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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姐的主场(中)大姨不想去正经地方……


    前几天搞活动的疲惫还没消除干净,三个人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王知夏听到闹钟最先醒的,她给大姨打了个电话,对方果然早就起了,甚至已经在餐厅吃了一轮了。


    大姨调门很高:“你们起来了就快来吧!来晚了没热乎饭了!”


    王知夏答应着,挂了电话踹踹睡在中间的周禧:“起床起床起床……”


    周禧想赖床,拿过枕头蒙着自己的脑袋,“你们去吃吧,我不饿。”


    田恬已经醒了,她睁眼看着天花板回神,听到周禧的话也抬脚踹了踹她,“不行,你看我就说你这病是不好好吃饭落下的吧。老天爷看你整天不吃饭,说‘你要这味觉也没用,拿来吧你’!”


    她说最后那句的时候,还在周禧面前抓了一把空气。


    周禧在好友的絮絮叨叨中彻底没了睡意,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吃吃吃,走!”


    一进餐厅就看到大姨冲她们招手,她选了靠近江边的景色最好的位置,桌子上还摆着三碗粥,“快喝,还热乎咧,是龙虾粥!我让人家给我多多捞龙虾肉。”


    三个人乖巧地把龙虾粥喝了。


    大姨又告诉她们哪个位置有好吃的贵的饭菜,说完看她们脑袋转来转去转不明白了,亲自起身去给她们拿吃的,拿的都是她觉得能吃回本的东西。


    大姨:“煎鸡蛋有什么好吃的,那玩意儿等回家,大姨给你煎一锅!来,吃这个鱼翅汤。”


    田恬:“大姨,你别光顾着吃,回头痛风。”


    大姨:“开玩笑,我吃蛤蜊喝啤酒几十年都不痛风,吃两口这个就痛了?”


    王知夏从包里拿出来个影石挂在大姨脖子上,“大姨,这个是运动相机,你今天就戴着哈,可以录一些好玩的花絮,回头我让同事剪辑了发平台。”


    大姨看了看这个小摄像头,呼吸灯已经在闪烁了,她问王知夏:“那我今天是不是不能说脏话啊?”


    王知夏:“你不用太紧张,就当它不存在就行了,后期会把不合适的内容剪掉的。”


    大姨:“那可不中,让小孩听见学坏了。”


    说完,大姨忽然“妙语连珠”对着空气骂了一分钟脏话。


    大姨:“唔~感觉好多了,不紧张了,今天应该不想骂人了。”


    “咳——”周禧嘴里的咖啡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这大姨真是太有戏了。


    她都能想象到,后期肯定会把她这段剪成全是哔声的鬼畜视频。


    吃完早饭,时间还算早,起码大多数商超专柜还没开门。


    周禧从公司借的车已经送过来了,司机短缺,田恬来开车——当妈的脚法比较稳。


    田恬骂周禧驾照拿了这么多年了,归来还是菜狗,“再说,我对沪市的路况不熟啊。”


    周禧:“没关系,跟着导航走就行,我给你指路。”


    周禧指的第一站是先去一家成衣裁缝铺,她提前跟老板打过招呼了。


    这家店开在她们学校后面的居民区网点,老板是对老夫妻,做那种老式正装很有派头,而且价格还算公道了,以前她们上学演舞台剧或者毕业典礼都会来这边租衣服。


    周禧早期去那种时尚峰会走红毯的时候,也来定过一身旗袍,她觉得老板手艺不输大牌高定。


    因为周禧打电话的时候就说过了大概需求,她们一进店,老板就推来一货架的衣服,让她们挑选。


    王知夏先翻看了一遍,料子都是好料子,摸起来还挺舒服的。她不想让大姨选太花哨的,怕穿上以后像小丑。


    可大姨一眼就看上了花最多的那件旗袍,“我试试这件?”


    王知夏眨眨眼,还没来得及阻止,老板娘带着大姨去换衣服了。


    周禧摆弄着被摘下来的小摄像机,劝王知夏:“你不要把大姨当小孩啊,人家有自己的想法。”


    王知夏往试衣间方向看了看,“她不懂,我怕她吃亏。”


    周禧嗤笑一声:“我看大姨比你懂多了,就得穿得有特色有爆点。”


    王知夏:“那你干嘛不直接带她去找个泳装店?更有特色有爆点。”


    周禧语噎,她想起来自己第一次上直播的时候,穿了身针织衫和牛仔裤,当时服装师就建议她“再大胆点”,那时候自己还抵触,又不是当擦边主播那么大胆干嘛。


    现在被王知夏怼了,她忽然有些说不清的感触,像是带了些惊讶,还有厌烦。


    大姨很快换好了旗袍出来,衣服是大码的,老板娘用燕尾夹在后面暂时夹住了松余的部分,说定下来再帮她缝改一下。


    大姨:“定下来吧,就这件蛮好啊,这个多少钱?”


    老板娘看着周禧报价:“这件料子好的呀,真丝呢,要贵一些哈,六百块要的呀。”


    大姨:“是有点贵,不过我一眼就喜欢,你帮我改一下吧。”


    王知夏:“大姨,你要不再看看别的?我看还有几件也挺适合你的。”


    大姨:“不看了,就这个吧。哎哟我当年相对象也是看了一眼就定下来了,挑个衣服还用那么啰嗦?小王你就从我那个酬劳金里扣掉哈,不要花小周的钱。”


    周禧笑眯眯地把摄像机放下,跟大姨说:“我有这家会员,我先垫上,回头让王知夏还我。”


    大姨跟着老板娘去内间量尺寸了,周禧跟老板算账。


    “六百”的报价是一天的租金,老板听周禧说是要买下来,拿着计算器戳了半天,最后说至少要四千块。


    周禧:“这件租过几次啊?”


    老板:“这件新的,我今天给你拿的都是新的。”


    周禧也不和老板讲价,从架子上又拿了条月白色的镂空花纹披肩,“这个多少钱?”


    老板:“你要的话,送你吧。”


    周禧很满意地点点头,把钱付了。


    大姨量完尺寸换上自己衣服出来,老板夫妻俩要给她改衣服,让她们三小时以后来取。


    当着大姨的面,田恬憋着话没有说周禧,觉得她可真像个冤大头。


    不过田恬想起来之前提议做馒头快闪的时候,周禧说在沪市可能挺好卖的,这么一想,她可能不是随便说说的。


    是真有生活。


    大姨买完衣服就觉得完成了任务,让她再去商场挑一套备用或者第二场直播穿,她死活不要了。


    她把那个摄像机自己挂脖子上,大手一挥,招呼小姐妹们:“走啊,出去玩吧!”


    热门景点是要打卡的,周禧建议去古城楼那边看看戏曲上上香,完事再来一碗好吃的素面。


    大姨:“排队去吃素面条?我不干,我要吃肉!”


    周禧:“……行,那我们中午去登珠塔,吃旋转餐厅好不?”


    大姨:“可以,你们老板不是说最近有什么美术展吗,远不远,要不我们去看那个?”


    周禧在田恬手机导航里输了目的地,都听大姨安排。


    去往美术馆的路堵得厉害,音响播放的是大姨的歌单,土是土了点,嗨也是真挺嗨。


    最堵的时候车在高架上几乎不动了。


    大姨打开车窗透风,一点都不烦燥,“不堵车叫什么大城市啊。”


    并排在右边的那辆吉普车,忽然也落下车窗来,花臂大哥对着大姨热情摇手:“是花馍大姨不?我是你粉丝!”


    大姨:“嘿!谢谢!我今晚在‘禧欢吃’直播间直播哈,欢迎来玩!”


    司机:“好嘞!我多买两包馒头!”


    周禧原本还怀疑这大哥话里的真实性,直到大哥车里飘出来的音乐和她们车里放的歌奇妙地合上了拍子……


    坐在副驾上的周禧努力往前伸脚,让自己的身子往下滑,捂着脸不想被别人看到。


    而大姨已经在跟大哥山歌对唱了。


    右前侧的那辆轿车也落下车窗,露出来一只狗头,狗狗正吐着舌头对她们笑。


    好荒谬啊,周禧感觉自己可能还在早上的酒店大床上没醒,这一切都是梦境。


    更荒谬的是,王知夏和田恬也加入了大姨和大哥的对唱队伍,她们一起在那吼“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连汽车发动机的震动都像在跟着打


    鼓点。


    大姨的魔法太强劲了……打不过就加入!


    等到周禧也跟着大伙“乌蒙山连着山外山”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羞耻了。


    车子终于又流动起来。


    如果以后有人问周禧她最想删除的十分钟记忆是什么,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说就刚才那段。


    抵达美术馆的时候,大姨问她们想不想吃棉花糖,因为她看到有个卖花色棉花糖的了。


    周禧想说自己又不是圈宝,这么大了为什么要吃……


    没来得及阻止,她们仨已经去买了。


    周禧叹气,跟在后面追过去。


    大姨听说一朵棉花糖要三十块钱,嫌贵,问能不能做小份的。


    店家说不行。


    大姨就说让他给做成花束,做四朵花。


    店家:“那没法做啊。”


    大姨:“不是说什么形状都可以定制吗?”


    店家:“四朵怎么做嘛!”


    大姨:“那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你开店不要说大话呀,来你做吧,我帮你录像。”


    店家看大姨举起了摄像机,心想这是不是什么整蛊节目。他没赶客,还真开始尝试做花束,中间固定一个细长花棍,旁边潦草地卷了几朵小棉团,再用棍子压出痕来变成花。


    大姨:“你真棒!”


    店家骄傲地挺起胸脯。


    大姨又说看着不太牢固,问老板拿多几根竹签,“这玩意儿又不值钱,谢谢了哈!”


    周禧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姨就这么花一份钱拿走了四根棉花糖——她把竹签分别戳到几朵花里,扯开变成了四个棉花糖。


    果然这世界就是欺软怕硬的是吧。


    “你大姨不愧是你大姨”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增加。


    美术馆同时在展的有三个项目,两个是大家作品展,收费的;一个是免费的大学生毕设展。


    大姨选不要钱的那个,“老菜帮子有什么好看的,我就喜欢看未来之星。”


    王知夏:“有道理!”


    周禧看着已经成为大姨拥趸的朋友,弱弱地提醒:“三楼这个展厅有个咖啡厅,能看到江景,还挺不错的。”


    田恬:“你是没见过海还是没喝过咖啡?”


    周禧:“……我是嘴欠。”


    大学生毕设挺前卫的,她们拿着指引手册进来了才知道这是个女性主题的作品展。


    刚进门,是一个像蚊帐或者说是帐篷的从天而落的白色纱幔,从缝隙里走进去,顶棚是倒挂的曼陀罗花,画面正中央,是有些抽象的一个比中指的手势,又有点像女性生殖器。


    出口的纱帘边立着标题牌子:《拍什么拍》,谴责偷拍裙底的现象。


    整个展览都是这种带着愤怒情绪的作品,大姨看完了,叹了口气。


    周禧洗耳恭听大姨又要爆什么金句。


    大姨:“我饿了,咱们快去吃饭吧。”


    周禧:好吧。


    登了电视塔,大姨的评价是:确实挺高的,但是没有飞机高。


    吃了旋转餐厅,大姨的评价是:跟琴港的旋转餐厅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为了让大姨满意,下塔以后周禧又带她们去了一家巴西风情餐厅,这家店烤肉口味不错,而且还有热情的帅哥美女穿梭在过道里跳舞。


    大姨笑得合不拢嘴。


    周禧暗戳戳得意:拿捏。


    下午去拿了旗袍,又开车回公司,周禧要提前备台。


    大姨也很敬业,坐在招待室里听工作人员给她介绍晚上要带的那些货,她记性蛮好,虽然记不清宣传词,但是成分配料什么的都过目不忘。


    王知夏在这边陪着大姨,田恬正想着要不先回酒店等她们,或者出去逛逛街,周禧就来找她了。


    周禧给了她个电话和地址:“你去这里,找一个叫楚芝的姐,我和她说好了,就是亲子营的事,你去聊聊呗。”


    田恬有点打退堂鼓,“我还没想好,万一我又不做的话,是不是太麻烦人家了。”


    周禧:“以后都在琴港,多个朋友也好呀,你快点,我都给你搭上人情了,你这时候放人家鸽子,岂不是显得我吃饱了撑的?”


    说到“吃饱了撑的”,田恬拿出一板健胃消食片给周禧:“来点?”


    从早上那碗龙虾粥开始,这一天她们嘴就没停下。


    周禧接过田恬给的药,咔咔炫了两片在嘴里。


    田恬:“这个起码吃四片。”


    周禧又掰了两片。


    有其他主播从这边经过,看到周禧和她打招呼。


    同事:“看见没?什么叫专业!这就是专业!以后你们再做食品类直播记得先吃上两片!”


    周禧欣然接受这夸奖,提醒道:“这个起码吃四片。”


    等人走了,周禧和田恬对视一眼,偷笑。


    周禧敛起笑意:“好了,快去!”


    田恬被人这么推着走,握着拳头给自己鼓了鼓劲,“行,那我去聊聊。”


    晚上的直播就没什么好说的,一切顺利,流量和预估的差不多,应急预案没派上用场。


    只是在快结束的时候同事们给周禧送了个惊喜,他们推着蛋糕唱着“和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向她走来:“CC姐生日快乐!”


    零点的钟声响起,周禧又长大了一岁。


    她跟工作人员道谢,跟直播间的粉丝道谢,脸都要笑僵了,却也没觉得真那么高兴,只想着赶紧下班,回去睡觉。


    等到真下班了,她又多愁善感起来,不想回家了。


    大姨也是,不想回去。


    她直播了几个小时,一点疲色都没有的,问女孩们晚上有没有什么地方能消费,她刚挣了一大笔钱,想找地方花花,“最好是不正经的。”


    周禧几人露出震惊的表情。


    大姨:“哎哟,这么晚了,正经地方也没几个开门的啊,我一把年纪了,难道你们还带我去书城看书啊?”


    周禧再度被大姨精神状态折服了,她想了想,自己之前去过的温泉馆服务还行,“要不咱们去捏脚?”


    大姨点头:“可以,大老板晚上喝了酒都爱捏脚!”


    周禧:“大姨你怎么这么懂?”


    大姨:“电视里贪污腐败的都这么演。”


    周禧带她们去的是家挺高端的温泉馆,只招待女宾那种。


    她们四个正好开一个包间,躺在四个躺椅上,有技师给洗脚按摩,还能看电影,小吃也是无限供应的。


    大姨兴致勃勃地让人把菜单上所有小吃都上一份。


    周禧试吃了一晚上样品了,虽然每样就吃几口,但现在真是看见吃的就反胃。


    可能还有点愧疚心作祟,她试吃的时候依旧什么味道都尝不到,硬演“好吃”,演得自我厌弃了。


    除了大姨还有力气吃,其他人都挺累的。


    王知夏在忙着回消息,大姨在直播间的表现很不错,而且她是那种天赋型的颜艺选手,工作室群里一直在更新消息,说后台收到很多邀约咨询,有不少公司想挖墙角签大姨。


    田恬正在拿着手机看资料,周禧的朋友很信得过她,居然给了她新员工培训手册让她了解行情,说感兴趣的话明天可以再去找她,她带田恬看一次销售考核。


    周禧也在编辑信息回复不同人的生日祝福,还要写小作文发社交平台。


    几个人各忙各的,没一会儿,忽然听见了大姨的呼噜声。


    看过去,大姨手里还拿着一串小糖葫芦呢,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她们仨无声地笑。


    周禧把红点点都戳完了,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哦,秦朗今天怎么没找她啊?


    已经是深夜,她想着秦朗多半是晚上飞完太累,到了酒店就睡了。


    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是不在意自己的生日,但他就一点都没关注吗?


    周禧戳开秦朗的头像,想知道会不会是系统的问题,没有显示提醒。


    结果按太快,变成了拍一拍。


    可恶,这岂不是显得她很主动。


    她正懊恼着,秦朗回了个问号过来。


    更可恶了,他还没睡啊!


    周禧正想发一句自己点错人了。


    秦朗说:“给我一个你的地址。”


    第52章 姐的主场(下)Round2,K.……


    周禧紧急撤回刚才那条不合时宜的“玩笑”,她想着秦朗不会是要来给她过生日吧,又觉得那太折腾了,而且他们这关系,是不是不太必要跑这一趟呢?


    最重要的是:“你明天不上班吗?”


    秦朗:“上班。给我个地址,我给你定个蛋糕。”


    啊……是送蛋糕啊。


    周禧心里松了一口气,又隐约有些失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人家怎样。


    但是他知道自己过生日,好歹也算是关心她了。


    所以她客气地回:“谢啦,蛋糕估计都吃不完,别麻烦了。”


    秦朗:“哦。”


    就回了这么一个字,怎么看起来有点可怜。


    既然明天还要飞,保持好睡眠很重要,周禧和他互道了晚安就没再多聊。


    按摩的技师给几人捏完脚以后,拿毯子帮她们盖在身上就拉上门退出去了。


    她们一同在包间里大姨的呼噜声中睡着,又在大姨呼噜声停下的时候一起醒了。


    大姨起床上厕所,把隔间的门拉开,外面光照进来了。


    等大姨回来,看到屋里躺着的几个女人脸上都敷着面膜,有黑有白有金的,“啊哦哟”一声把人给吵醒了。


    三姐妹打着呵欠坐起来,问大姨怎么了。


    大姨听到声音才回神,拍着自己胸口深呼吸:“吓死我了,还以为黑白无常来抓我了。”


    周禧看看她们,笑着把脸上早就干透了的面膜摘下来,问大姨要不要回酒店接着睡。


    大姨吓精神了,点点头:“可以,估计回去就能吃饭了,酒店的饭好吃。”


    不过这次,大姨也是真累了。


    她们在晨光熹微里回到酒店,正赶上餐厅开门,吃完了回房间去回笼觉,一觉睡到快中午才起床,连午饭都没能凑到一起吃。


    田恬最先离开,她穿了一套行李箱里最正式的衣服,要去观摩学习。


    周禧还没来得及问她谈得怎样,不过看她这么上心,应该是谈得挺合适的。


    王知夏要送大姨去公司准备另一场直播,她让周禧不用管她们,自己去玩去约会好了,毕竟今天是她的生日。


    可周禧居然想不到能去哪里玩。


    王知夏皱眉:“不是吧你,混得这么惨吗?那你以前生日怎么过?”


    周禧回忆,她很久没好好过生日了,基本都是在公司过的,同事会给她送鲜花和蛋糕。


    最后周禧还是陪着王知夏去了公司,她有自己的工位,可以去写会儿小说。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的休闲方式这么励志,果然是被卷王带出来了。


    田恬说晚上来陪她过生日。


    周禧:“嗐,陪不陪的这生日都会过去,你忙你的正事呗。”


    她早就不是当初过个生日还有组局办趴体的年纪,朋友的缺席好像也稀疏平常,大人的世界不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


    周禧工位虽然是开放式的,但临着窗边墙角,面积也比其他员工的大许多,坐在里面感觉还挺独立的。


    她拿湿巾把浮灰擦了擦,给那瓶半死不活的滴水观音浇了点水,用着公司的工作机开始码字。


    前后都不接着,很随性地写了一趴女主过生日的小剧场。


    没人疼没人爱的女主放学后自己买了个人造奶油的小蛋糕,插着会滴蜡的那种细长蜡烛蹲在车棚旁边许愿吹蜡烛。


    结果被级部主任抓到了,对于她私带打火机的行为进行了处分,要求她叫家长电话家访并且要在全校广播做检讨,于是女主让男主假装她爸……


    哈哈哈她在写什么啊,好癫的内容。


    删掉重写。


    男主看到了许愿的女主。


    “问她‘你在给谁上供啊?’什么啊,你这写的啥?”王知夏出来上厕所,顺便来看一眼周禧,就看到了她脸上带着奇妙的笑容正在沉浸写作。


    周禧听到声音抖了一下,“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王知夏:“我刚叫你了,你没听见。”


    周禧:“好吧,又陷入心流了。你们那边顺利吗?”


    王知夏:“异常顺利,你们那个男主播都要拜大姨当干妈了。”


    周禧:“大姨真是直播圣体,天选艺人。”


    王知夏:“这话听着有些许傲慢了嗷,小网红别嫉妒。”


    周禧不和她斗嘴,聊起来自己小说的剧情,已经写到中段了,可她还是没想好结局男主要怎么处理,“要不就让他得癌症吧,狗血是狗血了点,但是他不死的话这段感情很难收尾啊。反正前任嘛,和死了没区别。”


    王知夏挑眉:“原来你这么恨李铭则啊?”


    周禧哈哈哈假笑,“也没啦,哎,我妈给我打电话了,我接个电话啊。”


    王知夏点点头,挥别她去找大姨。


    周禧看着王知夏的背影走远,接通了宋女士的电话。


    宋女士先发制人:“今天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你为什么还没给我打电话?”


    周禧:“我不是傍晚生的吗,我想卡着点等五点再给你打啊。”


    宋女士:“哼,借口!你看看网银,我刚给你打了点钱。”


    周禧:“我不缺钱,你自己留着用呗。”


    宋女士:“臭丫头,那你打回来,打回来吧!”


    周禧嘻嘻笑,她想起江辰之前问她要了律师的联系方式以后就再没找过她,问了她妈几句关于江辰的行踪。


    宋女士:“他在北城吧?要不就是去哪里演出了,好早前就不在家了啊,你们都一个样,到处跑闲不住。”


    周禧听这意思,明白江辰的事起码还没影响到她妈生活,怕问多了宋女士起疑,就没再说他。


    宋女士又旁敲侧击问周禧她爸有没有给她打钱。


    好像在她看来,过生日打不打电话无所谓,钱是必须打的。


    周禧上午就收到她爸的红包了,不过那会儿她在补觉,没回她爸。她告诉宋女士,“打了,打了一万。”


    宋女士又冷嘲热讽了前夫一番,觉得他生意做得肯定不咋地,才给这么点钱。


    周禧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区,坐在景观玻璃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听她妈絮叨。


    平时可能没那么多耐心,可今天毕竟是“母难日”,她就多听一会儿吧。


    耳朵虽然在听,脑子却不由得走神,就像以前上数学课的状态似的。


    宋女士说起自己要去参加一个舞蹈比赛,周禧却想起来田恬说她生完孩子以后会憋不住尿,然后忽然就记起小时候她妈陪着她在楼下玩跳绳,结果跳着跳着“哎哟”一声,匆忙跑回家去上厕所还换了衣服。


    那时候她没什么感觉,可是今天就想起来那个场景了,很清晰的画面,她妈换了衣服继续陪她跳绳。


    宋女士很喜欢唠叨,却又只是说别人的坏话,都不知道说说自己的苦。


    挂电话前,宋女士又说了句,“我是不知道你到处飞,飞哪里去了,但是如果你回琴港的话,好歹来我这吃个饭,要是觉得不方便,就让我去你家做也行。”


    她获取信息的时效会慢几天,可同城新闻还是能看到,朋友也给她转发了相关资讯,宋女士是知道女儿前几天在琴港那个咖啡快闪活动的。


    她们母女的关系时而近时而远,因为周禧在沪市工作,物理距离隔开了就没太多想法。一旦知道女儿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却不联系她,


    还是有些说不过去。


    周禧听她妈这么说,头大了,所以她不想在老家待着,她是真不懂要怎么跟再婚的妈妈相处。


    结束通话,才发现田恬给她打了两个语音,还发了几条消息。


    田恬说她那边还没结束,所以先点了外卖,结果匆匆忙忙选错地址,选到周禧家里去了,让她先回家拿餐,一会儿田恬直接去她家里。


    周禧家跟公司在一个区,而且两个地方的地址田恬都有,以前给她寄过快递什么的。


    所以周禧根本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实性,田恬怎么说她就怎么听了。


    走之前,周禧跟王知夏说了一声,让她晚上结束了也去她家。


    王知夏摆摆手,“再说吧,我先管大姨。”


    周禧撅嘴。


    王知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个赠品酒起子,挂在了她嘴上。


    周禧:……


    此刻就只有她不知道,自己家门口的“外卖小哥”是秦朗。


    秦朗正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看手机,旁边地上放着一盒蛋糕还有一束玫瑰。


    他今天有飞行任务,飞完回到驻地机场后直接站内转机,飞来沪市了。


    周禧家地址是问田恬要的,田恬电话是问邵海要的,邵海电话……是前天去咖啡店的时候留的。


    那天,送走了周禧,从机场回到家,秦朗睡意全无。


    他出门觅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那家咖啡馆——周禧“上班”的咖啡馆。


    至今秦朗对周禧的身份还是不够了解,只知道她是个挺有名的美食博主,这家咖啡馆是她朋友开的,她经常在这里待着。


    现在这家叫“海边来晤”的咖啡馆挂了告示暂停营业,小院的门也关着。


    有特意寻来的客人按墙上的门铃,邵海来开门,探出身子来解释店内在装修升级,也确实有装修的电钻声响。


    客人举着手机失望而归。


    邵海看到了站在路边的秦朗,觉得眼熟。他记性好,记起之前有天晚上是秦朗开车送圈宝回家的。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在院子里玩的圈宝从爸爸腿间钻出个脑袋来,跟秦朗打招呼:“嗨~阿飞~”


    阿飞……邵海脑子转得飞快,“哦哦,你是飞行员吧,久仰久仰。”


    秦朗发懵,跟邵海握手,握完了又跟举着手的圈宝也握了握,“你好,我是秦朗。”


    “阿飞~”圈宝纠正。


    秦朗:“好吧,我是阿飞。”


    邵海招手让秦朗进了门,把院门反锁上之后,问他吃过饭没有。


    秦朗摇头。


    邵海:“那你陪圈宝玩会儿,我那边弄着意面呢,我多做点。”


    唔,看来周禧的朋友也都是善良的人类饲养员。


    院子里堆放着今天才送过来的做好的活动广告牌,还有个没组装的抽奖大转盘。


    圈宝介绍说那些都是垃圾,爸爸打算一会儿叫收废品的爷爷来收呢。


    秦朗正愁不知道要跟圈宝玩什么,他把那个大转盘捡起来,用其他的KT板做支撑,组装成了一个圆桌,然后又把另一个圆板按上去,掏了个洞出来,把小圈宝抱进去。


    邵海来喊他们吃饭的时候,就看到这俩人正在过家家吃回转“寿司”:寿司都是地上的树叶子、石头什么的假装的。


    邵海干脆就把他做的饭装在一个个一次性餐盘里,一盘装一口,放在这个大转盘上给圈宝转着吃。


    圈宝吃得津津有味,邵海跟秦朗笑眯眯地坐在旁边吃,偶尔碰碰杯,喝的是苏打水。


    秦朗没有说自己来这干嘛,也没打听周禧的消息,邵海就不多嘴多舌了,毕竟人家周禧又没承认这是她男朋友。


    他们仨在阳光下吃了一顿和谐的简餐。


    秦朗打算告辞的时候,李铭则来了。


    李铭则看见秦朗也是一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因为看见过周禧和秦朗在路边吃饭的亲昵场景,李铭则自然知道他不是什么热心邻居,对着他的态度也远不如第一次见面时友善。


    秦朗心里冷笑,这男的果然也就是在周禧面前装绅士,人不在的时候连演都不演了。


    李铭则是来找邵海的,“周禧走之前找了金总,让我跟金总走动一下,看看是哪里……”


    他边说,边揽住邵海肩膀,要拉他去旁边密谋,以免被“外人”听到内幕。


    外人秦朗冷笑一声,本来要走的,现在改主意留下来陪圈宝看书了。


    圈宝最高兴,拿出来了他喜欢的《赛车总动员》绘本,要秦朗讲给他听。


    秦朗没给人讲过故事,他就照着书上的字念,念完中文念英文,圈宝听不懂但听得很认真。


    “Formelifeisallabouthavingagoodtime.”秦朗说完一句,圈宝就要问他什么意思,他就把中文再读一遍,“我喜欢及时行乐。”


    然后接着往下念,又把英文读一遍,圈宝再问,他再解释,鬼打墙似的。


    邵海在角落跟李铭则商量要找人问哪些事情,余光瞥向秦朗和儿子,看他们相处还挺融洽。


    李铭则说完正事,忽然冒出来一句:“周禧都把他带这来了啊。”


    邵海不知如何回答,贱嗖嗖地说:“你个前男友,管这么宽啊?”


    李铭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你跑腿啊?我管那么宽呢?”


    邵海对老同学一点都不客气,“车撞树上你知道拐啦,股票涨起来你知道买了,大鼻涕……”


    李铭则打断他:“滚。”


    邵海笑呵呵地摇头晃脑,纯看戏。


    李铭则要去找金姐,可想到自己为了周禧的托付在这跑前跑后,而这个男的陪陪小孩就能得到周禧的青睐,凭什么啊?


    他不爽,走之前去跟秦朗“聊聊天”,假装才看见人家:“哟,是周禧的邻居吧?”


    秦朗感受到了挑衅,他故意说:“是住隔壁,想着分开住还能保持新鲜感,你知道吧——她呀,最喜新厌旧。”


    谁新谁旧?


    李铭则闷声咳了一下。


    他看似问邵海,其实在自问自答:“哦,没听她说交男朋友了啊?她不是只喜欢成熟有阅历的吗,怎么还搞起小鲜肉了?”


    秦朗:“哈哈,我比你们大一岁呢,你是她同学是吧,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叫我一声哥。”


    邵海怕他们说出什么不适合小孩听的话,双手忙着捂儿子耳朵,不然他真想给这俩人鼓鼓掌:打起来,打起来!


    李铭则觉得晦气,抿着嘴笑了下,“不过有阅历也没什么用啊,经历的又不是跟她有关的过去,她最怕麻烦了,你看她就更喜欢跟她这些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一起玩。欸,她后天过生日是不是也跟那俩人在沪市过了啊?”


    秦朗没反应,邵海点了点头接话茬,“应该是,田恬说她们打算玩三天。”


    李铭则看秦朗的表情,不敢置信的样子,“咦,你不知道她过生日吗?这都没告诉你啊。”


    秦朗对李铭则淡定地笑:“谢谢哦,现在知道了。”


    K.O.


    秦朗看着吃瘪的李铭则气呼呼地走了,可他嘴炮打赢了也没觉得多高兴,一样是心梗得不行。


    李铭则说得很对,周禧其实更习惯于在自己的舒适圈子里。


    所以即使秦朗已经跟她亲密无间,却根本不了解她的生活,不了解她的处境。


    以前下了班,他累得随时随地倒头就睡,一句闲天不想聊。


    现在也不知道一天天哪来的使不完的牛劲,得了空就给她发消息  ,陪她家里玩、出去玩。


    这次更夸张,他开完飞机坐飞机,直接落地她所在的城市。


    上了头的激素平缓下来,秦朗还是有点困乏的。


    他坐在行李箱上闭着眼眯了一觉。


    周禧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这一幕,这人好像总喜欢搞惊喜。


    昨晚他说要送蛋糕被她拒绝了以后,还以为就没下文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自己来送。


    她轻声走到他面前,站定。


    他感觉到眼前的光线和空气变化,睁开眼,抬起头看她。


    周禧觉得心软软的,伸手摸摸他打了三斤发胶的头发,开玩笑似的问他:


    “喂,你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第53章 浮生半日论迹不论心


    周禧问这话,并没指望秦朗给她什么回答。


    应该说,他怎么回答她都不太会信。论迹不论心,不管他什么意思,跋山涉水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就还挺感动的。


    “我……”秦朗跟在后面,把蛋糕和玫瑰都提起来,还没来得及回话,周禧已经按开了门锁密码。


    周禧:“先进屋,吃饭没?”


    秦朗摇摇头,行李箱放在一旁,蛋糕放在换鞋凳上,在周禧背对他弯腰换鞋的时候,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嘶了一声:“怎么回事,见到我,为什么不表扬我?”


    周禧才脱了一只鞋,被他从后面抱住差点没站稳摔倒。


    她站直身子,感觉到背上传来的热乎乎的属于男人的体温,居然瞬间就被点燃了。


    她觉得自己有些离谱。


    周禧转身,抬头看他,秦朗也在看着她,虽然在笑,但眼神里似乎又有些不满。


    周禧伸手搂上他的脖子,去咬他的嘴唇,他亲了她一口又笑着躲开,“干嘛?”


    她在他的笑声里,沉默着解开他腰带的锁扣,把皮带抽开,把他衬衣从裤腰里拽出来,抚着他的腹肌又去亲他。


    两人一边拥吻着,一边用脚踩着鞋子脱下来踢开,跌跌撞撞地走向卧室。


    秦朗的背撞到门框上,挺疼,他闷哼了一声。


    周禧很有礼貌地说了声“对不起”,但依旧没礼貌地把他推倒在大床上。


    好久没回家住了,脑袋落在枕头上时,周禧闻到了飞到空中的灰尘味道。


    她呛咳了一声。


    有了这点喘息的时间,两人对话几句。


    秦朗问:“我如果现在说饿了想先吃点东西,会被你打入冷宫吗?”


    那种事,饿着肚子确实没法做。


    其实周禧也饿了,但她就是无理取闹地扣着秦朗脖子,故意说:“会,不许。”


    秦朗放松全身,直接趴在了周禧身上,没了他手的支撑,全身重量都压在周禧这里,周禧被压得喘不动气,用力把他推开。


    好吧周禧知道了,他真没力气了。


    可是想想还要出去吃饭也很麻烦,她家里是一点食材都没有的。


    秦朗:“我带了蛋糕,简单吃点?”


    “哼。”周禧勉强同意。


    两人坐起来,周禧又扑到他背上,咬了他肩膀一口,幼稚地用食指指着他的脑袋说:“击毙你!”


    秦朗抬手摸了摸她另一只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吐着舌头把头歪向一旁,“啊我死了。”


    天都黑了,周禧开灯,灯光下的地板上一路狼藉,两人的衣服这里一件那里一件的散落在地上。


    秦朗走在前面去玄关拿蛋糕,周禧跟在后面从地上捡起来他刚才穿的那件衬衣披身上。


    衣柜里那么多干净衣服不穿,偏要穿他的。


    秦朗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只是扫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虽然家里只有他们俩,但赤诚相待只适合特定场合。所以秦朗也把西装裤捞起来套上了,上衣在周禧身上,他就打了赤膊。


    蛋糕刚才被他俩碰到地上了,现在盒子里糊作一团。


    秦朗遗憾地把蛋糕盒放到餐桌上,小心地把盖子打开,把托盘拖出来。


    他问周禧:“或许,你喜欢印象派吗?”


    周禧嗤笑一声,刚才在门口的时候她看过一眼,是个天鹅造型的。巧克力天鹅只是歪倒了,下面的慕斯蛋糕却被震碎了。


    她把天鹅捏着脖子拎起来丢进嘴里,她现在其实不喜欢吃巧克力,是真正的“味同嚼蜡”,但这东西快速供能效果还不错,吃了确实扛饿。


    秦朗撕开另一个小盒里装的餐盘和刀叉,比划着要怎么下刀,忽然想起来寿星是周禧,又把刀递给她,“你来切。”


    周禧接过刀:“不应该先许愿吗?”


    秦朗:“你的愿望不就是今天能睡到大帅哥吗,可以实现。”


    周禧皱鼻子:“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秦朗笑着把那根焰火棒插到蛋糕里,划燃火柴点着它,焰火嗖一下蹿老高。


    秦朗怕它很快就要燃尽,催周禧“快点快点,许愿”。


    周禧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里默念:希望……


    希望什么,却没想好,好像大脑突然就空白了。


    她闻到了烟味,焰火已经灭了。


    睁开眼,秦朗在对她微笑。


    周禧说:“你问问我许了什么愿?”


    秦朗问:“你许了什么愿?”


    周禧其实什么愿都没许。


    但是她说:“我希望今天能睡到大帅哥,最好是多几个。”


    秦朗已经握着她的手切开蛋糕了,他饿得不行,自己端着盘子先吃了一块,感觉回血了,又切了一块慢慢吃。


    他回应她刚才的愿望:“多几个可能不行,多几次倒是可以。”


    周禧也在用小叉子插蛋糕吃,她吃不出味道,但她只看形态和口感也能猜个七八,乳酪、奶油、青提、果酱、芝士脆……“这什么?鱼子酱?”


    秦朗不太了解,他点头:“可能吧,你不喜欢?”


    周禧说不上来,但她吃完一块,就觉得不饿了。


    凭着记忆,她从储物间又找来两瓶大麦茶,还有一包牛肉干。


    周禧:“只有这些了,招待不周,随便吃点。”


    秦朗喝了半瓶茶,抽纸巾擦擦嘴角,压着声音问她:“其实已经不饿了,吃点别的?”


    周禧下巴指指桌上的蛋糕:“还剩好多呢,不吃多浪费。”


    秦朗感觉她说的有些像气话,“这是在惩罚我刚才打断你?”


    “没啊。”周禧边说边把衬衣上面几颗扣子解开,她刚才也只是随便扣了几颗,这一解春光流泄。


    起身走到秦朗身边,她倚着桌沿站,拿起他刚才用过的银色小叉子,插起一小块蛋糕送到他嘴边,“我干嘛要惩罚你。”


    秦朗扫了一眼她衣领,又抬眼看她的脸,不信她的话,嘴唇张开吃她喂的蛋糕。


    心里想着,如果她非要把剩下的蛋糕都喂给他吃,那他是拒绝还是乖乖吃了呢?


    还好,周禧没那么无聊。


    她就喂了他一口,下一口,她涂在了自己身上……


    秦朗不得不透过衬衣敞开的门襟,看向她如沟壑的肌肤间夹着的白色奶油。


    “不舒服。”她说,“沾上蛋糕黏糊糊的。”


    秦朗扣着她的腰,把她从旁边拉到自己身前,让她站在自己腿间,他仰头,帮她清理黏腻的蛋糕。


    周禧问他:“明天上班吗?”


    秦朗撤开:“嗯,三点签到,我中午从这边飞过去,直接……”


    他还没说完行程安排,又被周禧按着后颈贴上她,堵住了他后面的话。


    时间这么紧张,还那么多废话。


    人当然都喜欢惊喜,喜欢对方用心准备只为了取悦你的感觉。


    反正周禧是很喜欢。


    洗了一次澡,躺到床上和秦朗亲热,他这次温柔许多,她呼吸也平缓许多,还能伸出手在他的脊椎上轻轻抚摸,紧致的皮肤下一节一节的骨骼按着很有质感。


    秦朗忽然咬她的耳朵,“宝贝,别按了,想S。”


    周禧停手,然后故意和他对着干,偏要去


    按。


    他在她的挑衅里也有些恼,扣着她的双手拉到她头顶压住,不许她乱动。也想过干脆把她掀翻让她背过身去,可还是想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想在她高兴的时候凑过去讨个吻。


    她撅起嘴巴,不是要亲吻,是委屈:“放开我!”


    秦朗看了她一会儿,好吧。


    可他刚松开,她两只手就一起伸到他背后,报复性地一顿戳。


    就按!就按!


    呼吸和身体平静下来的时候,心跳还有些不规律。


    周禧滚到秦朗怀里,跟秦朗说快睡吧,明天还要去上班。


    可她说完“晚安”,自己却睡不着觉,嘀嘀咕咕地讲起小时候来。


    她问秦朗:“你有爸爸吗?”


    秦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有的。”


    周禧:“哦,我小时候也有爸爸,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还经常能见到我爸,后来他回家次数就越来越少了。那时候我们有手工作业,我爸都会陪我搞,他把鸡蛋的头上用筷子戳个孔,把鸡蛋液倒出来给我煎蛋吃,再把石膏倒进去蛋壳里。你猜他要做什么?”


    秦朗:“不倒翁吧。”


    周禧摸摸他的喉结:“你好聪明啊。就是不倒翁。等石膏凝固了,他就做一个纸帽子粘在头上,就挡住那个孔了。那个圣诞老人的不倒翁我没有交给老师,我说我忘记做作业了,然后把那个留在家里自己玩了。”


    这是周禧第一次跟秦朗说自己家里的事情,秦朗很认真地听着。


    周禧又说:“我爸还给我做过一个风筝,他用竹条,应该是竹子吧,我不知道,用很细的那个条绑成一个团扇的椭圆形,然后贴上塑料膜一样的东西,是美少女战士海报,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尾巴,好像是绸带吧。”


    秦朗:“飞起来了吗?”


    周禧笑了:“没有,飞不起来,我举着从山坡上往下跑,跑起来的时候它勉强在半空中颠一会儿,但是一停下就会掉下来。”


    秦朗也跟着无声的笑,确实听那个描述就不像能飞起来的样子。


    她说了一会儿就困了,在他肩上蹭了蹭脸,睡着了。


    第二天被秦朗的手机闹铃叫醒,周禧以为他这么早就要走了,不舍地抱着他的腰,想再温存一会儿。


    结果秦朗把她从被窝里薅了出来,要她陪自己去公园。


    周禧一脸困顿:“去公园干嘛?撞树吗?”


    秦朗:“也可以。”


    她迷迷糊糊跟着他一起出门,在路边吃了碗牛肉粉,看他接了个电话,然后从外卖员手里接了个巨大的奥特曼风筝。


    周禧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天晚上说过的话,一脸抵触,“你大可不必。”


    秦朗:“没有美少女,只有奥特曼。你相信光吗?”


    周禧左右张望,:“欸?先生你在跟我说话吗?我们认识吗?”


    不管周禧愿不愿意承认跟秦朗是一伙的,都被他拉着去了附近的小公园放风筝去了。


    说是公园,其实面积很小,跟小区广场差不多大。


    四周几棵光秃秃的树干前都有撞背的老大爷,大爷们好奇地望着这两个闯进清晨的年轻人。


    秦朗被围观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举着风筝测风向,很快就把风筝给放了起来。等风筝在空中平稳地飞着了,他把转轮交给周禧,“你玩吧。”


    周禧无语,这有什么好玩的。


    想是这么想,可真拿到转轮了,感觉到风筝线跟自己的手在较劲的时候,周禧情不自禁地拽着线跑了起来。


    这边跑跑,那边跑跑,让风筝跟着她飞。


    秦朗看着她脸上的笑,背着手跟在她后面慢慢走。


    好一会儿,他掏手机看了眼时间。


    周禧注意到了他看手机的动作,猜也知道时间不早了。


    她转着转轮,把奥特曼召唤回来,还给秦朗:“不好玩,我们回去吧,好晒。”


    秦朗:“好。”


    走回去的路上,莫名就有了离愁别绪,周禧不知道怎么面对秦朗,假装很忙的样子看手机。


    姐妹群里还停留在昨晚的信息上,田恬说她想孩子了,今天回琴港去陪圈宝过儿童节。


    王知夏说她陪着大姨,看今天什么安排再定。


    周禧没回,她昨晚忙呢……


    周禧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事,休假还剩一周。


    已经走到家门口,秦朗故作轻松地问:“你什么时候回琴港啊?”


    周禧的脸从屏幕转向他,眉头一皱,“你求我。”


    秦朗:“嗯?”


    周禧:“求我我就跟你一起走。”


    第54章 风波之后我怕你以后每到过节就想起我


    秦朗看着她促狭的笑,不确定她是不是认真的。


    他也挺有骨气,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嘣:“不求,求来的没意思。”


    周禧捂着脑门对他翻白眼,把手机送到耳边给王知夏打了个电话,问她起床没,要她回琴港的时候把她行李带回去。


    王知夏打着哈欠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周禧再次对着秦朗皱眉:“道歉,不然我就下午自己回。”


    秦朗手在门口的行李箱上拍了拍,他问周禧:“你开心吗?”


    周禧觉得这话没头没脑的,“还行吧。”


    秦朗“嗯”了一声,然后开始解皮带。


    周禧:?


    秦朗看过时间了,还来得及,他跟周禧说……他没说话,动作已经表达得很明确。


    周禧居然有点脸红,骂他“你可真行”。


    秦朗照单全收,把她抱到沙发放在腿上,振振有词:“道歉总要有点诚意吧。”


    胡搞瞎搞的时候,时间过得还是有些快的。


    周禧跟秦朗匆匆忙忙赶到机场,卡着时间过了安检,在登机口的队伍里居然见到了田恬她们。


    田恬先打量了一眼旁边的秦朗,才看向周禧:“哟~这么巧~”


    周禧一喘一喘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倒不会显得她脸上的红有什么不正常了。


    王知夏和大姨也在,大姨昨天依旧直播到深夜,今天起得却很早,想着过了中午再住酒店就要自己付钱了,让王知夏订票早点回去,说是惦记着回去做馒头,网上好多人下单呢。


    王知夏于是问了田恬坐哪个航班,看还有余票,订了同班次。


    只是没想到周禧也急着回去,就这么碰上了。


    她们计划的这次“毕业旅行”,真正算是旅行的时间不过半天,剩下的路途都在不知所谓各自忙碌,最后更是潦草收尾:田恬要顾家庭,王知夏要忙事业,周禧……


    “周禧是个恋爱脑。”田恬的声音通过她的眼神传到周禧耳朵里。


    周禧尴尬地望天,确实不太好解释。


    她对田恬尬笑,田恬对她翻了个白眼。


    周禧努力眨了眨眼睛:但不管怎样,她们仨还是奇妙地又聚到了一起对不对!


    田恬和王知夏无暇跟她搞姐妹情深,她们都在看“那个男的”。


    秦朗原本是很淡定地对着周禧的朋友笑的,后来她们一直盯着他,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往周禧身后挪了挪。


    田恬和王知夏:嘁。


    田恬后知后觉,问王知夏:“我怎么感觉他有点面熟?是不是那次在酒吧见过?”


    王知夏假装才想起来:“好像是的。”


    田恬又瞪了周禧一眼,好家伙,玩挺花啊,在高朋满座里将隐晦爱意说尽兴是吧?


    因为不是一起值的机,她们的座位也分散开。


    秦朗和周禧坐在后排。


    秦朗低声问周禧:“你的朋友好像不太喜欢我?”


    周禧:“我的朋友为什么要喜欢你?”


    秦朗很受伤的样子,他还想说她好像也没把自己介绍给她的朋友,又怕她不是忘了而是有意为之,把话咽回去了。


    周禧确实没想太多,这一早上发生太多事了,她脑子还有点懵懵的,尤其是跟秦朗一起突然出现在姐妹面前,让她之前撒过的谎此刻显得特别可笑。


    她觉得羞臊。


    这个航班的机组人员跟秦朗是同事,乘务路过这排的时候笑着和他打招呼。


    秦朗跟人聊了几句,捎带着介绍身边的周禧,“这是我……朋友。”


    周禧对人家笑笑,没说话,听见秦朗又替她要了眼罩和毯子。


    等周禧戴上眼罩,秦朗也准备小憩一会儿,刚倚着靠背要闭眼,看见前面周禧的朋友在回头张望。


    秦朗又不自觉坐正了。


    她们对他笑了笑。


    比起刚才的审判眼神,这个笑怎么看起来更吓人了-


    飞机快降落的时候周禧才醒,她把眼罩摘了,看到秦朗还在睡。


    气压的变化导致小朋友不舒服,周禧听到有个小宝宝在哇哇大哭,以前这种情况她是无视的,可今天她屁股离座,抬高身体看了几眼。


    因为哭声好像是从田恬那


    边传来的,果然,田恬正在跟小孩说话。


    那是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虽然哭得很惨,但惨也惨得挺可爱。


    田恬在给她表演手指操,唱着童谣弯着手指演什么毛毛虫、大螃蟹。


    小朋友被短暂地吸引了注意力,含着眼泪看身边的阿姨。


    旁人并不知道田恬和小孩没关系,还以为坐在一起的她们是一家人,有个大姐不满地嘀咕了几句,说这么小的孩子带出来坐什么飞机,大人孩子都遭罪。


    坐后排的花馍大姨接话:“就是的,小时候见那么多市面干嘛,等到我们这老不死的年纪再出来就行了。”


    前面大姐瞅了大姨一眼,还真不敢跟老太婆吵架,怕把人气出毛病来被碰瓷,憋着气闭嘴了。


    秦朗在杂乱的声响里醒了,他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


    周禧因为看到了小孩,忽然跟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跟你说我生日吗?”


    秦朗看她。


    周禧自问自答:“因为我生日太好记了,我怕你以后每到过节就想起我。”


    儿童节的前一天,确实还挺好记的。


    秦朗没说他会不会记得或者忘记,他也问她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考飞行员吗?”


    周禧:“你成绩不好考不上好大学?”


    秦朗:……真会聊天。


    周禧笑,戳了他腰一下,“为什么?”


    秦朗吸了一口气,回到刚才的心情,“小时候,我爸妈做生意把我放在老家,我数着他们回来的日期想我如果会开飞机就好了,就能很快找到他们或者接他们回来。后来他们开始带着我,大江南北到处坐车,总要记各种车票时间,有一次坐了三天火车,我又想为什么我们不坐飞机呢,飞机多快啊。”


    飞机已经在地面减速,颠簸的晃动中,周禧不明白秦朗说这事是要表达什么。


    秦朗总结陈词:“因为小时候过得很单调,我从小,对日期就很敏感。”


    所以不管她是哪天生日,他都会记得。


    不知道周禧听没听懂,机舱门已经开了,他们要下去了。


    秦朗去上班,周禧跟姐妹们会合,无视她们揶揄的眼神,蹲守转盘拿回自己的行李,问她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田恬当然是去店里,看看这两天的装修进程,然后去幼儿园接圈宝,昨晚睡觉打视频,圈宝说今天幼儿园有儿童节表演,他虽然不表演节目,但要扮演小观众,会化妆,想要放学第一时间给妈妈看。


    王知夏说要送大姨回家,再去公司看看,最近要挖大姨墙角的机构真不少,她去跟同事开个会,还得看看网上预售的馒头拉个清单给大姨。


    大姨听说跟自己有关,“我不用你送,哎,我能去你单位逛逛吗?”


    王知夏:“当然了,那也是你单位。”


    周禧点头:“嗯,现在暂时是。”


    以后就不知道是不是了,大姨岂是池中物,说不定王知夏会帮她挑个更好的下家转出去。


    王知夏瞪了周禧一眼,周禧对她略略略吐舌头。


    可她们都安排好了,迷茫的周禧才感觉自己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罢了。


    说到家,她忽然想起来了宋女士,昨天她还抱怨自己回琴港都不找她。


    周禧于是给宋女士发消息,约她喝下午茶。


    地点约在田恬的咖啡厅。


    宋女士穿得美美的赴约,结果到了咖啡馆听见丁零当啷的装修噪音,很无语地问周禧这是干嘛。


    田恬给她泡了壶菊花红枣茶,“阿姨,抱歉哈,马上,马上就收工啦。”


    宋女士对田恬的印象从小就不错,不抱怨了,喝着花茶打量着咖啡厅的装修,她是第一次来,却已经知道这里之前发生的小小风波。


    还知道周禧替朋友费心费力地帮忙。


    宋女士:“你是找金总了吗?不懂事,求人也没个态度,打个电话就敢让人给你做事?”


    周禧:“我那不是公司还有个直播要做嘛,正打算回来了再去拜访一下。”


    宋女士:“嗯,我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带着你一起请人家吃个饭。”


    周禧:“妈妈真好。”


    宋女士傲娇:“用着我的时候又觉得我好了,平时连个屁都听不见。”


    她提起这事并不是为了“挟恩图报”或是怎样,而是跳舞的时候听到了金凤芝跟她八卦。宋女士跟女儿的见面时间有限,开门见山地问:“你跟那个,李铭则,又是怎么回事?”


    问得太突然,周禧没反应过来,“啥?没事啊。”


    宋女士满脸的不相信,她多精明的一个人啊,高中去开家长会的时候,只是看了一眼周禧跟李铭则打招呼的样子就知道他俩不简单。


    如今听说李铭则受周禧之托去找金总喝茶,更觉得有事了。


    可她却不是那种因为孩子岁数大了就催婚的家长,相反,她要周禧多考虑考虑别冲动,虽然李铭则长相不错、工作不错、性格好像也还行,“都说破镜重圆是佳话,那镜子都破了,你再照的时候看着裂痕不膈应啊?”


    周禧“嗯”了一声,这次再回话没那么心虚了,“知道啊,我没打算跟他怎么样,我过几天就回沪市了。”


    宋女士:“反正,你还是再挑挑吧,我不喜欢他妈。”


    田恬跟装修工人结了账送他们出去,回来听见这句,刚想提名飞行员,被周禧狠狠瞪退。


    厨房有些脏,田恬在打扫。


    周禧看看时间幼儿园快放学了,让田恬先去接圈宝,她帮忙邵海一起收拾。


    宋女士看女儿笨手笨脚的翘着兰花指捡木板,瞧不下去,把袖子撸起来跟她一起整理。


    就像以前总是骂她“又懒又馋、眼里没活”,可是她真拿起扫把了又要把她赶走,“看你干个活可累死我了,写作业去吧!”


    周禧看着她妈那双保养得很好的手,向她邀约,“妈,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沪市玩吧,我带你去逛展览、喝咖啡、看帅哥跳舞烤肉。”


    宋女士听她这不正经的论调笑了,“那得看你江叔叔什么时候有空。”


    周禧撇嘴:“女人的约会,带他干嘛呀。”


    宋女士“呵”一声:“你没对象,还不准别人有对象啊。”


    周禧说不过她妈,闷声跟着她打下手,不一会儿就把厨房收干净了。


    邵海把装修垃圾都装在蛇皮袋里扔出去,回来见周禧她妈已经先走了,忍不住跟周禧沟通情报,“只看带孩子的话,秦朗确实要比李铭则会带一些,圈宝喜欢跟他玩。不过也说不好,我以前也不会带孩子,可能李铭则当了爸就会带了。”


    周禧不明白他为啥莫名其妙跟她说这个,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周禧只用两句话就结束讨论:“关我屁事?关你屁事?”


    邵海比了个OK的手势,恭送大小姐离店。


    既然人家不想听,那么有趣的斗嘴情节,他留着回家跟老婆分享就好了。


    儿童节,开心的好像也不只是儿童,所有人都在听到孩子的欢声笑语时享


    受了片刻童真的回忆。


    咖啡店申报了重新营业。


    王知夏开完会,忙中有序地找了人帮着大姨打包网上订单,虽然这个赚得没有做直播多,但是大姨显然更爱做馒头,觉得这才是长久挣钱的法子。


    嗯,大姨不说赚钱,大姨要挣钱。


    周禧步行在海边木栈道上,溜达着走回家,在手机群里跟姐妹们聊天。


    田恬发了一张圈宝小嘴涂得通红,脸也抹得猴屁股一样的照片,还有一条孩子录的语音:“姨姨,我好看吗?”


    周禧和王知夏都回:“好看。”


    圈宝:“谢谢姨姨,你也好看。”


    田恬带孩子去超市买零食了,王知夏跟周禧单线语音。


    王知夏说大姨的健康证快过期了,有了上次被突击检查的经验,她想着带大姨去续办,免得她忘了拖过期又被举报。


    王知夏顺便跟着办一个,毕竟她常在咖啡馆,有备无患。


    周禧听说了,凑热闹也要办。


    王知夏:“你不是要回沪市了吗,用不着你。”


    周禧:“也对,万一我味觉有问题人家不给我办。”


    王知夏:“没听说体检还查味觉的,怎么查,给你吃个柠檬尝尝辣椒?”


    周禧嘿嘿笑,但她还是想跟着王知夏一起去,“你最近怎么爱大姨超过爱我了?我不依!”


    王知夏:“那你跟着吧,正好帮大姨跑跑腿。”


    说来说去还是要顾着大姨,周禧吃醋。


    王知夏又说:“然后我陪你去咖啡馆,你小说写到哪儿了啊?”


    还是关心她的,周禧又高兴了。


    王知夏这两年忙得很,来一趟体检中心也不容易,她约的全套检查。


    想着是花钱买安心,结果买了个大雷。


    B超医生皱着眉头在她肚子上探来探去,告诉她子宫长了个肌瘤。


    第55章 速战速决秦朗的活儿肯定很好


    王知夏从B超室出来的时候表情有些呆,医生说了什么她没听懂,只听见说让她去挂号找哪个医生。


    周禧刚带大姨把体检表交到服务台那里,大姨已经都查完了,已出的项目里各项指标都好得很。


    周禧打趣着大姨的身体年龄可能真比她们还要年轻,才发现王知夏脸色发白,嘴唇也没有血色。


    她从包里掏出来一条巧克力花生棒,“饿货,先吃点东西,你都低血糖了!”


    王知夏木然接过去,却没打开,告诉周禧:“我还得再去前面楼上检查一下,说是子宫肌瘤。”


    周禧听着她的话,眼神先是茫然,猛地变成震惊,接过她的体检单要看,但是单子上写得简短又潦草,她看不懂。


    大姨倒是见多识广,安慰她们:“哎呀,子宫肌瘤啊,小事,我邻居以前也得过,切了就行了,我那个邻居检查出来的时候快绝经了,人家医生说不用做手术了,不影响。”


    不管是不是真这么简单,带着“瘤”字终归是挺吓人的。


    王知夏让大姨先回家去做馒头,下午会有人去她家打包。


    大姨好像还有话要说,但看小姑娘现在心乱,就先没说,听她的话回家了。


    王知夏看出来大姨欲言又止,以为她是想劝解自己别担心,对她笑了笑,还去服务台拿了双份的体检早餐,都给了大姨,“你坐地铁出去打个车回家啊,记得开发票,公司给报销。”


    “行了,你别管我了。”大姨把装着包子、鸡蛋的塑料袋装进黑色水桶包里,这包还是去沪市的时候王知夏送她的,说是自己不背了要扔的,看着有九成新。


    大姨走了以后,周禧陪着王知夏去另一个楼里挂号做其他检查,抽血不可怕,做检查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坐在走廊里无所事事的等着的时间。


    周禧在手机上搜相关词条,除了卖药的,患者分享好像都说这病没那么严重。


    可是这么干坐着,就容易想七想八的,她问王知夏要不要去妇幼医院看看,那边应该更专业,王知夏不想瞎跑,也不想再做一次检查了,“而且妇幼的人可能更多。”


    周禧心烦,甚至开始抖腿。


    她想让王知夏找找认识的关系问一下,可是看王知夏人都吓木了,而且还不让自己告诉田恬,就知道她想瞒着这事。


    于是周禧就自己问了,她在这里能问得着的人也不多,首先想到的是李铭则,上次他不是还给自己推什么老中医嘛。


    周禧问他:“你认识妇科医生吗?”


    李铭则:“你怎么了?”


    周禧:“痛经。”


    李铭则:“多喝热水。”


    周禧发了个竖中指的表情给他。


    李铭则:“到底什么事,你说清楚我才好给你问啊。”


    周禧:“子宫肌瘤。”


    李铭则没回了,不知道是去问还是去忙了,现在应该是在上班时间。


    田恬在群里问她们在哪里,要不要去店里吃早餐。


    王知夏说学校临时有个研讨会她回去了,周禧说陪她妈去买衣服去。


    成年人要撒谎真简单,随口编个理由,也不怕对方求证,不像上学那会儿请个假要惊动好多人。


    周禧和王知夏现在心情其实都挺沉的,又不想对方担心,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


    周禧学田恬说话:“就说用进废退吧,你肯定是太久没有性生活,然后老天爷说‘留着你也不用,拿来吧你!’就跟我舌头一样,明白吧?”


    王知夏:“有道理,你说我反正也不打算结婚生孩子,干脆手术把子宫摘了,一了百了。”


    周禧信口说,“摘了子宫就不来月经了是吧,我陪一个。”


    她俩胡说八道,想得很严重。医生看完报告倒是挺淡定,说是黏膜下肌瘤,不算特别大。


    不过考虑到王知夏痛经挺严重的,经血量大,经期又长,容易贫血,还是建议做个宫腔镜手术切除。


    听说是个微创手术,很快就能恢复,周禧让医生今天就给她切了吧。


    医生看了看手术排期,至少要一周后。


    王知夏跟医生道谢,拿着报告拖着周禧走出诊室。


    知道手术很简单,她俩没那么害怕了。


    王知夏:“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她们已经在医院呆了大半天,从清早到午后,刚才心里被恐慌填满挤压了胃的知觉,现在感觉饿了。


    往饭店去的路上,在路口看到有个大爷手里抓着一把卡通气球在卖。


    昨天走木栈道回家的时候周禧也看到了,不过当时好多小孩围着在问,她就没去凑热闹。


    现在又见到这些气球,周禧像被什么推动着走上前,问了问价格,有飞天上的,还有在地上拖着走的,大爷说买两个给她打折。


    正说着,李铭则回电话了。


    周禧慌忙拿了两个,一个大鹅一个太阳花,让王知夏付钱,她去接电话。


    王知夏看她挑的这两个气球,都傻傻的,她拿了飘在空中那朵花,让周禧牵着在地上一颠一颠的大鹅,还给她录了个溜大鹅的影像。


    李铭则刚才确实是工作去了,现在给她打电话确认具体情况,给她建议:“你去国际私立看吧,那边人少服务好,做全面检查很快,每周有妇幼的专家坐诊,想尽快手术的话也可以安排专家去。”


    周禧觉得这建议不错,她要打电话去私立咨询,李铭则让她跟自己说就行,他帮她找“专家”。


    周禧在这方面确实有些社恐,她平时最怕打电话,工作上有事倾向于发邮件沟通,打车的时候也不喜欢跟司机打电话。


    但是涉及到王知夏的病情,她又不放心让别人去问,觉得还是自己亲自打电话,“你能给我个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嘛,最好是你说的那个专家。”


    李铭则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妈。”


    他这么说,周禧想起来了。


    他妈确实是医生,只是当初周


    禧没了解过他家具体情况,这么多年过去更没打听过那些。


    周禧也沉默了一会儿,“你妈妈,在妇幼挺厉害吗?”


    李铭则:“副院长。”


    周禧服了,那就算不是他妈给王知夏看,应该也能找个比较靠谱的医生。


    她挂了电话就把王知夏的报告拍给李铭则了,发的时候把上面的个人信息截掉了。


    也不是说信不过李铭则,就是觉得……如果让他误会这是自己的病情,是不是他会更加上心?


    她们坐在饭店吃饭,大鹅脖子上绑着太阳花,两个气球互相约束着悬在座位边。


    王知夏听周禧跟她复述这些事,觉得有些好笑:“我是不是得给李铭则包个大红包啊?不过……他对你好像真是有想法啊,说是老同学有点牵强了。”


    周禧能不知道吗?她装傻而已,“那能怎么办,我以身相许?”


    王知夏:“嗯,带着秦朗嫁进李家。”


    提起秦朗,这事更烦了。


    周禧觉得自己道德水准还是有待降低,这样她就能心安理得享受男人的好还不愧疚了。


    “你多吃点啊,你看你就是吃太少了,瘦,贫血。”周禧卷了个春饼放到王知夏盘子里。


    王知夏投桃报李也卷了个饼放周禧面前,“你也多吃点,用进废退哈,救救舌头。”


    两个“病号”对视着苦笑,把对方的心意大口吞了。


    李铭则回了消息过来,他做事周到,直接帮她把所有环节都联系过,要她今天下午就办理住院,再做一套术前检查,明天他妈去那边出诊的时候给她加一台手术就行。


    周禧觉得这个安排很好,要王知夏吃完就回家去收拾行李。


    王知夏:“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啊?医生不是说不严重嘛,要不我排队等等呗,不用非得明天做……”


    周禧:“不行,夜长梦多,我怕我回去以后没人照顾你。”


    王知夏:“不用照顾啊,小手术,当天就能出院。”


    周禧:“小手术,你就当治感冒打一针,明天就去做了。”


    王知夏:“太突然了,你让我缓缓,我有点害怕。”


    周禧:“你看,你是不是前后矛盾,我连前男友他妈都惊动了,你总得给她个面子吧,不然我多难做。”


    王知夏:“前男友他妈,又不是你以后婆婆,你管她面子不面子的。”


    不管王知夏怎么狡辩,周禧都押送着她回了家,看着她收拾好了行李,带好证件,再陪她去医院。


    走之前,小金毛一直跳着扑她俩。


    王知夏抱着狗狗亲亲揉揉了好一会儿,向周禧请求:“我先遛个狗,遛完再走。”


    周禧抱着手臂,同意了,“二十分钟哈,去晚了要堵车了。”


    王知夏带着狗狗跑出门,周禧没去,坐在窗边沙发上等她,看到窗外一人一狗越跑越远,不知为何生出来一种她们就要逃跑到天边的错觉。


    好像再也不回来了。


    周禧给王知夏打电话:“二十分钟了吧?”


    王知夏:“才五分钟而已!”


    周禧:“你表坏了,快回来。”


    王知夏:……


    微笑天使小金毛回家以后,第一次叼着拖鞋对客人露出怨念的表情。


    有李铭则帮忙联络,王知夏她们很快就办理妥当入院和检查。


    晚上李铭则下班后来看周禧的时候,才知道要做手术的是王知夏。


    他说不清什么感觉,好像知道周禧为什么要这样,却只当她是为了替好友保护隐私,无奈地说了声:“你呀。”


    周禧装没听见。


    王知夏向他道谢,也希望他帮自己保密。


    李铭则点头,谁都不喜欢自己生病的事被大肆张扬。不过既然不是周禧生病,那他明天手术就不过来了。


    他又跟周禧说了几句那天找金凤芝的话。


    其实田恬家里也有找其他关系,周禧想着问金姐,是因为觉得这举报的同行多半跟做新媒体的有关,想让金姐帮忙看着说和说和,她在琴港文艺圈的人脉还是比她们这些小年轻多。


    李铭则不方便在病房待太久,先回去了。


    人走以后,王知夏再次感慨,“秦朗的活儿肯定很好。”


    周禧:???


    王知夏:“李铭则都这样了,你还不心动,我只能猜测秦朗在床上定有过人之处了。”


    周禧:……


    “对了,那天拍的照片,发你。”王知夏想起来什么,给周禧传了张在飞机上拍的她和秦朗的合照。


    是王知夏去厕所的时候路过他俩拍的。


    照片里俩人头挨着头一起睡觉,看着还挺温馨。


    周禧生出来遗憾的感觉,就像看见了卖气球的,心动,不想买,又怕再买不到了。


    上次周禧住院王知夏陪床,这次王知夏住院换周禧陪回来了。


    王知夏问:“你觉不觉得今年的事儿好像特别多,一茬又一茬的,总也忙不完。”


    周禧说:“到年纪了吧。”


    到了上有老下有小、自己需要当顶梁柱的年纪。


    事业上有了压力,经济上有了张力,身体上出现阻力。


    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当大人真累啊。


    宋女士给周禧打来电话,问她明天中午跟金总吃饭时间合不合适,说是商量,其实就是通知。


    周禧说可能有点紧张,她要陪王知夏做个小手术,术后还要观察。


    王知夏说着没关系让她去见金总吧,自己打个车回家就行。


    看起来手术定好后,王知夏已经接受良好,不打算逃跑了。


    也多亏周禧雷厉风行,要她速战速决,不然她拖着可能更害怕。


    想着要手术早点休息,可晚上熄灯太早,翻来覆去睡不着的王知夏又爬起来,问周禧自己要不要也给大洋彼岸的妈妈打个电话,“万一真出什么意外了呢。”


    周禧:“呸呸呸。”


    王知夏脱了病号服,换上自己衣服,走去套间外面的厅里,坐沙发上跟她妈打视频。


    知夏妈妈看她没在家里,听她说是在出差住酒店,温柔地叮嘱她按时吃饭睡觉,又把春哥的小孩抱来跟姑姑打招呼,跟王知夏商量着今年夏天要带小孩回国来度假。


    王知夏和她妈打电话的时候,周禧躺在里面的陪护床上,跟秦朗发消息。


    秦朗刚到酒店,说要去洗澡了。


    她给他发一些不健康的表情包,建议他在浴室直播。


    秦朗:“女士,请你放尊重些。”


    周禧:“可我睡不着怎么办?要不你给我讲故事吧。”


    这个要求有点难完成,他给周禧打电话,问她有什么烦心事,为什么睡不着。


    周禧不想把朋友的事告诉他,压着声音信口胡扯:“哦,可能太想你了吧。”


    那要这么说的话,秦朗嘴角就压不住了,他觉得自己确实得负责。


    故事编不出来,他把机上广播念给她听,中英文轮番念,从登机到降落,连极端天气和特殊事件都编了几段。


    她换上耳机,闭着眼睛听他说话:


    “Dearpassengers,welcomeaboardthisflight.I‘mQinLang,yourcaptainforthisjourney(尊敬的旅客朋友,欢迎搭乘本次航班,我是机长秦朗)……”


    他的声音又低沉又有磁性,有些发音含糊着盖过去听不清晰,很像在机舱听广播的质感。


    奇特的哄睡方式,担惊受怕一整天的周禧,此刻觉得困意袭来,戴着耳机睡着了。


    第56章 爱人如养花咱俩一伙的~


    王知夏从客厅回内间的时候,看到周禧已经躺那儿睡了。


    她放轻脚步,走到陪护床边,把周禧脚边的毯子拉起来给她盖上,多大人了,睡觉还踢被子。


    离得近了,看到周禧手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页面显示在跟秦朗通话中。


    王知夏把周禧耳朵塞着的耳机摘下来,放在自己耳边听了听,耳机里没有声音。


    那边估计也睡了。


    哧,这俩人可真行。


    或许因为跟家人通话后心情宁静了许多,又或许是周禧的瞌睡神传染了她,再次躺在床上,王知夏很快就睡着了。


    虽然睡得不安稳一直做梦,可光怪陆离的梦境起伏也好过清醒时的担忧。


    等天亮了,便有一波一波的事情推着她,只需要听从医护人员的指示干这个、做那个就可以了。


    大姨早早来了,虽说她帮不上多大忙,可多一个人在这里倒个水传个话的,周禧出去办手续的时候也能放心一些。


    周禧没有见到李铭则妈妈,因为专家早都直接进手术室了。


    王知夏前面还有两台手术,她换上手术服以后就要


    自己坐在等待区域了,周禧进不去。


    漫长的等待让周禧又开始焦虑,大姨在一旁刷她自己相关的短视频,看到好玩的还会笑呵呵的。


    周禧看了几眼,笑不出来。


    她拿着手机走到旁边去给她妈打电话,说自己有点害怕。


    宋女士:“多大出息啊,不是说半小时就做好了,你怕什么?”


    周禧捂着嘴小声说:“我有点后悔让李铭则他妈来操刀了,万一她讨厌我,连带着也讨厌知夏,不给她切干净怎么办?或者故意把刀口弄得很长很丑,给她留疤……”


    宋女士:“不是微创吗?不会留疤的。你快别在这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那么大个医生,难道会为了恶心你就牺牲自己的名声吗?”


    周禧就是“小人”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当大人,隔着手机跟她妈撇嘴,“我看手术知情书说得好吓人,全麻是不是很危险啊,新闻里也经常有全麻一不留神就出事故……”


    宋女士恨铁不成钢地“哎哟祖宗”了一声,说来医院找她。


    “好好好。”知道她妈要过来,哪怕还没见着人,周禧也好像有了盼头,一下就不紧张了。


    她坐回大姨旁边,看她刷短视频也没那么气恼了。


    闲着也是闲着,周禧问大姨知不知道现在很多经纪公司想签她当主播。


    大姨:“我不贪钱,现在就挺好,小王给我捧红了,我走了多对不住她。”


    周禧:“那倒不是,她公司本来也不干这个,如果后面要包装你、宣传你可能还得单独投钱,把你签给别的公司的话反而能赚一大笔。”


    大姨没听王知夏说起这个,她还以为自己“忠心耿耿”是对王知夏公司最好的。


    周禧的话让她沉思了一分钟,然后她又刷起短视频,“听小王的呗,她专业。”


    周禧看着紧闭的手术室的门,又看看浑不在意的大姨,觉得这俩人一样的心大,一样的……不咋专业。


    宋女士赶到医院的时候,王知夏已经安全下了手术台,等待麻醉苏醒后被护工推着病床送回病房。


    周禧和大姨跟在旁边跑,到了病房,一起帮着把王知夏搬运到床上。


    还要休息观察几个小时,确认无异常了才能出院。


    宋女士提着保温桶来的,说她正好煮了银耳红枣羹,问护士能不能给王知夏吃。


    护士提醒她们术后六小时少量饮水,十二小时后再过渡到流质饮食。


    也就是现在不能吃。


    不吃别浪费了,宋女士给大姨和周禧一人倒了一杯,剩下的自己直接对着桶舀着喝。


    三人吃得很舒服。


    除了病号,全员享受。


    王知夏虚弱地问:“阿姨,你是故意来馋我的吧?”


    宋女士和蔼地对她笑:“阿姨回头再给你做,哎,你爸妈是不是都在国外呢?那你要不来我家住吧,这可得好好养几天,别影响以后生孩子。”


    周禧在旁边悄悄翻了个白眼,“不用……”


    “不用麻烦了,我家里有保姆,能照顾我。”王知夏打断周禧,跟她妈道谢。


    宋女士还以为窗边的大姨就是王知夏家保姆,跟她分享了几道补气补血的药膳食谱。


    大姨:“就当坐月子那么补呗。”


    王知夏怕大姨真给她做了送家去,赶紧解释:“阿姨,这不是我家保姆,这是我们公司的艺人,‘花馍大姨’你听过吗?”


    宋女士“哦哦”好几声,虽然脸跟名字对不上,但她知道花馍大姨挺火的,热情地跟大姨聊了起来,还有和人家拍合影。


    宋女士因为一会儿要跟周禧去见金总,特意穿了金丝边的连衣裙,看起来是那种富贵人家的阔太太。


    大姨穿的是橙色文化衫和黑色运动裤,文化衫背面还印着馒头博览会的标语,看着像刚从菜市场出来似的。


    但她俩坐在一起聊天毫不违和,你一言我一语的很是开心。


    周禧要去办理出院手续,还要去结算费用,先出去了。


    走之前跟王知夏小声说:“你累的话就睡会,嫌吵戴上耳塞,抽屉里有没开封的。”


    王知夏笑笑:“不吵啊,挺有意思的,你去吧,辛苦了。”


    周禧嫌弃地皱眉:“你跟我说这个?”


    说完忍不住肉麻地跑了。


    办手续不麻烦,可她一直被电话打断。


    先是李铭则电话来问手术是否顺利,周禧替王知夏谢了他,“等王知夏好了让她请你吃大餐。”


    李铭则:“那倒不必,你走之前请我吃顿小餐就行。”


    周禧:“行吧。”


    挂了李铭则电话,没两分钟,又接到田恬的。


    田恬给王知夏打电话没人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这才打给周禧。


    她上来就说:“地址给我。”


    随口诈周禧的,偏偏周禧好骗,一诈就结巴,“没,没事啊,一会儿就出院了。”


    田恬的沉默震耳欲聋:“……地址给我!”


    周禧就乖乖报了医院的名字,心想这应该不算她主动告密吧。


    忐忑等待田恬杀过来骂她俩的同时,周禧把手续办好了,然后想着是不是该去医生办公室跟人道个谢。


    犹犹豫豫地在护士站那里探头探脑看办公室里面,结果在走廊里遇到了李铭则的妈妈。


    他妈跟十年前的样子差别不大,只是头发白了一些。


    周禧倒是跟当年的小姑娘模样不同了,对方看了她一会儿,才主动问了句:“是,周禧吗?”


    周禧立马:“对对,孙院长您好,王知夏是我朋友,谢谢您救了她。”


    她态度诚恳又疏离,对方也无意多谈,对她点点头就离开了。


    周禧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就算完美完成任务了,颠颠地跑回病房。


    房间里气氛依旧热烈,宋女士正在说前夫前几年来找过她,说是后悔了,想跟她复婚,她一口唾沫把人吐老远。


    猜他是没安好心,后来果然听说他得了甲癌。


    男人生病了想起来发妻的好了,想着复婚让自己照顾他呢,把钱分给现在的老婆孩子让他们开始新生活,想得倒美!


    正骂着,看到周禧进了门,宋女士的话戛然而止。


    虽然这两年在女儿面前也说了不少她爸的坏话,但还是尽量克制了一些,不想让女儿觉得她爸不爱她,或是爱那个小儿子多过爱她。


    周禧走到她妈身边:“你继续骂呗,我又不会告你的状。咱俩一伙的~”


    宋女士戳了她脑袋一指头。


    周禧嘿嘿笑,然后去跟王知夏汇报噩耗:“注意!一级警备,田姐还有半小时到达战场!”


    王知夏:……


    她俩窃窃私语该怎么样装可怜能让田恬少唠叨几句,一扭头,大姨那边已经聊起“炕上生活”了。


    听得两小只目瞪口呆。


    大姨说起她们村一个男的,比她小了五岁,是个鳏夫,在大姨的老伴缠绵病榻还没去世的时候就对她眉来眼去的,总帮忙打水搬货的。


    等大姨的老伴走了,那人就想跟大姨结婚。不过那人的儿子不同意,可能怕大姨分他家财产,所以就说是不领证,只办席。


    办席大姨也不办。


    大姨:“我又不傻,去他家给他洗衣服做饭打扫房子,我贱不贱啊?”


    当然大姨对那个“小伙子”也算看得过眼,所以她偶尔心情好的话去他家睡个觉,只谈恋爱不结婚。


    最近大姨火了,她的相好觉得有危机感,昨天又提结婚的事,还说已经说服儿子可以领证,大姨不同意还不行,烦的大姨直接跟他提分手了。


    “明白人!”宋女士称赞大姨,还要周禧跟人家好好学学,“这才是活得通透呢。”


    周禧心想,她妈如果知道自己跟邻居男孩也活得这么通透的话,估计就不这么说了。


    拿鸡毛掸子打她一顿都算顾念亲情,慈母仁心。


    宋女士继续惊人言论:“那他床上还挺行的?”


    大姨:“还可以,毕竟比我年轻。”


    宋


    女士:“哦,那还挺可惜的。”


    “够了够了,妈!”周禧手忙脚乱,不知道应该捂自己耳朵还是拦住她口无遮拦的妈妈。


    田恬进病房的时候带着满腔怒火,可是因为还有两个长辈在场,她又不好发作。


    周禧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确认王知夏没什么异常一会儿就能走了,提出来先跟她妈去找金姐吃饭。


    她这可是为了田恬的事去答谢金姐,田恬欠她人情,更不好说什么,还要感谢宋女士帮忙。


    周禧给王知夏丢下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撤了,路上还主动挽住了宋女士的胳膊,觉得有妈撑腰的感觉真不错。


    周禧问宋女士:“你为什么不喜欢李铭则他妈啊?”


    宋女士:“因为他妈不喜欢你。”


    周禧:“你咋知道啊?”


    宋女士:“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周禧:“嘿,真英明。”


    她妈就是这样,护短,虽然并不能保证一直在场,但关键时刻却也给了她很多支持。


    跟金凤芝一起吃饭还挺愉快的,主要是宋女士跟她熟,虽说互相吹捧的时候不少,但说话聊天都很随意,就连道谢也只是提了一句就不让再客套。


    散了饭局,周禧要打车送她妈回去,宋女士却叫来了江叔叔。


    等车的功夫,周禧不由得念起江叔叔的好来,他肯定没让她妈受什么气。


    因为周禧看到了宋女士跟大姨还有金总的对比。


    年纪相当的人在一处,差别还是挺明显的。


    跟大姨比那是物质生活条件摆在那里,没什么好说的;可宋女士比起更有钱的金总来看也要年轻许多。


    宋女士当然爱听彩虹屁,趁机教育女儿:“所以你啊,宁缺毋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找男人还是要慢慢挑。”


    一个“早”字,让周禧想起来年轻气盛时的自己。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太用力或者太不用力都会是悲剧。


    尤其是在什么都没有的年纪。


    第57章 你不知道的事天塌了有妈妈顶着


    周禧跟李铭则谈恋爱是在高考结束的那一天。


    那一天大概也是月老业务正式进入旺季的日子,无数少男少女选在那天表白,有的人得偿所愿,有的人泪飞梦散。


    周禧都已经直球追了三年了,要为高中生活画个句点,她怎么可能忍得住临门不再踢一脚。


    结果没想到这一脚,守门员双手投降,球进了。


    当时他俩在同一个学校考试,是在别的学校考场,要一起坐校车回琴高。


    周禧坐在靠过道的位置,用书包占了旁边的空座,等李铭则上车的时候,她抱起书包坐到靠窗的位置,空出来之前坐的座位。


    李铭则经过她身旁,都走过去了,又在她仰着头盯着他的视线里倒退回来。


    坐到了她旁边。


    周禧对着他傻笑。


    李铭则问了句:“考得怎么样啊?”


    周禧:“凑合吧。不过问题不大。”


    她已经通过拿到作文大赛一等奖的方式,获得了戏文专业校考的合格证,一张北城的,一张沪市的,这样文化分的压力就小很多。


    不管李铭则去哪里,她都有得选。


    李铭则看着她得意的嘴脸,手有点痒,想捏捏她的腮帮子。


    他把手举到半空中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干嘛,停在那里,进退不得。


    周禧会错了意,也举起手来,跟他击了个掌,“Highfive(加油)!”


    李铭则的掌心感受到震颤,不过更受颤动的是他的脑子,他觉得周禧这姑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


    校车一路开回学校,前后排的同学们都迫不及待地下车,只有他俩一直坐着不着急走,等所有人都下车了,才从座位上站起来。


    李铭则走在前面,周禧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背影出神,想着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要下台阶的时候,她和他对视:“你要不要当我男朋友啊?”


    李铭则已经站在地上了,她站在车上比他要高,他需要仰头看她。


    他“嗯”了一声。


    周禧本来随口问问的,没想到他能给回应,还是肯定的回应。


    她一愣,脚一崴,摇摇晃晃找平衡。


    李铭则慌忙往前一步,抬手扶住她胳膊,“慢点儿!”


    周禧跳到地上,凑到李铭则面前,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了啊?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李铭则:“我又不聋。”


    周禧:“那你为什么答应啊?”


    李铭则:“你希望我拒绝?”


    周禧摇头:“我没期望你答应。”


    李铭则觉得好笑,又带点心酸。


    他转身,朝教学楼走去,“那我收回。”


    周禧跟上去,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覆水难收知不知道?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的!”


    李铭则:“我说什么了?”


    周禧大声地胡说八道:“你说你喜欢我!要跟我谈恋爱!”


    “哦~~~”旁边经过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发出了起哄的声音。


    李铭则耳朵红了,怕她再乱喊被更多人听到,他伸手,绕过周禧耳边,捂住她的嘴巴。


    这样的姿势,他的手臂贴着她的后颈,就像是环抱着她一样。


    周禧心里小鹿乱撞,乖巧地闭了嘴,身子和他靠得更近了些。


    李铭则只是想让她别乱说,掌心触碰到她的嘴唇,像被火星燎了一下似的,匆忙松开她,握起了拳头把掌心藏起。


    周禧适应新角色倒是很快,她宣布:“那今天就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了!”


    李铭则:“嗯。”


    周禧:“你一会儿放学要送我回家!”


    李铭则:“嗯。”


    周禧:“明天还要陪我出去玩,去哪里我没想好,明天再说!”


    李铭则:“好。”


    周禧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她已经想立马给田恬和王知夏打电话了,看吧,她说什么来着,早晚有一天她会拿下李铭则,然后对他颐指气使!


    其实这一层,姐妹们是深信不疑的。


    但疑惑的是,李铭则为什么这么好说话,居然就任由周禧“宰割”了。


    他俩恋爱一周的时候,周禧要正式介绍男朋友给姐妹们认识。


    他们约了午饭,整个过程周禧都很“作”,一会儿要喝隔壁饮料店的奶茶让李铭则去买,一会儿嫌那个茄子太辣要李铭则把花椒辣椒都挑掉。


    反正挺讨人厌的。


    所以散场的时候,田恬看着李铭则把周禧的小蝴蝶结挎包挂在自己脖子上,实在忍不住问了句:“你是有什么杀了人的把柄握在周禧手里是吧?这你都受得了?”


    李铭则:“还好吧,挺有意思的。”


    周禧得意地托着腮,对田恬抛媚眼。


    田恬掐着自己脖子做了个呕吐的姿势,想把中午饭吐出来。


    王知夏羡慕地看着姐妹,深受鼓舞,“等我下个月去到我哥那边,也要跟Leo表白!”


    她已经成年了,他总不会再拿她是小孩来说事了吧!


    田恬受不了这一个两个的恋爱脑,先走一步。


    周禧还不要回家,她跟李铭则手拉着手在海边继续溜达,好像有走不够的路,说不完的话。


    那不只是三十天的短暂甜蜜,那是三年的暗恋回响。


    要说有什么遗憾,是李铭则的高考成绩不如平时模拟成绩高,起码要去他想去的TOP大学很悬。


    综合考虑以后,他俩约定填报了沪市的学校,“我想去那边的电视塔看看,和我们这边的风景有什么不一样,我还要在塔上狂亲你一百下。”


    显然,这剽悍的土匪发言是周禧说的。


    一切都想得很美好,直到出了录取结果那天,周禧如愿录去沪市,李铭则却被调剂到了省会的大学。


    起初周禧真以为他是被调剂的  。


    伤心难过之余,还连夜做了线路攻略,看两个城市之间怎么通行最方便,约好要每周末都见面。


    后来周禧跟田恬打电话哭诉,说早知道就报北城了,这样起码还能跟田恬在一个城市。


    田恬骂她究极恋爱脑,可听了李铭则的几个志愿顺序以后觉得他也太好运了,被录取的第二志愿,比他原来填的沪市那个第一志愿学校可是排名更好的。


    周禧听进去了,一整晚没睡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早起跑去问李铭则到底怎么回事,李铭则一开始也没想撒谎,只是没说真相而已。


    真相就是他爸妈把他的志愿顺序改了。


    他们不允许他在这样的人生大事上如此儿戏。


    省会的大学专业排名更好,虽然沪市是大都市,可综合考量还是选省会的学校对他更好。


    既然高考已经失利在先,后面的每一步就该谨慎去走稳、走好。


    周禧气疯了,要跟李铭则分手,“我讨厌被欺骗!更讨厌被抛弃!”


    那时候,她爸妈刚办完离婚手续。


    周禧知道她妈跟江叔叔在约会,不想成为她的累赘妨碍她再嫁人,所以选择了跟她爸。


    她怕她妈难过,反复跟她妈说过很多次,自己选爸爸是为了从他那里多拿点钱,留着以后给妈妈养老的。


    周禧觉得她爸妈离婚还算和气,她也应该做个体面的“拖油瓶”。


    反正她都已经成年,还交了喜欢的男朋友。


    可李铭则的“背叛”比父母的离婚还让她难接受,她觉得自己彻底孤立无援了,一个人漂在沪市,没有朋友家人。


    她把李铭则看得太重,看作未来的全部情感依靠,现在天塌了,她崩溃了。


    李铭则不同意分手,周禧拒绝异地恋,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李铭则告诉爸妈他要复读,给出的理由是今年没考好,再多一年可以考更好的学校。


    可他爸妈也不是好糊弄的,这段日子儿子在恋爱,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沪市那个退而求其次的志愿是为了谁填的,他们也都知晓。


    多学一年当然可能会更好,但复读的心理压力也可能变成阻力,如果考得更差,或是女孩变了心让他学不下去了呢?


    李铭则能赌,家长却不能轻易去赌,所以李铭则他妈直接找到了周禧。


    对一个十八岁没经过什么事的女生来说,男朋友的妈妈找上门来,这是件比天塌了还可怕的事。


    影视剧里“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台词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接到李铭则妈妈电话的时候周禧就已经想打退堂鼓了。


    有的人面对压力会触底反弹,当朱丽叶,为了爱情抗争至死不渝。


    她不是,她是鸵鸟,要么把脸埋土里,要么跑得飞快。


    李铭则妈妈约她在市医院旁边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李母:“我刚下班,怕去别的地方堵车,所以就近约了。”


    周禧:“没关系阿姨,离我家挺近的。”


    李母:“谢谢你送的小蛋糕,很好吃。”


    说的是前阵子,周禧和李铭则一起去DIY烘焙坊做的奶油蛋糕,其实是情侣约会的附带产物,但也算有心了。


    周禧感到局促,虽然跟李铭则聊天的时候,她总是叫着“婆婆”这样的称呼,可真见到了“婆婆”本尊,她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


    李铭则妈妈不绕圈子了,说明来意:“我一直觉得铭则恋爱谈得太早了。”


    周禧想解释一句他们是毕业以后才谈的,没耽误学习,怕他妈把李铭则高考成绩的账算在她头上。


    李母做了个推拒的手势:“别急,先听我说。我和他爸都认为他起码应该有了经济收入的时候再谈,哪怕是开始实习了赚得少点也没关系,总要知道这钱自己是怎么拿到手的,花出去才不亏心,花给谁身上才有自主权。”


    周禧有些难堪。


    她当然可以说她和李铭则约会是AA的,吃喝玩乐她也花钱了,可是她花的不也是她爸妈给的钱吗?


    如果谈判在开场就落了下风,后面只会更加一败涂地。


    身经百战的大人和久居象牙塔的少女,用“谈判”这俩字都过于看得起她了。


    李母没说要他们分手,她只是希望他们暂缓这段感情的进度,“互相鼓励,互相支持,能禁得住时间和距离的爱情,才更值得拥有对吗?”


    周禧听懂了,李母在怪她不懂事,吵着不要异地恋才使李铭则要复读。


    她脸红得不像样,整个人要烧起来了,答应他妈会劝李铭则去省会读书,打消复读的念头,至于他们俩的感情是分是合,她不能立马给答复,“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她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很酷,以为自己留下个坚强的背影,可看在李母眼里只觉得孩子气。


    就算她棒打鸳鸯吧,不然由着这些恋爱上头的孩子做了糊涂的决定,以后后悔了也一样要当怨侣。


    李母把杯里的咖啡喝完,小蛋糕吃完,她今天连轴转,下了手术台都没空好好吃个饭。


    要走的时候宋女士找来了。


    是田恬通风报信,告诉了宋女士周禧被李铭则家长约谈的事,小姐妹怕周禧会挨揍,思来想去还是求助了大人。


    宋女士怒气冲冲地赶到,没有见着女儿,只看到李母一个人。


    她问:“你是李铭则妈妈?你找我女儿什么事?”


    李铭则妈妈坦然自若,把那些话复述了一遍。


    她俩一个说,一个听,瞧着都很平静。


    等李母说完,宋女士提了个问题:“如果今天是我,找一帮小混混去恐吓李铭则,让他离周禧远一点,你什么感觉?”


    李母:“我认为我们是在为孩子好,如果你吓唬一下他,能让他醒悟过来什么对的,那我还要谢谢你。”


    “哦……”宋女士沉吟,“懂了,你是自己儿子管教不听,就来吓唬我女儿是吧?”


    李母:“我和周禧的气氛非常和谐,我没……”


    她话没说完,宋女士忽然扬起手里的水杯,把杯中温水泼了李母一脸。


    李母惊呆了。


    宋女士这时又假笑着,给她递纸巾,“错愕吗?尴尬吗?觉得丢人?气不气?”


    李母一边擦脸上的水,一边愤怒地看着宋女士,却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宋女士拿起自己的包就要走了:“如果你觉得难受,我可以跟你道歉,对不起。但是你这么大个人都消化不了的话,周禧只会比你更难受。跟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谈心,可把你厉害坏了!”


    她着急回家去看女儿。


    周禧看起来神情正常,她还有心情问宋女士最近跟江叔叔约会开不开心。


    宋女士娇笑着表示最美不过夕阳红~


    她要带女儿去逛街,计划给自己买个包,再给周禧也买点新衣服,“上大学了,漂漂亮亮的!”


    母女俩去了琴港的高奢百货中心,宋女士没挑到满意的包,就专注给周禧买衣服,这件也喜欢,那件也好看。


    周禧看着身上试穿的衣服当然也开心,可又想起来李铭则妈妈的话,“妈,买一件就行了,你赚钱也不容易……”


    宋女士:“我赚钱确实不容易,这不是跟你爸离婚他赔了我好多钱吗,那不就跟大风刮来的一样?”


    周禧喷笑。


    宋女士


    带周禧又逛了几家女装店,四季衣服都配齐了,又入了新手化妆套装才收手。


    她告诉周禧:“眼界放高点,别被人家小恩小惠就骗走了。”


    周禧拿着口红对着镜子试色,从镜子里和她妈对上眼神,忽然就想说一声:“妈,我可能要跟李铭则分开了。”


    她刚谈恋爱的时候就告诉宋女士了,那时候是炫耀的口吻,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追到了真爱。


    宋女士当初听说就没太大反应,现在听见了依旧表现很淡定,“分就分呗,沪市那么大,还能没个看得上眼的男的?多谈几个,长长见识。”


    周禧笑着赞同她妈:“唔,有道理。”


    宋女士又补充了句:“不过,别同时啊。”


    周禧手一抖,口红都涂歪了:……?


    第58章 属狗的好过你狼心狗肺


    当年和李铭则的分手算不上和平,虽然周禧很想表现得洒脱体面,可事实却是她在她妈面前表现得很无所谓,见到李铭则的时候哭得说不出话来。


    李铭则问她怎么了,她说了一句“我们分手吧”,就抽抽噎噎地再没话了,一直哭一直哭。


    李铭则只能抱着她安慰她,沉默着等她平静。


    他还不知道自己妈妈找了周禧的事,以为周禧仍然在纠结异地恋的麻烦,拍着她的背让她等自己一年,他已经决心要复读了。


    周禧止住了哭,提起正事:“你别复读了,我不喜欢比自己小的,叫我学姐也不行。”


    李铭则被她逗笑,告诉她自己用多读一年换后面几年的厮守很值。


    周禧摇头,问他万一明年考得还不如今年怎么办,万一复读了却还是没法在一个城市怎么办。


    李铭则动摇了:“……那我每周都去沪市找你。”


    虽然周禧知道复读不是最优解,可起码是李铭则为了他们的感情想出来的办法。


    现在她不过说了几句,他就妥协了,不就说明他原本也不坚定吗?


    她好像一下就冷静了,彻底止住了哭,告诉李铭则:“你妈不喜欢我,那我们肯定走不到最后,我没法想象,以后嫁给你而我婆婆讨厌我,所以我们分手吧。”


    李铭则没想到过还有这种分手理由。


    好像很滑稽,很草率,又很有道理,无法辩驳。


    他要说什么,说结婚还早着呢,别想那么远?还是说会让他妈喜欢她的。


    怎么说都很奇怪。


    李铭则的沉默让周禧更加气愤。


    人的报复心理大概会让人失去理智变成魔鬼。


    对待你付出了太多太多才终于得到的东西,高兴之余,你想的可能不是珍惜,而是补偿。


    补偿曾经疯狂付出的自己。


    她一面不断的“作”,在李铭则的包容退让中感受他对自己的爱;一面又不停表达对他的依赖,尤其是父母离婚后,她把李铭则当成了救命的浮木,死抱着不放手。


    不合适的时机,太复杂的情势。


    十八岁的周禧,这个并不成熟、不懂怎么处理感情荆棘的小女孩,选择握着玫瑰的刺去扎李铭则,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


    她说:“其实这段时间跟你谈恋爱挺高兴的,不过我可能之前把你幻想的太好了,现在反正也得到过你了,也就那样吧。等我们去了大学,诱惑肯定很多,谁也不能保证,不呆在一起要怎么跟空气谈恋爱。”


    李铭则皱着眉,听她说这些伤人的话。


    周禧还口出嘲讽:“哦,你可能可以,你不是对着你的小何守了三年嘛。”


    小何就是那个曾经被李铭则画到本子里的女生,传说中他暗恋的女生。周禧恋爱以后无数次求证关于这个女生的一切,知道李铭则只是跟小何一起看过一次电影,在某日的海边从太阳下山走到星星闪烁。


    李铭则这些日子压力也很大,他觉得他已经在努力满足周禧了,甚至为了她跟父母争执,萌生过和家庭决裂的念头。可现在,他有种被周禧背刺的感觉。


    被夹在中间,他也不好过。


    如果是二十八岁的他们,这些问题一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可对于当时的他们而言,这些事情远比试卷上最难的大题还要令人无解。


    喜欢能轻易说出口。


    分手也不困难。


    两人就这样堵着一口气,断联了几个月。


    寒假回家过年的时候,周禧在同学会上听说了李铭则的近况,他最终还是去了省会的大学,不知谁那么多话,说小何也去了那个大学。


    周禧看起来浑不在意,却在同学会上喝得酩酊大醉。是江辰来接她回自己家——那时候周禧原来的房子已经卖了,宋女士搬去了和江叔叔同住。


    彼时江辰还没出道,但外形帅气又会打扮,大家都传说周禧找了个巨帅的男朋友,在艺术学院上学果然幸福,这话也传到了李铭则耳朵里。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周禧“没家”以后,越来越不愿意回琴港,假期都跟组到处跑,去拍片子,去做巡演,理所当然的忙碌,好像就跟她的家乡、她的过往渐行渐远了。


    现在再回想那时场景,周禧觉得李铭则妈妈是对的,起码处在母亲的位置上她没做错什么。而李铭则也确实如预期中那样留学、读博、大学任教,一步一步走得更好。


    这样的人生,肯定比当初两个冲动的小毛头随心所欲乱来得好-


    江叔叔来接她们,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他问周禧要不要跟妈妈回家去吃晚饭。


    周禧说想回自己那里,她要收拾一下行李,去照顾王知夏。


    路上江叔叔又问周禧最近有没有和江辰联系,“感觉他像是失恋了。”


    周禧:“不知道啊,叔叔你这么细心呢?”


    江叔叔:“当然了,我是他反黑组、后援会的‘站叔’。”


    周禧笑了,好像回到当初艺考的年纪,她和江辰一头雾水地在异地的校园里找考场,他们的父母背着大书包,准备了一堆吃的喝的还有材料证明在外面守着他们。


    到家的时候,看到隔壁秦朗家门口放了个垃圾袋。


    周禧歪头想了下,好像走之前还没见过这个,所以是秦朗回家了?


    她按秦朗家的门铃,按了两次,屋里才有人大声喊:“放门口就行!”


    把她当成送快递的了?


    周禧坚持不懈地又按了一次门铃,这次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秦朗!”


    秦朗听见了,很快跑来开门。


    他**的,头发上还带着洗发水泡沫。


    周禧看见这场景,捂着眼睛要笑死了,“你有病啊,这样来开门。”


    秦朗:“我洗澡洗一半啊,嘶,好冷好冷,你先进来,我马上冲完。”


    他说完就跑回浴室去了,大门都没关。


    周禧迟疑了两秒,进了他家,把门带上。


    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这是她第一次来他家。


    周禧打开门口的鞋柜,找了双一次性的酒店拖鞋开封换上,好奇地看着他家的装修。


    房子格局和她家是一样的,只是方向是对称的。装修是黑白灰为主色调的性冷淡风,像样板间似的,看起来跟他本人风格不太一样。


    淋浴间的水声淅淅沥沥。


    窗外天还大亮着,入了夏,太阳落山的时间一日比一日晚。


    周禧去把窗帘拉上,然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找节目看。


    秦朗快速冲洗干净,头发擦了半干,探头出来看周禧,怕她跑了似的。


    屋里光线昏黄,她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一头看电视,给他一种新婚居家的错觉。


    秦朗又折回浴室去,插上电吹风吹头发,心里没那么急躁了。


    等他再出来,周禧倚着沙发有点犯困打盹了。


    秦朗坐在她身边,她动作自然地找到舒服的姿势躺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腰想休息会儿。


    她问他:“休息怎么没跟我说啊?”


    秦朗昨晚跟她打电话,哄她睡觉,结果后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哪有时间说今天的事,而且他也不是休息,“明天还要飞,刚回来,想洗个澡再找你。”


    周禧:“你洗完澡可就找不到我了,我一会儿去我朋友家住,她……呃,她有点小麻烦,我去照顾她几天。”


    秦朗回忆了一下她朋友,猜是短头发那个,“王知夏?”


    周禧“嗯”了一声,不欲多说。


    秦朗刚洗完澡,天又热了,他在家没穿太多,只穿了条短裤。


    周禧枕着他的腿跟他说话,忽然就看见眼前的裤子有形状地膨起来了。


    她笑着打了他一巴掌:“你礼貌吗?”


    秦朗:“有反应才是对你的尊重好吧?”


    周禧仰着脸跟他说笑,手机震动,她拿起来看消息,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是陆玖发来的,问她在哪里,让她明天去开会。


    周禧打字回他:“去不了,在琴港。”


    陆玖发了个问号过来。


    周禧:“我假期还没结束呀。”


    陆玖发了条语音,周禧转文字看,不听语气都能看出来他不高兴了,质问周禧前几天回去为什么不直接复工,怎么又跑回琴港了。


    她跟陆玖发消息的时候,身上的气场好像也变了。


    秦朗低头看她,无意间瞥见了对话框的名字是“69”。


    嗯……


    这个名字实在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秦朗没忍住,手指卷着周禧的头发把玩,问她,“谁找你呀?”


    周禧:“我老板。”


    她还在回消息,时而蹙眉,时而又因为气到了老板觉得好笑。


    “老板”这个回答并没有让秦朗安心,相反,他想起来以前周禧说过的话,说她是为了老板学做饭的。


    就是这个老板吗?


    “69”是编号还是什么?


    秦朗忽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想知道她给老板的备注为什么那么暧昧,也不想看到她因为老板的信息就露出来的嘴角的笑。


    秦朗拍拍她,站了起来,说去做点吃的,问周禧要不要吃。


    周禧不饿,回了句“随便”。


    秦朗煎了牛排,拌了沙拉,还煮了皮蛋粥,不过粥要再多等一会儿。


    他喊周禧来饭厅吃饭。


    周禧坐了过去,但心思明显不在饭上,还在看手机。


    秦朗瞥了她手机一眼,“工作上的事,很急?”


    “啊。”周禧已经没在跟陆玖对话了,“不是,李铭则找我。”


    刚才李铭则又给她发了条消息,是从他妈那里问的一些术后注意事项,还有这个病的休养方法。


    周禧没想到李铭则对王知夏的病这么上心,羞愧自己之前还想着误导他,就怕他不尽心。


    她感谢了李铭则,也让他替自己再谢谢他妈。


    李铭则却忽然反思自己以前的冲动,说那时候不知道自己妈妈会去找周禧,他不怪他妈自作主张,更不怪周禧倒戈退缩,他怪自己没有决策的能力,也没有不顾一切的勇气。


    周禧就是为这条迟来的剖析,感觉有些恍惚。


    恍惚到秦朗问“找你干什么”的时候,都没过脑子,就告诉了他,“他好像在跟我告白。”


    这话当然是不适合跟秦朗说的。


    他们什么关系啊,聊这个。


    秦朗果然不高兴了,把刀叉扔到桌子上,“所以呢,要我帮你出主意,看该怎么答应他吗?”


    “什么呀。”周禧觉得秦朗这醋吃得有点突然。


    手机又震。


    周禧视线停在李铭则最后的问句上:“你之前说要离开,现在还是这么想吗?”


    是的,她早说过,她要离开,不会为谁留下。


    现在也是。


    周禧站了起来,不想和秦朗争论什么。


    面前餐盘里的食物几乎纹丝未动,而她要走了。


    秦朗不知道她是去找王知夏,还是去找李铭则,或者是那个69。


    不管找谁,她都要走了,从来没有一丝留恋。


    他生气,追了过去拉住她的手腕。周禧要抽手,他不放,把她那只手按在墙上扣着,低头去亲她,克制地啃咬她的嘴唇。


    周禧不喜欢这种粗暴的对待,用力咬回去,一瞬间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秦朗松开她。


    周禧一巴掌甩过去,怒目圆瞪:“你属狗的啊?”


    秦朗擦擦嘴角,有口水也有血丝,他冷笑一声:“好过你狼心狗肺。”


    比骂人的话,周禧是不会输阵的。


    她说:“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你这个吕洞宾也别在我面前当好人了,咱们一拍两散,谁也别找谁了。”


    秦朗:“什么意思?”


    周禧:“我去我朋友那边住,过几天就回沪市,不会再回来了,就今天,咱们正式告别吧。”


    她嫌气人不够狠似的,还伸出手来,要跟他握个手。


    秦朗看着她伸出来的手,拿手背“啪”的一下给她打开了,不跟她握。


    周禧“哼”一声,从他身边走过,开门离开。


    另一边,咖啡馆里,田恬和人对坐在窗边。


    那人问田恬:“你想清楚过吗,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第59章 时间会给你答案在耍什么花招?


    田恬被这个简单的问题问懵了,她反问楚芝:“你回来,就没后悔过吗?”


    楚芝就是周禧介绍给田恬的那个姐姐,在沪市混得风生水起,却在去年选择回了琴港,听说是为了照顾身体欠佳的父母。


    楚芝笑得很酷:“我从来不后悔,我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来找田恬,是因为前几天的接触让她断定田恬是个有能力又有态度的人才,当然也有周禧在中间托底的原因。楚芝想邀请田恬去她公司做客户经理,虽然那是个创业公司,但跟祝箐的创业比起来就正规多了,有上市公司的投资也更加稳健。


    田恬却有些犹豫,她觉得现在这个咖啡馆开得也不错,就这么半途而废似乎很可惜。


    楚芝一针见血地告诉她:“如果你真的那么满意现在的工作,就不会去张望别的机会了。”


    田恬沉默。


    开这个咖啡馆,考虑得确实不充分,更多的是一股冲动,一种万分想逃离带娃生活的焦虑,又刚好有亲戚的孩子要出国留学转让店面,她跟邵海就接盘了这个咖啡店。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但也是充满期盼的,期盼着能拥有自由的职业和自主的生活。


    楚芝打破她的幻想:“财富自由本来就要以付出身心自由为代价。当然,也有人出生就在罗马,那些人可能当精子的时候最努力吧。”


    她优雅地笑着,带着睨视一切的骄傲,好像只要她想做的事情都能做成。


    同龄人,且是同性别的榜样,最易激发人的向往之情。


    田恬喜欢和这个姐姐聊天。


    她问楚芝:“我既想多赚钱,因为我觉得我有那个能力,可是忙起来不能陪孩子我又难过,毕竟当初我选择回老家就是想着能更好陪孩子成长。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啊?”


    楚芝:“这算什么贪心,人为什么不能既要又要?如果是你老公,又想着多陪孩子,又有野心要成就事业,会有人觉得他贪心吗?不会吧,只会说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


    田恬一想,好有道理。


    楚芝又提点她:“倒是你,你想清楚过吗,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不是你的家庭,不是你的孩子,是你自己。”


    田恬不知道。


    楚芝握着她的手安慰她:“没关系,可能是我这个人比较自私吧,也没孩子,所以才能说得那么轻易。但有一点我觉得是共通的,你的价值不是由别人来定义的,是你自己。


    你需要自我认同。”


    田恬看着她的手,不知为什么鼻子酸酸的。


    她开玩笑,“姐,还好你没去搞邪教或者做传销,你好会说。”


    楚芝对她眨眨眼,“做销售的基本功罢了,说白了,这世上所有岗位都是销售,


    要么卖产品,要么卖自己。”


    她们相谈甚欢,还聊起各自的感情来,说到另一半都是十年前的初恋,就又找到了一条回老家的优点。


    田恬:“那也不是,我老公一直是跟着我转,我在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这么说起来,邵海好像对她真挺好的,一直陪着她。


    天晚了,楚芝要回去,走之前又给田恬灌了一碗鸡汤:


    “交给时间吧,你顺着心意走,时间会给你答案的。”


    田恬问:“万一是错误答案呢?”


    楚芝笑:“那就是还不到时间。”


    人走了,田恬还在出神。


    邵海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拳头一握,“收!”


    田恬打了个激灵,对他翻白眼:“干嘛?”


    邵海:“看你被女妖精吸走了魂,来救你一把。你不是要去看看王知夏,还去吗?”


    田恬中午把王知夏送回家以后就来了店里,又跟楚芝谈了那么久,现在天都黑了。


    咖啡馆低调地重新营业,或许是因为还没宣传放出风声,又或许大姨的热度只在她本人身上,今天的客人倒是不多。


    小美和小帅都在店里,邵海觉得晚上应该没多少生意了,提出送她去王知夏那边。


    当然不是空手去,既然已经要提前下班,田恬干脆先拉邵海去超市买东西:一部分给王知夏,一部分给自家用。


    田恬:“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好好逛超市了。”


    他们在北城刚同居的时候,每周末最喜欢的就是一起去超市采购,一般是晚上七点去,逛一圈等到八点各种生鲜打折,跟叔叔阿姨们拼手速。


    后来回了琴港也喜欢逛超市,天冷天热没法去户外的时候,他们就推着圈宝在超市遛娃,不一定要买什么,走的时候只买一包果泥就能让孩子喜笑颜开。


    邵海“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的感慨。


    以前田恬总说等圈宝上了幼儿园,他们就解放了,幻想着可以有更多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像以前那样。


    可自从开始筹备咖啡馆,他们反而搭进去了全部的时间,连一丝休闲的空间都没了。


    或者说,自从生了孩子,他们缔结的这个小家庭就具有了强排他性,田恬总要优先考虑自己在这个“小团体”的身份,其他的社会属性都被淡化。


    她不能像王知夏或是周禧那样肆无忌惮和好友玩到夜不归宿,也无法像楚芝那样说换城市换工作就随心所欲、敢闯敢做。


    田恬像恋爱时那样,从背后抱住邵海,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邵海推着购物车,往后仰头,要用脑袋去撞她。


    田恬笑着躲开,脸在他背上蹭着,心里很乱,又有些鼻酸。


    她听见邵海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开心就好。”


    田恬骂他:“就会说漂亮话。”


    邵海:“不然咋办,我说不漂亮的话你也不听啊,不想和你吵架。”


    十几年相互陪伴,他们早就是最熟悉彼此的人,田恬只说一半话,邵海就能理解她后面想说的意思。


    田恬:“我以前总想所有人都说我好,觉得我很重要,可是有了圈宝以后,我又觉得窒息,圈宝把我看得太重要了,原来被人这么需要也不会觉得有成就感。”


    邵海:“因为你是他妈,换作别的小孩也会那么依恋妈妈,你没觉得自己有特殊性。”


    田恬:“可能吧。”


    所以她会为楚芝说的“要自我认同”而触动。


    邵海:“但是你对我而言是最特别的,唯一特别的。”


    田恬憋不住笑,骂他来掩饰自己的害羞,“你有病吧?突然说这个。”


    邵海:“嗯,我有病,病名是爱,药名是你。”


    多少年前的空间土味情话,被他这么字正腔圆地说出来,更羞耻了。


    田恬受不了他,用头撞他,他夸张地喊疼,夫妻俩玩闹着继续采购。


    此刻王知夏家里,周禧刚把自己的行李安顿好,住在王知夏卧室旁边的客房。


    周禧带着一肚子气来的,王知夏看出来了,但她没问,想着周禧自己想说的时候就说了。


    周禧果然没藏住事,把李铭则的短信和秦朗的反应都说给王知夏听。


    王知夏躺在床上休息,听这些跟看肥皂剧似的,觉得可乐,“秦朗吃醋了呗。”


    周禧:“他吃得哪门子醋!”


    王知夏:“就是因为没资格吃醋,才更觉得酸啊。”


    周禧心虚一秒,自认了“渣女”称号,“反正,现在都结束了,就这样吧。”


    果然她还是学不来体面告别。


    饭菜阿姨都给做好了,周禧给王知夏在床上支了小饭桌,端过来给她吃,真得像在照顾坐月子的人。


    不过没有吵闹的小孩,只有会撒娇的小狗。


    周禧指着小金毛的鼻子要它下去,“不要压到你妈伤口!”


    王知夏护着狗狗:“哎呀它每次出门回家都会擦脚的,很干净。”


    周禧一脑门的问号,这是什么鸡同鸭讲?


    磨磨蹭蹭吃完了饭,田恬夫妻俩来了,周禧把邵海带来的大包小包食材一股脑塞进冰箱,听田恬叮嘱的哪个菜做什么汤,听得脑子发晕。


    她假装都记住了,想的是全交给煮饭的阿姨,人家做什么王知夏就吃什么得了。


    田恬说起楚芝来咖啡馆找她的事,她很心动,也很纠结,还觉得有些抱歉,“你们帮着我弄这个店,出人又出力,大姨今天还在给我做馒头让我明早拿到店里卖呢,我就感觉好像也不能随随便便放弃了咖啡馆。”


    这是大事,一两句话也决断不了,她们都说再想想。


    田恬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了,让周禧也别跟王知夏聊太晚,她现在需要多休息。


    可王知夏忙习惯了,一下清静下来还睡不着。


    因为田恬带来的消息,她跟周禧自然而然就聊起来那个亲子项目,王知夏听说祝箐最终还是投靠了金凤芝,周禧也从金姐那里听到些关于她们合作的后续。


    后续就是,祝箐没坚持多久自己的理念,在资源的压力下接受了金总的方案,由金总接手她的亲子品牌,祝箐带着团队签约,后期主要做线上教学,做网课收学费。


    王知夏跟黎总还有来往,知道黎总跟那个大哥已经掰了,大哥叫什么来着,记不清了,不重要,总之就是金总训夫有方,清扫了大哥身边的莺莺燕燕,还大度地投资了他旧相好的项目——以她自己的思路。


    至于祝箐是心有不甘还是心满意足,她们就说不好了,毕竟祝箐也是赚到钱了的。


    周禧挺佩服金总的,果然女人有经济权就有话语权。


    她还异想天开地建议:“我怎么感觉名字带‘芝’字的都很成功啊,以后你孩子也叫芝芝吧。”


    王知夏点头,拍拍小金毛的狗头,“从今天起,你就叫小金芝了。”


    小金毛收到:“汪!”


    周禧:……


    周禧不和她聊了,要去隔壁睡觉,王知夏却不想她走,留她和自己一个屋睡。


    王知夏甚至吓唬她:“那边是Leo以前住的屋子哦,没住过别人。”


    周禧:“咋地,他还能半夜来找我啊?”


    王知夏:“我今天做手术的时候,那个手术灯照着我,我有一下子看不清,就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似的。”


    周禧:“你少来,别跟我说当时感觉Leo来接你了。”


    王知夏:“那不是的,我很少梦到他,应该说几乎没有。很奇怪,当初可能太难过了,睡不着,都是太累了昏过去。后来也梦不到,虽然时常会想他,可是想到现在,我都感觉有点记不清他的样子了。”


    这么多年,她们很少会谈及那个男人,那是王知夏心里没愈合的疤,每结痂撕掉一次,就会再挣开一次伤口。


    现在王知夏主动提起来了,周禧却不敢听,她不想王知夏把自己这个手术看得多严重,告诉她李铭则说的那些保养事项,又强硬地转换了话题,说起花馍大姨的去留。


    王知夏:“大姨现在有热度,如果签到别的公司也挺好,跟着我,后续资源跟不上,而且我又要静养一段日子,工作室那些孩子也不太顶事。”


    周禧:“你这么想我觉得是对的,说不定大姨也有别的想法。”


    王知夏:“她今天跟我说,想把那些馒头订单转给村里的村民一起做,一是自己做不完,二是有钱大家一起赚,也防着有人眼红她。”


    周禧点点头:“不过她应该也不想把时间放在做


    馒头上了吧,大姨不是说了嘛,喜欢花花世界,可能人家私下接了什么活你不知道呢。”


    王知夏不太喜欢看周禧这样高高在上的傲慢态度,“你别总把人想那么复杂。”


    周禧也恼她都混迹职场这么多年了,还一派天真信任别人,“你别总那么单纯。”


    后来两人一狗还是挤在王知夏那张巨大的床上睡了。


    周禧这个陪护的,睡得却比王知夏这个病人还香。


    一夜又一日,她们躺着,听歌,看海。


    周禧还在写小说,边写边跟王知夏讨论剧情。


    关于男主到底要不要得癌死了的设定。


    以前没人会在王知夏面前提生呀死呀的,可她切了个小肿瘤,好像连思想包袱都切走了。


    周禧不知道这算不算脱敏治疗,王知夏想聊,她就看着她眼色跟她辩论,辩论另一个真空世界里的人的爱与死。


    本来大姨说要来看望王知夏的,可早上又说有电视台的人去采访她,今天来不了了。


    周禧对王知夏笑:“就说你太单纯了吧,大姨比你心气高。”


    她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秦朗打来电话。


    周禧接起来才知道是他,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存的自己电话——她微信已经把他拉黑了。


    秦朗:“你别挂,给我个地址,我有话跟你说。”


    周禧:“有话你就电话说吧。”


    秦朗:“当面说。”


    周禧:“那我挂了。”


    秦朗:“别挂!那电话说。”


    周禧听他要说什么。


    王知夏也竖起耳朵来,试图偷听。


    秦朗:“你过几天离开,我可能要上班,没法送你。但是,我不想结束得这么草率,也不希望以后你想起我来,是‘那个男的’、邻居、foronenight(一夜情)……”


    周禧:“哦好,那我不会想你的。”


    王知夏在旁边听的想替秦朗吐一口血。


    秦朗情绪倒稳定,没被周禧气到,还在继续他的话,“我觉得这对我不公平,我也跟你好了这么久,你应该给我一个名分。”


    周禧纳闷:“什么名分?”


    秦朗:“前男友。”


    周禧:“好吧,我承认,你是我前男友。”


    秦朗:“但要分手,应该先恋爱对吧?”


    周禧感觉他在耍什么花招。


    结果秦朗的要求居然是:“明天我休假,跟我谈一天恋爱。”


    他语气可怜兮兮的,“就一天。”


    啧,怎么,这么会戳人心软的地方啊。


    周禧头脑发热,居然就答应了,“好,就一天。”


    挂完电话她才觉得好像有点怪怪的。


    王知夏虽然没听见全部对话,但是大概猜出来了。


    看这俩藕断丝连的样子,分开还搞什么“一天恋爱”,觉得周禧也是当局者迷糊。


    王知夏把她对自己的评价还给她:“刚才是说我单纯?”


    周禧:“嗯?”


    王知夏:“你啊,不遑多让。”


    第60章 OneDay(上)是不是被我迷得……


    周禧这晚睡着的时候,梦到秦朗了,梦里他就在她面前,眼神真挚地看着她,


    “给我个名分,谈一天也是前男友。”


    周禧不记得在哪里看过那么一句话,说“可怜”就是爱上一个人的开始。


    梦里她觉得秦朗可怜。


    半夜醒来还有些悲伤。


    她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半小时前秦朗给她发了消息问她睡不睡,他刚下班正在回家路上。


    周禧怕亮光会吵醒身边的王知夏,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去厕所回消息。


    周禧:“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秦朗:“真巧,我刚躺到床上!”


    这有什么巧的?周禧失笑。


    秦朗的兴奋隔着手机都传达了出来:“已经是明天了!女朋友!”


    好别扭的称呼。


    周禧逗他:“嗯,24小时现在开始算的话,这一觉睡完就少三分之一了。”


    秦朗把上条消息撤回了。


    他重发:“晚安!朋友!”


    周禧凌晨捧着个手机,坐在厕所笑得像是智商不高的样子。


    天蒙蒙亮的时候,王知夏先醒了。


    她也是爱看热闹,把周禧推起来,“快去谈恋爱啊。”


    周禧打了个滚,脸朝下,趴在枕头上,“他昨晚下夜班都凌晨了,估计正在睡懒觉。”


    王知夏替他们觉得浪费,在周禧耳边哼唱:“好春光,不如梦一场~”


    好古老的旋律,周禧依稀记得看过这电视的剪辑版本,但具体情节不详,她只觉得王知夏唱得她睡不着了,假装挥了挥拳头,“要不是看你现在生病打不过我,非挠花你的脸!”


    王知夏:“哼哼,不小心说漏嘴了吧,果然嫉妒我有无边美貌!”


    她俩斗嘴,王知夏也不能一直躺着,今天可以下地慢慢活动了。


    周禧陪着她洗漱,又扶着她下楼去吃早餐。


    阿姨早早就来做饭了,问王知夏冰箱里的食材是不是都要今天吃,王知夏让她简单做点,周禧今天不在家里吃。


    她正说着,秦朗打电话给周禧,说自己到王知夏家附近了。


    王知夏隔空对着手机喊:“都到门口了,进来坐坐吧!”


    周禧瞅她,王知夏对她挤眉弄眼的。


    周禧也只好说:“你过来吧。”


    她跑去开门,秦朗刚停好车,正好踏进院子来,看见她就对她笑。


    被他的笑容感染,周禧也跟着笑了,问他怎么起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秦朗摇头:“还没。”


    他这么说,周禧当然只能邀请他一起坐到餐桌前,给他加了副碗筷。


    秦朗和周禧坐一侧,王知夏坐他们对面,托着腮问周禧:“周禧,这是谁啊,不介绍一下吗?”


    周禧再度瞪她,介绍什么,上次在机场不是见过了吗!


    秦朗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秦朗,周禧的男朋友。”


    “咳。”周禧被嘴里的粥呛了一下,这称呼真烫嘴。


    秦朗歪头看她,眼神疑惑,像在问她“我不是吗”。


    周禧配合地跟王知夏点头,“没错,我男朋友,帅吧?”


    王知夏都要乐翻了,要不是笑的时候会扯伤口疼,她就放声大笑了。


    可她这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让秦朗忽然记起来,记起之前有次在周禧家,他风骚地敞着衣服去撩拨,开门却发现家里的人不是周禧。


    上次在机场见得比较仓促,今天面对面坐着他看清楚了。


    就是这位朋友开的门吧?


    秦朗一下子沉默了,好尴尬。


    他飞速吃完饭,躲到了客厅沙发那里坐着,等周禧。


    王知夏好奇:“他怎么了?”


    周禧小声跟她讨论:“不知道啊,突然害羞了?”


    王知夏赶人:“那你快跟他走吧,出去玩吧。”


    周禧点头:“你今天别乱跑啊,继续歇着,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加速把粥喝完,上楼挑了一身王知夏的裙子换上,叫秦朗走。


    秦朗走之前跟王知夏道别:“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祝你早日康复!”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王知夏又想笑了,捂着肚子让他们快走,扭头就在群里发了三十八个“哈”字,笑得田恬一头雾水。


    王知夏比周禧瘦,也比她高,这身衣服的法式方领,两人穿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秦朗上车看了周禧好几眼,提议:“要不先陪你去逛街,买套衣服?”


    周禧还以为他看出来了这不是自己的衣服,解释了句,“我


    带来的衣服不多,都有点厚了,感觉今天会比较热,就借了件知夏的穿。”


    “哦。”秦朗把车停到路边。


    别墅区的路上很空,几乎见不到人,左手边是海,右手边是围墙外的松柏。


    周禧不明白秦朗为什么停车,而他已经一言不发地解开安全带,把手伸了过来。


    周禧一愣,下一秒无语地笑着,拍开他的手,“喂!变态!你干嘛啊?”


    秦朗的胳膊还横亘在她领口,手隐没在衣领下胡作非为,抓了好几下,甚至越过小腹向下蜿蜒。在周禧红着脸要打他的时候才又抽出来,无事发生一样坐正身子,系好安全带继续出发。


    他说:“换一身吧,你穿这个会影响我正常思考。”


    还倒打一耙!


    周禧把裙摆和领子整理好,虽然不觉得穿这个有什么不妥,但还是默认了他的提议,省得他又发疯来这么一出,影响道路安全。


    她往他座位那里瞄了一眼,看到一些很明显的反应,周禧觉得他是自找苦吃,活该。


    他们出发得太早,商场都还没开门,就只有路边的服装店零星有营业的。


    秦朗随便找了一家,挑了身运动风的短袖帽衫和薄牛仔裤给周禧,周禧拿进试衣间去换,出来照镜子的时候不太满意。


    “好丑。”


    “好看。”


    他俩同时开口。


    周禧瞅着这一身平平无奇的衣服,很怀疑秦朗的审美。


    而秦朗拿起另一件帽衫去换了。


    同色同款的香芋紫帽衫,这衣服能有这么大的码数还在店里,指定是因为卖不出去。


    周禧心里默默吐槽,可看到秦朗站在她身边,跟她一起照镜子时的笑模样……


    她摇了摇头去付钱了。


    两人穿着情侣装出门。


    周禧问他:“是不是就算穿个塑料袋,只要跟我穿一样颜色的,你都会觉得好看啊?”


    秦朗:“那干脆还是什么都不穿比较好看。”


    两人眼神对视,秒懂了对方一些龌龊想法。


    周禧:“回家?”


    秦朗:“休想。”


    现在的秦朗倒成了贞洁烈夫了,他义正言辞地跟周禧说:“我要约会,谈恋爱!”


    周禧嗤之以鼻,“行,现在去哪儿约?”


    秦朗已经计划好了,启动车子向着市区前进。


    不过计划实施之前,还有个小愿望:“我要喝咖啡。”


    “喝呗。”周禧不懂这有什么值得问的。


    秦朗:“去你朋友那个店。”


    哦,那周禧懂了。


    这是秦朗第二次踏入海边来晤的院门,但周禧还不知道他来过,所以她这次很上道地给他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秦朗。这是我朋友田恬和他的老公邵海。”


    “你们好。”秦朗分别跟田恬和邵海握手。


    邵海握完手,收回来就盖在嘴上,试图遮挡一下他要笑场的表情。


    田恬则是白眼都要翻得眼皮抽筋了,不懂这是演得哪一出。


    她抽空在群里问:“周禧又在搞什么鬼?”


    王知夏秒回:“那俩人舞到你面前去了吗?”


    田恬:“嗯,穿得像两个色素冰棍似的跑店里来了。”


    王知夏:“笑死我了,田姐不要放过他们!”


    可惜没等田恬盘问什么,周禧拿着两杯冰咖啡就把秦朗拖走了。


    走之前邵海还送了他们一个大白馒头。


    秦朗:“他是不是祝我们圆圆馒馒?你朋友真好。”


    周禧:“也可能是让你拿馒头堵住嘴,别多话。”


    秦朗不听,“才不是,你是不是害羞了~”


    周禧:“我是害怕了,你对田姐的法力一无所知……算了,咖啡喝了,现在去哪里?”


    秦朗:“先去那里,再去那里。”


    周禧:“你是跟我说了什么加密的话吗?”


    秦朗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搭在她肩上,“你跟我走就好了。”


    第一站是电视塔。


    周禧以为他要跟自己去塔顶俯瞰城市全景,或者在那个铁网上挂一个不知所谓的同心锁。


    结果他带她去开模拟机了。


    门口挂着机长的衣服,他俩都没换。秦朗也没劳烦驾驶教练进舱指导,自己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教周禧认识那些仪表盘。


    太复杂了,周禧完全记不住,但她感觉秦朗也没打算真让她学会开飞机,只是在向她介绍自己的工作环境而已。


    可能还带有一点炫技的心思。


    她也确实被他炫到了,看他正经讲专业知识的时候,是很帅。


    模拟机的屏幕上播放的景观看起来很逼真,周禧对着对讲机说“可以起飞”的时候,心脏也跟着震颤了下,是很新奇的激动感觉。


    秦朗的话不多,只在关键的时刻指导两句她要怎么操作,他在一旁也会调整一些按钮。


    周禧有点遗憾地看着他的短袖帽衫,“刚才应该换那个机长的衣服的,那个更好看。”


    目前三道杠的秦朗跟她约定:“等我放机长的时候,拍给你看真的机长。”


    模拟飞行的时间不长,结束以后周禧还有点意犹未尽,她眼睛放光地看着秦朗。


    秦朗:“看什么?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


    真不要脸啊,周禧摸了摸他脸皮有多厚,顺着他的话说,“嗯,趁我还没被迷晕,再去哪里玩?”


    下一站是驾校路考的车道。


    秦朗要陪周禧练车。


    周禧说过她拿了驾照好多年,一直没怎么开过,现在都不敢开上路。


    所以秦朗租了辆教练车,“多上几次路就敢开了。”


    周禧没想到他们的约会行程全是培训教学,“你不会下午要教我开船吧?”


    秦朗:“开船就算了,不过有时间的话倒是想教你游泳。”


    周禧:“你是接到什么秘密通知,马上要世界末日了吗?培养特种兵呢,上天入水都要学。”


    秦朗倒是实在:“刚才开飞机,只是为了耍帅。”


    “那练车咧?”周禧笑着坐进教练车里,随口问,也没非要他回答。系好安全带就思考下一步要怎么操作来着。


    秦朗和刚才教她开飞机一样,把车里的所有部件都跟她介绍了一遍,像个人形说明书。


    至于那个没回答的问题。


    是昨天电话里和她说过的,他不想她以后想起他来就只是邻居、炮友、某个前任,或许她也真不会想起他来,但起码他在她往后的生活里留下了些痕迹。


    比如能让她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自己开车去兜风。


    秦朗比驾校的教练要耐心很多,也温柔很多,更不会骂人。


    周禧开得越来越顺,有些得意起来:“我当时科二、科三都是满分一把过的。”


    秦朗:“那你很棒哟。”


    周禧在他的夸赞声里迷失了自己,开车渐入佳境,一个破教练车被她开得像跑车似的——也是知道秦朗在旁边能给她踩刹车,所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她蓦地想起来早上王知夏唱的歌,其余的歌词都不记得,就记得有一句是,“开心一刻也是地久天长,痛痛快快向前走决不回望。”


    很应景。


    她回头看秦朗。


    秦朗目视前方,“别看我,看路。”


    周禧耸耸肩,把车开回车场,倒了三回车才成功入库。


    松一口气,她拍拍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秦朗应“好”。


    周禧拉着他的手,贴上去晃了晃,“先吃饭,再吃你~”


    秦朗笑了,“可以。”


    回家的路上,换秦朗开车,周禧拿起手机来看消息,这一上午还有不少人找她。


    秦朗看了她手机一眼,没说话。


    周禧倒是主动播报:“田恬说她炖了猪脚,问我下午要不要去拿点,你想吃吗?”


    秦朗:“好,下午去拿。”


    周禧回了,下一条:“王知夏说大姨去找她了,不打算换公司,只打算个人号开开直播,然后卖卖馒头。”


    这一条秦朗不知道什么意思,好像也不需要他说什么,所以他只是“哦”了一声。


    周禧继续:“李铭则给我发了个……”


    秦朗:“让他滚。”


    周禧要说李铭则给她发了个中医的电话,让王知夏联系一下,后面可以温和调理。


    但秦朗打断了她。


    周禧没想到秦朗会骂人:“哈?”


    秦朗发挥正宫男友的特权,再次直抒胸臆:


    “让他滚。”


    呼~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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