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你想我,怎么帮你?”……
仅存的几丝清明告诉她,萧彻眼下的所作所为,分明是已经知道她在马球场上是故意……故意摸他……
她不可能轻易糊弄过去了,她现在脑子一团浆糊,更是想不出什么高明的借口……
可萧彻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仍是步步紧逼:“皇妹,不说可走不了。”
底下的那只手仍是摩挲着她的腰肢,甚至为了吓她,一截手指慢慢地搭上肋骨,大有她再不说便继续往上的势头:“说不说?”
再往上,便是极致柔软所在。
少女的身段已经长成,腰肢纤细,体态纤秾合度,身前饱满丰盈,完全撑起了襦裙。胸前半露的大片白腻肌肤,此刻却已染上了绯色。
萧彻的手,仍掐着她的腰。
灼人的热意顺着他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渡至她的身体。
颜嘉柔只觉周身的血液都流经聚集于那处,那样狭窄的空间,两人不得不紧挨在一起,彼此交换感受着对方的气息,体温不断攀升……
来自本能的渴望将她最后一丝理智焚烧殆尽,她或许是真的神志不清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我那样对你……你不喜欢么?”
萧彻攥着她的腰,手指猛地收紧:“你说什么?”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只能听到两人越来越清晰的喘//息声,远处间或传来几声蝉鸣,越发衬出此刻诡异的安静。
萧彻听到自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丝隐忍的沙哑:“颜嘉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眼下已经无暇顾及其他,自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完全遵从身体的本能。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从高挺的眉骨一路往下,指尖停在他的喉结上,喃喃地道:“我好难受,你帮帮我……”
萧彻眼尾微微抽搐了一下,喉结上下耸动。
他明知今日发生的种种都透着古怪,按颜嘉柔的性子,决计不可能对他如此,不知在憋什么坏,然而她如今这样的神态,面色潮红,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难耐地祈求着,似乎真的十分难受,需要他施以援手。
实在教人心软。
她从来都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那样依赖,那样渴求,这样的眼神,他以为只会出现在她望向萧珏的时候。
可现在,却只属于他。
这个认知实在无比诱人。
他到底还是抚上了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嫣红的唇瓣,低声诱哄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颜嘉柔一双美眸氤氲着雾气,眼睫无措地轻颤,脑袋晕晕乎乎的,被欲望裹挟着,挣不出一丝清明,只是依循着本能,攀附着他的肩颈,慢慢地凑了上去。
与颜嘉柔的意乱情迷不同的是,萧彻始终清醒地看着她一点点沉^沦,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欣赏着她此刻的情状,
直到她的唇瓣堪堪碰上他的,呼吸才终于乱了一瞬。
偏是此时,不远处的长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步伐错落,显然不止一个人。
忽然响起一道女子的惊呼:“啊,碧珠,你小心点儿,差点撞到我!”
“啊,对不起,宝玲,不小心崴了一下脚,险些撞到你,你没事吧?”
这时又听先前的那个女声道:“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你便是真撞到了我,又有什么,要紧的是我手里端着的这盅药膳,这可是太子殿下专门命人为清河公主熬制的,用料金贵着呢,若是洒了,你和我两个加在一起都不够赔的!”
“宝玲姐姐说的是,我必定加倍小心,可不敢惹出祸事连累了姐姐。”
顿了顿,又颇为感慨地道:“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对清河公主,倒真是体贴备至啊,听说她近日睡得不好,又不思饮食,便特地找来太医院的院判为她开药膳方子,听说还是亲自熬制的呢。
“可不是,谁都知道,咱们这位太子爷可是将清河公主看做是眼珠子一般,也是,公主天真娇憨,又是那般的好样貌,谁能不喜欢呢。”
两人一边说着,渐渐走远了,声音也跟着小了下去。
然而她们的谈话,早一字不差地传入了颜嘉柔的耳中,尤其是“太子”二字,更是直直撞入她的耳膜,直击她的内心,不啻于一桶冰水当头浇下,将她满身的燥热给灭了个干净。
太子心心念念都是她,这般为她考虑?可她呢,她在做什么!
她怎么可以这么做,她对得起他吗?!
渴欲退却,那一丝清明终于挣出了欲望的沼泽,她微微喘息着,看着近在咫尺的萧彻,萧彻见她突然停下,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怎么了,嗯?”
她用尽了身上所有的意志力,伸手用力推开了他:“你……你走开!别……别靠近我!”
虽是用力推拒,奈何假山洞内狭窄,尽管萧彻被推得后背抵上了嶙峋的石块,也不过堪堪跟她分开些许。
背后传来细微的疼痛,迫使他不得不从这场引人沉溺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他回味地擦拭了一下嘴唇,掀起眼皮,眸底渐渐浮上一点霜寒似的冷意,到底还是压制下去了,只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把我当什么,皇妹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么?”
颜嘉柔咽了一口口水,她自知理亏,眼神闪烁道:“我……是你将我拉到这里,困住我……是你先欺负我的!”
萧彻突的一声笑,忽然觉得十分没意思,只一扯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从假山洞内带了出来,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吹散了方才在洞内的闷热黏腻,颜嘉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方才觉得彻底清醒过来。
一抬头,却正好撞上萧彻的目光,他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松开了她的手腕:“清河公主,”他面无表情地道:“没有下一次了,这样戏弄人的方式,真的很无聊。”
“我不管你是与人打赌输了,还是突然转了性,想以这种方式来戏弄我,都没有下一次了。”
“如果你的目的是为了气我,抑或是藉由戏耍我取乐,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我的确上了你的当,被你耍得团团转。”
“我还从来没被哪个女人这样戏弄过,原本我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你,可你毕竟是我的皇妹,年纪小不懂事,有时候犯下点糊涂事那也是有的。毕竟是第一次,做哥哥的,这次就不与你计较。”
“不过,我不保证你下一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他微微笑起来,笑容却只虚浮在脸上:“毕竟,玩弄感情的人,总要付出代价,皇妹,你说是么?”
颜嘉柔吸了吸通红的鼻尖,有些瑟缩地看了他一眼,发髻方才在假山内被蹭得有些散,几缕碎发散落在耳际,衣衫也有些不整。
他注视着她,伸手慢条斯理地帮她将脸颊旁的碎发拨弄到耳后,又替她将滑落的披帛重新披于肩上,手上的动作温柔至极,然而开口说出的话,却分明沁着凛人的冷意,“倘若再有下一次,皇妹,你便是哭着求我,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他搭在她肩颈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我会弄哭你。”
颜嘉柔瑟缩了一下。
弄哭她……他是要打她么?
萧彻挑眉:“怕了?”眼帘慢慢地搭了下来,遮住了他眸底的情绪:“那就别再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他说完,便松开了她,转身拨开乔松的枝杈往外走去。
颜嘉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连忙跟着走了出去,不料刚走了没几步,披帛便被一截枝杈勾带住了,她一使劲,披帛刺啦一声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连带着划伤了她,她向来娇气,一点皮肉之苦也吃不得,当即惊呼一声,低头仔细察看着伤口。
走在前面的萧彻听到动静立刻转了回来,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见她雪白的肩颈上被划了一道红痕,倒是不严重,也没出血,只不过是她肤色白,才被衬得有些显眼。
萧彻便只得又牵过她的手,一面替她拨开枝杈,护着她往前走。
她刚走两步,想起方才有一小块披帛的布料被划破后勾在了枝丫上,另有一块掉落在了地上,想了想还是决定取回来,否则她的披帛布料落在假山洞内这样的隐秘之所,被旁人发现了,只怕平白生出事端。
取下挂在枝丫上的那块布料后,她没多想,弯腰继续去捡落在地上的那一块,却没料到在弯腰的那一刹那,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胸前掉落。
她呆了一瞬,等到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后,一张小脸上写满慌乱与恐惧,只觉去死也不过如此了,连忙伸手去捡那掉落的物件,只恐被萧彻发现她的秘密。
若是被他发现……那她真的可以去死了。
可惜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从她手里,横刀夺物,捡走了那个物件。
便是欺负她手臂没有他长!便是连捡东西,也是手长的先够到,这也实在怨不了她。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
第32章 第32章怎么给彻儿赐婚,她这么……
萧彻看着躺在掌心的那枚熟悉的玉坠,久久说不出话来,像是觉得荒谬,又或是一时实在没反应过来,再三确认后,才终于抬头望向颜嘉柔,语气中已然带了几分玩味:“这不是,我丢的那枚玉坠么,怎么在你这儿?”
却见颜嘉柔紧闭双眼,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恶趣味地想,她眼下这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倒也很可爱么。
便愈发起了逗弄的心思,上前一步,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皇妹,我问你话呢。”
颜嘉柔一个激灵,睁开眼磕巴道:“我……我……这是我捡的!”
“哦?倘若我没记错,这枚玉坠应该是上回在沉香亭附近遗落的,算下日子,也已经过去许久了,皇妹既捡到了,怎么不交还给我呢。”
“我……”
萧彻又上前一步,玩味道:“这玉坠上面,可刻了我的字,皇妹不会没看到吧?”
这是连她想推脱不知道这是他的玉坠,都不能够了。
脖颈一梗,颜嘉柔索性道:“怎么谁规定我捡到了你的东西,就必须巴巴地给你送过来?萧彻,我不欠你的,玉坠是你自己掉的,关我什么事?你恐怕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不和已久了!”
萧彻“哦?”了一声,深看了她一眼道:“你当真,没有什么欠我的么?”
颜嘉柔一怔:“什……什么……”
萧彻只是这般静静地注视着她,片刻后突地自嘲一笑:“算了,你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子,我问你做什么。”
他将玉坠握在掌心,手成拳状伸至她眼前,倏忽松开,手指穿过络子,玉坠便掉下来,在她眼前一晃一晃:“你想要这枚玉坠?”
颜嘉柔一愣,心想他怎么知道?不过转念又
想到,她既然捡到他的玉坠,却既不归还,又不扔掉,自然是想占为己有了,萧彻有此一问,也不奇怪。
她自然是想要这枚玉坠,却别无他意,只不过是想要治病罢了!
却不能如实告诉萧彻她的想法,更不能让他知道她拿他玉坠的用途。
她快速地眨了眨眼,咳嗽了一声,试探道:“你……你想怎么样?”
萧彻挑眉,微微弯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你真想要。”
他唇边携了几分戏谑笑意,刚想开口,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一转,望向颜嘉柔的目光,便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等等,我没记错的话,方才那枚玉坠,像是从你胸口掉出来的——你……将它藏于胸口,贴于心脏?”
颜嘉柔心中咯噔一声。
完了,她的秘密被萧彻发现了……被他撞见这等行径,跟当众行刑有什么区别?
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正失神无措间,萧彻已上前一步,低头凑至她耳边,只道:“皇妹,怎么不说话?”
颜嘉柔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目光与他对上的一刹那,只觉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彻唇边压着笑,只问:“哦?我想的哪样?”
颜嘉柔浑然不觉已经被他诱导,脱口便道:“不是……决不是睹物思人!”
萧彻唇边地笑意便有些压不住了,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故意跟着又念了一遍:“睹物思人啊。”
这摆明了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颜嘉柔一张脸涨得通红,急得直跺脚,一时只顾着反驳,竟然想都没多想,便口不择言起来:“不是,不是睹物思人!那玉坠是你经年带在身上的,早浸满了你的气息,我将它藏在身上,只不过是想时时感受你的气息罢了!”
此话一出,周遭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萧彻唇边的那点玩味笑意,也一点一点消散了,转而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欲言又止:“你……”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颜嘉柔,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这回天是真塌了。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看似还活着,其实走了有一会儿了。
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便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在死对头面前,丢了这种脸,恐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她简直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作为她死对头的萧彻,看上去却要从容自在得多,短暂的震惊错愕之后,他很快便恢复成一贯的散漫不羁,弯唇意味深长地道:“原来是这样,”
“不过颜颜,你这套说辞,跟睹物思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手搭上了她的后颈,一把将人扣至身前,微微俯身,与她额头相抵:“你想感受我的气息,为什么要借助那样死物,我如今不正站在你面前么?你想怎么感受都可以。”
他自然不信颜嘉柔的鬼话,恐又是什么捉弄人的把戏,不过既然她想演戏,他也不是不能奉陪。
他倒是想看看,她能为此演到什么地步。
他的气息与她交缠,追逐着她越来越急促灼热的呼吸:“你想要怎么感受……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你说出来……”
属于萧彻的气息强势地侵入她的灵台,从来不讲道理,颜嘉柔只觉体内那股蛰伏的瘾念又蠢蠢欲动,理智正在被欲望一点点的蚕食。
这样的境地下,萧彻却仍在一旁不停地诱惑着她:“你想要什么……皇妹,怎么不说话?”
颜嘉柔忽然便生了恼恨,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伸手用力地抵住他胸膛推了他一把:“我不要你……走开!”
她越想越生气,觉得萧彻一定是故意的,他必定是看出什么来了,所以才故意引诱她,让她在他面前出丑!
回想起他方才的样子,不知怎么,让她想起了之前骊山遇见的那只白狐。
便是从遇见那只白狐开始,她原本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她便是从遇见那只白狐起,才身患怪病,还有那个诡异的梦……
那只白狐对萧彻分明不一般,说到底,便是萧彻害的她如此,而如今,居然还想引诱她再度犯病出丑,好借机嘲笑她,简直过分到了极点!
他跟那只白狐一样讨厌,也跟那只白狐一般惯会蛊惑人心,让人失智!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抬手扇了他一巴掌:“萧彻,你讨厌死了!不要脸!狐狸精!”
之后趁着萧彻愣神间,快速地抢过他手上的玉坠,拎起裙角,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徒留萧彻怔在原地。
他抬手摸了摸被打了一侧的脸,倏地笑了出来。
怪不得在他面前演上这么场好戏,合着在这儿等他呢。
不过算了,一个小丫头罢了,他自然不会同她计较。
她这段时间这么反常,多半是又跟哪个打赌输了,才会来他面前玩儿这种把戏。
他不会当真,不过,就像他说的,绝对没有下一次。
——
颜嘉柔仓惶地逃回承欢殿之后,见映雪正在倒茶,连忙跟着坐下来猛灌了两杯冷茶,映雪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忧心道:“公主,您慢着点喝,当心噎着……不过出门了一趟,怎么就渴成了这样?”
“你不知道……”她抬手擦拭了一下唇边的水渍,两杯冷茶入腹,倒是平息了之前体内的燥意,人也变得异常冷静,双目放空地望向虚空中的一点,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我的一世清誉,算是彻底毁了……”
——
她原以为经过这遭之后,她活着便譬如死了,可后来发现再如何天大的事,真的发生了也没她原先想的那般可怖。
起码萧彻自那以后并没有拿那件事来取笑她,甚至于,自那之后,她几乎没怎么再碰见萧彻。
像是有意躲避,又仿佛他确实比从前忙碌了许多。
他和萧衍在宫外一道开设了修文馆,以萧衍的名义,集结了一批文士,正在着手编撰《舆地志》,虽是以萧衍的名义,然而许多事情都是由他主持,所以时常出宫。
她如今能见到他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
偶有一次见到了,也只当见面不识,待她便如那些寻常的世家小姐一般。
颜嘉柔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自然是庆幸他没有拿之前那件事来取笑她,她为此感到高兴——却又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高兴。
……明明前不久还那般亲密,怎么再见却能冷淡至此?
等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究竟想了些什么时,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不过是一时不习惯罢了,吵闹了十多年的人,忽然变得形同陌路,换做是谁,都会觉得不习惯的。
一定是这样。
过段时间便好了。
至于她的那个怪病,依旧没有好,好在有萧彻的那个玉坠吊着,虽然总因为瘾念得不到彻底满足而心生烦躁、神思恍惚,但至少能维持基本的理智,不至于失了体面。
她原以为她与萧彻之间,能这么相安无事地下去。
直到半月后发生了一件事,将他们两个的命运彻底纠缠在了一起,之后种种,爱恨纠葛,不过是越欠越多罢了。
——
那日是端午,宫中举办家宴,她与其他几位公主照例在宴会结束后去安仁殿给太后请安。
太后王氏,说起来也不是正统的魏人,身上有一半胡族血统,因此也并非像宫中其他人一样那般看重血统,对萧彻与其他皇子公主,皆一视同仁。
甚至于因为早年江沉鱼在机缘巧合之下,救过她的爱宠,于她有大恩,故而特别看重萧彻,以及同样与江沉鱼颇有渊源的颜嘉柔。
其余几位公主都接连告退了,唯有颜嘉柔还被太后留着说些体己话。
王太后穿着一身明黄的圆领翟衣,梳着方胜花钿装宝髻,簪着金梳背,自是一派雍容华贵,却又不失和蔼亲切。
她拉过颜嘉柔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笑问道:“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小嘉柔,也已及笄了吧……可曾有心仪之人?”
颜嘉柔脸上泛上薄红,小声道:“太后娘娘……哪有您这么问的……”
王太后却是笑起来:“在哀家面前,还害羞什么?哀家看哀家的那三个孙子,便都很好,只看你喜欢哪一个了。”
“说起来,哀家那三个孙子,也都已及冠了,是时候该成婚了。珏儿和衍儿我倒是不担心,唯独彻儿,自小性子便冷,又因血统之事颇受争议,致使他不肯与人卸下心防,听说那些个世家小姐,他是正眼也不瞧,哀家着实担心他的终身大事啊。”
颜嘉柔对此表示赞同:萧彻那个性子,总爱欺负人,有女子受得了他才怪。
太后一阵长吁短叹后,忽然一拍她的手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前儿个,王侍郎的丫头让她的姑母带了来过我这里一趟,她的姑母原是我的远方表亲,虽算不上什么嫡亲,到底沾亲带故,逢年过节,也会过来向我问安。”
“从前每回都是她一个人来,这回倒多带了个丫头过来,说是今年刚及笄,既出自同宗,也是时候带过来让我看看了,好像叫做王若樱,倒是个伶俐丫头,性子活泼,模样也好……”
“她在哀家跟前有意无意提起彻儿,还说前不久的簪花礼上,彻儿亲自将簪花赠予她,这男子赠花的含义,整个大魏上下都知道,话里话外,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便是彻儿对她不一般。”
“她这般暗示我,显然也是对彻儿有意,哀家想,若是他们果真两情相悦,不如就让皇帝给他们赐婚,岂不也是一桩美事吗?”
“不,不能赐婚!”
太后话音刚落,颜嘉柔便急不可耐地打断她道:“太后娘娘,不能赐婚……”
王太后微微一愣,显然也对颜嘉柔这般不寻常的态度感到意外。
她的语气急切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激动了。
怎么给彻儿赐婚,她这么激动?
第33章 第33章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
难道是他们自幼不和,便见不得他如今有一桩好姻缘?
还是……有什么别的不为人知的隐情?
太后抬头看向她,目露探究。
颜嘉柔眼神有些闪躲,她也知道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太后的话音刚落,她便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
她为什么那么抗拒萧彻成婚呢?
或许是因为一旦他成婚了,往后她再犯病,而玉坠又已经不足以安抚她,那她必须再去找萧彻。
可是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再适合去找他了。
成婚便要去宫外立府,她想见他,便更是难上加难,何况他若是有了新婚妻子,她便更是难以接近他了——
世人皆知他二人不和,且又并非什么正经的兄妹,她要想得到安抚,少不得与他举止亲密,若是他成婚了,她便断断不能如此。
所以,萧彻不能成婚!
何况,他也并不喜欢王若樱……强扭的瓜是不会甜的,她这也是为了他们两个好!
她自忖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便越发心安理得地拆散他们了:“太后,万万不可啊,萧……三哥不能娶王若樱的,因为他压根就不喜欢她!赠簪花之事,另有隐情……”
“哦?什么隐情?”太后眯眼看向她,含着微微笑意道:“小嘉柔好像知道的不少……”
“我……”颜嘉柔撇过脸,神情有些不自在,小声嗫嚅道:“反正我就是知道……若非说他将簪花赠给了一个人,那个人,也绝对不是王若樱……”
这话勾起了太后的兴趣,她扬起凤眸,又凑近了些许:“哦?听嘉柔这话的意思,像是知道,不如说给哀家听听?”
“我……我……”
“我”了半天,却依旧“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一张雪白的面皮渐渐透出点粉色。
她能怎么说?难不成说萧彻真正的赠花对象,其实是她?
无端引起误会不说,恐怕还会让太后疑心她反对给萧彻赐婚是有私心。
那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偏一时又想不出其他合适的说辞,因此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太后到底见过世面,活到这个岁数,又坐到这个位置,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说到察言观色,窥探人心,自然绝非泛泛。
她故意试探道:“那不选王若樱,换成旁人呢?譬如杜御史之女杜妙,哀家瞧着也是个活泼讨喜的孩子……”
“不……也不成!”颜嘉柔几乎是下意识地道:“谁都不可以,萧彻他就是不能娶旁的人!”
话一说口,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妥。
然而说出口的话,到底也收不回来了,事后想要找补,却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说辞。
“不能娶旁人……”太后咂摸着这句话,意味深长地道:“那依嘉柔之见,他只能娶谁呢?”
“我……我不知道……”
“是么?”太后看着她,慈爱的眼神中却分明凝着审视,只上下打量着她的神情,很快便瞧出了端倪:“看嘉柔的神态,只怕非但知道个中内情,还身陷其中,也未可知呢。”
颜嘉柔闻言倏地抬眸看她,一双瞪得滚圆的美眸中分明闪过几分惊讶与慌乱。
太后便笑起来,眉梢中颇有几分自得之色:“看来,是被哀家说中了。”
“乖孩子,告诉哀家,彻儿赠花之人,可是你啊?”
虽是问话的语气,可看向她的眼神,分明含着几分别样的深意,倒像是已经笃定了。
嘴角蕴着笑,颇有些嗔怪地道:“好啊,你们两个小娃娃,竟瞒哀家瞒得这么死,原来不和是假,爱慕才是真,彻儿赠花之人是你,爱慕之人也是你,你们两情相悦,你喜欢他,所以听到哀家要替他说亲,反应才这般激烈,对不对?”
颜嘉柔睁大了眼睛,因为太过吃惊,连嘴唇都不由得微微张开。
萧彻爱慕之人是她?他们两情相悦,她喜欢他?
怎么可能呢?
这样的话,再荒谬也没有了。
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如何解释,又从何解释?
只因太后这话,真假掺办,实在让人一时无从辩起。
萧彻赠花之人的确是她,可除了这一点之外,其余都只是太后她老人家的胡乱猜测罢了,没有一点凭据。
只是她该如何解释,为何萧彻既不喜欢她,却要赠花给她呢?
这么会子的犹豫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也绝对不短,足以让太后盖棺定论:“嘉柔既不说话,哀家就当你是默认了。”
“先前问你可有意中人,你还不肯说,没想到如今哀家还没逼问,你倒自个儿抖落出来了——原来你喜欢的,竟是哀家的彻儿啊。”
话音刚落,一旁的一扇六折泥金亲绿山水屏风后面,突然传出了些许动静。
颜嘉柔心中莫名一惊,连忙转过头去。
只见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锦袍玉带,睥睨俊美。
竟是萧彻!
一旁的琉璃座灯烛火摇曳,他的脸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神色难明。一张脸实在好看得过分了,在这样暧昧的光线中,只让人疑心他是否是话本中所描述的精魅。
他双手靠在身后,慢慢地走出暗处:“皇妹,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
颜嘉柔在看清萧彻的那一刻,只觉头发发麻!
萧彻!居然真的是萧彻!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对,她惊恐地想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了多少?
她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
太后,太后显然也对萧彻忽然从屏风后走出感到意外。
萧彻是早先时候来看望她的,只因他晚些时候要出宫,便等不及宫宴结束,早早地过来仁安殿看望她。
太后向来对他关爱有加,见了面必得说好一会儿话,一不小心就误了时辰,等到终于肯放他回去时,那边的宫宴已经结束,几位公主于是结伴一起过来看望她。
孙子孙女前后脚来看望自己,太后自然高兴,只兄妹一处,恐多有拘束,且颜嘉柔与萧彻素来不睦,太后唯恐他们在节日里又起口角。
加之萧彻似乎也不愿见她,眼见几位公主便要进殿,太后索性就让萧彻藏身于屏风之中,等送走了几位公主,再让他出来。
于是才有了后来的那一幕。
颜嘉柔听完太后这一番解释之后,就差没当场晕过去,她从来不知道,太后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居然这么坑她!
原来萧彻一早便在那儿了,那她和太后的对话,岂不是一字不落,全都听入耳中了?
颜嘉柔绝望地闭上了眼,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感到一旁萧彻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如坐针毡,双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只是不敢看他。
太后看着萧彻,心说这孩子,先前明明藏得好好的,好到她都快忘了他藏在屏风后面,怎么临了却忽然露了马脚,不等到人都走光了再出来呢?
又转头对着颜嘉柔歉意一笑:“是哀家做事不周全,倒让我们小嘉柔吓了一跳……”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忽然浮上了几分揶揄的笑意,打趣她道:“说起来,你二人既是那样的关系,彻儿的突然现身,于你而言,倒也可以称得上是惊喜了。”
颜嘉柔:“…………”
她和萧彻能有什么关系!太后她老人家到底想哪儿去了!
她有心想辩驳几句,然而一抬头对上萧彻的视线,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目光竟像是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过一般。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此刻的眼神中分明有她从未见过的东西——饶有兴致的审视,沾着深暗的欲望,像是在看势在必得的猎物。
那双浅色的瞳仁,平生第一次深不见底。
那样的目光,竟像是要把她吞入腹中一般。
她只是被他这样看着,便觉无所遁形,她本就心虚,一时间只觉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便只能丢下一句“太后,时辰不早了,您请安歇,我……我先告退了……”便落荒而逃。
——
颜嘉柔走在回承欢殿的路上,夜风微凉,稍稍吹散了脸上的热意。
脑子也终于清醒了一些。
方才发生的一幕幕仍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天哪,她究竟做了什么,又口无遮拦说了什么?原以为不过是在太后跟前说那些话,虽有背后坏人姻缘之嫌,并不地道,但太后贵人多忘事,未必能记得。
谁能想到竟会让萧彻听了去!
她原本便觉无颜再见萧彻,在这个死对头面前大丢面子,恨不得去死上一死,如今更是死无可死了,真真是生无可恋。
不过好在萧彻似乎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把她的这些丑事当回事,只有身为当事人的她才这么羞愤欲死,其实人家根本不在意,从未放在心上。
对,一定是这样的!
上回不也是如此么,她还整日忧心再见他时,他会故意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事取笑她,让她无地自容,自此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结果人家压根一个字都没提,像是完全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一样,甚至态度冷淡,连多看她一眼都像是不愿。
虽然他的反应叫她意外,但是这对她来说却着实是件好事。
原来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多了,她所担心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那样就好……
她想到此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既然上次是如此,那这次一定也依旧会没事的。
她想通这个关节后,心情忽然轻松了不少,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继续往前走时,连带着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只是方才走得急,忘记拿灯笼了,映雪又因身子不适,提前回了承欢殿,她在太后那里耽搁了许久,时辰已经不早了,四周夜色浓重,她一个人走在路上,宫殿森森,树影重重,难免让人有些犯怵,于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等穿过一道游廊,前面便是承欢殿了。
颜嘉柔越发加快了脚步,却在经过一处假山时,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那是……上回萧彻将她拖入其中的那座假山。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忽然浮现了那日在假山后发生的种种……
灼人的体温,交缠的气息,和萧彻暧昧摄人的眼神……
她脸上不由得一烫,正想加快脚步离开这里时,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拽入假山之中。
黑暗中恐惧被无限放大,在浓重的夜色中,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她还以为是什么鬼魅缠上了她。
刚想开口呼救,熟悉的气息瞬间漫了上来,几乎是同一时间,体内的血液流速骤然加快,像是为这渴求的气息终于到来而感到无比兴奋,于是临到嘴边的呼救被咽了下去,颜嘉柔吞咽了一口口水,试探道:“萧……萧彻?”
第34章 第34章“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欢……
男人似乎对她的乖觉十分满意,手指掐上她的下颌,低头凑近了她,哑声道:“是我,皇妹。”
颜嘉柔的一颗心忽然跳得极快:“你……你又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你说呢?”萧彻摩挲着她的下颌,眸底渐渐浮上一抹玩味,只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什么?”
上次?!颜嘉柔猛地睁大了眼睛,上次的事情,他居然都还记得?她还以为他这段时间对她不闻不问,是早已把之前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原来他都还记得……
强烈的羞耻和对未知的忐忑,让她的声音不自然发颤:“我……我不记得了……”
男人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都不记得了……”
下一刻,熟悉的气息再度欺近,萧彻额头与她相抵,两人气息纠缠,他几乎就要吻上她,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微微探入,感受着被包裹的湿^闰柔^软:“没关系,我有的是功夫,帮你慢慢地想起来。”
颜嘉柔终于察觉到萧彻的反常,整个人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她怕他对她做什么,更怕她控制不住对他做什么,连声音都染上了哭腔:“萧……萧闻祈,你……你想做什么……”
“现在知道怕了?”他微微笑起来,一只手往下,搭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那般柔软,就跟她的唇一样,他摩挲着她的腰窝,忽然重重往上一提,逼得她不得不整个贴在他身上。
胸前的柔软丰盈磨蹭过他的身体,逼得他发出一声喟叹:“唔,身前更软。”
颜嘉柔是真害怕了,身体过于亲密的接触已经让她隐隐有失控的感觉,只怕再这样下去,一旦发病,她便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了,于是连脸面也顾不得了,哀哀地叫他:“三哥哥……”
萧彻挑眉,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她此刻的姿态:“看来,是真害怕了。”
“不过,撒娇没有用,讨饶没有用,这么叫我,也没有用……”他的手沿着她的腰窝往上,慢慢游走:“记不记得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倘若再有下一次,你再敢那样戏弄我,我一定会弄哭你……”
“对,就是像这样,眼圈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啧,更像小兔了。”
“不吃点苦,只怕小兔不会长记性。”
“现在记起来了么,嗯?”
在这种关头,颜嘉柔自然只能顺着他,泪水沾湿了眼睫,唇瓣微微红肿,颤巍巍地道:“记……记起来了……”
“记起来什么了?”
“记起来不该……不该戏弄你……”
“不该戏弄我什么,说完整。”
颜嘉柔微微一怔,湿闰的眼神中透露一丝茫然:“我……”
萧彻伸手抚上她的脑袋,动作温柔:“是不该在感情一
事上,那般戏弄我。”
颜嘉柔咬着唇瓣,自觉委屈,下意识地就想反驳:“我……我没有……”
“没有么?”萧彻挑眉,呼吸带着热意倾吐在她而后:“那方才在仁安殿里,你为什么要说那样一番话?”
“为什么要对太后说,我不喜欢王若樱,你怎知我不喜欢她?”
“我……我就是知道……”
萧彻身子一顿,手掌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面颊:“哦?你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分明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子。”
“我才不是!”颜嘉柔抬头,不服气地迎上他的视线:“你就是不喜欢她,你若是喜欢她,又怎会帮我欺负她?”
萧彻喉结滚动,眸色深暗了几分:“是,你说对了,我是不喜欢她。”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忽然幽幽地问:“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欢谁?”
颜嘉柔怔了一瞬,眼底浮现出一丝茫然,可以看出尽力思索了一番,但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萧彻唇边浮现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不过很快,那抹自嘲便渐渐散去,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没关系,因为,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颜嘉柔的眼中迷茫更甚,不过很快,她便没功夫细究了。
萧彻的手掌沿着她纤细的腰线慢慢向上,所过之处,激起一阵难耐的颤栗:“萧……萧闻祈……”
“我在,”萧彻将下颌枕在她的肩颈处,轻轻蹭了蹭,语调竟是难得的温柔缱绻:“所以皇妹,想好怎么解释了么,嗯?”
他的手便刚好停在她的肋下,若再往上一寸,便是她的浑圆饱满之处。
堪堪停在那里,更像是一种威胁。
倘若她再说不出,他不保证会对他做什么。
颜嘉柔这回是真害怕了,和萧彻相处十几年,他从前便是再怎么欺负她,也从来不曾在这上面欺负她。
这样的萧彻,实在陌生得让她有些害怕,她忍不住呜咽道:“解……解释什么……”
“你说解释什么?”
“皇妹,为什么你那么反对我成婚,为什么我不能娶旁人?倘若我不能娶旁人,那你说,我该娶谁,嗯?”
颜嘉柔几乎是哭着道:“我……我不知道……”
萧彻抬眉,手指轻柔地替她拭去眼角泪水,一开口,却仍是不容商量的口吻:“不知道?皇妹,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可惜,今天不是你说‘不知道’就可以轻易糊弄过去的,倘若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我就默认你之前的种种,都是在向我示爱。”
他看着颜嘉柔,一字一顿道:“我的意思是——你喜欢我。”
“既然我们两情相悦,自然可以做一些两情相悦之人该做的事。”
许是今晚的萧彻太过反常,搅得她心神大乱,加之他的靠近又勾起她身上不为人道的瘾念,她仅存的一丝理智苦苦对抗身体的本能,本就筋疲力竭,神志不清了。
整个人像是坠入幽深的湖底,四周的湖水铺天盖地地漫过来,淹没了她的口鼻,她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
脑海中意识混沌一片,只喃喃地道:“两情相悦,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两个人互相喜欢,才叫做两情相悦么……眼下萧彻误以为她喜欢他,那……那也只能是单方面的,怎么能算两情相悦呢?
萧彻深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一下:“笨蛋,”他捏了捏她丰盈的颊肉,喉结耸动:“意思是,我也喜欢你。”
脑海中砰地一声,像是上元节漫天绽放的烟花。
眼前一片绚烂的迷幻,一阵阵发蒙,她震惊之余,只觉得不可思议。
萧彻喜欢她?
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应该最讨厌她才对……
她显然被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整个人都是懵的,甚至疑心是神志不清之下,又产生了幻觉。
然而此刻身上的血液流速却成倍地加快了,像是决了堤的河水,倾泻奔腾而下。
呼吸微微凝滞。
身体仿佛有了自主意识,在欢呼着、鼓舞着,庆贺着——为了萧彻的那一句情话。
她感到冥冥之中有什么控制了她的身体,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更近距离地感受萧彻,感受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以及他的一切……
理智已经摇摇欲坠,她紧紧掐着萧彻的手臂,指甲深陷,又慢慢松开,推拒着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从齿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道:“放我……走。”
萧彻挑眉,显然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手指收紧,只扣着她的脸颊道:“皇妹是不是忘了我上回说过的话?”
他轻笑着在她耳边呵气:“我说过,再有下一回,你便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没有听到合理的解释,皇妹,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这回,你哭也没有用。”
他的手又慢慢沿着她的腰线往下,停在腰窝处,意味深长地道:“我不介意,让你哭得再凶一点。”
——他上回已经警告过她,可惜她并没有当一回事,今日若不好好吓吓她,又怎么能让她长记性?
颜嘉柔的心跳越来越快,脑袋一阵阵发晕,身体已经濒临失控。
萧彻的言下之意,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她了……
再这样下去,她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届时事情恐怕会难以收场……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萧彻根本帮不了她,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会火上浇油,在一旁引诱她,尽管他的本意并非如此。
似乎唯有自救,方才能破局。
这般想着,便依靠着仅存的一丝意志,一点点凝着全身的力气,抬手用力地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她这时神志不清,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一巴掌,力道便失了分寸,竟打得萧彻微微偏过了脸。
他似乎也愣了一下。
她这一巴掌,原本是想打得彼此都清醒一些,可之后事态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霜白的月光下,萧彻缓缓转过了脸。
淬玉似得一张脸,唇角缓缓渗出一点鲜血,朱砂似得红。
他突地一声轻笑,俊美到近乎嚣张,被唇边的那抹鲜红一衬,竟隐隐透出几分妖冶。
颜嘉柔咽了一口口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唇角的血迹,忽然觉得口干得厉害。
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猝然而断。
萧彻却一无所察,仍是像往常一般与她调笑:“又打我?”
手指搭上侧脸,他“嘶”了一声,要笑不笑地道:“皇妹,这打人的习惯,可不太好啊。”
“这次也就罢了,倘若下次你再这么对我,”他微微挑眉,半真半假地道:“你打我一次,我便亲你一次,亲哭的那那种。”
说完终于留意到颜嘉柔神色有异,见她目光发直地盯着自己,忍不住翘起唇角:“怎么,是不是被我的话给吓坏……”
话还没说完,萧彻却忽然噤声了。
还未说出口的话,被颜嘉柔永远地堵在了口中。
萧彻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那一刻,时间仿佛就此停滞。
第35章 第35章其实只要稍加留意,便会……
颜嘉柔踮起脚尖,正圈住他的脖颈,急切而难耐地亲吻着他。
其实只要稍加留意,便会发现这个吻的怪异之处——
与其说她是在吻他,不如说是在吮吸舔舐他唇边的伤口。
只是当下萧彻完全沉浸在一种极致的兴奋与狂喜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
大魏皇室的习俗,每逢宫宴,必燃烟花。
然而此刻宫宴结束,烟花早已落幕。
可萧彻的眼前,却又像是有无数烟花竟相绽放,一道道白光闪过,绚烂至极。
这一刻,爱意如同漫天的烟花,纷扬落下,喧嚣到了极致。
这世上,再没有比两情相悦更美妙的事了。
也再没有什么,比经年夙愿一朝得偿,心爱之人原来也喜欢自己,来得更让人欢欣雀跃了。
颜嘉柔此时也与萧彻同样兴奋,却是因为体内的瘾念与渴求得到极大的满足——身体的每一寸都像是得到了滋养与抚慰,有一种难
以言喻的快^感,飘飘然如临仙境。
太舒爽了……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因尝到萧彻的血而止不住地颤栗。
她伏靠在萧彻的怀里,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这样的滋味,尝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
她隐隐有一种感知,只怕从这次尝过萧彻的血之后,她的阈值便又提高了。
这次之后,萧彻的气息怕是已经不足以安抚她了。
这么一想,事情的发展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
虽则暂时得到了极致的满足,可往后她就再也离不开萧彻的血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她如今的行径,与那些坊间的瘾君子又有何异?
她知道她这么做肯定是不对的。
只是事已至此,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理智未必总能凌驾于欲望之上。
她早就不可能戒掉他了,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乃至于他的血。
她伏靠在他的怀里微微喘着气,平复着身体里残留的余韵。
瘾念得到满足后,理智便又渐渐回笼。
她终于回忆起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不同于之前在萧彻面前稍稍丢了面子便要死要活,觉得再无颜活在这世上,这次做出这等天大的丑事,她整个人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大抵是破罐子破摔,觉得已经死无可死了,心死了,麻木了。
可惜只是心死,不是这具身体死了,她的脑子虽不太好使,倒还能动一动。
于是还是忍不住想,她接下来,到底要怎么跟萧彻开口。
——她不敢开口,她甚至依旧靠在萧彻的怀里,连一动都不敢动。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跟他解释她的所作所为。
然而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萧彻一手搭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慢慢抚上她的脸颊,低下头,下巴枕在她的发顶,忽然紧紧地搂着她,嗓音带着微微的颤抖:“颜颜,”
她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叫她。
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这般微颤的嗓音,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又仿佛乍得一样稀世珍宝,不敢置信,患得患失,唯恐下一刻那样珍贵的东西便烟消云散。
于是不由得带上了一丝近乎小心翼翼的忐忑,诚惶诚恐地试探:“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颜嘉柔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不明白萧彻为什么会变得奇怪,但也隐隐意识到自己,自己好像闯了大祸了。
萧彻竟误会自己喜欢他……
不过,也?
“也”是什么意思?
是了,爱慕他的女子大有人在,他既误会她喜欢他,自然用得上这一个“也”字。
颜嘉柔脑子乱糟糟的,心也跟着乱了。
但她知道,有些事情,始终都要面对,有些话,也始终都要说清。
她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抬头迎上了他的视线。
她刚想开口,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怔住了。
她撞进了萧彻的一双眼中。
该怎么形容呢。
她从未见过萧彻眼神有这般明亮的时候。
那样一双眼睛,形似桃花,浅棕的瞳色,漂亮得无可言说,澄澈剔透如琉璃,偏生这般诚挚而热烈地看着她。
甚至还隐隐带了一丝祈求的希冀。
教人实在说不出绝情的话。
她一时竟忘了该怎么开口。
颜嘉柔闭了闭眼,竭力避免萧彻对她的影响,心一横,终于将早在舌尖滚了两遭的话说出了口:“萧彻,我……我不喜欢你。”
前半句一旦说出口,后面的话就变得好开口多了。
但她到底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偏过头小声地道:“你该知道,我喜欢的一直以来都是太子……”
“我从前喜欢他,今后也只会喜欢他,不会有二心。所以……所以我不会喜欢你,我知道你也讨厌我,方才……方才我若是有什么让你误会了,现下解释清楚,对我们彼此都好……”
终于说完了……颜嘉柔悄悄松了口气,方觉如释重负,紧紧攥着的手,也终于松开。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只能祈祷萧彻能够不与她计较,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只是她难免担心经过这次之后,她恐会对萧彻的血上瘾,届时又该如何自处呢?
但这毕竟是未来不一定会发生的事,现在就开始担心,未免杞人忧天。
何况她尝过萧彻的血之后,多日来积压的渴念终于得到满足,现在身体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好到让她产生一种,她的怪病已经彻底痊愈的错觉。
于是便更无所顾忌——反正她以后也没有什么有求于他的地方。
大不了经过此事,让他更讨厌她一些,这又没什么,反正他原本就不喜欢自己。
正这么胡乱想着,头顶上方却忽然传来萧彻的声音,淬冰似得冷寒——
“你说什么?”
不过四个字,却一字一顿,带着沉重的压势。
颜嘉柔心中莫名一惊。
萧彻突地自嘲一笑。
多可笑。
前一刻他还在为颜嘉柔的献吻欣喜若狂,以为经年心愿,一朝得偿。
可下一刻她那一句“我不喜欢你”却第一次让他清晰地感知到美梦破灭,究竟是何种滋味。
我不喜欢你,我从来喜欢的只有太子。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于他而言,仿佛凌迟。
不啻于寒冬腊月从头浇下的一桶冰水,让他浑身上下无一不透着彻骨严寒。
萧彻深深地一闭眼,手指掐着她的下颌,微微一提,迫使她抬起头来:“那你刚才这么对我,又算什么?”
他浑身戾气滋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咬牙道:“颜嘉柔,你耍我?”
“我……”
颜嘉柔眼神闪躲,她自知理亏,心虚不已,面对萧彻的责问,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只能吞吞吐吐道:“都……都只是误会……”
“误会?太液亭旁,拾取我的簪花是误会,安仁殿内,对太后言之凿凿,说我不能娶旁人是误会,如今在这里,主动吻我也是误会?呵,清河公主,你口中的误会,也未免太多了些。”
他钳着颜嘉柔的下颌,手指稍稍收紧:“我只问你一句,你既不喜欢我,为何吻我?”
“我……”颜嘉柔咬着唇瓣,只是说不出话来。
她不明白萧彻为何非要这么咄咄逼人。
为什么这次就不能像之前那样放过她!
她既不肯说明,自然有她不能说明的理由,他只需要知道,她不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非要这么逼着她,她能怎么说呢,总不至于将她的怪病说出来吧,她便是说了,他会信么?
她与萧彻吵闹惯了,与他的相处之道,向来便是将过错推到他的身上,她不愿提及她的怪病,也不能面对这般意志薄弱、受他蛊惑的自己,便只能逃避似的将一切罪责推给他:“吻了你又怎么样……难道吻了你,就一定是因为喜欢你么……明明……明明是你勾引的我!”
萧彻一愣,似乎也没料到她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一时怒极反笑:“我勾引你?你倒说说,我怎么勾引你了?”
这还用说吗?他便是站在她跟前,什么都不做,一呼一吸之间,便已是在勾引人。
推卸责任果然轻松,且这样的话一说出口,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连自己也渐渐信了。
她越想越觉得是如此,脱口而出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兰陵一族,本就……”
话说到一半,瞥见萧彻立刻变得惨白的脸色,猛然察觉到不对,气焰顿时灭了下去,有些慌乱地抓住萧彻的袖口,脸上难得的浮现一丝愧疚:“萧闻祈,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该死,魏人
常说兰陵人卑贱,便是因为他们皮相生的绝色,能勾起人们内心不为人道的欲念,色令智昏,所以才有蛊惑人心一说。
通常提到这个,决不是对兰陵人的赞美,而是满含上位者对异族的轻蔑与不屑。
她明明知道萧彻最恨别人提起这个。
她从前便是心里这么想,也绝无轻视之意,只不过是感慨兰陵人血脉的神奇,竟然能诞育这样惊艳的皮相。
但这样的话一旦说出来,却完全变了意思,甚至于她刚才的语气,也与寻常魏人无异。
明明她是一向极不赞同那些污蔑贬低之言的……为什么今日会脱口而出……
其实她知道萧彻根本没有勾引她,他若是有心勾引,也绝不是现在的光景了。
她承认,她是个胆小鬼,她面对不了自己犯下的错误,便只能下意识地推脱给萧彻。
萧彻终于还是颓然地松开了她。
唇角扯出一抹冷然的弧度,他嘲讽道:“你满意了,清河公主又是与谁打赌输了,跑来这般作践我?”
“恭喜你,终于让我连最后一丝报复你的兴趣都没有了。”
“如你所愿,我放过你了。”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冷淡道:“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
颜嘉柔回去之后,不知为何,大哭了一场。
她其实也不想这样,她好像把事情变得更糟了。
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之后的几天,她的心情一直算不得好,就连她以为她的怪病好了,都没能让她多开心。
不过好在她一向没心没肺,这般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后,心情倒也渐渐恢复了。
反正她和萧彻一向不对付,上回也只不过是让他们的关系更加恶化了一点而已,就算没有上回的事,他们之间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这样吧,多想无益,不过自寻烦恼。
想通这一层后,她便释然了。
怪病好几日都不曾发作,想是彻底痊愈了。
就在她以为她的生活自此以后就能回到正轨时,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许久不曾发作的怪病,居然又复发了,且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汹涌激烈。
第36章 第36章“三殿下,公主她生病了……
映雪去含光殿找萧彻的时候,他正好要出宫去修文馆,目光瞥见她之后,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随即淡漠地移开了。
之后脚步不停,显然是没打算理她。
映雪愣了一瞬,却也不及多想,连忙追上前去道:“三殿下,奴婢有要事找您!”
萧彻到底还是停了下来,微微侧过了脸:“何事?如果是你主子的事,便不必说了。”
映雪见他停下询问,面露喜色,刚想开口,便被他后面半句话给噎住了:“是……是我主子的事……”
“你主子?”萧彻只冷嗤了一声:“你主子的事,又关我什么事呢?”
说完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映雪连忙跟了上去,她是真吓坏了,她从没见过颜嘉柔那么难受过,一想到她那副样子,她便忍不住掉眼泪,原本想着去请太医,可她非不允,只说她的病普天之下便只有萧彻能治。
她想到之前颜嘉柔脚踝被狐狸咬伤,伤口久久不能愈合,太医看了并不管用,后来还是用了萧彻遣人送来的那盒药脂,才终于愈合,由此可见,说不定萧彻身上真有什么管用的灵丹妙药,能治颜嘉柔的病。
她于是不疑有他,立刻赶来含光殿找萧彻,却没成想这般不顺,情急之下,连声音都染上了哭腔,虽萧彻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但她到底不死心,仍是一遍遍地求他道:“三殿下……求您了……求您去看看我主子,她生病了……”
萧彻脚步一顿,忽感一阵心烦意乱,“奇怪,你主子生病,你不去请太医,来找我做什么?”
“主子说她的病只有您能治,您就跟我一起去看看她吧……她真的很难受,她想见您……”
萧彻闻言只觉胸腔一股邪火四蹿,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回头看向她道:“可笑,我竟从不知道我会治病——她又想玩什么把戏?”
“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我,她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儿?她以为只要她招招手,我就会再送上门去给她骗?”
“连哄骗的借口都这么拙劣,怎么她连想出一个好的借口的心思都不肯为我花么?呵,我倒是想请你回去问你主子一句,在她心里,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一旁的薛止见状整个人都呆了,他从小跟在萧彻身边,几时看到过他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自家主子对旁人一贯冷淡疏离,对周遭一切也向来是漫不经心,从不轻易动怒,也只有承欢殿那位,才能牵动他的情绪至此。
他唯恐萧彻愈发动怒,不好收场,便悄悄地把映雪拉离至一旁,小声劝道:“诶你走吧,殿下好像和你家主子吵架了,如今还在气头上呢,你越说他越生气,更不肯跟你走了……”
“不如这样,你先回去,等过会殿下心情好点了,我瞅准时机再劝劝……”
映雪虽然焦急,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奴婢,皇子不愿意做的事,她难道还能强迫不成,只好先答应下来,临走前不忘再三叮嘱薛止:“那你一定要帮我好好求求殿下啊……”
——
映雪走后,薛止跟在萧彻后面一道出宫,他低着头,余光瞥见刚出了第一道宫门,心里正盘算该什么时候开口,不防身前萧彻突然停了下来。
萧彻身量高,薛止又低着头,猝不及防脑袋便磕上了他的肩,疼得他龇牙咧嘴,一脸幽怨地抬头看向萧彻:“主子,您……”
萧彻:“你撞我干什么?”
薛止:“…………”您要不要看看您在说什么呢?
不是,才刚出了第一道宫门,您好好的停下来干什么?
薛止:“殿下,您怎么了?”
萧彻咳嗽了一声,神情有些不自然:“我想起我还有事,你先出宫吧,去修文馆等着我。”
说完目光就已经飘远了,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
薛止顺着他的目光转头望去,那是,承欢殿所在的方向……
薛止狐疑道:“主子,您不会是……要去承欢殿看望清河公主吧?”
萧彻蹙眉:“你懂什么,万一她真的生病了呢?”
说完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握拳抵唇咳嗽了两声,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想亲眼去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又在骗我,并不是因为关心她,特地前去看望她,明白了吗?”
薛止:“…………”
您骗骗我得了,可别把您自个儿都给骗了。
——
承欢殿内。
有风从窗外吹入,纱幔随风轻轻晃动。
偶尔掀起一角,可以隐隐窥见床榻上女子玲珑有致的身影。
颜嘉柔痛苦地蜷缩在床上,面色潮红,身上烫得厉害。
她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纱裙,早已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
身上仿佛有千百只虫蚁在啃啮身体,从灵魂深处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望。
她想要一样东西。
对于这样东西,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认知。
她终于知道她想要什么了。
萧彻的血。
只有萧彻的血才能抚平她如今的躁动。
自从上回尝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戒不掉了。
可惜她之前实在太过乐观,当时尝过他的血之后,她身体上的感觉太好了,便以为那个怪病已经被他的血治愈。
原本这么多天不再发作,她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谁能想到从昨天开始,身体便又隐隐不对劲。
她不愿相信那是发病的前兆,因此一直硬挺着,直到后来症状越来越明显,她才不得不承认,她的怪病根本就没好,而且自从上次尝过萧彻鲜血的滋味后,阈值已经大大提升,等闲沾有萧彻气息的物件根本安抚不了她了。
只有萧彻的血,才能对她起到作用。
她就说上次是饮鸩止渴,果然没错!
可惜一切都明白得太迟了。
如今旧疾复
发,且身上的反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更为强烈汹涌,可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沾有萧彻气息的物件还可以想办法得到。
可是要取萧彻的血,除非他本人愿意,否则,她怎么拿得到?
可他怎么会同意呢?
她死也不要去求他!
何况他们上次不欢而散,自那之后,萧彻再也没有理过她,恐怕现在还在生她的气,就算她肯低头去求他,他难道就会给吗?
他肯定不会的,他那么讨厌她……
既然希望渺茫,她还是不去自取其辱了。
只是后面身体的反应越来越强烈,理智摇摇欲坠,她本就薄弱的意志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磨,她感觉她快要死了,最终还是不得不低头,于是便让映雪去求萧彻。
但萧彻到底肯不肯来,她心里也实在没底,她想他多半是不愿意来的,他原本就不喜欢她,如今又还在和她生气,恐怕即便知道她病得快要死了,他也不愿过来看她一眼。
若真是如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忽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她费力地睁开眼,半撑起身子,伸手颤巍巍地挑开纱幔:“映雪?”
映雪坐在床沿边,红着眼道:“主子,我……”
颜嘉柔看见她这个样子,心中已经了然:“……他不肯来,是不是?”
映雪点了点头:“……听薛止说您和三殿下上回又吵架了,他许是还在生您的气,便不肯过来……”
“我就知道……”她颓然地松开纱幔,又重新躺了回去。
身体的不适越来越严重,难耐的痒意如骨附蛆一般,因为长久得不得萧彻的安抚,她觉得她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汗水早已打湿了鬓发,黏腻地粘在两侧,连呼吸都变得费力:“映雪,我好像……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呸呸呸,主子,您可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三殿下不肯过来,大不了,我们去看太医试试……”
“没用的……我说了,就像那盒脂膏一样,只有萧彻……只有萧彻能帮我……他才是我的药……”
“可是……三殿下一时恐怕不会过来了……”
映雪这时想起临走前薛止对她说的话,眼睛一亮,连忙安慰颜嘉柔道:“不过薛止说会帮我劝劝,说不定一会儿就能将三殿下劝过来,主子,您再忍忍……”
颜嘉柔却是已不再对他抱有期望:“他不会来的……他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只怕必定见死不救了……”
话音刚落,便听一道懒洋洋的嗓音自一旁传来:“皇妹说谁见死不救呢?”
映雪一愣,连忙转头去看,见萧彻从屏风后慢慢绕到内室,一步步朝她们走来。
映雪大喜过望,连忙起身行礼:“三殿下。”之后便识趣地退下了。
一时内室便只剩他们两个。
萧彻走到床榻前,负手而立:“听说皇妹得了一种怪病,只有我能医治,既如此,我总归要过来看看,省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又赖到我头上。”
说完却迟迟不见颜嘉柔反应,他试探地道:“皇妹?”
却不知颜嘉柔此刻正死死地咬住唇瓣,以防漏出什么奇怪的呻//吟。
——她从听到萧彻声音的那一刻起,身体就像是有了自主的意识。
血液疯狂叫嚣着、涌动着,推着她向声源处靠近,每一寸神经都像是爬过细小的电流,在她最敏感之处,激起一阵酥麻的震颤。
第37章 第37章“原来,你竟喜欢我的血……
见久久得不到回应,萧彻修长手指搭上帐幔,轻轻挑开一角。
入目所见,却是一派旖旎春光,他迅速放下了帐幔:“你……”
帐幔内传来颜嘉柔黏黏糊糊的声音:“萧闻祈……你能不能过来点……”
“嗯……我……我生病了……我真的很难受……”
说话间,间或漏出几声呻吟,听上去真像是十分难受,不似有假。
萧彻眉心蹙起,滚动了一下喉结:“你把衣服穿好。”
帐幔内随后响起一阵窸窣的声音:“萧彻,我……我好了……”
萧彻这才挑帘而入。
却发现颜嘉柔并未将衣服穿好,只是扯了一床轻薄的蚕丝被裹在身上,露出一张小脸,正目光发直地望着他。
萧彻皱眉,他直觉颜嘉柔今日不太对劲。
脸色潮红,额头密密地沁着汗珠,眸底泛着潋滟水色,看向他的目光,湿闰得一塌糊涂,仿佛能够溢出水来。
檀口微张,唇瓣格外得红,透出一抹不寻常的艳色。
蚕丝被下的胸//脯上下起伏,像是连呼吸都十分费力。
莫非是真生病了?
萧彻心中一紧,连忙在床沿边坐下,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竟是烫得十分厉害。
他脸色立刻变了:“你真病了?”
“烧成这样居然不去请太医,还有心思让人来找我,颜嘉柔,你以为你有几条命?”
他说完起身就要走,不防被颜嘉柔突然抓住了手。
她看上去很紧张,像是生怕他会突然离开一样,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脸颊轻轻地蹭着他的手心,贪恋着上面冰凉的温度:“萧闻祈……你去哪儿?”
萧彻喉结耸动,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轻轻抚摸了她的脸颊:“我去给你叫太医。”
“不……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好吗……”
萧彻神情一时有些不自然:“你……”
他觉得今天的颜嘉柔,似乎过分黏人了。
以她的性子,放在从前是绝不会在他面前这般示弱撒娇的。
或许人生了病,便会比平时更脆弱些,才会流露出这样的姿态。
萧彻滚动了一下喉结:“好,我不走,我让映雪帮忙去请太医。”
“不,不要……我不要什么太医……我只要你……”
她攀附着他的手臂,慢慢地撑起身子,半坐在床榻上,身上的蚕丝被顺势滑下,露出光滑白腻的肩头。
被体内的渴念折磨了那么久,理智早已全线溃败,她现在什么都顾不上,只想遵从身体的本能。
她环住他劲瘦的腰身,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贪婪地感受着他的气息与温度。
身体瞬间得到了抚慰,变得好受了许多,可是不够,她想要更多……
她抚摸着他的身体,柔若无骨的素手慢慢向上游走,直到停在他的颈部,指尖颤巍巍地拨弄着他的喉结,略微偏移,便轻按住了隐伏在肌肤内的青筋,她慢慢闭上了眼,感受着血管下鲜活跳动的脉搏。
那里,有新鲜的,独属于萧彻的血液在缓缓流动……
她难耐地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不要太医,不要没有用的人……我不要任何不相干的人,来打扰我们……”
萧彻身体骤然变得紧绷,他按住她乱摸的手,哑声道:“皇妹,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浅色的瞳孔深静地注视着她:“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我和太子,你分得清么?”
颜嘉柔茫然地看着他,美眸中泛着水雾,这样盯了他片刻,竟慢慢地笑了起来:“当然分得清……”
她想她真是烧糊涂了,举止愈发放荡,仿佛喝醉了酒一般,从被他包裹的手心中探出一截粉红的指尖,轻轻触碰着他的嘴唇:“你是……萧彻……萧闻祈,你的脸长得那么好看,太子哥哥远远不及,我怎么可能会认错……”
“你……”
萧彻深看了她一眼,眸光暗了一瞬:“皇妹,你究竟在玩儿什么把戏?”
颜嘉柔听见这话,不知想起了什么,竟在
他怀里瑟缩了一下,浓睫簌簌颤动,眸底水汽氤氲,眼见着便要掉下泪来:“萧闻祈,你还在为上回的事情,生我的气,对么?”
少女的嗓音本就轻软,今日不知为何,又带了点细微的哑意,尾音拖将开来,仿佛带有钩子一般,说不出的酥软勾人。
颜嘉柔虽则如今理智荡然无存,脑袋也晕晕乎乎的,只迫切想从萧彻身上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但到底还剩了点脑子,知道想要尝到萧彻的血,必须得他心甘情愿,如何心甘情愿?首先必须让他消气,原谅自己,否则若还在气头上,又怎么会愿意给她?
既如此,便少不得对他放低姿态。
她其实知道,他一贯吃软不吃硬,只是她从前从来拉不下脸面对他服软,反正在她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
可如今,已今非昔比了。
“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萧闻祈,对不起嘛,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少女仰着脸,巴巴地看向他,身子在他怀里轻轻地磨蹭着,用着讨好的语气,向他撒着娇。
温香软玉在怀,她身上的衣料少得可怜,又是轻薄的纱质,半透不透,这般贴着他,跟没穿也没什么区别。
胸前的丰盈饱满呼之欲出,这般紧密相贴,柔软到不可思议,他甚至可以感知到她的形状。
萧彻宽大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拇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纤细的手腕,哑声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颜嘉柔眼神中闪过一瞬的茫然:“我……”
她如今完全被欲望支配,很多事情,都顾不上了。
他凑至她的耳边,缓缓吐息道:“若是为了戏弄我,皇妹,你这牺牲,可委实大了点。”
“我……不是戏弄……”颜嘉柔唯恐他又牵扯出之前的事,越发哄不好,便连忙伸手圈住他的脖颈,来回晃动,极尽撒娇讨好之能事:“我发誓……这次真的不是……你不要一直不理我嘛……你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她说着竖起了三指,神情极为认真地道:“我真的发誓,若是我说谎,就天打雷……”
誓言还没说完,两根修长的手指已经封住了她的唇,萧彻皱眉道:“胡说什么,誓言不可以乱发,知道么?”
颜嘉柔懵懂地看着他,探出一截嫣红的舌尖,无意识地舔//舐着他的手指。
萧彻被烫到一般,连忙收回了手。
她湿漉漉地看着他,眼圈红红的,像极了一只犯了错之后讨好主人的小兔,单纯无害,天真无邪:“那你能……原谅我么?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萧彻喉结滚动,理智告诉他,颜嘉柔忽然转性,这其中多半有诈,但一对上她祈盼渴求的眼神,又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字。
倘若她真这么想要,他想,便是上一回当又如何,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他心甘情愿被她骗。
他看着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嗯。”
颜嘉柔眼睛一亮,她没想到萧彻这么好哄,不过为了确定他是否真的如她所愿不与她计较了,她还是不忘追问道:“‘嗯’是什么意思?”
萧彻翘起唇角,低头与她额头相抵:“便是皇妹心中想的那个意思。”
颜嘉柔闻言紧紧地环抱着他,心中一阵雀跃,太好了,萧彻就这么原谅她了,那接下去向他取血,他应当也不会拒绝吧?
毕竟他们,才刚刚和好。
既然和好了,问他要一点血而已,他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身体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她在他怀里难耐地蹭着他,酝酿着该怎么向他开口。
萧彻按着她的身子,喑哑道:“颜颜,别乱动。”
颜嘉柔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可是萧彻,我好难受,我不乱动,我乖乖的,那看在我这么乖的份上,你能……帮帮我么?”
萧彻深看了她一眼,喉结微动:“你想我,怎么帮你?”
“只是想……问你要一样东西。”
她的指尖颤颤地抚上他的喉结:“萧闻祈,你能给我么?”
他低头,追逐纠缠着她的气息:“只要我有,只要你想。”
颜嘉柔按捺着从心底涌现的兴奋:“这可是,你说的。”
下一刻,她便伏靠在他的颈侧,那里的皮肤最薄,白皙的皮肤下青筋隐伏,微微凸起于表面。
她对着早已垂涎的血管,轻轻一咬,诱人的鲜血便瞬间渗处,她对着伤口饥渴地吮吸着,快速地吞咽。
萧彻的血,几乎没什么腥气,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甘甜,好喝极了。
如果这就是她的药,那这世上,应该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欲罢不能的药了。
鲜血顺着喉咙缓缓淌入身体,又渐渐融入她的四肢百骸,身体的每一寸都在为萧彻的血脉到来而欢欣沸腾,迫不及待地与之合二为一,由此带来的极致满足与快//感,仿佛灵魂都为之震颤。
太舒服了……
喝饱之后的颜嘉柔顺势滑入萧彻的怀里,这一刻舒服得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浑身软绵绵的,仿佛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像只餍足的小猫咪。
颈侧的伤口隐隐作痛,萧彻抬手擦拭了伤口,触之濡湿,低头一看,果然是血。
他拇指揉上她嫣红的唇瓣,替她轻轻擦拭掉唇角的血渍,勾起唇角,若有所思地道:“原来,你竟喜欢我的血么?”
第38章 第38章往后你每尝一次我的血,……
颜嘉柔原本晕晕乎乎地抱着他,意识早已涣散,然而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整个人忽然一激灵,神志清醒了大半。
天啊,她到底做了什么……她真的将萧彻骗过来取血了……
并且,还成功了。
萧彻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一丝的拒绝和反抗。
她都不知道该不该为此感到高兴……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也只能面对。
她有些僵硬地从萧彻的怀里退了出来,意识到自己衣衫薄透,纱裙被汗水浸湿后紧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身体的线条,脸上一红,连忙扯过一旁的蚕丝被重新披在了身上。
萧彻略挑了眉,懒洋洋地倚靠在床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怎么了,嗯?”
“我……”
萧彻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循循善诱道:“皇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颜嘉柔鹌鹑似得缩了脑袋,在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后,终于鼓足勇气,抬头迎上了他的视线,点了点头道:“你一定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会那样对你……其实,其实我也是逼不得已,你知道么萧闻祈,我得了一种怪病。”
“这一切,都要从那次骊山狩猎开始讲起……”
这便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解释给了他听。
末了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所以之前那几次,我不是故意戏弄你,我只是因为发病了,控制不住自己……”
萧彻拇指拭去她眼尾的泪痕,眉心皱得厉害:“很难受么?”
颜嘉柔不明所以,懵懂地看着他:“啊?”
“那个怪病,发作起来的时候,会很难受么?”
那当然了……
颜嘉柔忙不迭地点头,鼻尖红彤彤的,鼻翼轻轻翕动着,红着眼圈巴巴地看着他,神情委屈又可怜:“可难受了,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我身上爬行啃啮一样……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难受的时候……”
萧彻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攫住,皱成一团,疼得无法言说,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克制住汹涌的情绪,问她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啊?我……”颜嘉柔怯怯地道:“我怕你取笑我……你从来都不喜欢我,我怕你非但不帮我,还落井下石,拿到我的把柄,藉此欺负我,所以才……今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谁跟你说我不……”萧彻烦躁地吐出一口气:“罢了,你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子。”
“话说回来,”他看着她,胸腔内忽然蹿起一股邪火,轻扯了唇角,要笑不笑地道:“原来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是吗?”
颜嘉柔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许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一寸:“你……你想干什么……”
她越是要往后退,他便越是要追着不肯放过她。
可惜床榻之间,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她很快便退无可退,被他堵在角落里。
萧彻慢慢压近她,懒洋洋地一掀眼皮:“你不是说,我一贯只会欺负人么?”
“皇妹既这么说了,我若不再做点什么,岂非对不住你给我戴的这顶帽子?”
“更何况……”他伸手勾缠了一缕她的发丝,放在鼻尖轻嗅:“你用了我的血,于情于理,总该付出点报酬,不是么。”
“再者说了,你之前笃定我必不会帮你,好歹兄妹一场,竟将我想得这般不近人情、见死不救,”
“可如今我让你取了血,便是帮了你,怎么,想错了皇兄,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皇妹,这就是你对待哥哥的态度么?”
颜嘉柔一怔,萧彻鲜少拿哥哥的身份来压她,偏难得用一次,便教她无话可说。
这事确然是她做得不厚道,萧彻或许……并非她想得那般恶劣。
如今面对他的连连质问,她的确无法反驳。
到底还是扭扭捏捏地道了歉:“对……对不起……”
“对不起?”萧彻挑眉,显然对她的道歉并不满意:“皇妹,你尝了我这么些血,便只用‘对不起’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就想将我打发了么?”
“那……那你想怎么样?”
萧彻手指抚上她的脖颈,那样白皙纤细的一截,指腹搭在上面,能隐隐感受到跳动的脉搏:“你说呢?”
颜嘉柔茫然地看着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受惊一般,肩膀瑟缩了一下:“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道歉还不够,他的言下之意,分明是想要更多?
那他想要什么……
她咬破了他的脖颈,吮吸了他的血液,他不会,也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不得不说,这确然是最公平的方式。
可是……可是她最怕疼了,也最怕流血了……
颜嘉柔鼻翼轻轻抽动,美眸渐渐浮上水汽,雾蒙蒙地看着他,软软地叫了他一声:“三哥哥……”
试图唤醒他本就少的可怜的兄妹之情。
萧彻却已经压了上来,鼻尖轻嗅她的脖颈,气息追逐着她,哑声道:“颜颜,撒娇也没有用。”
这是绝对不肯放过她的意思了。
罢了,总归是她欠他的,欠他什么,便还他什么,倒也干净。
想到此处,倒也不再挣扎了,索性闭上了眼,脖颈一抬,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你……你来吧……”
萧彻挑眉,笑得玩味:“皇妹这是在,邀请我?”
他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鼻尖轻碰她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痒意:“既然皇妹盛情难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闭眼时感官被无限放大,颜嘉柔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唇落在她的颈侧,微凉的触感,气息却分明是烫的,热意渐渐渡给了她,许是尝过了他的血,与他有了血脉的交融,便对他的气息格外敏感些。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她甚至能感受到血液流速骤然加快,身上又渐渐爬上热意,呼吸也变得急促。
显然,她很紧张。
不知是因为怕接下去他会咬上她的颈侧取血,还是……单只是因为他的靠近。
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落针可闻,在这样静谧的氛围下,连急促的呼吸都显得尤为突兀。
她便只能死死咬住唇瓣,屏住呼吸。
她能感受到萧彻挨得她极近,甚至牙齿已经隐隐磕上她的颈侧,她一颗心已经提了上来,可转头,他却又偏偏不咬下。
这样来回几次,勾得她七上八下。
像是他从前一贯捉弄她的手段。
恶劣地欺负她,欣赏着她的虚惊一场以及之后嗔怒的神态。
热意上浮,额头渗出的汗珠渐渐凝聚,将将要淌落之际,萧彻忽然凑至她的耳边,酥痒的热息喷吐在她的耳后:“皇妹,可做好准备了?”
颜嘉柔呜咽一声,只点了点头。
一旁传来萧彻的一声轻笑。
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独属于萧彻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明明前一刻还在啃啮她的颈侧,一副随时要取她血的架势,下一刻却忽然捏住了她的后颈,唇畔沿着她的颈侧上游,却是狠狠吻向了她的唇。
颜嘉柔猛地睁圆了双眼!
萧彻这是在……吻她?!
这一下猝不及防,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地怔在原地,竟忘了反抗。
便由得萧彻舌尖叩开她的贝齿,一路长驱直入,肆意搅弄她柔软的口腔,抢夺她本就稀薄的空气。
他描摹着她的唇线,舔舐着她的唇瓣,与她交换着口中的津液,一时房间内只剩下暧^昧的水声。
许是已经真正尝过萧彻的血,与他血脉交融了,所以对于他的气息,身体本能地迎合,残存的理智,也不过是将将不让此付诸心动罢了。
身子早已被亲软了,偶有的挣扎,那样软绵绵的力度,也更像是在调情。
萧彻拇指掐着她的下颌,轻轻抬起,她于是被迫承受这一个近乎令人窒息的深吻。
一吻结束,颜嘉柔几乎是整个软倒在他怀里,身上连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只余一双水眸哀怨而又困惑地瞪着他,像是在无声的控诉。
萧彻拇指轻擦过唇瓣,回味着刚才漫长的一吻。
“皇妹不会以为,我是想取你的血吧?”
他从身后拥住她,将下巴枕在她的颈侧,轻轻蹭着她的脸颊,低笑了一声:“放心,我又不属狗。”
颜嘉柔仍伏靠在他怀里,闻言浓睫轻颤,有气无力地道:“你……你骂谁呢……”
“不是骂你,”萧彻挽过她的手,手指顺着指缝慢慢侵入,与她十指交扣,低头亲吻了她的指尖:“皇妹属兔,不是么,”
他唇角含着笑意,叫了她一声:“小兔。”
另一只手的拇指摩挲过她的唇瓣,那里已经完全被他亲肿了,泛着淋漓的水光,更显靡艳。
他弯起唇角,附在她的耳边,喃喃道:“这才是我要的报酬。”
“皇妹,我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往后你每尝一次我的血,便要支付一次这样的报酬,明白了么?”
第39章 第39章原来兰陵人动情是这个样……
颜嘉柔惊恐地转头看向他:“你……为什么……”
“为什么?”萧彻似笑非笑地一扬眉:“皇妹难道不知道为什么?”
“你既说我只会欺负你,我自然要坐实了它。”
“只不过从前欺负你的手段就那么几样,实在腻了,如今不妨换种新鲜的。”
他伸手替她拨开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边的发丝,动作温柔至极,然而说出口的话,依旧十分恶劣:“皇妹,往后我便要换种方式‘欺负’你了,你可得慢慢习惯才行。”
“你!”颜嘉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她便知道,萧彻一贯是这样的坏胚子!
然而她如今靠在他的怀里,这一瞪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她撑着他的身体从他怀里坐起,倚靠在床栏上,想到今后要看萧彻的脸色、被他这般欺负,才能维持基本的体面、苟延残喘地活着,便忍不住一阵难过,眼圈一红,当即便坠下泪来。
萧彻眉梢微动,指腹轻轻置于她的眼睑之下,替她拭去眼尾泪痕:“哭什么?”
“好了,不逗你了。”他道:“我会帮你。”
颜嘉柔一怔,一时连哭也顾不上了,只呆呆地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透着一股茫然。
嫣红微肿的唇瓣微张,一张小脸粉扑扑的。
萧彻被她的模样可爱到了,翘起唇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颊:“你不想治好这怪病么?”
颜嘉柔回过神来,一双眼睛陡得明亮了一瞬:“你……你是说你能帮我找到治好这怪病的法子?”
萧彻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紧不慢地道:“听你的描述,你这怪病是从被那野狐咬了一口之后得的,想来那狐狸是有些古怪,我记得燕骁曾经跟我说过关于这狐狸的来历,以及……咳咳……它咬人的动机……”
“虽则与你如今的症状有些出入,但也不能说是完全不一样,燕骁自小游历四方、见多识广,他既知这狐狸的传闻,我想,也应该知道破解之道,我帮你向他打听一下,天无绝人之路,”他柔声安慰她:“会有法子的。”
“在你的怪病治好之前,颜颜,我会是你的药。”
他抚上她的脸颊,深看了她一眼道:“所以,永远不用担心,你若是想要我的血,只管叫映雪来找我,或者……”
他正经不到片刻,便又不正经起来:“你亲自来含光殿,也不是不行。”
慢慢凑近了她,气息倾吐在她颈侧,嗓音低哑:“或者,与我去假山这种隐秘僻静之地幽会,也可以。”
颜嘉柔被他弄得有些痒,偏过头去,因着有求于他,也不好发作,只能低声道:“萧闻祈,别弄,痒。”
萧彻便果真停下了,只把人重新捞回怀里抱着,柔声哄道:“别担心,我会帮你,真的。”
“无论是帮你彻底治愈这个怪病,还是暂时成为你的药,我都会帮你。”
察觉到小姑娘始终闷闷的,也不回话,萧彻一挑眉,将人给扳了过来,见她眉眼间虽隐隐有欣喜之色,但却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虑,当即便看穿了她的心事。
他笑着摇了摇头,只道:“某人若是实在不想支付报酬,也不是不行。”
颜嘉柔闻言眼睛一亮,连忙抬起头:“真的?”
到底年纪小,喜形于色,脸上藏不住一点事,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你真的……肯无条件帮我?”
萧彻翘起唇角,喉结上下耸动,看向她的眼神有种别样的深意:“你若不愿,可以先赊着。”
先赊着?
颜嘉柔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恍然回味过来这是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萧彻的意思,分明是她取血时若不想支付报酬,便可以先赊着,等来日再还。
可正所谓欠钱的是祖宗,先把他的血骗到手,等她的病治愈了,他再没了可以要挟她的把柄,届时这报酬还与不还,不是全凭怎么的心意么?
便是耍赖不还了,他又能拿她怎么样?
他怎么那么笃定她日后会还这份所谓的报酬呢?
不知道该说萧闻祈实在太天真呢,还是对她的人品太过信赖。
咳咳,不过话说回来,她倒也不是什么耍赖无耻之徒……她虽然品行算不得多高尚,但自问平时也没有什么不端之举。
之所以想要赖掉萧彻的报酬,实在是他的索要太……太欺负人了,若是正常的索求,她又怎么会想抵赖?
所以,这并不能怪她!
要怪……就怪萧彻太过分!
不正当的报酬,她自然可以赖掉。
既打算抵赖,那答应得再多也无所谓,萧彻所谓的需要报酬才能帮她,也成了没有条件、完全无私地帮她。
既是无私,她自然欢喜,看向萧彻的眼神,也格外明亮:“萧闻祈,你真好……”
萧彻闻言略一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哪里好?”
颜嘉柔一怔,万万想不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一双黑葡萄似得眼睛眨了眨,呆呆地看着他,扭扭捏捏地道:“这……这让我怎么说嘛……”
萧彻凑近了她,唇畔噙着三分玩味:“说不出来哪里好,那就是哪里都好了。”
“你……”颜嘉柔惊呆,这世上怎么会有萧闻祈这么不要脸的人!
然而她后来才知道骂早了,更不要脸的在后面——
萧彻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笑得漫不经心:“既然我这么好,皇妹难道就没有什么表示么?”
颜嘉柔眼睫轻轻颤动,眼神无辜又清澈,嗫嚅道:“什……什么表示?”
萧彻坏笑着附耳渡气,热息拂在她的耳际,雪白的耳垂霎时嫣红欲滴:“譬如,亲我一下。”
“你……”颜嘉柔瞪圆了一双眼睛,一张雪白的面皮涨得通红,不敢相信萧彻居然这么厚颜无耻。
可偏偏他先前既卖了她一个人情,允许她先赊账,她既受了他的好处,似乎不有所表示的确很难说得过去。
便只能颤巍巍地靠近,想着随便在他脸上碰一下,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做好建设:亲一下脸也并没有什么,兄妹之间,多的是互相亲脸,这实在是一件太稀松平常不过的事了。
只是她原以为亲他这件事既是他提出来的,她眼下答应了,那他就应该配合着主动过来让她亲才对,这种事……怎么能让女孩儿主动?
偏他就是不。
明明前一刻还贴她贴得那样紧,可下一刻,却又故意懒洋洋地往后靠,一下离得她那样远,只一伸手,掌心朝上,掀了眼皮,道:“过来,亲我。”
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颜嘉柔轻哼了一声,到底还是磨磨蹭蹭地爬了过去。
萧彻是半躺半靠在床上,颜嘉柔爬挪过去,居然少有的能够俯视他。
若是再往前一点,跌坐在他的怀里,便是……女上位的姿势。
这个视角,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高挺的眉骨和鼻梁,眼睫低垂,在眼睑处投射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倏尔抬头,目光正好与她相撞,萧彻漫不经心地一挑眉,兰陵人特有的淡色瞳仁,漂亮得像是澄澈的湖面倒映了斑驳碎金,浮光掠影间,颇有点勾魂摄魄的味道。
他散漫地一抬眼,唇边笑意玩味。
颜嘉柔的心跳猝不及防地漏了一拍。
她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出息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磨磨蹭蹭地挨到他身边,还什么都没做,倒先闹了个大红脸。
她屏住了呼吸,双手抵在他身前,颤颤巍巍地凑上去吻他,然而这到底是头一遭,她紧张得厉害,一颗心像是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似得,便仿佛是迟疑了一般,动作极其缓慢,将将要吻上他时,更是忽然停了下来。
倒像是要反悔,不肯了一般。
然而萧彻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大手按下她的后颈,他忽然将人整个往怀里带,还不及颜嘉柔反应,唇舌已然覆上了她,属于他的气息强势侵入,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他舔//舐着她的唇瓣,吮吸着她的舌尖,一遍遍描摹着她的唇形。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吻她了。
兰陵人天性重欲,他为了心中的那点妄念,苦苦压抑天性,经年的痴心妄想,如今一朝得偿,难免有些动情。
可惜颜嘉柔还是太小,什么都不会。
也不像他们兰陵人,于某事上天生擅长,无师自通。
她跨坐在他身上,也不知道该怎么亲才能让她自己得趣。
既然什么都不会,在上面也没什么意思。
便该让会的人待在上面。
便索性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好方便他为所欲为,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两人这一番动作,将颜嘉柔原本就松散的衣襟彻底弄乱了。
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雪峰半露,颤颤地抖动着。
像是不习惯暴露在空气中,簌簌地颤动,可怜极了。
萧彻喉结滚动,吻便渐渐下滑,带有安抚意味地亲了上去。
那里像是凝脂牛乳一般,软滑得不可思议。
身下的颜嘉柔却忽然呜咽出声,仿佛是害怕了,又似乎是羞耻到了极点,带了点细微哭腔,叫了他一声道:“萧彻……不要……不要亲下面……”
这一声才终于令他找回些理智。
动作一顿,他从她
的胸前抬起头来,
一双淡色的瞳仁里,还残留着未褪的情欲,他上下耸动着喉结,嗓音哑得厉害:“抱歉。”
颜嘉柔注意到他此时的瞳仁颜色似乎变深了些,却不是漆黑,而是在茶色的瞳仁周围,又渐渐生出一种同色的花纹,两者叠加,所以看上去才会觉得深。
却越发透出一种妖冶的蛊惑。
此时的萧彻看上去与平时很不一样,气息越发得烫,呼吸也变得粗重,连喉结都红了。
他的喉结原本便那样大,这时变得粉红,便更显突兀了。
原来兰陵人动情是这个样子的。
颜嘉柔不知道为什么,忽觉一阵耳热。
第40章 第40章萧彻的皮肤冷白,一点痕……
许是被迫从她的胸前离开,他欲求不满,便越发地在她的唇齿之间寻求补偿。
那样狂烈地索吻,几乎要将她一整个吞入腹中。
颜嘉柔完全招架不住。
直至怀里的人几乎要被亲得晕死过去,他才松开了她。
她伏靠在他怀里不住地喘//息着。
头顶上方传来他的调笑,气息如常,完全不似她的狼狈:“颜颜,怎么这么没用?”
“这可不行啊,”他低下头,热息若有似无地喷在她的耳后,拇指碾着她柔软红肿的唇瓣,略挑了眉,意味深长地道:“你以后,该怎么办?”
“看来,还需多练习才行。”
颜嘉柔晕晕乎乎地软倒在他怀里,胸脯上下起伏,喘息的间隙,早在心底把他骂了千万遍!
说什么报酬可以赊账,可眼下还未欠下账呢,倒先付上报酬了,哪有这样的!
她这样欺负她,他说的话,真的可信吗?!
——
萧彻离去前帮颜嘉柔整理了衣襟,她娇生惯养惯了,没什么自理能力,本来就习惯了让人伺候,便乖乖地让他摆弄,哪怕这个人是萧彻——反正萧彻什么都见过了,便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将裹胸的系带仔细地系在她的后颈上,又帮她披上了半透的罗纱。
颜嘉柔百无聊赖地抬头看他,见他低敛着眉眼,神情竟是十分专注,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用一种大小姐式高高在上的口吻,对他道:“我要系蝴蝶结的,萧闻祈,你会不会啊?”
萧彻翘起唇角,手指翻动,片刻后带着她的手抚上她的后颈:“你摸摸?”
颜嘉柔一怔,乍一听到“你摸摸”这三字时,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脸颊染上红晕。
她还以为萧彻让她摸什么呢。
原来只是蝴蝶结……
指尖细细描摹系带,唔,打结的方式,依稀正是蝴蝶结。
颜嘉柔轻哼了一声,到底是多年的死对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对对方逞口舌之快:“你这么会伺候人,做什么三殿下,不如做我的小彻子,贴身伺候本公主吧。”
萧彻挑眉:“小彻子?听起来,像是小太监的名。”
“那可不行,”他看了颜嘉柔一眼,别有深意地道:“太监是去了势的东西,我若是做了太监,还怎么贴身伺候你?”
颜嘉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萧彻附耳提点道:“既是贴身伺候,自然是要同食同寝了。”
“同食好说,可这同寝,有些事情,太监可做不了。”
“届时若不能伺候得你舒服,岂非又要怪罪于我?”
“皇妹,你说是不是啊?”
眼下之意,是这贴身伺候,便要伺候到床上去了。
颜嘉柔一下子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
等完全反应过来之后,不免又是一阵羞恼:“混蛋,萧闻祈,谁要你那样伺候!”
萧彻笑微微地看着她,心情似乎很不错,闻言颇有几分无辜地道:“不是你说的,要我贴身伺候?既是贴身,难道还能分榻而睡?既是同榻而眠,难道,便什么都不做么?”
“难不成,是我理解错了,皇妹的贴身伺候,与我想的,不是同一桩?那是怎样的贴身伺候?哦,我知道了,贴身,便是身体紧贴着身体,是不是啊?”
说着手掌抚上她的细腰,作势便要近身,与她紧密相贴。
颜嘉柔吓得连忙道:“不,不是!”
萧彻:“不是?那便是前一种了。皇妹,你想要我那样伺候你?”
“那样”二字,分明咬重了音,充满着令人遐想的暗示意味。
颜嘉柔更加恐慌地摇头。
萧彻故意皱了眉,继续逗她:“那究竟时哪一种?皇妹,你不说清楚,我又怎么伺候你呢?”
颜嘉柔原本不过是逞口舌之快,叫他为奴低她一等,没成想却被他几番调戏,毕竟年纪小脸皮薄,脑中早乱作了一团,被萧彻这般步步逼着,心中愈发羞耻,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哭着摇头道:“呜呜,我不知道……”
“不知道么,”萧彻掀起眼皮,故意冷着嗓音问:“那还敢不敢,让我做太监了?”
“呜呜,不敢了……”
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薄薄的眼皮透着薄红,卷翘的长睫上要坠不坠地挂着晶莹的泪珠,连鼻尖也是红彤彤的,正一抽一抽地看着他。
便是连哭,也这么可爱。
萧彻的一颗心便跟着化了,声音也软了下来。
白皙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的眼角,替她拭去上面的泪痕:“小傻子,哭什么,我若真成了太监,你才该哭。”
颜嘉柔赌气地偏过头,泪眼朦胧地控诉道:“你只会欺负我!”
却也没脸再说别的了,只因这话头是由她挑起的,却也委实怪不了别人。
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怎么觉得,萧彻自从被她取了血、以索要报酬为名那样欺负她之后,整个人变得……十分不正经。
莫非这是他新近欺负自己的法子?
对,一定是这样!
萧彻此人,最是讨厌不过!
萧彻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闻言愉悦地弯起唇角,意味深长地道:“是,再没有旁人了,我只会,欺负你。”
——
颜嘉柔今日在萧彻那里没有讨到半分好处,反而是一再被他捉弄,终于忍无可忍下了逐客令:“好了……血也取完了,你……你该回去了……”
萧彻懒洋洋地一掀眸:“怎么,用完就丢啊。皇妹好狠的心。”
“我哪里有用完就丢!”颜嘉柔涨红着脸道:“你后来明明也对我……你也对我……”
之后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萧彻唇边噙着笑,非要逗她道:“我明明对你什么?”
“你……萧闻祈,你讨厌死了!”
“好了,不逗你了。”萧彻终于起身下床,整理着袖口,回头看了她一眼道:“皇妹,我该走了。”
今日逗这小兔也够久了,须知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这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颜嘉柔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神情放松下来后,她倚靠在床头,娇懒地抬头打量萧彻。
方才两人动作幅度实在大了些,不止是她,萧彻的衣服也被弄乱了,他此时正站在床边,背对着她,低头整理衣襟和腰上的革带。
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他便像极了云雨之后,刚从她床榻上起来,整理衣服,准备离去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究竟想了什么后,颜嘉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啊啊啊,必定是话本小说看多了,把脑子看坏掉了!
她到底乱七八糟地在想什么!
明明萧彻还没对她做什么,她自己光脑补,便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再没
有比这更荒谬的事了!
她双手捧着自己烫呼呼的小脸,烦躁地呼出一口气。
不,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萧彻……
兰陵人惯是会施行蛊惑,让人意乱神迷。
否则她怎么不对别人这样,单只对他……分明便是他的问题!
正想移开视线,不再受他的影响,却忽然注意到他颈侧的那枚咬痕。
萧彻的皮肤冷白,一点痕迹都十分明显。
方才近距离看到也就罢了,如今隔了一段距离,仍是无法忽视,这就有些麻烦了。
——既然她能看见,别人自然也能,倘若因此生出些许风波,让别人怀疑到她的头上,这该如何是好?
心念微动,她开口叫住了萧彻:“萧闻祈,等等——”
萧彻身形一顿,回过头来,挑眉笑道:“怎么,舍不得我走?”
颜嘉柔羞恼道:“才……才不是!我是有正经的事要跟你说!”
萧彻便在床边坐下,笑微微地看着她:“什么?”
还没等她开口,他忽然蹙了眉,以一种探究的姿态仔细地凝视着她。
“怎么这都好一会儿了,脸还是那么红?”
颜嘉柔闻言一阵心虚,为了掩饰,立刻虚张声势地反驳道:“什么啊,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好不好!”
话一说完,抬眼正对上萧彻戏谑的眼神,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房间内冰鉴足,并不算太热,何况萧彻面上冷白,从始至终未曾变过。
以“天气太热”为由,并不能使人信服,只能支支吾吾地:“男人和女人,怎么能一样……”
好在萧彻也并没有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只伸手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颊,仿佛爱不释手:“皇妹脸上的肉太多了,脸一红,实在明显,唔,不过手感真不错。”
“什么嘛,”小姑娘哪有喜欢被说肉多的:“我只是年纪小罢了,所以才会有些婴儿肥,长大了就会瘦下来的!”
萧彻宠溺地看着她,又捏了一下她的脸:“皇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脸上肉多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皇妹除了脸,旁的地方都很纤瘦,”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眸色变深,慢慢凑近了她,哑声道:“只除了一个地方,也胖了些。”
“不过,我很喜欢。”
颜嘉柔的脸一下子又烫了起来,萧彻明明没说是哪个地方,她却好像已经猜到了似得。
羞耻过后,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松了一口气。
自来了葵水之后,那里就开始疯长,到如今,已经是很胖了。
她隐隐约约记得,萧彻好像对她说过,他不喜欢身前胖的……好像就是上回骊山之行时,他对她说的。
因为她没有办法让那里变小,倘若萧彻不喜欢那里胖,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而当她意识到自己在担心什么时候,她整个人都要炸了。
她是疯了吗!
萧彻喜不喜欢她那里胖……关她什么事?!
她为什么要去在意!
她又不和萧彻做那种事!
啊啊啊!
真是完蛋了,难不成萧彻之前说的是真的,老是看那些话本,脑子真的会看坏掉。
她原本就不聪明的脑子好像彻底坏掉了。
呜呜。
还是萧彻提醒她正事:“对了,你方才想和我说什么?”
她这才想起来,连忙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给甩了出去,也顾不得她那张红透的脸,抬头看向他,比划着指了指他的颈侧,神情显得有些焦虑:“你……这里,很明显,怎么办?”
“这里?”萧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摸上颈侧那一块皮肤,触之微痛,他蹙眉“嘶”了一声,意识到颜嘉柔说的是她留下的那个伤口痕迹。
“没事的,”他安慰她道:“兰陵人体质特殊,不会留疤,自然,这样的痕迹消散也快,常人或许要三天才能消散,可兰陵人,至多一晚,所以不用担心,你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很快就会消失,不会被发现的。”
颜嘉柔闻言松了一口气,轻抚了自己的胸脯:“太好了,不会被发现就好……既然不会留疤,那我下次可以咬得再重一点也没关系了。”
萧彻看了她一眼:“皇妹,我只是不会留疤,不是不会痛。”
“不会留疤的代价是,兰陵人对疼痛的感知,是常人的十倍不止。”
颜嘉柔一怔,脸上难得流露出内疚的神情,显得有些无措:“萧彻,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很疼么?对不起,我……怎么办……”
她一急,脸上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
她不知道会那么疼,他以为萧彻没有喊疼,让她为所欲为,便是他不觉得疼。
“没关系,”萧彻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抚慰道:“如果是你的话,我不怕疼,所以,你可以尽情地对我做任何事,只要是你,无论是想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颜嘉柔怔怔地看着他,淡棕色的漂亮瞳仁像是能够溢出水来,那样温柔而缱绻地看着她,简直可以让人溺毙其中。
她看得脑子晕晕乎乎的,脱口而出道:“萧彻,你们兰陵人真好用……”
她的本意是想说,兰陵人的体质特殊,不但不会留疤,且就算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也会很快消散,这样的种族,像是天生为了迎和她取血的需求。
实在是太好用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果然萧彻闻言讶然地抬头,神情玩味:“是么?”
他微微探身,靠近了她,热息倾吐在她耳后,嗓音低哑:“兰陵人还有更好用的地方,皇妹,你想不想试试?”【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