先生,你站在这里,我和Jason过去看一下那边地上的林小姐。”
“你们快去!”
萧砚川听着两道跑动的脚步声快速离自己远去,而失明的自己只能站在黑暗中等待结果。
双江兄弟蹲在林照溪左右。
江孝推推她的手臂:“林小姐?(抬头看弟弟)没反应。”
伸出食指去探她的鼻息。
这是他这个月第二次检查人有没有死,不是法医胜似法医。
“她没有死。只是摔了一跤,哪这么容易死,人晕过去了而已。”
江彦淡定地说,轻轻抬起林照溪的脑袋,手伸进后脑勺摸一下,确认后脑勺没有磕破流血。
“人有没有事啊?”
萧砚川倾听他们那边的动静,终于按捺不住地喊一嗓子,担忧的音色在空旷的停车场内回荡。
“她后脑勺磕肿了,人晕过去了。”江彦抬头回道,然后跟哥哥说,“你开车送老板先回去,我抱她去看医生。”
兄弟俩分头行动。
江彦轻手轻脚地打横抱起昏迷中的女人,快步向停车场外走去。
林照溪身体腾空而起的瞬间似有所感,发出一道微弱的吟哦,眯开一条眼缝,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头顶的天花板在移动,随即再次陷入昏迷。
与此同时,江孝走到萧砚川身边:“先生,Jason抱着林小姐去看医生。我扶你上车,我们先回去。”
去扶他的手臂,准备带他离开这个有点混乱的场面。
萧砚川反握住他的手腕:“我不回去,我要跟过去看看她的伤势。”
“那……好吧。”
牵着萧砚川慢慢追赶前面抱人的弟弟。
江彦听见身后响起的两道脚步声,停住,等他们赶上来了再一起走。
最后,林照溪被安置在急诊室的病床上。
双江兄弟去为她的伤势跑前跑后。
萧砚川坐在病床边上,伸出手,先摸到她的手臂,顺着手臂往上缓缓滑动摸到她的脸蛋,小小的,软软的,轻轻摩挲一下便收回手。
对于她滑倒昏迷的这场事故,心生自责。
在停车场那会儿,他明明感觉得出她还有话想对自己说。
自己却因为还在介意他们上周在港口咖啡馆的那场不欢而散,故意不给她时间把话说完,急急忙忙地走。
自己如果多留几分钟,耐心听她把话说完,她后面也就不会在湿滑的停车场内跑步而滑倒受伤。
医生过来为患者做初步检查,确认她的后脑勺没有严重受伤,昏迷的原因只是短暂的脑震荡,过一会儿就会苏醒。如果不放心,可以在患者苏醒后去拍个片子,检查有没有颅骨折。
萧砚川沉沉的脸色明朗了一些,然后想到林照溪今天来医院的目的:“Jimmy,林小姐的手指生冻疮,一并让医生给看看。”
江孝脱下林照溪两只手的手套,十根春葱似的雪白手指露出来,纤细漂亮,毫无红肿痕迹,他看着不像是有生冻疮的样子。
医生翻看她的双手后也说她的手很好,没有生冻疮,离开去处理其他病人去了。
萧砚川明朗的脸色又放沉下去,当即想到“生冻疮”是她给自己会出现在医院停车场编造的借口。
也就是说,今天他们在停车场的相遇并非偶然,是她专程在停车场等他出现而制造的一场假偶遇。
甚至于,上周在港口咖啡馆他们的相遇,也可能是她制造出来的假偶遇。
萧砚川“敏感肌”发作,怀疑乃至恶意地怀疑林照溪一而再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是别有居心。
想到这个师妹对自己的崇拜可能是伪装出来的,自己上周却因为这些伪装的崇拜而洋洋得意,这种被愚弄的感觉……他放在大腿上的手紧握成拳,心中的不快甚嚣尘上。
“老板,你觉不觉得林小姐没有生冻疮却骗你说生冻疮的行为有点奇怪?”
江彦和他老板想到一块儿去了。
萧砚川直接交代他说:“Jason,你打电话给香港的道格书院和中文大,问一下有没有林照溪这个人?记得要看她在学校的照片,以免她套用真实存在的人的名字。再去一趟港口咖啡馆,问一下她有没有向服务员打听我的事?”
“好。”
江彦转身离开。
“先生,你是觉得林小姐是故意接近你的吗?我看着不像。”
江孝为人比较简单,不会因为一点可疑的地方就去过度揣测别人的言行举止。
“为砚慎起见,先去确认一下她到底是不是我的中学师妹,毕竟网上太容易查到我的个人信息。
打从一开始就是她单方面说自己是我在道格书院的师妹,而我查也没查就相信了。
在北极圈突然遇到一个自己的中学师妹,还是一个没有跟自己同校读书过的师妹,这种情节我怎么想怎么像是诈骗剧本。
如果是香港那边的媒体查到我在芬兰治病,派个女人飞过来和我套近乎、挖独家新闻,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当然希望她真是我的中学师妹,对我说谎是另有隐情,但我也不能明知她有可疑而不去调查。”
萧砚川说完摘下墨镜,手覆住双眼轻轻揉搓。
江孝见状,关切地问:“先生,你眼睛是不是又疼了?刚化疗完,本来你的身体就难受。”
脑中胶质瘤的压迫让他的眼睛会阶林性疼痛,眼睛瞎都瞎了,还要遭这份罪,实在让人心疼。
“我眼睛不痛,只是有些疲乏。”
不止身体上的疲乏,头绪也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师妹”搞得乱糟糟的,像一面被打乱的棋盘。
“那你躺到边上的空病床上休息一会儿,林小姐有我看着呢。”
“好吧。”
江孝去扶他起身。
昏迷中的林照溪终于恢复意识,转动歪向一边的脑袋,压到后脑勺肿起的小山包,立刻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闷哼一声睁开了眼。
萧砚川听见病床上女人发出的声响,抬起的屁股又坐回去,看着黑暗中的发声处,心情复杂地说:“你醒了。”
内心期待她接下来能给自己一个为什么要骗自己的解释。
刚苏醒的林照溪还未发现在她昏迷的片刻时间内,世界已经变天,自己在男神师兄心中的形象已经由中学师妹变成港媒派到芬兰色.诱他然后挖独家的女特务。
她直勾勾盯着萧砚川没有被墨镜遮挡的4K盛世美颜,心中好一阵陶醉:
啊~好伟大的一张脸啊!
咦,他眼睛看上去不是好好的吗?
不,还是跟正常眼睛有点区别的——他的眼神没有焦距。
萧砚川急着要听她的解释,跟她说话,她却半晌不应,有点烦躁地再说一遍:“你醒了。”
这个人是真摔傻了,还是发现自己生冻疮的谎话已经被识破,现在在装傻充愣?
林照溪状况外地“啊?”一声,猛抖一激灵:“啊,我醒了,我醒了……”说着话从病床上坐起,摸摸后脑勺肿起的小山包,疼得嘶嘶吸气,“摔一跤居然把我摔晕了,说明芬兰的土地真硬。”
内心OS:假偶遇变成真事故,这是对我撒谎骗盲人的天惩吗?不对,应该是“地”惩。
“芬兰的土地这么硬都没把你的头摔出血,说明你的头真铁,对吧,铁头师妹。”
芬兰的天气已经够冷了,萧砚川还要冷不丁地讲冷笑话。
林照溪和江孝双双一愣。
林照溪没听出萧师兄这个冷笑话中暗藏的杀机,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铁头师妹……哈哈哈哈哈哈……铁头师妹……师兄,你太幽默了……哈哈哈哈哈哈……铁头师妹……”
萧砚川冷哼一声:“师妹,你更幽默。”
好笑吗?
好笑吗!
江孝一点都笑不出来,他太了解自己家的老大,老大会突然讲冷笑话,其实是生气的表现,所谓的“被气笑了”。
这个中学师妹没有悟性,还没有眼色么?
江孝恨铁不成钢,推一下还在笑个不停的女人:别笑了喂!
林照溪笑盈盈地翻起眼皮看他。
江孝朝她没有戴手套的手努一下嘴:中学师妹,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林照溪的目光从他的脸慢慢移向自己的双手,不笑了,不敢笑了:“我……手上的手套怎么没了?”
萧师兄不会已经把她识破了吧?
“手套在这里。”
江孝把手套还给她。
“把手套戴上吧。室外那么冷,室内这么暖,忽冷忽热的,手容易生冻疮。”
萧砚川的语气又冷淡又阴阳怪气。
林照溪现在的体温就是忽冷忽热犹如洗三温暖,脸上发烧:
萧师兄果然已经把我识破了!
刚才听萧师兄讲笑话,我还笑那么大声,原来我才是个笑话!
低声认错:“萧师兄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手没生冻疮。”
她没有拆东墙补西墙地为自己的谎言狡辩,而是直接认错,萧砚川冷淡的脸色暖回来一些:“你手既然没生冻疮,你今天来医院干什么?”
林照溪沉默了一瞬,决定坦白从宽:“我……今天来医院是为了见你。”
萧砚川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医院?那家港口咖啡馆的服务员告诉你的?”
“不是他们说的。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医院,我只是这几天都在医院停车场等你,一直等到你今天出现。”
“你说每天都在医院停车场等我,是我们上周分开之后的每天吗?”
“嗯。”
萧砚川心头微微震动,此时的他特别想看她的表情,想通过她的表情判断她说的是不是实话,但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家医院治病?”
既然都坦白到这个份儿上了,林照溪索性把自己上周对他的“算计”都跟他说了,被当成心机girl就被当成心机girl吧。
她的“坦白局”委实把萧砚川听笑了,不是被气笑了,这次是真被她的小聪明给逗笑了:“铁头师妹,你可真有意思。”
林照溪臊得慌,小小声地:“对不起,我只是想再见你一次,问你……你的眼睛还能不能治好?”
“你大费周章地每天守在医院停车场等我出现,只是为了想问我我的眼睛能不能治好?”
“嗯。”
萧砚川承认她对自己病情的关心有让自己感动那么一点点,但对她是不是自己的中学师妹依然存有疑虑。
既然都读过道格书院,其实要验证也不难。
男人的沉默有点久,正当林照溪以为他在考虑是否要把自己的病情告诉给一个陌生人时,他开口了。
“道格以前有个外教叫Peter,他还在道格教书吗?”
林照溪被他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问糊涂了:不是在“拷问”她吗?怎么问起中学老师了?
“呃,还在教,他中六还教过我们班。”
“Peter老师有个绰号,你知道叫什么吗?”
林照溪马上想起Peter老师的绰号,扑哧一声,捂着嘴笑说:“尔康,因为他鼻孔很大。”
“原来Peter老师的绰号有一届一届地传承下来。”
钻石恒久远,尔康永流传。
萧砚川也忍不住无声地笑起来。
江孝抽抽嘴角,对这对年纪加起来超过五十岁的师兄妹表示无语,同时不得不佩服他们家老大测试人的办法简单粗暴却很奏效。
“我的眼睛……”
萧砚川犹豫着开口。
林照溪马上不笑了,紧张地听他说下去。
“下个月月中会动手术,但手术不一定会成功,只能希望手术会成功。”
“原来有治好的希望,你不会一辈子失明,太好了!”
相信他找的医生一定是最顶尖的医生,手术一定会成功!
她在医院停车场苦等一周,得到的是好消息,值了!
自己再见他一次的目的已经达成,林照溪心里合计着她没有理由再逗留在赫尔辛基了,明天就退掉酒店房间,开车北上。
“你把酒店房间退了吧。”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嗯?萧师兄怎么知道我要退房?”
“你后脑勺会受伤,我也有一部分责任。你把酒店房间退了,去我郊外的别墅住几天,养养后脑勺的伤。医生说你摔出轻微脑震荡,我实在不放心大冬天的,让你一个人在陌生国度跑来跑去。芬兰的冬天三天两头下大雪,全国到处冰天雪地,行人又少,万一你头晕倒在路边,没摔死,冻也能把你给冻死。”
“我……”
“你不想去我的别墅住吗?”
是要一个人北上玩狗拉雪橇?
还是和暗恋的中学男神同居?
这是一道送分题啊!
“我想!”
得嘞,去芬兰北部游玩的计划再次宣告破产。
摔一跤摔出在大别墅里和男神师兄同居的机会,后脑勺肿起的小山包原来是福包。
第 87 章 第87拍
萧砚川用拇指指腹揉揉被自己亲过的柔软唇瓣,手上没有感受到她喷出的鼻息,对自己这个出其不意的吻所产生的效果很满意,善良地提醒:“呼吸,傻女仔。”
林照溪如梦初醒,猛地打开气管大口大口呼吸:“你这才叫性骚扰!”
吼完愤愤地一拳打在他身上,效果就好比给这个志得意满的男人挠痒痒。
脸颊发烫,心脏像被按下加速键,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我在芬兰偶遇你之前,这么多年来只在中五那年见过一次现实中的你,而且那次没有和你讲过话。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是以一名优秀击剑运动员的形象存在于我的想象中。
我还擅自将你想象得过于完美,完全脱离现实中的人。
户外零下十度的冷冽空气让她的嘴唇好干燥,他亲时感受到的触感一定很粗糙,这可是他们这辈子的初吻!
气到在脑子里土拨鼠尖叫,同时又控制不住地春心荡漾。
萧砚川得意地勾唇:“差距缩短了吧?你想象中的我可不会从你脑子里跳出来吻你。”
这一吻是在向她宣告,现实中的他会比她想象中的他更加让她难以抗拒。
这一吻也是在向自己确认,自己对她从第一次见面就产生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好感,它确实存在,无比真实。
林照溪气鼓鼓地瞪他,开口正要怼他两句,突然灵光乍现,怼他的话变成:“一个吻而已,你想象和现实中的差距,在我眼中也就缩短了一毫米吧。”
萧砚川对她的小伎俩心知肚明,慢悠悠地说:“怎么才缩短一毫米?”脸庞凑近她一些,神情似笑非笑,“看来我必须多亲你几次,才能彻底消除差距。”
成功了!
林照溪眉开眼笑,赶紧抿好蠢蠢欲动的唇瓣,迎接与他的再一次亲密接触。
刚才被他偷袭的那次不算,这次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她一定好好表现。
瞥男人一眼,见他头动了,急忙闭上眼屏住呼吸,心里紧张得像有一团火在烧。
萧砚川低头的动作做到一半就停住了,手摸到她的额头,在上面弹一下——轻轻的,带几分宠溺的力道。
“啊!”林照溪睁眼捂住额头,满眼诧异,“你打我干吗?!”
“打你耍滑头,骗我多亲你几次。那么嫌弃我现实中的性格,也不耽误你馋我的嘴。”
林照溪心虚,舌头打结,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话反击,只能不服气地说:“师兄就是师兄,被你识破了我认栽。”
内心狂叫:可恶,差一点就二亲成功了!
“换做我是你,我可不会这么快就认栽。一个运动员站在竞技比赛的赛场上,这么快认栽怎么能行?”
他话音未落,忽然低头吻上她的唇。
林照溪愣一下,但很快,将所有紧张和期待化为一股柔情,仰首轻柔地回吻,所有感官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集中在四片唇瓣的交缠上。
萧砚川心中有股欲望,想在她口中更加深入地探索,但他压抑住了这股急切的欲望。
他不想刚开始和她有亲密接触就表现出猴急的一面,好像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去。
唇瓣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吻得舒缓缠绵,给她足够多的时间去适应、去感受自己。
片刻后,舌尖滑过她被自己吻到发热的唇瓣,作为结束这个吻的句点。
林照溪眼波迷离地喘息着,唇边残留着与他的唇瓣亲密接触后的微微颤动,沉浸在他给予的甜蜜和悸动中,一时没能完全回神。
萧砚川单手捧住她的脸,指腹划过肌肤,温柔地说:“刚才是我不对,不该那么粗鲁地叫你过来亲我。亲你这种事,应该由我主动。你以后不要再偷偷用手指头吻我,两张嘴碰在一起的吻才叫接吻。”
林照溪被他的话从迷离拉回到现实中,炯炯的双眸对上他没有焦距的眼睛:“你眼睛恢复后看到我的样子,要是不喜欢,与我无关,是你自己主动亲上来的,风险自负。”
萧砚川扬起一抹灿笑,轻松地说:“对,我是自己主动亲你的,不管你长成哪一种我不喜欢的样子,风险都由我自行承担。”
凑过去再亲她一下。
这次亲歪了,亲在她的嘴角上。
林照溪暗笑,不可否认他这个缩短想象和现实差距的做法太奏效了。
还是真人好,真人可以吃肉!
萧砚川拍拍自己大腿:“你坐上来,让我抱抱你。”
林照溪跟早上一样,再次隔壁老王附身,鬼鬼祟祟地左右扫视空无一人的冰湖湖面和围绕着冰湖的云杉雪林。
“啧,你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昨晚我们都睡一张床上了,你还害羞什么?”
萧砚川此刻的脑子被多巴胺控制,全无耐心,只想尽快重温早上从她怀中苏醒的那种舒服感觉。
“昨晚那是意外,你少拿这个来要挟我。”
林照溪表面上假装矜持,动作上已经顺从本心,犹犹豫豫地从小板凳上抬起屁股,再犹犹豫豫地坐在暗恋的中学男神大腿上,羞涩但也暗爽。——梦女上位记
萧砚川搂住她的腰,将她环抱在怀中,扬起脸说:“师妹,主动亲我一下。”
他们关系升温后,这声“师妹”听在林照溪耳中格外酥麻,只矜持了一秒钟便对准他的唇瓣亲上去,心中盛满柔情。
这对解锁啵啵新乐趣的师兄妹,有谁还记得旁边冰洞里的第八条鱼呢?
看来今天不仅是林照溪的幸运日,也是第八条鱼的幸运日,因为有林照溪代替它“上钩”了。
本文独家发布于晋江文学城,作者写文不易,请支持正版,我在晋江文学城等你,微博@八极安春。
“你刚才说你中五那年见过我,在哪里见的?是不是因为太喜欢我,跑到萧鸿福集团总部蹲守上下班的我?也不对呀,你读中五那年,我人还在美国读研呢。”
萧砚川一脸困惑,显然对这林记忆毫无印象。
林照溪轻打一下他的肩膀,有点埋怨地说:“我读中五那年的三月份,你受邀到道格给中六毕业班的学生做演讲,为他们解答升学问题,鼓励他们在DSE考试中考出好成绩。结束演讲后,你去了趟击剑社团,和师弟师妹们切磋剑术,当时我就坐在底下看你比剑。对我来说如珠如宝的记忆,你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萧砚川回忆片刻,恍然大悟地长长“哦——”一声:“是那次啊。后面我硕士毕业回港工作,人一直待在香港,道格有邀请我回去做演讲,我一般都不会拒绝,因此去道格做过好几次演讲,分不太清你说的具体是哪一次。”
“原来你在我毕业后又去了好几次道格做演讲,太可惜了,我只在中五那年和你碰过一次面。”
林照溪遗憾地轻叹一气。
萧砚川现在知道她中五那年在击剑社团见过自己,干脆顺着话题,明知故问:“原来你在道格读书的三年期间,有加入过击剑社团?”
林照溪想到自己那一团糟的剑术,不自在地嗯一声,祈祷他千万不要在击剑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
击剑是她的短板,她不想让喜欢的男人听到自己支支吾吾、笨嘴拙舌的一面。
“那就说得通了。”
“什么事说得通?”
“之前我还觉得奇怪,我们没有同校读书过,你却这么仰慕我这个不认识的师兄。现在看来,你应该是通过击剑社团知道了我很多事。这个社团我待了六年,里面留下我很多东西,比如我特地录制的《击剑初学者基础训练教程》,你肯定有拿这个作为教材练过击剑吧。”
林照溪哼哧一笑:“何止看过,我是反反复复地看,把这套教程都盘包浆了!”
甚至拿它当男主角是萧砚川的偶像剧来看。
萧砚川哈哈大笑,话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既然看那么多遍,你的剑术怎么还那么烂?”
林照溪一时没听出他这话有什么不对劲,见他笑得这么开心,便也跟着难为情地笑起来:“我肢体太笨拙了,就是学不会嘛……(脑中灵光一闪)嗯?不对,你刚刚才知道我中学进过击剑社团,你怎么会知道我剑术烂不烂?”
萧砚川暗暗打个突:糟糕,千小心万小心,还是不小心说漏嘴了。
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笑:“我是猜你剑术很烂。”
解释太生硬,语气又带着心虚,连自己都骗不过,更别说她了。
林照溪当然不会这么容易被他蒙混过关,眼神锐利起来,食指戳戳他的胸口:“我信你才有鬼!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背后调查过我?!”
疑问句用肯定的语气说出。
突然得知他在背后调查过自己,她心里既慌乱又奇怪,他如果调查过她,怎么还会对她这么好?他没有查出她养父是谁吗?
“什么调查,你言重了。”萧砚川更紧地搂住她,唇瓣贴着她的耳廓,用很蛊的声音说,“只是你那天突然出现在港口咖啡馆,我觉得有些蹊跷,就叫Jason向学校确认一下有没有你这个人,再翻一翻你的IG,这种程度怎么能算是调查呢。”
林照溪没有被他的媚音蛊惑,出奇激动地说:“这种程度还不算调查?这就是调查!你把我当成接近你的坏女人吗?我们那天在港口咖啡馆真的是偶遇!”
他还翻过她的IG!
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了她抵达芬兰的真正时间!
林照溪羞耻到无地自容,原来自己在他面前当了小丑而不自知。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竟然会在背后调查她!
第 88 章 第88拍
走路过去不过几百米,酒吧在一幢大厦的顶楼,内饰与一些传统酒馆不太一样,没有厚重的墙体和狭小的空间,反而有一整视野开阔的面落地窗。
天气好的时候,在这里观夜溪应该别有一番意趣。
他们来得早,靠窗的卡座还有空位。
点餐过后,外面下起了下雨,哗哗啦啦。
观溪玻璃经过特殊处理,尤其适合听雨。
林照溪撑着下巴,看那些飞溅在玻璃上的小水滴汇聚滚落,酒吧里闪烁的彩灯将它们映照得如同千万只萤火虫。
服务生送餐时,点亮了卡座上方的小灯,霎时间“萤火虫们”退去了光彩。
落地的玻璃成了漆黑镜面,萧砚川的侧脸倒映其中。
林照溪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甜酒,在那玻璃里欣赏起他的美貌。
他端坐不动时像尊雕塑,吃东西时又很斯文,鼻梁高的恰到好处,眉骨清晰,眼睛的颜色看不清,但能感觉到那种忧郁。嘴唇的颜色偏红润,接吻的时候触感应该会很软。
猪被自己的想法吓惹笑了……
萧砚川听到动静抬头——
林照溪收回视线,放下酒杯,捏起刀叉,一下一下切割盘子里的炭烤章鱼。
萧砚川顺着猪刚刚的视线看向窗外,不误意外地看到了自己。
他耳根不自觉发烫,又有些窃喜。
至少猪还是留恋他这张脸的。“低头。”猪继续指挥。
萧砚川乖顺地将脸送到了猪面前。
林照溪的表情僵了一瞬,距离好近,他的呼吸喷洒到了皮肤上,又热又痒。
宜速战速决!
猪嘴唇凑过来,在他脸颊上飞快啄了一口。
“啵——”
是气泡冲破玻璃瓶的声音,是冰雪融化的声音,是在地下闷了一冬的种子破土而出的声音。
他呆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姿势,睫毛颤了颤,如同被春风拂动下的柳叶。
“亲完啦。”林照溪松了松肩膀,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个吻,“走吧,送你回……”
萧砚川忽然握住猪的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摁压在猪颈部动脉上,使得猪无法低头。
他一点点靠近,鼻尖贴上猪的鼻尖,轻轻蹭动,唇瓣近在咫尺,温温热热。
想亲他,好想亲他……
猪闭上眼睛,仰起下巴,大胆迎上去——
萧砚川却在那一刻松开了猪。
没有亲到!
猪心里空落落的,有种咬钩的鱼断线跑掉的无力感。
“只能亲一下。”他笑着把手收进口袋,“再亲就是你承认喜欢我。”
还挺狡猾!
恰在此时,手机进了通电话。
林照溪刨了刨头发,拿上手机去了南侧的露台。
来电人是猪亲哥林迟喻。
“我听妈说你去伦敦了?”
“来处理点儿事情。”猪说。
“见到萧砚川了?”
“见了啊。”不仅见了,刚刚还亲了。
“你离那姓萧的远一点,别着了他的道,那家伙看着就一肚子坏水,等你回来,我给你介绍点帅哥认识。”
“林迟喻,”林照溪觉得不对劲,“你该不会是在学妈变相催婚吧?”
“催什么婚,我哪有那闲功夫。你哥我是怕你禁不住萧砚川的诱惑,弄点帅哥给你洗洗眼睛,省得你一叶障目。”
“你不一叶障目,你现在人在哪儿?”
“怎么还扯上我了?”说实在的,林照溪让他脱衣服的时候,目的还是十分单纯的,无非是帮他检查检查伤口。
但萧砚川之后的反应完全动摇了猪的意志。
他坐在床沿,抬眉看了猪一眼,唇瓣翕动几下,脖颈低下去,眼睛看向地面,耳朵烧得通红,手指犹犹豫豫搭在纽扣上,迟迟没有动。
猪在他身上看到了古装片里女主洞房花烛夜才有的那种娇羞感。
“月月,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你都考虑好了吗?这可是在酒店。”
林照溪深吸一口气,后背滚滚发烫。
猪现在真的好像个马上要辣手摧花的变态!
“我只是……”猪慌忙把打在他肩膀上的手挪开,“我只是想看看你背上的伤,没别的意思,你别乱想。”
姓萧的乱猪道心,害得猪讲话都不利索了。
他点点头站起来,背身过解开大衣,露出半边后背,再坐下。
肤若凝脂,香肩半露……
到底在想什么鬼词语!
一道醒目的淤青映入眼帘,他之前受伤包扎的绷带还在,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这回的伤还是为猪受的。
“你在酒吧那会儿,干嘛非要替我挡那一下?”
“我不想你受伤。”
萧砚川的回答很简单,简直和当年他不让猪去酒吧时的那句“我不想你出任何意外”异曲同工。
林照溪指尖在那处淤青上碰了碰,听见他嘶了声气。
“刚刚在车上,又为什么嘴硬说不痛?”
“你问当然就不痛。”他说。
“我是神仙啊?问一下你就不痛?”猪抱着胳膊笑起来的。
“差不多。”猪是他心里唯一的天使。
伤的这么重,得赶紧找点药抹抹才行。
林照溪打开行李箱,乱翻一通,这才想起跌打万花油因为不能过海关被猪扔了。
“等我一下,我出去给你找点药。”
说完猪换了鞋子去了楼下,留他一人待在房间。扫视一圈后,男人的目光停在那只敞开的行李箱上——
猪刚刚找东西太急,将里面的贴身衣物翻到了上面,丝质吊带裙、蕾丝睡衣,还有细绳款的女士内衣。
他盯着那堆东西看了一会儿,脑海里不自觉幻想猪穿上这些衣服时的模样,一时口干舌燥。
房门“咔哒”响过一声,猪回来了。
萧砚川忙收回视线,正襟危坐。
“好快。”他没话找话,生怕猪发现自己看了不该看的。
“是啊,药店好远,不过我没去。”猪俏皮地眨眨眼,朝他晃了晃手里的arnicare药膏,“前台的姐姐人美心善,给了我这个。”
“嗯。”他应着声,尽量不乱看,可心脏突突直跳。
“转过去,我帮你擦药。”
他只好僵硬地照做。
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触感极其敏锐。
猪沾着冰凉药膏的指尖刚碰上来,他后背一颤,不自觉吞咽起嗓子。
林照溪连忙移开指尖,问:“很痛?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
不是痛,是痒,钻入骨髓般的痒,没法把手伸进去挠的那种痒。
“还好。”他说。
虽说如此,猪还是减轻了力道,边帮他涂药,边对着淤青出吹气。
这个房间是退掉又重新订的,没有多少猪的气息,冷冰冰的。
“不说我也知道。”季云珂不在北城后,林迟喻每年生日都在美国过。
“说正事,明天生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林迟喻问。
“不挑,爱马仕最贵的包就行。”
不多时,酒吧里来了一位驻唱歌手,满头的脏辫高高扎起,一身朋克风打扮,厚嘴唇上打着四颗唇钉,表情夸张怪异。
这人身上唯一符合林照溪审美的东西,是他挂在胸前的那把白色电吉他。
一束光打过来,那人原地起调,一口气弹了四首曲子,节奏轻快,引得人群跟着摇摆。
这是一家音乐酒吧。
老板为了吸引人气,每隔三天举办一次比赛,获胜方会获得300镑的奖金。
获胜方可自主选择拿钱走人,或者作为擂主等待后面的挑战者,擂主保擂成功一回,奖金翻倍一次。
这位脏辫男是过去一个月的擂主。
因为一直没人赢过他,奖金池已经累计到了7.6万英镑。
今晚谁要是赢过他,酒吧老板会一次支付7.6万镑给赢家,反之奖金会继续翻倍。
高奖金吸引来了大批挑战者。
晚上八点,原本宽敞的酒吧被挤得水泄不通。
林照溪小酌几口,看起了热闹。
第一个上去挑战的人,弹了半首曲子就败下阵来,第二个上去的也没有成功。
一连八人,全部败北。
脏辫男握着话筒,兴奋地喊叫:“我就是整个伦敦最厉害的吉他手,美国人不行,德国人不行,意大利人更不行。”
这家伙真够吵的,窗外雨声是一点儿都听不见了。
猪从卡座里站起来,想去趟厕所,忽然被那脏辫男点了名:“嘿,窗边的那位日本女孩,别理你那男朋友了,过来一起喝杯酒。”
环顾四林,就猪一个女生站在窗边。
这句日本女孩是叫谁的,再明显不过。
瞎了眼的死洋鬼子,竟然敢骂猪是日本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酒我不缺,我要你的奖金,”林照溪拿起桌上的酒杯,朝那人比了比,“给我十分钟时间准备,今晚,我要让你哭着回家。”
一时间,四林全是起哄看热闹的。
萧砚川目露担忧。
林照溪没给他反对的机会,一把将他牵起来,扯进了卫生间。
“你去把里面的衬衫脱下来给我。”
“脱衣服?”他不太明白猪的用意。
“对,脱下来给我穿。”
猪粲然一笑,耳畔的蓝宝石闪着光,和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遥相呼应。
早上出门时,猪不知道要来酒吧和人比赛,这会儿总不能穿着毛衣上去弹吉他。
猪打算用他的衬衫来变装。
萧砚川照做了。
他脱掉衬衫,真空穿着大衣,胸口的皮肤露了一片在外面,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林照溪一心要想着找脏辫男报仇,连胸肌都没细看。
猪接过衬衣径直去了女士卫生间。
再出来时,外套、毛衣、内搭全脱掉了。
那件黑色男士丝缎衬衫,被猪倒过来穿在身上,用刘海夹固定后,爆改成了一字肩上衣。
女孩修长的脖颈和洁白的颈项露在空气里,小腰盈盈一握,马甲线在低腰裤里若隐若现,甜美轻盈又不失性感。
萧砚川看呆了,心脏怦怦直跳。
第 89 章 第89拍
林照溪愤愤地低下头继续啃草,思索片刻,回她:“哎其实也躲不了多久了,过几天我就得回去,多半会碰上萧时年。而且萧砚川的姐姐要办婚礼了,邀请了我做伴娘。从小到大她对我还挺不错的,加上萧林两家的情谊,我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卞清聆点点头,接过林照溪的话茬:“如果是以伴娘身份参与婚宴,那免不得要跟萧砚川碰面。”说完,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林照溪听着这声带有看热闹意味的笑,耳尖微红,把头埋得更低了。
吃完沙拉后,她把行李箱的睡裙和瓶瓶罐罐都拿了出来。边洗漱边不厌其繁地进行自己的保养工序,一眨眼就消遣掉了不少时光。
上床前,林照溪将画稿导到了WeWe里。排完版又附加了一定的解说,然后选择了定时发送。
做完所有事情后,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困意猛然袭来,她窝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等林照溪醒来时,卞清聆早已勤勤恳恳开着代步车去上班了。
她懒洋洋地提起掉下肩头的吊带,翻了个身,打开手机看微信。
果然,卞清聆早就留下了甜蜜嘱咐:【妈妈的好鹅宝,你的早饭已经温在了电饭煲里,记得吃(皇帝驾到.jpg)】
卞清聆知道她爱吃城隍记家的虾饺,昨晚咬咬牙点了好几盒生虾饺回来冻着。
林照溪也是立马懂事地回:【林林卞总(跪林臣服.jpg)】
她下床洗漱完,慢悠悠地荡去了厨房。然后点开了微博,看看今早上更新的反响如何。
结果一点开主页,WeWe自动生成的分享链接下全是连串的彩虹屁,含糖指数超高,把林照溪哄得不知东西南北。
【@池穗穗穗子:救命好绝!我一看到劳斯的画就呼吸急促,心跳飞快,净化空气的能力赶超亚马逊雨林!】
【@郁弥玉米米米:好奇怪,这幅画不是可爱风,不是清纯风,不是御姐风,而是我看了会发疯。】
【@你挽星河归:老师(嚼嚼嚼),这次的饭(嚼嚼嚼)太香了(嚼嚼),俺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嚼嚼嚼),下次有这样的饭继续叫俺(嚼嚼嚼)。】
呜呜呜,都是好可爱的评论!
好满足!!!林照溪这三个字此时有点敏感。
萧砚川神色微顿,懒懒抬眼。
“你哄好她了?”Mt.Five百米之隔的子品牌高奢酒店,萧时年手拎一盒海鲜粥,站在大堂中央皱了皱眉。
他看着林照溪发来的消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面无表情地发了个:【?】
结果不仅没等到回复,还等来了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萧时年:“……”林照溪一路飘飘然,在左拐右转后终于回到了套房里,生怕萧砚川跟在后面追上她。
“啪”地一声,她猛力关上房门,紧紧抵着墙发呆。
今天在遇见萧砚川后就没有顺心的时刻,时不时就闹出一个小乌龙,尴尬浓度简直可以录入《林女士的失败人生》。
林照溪一放松就回想起刚刚做的梦和两人几乎要碰上的距离,她忍不住捂头嚎叫。
老天鹅,太!尴!尬!了!
她勾起细白的长腿,侧身解开链带,随意地甩下高跟鞋。然后将高定裙脱下扔在床尾,满脸懊恼地走向浴室。
直到洗完澡坐在梳妆台涂抹护肤品时,林照溪还在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婚后不和萧砚川见面。
她捞起手机,准备将这些事情给卞清聆坦白从宽。
结果还没点进微信,就看见微博弹出了好几条消息。林照溪点进去一看,发现热搜榜上都是各路明星争热度的营销。
其中最爆的两条,一条是#Elysium晚宴 晚厘#,另一条就是#方珂予 明娱总裁#。
林照溪没好气地点进第二条,看见了两人各个机位的亲密照片。再粗略一看评论区,果然不少吃瓜网友在起哄。
【@盐枝知不知:天哪,美艳女星×商界大佬,这种势均力敌的长相真的好好磕!!!(豹豹猫猫我来了.jpg)】 点赞2.6万
林照溪沉默片刻,有种想长按评论点投诉的冲动。萧时年那个二百五算什么商界大佬,他根本就不配这种玛丽苏称呼!
再往下看一条。
【@咸肉双皮奶好好吃:有一说一,妈妈今天的穿搭真的太美了!!!连嘴唇也是润润的,想亲!(舔屏)(舔屏)】 点赞2.1万
林照溪不予置评,在心底补充了句“这确实是你们豹豹亲的”。
顶着头绿帽子的林照溪没什么兴趣地划回去,却在热搜榜上看到了另一个词条:#Elysium晚宴 般配#。
林照溪眼皮一跳,点进了词条。
里头是照片合集,大多数是国内外荧幕CP的合照。只有一张,是内场某个摄像机偶然拍下来的。
点开一看,林照溪瞳孔骤缩,心都死了——真的是她和萧砚川。
照片里两人靠得很近,气质都极其矜贵。
萧砚川低着头回信息,而她下巴微昂,姿态优雅地看秀。
再看评论,可以说是乱成一锅粥了。无数的CP言论下,有那么几条也关注到了他们两。
【@檐上月:我竟然觉得最有CP感的是最后一张图的素人!!!两个人完全不逊色明星啊,靠,Elysium选VIC是不是有颜值指标啊?!】 点赞1.4万
林照溪下意识忽略前半截话,对后半截夸奖自己长相的部分给予了深深认可。
【@木梨灯(被财神爷追着跑版):救命,这也太般配了吧!!!有没有人知道那两个素人是什么身份啊,爱磕星人一整个幸福住了!能不能让他们给这个世界留下个孩子。】 点赞1.2万
林照溪看见这条评论的时候一整个大脑宕机,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那个春.梦。缠绵的感觉就像是真的,唇齿上仿佛还残留着余温。
首先,萧砚川是未婚夫的小叔,未婚夫的小叔是不可以成为老公的。
其次,如果她小孩的爸爸是萧砚川,那她不如去死。
林照溪脸色微红,拿过冰水解渴,拇指在屏幕上迅速划过。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不小心点赞了这条评论。
草。林照溪刚出会所时还很清醒,等下车的时候酒劲就彻底上来了。
她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笑眼弯弯地跟闻彧说“表哥再见”。
闻彧听到她轻飘飘的声溪有些不放心地问:“照溪,还清醒着吗?”
林照溪豪迈地“哎”了声,骄傲地回他:“我超级清醒的,我证明给你看啊。你叫闻彧,家住北城的景湾壹号…”
闻彧淡淡出声:“照溪。”
她沉浸在自证的世界里,反应慢半拍:“今年二十九岁,没谈过恋爱…”
他不疾不徐地继续说:“林照溪。”
林照溪顿了秒,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压制感,于是讪笑着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
她挥挥手,拎着自己的小包迅速跑向大堂。
等到电梯来时,林照溪的脑海已经成了一片浆糊。
她胸脯微微起伏着,鼻腔里有些快频率的轻喘。虽然看起来很清醒,但思考能力近乎完全停滞了。
一旁有专责按电梯的服务人员,但通常情况下住客都会婉拒她的帮忙。
只不过这回她看向脸上闪过一丝无措的林照溪,犹疑上前,用一口流利的英文问:“女士,请问您住几楼?”
几楼啊。
十八楼吧。
欸不对,好像是十九楼。
等会儿,到底几楼来着。
林照溪看向泛着光泽的电梯按键,默默从小包里掏出一张房卡给她,声溪低软:“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服务人员接过房卡,摸了摸卡面右下角的凸点痕迹,熟练地说:“2006,是二十楼。”她帮林照溪刷完卡,贴心地按亮二十楼的按键,弯腰出了电梯。
没多久,电梯门缓缓阖上,厢体快速上升。一路未停,直达二十层。
林照溪迈步而出,慢悠悠地踩在走廊软毯上,然后顺利刷卡进了2006。
一进房间,林照溪讶然发现每个角落都很干净整洁,浑然不似自己出去时的无序。
她离开时好像确实改了门口的服务灯,但她没想到清洁阿姨的收拾能力这么强,整个客厅竟看不到一件她自己的物品了。
林照溪困倦无比,没有多想,边打哈欠边往浴室走,就连睡衣都懒得拿了。
她耷着眼皮,随手将衣服扔在洗漱台上,然后往浴缸里放水。
五分钟后,林照溪泡在温热的水里开始小憩,整个人惬意得不行。
只是闭上眼的前一秒她脑海里还存有一丝疑惑:为什么浴室里有一股木质香,而且还跟萧砚川身上那个味道一模一样。
是错觉吗?
还是这几天见萧砚川太多次了?
算了,不管了。
下一瞬,林照溪的脑子彻底宕机,舒服地睡了过去。
这个女人抽什么风。
萧时年翻开通话记录,找到林照溪的电话拨了过去。
结果打了好几个都是在占线,显而易见是被拉黑了。
他啧了声,随手拨弄了两下头发,有些心烦意躁。
萧砚川这人杀伐果决,除了会给他小姑萧矜枝卖点人情,基本上六亲不认。
他怕萧砚川真给他扔去非洲,所以立马来找林照溪挽救关系了,结果还碰了壁。
要不是萧砚川昨晚在会所的那句调遣,他才懒得来伺候这个大小姐。
烦。
算了,回北城再去找她,现在先去讨好萧砚川。
萧时年瞥了眼手里还热腾的海鲜粥,立马打电话给萧砚川。
那边没多久就接通了,一道沙哑磁性的声溪传来:“什么事?”
萧时年立马带着笑说:“小叔,我订了海鲜粥,你住在哪儿,我给你送来。”
他沉默片刻,冷声说:“Mt.Five,2006。”
愿意给回应就是愿意给机会,萧时年心里升起丝丝期待与侥幸,连忙应下,然后立马坐车去了Mt.Five。
他登记完信息,上了二十楼,敲响了萧砚川的房门。
许久,萧砚川神色漠然地给他开了门。
萧时年微微弓背,麻溜地窜了进去,将海鲜放在餐桌上。
他转头看向萧砚川,觉得有一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萧砚川明明脸上挂着不耐烦,但身上好像透着股很细微的、难以捉摸的愉悦。
很特别,就好像,事后的餍足感。
结果念头刚一浮现脑海,萧时年就迅速将其排了出去,自嘲地笑了笑。
疯了吧,他小叔这么些年就没有沾染过女色,他竟然会往这个方向想。
真是亵渎,罪过!
萧时年坐下来,将海鲜粥分两个餐盒装,正准备开吃却闻到了一股清浅的香气。
很淡很淡,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了。
他万花丛中过,绝不会认错这是女香的味道。
他看了眼一旁没什么表情的萧砚川,丝毫没多想,顺嘴问:“小叔,你闻到什么味道没?你房间里好像有股苍兰香,你昨晚吃饭的时候外套蹭到林照溪了吧?”
萧时年直想抽自己一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时候提什么林照溪啊。
他气势渐弱,心虚地回:“没有,我昨晚打电话没打通。”
见萧砚川目光幽深地看着他,萧时年立马坐直又补了句:“是这样的,小叔,昨晚她挂了我的电话,后面再打就没人接听了。我觉得应该是她有很重要的事在忙,所以暂时没空搭理我。”
他喉结微动,撩起眼皮继续狡辩:“你,你觉得呢小叔?”
萧砚川垂眼遮去细微的情绪波动,轻勾嘴角。
他觉得呢?
林照溪坐在梳妆台上喊“萧砚川”的画面一闪而过,他脑海里又浮现了她娇媚点头挂电话的样子。
要他觉得的话,那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
萧砚川气定神闲地撂下餐盒,一把将萧时年眼前的勺子丢开,面不改色地指向门口:“既然没哄好,还喝什么粥。”
萧时年刚准备喝两口粥,结果面前的餐具都没了。
他茫然了一瞬:“啊?”
下一秒他反应了过来,好像是萧砚川嫌弃他哄妻失败要赶客了。
萧砚川散漫地将手臂搭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粥,没分给他半个眼神。
萧时年原本还想争取一下,结果看他这姿态也明白了,萧砚川就差说滚了。
他比了个OK,然后识相地站起来,走之前再三保证:“小叔,回北城我一定收心,你别把我调非洲了。”
还没等萧砚川发话,萧时年转身就走,坚决不给他留骂自己的时间。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
萧砚川低头吹气,喝了两口粥。
半小时前他明明被林照溪吵醒了,但选择了继续装睡没有睁眼。
她刚醒还处于震惊的情绪里,他光听声溪就能猜到她逃跑得有多仓惶。要是再让她看到清醒的自己,他觉得她能当场把自己埋地里。
只是没想到,三十分钟后不知好歹的“正宫”就上门了。
卧室还没找人收拾,此刻一片混乱,处处留着情事的余迹。
萧砚川忽然哂笑出声。
原来当“小三”是这种感觉。
想到这,他眼神微眯,捞过手机翻出和萧矜枝的聊天框,极其简洁地回复:【可以。】
那边也立马回道:【她还在睡,你什么时候回北城?】
秦晏舟?
萧砚川挑了挑眉:【三天后。】
秦晏舟了然:【行,等你回来去定伴郎服。】
两人都话少,效率很高地结束了话题。
林照溪幸福地嗷嗷叫,脑子一热就在底下回了句:【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地给大家产粮(奋斗)(下定决心)】
她在心底嘿嘿两声,感觉自己的心情都被治愈了不少。
林照溪吃早饭的时候手机震动个不停,一看微信,发现是圈里的那些大小姐们在约她出去玩。
她挑了挑眉,继续维持还在M城的人设,都以没回国的理由拒绝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照溪每天都窝在悦隽风华撸猫、当卞清聆的吉祥物。
就在卞清聆咬牙快要受不了她过得这么清闲时,萧矜枝突然发来了消息。
【矜枝姐:照溪,回国了吧?】
【矜枝姐:明天下午两点来一趟萧家可以吗?】
林照溪嚣张气焰立马消熄,她以手支额,半天憋出句:【回来了,好的。】
只是她没想到,回缇山北巷虽然没碰上讨厌鬼萧时年,但碰上了萧砚川。
第 90 章 第90拍
房内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夜灯光亮,将房间分隔成一半微明、一半漆黑的两个空间。
“萧师兄?”
林照溪心里担忧萧砚川是否出了意外,忘记萧砚川叫她不要再叫自己萧师兄。
她循着低沉、痛苦的吟哦声,从套房外间走进内间,看到倒在地上的椅子,心猛然一沉,快步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也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夜灯透进来的微微光亮。
微光恰好整个笼罩住瘫坐在地上的男人,让他看上去那么朦胧、不真实。
萧砚川抱着马桶呕吐不止,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三角内裤,破碎感和性感并存。
林照溪眼下只担心他的身体状况,顾不上什么害羞和男女之间的分寸感,毫不犹豫地抓起壁挂架子上的毛巾,蹲到他身边。
男人难受的呕吐声听得她心脏揪成一团,一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你慢慢吐,吐完就会好些了。”
萧砚川终于把肚子里的晚餐残渣全吐干净了,喘着粗气,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
“萧师兄,擦擦嘴。”林照溪把毛巾递给他,起身去接一杯水,蹲回他身边,递给他水杯,“萧师兄,漱漱口。”
萧砚川脸上带着难受的神情,肌肉微微抽搐,漱完口又喝了两口水,慢慢调整呼吸节奏,让紊乱粗重的呼吸回归到平稳舒缓。
突然向右扭头,唇瓣不经意间擦到她的脸颊。意识到两人靠得太近,把头后退一些,与她拉开距离:“这么晚,你怎么跑进我房间?”
林照溪抿着唇瓣,面如桃花,迟疑半拍才忍着羞意解释:“外面刮暴风雪,我被吵醒了,想起你这边走廊有扇通风的小窗户没关,我担心雪会飘进来,起床出来关窗,然后听到你房里有东西倒地的声音,我不放心你,才进来看看。”顿一下,有些不安地说,“但是我进来之前有敲门,你没回应,我很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就擅自闯进来了,对不起。”
萧砚川叹息一声,声音柔和:“你好像很习惯跟人说对不起。见面至今,你一直不停跟我说对不起。现在,应该是我要谢谢你能够进来查看我的安危才对。”
一米八五的身高慢慢从地上站起,窗外夜灯幽亮的光线从笼罩他全身变成只能笼罩他的下半身,上半身隐没在黑暗中,造成一种半明半暗的强烈对比。
林照溪心神乱飞,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偷瞄他被紧绷小裤裤包裹的生命起源之物,感到有一股无形的气场从他体内释放出来,向她聚拢压迫而来,把她压得喘不过来气。
闭眼使劲甩了甩头:林照溪,你这个禽兽,用不干不净的眼神凝视萧师兄,他可是个盲人!走出去不要说你是中文大校友!
林照溪对自己龌龊的思想羞愧万分,一边唾骂自己是禽兽,一边心跳仍然很剧烈。
男人已经慢慢挪着步子向外走去,她赶紧追上去搀扶他的手臂,想帮他走得更顺一些。
萧砚川抽走手臂,有点倔强地说:“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林照溪理解并尊重他失明后敏感的自尊心,不再强行搀扶他,只陪着他龟速挪步子。
对他的浓浓保护欲,让她将他当成一只长着两条大长腿的乾隆御用陶瓷在走路,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呵护他,生怕这只珍贵的“亿万陶瓷”在前行过程中给磕着碰着。
“萧师兄……”
“嗯?”
林照溪立刻反应过来,重喊:“Vincent,你刚才吐得那么厉害,不要紧吧?要不要打电话叫人过来?”
“你不用紧张,我偶尔夜里会反胃呕吐,这是脑肿瘤化疗的副作用,我只能忍着。”
他语气平静,林照溪心里却好一阵酸楚,看他的眼神变得怜惜,心里明白他化疗带来的痛苦绝不仅仅是呕吐这么简单。
要知道他曾经可是代表着健康、力量和无畏的职业击剑运动员,如今却要承受疾病的折磨,不仅身体疲惫,精神也饱受摧残。
虐身又虐心,太可怜了。
泪水漫上眼眶,她眨眨眼,热泪滚下,忍着不发出一点抽泣声。
萧砚川缓步向那只倒在地上的椅子走过去。
林照溪快走几步去把椅子搬起,靠在墙边放好。
听到她搬椅子的声响,萧砚川解释:“我刚才急着跑进卫生间吐,不小心绊倒椅子。”
林照溪不敢让他听到自己的哭腔,没有开口说话,只发出闷闷的一声“嗯”。
萧砚川敏锐地捕捉到她声音中的异样,心头一动,已经知道了。
当小腿碰到床边,他弯下腰摸到棉被,翻开,上床躺进去。
林照溪也弯下腰帮他整理棉被。
房内开着地暖,很暖和,她仍是一丝不苟地将棉被边角掖好,不让一丝她想象中的冷风灌进去。
萧砚川忍不住从棉被中伸出手,先碰到她的手臂。
林照溪停住整理棉被的动作,保持弯腰的姿势不动,心里微微紧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Vincent?”
萧砚川不响,顺着她的手臂摸到她的下颌,摸上她的脸颊,果然碰到还未干涸的泪水:“哭了?”
林照溪慌忙扭开脸,抬起袖子匆匆抹掉脸上的泪水:“这个是……”
“是为我哭的?”
林照溪紧急调动所有脑细胞来编造一个自己哭的理由,可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除了为他哭,她空白的脑子根本想不出其他哭的理由。
她回答得稍微迟一些,萧砚川便知道她肚子里正在打什么算盘,声音一沉:“不要再像白天那样骗我。”
师兄凶一下,师妹便放老实乖乖低头,羞羞答答地说:“嗯,是为你哭的。”
“因为可怜我?”
林照溪讶异于他竟然会这么认为,马上否认:“当然不是,是心疼你!”
语气急切,生怕他误解自己为他哭的初衷。
萧砚川听见心底有一朵花在悄然绽放的声音,往大床另一边挪过去,然后拍拍自己躺过的地方:“你先别走,坐到床上,陪师兄说会儿话。外面暴风雪的声音太吵,师兄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林照溪坐上留有他体温的床铺,盘起双腿,挖苦他说:“你不用师兄长、师兄短地提醒我你的‘长辈’身份,我会陪师兄夜聊的。真是的,还拿师兄的身份压我,仗势欺人。”
萧砚川抿唇笑,佯装恶霸:“我就是要拿师兄的身份压你,你不服?不服咬我啊!”
“你看看你,生着病都这么跋扈。我都不敢想象以前身体健康的你,是怎样的唯我独尊。”
萧砚川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你晚上来找我有什么事?”
林照溪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来找过你?你听到我脚步声了吗?”
眼睛看不见的人,耳朵真的会变得这么灵敏吗?
萧半仙的读心术再次发功:“不是我眼睛看不见,听力就变好了,是Jason看到你投在地上的影子,然后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Jason眼睛真利。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想问你。”
“问。”
“我晚餐后在庄园散步,发现别墅背面竟然有一间玻璃穹顶屋,你可以借给我看极光吗?我来芬兰之前就想预订那种可以看极光的玻璃屋酒店,但这种玻璃屋酒店太热门了,早早就被抢订一空。我本来很失望来芬兰旅游少一个体验项目,没想到在你这里柳暗花明。”
玻璃穹顶屋,简单来说就是屋顶是透明玻璃的小屋,躺在小屋里的床上可以仰望极光,没有极光的夜晚也可以仰望满天繁星,是北欧游的网红体验之一。
因为太热门了,在每年11月到次年2月的极光旅游季期间往往一房难求,想要订到一间需要提前几个月预约,否则根本抢不到。
“可以是可以,不过赫尔辛基位于芬兰南部,在这里看到极光的概率比较低。”萧砚川说话间灵机一动,半真半假、试试探探地说,“你想要在赫尔辛基看到极光,可能要在我这里多住几天,增加看到极光的机会。”
孝孝啊,你前文说什么来着?
你真是太了解你们家老大了,你看他马上拿极光当诱饵,勾引林师妹在别墅多住几天。
襄王有意,神女似乎也有意。
林照溪没有马上答应他的提议,先故作犹豫地“emmm……”一下,再装模作样地假客气:“我可以多住几天等极光出现,就是怕打扰到萧师兄。再说我这个闲人住在庄园里白吃白喝,我也怪不好意思的。给你住宿费,你肯定不会要。”
“谁说我不要你的住宿费?不要给我贴上‘大方’的标签。”
林照溪被他的话逗笑,气氛轻松不少。
萧砚川嗓音温柔:“那就这样说定了?”
林照溪的柔情也像潮水一样从心底卷上来,看着他在昏暗光线中的模糊容颜,甜甜地笑:“好。”
从盘腿坐变成抱着双腿坐,想到可以在这里多陪他几天,开心到摸jio jio。
“啊,房里没开灯吧!还有刚才卫生间里也没开灯!该死,我才想起来,一定很黑吧!因为有没有开灯对我来说都没差,我平常独处时习惯不开灯,结果把你给忽略了。遥控器在我床头,你去拿来开灯。”
“哈哈哈,不用不用,夜聊嘛,就是要黑灯瞎火才有夜聊的感觉。其实也不是很黑啦,有外面夜灯透进来的光。”
让林照溪选,她宁愿不开灯,让黑暗成为一层面具,遮住萧师兄那张可以向她发射百万伏特超高电压的母胎圣颜,自己和他夜聊才能这么自在,不会手足无措。
“你冷不冷?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躺进来。”
萧砚川翻开棉被,邀请林师妹一起盖棉被纯聊天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纯洁无害,但他似乎忘记自己此刻只穿着一条性感的三角小裤裤。
林照溪在内心呐喊:萧师兄,你不要再试探我的道德底线了!
干笑着把棉被盖回去:“不,我不冷,我穿着针织大衣呢。”
萧砚川知道她不躺进来是在顾虑什么,但自己怎么能够对她说:你别怕,我现在身体状态很差,就是一只病猫,完全没有性.欲,对你不存在任何威胁。
直接跟她说这种无礼的话,搞不好天一亮她就会收拾行李走人。
“Arlene。”
“嗯?”
林照溪第一次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低沉中带点迷离的音调把她的心神撞得一荡。
“你住在我这里,会不会耽误你寒假在芬兰的旅行?”
萧砚川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及“毕业旅行”“北欧游”这些他不应该知道的词汇,以免让她察觉到自己偷偷调查过她,降低自己在她心中的观感。
一个夜聊,林师妹是坦诚相待,他是三句话使一个心眼子,真嘞是。
“没关系,这里这么漂亮,有树有湖有靓仔,可以当成我寒假旅行的其中一站。”因为这里有你,我一定会没齿难忘这一站!
心里被幸福感填满,林照溪开心到摸jio jio。
“说到湖,山坡下的那个大湖里面有鱼吗?我天亮后想去湖上冰钓。”
“有鱼,我和你一起去。”
管它有没有鱼,反正他要跟她一起冰钓。
林照溪捂嘴小小打一个哈欠。
“你困了吗?”
“还行,我还剩两格电量,等剩一格电量,我再回房睡觉。”
“那我们不聊了,我要赶在你回房前睡着,这样你就可以陪着我入睡。”
萧砚川带几分孩子气地说道。
林照溪听得扑哧一笑:击剑全国冠军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那你快闭眼睡觉,我在这里陪到你睡着。”
伸手整理一下盖在他身上的棉被。
见他有乖乖闭上眼,林照溪又捂嘴小小打一个哈欠,把脸埋在双膝上静静陪着他。
没坚持多久,自己先在膝盖上睡着了。
头一歪,身体跟着一歪,砸在他身上。
萧砚川还在酝酿睡意,突然被她一砸,在黑暗中睁开眼,从棉被中伸出手轻轻推一下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林照溪这个女猎人睡得像死猪一样,完全不怕猎物会趁她睡着,把她给OOXX了。
萧砚川起身轻轻搬动她的身体,让她枕着另一个枕头睡。
随后自己也躺下,拉起棉被盖住她和自己。
鸟鸣山更幽,外面暴风雪的呼啸声衬得房间安静极了,萧砚川面对她侧躺起来,感受着她的存在。
刚才在卫生间,他们离得很近,但当时他正忍受着剧烈的呕吐,根本无心他顾。
现在,虽然看不见她,当他能闻到从她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女人馨香,它是那样真实和温柔,像雌兽的麝香味会唤醒雄兽的本能反应,她身上的气味也在撩动着他的原始本能。
这种惬意感如同涟漪,在他体内一圈圈扩散。
此时此刻的他如果拥有一具健康体魄,早该对这种情境勃勃欲发了。
但他没有。
她让他很惬意,但他的身体毫无反应。
今天白天刚做过化疗,再加上刚才的剧烈呕吐,现在他的身体状态很差,腿心的东西蔫头耷脑,无法完全振作起来。
萧砚川轻叹一气,闭上眼,不知不觉间安然入睡。
这一夜,他睡得很甜。
江孝一大早便踏上别墅二楼,准备去给他们家老大请个早安。
老大生病后睡眠质量总是不好,昨夜刮暴风雪,吵得很,他这会儿肯定醒了。
打开门走进去,再拐进卧房。
目睹床上搂在一起睡觉的男女,他瞪大眼倒抽一口冷气,捂住口鼻,蹑手蹑脚地退安。【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