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江(大修)喂点不健康的……
黄昏褪尽。
天边原本像裹了层彩绸的云朵,也叫漫无边际的黑光悄悄吞噬金黄银红的光团与黑沉沉的暮色交织,蜿蜒随着微风飘落向天的尽头。
含章殿
魏顺忠这会儿候在殿外。
他正瞧着眼前天边那抹金红的云彩被黑光吞没时,却见一道人影踩着最后的余晖而来。
天色乍黑,人影显得有些模糊。
不用看清脸,只看那行走的姿势,魏忠顺就知道这是哪个‘孙子’闻着味来了。
汪岑,内尚监三总管。
也是他们陛下豢养在内尚监里的头号‘恶犬’。
恶犬,有着像狗一样灵敏的‘嗅觉’、尖利的‘爪牙’。
他们还拥有两幅面孔。
一面会对着主人匍匐而跪,打滚卖乖。
另一面,对着‘猎物’却穷凶极恶的龇牙咧嘴,闻着味悄悄扑上去,咬定目标就死不松口
当年先帝还在时,因着诸多皇子斗争的厉害,而朝堂中那些搅和进这场斗争中的朝臣们,也是一个比一个刁滑。
垂暮年年的先帝颇有些精力不足,心思也越发的敏感和多疑,因着朝野内外他谁也不放心,便开始着重提拔宫中的内监。
有了皇帝的授意,宫中的内监的势力急剧膨胀,又因为是皇帝贴身伺候的人,他们要给皇帝传的话,可要比那些外臣方便的多。
越发年迈昏聩的先帝,给了内监们超出期待的权力。
这份满溢的权力,慢慢的催生了一种可怖的野心。
他们的目光,开始悄悄落在了下一任天子的继承上
偏偏在内监的握着的权势到达顶峰时,这场‘美梦’被毫不留情的敲碎了。
明崇帝登基后内尚监虽然还在,但拥有的职权却被拆的七零八落。
其他的太监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唯独有支探听消息的队伍被留下了下来。
他们没有了处置官员,私设刑堂问罪的权力,却还有御前奏对的资格。
给皇帝递小话就问这朝中哪个不怕?
大臣们对明崇帝留下这些心思阴诡的阉人,表现的十分心痛。
他们一致认为他们英明神武,端严若神的陛下是被这些谄媚小人蒙蔽。
但登基后显得爱惜名声的明崇帝,在这件事情上却压根没有半分的动摇
被朝里朝外,无数人咬牙切齿的恨着,恨不能撕烂那张嘴的奸贼阉宦汪岑,却并不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相反,他生的肤白,面容文秀,身形瘦长,和和气气的总是带笑。
乍一瞧,就像个饱读圣贤书的文弱书生似的。
走近来瞧着站在殿门前的魏顺忠,汪岑含着笑,十分有礼的颔首见过人。
“魏公公。”
曾经也被‘咬’过一口的魏公公,瞧着汪岑含笑的模样背后就毛毛的。
他爷爷个腿,这小子笑成这样,指定没好事。
心头大骂的魏顺忠也笑的亲切,:“汪公公。”
说着,他上前一步,瞧瞧天色又看看眼前的人,:“哟,这么晚了,您这是”
汪公公十分好脾气的笑着道:“奴才有桩事要禀明陛下。”
点到为止的寒暄后,魏公公目送着汪岑进了殿内。
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又出了什么事。
瞧了瞧天色,魏公公心头忽而轻轻叹了口气,只盼着不是大事,不然他们陛下又该歇息的很晚了,明日还是小朝会
哦,对了,说起休息,魏公公还猛然记起他们陛下今夜宣召了那位潘宝林侍寝的事。
这要是耽搁了这位主儿,那还不得满皇宫的哭去?
不得不说,潘玉莲人设打造的实在成功。
不过一个八品的宝林,却是宫中人尽皆知,连御前伺候的大忙人魏公公,都对潘玉莲印象深刻
临华宫
这会儿尽管时辰还没到,满殿却漂浮着一种微妙躁动的气息。
身旁伺候的宫人都笑着,实在是笑不出来的潘玉莲心头烦躁。
她有种想骂点什么都不知道该骂什么的乱糟糟。
太清苑的惊鸿一瞥,给潘玉莲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夜里的噩梦加剧了这份阴影的可怖。
但这事若是展开,潘玉莲其实都能想到其他人对她心态的讶异和嘲讽。
都进得宫了,还由得你挑三拣四?
捏着那么一个大的‘金手指’,不想着赶紧往上爬,你还想避宠往后出宫去过什么自由的日子,你脑子没坏吧?
现如今潘玉莲恨不能自己能有个什么疯狂的欲望,能支撑着她能熬过对皇帝的阴影。
潘玉莲开始一遍遍的告诫自己,现在她是明崇帝的后妃,争宠和侍寝是正儿八经的事,也能光明正大的往上爬。
可要是慕容烨当真存着这样的心思,等皇帝驾崩了,那就没人能护着住她了。
更要命的是,男主对她没有情意,只有退亲之辱的恨意。
若为发泄欲望,她就会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这个世界上皇帝自己选择压住的人,必定一辈子都不得见天日
躲是躲不过去了。
潘玉莲也很清楚,事到如今,不管她想不想,她都得去陪着老皇帝睡一觉。
哪怕只有一回。
最起码,她不能好好的、干净完整的,叫其他人存在些不能言说的妄想。
打定主意的潘玉莲给自己鼓着劲。
但想到当初偷看皇帝时的那个场景生怕自己被压得当场吐出来,实在没法的潘玉莲找出了自己的钱匣子。
戳开了游戏系统,她仰着头看向虚空中的屏幕,双手捧着所有的钱。
“系统,我有钱。”
“我把这些全都给你,只求一样东西。”
潘玉莲说着还放下钱匣子,认真双手合什拜了拜,:“我求求你,你能不能给我换个什么类似做‘春梦’的道具?”
“就像其他小说里写的那种,用了以后,皇帝就能自己玩自己然后做个春梦的道具?”
“”
看着眼前毫无反应的游戏屏幕,潘玉莲想了想,又换了个更低
难度的要求。
“也可以不对皇帝用,对我自己用也行。”
“就是那种吃了或者用了以后就可以神志不清,看不清人影的药或者道具?”
“”
这只是个游戏系统,不是许愿系统。
从前潘玉莲暗戳戳的内涵系统‘死要钱’的嘴脸。
但现在连氪金都没法氪的时候,确实是一件可怕的事
戌时三刻,送宫妃去御前的鸾车停在了临华宫的宫门口。
听梅一路扶着潘玉莲从偏殿往宫门口去。
巍峨皇城隐没在黑夜里,只露出个沉沉的模糊轮廓,长街上四处很是安静。
登上鸾车,临进车轿前,潘玉莲一下握紧了听梅扶着她的手。
所有人都在笑,包括潘玉莲自己。
夜风轻轻,宫灯轻晃,那抹黯淡的灯光彷佛映亮了潘玉莲含笑间眼里含着的点点泪光。
只一瞬,潘玉莲回过神后就转过脸,慢慢松开了手。
临松开的那一刻,听梅却下意识握住了潘玉莲的手。
潘玉莲回过头,却见听梅仰着头看她,轻轻的道:“小主,您,您之前还不是嫌轿子里闷,说是要吹着夜风,慢慢,慢慢走去延英殿的吗?”
听梅的话一出口,周围不管是提着宫灯的还是架着车的,一下都愣住了。
愣了一瞬,其他的宫人就琢磨过了味来。
他们垂着头没有言语,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相互之间挤眉弄眼的使着眼色——没有主子示意,妃嫔身边的宫人哪敢说这种话?
今天晚上,这要是真一路就招摇的走去
那不就和敲锣打鼓着大声嚷嚷的告诉满宫里自己要去侍寝没两样吗?
嗯,果然是名不虚传‘潘宝林’。
过来接人的张太监心中也在啧啧称奇。
在这宫里活的久了什么都能见识。
但在去侍寝这事上敢这么折腾的少见。
这宫里,满皇宫的宫妃那自是恨不能规规矩矩、顺顺利利的赶紧到延英殿。
见潘玉莲车轿也不进了,就这么站在那儿忽然扭头看了过来,张公公正要开口拒绝,但话到嘴边却绕了个弯——
这会儿就这么拒绝
说实话,张公公还真有点不敢。
这位主儿可就要去侍寝了。
一直负责帝王床榻之事的张公公,和宫里其他人看待妃嫔的角度不太一样。
甭管他们陛下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气度的妃嫔,但既然选了人进宫,还传了人去御前——今夜谁说破天去,睡在陛下身边的可都是这位潘宝林。
你说他这会儿要是拒绝了,万一被这位潘宝林给记恨上一会儿她使起性子开口给陛下吹起了枕头风怎么办?
这种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的蠢事,宫里旁的人干不出来。
但放在这位心性浅薄,无脑张扬又不守规矩的潘宝林身上,那可真说不定啊。
再有,不管旁的人说的多难听,但今夜张公公看着潘玉莲的模样,心头却在犯含糊。
也就是他们陛下了
但凡这位小主要是搁在旁的地方,你就说她不招人稀罕?
想想刚被整治的尚衣监和司珍房,此刻对着潘玉莲这般史无前例的‘刁难’,张公公愣是露出一个温吞的笑脸来。
“按说,这,这也确实没有小主您不能走着去延英殿这样的规矩。”
“不过这宫里的地方大,要经过的路也长,小主您若要是自己走着去,那多累啊,又怕耽误时辰”
怕担责任的张公公,话没敢说死,但潘玉莲却听懂了。
她也不要张公公明说什么担这个责任。
二话没有,潘玉莲自己直接跳下了车。
一路往延英殿走去。
这忽然‘偷来’的片刻延迟,叫人闷闷的心头忍不住生出点轻松来。
看着跟着引路太监往延英殿去的潘玉莲那副脚步雀跃的模样,跟在后头的张公公摇摇头,慢慢架着车跟上。
都不用再想,这事明天,不,今晚在这宫里会传成什么样。
啊,真是好大一场热闹等着瞧。
想到这,一直瞧着潘玉莲的身影的张公公轻轻叹了口气,要是这场热闹里能没有他就完美了
躬身提着宫灯走在前侧引路的宫人,步行前来侍寝的宫妃,跟在后面晃悠悠慢的令人发指的鸾车这一行‘活久见’的奇特侍寝队伍终于到了延英殿。
走了这一路的潘玉莲脑子彻底放空了。
此刻的她就像个没有什么情绪的机器人一样,脸上设定好了标准样式含羞带怯的表情,留听梅在宫门口,自己毫不犹豫的跟着宫人进殿。
这处隐秘的帝王寝宫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天家富贵,潘玉莲压根就没心思看。
见宫人推开了内殿的宫门,怕自己说不利索话的潘玉莲头都没抬,横着劲儿进去就是一个干脆的行礼,:“嫔妾临华宫宝林潘氏给陛下请安,陛下长乐未央。”
身后跟着的章掌事和其他宫人已经被潘玉莲一气呵成的举动给惊呆了。
刚刚还在殿门口就给这位小主说了陛下不在的事合着这位小主光惦记着侍寝的事,这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
反应过来后,章掌事哭笑不得的连忙上前扶起了潘玉莲,:“小主,陛下这会儿还在含章殿呢。”
人不在?
被扶起的潘玉莲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寝宫,心中绷着的气都被这意外‘嗤’的扎了个洞。
章掌事扶着潘玉莲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还请小主在此处稍作歇息。”
没心思搭话的潘玉莲点了点头,待宫人们退出去后,她就直勾勾的垂着眼继续放空自己开始鼓气。
也不知等了多久,殿门又被推开了。
原本坐着一动不动的潘玉莲一个激灵,整个人从圆凳上弹起,结果一抬头,就见一个不认识的公公领着听梅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魏顺忠正对上潘玉莲怔怔然看过来的模样。
这一眼看了个亮堂的魏公公整个人都顿了顿,随后躬身道,:“奴才魏顺忠见过小主。”
听梅走过来扶住了潘玉莲,低声道:“小主,这位就是御前伺候的魏总管。”
哦~长夜漫漫,春宵苦短皇帝不来,来个太监?
当了半晚上‘机器人’的潘玉莲嗅到了搞事的气息。
啊,这仿佛又回到熟悉赛道的感觉
潘玉莲陡然来了精神。
她抬眸看人时微微挑起了眼尾,又露出了那种靡丽带感的嚣张劲儿:“敢问魏公公,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小主,刚刚御医来报,说昭妃娘娘突发旧疾陛下这会儿,这会儿已经起驾去了琼华宫,特命奴才来送小主回宫。”
魏公公说完,却没听见潘玉莲有什么反应。
他抬头,还没等看清潘玉莲的表情,就见人肩膀一抖,用帕子捂着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魏公公:
这位小主的花样,真是防不胜防。
送着哭哭啼啼,抽噎着的潘玉莲上鸾车时,魏公公莫名又想叹气又想笑。
再想想他们陛下那副端正严明的模样这可真是
慈宁宫
等太后娘娘读完今日夜里的经,郑嬷嬷连忙上前扶着闻太后坐在了榻上,又奉上了香茶。
闻太后饮了一口茶,:“今日给妃嫔都请过脉了吗?”
自打这批新人入宫后,闻太后就十分上心,特别是给新人请平安脉的事都过问了。
郑嬷嬷连忙道:“回娘娘的话,御医都请过平安脉了,诸位小主都,都脉象平和。”
脉象平和,那就意味着一个怀孕的都没有。
闻太后掀起眼帘看了郑嬷嬷一眼。
迎着目光的郑嬷嬷没敢说
话。
好在不过安静了一瞬,闻太后抿了口茶,又道,:“今个夜里侍寝的就是那个叫玉莲的,记得让宫中的御医也按时去请平安脉。”
虽然如今的闻太后已经没有了如选秀时的那般急昏头的冲动和非‘玉’不可的执拗。
但对着何玉珊和潘玉莲,闻太后心头却还是有几分惦记的。
特别是潘玉莲这都入宫快三个月了!
难不成大费周章的选进来,只是叫人进宫来演笑话的不成?
郑嬷嬷心头悄悄吸了口气。
她看着闻太后,轻声道:“娘娘,刚刚,刚刚因着昭妃娘娘突发旧疾,急召御医,陛下去了琼华宫”
“嘭!”
茶盏直接落在桌上。
“混账!”
此刻拍着桌子的闻太后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当年,当年他为了娶这个女人闹出了多大的风波?!”
“那可是他二皇兄未过门的妻子!”
“他叫人戳着脊梁骨都不怕,一定要迎了这个病歪歪的女人进宫,这些年,这个女人绊住他,连个一儿半女的都没有!”
新仇旧气一起涌上心头的闻太后好一通数落。
看闻太后眼睛都红了,郑嬷嬷连忙上前轻抚着闻太后胸前顺着气,:“太后娘娘您息怒,息怒,万不可为此伤了凤体。”
余怒未消的闻太后冷笑了一声,:“突发旧疾,听听,这回儿她又犯了旧疾。”
忍无可忍的闻太后看向了郑嬷嬷,:“你命人带潘宝林给哀家带到这慈宁宫来。”
郑嬷嬷虽然不解,却不敢问,正要领了差事去办,就见闻太后又道,:“你和燕秋亲自去琼华宫请陛下这会儿来慈宁宫,燕秋留下给昭妃‘侍疾’,和御医一起,务必盯着昭妃身子好了为止!”
是,郑嬷嬷半点不敢耽搁,脚不沾地的离了慈宁宫
哭的十分卖力,演的格外上头的潘玉莲被提溜到慈宁宫的时候,人还是蒙的。
看着潘玉莲努力控制着抽噎,却还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实在不成体统,瞧着也不像是能继续侍寝的样子,闻太后头疼的打发了人去偏殿。
擦干净的脸的潘玉莲,待在慈宁宫的时候还有些不安,毕竟谁能想到这个晚上她会经历这么多魔幻的剧情?
她要去侍寝的人,先是被皇帝给退了回去,叫她唱一首‘完璧归赵’,结果哭到半路,就给拎到这了慈宁宫。
当看见郑嬷嬷手里端着酒壶进来时,潘玉莲哆嗦着干咽了几次口水这,这,这更魔幻的都有呢?
要是她今晚没法侍寝她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明崇帝到了慈宁宫的时候,闻太后不再是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她的眼眶泛红,透着不曾安眠的疲惫。
母子两心平气和的说了会儿话,偏殿的潘玉莲就被扶了出来。
结果一出来,潘玉莲就和醉猫似的整个人蜷缩着膝盖,叩头跪在地上。
这
闻太后下意识的朝着郑嬷嬷看去,她是让人喂点暖情的酒,但没让人醉成这样啊。
郑嬷嬷表情讪讪,她也没想到,扭个头的功夫,这位小主那般实诚,听了吩咐就直接掀开酒壶对着喝了。
因着明崇帝生的实在高,他这般站的近些,投下的影子笼罩住了缩手缩脚跪在他面前的潘玉莲。
明崇帝垂着眼看了几眼跪在身前的‘醉猫’,:“今夜儿臣传召了潘宝林御前侍奉,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将人给灌成这样的闻太后难得的都没有多言语。
她捏着眉心,摆摆手将这场闹剧的‘主演’给轰了出去。
被两个宫人扶着出了慈宁宫,瞧着实在醉的不成样子的潘玉莲被送上了御撵。
轿撵里的明崇帝一如既往坐的端正,而醉的脸颊晕红,闭着眼,偶尔发出轻轻吸气声的潘玉莲,软的和没骨头似的,随着轿撵的行进,她的身子不由得一歪一歪的蹭着明崇帝的腰侧。
一次,两次明崇帝没有言语。
到第三次时,潘玉莲直接叫人给伸手摁住了
第32章 文(大修)不走寻常路的争宠侍寝……
在慈宁宫的时候,已经不抱多少多余希望的潘玉莲狠狠心给自己灌了不少的酒。
这暖情酒的后劲,格外绵长。
这会儿哪怕觉出身下一晃一晃的,潘玉莲也做不出什么大的反应,她只觉得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像往天上飞。
啊,也不对,她的身上也热。
是那种顺着全身经脉,一股股的热气蹭蹭蹭的往外冒的热气,催的人五脏六腑都烫烘烘的含着丝火似的。
潘玉莲挣扎着想开口吐出这丝热气。
结果她刚张开嘴,刚试着发出个短短的颤音,就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给捂住了嘴。
酒意上头,迷迷糊糊的潘玉莲睁不开眼。
她用力伸手推搡捂着她嘴上的恼人东西,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挣不开。
挣扎了几下都没成功的潘玉莲,转而去摸索着拉扯自己身上的衣物好凉快凉快,透透气,结果她摸索着不知道抽出来什么的时候,两只手就被什么东西都给绑了起来
潘玉莲,沾着她仿佛身上就被染遍了颓丽的欲色。
一贯端严若神,神色淡淡的明崇帝,此刻坐在御撵上却是难得的衣冠不整。
更觉得不同寻常的是在这空旷的长街上,他怀里抱着人的姿势——
鬓发松散的潘玉莲已然醉的眼神迷离。
没有之前低眉顺眼的奉承讨好,没有刻意挤眉弄眼的矫揉造作,也没有昂着头瞪着眼的尖酸粗鲁。
仿佛与生俱来的那副咄咄逼人的艳丽也在这温柔怔忪间缓和了尖利,带着点清冷的脆弱和缠绵的绯红欲色。
刚上御撵时,潘玉莲还窝在明崇帝的身旁的地方。
可这会儿,她又是滚,又是蹭,上半身已经磨蹭着蜷缩间卧在明崇帝的腿上,不仅身上那件杏色的高腰襦裙蹭的凌乱,带着香气的细汗贴着衣衫往外渗,就连她的披帛也系在她的手腕间。
尽管此刻潘玉莲的的手腕已经叫绑着了,但她人却不老实,猫似的贴着明崇帝腰间那柄双龙戏珠玉带贪婪的来回蹭凉意。
连绵不绝的湿热气息,长长短短的扑在腰腹间,时不时还发出猫似的轻轻喘气声。
自绑着潘玉莲手腕的后的明崇帝就一直没动。
他垂眼静静看着窝在腿上的潘玉莲蜷缩着翻滚或是轻轻的喘息。
直到潘玉莲又要出声哼唧时,明崇帝才伸手去阻。
结果这次他的手刚搭在潘玉莲唇边,食指那节修长又冰凉的指节,就被人忽然给叼住了。
呼——
这一下叫明崇帝抬起头,闭了闭眼。
他试着往外抽出指腹,却不妨潘玉莲含的更紧,还哼唧了一声。
明崇帝没有再试着动了。
此刻他的一只手指尖叫潘玉莲叼着,另一只手拉着缚住潘玉莲手腕的披帛。
绯红色的披帛一圈圈缠绕在明崇帝掌心,他微微拉紧,潘玉莲的两只手就一动都不能动。
他微微抬起手,长袖自然的垂着,慢慢覆在了潘玉莲的脸上。
黑色混着金边的祥云团龙袍盖在绯红的美人面上,遮住了所有的旖旎。
偏偏看不见,指尖的触感仿佛更清晰了些。
手指被咬着,又会被微尖或是平整的牙齿来回的咬着,只觉麻酥酥的痒意
倒是从慈宁宫到延英殿的路,这一次显得格外的漫长
待到了延英殿,魏公公同身旁伺候的宫人正要上前扶起潘玉莲时,却被明崇帝抬眸看过来的一眼给钉在了原地。
明崇帝自己伸手抱着人,一路从宫门进了内殿。
净室内,宫人已经备好了水。
这次明崇帝甚至都没留宫
人伺候。
待打发了所有的宫人出去,明崇帝伸手将潘玉莲放在了一旁休息的榻上。
他慢慢俯下身,注视着身前被自己全然笼罩住的人。
“潘玉莲。”
有谁在叫她?
潘玉莲寻着声摆了摆自己的小脑袋瓜儿这会儿周身倒是不晃了,但她还是热啊。
“热”
被解开披帛,解放双手的潘玉莲又开始去拉自己的衣裙。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出来。
它直接按停了潘玉莲又开始试图解开衣衫的举动,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还知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
是谁?
你不知道你是谁还要问旁的人?
我管你是哪个葱?!
三番两次被阻拦的潘玉莲,蹙着眉不耐烦的开始哼唧。
“放开”
一只手就能捏住了潘玉莲两只手腕的明崇帝,仿佛没有受到半分眼前活色生香一幕的影响一般,神色如旧的又问了一遍。
挣是挣不开了,试了几次都不成功的潘玉莲努力睁开了眼,开始尽力瞅着眼前的人。
这是谁不认识。
看着歪着头,整个脸上都染着胭脂色,迷迷瞪瞪瞧着他的潘玉莲。
明崇帝伸出手,他慢慢拂过潘玉莲刚刚蹭乱头发后散在脸侧的发丝,:“还认得朕是谁吗?”
朕?
潘玉莲努力睁开眼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她记得自己确实悄悄见过皇帝一面。
但那个老登不长眼前这样啊。
脑子糊涂的潘玉莲嘴上却不含糊。
活在这个世界,你可以忘了自己是谁,但绝对不要试试‘九族消消乐’的威力。
她嘴里下意识的开始嘀咕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万岁”
自看见潘玉莲后,明崇帝第一次笑了。
明崇帝生了双桃花眼,素日的清冷和威严盖过了那份昳丽的艳气,这般一笑起来就仿佛漾着点暖光。
他松开了压着潘玉莲的手,随后带着人一起进了水池。
总算是没那么热了。
嘿嘿嘿,潘玉莲无意识的傻乐了起来。
只是她迷迷糊糊的被揪住,没有直接栽进水里
痛饮一壶水酒吃醉后的潘玉莲这会儿散了热,倒是脸上还有些小珍珠。
只不过一个还在控制着她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凑在她耳边说些什么潘玉莲压根也没心细分出神细听。
烦躁不已的她直接伸手挥出了一巴掌。
结果因着脱力反倒像是变成了抚摸。
“滚。”
这个字倒是说的字正腔圆。
身侧抱着她的人愣了一下,随后笑的全身发颤。
潘玉莲勉强睁开眼也没看清。
什么鬼东西,都滚啊
翌日天光大亮,系统的叮当声提示音吵醒了潘玉莲。
【“恭喜小主,‘海棠圣体’完成进化”。】
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潘玉莲下意识开始进行签到。
听着签到完成,潘玉莲才醒了醒神。
结果刚睁开眼,扭头看向床榻上的一侧陌生的布置时,潘玉莲整个人吓得一个激灵。
这不是她住着的临华宫偏殿!!!
潘玉莲一骨碌爬起来就跳下了榻。
环视四周陌生的场景,潘玉莲捶了捶脑壳,叫昨晚上那一壶酒给喝断片了!
殿内潘玉莲发出的动静,霎时就惊动了殿外候着的宫人。
满脸含笑的章嬷嬷一进来就看见穿着里衣,站在床榻旁的潘玉莲。
她连忙跑过来扶着潘玉莲,关切的道:“小主您慢些。”
明崇帝一早就去开小朝会。
昨晚过了时辰,潘玉莲也没离开。
今早明崇帝没吩咐,也没人敢嚷嚷着要送了潘玉莲回去。
醉的糊里糊涂的潘玉莲不太能记清昨晚醉酒后的事,但这会儿瞧着章嬷嬷,潘玉莲总算有点印象了。
八成,昨晚她,应该已经完成了睡觉的目标?
趁着章嬷嬷去取衣服的时候,潘玉莲脸上稍显疑惑的站在原地,悄悄伸了伸手又动了动腿她甚至还来回跳了一下。
身姿矫健,身手敏捷
这,这没,没什么感觉啊?
要不是看着胳膊上的吻痕,她都觉得昨晚啥都没发生?
老皇帝他是不是不行啊?
想到这,潘玉莲猛地点点头。
是了,还非常有这个可能!
难怪宫里面一个皇子公主都没有。
暗地里想着些大逆不道东西的潘玉莲,穿戴一新后就回了临华宫。
路上,潘玉莲又查看起了早上那会儿游戏屏幕上的提示——
话说靠这种方式进化?
系统,你这玩意儿它正不正经?
所有人都知道,不守规矩的潘宝林昨晚侍寝开始就没守规矩,来来回回的她甚至在延英宫过夜了
从前说潘玉莲不守规矩,那是嘲讽她的话,如今说她不守规矩,这就变成真的了。
坤宁宫里,满殿的妃嫔瞧着潘玉莲行动自如的跟在温昭仪身后进了殿。
“嫔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如意安康。”
薄皇后一点也没刁难潘玉莲的意思。
等她行了拜礼后,就连忙叫身旁的宫人扶起了潘玉莲。
而坐了满殿,原本咬牙切齿背地里骂着潘玉莲狐媚子的妃嫔忍不住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
面色红润,脚步轻快,行礼的动作格外流畅,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半点弱柳扶风的姿态都没有。
这众人的眼神来回飞了一瞬。
想想人是从太后的慈宁宫被接出去的,这事莫不是别有蹊跷?
若为着什么莫名其妙的莫须有跳出来去针对一个宝林,那都显得丢份。
啥也没看明白,正常行动的潘玉莲顺顺利利的回了临华宫。
晌午还未用膳前,一行太监到了临华宫。
除了惯例赏下的东西,他们还带来了给潘玉莲晋位的懿旨。
穿着绯红色内监服的太监正在高声宣旨:“今有宝林潘氏,恭顺仁孝,鸿禧闱服仰承太后慈谕,特晋为正七品才人,钦此。”
“嫔妾接旨。”
跪在地上的潘玉莲十分欣喜的接过圣旨,叩头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嘭!”】
在潘玉莲接过旨意的瞬间,听见了烟花炸开的声音。
那个自打潘玉莲进宫后不充钱,一度就和死了一样安静的游戏系统又有了动静——
【“恭喜小主的宫斗事业更进一步,距离‘宠冠六宫’更近一步,请小主前往‘凌云阁’查看当前位份。”】
含章殿
这会儿候着殿内的魏公公站在一旁,悄悄的看着明崇帝。
面色淡淡,神情清冷
陛下一直就是这个模样,魏公公不觉得惊奇,可昨晚上延英殿里的那动静,他们可都听见了。
结果听章嬷嬷说,那位小主今早起来不仅自己跳下了榻,健步如飞,生龙活虎的就差跑起来了
潘玉莲以为老皇帝不行的这事众人皆知。
她也不好问。
想着宫里的人没遮遮掩掩的,她忽然扭捏起来岂不是反倒显得她很知道皇帝不行,假意装样?
皇帝不行这事虽然是心知肚明的,但这事你就不能露出来。
所以潘玉莲大大方方的如常行动,甚至瞧着精神头更好了些。
这男人和女人床榻上的那点事魏公公即便是个太监也知道一二。
从前宫中的妃嫔,侍寝后都是那样的
这位潘小主却是这样的,偏偏她粗鄙浅薄,心思浅显因而是不是没想起遮掩?
明崇帝仿佛脑后长眼似的冷不丁看过来一眼,本就心虚的魏公公被唬了一跳。
他连忙打着哈哈似的提起了潘玉莲晌午受赏的情况。
魏公公的弦外之音明崇帝听没听懂不知道,但关于潘玉莲的‘活泼开朗’的情形,明崇帝却听得一清二楚。
哦,昨晚上泪汪汪,哭唧唧,双手连连作揖讨饶原是骗人的?
摩挲着食指上红痕的明崇帝,若有所思的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第33章 学我那丑丑胖胖,抽象的皇帝老……
琼华宫
“嬷嬷,我来,我来。”
见从慈宁宫来的那位燕秋嬷嬷要上手,松琴连忙笑着上前,端过了桌上刚清出来的汤药。
燕秋嬷嬷也没和松琴争这个差事。
她对着松琴点点头,还十分用心的嘱咐道:“这汤药要趁热用才好呢,快端着去服侍昭妃娘娘用药。”
松琴点头应着,两人一同从小厨房出去。
路上燕秋看了松琴一眼,随即有些担忧的念叨着:“嬷嬷我想着是不是再去问问许太医,看看昭妃娘娘心悸绞痛的病症可还有没有根治的法子?”
“如今昭妃娘娘身上不痛快,陛下一直惦记,太后娘娘也跟着烦忧,还盼着昭妃娘娘身子能早日康复才是”
松琴一路笑着,只当听不懂燕秋嬷嬷明里暗里的暗示。
反正自打入宫起,太后就十分不待见她们娘娘。
但不待见就不待见,在这宫里有陛下的圣心比其他的什么都强,太后娘娘也不是就只能如这般敲敲边鼓?
这些年琼华宫的人从初时的诚惶诚恐到现在都习以为常了。
等过几日太后娘娘面子上过得去了,陛下就会将这老嬷嬷给打发了。
进了正殿,松琴就见昭妃倚在榻上出神,她的手边依旧还放着那本《九梦谭记》。
许是身子弱的缘故,昭妃的脸色较常人更苍白一些。
偏她的秀发却没有沾着久病之人的病气,乌黑的发密密垂在腰间,兼之身形清瘦,颇有种乘风清月的美感。
“娘娘,汤药好了,您趁热喝。”
听着声音的昭妃回过神。
她没看松琴端来的药,只是低头轻轻的摸着手边的书册,眼里透着亮光。
“松琴,本宫见着他了,他虽然生的黑了些,但那双眼睛,却还像小时候像极了玉音姐姐。”
“他年幼的时候,本宫还抱过他,他那会儿才那么一点大。”
昭妃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他同玉音姐姐来看我的时候,还带着”
温柔的回忆戛然而止后,昭妃的神色就变的激动了起来。
她恨恨的捶打着床侧,万般恼恨,:“可恨本宫无用!”
“玉音姐姐去了,本宫却连她的孩儿都护不住,叫他这些年流落民间吃了不少苦就连,连一个小小的工部郎中,也敢那般折辱于他。”
如今世人皆知宫中有个陛下不顾伦常,一意孤行迎入宫中的昭妃娘娘,宠爱非常。
于昭妃而言,她在这天下最尊贵富贵的地方,享尽荣华,帝王爱幸。
但于当年的徐灵容来说,却是煎熬恐惧,生不如死。
她心悸绞痛的毛病,也是那时候落下的。
因着二皇子身故,徐灵容从人人艳羡的皇子妃,一朝跌入无底深渊。
所有的人都对她避之不及,毕竟谁敢对二皇子生前定亲之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甚至民间都说徐灵容是不祥之人
不仅外人忌讳她,徐府亦是,徐父甚至日日忧惧于皇帝会迁怒降罪。
府里其他兄妹也暗恨婚事被连累耽搁。
那日,她甚至亲耳听到她的弟弟盼着她能主动为二皇子死殉留下一个贞烈清白的好名声,也好过府里上上下下这样被她牵连。
当年的明崇帝还未登基,也没法对着兄长留下的未过门妻子关心过切。
因而这样不堪回首的日子,徐灵容整整煎熬了四年。
这四年里,她唯独从虞玉音那里得到了慰藉。
她们是总角之谊,手帕之交,最煎熬的那一年,虞玉音甚至还时常抱着当初只有两岁的慕容烨去看她。
那个奶呼呼的孩子还会抱着她,喊她姨姨,给她擦眼泪,给她带糖果子
见神色激动间捂着心口的昭妃,松琴连忙上前扶住了人。
“娘娘,您当心身子,如今万不可激动。”
看着昭妃难看的脸色,松琴连忙又拉出了慕容烨,宽慰着昭妃,:“娘娘,如今小王孙已经被寻回,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如今信王妃不在娘娘您千万保重自己,才能看着小王孙啊。”
“是,本宫还得好好看着他”
昭妃闭了闭眼,强忍着心悸,端起松琴送来的汤药一饮而尽。
待喝了药,昭妃缓了缓神,神色颇有些冷冷的对着松琴吩咐道:“去徐府告诉我父亲,我最恨背信忘义之人,潘府,我瞧着不痛快。”
除了在宫外的潘府还有在宫里的潘玉莲。
潘府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左不过都是些贪慕虚荣,恬不知耻的贱人。
拍拍屁股转身就想入宫常享富贵?
没有这么好的事!
因着陛下喜欢清雅端方的贵女,又看重规矩,所以宫中位份高的妃嫔也如此行事。
即便结怨暗恨不已,明面上也没有如市井妇人那般当众撕破脸,撒泼咒骂,恶语相向的。
当然,这份体面现在得除过荣妃。
但妃嫔们明面上不起冲突,不代表私底下不会做点什么
昭妃捏着松琴的胳膊,轻轻的嘱咐了几句。
松琴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是。”
长春宫
“娘娘。”
采秋扶着又跪完神像的荣妃起身。
这些日子,宫里头的事,荣妃压根都不去掺和。
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谁进宫了,谁得宠了,谁不得宠了,她也丝毫不理会。
现在荣妃就是一心一意的拜神,然后按着吉时喝药,只等着她求来的神药喝完了,就按着吉时去侍寝。
看着这次荣妃这样虔诚笃定的模样,采秋都觉着心惊。
以前荣妃虽然也吃药,但那也只是光服药而已,时不时的求求这个菩萨,拜拜那个神佛。
可这次却是完整结合了所有的流程——
求神、算吉时喝吉药,算吉时侍寝越是麻烦,荣妃反倒越是虔诚,越是笃信。
采秋甚至都不知道要是这次荣妃的希望落空了,这事该如何收场。
伺候着荣妃净手用药,端着药碗出去的时候,采秋看见踢着石头子唉声叹气的采青。
她皱皱眉,上前拉过人,:“娘娘还在里面呢,你在这叹的什么气?”
采青闻言却又叹了口气。
“陛下今日又传召那位潘宝林,哦,不对,现在该叫她潘才人了。”
听着这话采秋莫名其妙的看了眼采青。
“她是宫里的妃嫔,自然得侍奉御驾,陛下愿意传召就传召,碍着咱们宫里什么事了?”
采青颇有些神神秘秘的拉过采秋。
两人站在临近殿门口的窗前。
“我就是觉着这位主儿,忒有些邪性,你说说,她明明生的那般模样太后娘娘却不管不顾的非要让人进宫。”
“昨晚上昭妃娘娘犯了旧疾,陛下明明都已经到了琼华宫,却愣是被召去了慈宁宫,还带着人去了延英殿,今日陛下甚至又传召了这位潘才人”
等铺垫完了一连串,采青又煞有其事的问着采秋:“你知道这位小主叫什么名字吗?”
采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就听采青长叹了口气,:“我可打听清楚了,叫玉莲呐。”
“你说咱们娘娘那么喜欢莲花,就连咱们供奉在神像面前的灯都是莲花灯偏她叫这么个名字,你说说,她岂不是,偷着咱们娘娘的福气?”
“万一真叫她偷着了,再叫她生下个皇子”
这些话乍一听起来像是有道理,但稍一思索,却是牵强附会,一派胡言,无稽之谈!
采秋瞪着采青正要说什么,却见殿门被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荣妃直勾勾的看着采青,:“你说什么?”
采青和采秋被吓了一跳,采秋正想打个马虎眼,
却听采青倒豆子似的说了个干净。
采秋眼睁睁看着荣妃的脸色一点点的变了,显然是真的将这狗屁不通给听了进去。
见荣妃脸色阴沉的进殿去看灯,采秋一把拽住了采青,气急了,:“你这混账,你无缘无故的故意说这些话做什么?”
“挑拨娘娘对上那位潘才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采青瞪着眼,挣脱了采秋拉拽的手,反问道:“好处?”
“那你倒说说,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那你还”
采青扭头看着殿内,随后又看着采秋,认真道:“采秋,那你说真的,你真觉着咱们娘娘这一次,能称心如意?”
采秋咬着唇,没有言语。
“娘娘如今的性子”
“唉,采秋,不怕你笑话我。”
采青叹了口气,:“这次我是真的害怕,你说说,要是这次娘娘这么费心,最后还是那个结果到时候会怎么样?”
“还不如提前找个理由”
到时候,哪怕真出了什么事,也能有个由头,不至于让荣妃真的发疯。
“潘才人心性浅薄,性子张扬又不知收敛,父亲也不过是工部郎中,根基浅,现在又得罪了昭妃”
采秋听懂了采青的意思——
不外乎就是潘才人这个软柿子好拿捏,荣妃真要收拾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待进殿时看着荣妃摔了满地的灯盏,采秋沉默了,任由采青上前对着荣妃又说着什么
临华宫
当听到御驾亲至的消息时,整个临华宫里的宫妃都候在了宫门口。
精心打扮过的温昭仪看了一眼站在右手的潘玉莲。
这一眼的眼神有点复杂。
昨晚潘玉莲去侍寝,一波三折般的‘吊诡’之事宫里哪个没听着?
不管是不是顾忌着慈宁宫的缘故,总之陛下今夜确确实实是没去陪伴那位昭妃娘娘。
这些也就罢了。
更令温昭仪没想到的是,这么个浅薄蠢笨,不守规矩的麻烦精,竟然真的能引得陛下到这偏远些的临华宫来。
潘玉莲叫温昭仪幽怨莫名的一眼看的全身的汗毛蹭蹭往外竖。
再看看周围宫妃们个个都盯着宫殿门口,伸长脖子期待的模样,站在这的潘玉莲已经开始反思自己不够敬业了。
对着那副尊荣的老皇帝,还能这么卷,潘玉莲只觉得活该她入宫只能当个宝林。
世人常说,有一就会有二,果然底线被拉低后,有些事情就会变得顺其自然。
是的,昨晚吃醉后的潘玉莲确实已经没有那么恐惧了,隐约记得老皇帝好像没有想象中的胖?
行,能忍得住不吐出来,凑合的过得去就行。
更何况,她现在人睡都睡了,不图点什么,岂不是亏得慌?
“陛下驾到——”
温昭仪带着众人齐齐行礼,:“臣妾|嫔妾参见陛下,陛下长乐未央。”
“都起来。”
潘玉莲努力露出了最是倾慕的神色,呵,既然要卷,那就大家一起卷,她也不能输。
待做足心理准备后抬起了头——
落日熔金,天地间昏黄与明色交错。
被层层侍卫簇拥着走进来的人,被层染着金红之光的烟青色常服裹着,堆叠的衣摆处是若隐若现的银色云纹。
你瞧他,最先品出的是那股独一无二的气韵,身上带着这个世界特有的古典美,还有举国供养出的权势滋养出的从容不迫和清冷些的静谧。
不是,你是谁?
我那看起来丑丑胖胖,有些抽象的皇帝老登呢?
和想象中的截然不同给了潘玉莲巨大的冲击。
原著中从来没有描述过皇帝的容貌风姿。
仿佛他就应该是个丑恶的背景板,他膝下无子就是为了给男主占着帝位,他夙兴夜寐处理朝政,只为给男主打下一个‘盛世名君’的基础
但现在出现在潘玉莲眼前的,是个在角色描写外自由生出骨血和风貌的君王。
关键是,他长得要不是潘玉莲也生了副花容玉貌,他们俩谁了睡谁,嗯,这事还真不好说。
周围的妃嫔已经规规矩矩的收回了目光,余光注意到潘玉莲不守规矩的满脸惊叹,眼里恨不能冒出星星的模样,不由心头暗自恼气。
陛下自是英明神武,但你也不用这么不要脸吧?
昨晚侍寝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装什么装!
“陛下。”
装的十四五六的潘玉莲乐颠颠的往前挪了一点。
反正她就是个浅薄的草包。
趁着现在她和皇帝的交情不深,形象还没定下来,先试一试这位看重规矩陛下到底能受得了哪一步也是个好事
第34章 城金色传说
当众发出动静的潘玉莲轻而易举的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但看起来明崇帝并没有和潘玉莲在宫门口多说什么的打算。
两人很快往偏殿,一前一后的行去。
留在原地的温昭仪攥紧手,定定看着明崇帝带着人离去的身影。
不过看了一瞬,温昭仪回过神收了目光就面无表情的往主殿行去。
温昭仪最是好面子。
尽管数日不见明崇帝,她心里头有着点什么,但也确实做不出当众邀宠的事来。
“娘娘。”
待走了两步,温昭仪身侧的姚贵人挨的近了些。
她开口说话的声音很是温柔,:“娘娘,陛下难得亲至临华宫,只是潘才人的住处只怕不大得体。”
同为临华宫住着的宫妃,姚贵人自然知道潘玉莲住的那处用来镇压风水的宫室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而她们陛下有些挑剔,惯来享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如今心血来潮走这一遭,若是因着稀奇古怪的住处觉着碍眼,拂袖而去
温昭仪脚步顿了顿。
她看了姚贵人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吩咐了身旁的宫人留在这看着,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传至主殿。
温昭仪想,她没别的意思,只是若潘玉莲行为举止不当,惹得陛下拂袖而去,丢的是临华宫的脸
临华宫偏殿。
潘玉莲从没有自苦和虐待自己的打算。
对于自己目前或者说很有可能长期居住的地方,她花了不少的心思。
地方不行,那就氪金来凑。
别跟她说她就是个靠金手指的废物。
不听不听。
她倒是巴不得有个金大腿来用用。
要不是没钱,潘玉莲恨不能将游戏系统用的飞起。
风水这玩意,潘玉莲不懂。
但没关系,系统可以懂。
待解锁了家居城的布置,吞了潘玉莲十张代金券后,它给潘玉莲的住处设置了一个最合理的布置方案。
扬长避短。
那些背包里的‘梦幻家具’潘玉莲也没有浪费,统统往上面招呼。
这会儿待走进偏殿,看着这间宫室的明崇帝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殿内的陈设
不是和潘玉莲靡丽妖颓的模样般富丽堂皇的耀眼。
张扬浅薄的潘玉莲,却没有用超出规制的东西。
殿内多用青、蓝和淡粉三色,摆设错落有致并不杂乱。
在布置的明亮又温馨的室内,还有些超乎意料的趣味。
窗户上糊着一层明纸,夕阳西下,屋内的珠帘承接天色间最后的那一抹金红的亮色。
不是什么值钱的珍珠,甚至连大小都不一样,但拼凑的图案却很有趣。
待屋外的光透过窗棂映在珠帘上,连串的珍珠都带了不同的光晕,一闪一闪的骤是好看。
这抹亮色也映在了明崇帝的眼睛里——
张扬浅薄,粗鄙蠢笨是外人对潘玉莲的印象。
但无人知的那个夜色里,明崇帝真正摸到的是一抹超出规矩的鲜活和天真气。
除了在朝堂上握住权势的时候,明崇
帝已经很有没有这种情绪上的波动了。
他难得的起了好奇心。
为了这点好奇心,明崇帝甚至亲自踏进了潘玉莲居住的宫室。
一个人的居所,总是会符合自己真实地心意。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惊喜
见明崇帝忽然不动了,跟在明崇帝身后的潘玉莲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
她飞快的环视着屋内,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超出了规制,但看来看去,也瞧出个所以然来。
待明崇帝垂下眼看向了潘玉莲,潘玉莲心跳都加快了。
要是因着皇帝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忌讳,她莫名其妙的倒在这多冤啊。
潘玉莲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露出个谄媚的笑容来。
“陛下,可是嫔妾这里有什么,什么不妥的地方?”
“陛下恕罪,嫔妾确实是初入宫中,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嫔妾马上就改,还请陛下”
紧张起来的潘玉莲无缝切换了那个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变得点头弯腰,谄媚逢迎的保护机制模样。
这样的她极大的降低了那份靡艳的危险性,浅薄的俗气。
“很好看。”
潘玉莲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明崇帝垂眸看着潘玉莲,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他点点头,重复了一遍:“很好看。”
看着潘玉莲恍惚间骤然亮起的眼睛。
自登上了这个位置,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仿佛被吞噬了那些常人的情感,越发淡漠的明崇帝漫不经心的轻轻笑了笑——
瞧,又抓到了那抹天真气。
而潘玉莲抑制不住的多了些激动——
老天爷啊。
有没有人知道,在这个‘见鬼’的世界里遇上个不扫兴的‘正常人’有多难?
哪怕刨过皇帝的身份加持,这份被认同的愉悦感都足以叫人快乐了。
待跟着人进殿,潘玉莲这会儿越看坐在榻上神色清冷的明崇帝越觉得开心。
进了宫,她是要在明崇帝这个‘大BOSS’手底下讨饭吃的。
他越好伺候,潘玉莲越觉得高兴。
清冷些清冷些好啊。
喜不喜欢的先不要紧,他最起码像个‘正常人’。
总比那些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叫人把你拖出去砍死的暴君,来的好太多了。
至于皇帝不行不行更好啊。
这幅生就适合‘十|八|禁’的模样,叫潘玉莲对某些事上无意识的存在排斥感。
从今夜看见明崇帝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超出潘玉莲意料之外的惊喜。
潘玉莲的位份低,只要出去,她就得拜这个敬那个。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原本计划花十分力气‘讨好’老皇帝往上走一走的潘玉莲现在是愿意花十二分的力气。
这世上,就从没有哪条规矩会因为说妃嫔费尽心力讨好、侍奉皇帝就被拖出去弄死的。
而潘玉莲显然不吝啬这份力气。
试一试,有系统在,潘玉莲的底气总会足一些,能快点往上升一升也是好的。
她看着明崇帝,:“陛下,嫔妾给您泡茶来?”
明崇帝注视着潘玉莲脸上的笑意,轻轻的点了点头。
得了应承的潘玉莲立马扭头对着听梅道:“去将准备好的东西都端上来。”
听梅:
她看了眼无知无觉的明崇帝,又看了眼兴冲冲的潘玉莲,最后低下头领了命,:“是。”
明崇帝以为的泡茶,便是宫人泡好后,由潘玉莲亲自给他端过来。
却不妨宫人这会儿将一连串的东西摆放在了桌上——小泥炉里火苗跳动着舔舐壶底,盛着玉泉水的茶壶微微冒着热气,桌上摆开了茶罐、杯盏
转身去桌前的潘玉莲瞅了眼屏幕——
【“御膳房——美味佳肴会让人心情愉悦,也是宫斗路上的小助益,请您亲手制作一份佳肴,在这寒冷的宫中给人心带来一丝的温暖。”】
这是随着晋升位份的旨意一同解锁的新功能。
刚解锁的时候,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系统还是那副熟悉的吃相。
解锁菜谱要钱,磨练熟练度要兑换食材,这也要钱。
甚至因为这玩意没有实体,现实里的潘玉莲得用真东西同步进行训练。
虽然宫中的妃嫔也会给皇帝送个汤,送个点心的表表心意。
但显然没有哪个妃嫔会真钻进厨房里苦心孤诣的大搞厨艺。
温昭仪本来就不待见她。
她再钻进小厨房搞事嗯,作死的事就算了。
因而潘玉莲选择了茶艺,这玩意儿不用火灶和锅碗瓢盆,在屋里也能练。
她又花了十元的代金券买了茶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疯狂开始练习
在潘玉莲开始泡茶前还试探性的看向了明崇帝。
要是皇帝拦她,她马上放弃。
不想明崇帝惊讶之余,却真没有拦着她。
整个人就坦然又淡定的坐在那看着潘玉莲开始泡茶。
【“嘭!”】
滚烫的热气上浮氤氲在潘玉莲眉眼间。
当屋里有淡淡的茶香弥散开来时,屏幕上绽放出了一缕烟花。
【“假意易得,真心难求,您的心意,难能可贵。”】
【“恭喜小主,因您倾注十分的心血,制作出‘金色传说’!】
诶嘿嘿,成了!
金色传说欸,应该会很好喝吧。
潘玉莲喜滋滋的端着茶,走到明崇帝的身边:“陛下,泡好了,这是“困鹿仙”,您尝一尝。”
这份茶不是潘玉莲份例里的东西。
这是她晋位时收到的赏赐,也是潘玉莲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好茶。
烫的指肚通红的潘玉莲仿佛没觉出痛。
她眼里含着夏日盛阳一般,亮晶晶的一片。
明崇帝看着潘玉莲,随后慢慢伸手端过了茶盏。
看了眼杯盏中金黄澄澈的茶水。
恍惚间明崇帝觉着自己端着的不是茶,而是一份沉甸甸的热气。
明崇帝很清楚,潘玉莲不曾对他动过真心。
不管刚入宫的潘玉莲恨不能拖着伤腿侍奉他的“真情”传的有多真切。
但他握住过潘玉莲,他知道,她没有那份真心。
但此刻,明崇帝意料之外的叫这虚情假意间灼热又不加掩饰的真心实意给烫了一下。
从前还是瑱王时的明崇帝,虽然在外人眼里神情端肃了些,但他喜怒哀乐俱全,有悲有喜。
可登基后,这些情感渐渐无知无觉的消弭了。
明锐察觉出这份变化的明崇帝曾经试图抓住这些消散的情感。
他试了所有的法子,甚至不惜用疯狂的荒唐来填补这份空洞。
他抓住任何有可能引起一丝情绪波动的人或事。
不顾一切的喂养那个扭曲出来的‘情感空洞’。
越是拼命的抓住,越是抓不住。
抽离出所有情绪的明崇帝,也将人看的越发清楚。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人心是不能直视,但越发看的清楚的明崇帝心头扭曲的情感空洞越发的壮大。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明崇帝喜欢规矩。
宫里的所有人都很规矩,规矩的团成一个阴影。
直到冒出个不规矩的潘玉莲。
就如此刻
明崇帝低头喝了口茶,迎着潘玉莲期待的眼神,慢慢的点了点头。
他说:“很好喝。”
第二次,明崇帝又抓住了那抹透着欢快的天真气。
明崇帝淡淡的垂下眼,心头失控的恶意,开始不受控制的翻滚了起来。
他的食指轻轻颤了颤。
他想放过潘玉莲的,真的。
从看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开始。
刻意的无视,本来就是另外一种更深的注视。
但现
在
那抹吞噬了他所有情绪,藏在阴影里隐晦的贪婪、暴虐、愉悦在叫嚣着催促他——
全力抽出这份天真气,喂养自己
环境确实能塑造人。
这些年旁的潘玉莲没什么长进,但她抱大腿的技能确实是点满了。
她敏锐的察觉出明崇帝并不讨厌自己的这份‘不规矩’。
好,不讨厌就有搞头。
话说要是她能混到‘昭妃娘娘’的份上,男主还敢对她有什么想法吗?
即便是不求着她吹枕头风,也不敢得罪她吧?
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能她被轻易处置。
思及此,潘玉莲看着明崇帝越发的热忱——她要抱大腿,抱得牢牢的。
看着明崇帝又吃了口茶,还点点头,潘玉莲笑的弯了弯眼,她要封明崇帝为‘捧场王’!
这份愉悦一直延续到临睡前。
解了外衫,上了榻的潘玉莲忍不住打量了眼明崇帝的腰部以下。
温而不厉,清冷内敛。
明明手握最顶尖的权势,却不会目中无人的刁难人。
不扫兴,会捧场这样的明崇帝简直完美。
或许老天爷也记恨他,叫他的完美略有瑕疵。
潘玉莲只是扫了一眼。
但只是极快的一眼,叫明崇帝抓住了,甚至敏锐的察觉还品出了点意思。
靠在床榻上的明崇帝捂着眼,忽而轻轻的笑了起来。 ???
潘玉莲仔细看了眼身上,没有什么不妥。
“陛下?”
“无事。”
已然取了明珠金发冠的明崇帝散着发,他这样笑起来的时候,甚至是另有一番风味的温柔又昳丽,迷得人五迷三道的。
他笑着摸了摸潘玉莲的头,很是温柔的道:“睡吧。”
临到这会儿,潘玉莲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慢慢的躺了下来,绷紧着身子,屏住呼吸没敢动。
“睡吧。”
第二次听到明崇帝的声音时,明白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潘玉莲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因着屏气的时候长了些,潘玉莲忍不住吸了口气。
她很清楚的嗅到身旁淡淡的龙涎香。
没有抽过烟的苦涩臭气,也没有汗烘烘的汗味。
这种名贵矜重的香气,仿佛沁入了明崇帝的骨子里。
潘玉莲不自觉的多吸了吸。
仿佛对潘玉莲的举动无所知的明崇帝闭着眼,很是安稳的躺着。
慢慢的,潘玉莲也闭上了眼。
早上去坤宁宫拜见,回来又接旨,拼命布置寝宫又提着心预备和皇帝见面的潘玉莲很快沉沉的睡着了。
明崇帝睁开了眼。
黑夜里,那双叫潘玉莲曾经迷迷糊糊记住又下意识不曾回想过的眼睛,黑沉沉的落在了潘玉莲的身上。
它慢慢的环绕在潘玉莲的身上。
被吞噬了所有情绪的明崇帝,反而能轻而易举的就露出叫人最喜欢的模样。
端看他愿不愿意而已。
很不幸,现在的他愿意。
隐匿在黑暗里的目光扭曲贪婪又清冷克制。
再养养吧
第35章 首不同凡响潘才人与‘疯疯’火火荣妃……
临华宫
主殿,因着姚美人的话心头忍不住生出点念想的温昭仪一夜几乎就没合眼。
她就那么躺在榻上,睁着眼看着外头的天色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娘娘。”
竹双走了进来,轻轻的道:“陛下已经起驾了。”
起驾了?
温昭仪脸色怔怔的坐了起来。
从来这宫里位份低的妃嫔,都是叫鸾车给送到延英殿去,大多数高位的妃嫔才会让陛下亲至殿中。
伺候了这么久的明崇帝,她们哪里不知道她们这位陛下是多挑剔的一个人?
旁的都不用多说,就只说潘才人的住处。
虽说偏殿确实较厢房宽敞,但长长短短,那般难受的紧,偏偏她们陛下竟然屈尊降贵的待了一夜?
怎么就那么喜欢潘玉莲?
垂青那个浅薄粗鄙,蠢笨张扬的女人,甚至愿意爱屋及乌?
不只是温昭仪不解,整个临华宫的宫妃就没有能想通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
临华宫的地方偏僻。
说穿了,被打发到这里的妃嫔都不算多得圣心的,上头再压着个重规矩,好面子的温昭仪,这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
本来么,大家都一起不得宠的好好地。
结果现在忽然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羽毛生的格外绚烂的傻鸟眼看着有飞天的架势,这能舒服吗?
特别是姚美人点了句潘玉莲的寝宫,给旁的人留了点念想的时候。
早早聚在主殿时,几个妃嫔都忍不住开始议论了起来。
“昨晚上陛下竟然就在那处宫室歇下了。”
“只不过去延英殿侍寝了一次,陛下明明都到了琼华宫隔天陛下竟然就亲自来看她了。”
这宫里的人都见识过昭妃的‘荣耀’,哪怕泛酸也习惯了。
偏偏潘玉莲愣是将已经到了琼华宫的陛下都给引了出来。
“我说呢,咱们那位”
张贵人没指名道姓的说人,就用眼神往偏殿看了一眼。
她眼神阴阳,语气嘲讽。
“呵,刚入宫的时候,她就惦记着侍寝,哪怕是拖着断腿都不消停,合着人原来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
一旁的妃嫔听得用帕子掩了掩唇。
还没等她们多蛐蛐两句,精神奕奕的潘玉莲就到了。
心情好,昨晚休息的也好的潘玉莲整个人容光焕发,配着那副漂亮的晃眼模样,简直看的人格外的扎心。
但明明几个人刚刚说的各有阴阳,这会儿不等潘玉莲行礼,曹美人就笑着伸手拖了拖潘玉莲。
“咱们都同住临华宫,都是一宫的姐妹,潘妹妹不必多礼。”
看着曹美人的举止,一旁的妃嫔眼神闪了闪。
她们都等着有个出头鸟去试一试潘玉莲呢,结果曹美人却是个不争气的!
一旁的柳淑女站了出来。
众人暗含期待的看过去,却见她瞧着潘玉莲,脸上也带着笑,:“瞧瞧,都说潘才人生的出众。”
“我瞧着现下是越发的风采过人了。”
“对了,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
柳淑女认真道:“我却是一贯都不喜甜食,潘妹妹可有喜欢用的月饼点心?”
“我宫里的青芽做的确是好吃,若是不嫌弃,妹妹到时从我这宫里取就是了。”
曹美人和柳淑女就是其他宫妃的缩影。
不仅是殿内的妃嫔,就就连温昭仪今日早上看着潘玉莲,也半点没有像往常那般挑剔她的打扮。
其实你真问问这满殿的妃嫔,谁想对潘玉莲这么客气?
实在是潘玉莲的性子,大家都知道——
蠢笨粗鄙,张扬浅薄,不守规矩。
要是你在这给她脸色看,她当场梗着脖子将你顶撞回来,你罚是不罚?
昭妃娘娘病着,或许是因着慈宁宫的嬷嬷还在琼华宫但陛下确实是来看潘玉莲了。
换句话说,潘玉莲现在是踩着昭妃的脸面好好站在这,在场的哪一个有自信能自比昭妃娘娘?
所有人捧着潘玉莲的场面,看的温昭仪心烦。
她没叫人再多说,起身出了殿门,乘着撵轿带着一行人往坤宁宫去了。
走在往坤宁宫去的路上。
潘玉莲颇感神奇的看着这一幕——
明明刚刚在殿内,大家对她的话还一个比一个说的客气,姐姐妹妹的一团和气。
偏偏这会儿
也不知是哪个‘大聪明’最先开始紧走两步的,紧接着所有人都不动声色的默契加快了脚步。
就连最前端,那些抬着温昭仪轿撵的宫人们都是。
这要是昨晚发生点什么
于潘玉莲而言,现在这就是赤裸裸的难堪了。
更何况走不动道,落在后头的潘玉莲这还不得再被冠上一个恃宠生娇,藐视中宫的罪名?
潘玉莲眨眨眼,对着扶着她的听梅小声道:“走,我们也走的快一些。”
这会儿较劲
虽然明知有些不妥,但听梅看了眼眼神亮闪闪的潘玉莲,嘴角
翘了翘,:“是。”
明明昨晚上是潘玉莲侍寝
这谁敢落在她后面?
偏偏她们快,潘玉莲也不慢。
而这竞争似的速度一旦提上来了,就降不下去了。
沾着潘玉莲的光,大早上的长街上就上演了一场神奇的“体育竞技”——
临华宫的人就和参加了场“竞走赛”似的,咬着牙相互追赶,迎着秋风,所有人愣是喘着出了一身的汗。
到了坤宁宫,脸色通红喘息不已的宫妃实在引人注目。
同临华宫相熟的几个妃嫔忍不住上前,问道:“怎么了这是?”
怎么了?
狼狈的张才人喘了口气,她脸色难看的瞧着同温昭仪一同进殿的潘玉莲。
这个贱人,就是故意害她们出丑的!
还真别说,这么走痛快是痛快,就是冷不丁忽然这么暴走,腿还真有点撑不住。
潘玉莲被扶着进坤宁宫正殿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是的,潘玉莲又能进正殿了。
别管她位份低不低,也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这后宫的存在归根结底是因着侍奉皇帝。
因而侍寝第二日的这份体面,宫里得给。
按例潘玉莲应该是站在温昭仪的身后,但瞅着她的模样薄皇后命人赐了个绣墩给她坐。
昨日潘玉莲进殿来请安的时候,一心只惦记着自己‘皇嗣大业’的荣妃,压根就不大关心人,略瞧了两眼就再没搭理过她。
但现在,她却是认认真真的打量着潘玉莲,仔仔细细的咀嚼着她的名字——潘玉莲。
待薄皇后从内殿出来后,所有的宫妃一同起身行礼。
“都起身吧。”
上首的薄皇后从不在妃嫔请安的时候磨蹭着刁难,她很快叫人起身后就先说起了中秋的事。
“今年的中秋宴依例设在荔秋殿。”
“陛下的意思是今年中秋宴是家宴,除了往年的几位亲王和世子,还有前不久进京来的信老王爷和信王孙”
信王孙!
一听这名字,潘玉莲的耳朵下意识的竖了起来。
自从那日偶然遇见人,再加上潘大老爷一封信进宫,催的潘玉莲狼狈的往皇帝的龙床上爬后,她就再没听着这人的什么音信了。
潘府还有个潘文珺在,林夫人的父亲也是那位管着盐差的三品大员。
于潘玉莲而言,潘府倒不了就行。
至于潘大老爷的前程潘玉莲巴不得他升不上去。
他这样精明用错地方的人,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能坏事。
握的权势越多,坏的事越大。
到时候一旦出事,指不定宫里的潘玉莲都跑不了,要被牵连着脱层皮。
而对这位信王孙说实在的,潘玉莲如今不怕了。
皇帝像个‘正常人’不难伺候,往后她还会往上走。
这位‘龙傲天’再傲,那也得看看遇上什么样身份的人。
没身份的潘玉莲被他玩弄,哪怕死的凄惨,也不会有人多说一个字。
但明崇帝的宫妃,还是有几分得宠的妃嫔没疯就不会碰她。
心病消了一大半,潘玉莲神色自在了不少。
皇帝不能生,虽然这么想,对于那位难得显得‘正常’的陛下有些不道德,但如果不为长远计,只求生活质量而言,这是好事。
刨过那些确实倾慕皇帝的妃嫔,宫中为了争侍寝的机会斗的“穷凶极恶”的情况,就会少一大半。
所有人都不能怀。
什么怀孕,什么流产陷害也没了音信,没有丧子之恨,你死我活的仇恨也会少很多
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静静坐着发呆的潘玉莲垂着眼,漫无目的的想着不着边际的事
“潘才人。”
刚出了殿门,潘玉莲就遇见了王秀薇。
这是和她一同进宫的秀女,哦,对,人家这会儿已经是从五品的良媛了。
潘玉莲行了一礼,:“见过王良媛。”
王秀薇看着眼前的潘玉莲。
今日的潘玉莲换了身鹅黄的半臂衫,稍显淡的黄色很是娇艳,下面陪着的是条藕荷色的花鸟间裙,绕着同色的披帛。
从决定往上走开始,潘玉莲就收起了闹笑话的那套。
再加上尚衣监和司珍房在潘玉莲晋升为才人后,就很是乖觉的送了一堆的好东西。
如今的潘玉莲打扮得体,不管她性子怎么样,但现在走到哪,都是叫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潘妹妹快不必多礼。”
王良媛从看见潘玉莲开始,脸上就带着笑,这会儿她伸手扶了扶人。
等潘玉莲站直身后,她含笑间语气温婉的道:“咱们都是一同入宫的秀女,颇有些缘分。”
“只不过初入宫的时候,潘妹妹就在养伤,确实也不好打扰,幸而妹妹吉人自有天相”
等说了两句好话,王良媛就道明了来意:“如今宫中的金桂开的甚好,潘妹妹不妨也一同去赏景?或是取了桂花熏衣制香,也是好事。”
这是再向她发出联络情谊的邀请了。
说来潘玉莲还在选秀的时候,和永巷里的秀女就没有关系处的好的。
旁的人瞧不上潘玉莲和何玉珊这对‘卧龙凤雏’。
潘玉莲也不信,在选秀短短几日就能处出什么‘革|命’友谊。
说白了,她们的关系比同事的关系更复杂也更残酷。
潘玉莲看了眼不远处的人堆,在那等着的就是在永巷里的秀女们。
直到潘玉莲的目光落在了站在里面仰着头,朝着她瞪着眼的何玉珊。
这位大小姐真的是
潘玉莲顿感头疼的移开了目光。
虽然直到现在,潘玉莲也没后悔过在长街上和何玉珊撕巴开的那一场当初回潘府的时候,潘文珺都私底下问过一句,问她是不是左了主意,想和何玉珊联手筹谋着落选。
不夸张的说,潘玉莲那会儿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别把旁人都当傻子。
这世上从没有你是个聪明蛋,别人都是傻逼的道理。
“王姐姐。”
“按说同姐姐们赏花是件雅事。”
潘玉莲也微微昂着头,挑着眉眼使劲看着瞪着她的何玉珊后,挺起了胸,:“只是我身上确实不太痛快,改日吧,改日我向姐姐赔罪。”
王良媛顺着潘玉莲的目光落在了何玉珊的身上。
见这两人隔空都瞪着眼较劲的模样,她不由的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潘妹妹说的哪里的话。”
“今日我贸然相邀,却是我思虑不周既然潘妹妹身子不爽利,就请早些回去休息吧,往后总有机会的。”
见潘玉莲走了,一同参选入宫的几个妃嫔连忙走上了前围住了王良媛。
“王姐姐,潘才人应了没有?”
“她这会儿怎么就走了?”
“”
王良媛朝着众人解释的时候,眼神一直是看着何玉珊,:“潘妹妹说她身子不舒服,就先走了。”
闻言,旁的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何玉珊气的重重哼了一声,:“谁稀罕啊!”
含章殿
晚间的时候,候在殿外的魏公公看着提着食盒走过来的采青,眼睛微微眯了眯。
“魏公公。”
待人过来的时候,魏公公脸色带着点笑的道:“采青姑娘。”
采青将手里的食盒往前提了提,:“这是我们娘娘命奴婢给陛下送来的杜仲桑贝汤,秋日里最是润肺滋补。”
“还请公公通报一声。”
在这宫里,妃嫔虽然不能明着邀宠,但往御
前送个点心,送个什么汤水的却是委婉的心意了。
今夜要是旁的人也就罢了,偏偏
魏公公看着眼前的采青,心头叹了口气。
荣妃的那个模样,宫里谁不知道?
说也没用,劝也没用,还有个太后娘娘也颇为
现如今连魏公公都听过几耳朵关于这位荣妃娘娘算着吉时喝药,算着吉时拜神敬香,甚至是准备算吉时侍寝的事他们陛下难道还不知道?
算吉时侍寝这事先不管荒唐不荒唐。
你说说,就算真打算这么做,就不能暗地里来?
自个儿知道吉时悄悄的侍寝就是了。
非得闹着满宫里都知道?
天知道魏公公听着这个事的时候,心里头是怎么无法可说的奇诡之感。
是真疯啊,就这么愣往陛下的身上撞?
就他们陛下的性子除了刚入宫的时候或许着急皇嗣配合着荒唐了一阵,什么时候再为这事急过?
甚至那些魑魅魍魉的小人因着此事抨击朝政
魏公公贴身伺候了陛下十几年,也能瞧出几分性情——他们陛下只怕连带着子嗣之事都厌恶了起来。
“采青姑娘。”
怕沾着火,魏公公暂时没往殿内去。
他开口委婉的提点着采青,:“今日御膳房晚膳时已经往御前奉了许多的鲜汤怕只怕和这汤药性相冲。”
“不如请娘娘改日再送了这汤来?”
你们宫里这今日的吉时传的满宫都是,陛下能去?
不如换了一天,哪怕也是吉时,也悄悄的不叫满宫都知道啊。
看起来采青没听懂魏公公的暗示,或者说被荣妃逼得无法。
她看着魏公公不住地恳求,神色急切。
行吧,好言难劝该死鬼。
魏公公无奈的放缓了声音,:“既如此,你在这等着吧,我去禀明圣上。”
采青连连的道:“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不一会儿的功夫,魏公公就从殿内退了出来。
他看着握紧食盒,满眼期待的采青,无奈的摇摇头,:“采青姑娘,快回去吧。”
看着脸色慌张,站在殿外还是不肯走的采青,魏公公只恨不能将这长春宫的主仆脑子里都扒拉开看看里头是个什么玩意。
主子糊涂,身旁跟着伺候的人也是。
对于这种听不懂人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霉的糊涂蛋,魏公公向来客气。
他好声好气的道:“这儿是含章殿,陛下还在里头批阅奏折呢,采青姑娘,你且快些离开吧。”
“娘娘送汤来也关心陛下的身子,更是一番好意,若你在这犯起了糊涂,再叫你们主子被你连累,那才真是坏了事。”
看着采青恍恍惚惚离去的身影,魏公公面无表情的靠在了殿门口。
荣妃,唉,也是可惜了
与长春宫隔着一条长街的就是长丽宫。
因而长春宫里有个什么动静,长丽宫听得最是清楚。
长丽宫里住的是宣妃。
她和荣妃还在王府的时候就不对付,如今进了宫,关系却更差。
从前宣妃还会和荣妃亲自对阵,当面敲锣打鼓的对上。
但自从荣妃吃药吃的有点疯了以后,宣妃就不大爱和荣妃打交道了。
与宫中一卦的清雅秀丽的宫妃不同,宣妃的模样生的略微有些英气,她的母家卫家具都是些武将,当年卫家倒向瑱王的时候,卫于璐就被指给了瑱王。
这会儿,宣妃正对着镜子拆环卸簪的时候,听着长春宫的热闹,她忍不住头痛的按了按眉心。
“这又闹的是什么?”
“总不能这大半夜的又要念经吧?”
不怪宣妃头痛,这宫里的人现在都潜意识避开了瞧着已经不太正常的荣妃。
连宣妃自己都是。
但宫里的事却不是这么算的。
旁的人敢退,不代表荣妃就会知道分寸。
再加上两个宫就这么近。
荣妃不知收敛疯狂折腾的时候,连带着长丽宫也一道跟着遭殃。
整日里香灰火烛,见天不停的烧。
那连绵的烟气风吹不净,飘过来熏的人想吐不说,荣妃吃了药,精神头好的不得了。
好么。
她是越折腾越有精神,有精神就更折腾。
那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诵经、祈福、敲锣、击钟简直乌烟瘴气搞得花样百出,宣妃简直烦不胜烦。
很难说现如今荣妃宫里的事,像笑话似得传的满皇宫都知道,这事有没有长丽宫出了份力气。
可偏偏宫里人眼里,荣妃吃药吃的已经
她是个可怜人。
不仅皇后娘娘多怜惜几分,太后娘娘就更不用说了。
宣妃冷眼瞧着——
宫里人这么‘惯着’,荣妃现在只怕也尝到了几分奇怪的甜头,秉承着‘她疯她有理’的邪门歪道,越发来劲了。
有这么个‘邻居’,睡都睡不安稳,饱受折磨的云樱这会儿满脸喜色的踏进了内殿。
“娘娘,荣妃娘娘今个儿派去御前的宫人被赶回来了。”
哦,是,今夜是荣妃的吉时。
这是邀宠不成
等着看这场笑话等了好几日的宣妃默默地笑了。
她揉揉发青的眼底,笑着点了点头,:“本宫说呢怨不得人要这么发疯呢。”
云樱笑着补了一句:“娘娘,还有呢”
还有?
宣妃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她问道:“那陛下呢,莫不是没在含章殿歇息。”
“娘娘慧眼如炬。”
云樱捧了一句宣妃,笑着道:“陛下去了临华宫,又召幸了那位潘才人。”
“潘才人?”
闻言,宣妃乐不可支的靠着桌子,笑了起来,:“先是昭妃又是荣妃,这位潘才人果真是不同凡响。”
好,好,好,她如今是收拾不了抱着个‘疯牌’蹬鼻子上脸的荣妃了。
但这宫中人才辈出,且有的是人能给她好看。
知道了这个消息,这会儿再听着隔壁长春宫的动静,宣妃甚至都不觉得怎么吵了。
她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就匆匆洗漱上床了。
“快,快,熄了灯就寝,本宫明日一早就早早的去坤宁宫。”
“是。”
云樱噙着笑,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就吹了灯盏
第36章 发(小修)潘府“夜……
潘府
“夜里凉,老爷,用些汤吧。”
瞧着散了衙回来,强压着兴奋劲儿的潘同典晚膳的时候都没用多少东西,林夫人专门嘱咐厨房熬了些荤汤,夜里的时候送到了书房。
林夫人进去送汤的时候,钻在一堆书稿里的潘大老爷闻声抬起头。
他点点头。
待接过邬嬷嬷奉上的温度适宜的汤,他一连喝了好几口,随后笑着称赞道:“好喝,夫人有心了。”
潘同典生了副好皮相。
他这般在烛火里笑吟吟的看人时,看的林夫人忍不住拂了拂手上的绣帕,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瞧着老爷的模样,可是有什么好事?”
“是。”
说起这个,潘大老爷就来了劲,:最近宫中要修缮福济殿,不仅是这处宫室,还有东宫里的承乾宫、延嘉宫”
潘同典是工部营缮清吏司的郎中。
司里分内房科和外房科。
内房科负责内府的宫阙,殿宇,红铺从古至今,只要修缮的事,过过手可就是天大的油水。
从前的潘老爷够不上这样的差事,但这回,潘老爷却被点了出来做这美差。
福济殿也就罢了。
可承乾宫、延嘉宫那都属于东宫。
从前,这地方可都是皇子居住的宫室。
明崇帝登基后,西十六个叫后妃们塞的满满当当,整个东宫却空了许多年。
现如今,朝堂上关于明崇帝过继宗亲皇嗣之事已经有不少的声音了。
这会儿修缮宫室,也是在结善缘啊。
“如今咱们玉莲在宫中颇得了几分恩宠,信王孙宽厚仁慈,若是文珺能”
潘府悔亲的事在潘老爷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的等待中信王府并没有宣扬开来,甚至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再之后就是潘玉莲成功侍寝,还引得陛下亲至临华宫
时日一长 ,那些担惊受怕就开始变得侥幸起来。
想想信王孙才被寻回,又是刚入宫。
再者因着潘玉莲入选进宫,侍奉帝君,潘府也不是那个求告无门的下下门第若是这时候闹出什么不好看的事,只怕信王府也有几分顾虑。
这叫潘老爷悬着的心放了一小半,忍不住连连称赞自己送人去参选有多英明。
又得知潘文珺有施手赠银之谊后,潘老爷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这个晚上,越想青云路越激动的潘老爷,志得意满的在书房熬了一整夜
烛火慢慢黯淡下来的时候,天边也慢慢泛起了鱼肚白
天亮了。
整个明宫都热闹了起来。
昨晚长春宫的事,但凡这宫里哪个有点耳目的没听着?
若是之前,这么屁大点的事在后宫中这么提起的资格都没有。
要知道在那个斗争凶狠的时候,也就是明崇帝刚登基的那会儿,宫里面为了生下皇帝的第一个皇子,所有的妃嫔都杀疯了。
再有个太后娘娘在里面搅合,她们铆足了劲儿疯了一般斗红了眼。
初次选秀时入宫的秀女有三十七人,如今只剩下了五个那段时日,薄皇后夜里几乎都不怎么敢睡,时时刻刻紧盯着后宫。
就这么斗了三茬秀女进宫慢慢的,宫里宫外都已经回过味来了——
这宫里那么多的妃嫔,不说谁被暗算小产了吧,却是连个怀有身孕的动静都没有过。
生不下来啊!
还争个什么劲?
到潘玉莲进宫,正是‘后宫争霸赛’的‘赛季中段’。
这个时间段,宫中其实最是和平。
毕竟这宫里没人能生,朝堂上明崇帝也暂时没有松口提起过继的事。
前朝观望的多,站队的人不多。
后妃们属于前挨不着皇嗣,后挨不着朝堂勾连。
这会儿妃嫔抱着看热闹的轻松心态,一波波的往坤宁宫赶。
许是薄皇后这些年来做的实在出色圆满,后宫中除了早逝的陆贵妃,明崇帝再未册封新的贵妃。
偶尔只有贤妃和惠妃会协助薄皇后处理宫务。
一连三次侍寝,潘玉莲也算有资格走入宫中那些娘娘们的眼中了。
今日坤宁宫请安,除了昭妃依旧在养病,所有的娘娘们都早早的到了。
同荣妃结怨已久的,又何止宣妃一个?
诸位妃嫔请安后,坐在右侧的贤妃看了看绷紧嘴角坐在那的荣妃,又看了看低眉顺眼站在温昭仪身后的潘玉莲。
贤妃就这么来来回回看了两次,随后冲着荣妃直笑。
她也不说话,只悠悠然的拿茶盖刮着茶盏。
原本请安过后妃嫔说话时显得吵闹的坤宁宫这会儿诡异的很是安静。
能用来做小卒子冲锋陷阵的妃嫔都在殿外站着。
身份一般的,不敢对透着点疯劲的荣妃说什么。
而经历了那场残酷又惨烈‘血肉角磨机’斗争活下来的娘娘们也不会轻易下场
没人说话,就是不停的用眼神将潘玉莲和荣妃来回的连线。
站在温昭仪的身后,暗暗叫苦的潘玉莲放慢了呼吸。
她连头都不敢抬,就这么‘夹紧尾巴’站着。
临华宫的消息并不灵通,或者说即便温昭仪能打听出了什么,也不会告诉潘玉莲。
一直到今早上侍奉明崇帝离开,潘玉莲才知道昨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便在现代,神经病杀人都不犯法的。
更别提现在是一个位份高,宫中‘巨头们’怀着怜悯的荣妃了。
这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只叫平日里对着‘天灾人祸’能躲就躲的潘玉莲心惊胆战。
按着温昭仪一贯的表现,好面子的她勉强算的上半个大腿。
今早上开始,潘玉莲都不敢离开温昭仪半步。
“皇后娘娘。”
一片安静中,荣妃开口了。
‘刷——’
所有的人顷刻间就提起了注意力。
连薄皇后都不自觉朝着荣妃微微倾了倾身子。
“臣妾的宫中供养了七盏八宝如意莲花灯。”
荣妃的神色看起来很是正常。
她对着薄皇后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微微带着点笑。
“现如今已经诚心敬供了四十五日,待到中秋节过后,就满了七七四十九日。”
“臣妾供灯时曾发了愿,日日夜夜跪祝祈福,为太后娘娘,为陛下,也为皇后娘娘,千岁长安,福运长隆,国运昌盛”
原本也笑着的宣妃闻言不笑了。
她微微坐直了身子,略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荣妃。
现如今她不怕荣妃发疯,就怕荣妃‘正常’。
没有揪出来那位潘才人敲打,这会儿徐娴这么“正常”是想干什么?
待说了一连串夸张的仿佛天下太平,山河隆运都在这几盏灯上后,荣妃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皇后娘娘。
“如今,只差福禄尊贵之人添福,在中秋团圆夜供奉月前,就能求得圆满”
“还请皇后娘娘恩准能添了灯油,允准臣妾供奉在荔秋殿。”
为这事啊
殿内竖起耳朵的所有人听得都有些恍惚,但荣妃说出来,却是一点都不违和。
薄皇后点点头,倒也没有推拒。
宫里最近没什么大事,请安散的也快。
直至请安散了,荣妃自始至终都没像潘玉莲投去一个眼神。
好似潘玉莲这个人连供奉莲灯这事得半点皮毛都比不上。
倒也是,如今宫中谁不知荣妃走火入魔般的吉时求子心切?
只怕也顾不上同潘玉莲计较什么。
明明是兴冲冲的来,但今日早上坤宁宫的请安一行,颇有种虎头蛇尾,叫人心头乏味,空落落的感觉。
往外走的潘玉莲倒是开心了。
她没和荣妃打过交道,但看周围的人的神情,她就知道关于荣妃的种种传言不虚。
瞧不上为难她,这是好事啊。
温昭仪出殿门的早,又是乘着轿撵,因而她走的很快,落在后面的潘玉莲也没怎么留意。
她和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了温昭仪一早上。
温昭仪本就不待见,瞧见她更烦。
长街,一路的几个宫人悄悄的瞧着潘玉莲。
而心情甚好的潘玉莲也没发现,她脚步轻快的被听梅扶着往临华宫去。
直到穿过庆禾门,和来人猝不及防撞上——
“小主!”
“诶呦!”
只听得一声惊叫,随后就是连串的尖叫声。
‘哗啦——彭彭——’
瓷器落地的破碎声和铜盏落地的声音连续不断的传来。
潘玉莲趔趄的往后退了一步。
等她回过神,就见眼前和‘多米诺骨牌’似得一连串倒在眼前的宫人。
红木的托盘落在四方,盛着香油的青玉碗摔的粉碎,瓷片散落了一地,香油的味道弥漫开来,一片片油浸的地方慢慢拓展,还有散落在四周的莲花灯盏。
只是转个弯的功夫
眼前这一切快的潘玉莲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愣愣的看着摔在脚边的灯盏。
这一刻,涌上潘玉莲心头的不是害怕,而是恍惚间有另一只靴子落地的声音——
啊~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所有瞧见这一幕的宫妃都走不动道了,隔着不远围着这里,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站在满地狼藉中的潘玉莲没有恐惧战栗,只是心头一阵阵莫名的泛冷。
刚刚留在坤宁宫,和皇后娘娘说了些供奉灯盏之事的荣妃出来的有些迟了。
瞧着这一幕,荣妃整个人微愣之后就是冲天的怒火。
“贱婢!!!”
荣妃都全然不顾体面,眼中冒火的冲了上来。
听梅护着潘玉莲心切,她挡在潘玉莲身前,跪在地上磕着头,连声道,:“荣妃娘娘,我们小主也是”
在这场心知肚明的‘偶然’里,没有人愿意听
听梅再说什么。
潘玉莲伸出去的手被挤开,几个宫人使劲在左右两侧拽住了潘玉莲。
听梅也被荣妃身边伺候的宫人拉扯着跪在了街边,堵着嘴闷闷挨了几耳光。
气势汹汹,火冒三丈的荣妃冲过来,她毫不犹豫抬头,朝着潘玉莲脸上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从前潘文珺抬手的那个耳光,潘玉莲能躲过。
但现在这个——
“啪!”
精心修剪过的指尖划过潘玉莲的脸上,在上面拉了条长长的血线。
被打的偏过头的潘玉莲嘴角也带上了血迹。
也不知为了今早的事长春宫的人准备了多久。
都不用荣妃吩咐——
只听‘嘭!’的一声,潘玉莲紧接着就被压着跪倒在了满地的碎瓷中。
压着她的人分秒不错的在拼命的使劲。
只恨不能让满地的瓷片,“嗖”的一下长到潘玉莲的膝盖里去。
那些瓷片穿透襦裙插了进去。
骤然的疼痛叫潘玉莲下意识伸手去撑地,瓷片也扎在了她的掌心。
“你这烟行媚视,狐媚祸主的下贱东西!”
荣妃居高临下的指着潘玉莲的鼻子骂——
“还在选秀的时候就不安分,欺辱秀女,放肆不驯!”
“如今入了宫,你却还是这般浅薄粗鄙,宫中无人计较,倒养出了你的嚣张气焰!”
“不知尊卑的东西!”
“祸天害人的灾星!”
“你这贱婢不知使了手段进宫,只怕早就心怀不轨,眼下更是蓄意冲撞要献给陛下的福灯。”
“说,你是何居心!”
潘玉莲木木的看着荣妃。
该求饶吗?
上辈子的事,好像已经隔得很远了。
自来到这个世界十六年。
十六年,足够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潘玉莲到底不是真的三岁稚童,对生父潘老爷偏心的父爱,潘玉莲冷眼旁观。
她也不去觊觎和艳羡自己没有的东西,对府里嫡庶分明的制度也没什么不满。
不贪心,就能少很多事。
潘玉莲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又仗着小聪明,日子过得还不错。
当被挑毛病的时候,她就会低眉顺眼的老实认错,事情也会很快过去。
此刻仰头看着目光冷凝,咄咄逼人,似是愤愤间恨不能将她扒皮拆骨的荣妃,潘玉莲动了动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会儿其实就连潘玉莲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用些什么样的目光看着的荣妃。
但显然,这个目光确实是真的激怒了荣妃。
荣妃甚至都没有再给潘玉莲扣着什么‘大帽子’,伸手对着潘玉莲又是一个耳光。
不是被瓷片割开或者是扎穿的疼,而是发麻间胀腾腾的热气。
潘玉莲脸颊上左右两条血线倒是齐整了。
一左一右,极其对称。
这一次挨的打更重,耳朵里嗡嗡一片的潘玉莲却没有偏过头。
她依旧抬起脸,仰面看着荣妃。
荣妃沉着脸,又抬起了手
而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众人眼里,潘玉莲像是被吓得懵了——
麻木的一语不发仍由荣妃处置。
“你要干什么!”
看着身旁何玉珊‘神情激动’的攥紧了拳,红着眼,直勾勾就要往过去的脚步,同宫的林美人连忙拉住了人。
她低声飞快的劝道:“我知道潘才人和你在选秀时候的结怨,她甚至还当街骂哭了你”
“可你瞧瞧,连其他几位娘娘都没来如今荣妃娘娘已经气昏头了,你就不用过去再火上添油了。”
看着不远处潘玉莲凄惨的模样。
‘激动’的眼泪一串串落下的何玉珊松开了攥紧的手心。
她对上林美人的目光,慢慢的露出个笑脸,:“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到底是在坤宁宫外发生的事。
很快,还在亲自动手荣妃,就被匆匆而来的冬英给拦住了。
薄皇后的反应不慢,但或许就是知道薄皇后会拦,对潘玉莲下手的荣妃堪称争分夺秒般的使劲。
连薄皇后都被潘玉莲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她都先没顾得上问话,只吩咐了马上请太医去救治,送潘玉莲回宫养伤。
荣妃站在坤宁宫里。
在薄皇后当真动了大气的时候,她跪在堂下,最先哭了起来,:“娘娘!”
“娘娘,那些灯盏,臣妾费劲心力养了许久,日日茹素,就是为了奉给陛下,为了奉给娘娘”
薄皇后看着堂下哭诉的荣妃,眼神带着打量。
荣妃确实是吃药吃的有些糊涂了。
但她即便这般‘糊涂’,下起手来也带着精明的阴损。
一个事出有因的名号会少很多事。
而荣妃一早就选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光薄皇后瞧见了潘玉莲的模样,刚刚东英也说的更详细了些
不管这宫里宫外对着潘玉莲的模样有个什么看法。
但她最拿的出手的,确实是那张脸。
现在,那张脸被划花了。
满地的碎瓷片上她被压着跪了那么久,膝盖说不定也费了。
荣妃只动手了这一次
就这一次,稳准狠奔着潘玉莲一辈子不得翻身去的。
“娘娘,潘才人生的那般模样,哪里是寻常人世间能有的?说不得她就是老天爷降下的灾祸!”
荣妃哭的眼泪直流,话却说得清楚,:“娘娘,陛下明明不喜潘才人,偏偏一连几日传召这事颇有蹊跷啊。”
薄皇后没说话,她就这么瞧着荣妃一层层推着要将潘玉莲定死。
瞧着荣妃这幅头脑清明,言辞犀利的模样,只怕吃药吃的糊涂了的,另有他人。
直到薄皇后听见了荣妃的重点——
“潘才人如此不详,又恰逢此时,冲撞了祈福的莲灯,不是吉兆啊。”
此刻的薄皇后甚至都没有生气了。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荣妃,点点头接过话茬,;“那按着荣妃你的意思,该怎么做呢?”
出乎薄皇后意料的是,荣妃并没有撺掇着弄死‘不祥’的潘玉莲。
只是道,:“娘娘,潘才人不详,虽然已经冲撞了福瑞,但到底没有酿成大祸”
“该择了吉师,给潘才人选个镇灾驱祸的名字,好生压着她的祸气。”
闻言薄皇后揉着眉心——
她在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想错了什么。
或者荣妃应该不是吃药吃的糊涂了。
她是真的‘疯’了。
今日她大费周章的出这么重的手,闹出这么大的事,就是为了让潘玉莲换个名字?
启兰殿。
“娘娘,何才人往临华宫去了。”
听着珠儿轻声来禀,惠妃睁开眼,摇摇头笑道:“咱们这位何才人的心气可真是”
珠儿:“娘娘,可要将何才人请回来?”
闻言惠妃摆摆手,:“不必了,且由着她去吧,她与潘才人素有旧怨。”
“这会儿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昨晚明崇帝没搭理荣妃遣去御前的人今日满宫的人确实擎等着看热闹。
荣妃有气,觉着拂了面子收拾潘玉莲不足为奇。
但偏偏这‘热闹’,太重,太凶。
明面上看,潘才人不慎毁了荣妃要奉的灯。
荣妃气急,打了潘才人几巴掌。
听起来完全没问题是不是?
但毁容,废腿,这已经不是出口气的程度了。
荣妃亲自下场惠妃听得分明,那根本就是要把潘玉莲给完
全废了的程度。
她是不是真的‘疯了’?
临华宫
偏殿门口,气势汹汹的何才人呵退了六神无主的贵福。
她正要大摇大摆的进殿时,又被贵喜拦住了。
待吵嚷了几句,哭的眼睛都肿了的翠云按着潘玉莲的话开了殿门,请了何玉珊进去。
结果临踏进殿门的时候,便是周围宫室内的人都听见了何玉珊幸灾乐祸的嘲笑声:“潘玉莲啊潘玉莲,你也有今天!”
待进了内殿,何玉珊昂着下巴就要打发了宫人出去。
潘玉莲没有阻拦,她神色平静,眼神空洞的看着何玉珊。
“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何玉珊没来得及说话,眼神先落在了潘玉莲的身上。
她散着发,就那么平静的坐在榻上,膝盖被纱布包裹着,就连手上和脸上都是。
何玉珊看着看着,眨眨眼,硬是吞回了憋回了眼泪。
她点着头,:“是啊,我是看你笑话的。”
“潘玉莲,你成日里最是伶牙俐齿。”
“关键的时候,你就不会说话了?”
“你就是个浅薄张扬的小人,你傲个什么劲儿?挨打的时候连两句软话都不会说吗?”
对于何玉珊说出的这些似嘲讽又似关心的话,潘玉莲无动于衷。
何玉珊显然也没指望潘玉莲对她有个什么软话。
她使劲眨着眼,眼泪却还是掉了出来。
何玉珊飞快的抹去眼泪,呼了口气。
“当初你在长街救了我一次,救了我们一次,没让他们被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连累”
“我今日来此不是为了你。”
“只是为了能让我自己舒服一些。”
听到这,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潘玉莲总算是看向了何玉珊。
“潘玉莲,在选秀的时候”
“你这个张扬浅薄,粗鄙不堪,尖酸刻薄,小肚鸡肠的女人你这么讨厌你看我,不,看我们的时候,眼里含着”
何玉珊没忍住又哭又笑的神情有些奇特,她颤着唇,说道:“含着悲悯。”
“潘玉莲,你算个什么?”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怎么敢啊”
“你一心奔着宫中的富贵来,你连自己都护不住”
说到这,都不知是在说谁,语无伦次的何玉珊捂着脸哭了起来。
“你怎么有脸,你怎么敢可怜别人潘玉莲,你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潘玉莲怔怔然的看着何玉珊。
极快的控制住了情绪何玉珊,仓促的擦了擦眼泪,;“潘玉莲,长街的‘仇’我何玉珊也得要脸。”
“我知道,我们八字不合,脾性相冲,这是这是我第二次来寻你的‘麻烦’。”
“这也是你第二次受伤”
何玉珊忍住哽咽。
她定定地看着潘玉莲,:“潘玉莲,不要再弄伤自己了,这次你养好伤,什么不要管了,往上走吧。”
“你不就是奔着宫中富贵来的吗?”
“再有一次,我再寻你一次的麻烦。”
何玉珊使劲擦了擦眼泪,随后她往门口去,:“等最后一次,我不会寻你的麻烦了。”
“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嘭!”
甩上殿门的那一刻,潘玉莲还能听见何玉珊在外气咻咻的大声哭骂,:“都这会儿了神气什么?!”
“潘玉莲,我等着看你有个什么下场!”
空无一人的宫室内。
潘玉莲没有哭,也没有愤怒的喊叫。
她抬头望着半空中虚浮的屏幕——
“宠冠六宫”四个字依旧在闪闪发光。
她闭着眼,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被丢在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时候,老天爷就早早告诉她该走哪条路了。
她自以为是的听话,卑躬屈膝,一退再退,也换不来被当个人看。
躲什么,怕什么呢?
她还有什么退路?
没有了。
潘玉莲,烂命一条干呗。
这狗屎的破世界,活着干,死了算。
【“嘀!”】
【“恭喜宿主正视内心,正式踏入宫斗阶段!”】
【“经检测,宿主达成“宠冠六宫”攻略难度过高,现在赠送一次性道具‘真心是最要紧的’,是否使用?”】
自进宫后,系统就躺平装死,一点也没动过。
这还是一直死要钱的系统在没有充值的时候,第一次主动冒了出来。
潘玉莲直勾勾的看向屏幕。
“使用。”
【“经检测——”】
【“绑定宿主潘玉莲真心程度:0。”】
【“明崇帝真心程度:0。”】
【“攻略难度:地狱级。”】
【“攻略建议:建议放弃”】
【注:想成功,先发疯,要么跑,要么疯,没有回头路时请用最汹涌,最浓烈,最不顾一切的情感投喂疯子。“】
【免责声明:此建议仅具备友情参考价值,由此为造成的一切后果,系统概不负责。】
第37章 感慈宁宫自……
慈宁宫
自打闻太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漫天神佛后,她的目光都很少落在后宫上了。
再加上薄皇后素来行事周全,因而闻太后也不会再一再二的插手。
皇帝后继无人,现在争着后宫里的那点权力有什么意思?
不想潘玉莲进宫后,从她侍寝开始就是不重样的‘惊喜’。
这几日,皇帝一连去看了潘玉莲三次。
这还是她那个冷淡的之前连选秀之事都不关心的皇儿?
这与众不同的‘待遇’叫闻太后忽然嗅到了点危险的气息,潘玉莲生的那副模样闻太后生怕她是下一个昭妃。
趁早敲打敲打潘玉莲,闻太后没意见。
但现在都没过三个月,连请平安脉都诊不出什么,万一真的
更叫闻太后恼气的是——
“改名?”
闻太后沉着脸盯着跪在面前的荣妃,:“无缘无故的,你惦记着给她改的什么名?!”
潘玉莲是为着什么进宫的,其他人不知道,闻太后还不知道吗?
你现在要给她改名字?
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有多大的脸?
“太后娘娘。”
荣妃压根也没想到今日的事会惊动闻太后。
闻家和涂家世代交好,闻太后这些年也照拂荣妃。
潘玉莲不过小小的一个才人。
她进宫不久,名声也不好听,再加上事出有因,人只要还活着,即便因着下手过重受罚荣妃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这会儿她跪在闻太后的身前。
知道闻太后最看重什么的荣妃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又搬出了那一套,:“太后娘娘,臣妾这些年无时无刻都想着为陛下绵延子嗣。”
“这几个月臣妾诵经祈福,连喝药的时辰都不敢错了一息,昨夜是臣妾的吉时陛下,陛下他偏偏被临华宫勾了去”
看着闻太后一点都不为之动容的脸色,荣妃捂着脸开始哭,:“呜呜呜,就连,就连臣妾宫中供奉许久的灯盏都叫让她给砸了,臣妾气不过,所以才,才打了潘才人几下”
“嘭!”
闻太后直接气的拍了桌子,:“少拿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糊弄哀家!”
“涂娴,哀家是老了,还没瞎呢!”
看太后当真动气,荣妃不敢再狡辩了。
她仰头看着闻太后,:“不敢欺瞒太后娘娘,臣妾气不过是真的,对潘才人不喜,不喜也是真的。”
“臣妾自诵经祈福以来就日日供奉莲灯玉盏,昨晚明明是臣妾的吉时陛下偏偏被这长得妖媚的祸水给引了去。”
“她这个无耻的窃贼偷着臣妾的福气,偷着臣妾的福运,臣妾与她八字不合”
让一个执拗着性子,吃药吃了十几年,忽然间看见希望的人,接受潘玉莲横空冒出来顶替这份福气?
想都不要想!
现在荣妃一时半会
儿弄不死潘玉莲还是碍着宫规,等人废了,一切就好说多了。
闻太后看着荣妃冷笑了一声,:“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药都没有用”没用的东西。
荣妃也不甘心,她死死的攥着吉时翻来覆去的肯定。
本来还想狠狠惩治荣妃的闻太后,最后到底还是被荣妃信誓旦旦,满眼笃定这次吉时必成事的模样给蛊惑了一番。
这宫里,谁说皇嗣的事看起来都没啥希望,偏偏走火入魔,偏执的透着几分疯劲儿的荣妃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万一呢
闻太后看重潘玉莲,不就是为着皇嗣的那一点点可能吗?
“潘才人的名字不会改,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待最后,满心不解,失魂落魄的荣妃退了出去。
听着郑嬷嬷提及潘玉莲的伤势,闻太后闭了闭眼,脸色难看的道:“派最好的御医,全力诊治潘才人。”
若是能治愈,还有几分希望。
若是无法治愈想到这的闻太后又气的拍了下桌子。
若是出手的是旁的人,闻太后必定叫她好好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偏偏是荣妃潘玉莲眼看着是要废了,这时候惩治了荣妃有什么用?
岂不是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说来,建宁侯的夫人确实是怀了身孕那给荣妃的吉时算的到底准不准?
要不要让皇儿再试一试?
可要想个什么法子?
临华宫
听梅也挨了打,吃了药就被潘玉莲催去了休息。
知道潘玉莲有底气,也想一个人好好静静,她便听话的去了耳房。
这会儿贵福、翠云连带着贵喜,他们三个人都垂头丧气的蹲在了院中。
看着药炉上呼呼冒出的白烟,贵福眼神发怔,:“你说,咱们小主,还能,还能好吗?”
明明陛下都已经连着来看他们小主三次了,要是能再给他们小主一点时间
可现在却忽然遭了无妄之灾。
那样的伤势,养伤都要养许久,可就算好了也可能留疤。
潘玉莲本就没有拿的出东西,要是现在连唯一的优势都没了,那在这宫里,还有什么指望?
殿外凄凄惨惨的三人不说话。
殿内,本该凄风苦雨——
“系统,能不能换个加特林或者手枪、地雷,手榴弹?”
【“无法兑换。”】
“系统,那你给我来个‘人人爱我’玛丽苏终极版的万人迷光环。”
【“无法兑换。”】
“系统,来个催眠的金手指?要加强的特效版,我马上去催眠了皇帝,然后咱们两个联手在这宫中作威作福,到时候,你想要多少钱都行。”
【“无法兑换。”】
“好吧,好吧,道具换不了,那你现在只用给我赊账,这总行了吧?”
“我先把那些礼包都买了,咱们就能一起顺顺利利的达成目标,对,你还可以给我多算利息。”
【“无法兑换。”】
潘玉莲闻言大怒。
“我要是已经能有那么多钱,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我?”
“你也不想想,多少人的美好未来就是倒在启动资金上的?”
“你这抠抠搜搜的系统,看起来像是我沾了你多大的好处似的,可从我激活你开始,你说说,你自己说说,你给我搞的都是什么东西?”
“换来的道具都没啥大用!”
“现在我给你好好的出着主意,你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要你有什么用?”
【“请问宿主是否退出‘福利小游戏“宠冠六宫”—0氪版’在线登录?】
【“是否解除绑定?”】
【注:确认解除后,系统将于三十秒倒计时内解除绑定,已兑换物品不予回收,宿主消费资金无法退还。】
试图PUA系统,进行投机取巧的潘玉莲:“”
“对不起,我错了。”
潘玉莲拿出了一千两白银的银票,:“系统,进行充值。”
【“亲爱的小主,请问您是否确认充值?”】
“确认。”
【“充值已到账,感谢小主您对本游戏的大力支持,祝您游戏愉快。”】
潘玉莲看着虚空中的屏幕。
看着看着,她伸手笑着戳了戳屏幕,:“你也是个鸡贼的。”
“从前想法设想给我的道具,都是让我能入宫的。”
“我入宫了想躺平,你也一声不吭的装死,除了充值的时候,都不带搭理我的”
“看我轻飘的自以为是倒了大霉,上头的时候准备豁出去干几票大的,你就忽然冒出来了,还事事有回应。”
系统又不吭声了。
潘玉莲眨眨眼,忽而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摸了摸自己包着的脸,认真的道:“其实想想,我也没必要动这么大的气不是?”
“明年二月,童生试就开始了,县试,府试很快的,到时候,那些先生们就能入朝为官。”
“我原本想的就是安安分分的在宫里待着几年,到时候就能出宫了,现在我成了这样脸也烂了,腿也断了,养好伤也不知道要养多久,我这个残废也没人针对”
【“嘀——!”】
【“友情提示,宿主已穿戴六星粉彩套装——阆苑海棠。”】
【“套装效果:海棠圣体。(该套装为‘某和谐’部门解散后收集物品加工制成,效用颇多,请宿主探索。)”】
潘玉莲犹豫都没有犹豫,点击了套装——
【海棠圣体(已进化激活)——海棠花开了。】
【支持1对*,支持两人*,三人*支持***您娇嫩的肌肤,我们将为您提供最大的呵护,让您无忧享受***】
“用那种方式进化激活”
潘玉莲笑着摸了摸虚空中的屏幕边框,:“我就知道你这玩意儿不正经。”
【“左右脸颊:划伤。预计痊愈时间:4天11小时34分27秒。”(可使用银叶子加速痊愈时间)】
【“双手手心:割伤。预计痊愈时间:12天5小时7分15秒。”()】
【“双腿:皮肤受损,韧带受损。预计痊愈时间:202天9小时45分9秒。”()】
行,果然还是这熟悉的吃相。
“氪吧,氪吧,能氪金就是一件好事。”
潘玉莲一直含着笑同系统说话,:“好的太快了也不行,你把治疗的效果分一些出来,尽量把我的伤口弄得好看一点。”
“断臂的维纳斯知道吧?”
“要的就是那种残缺美啊。”
“对了,先给我搞脸。”
潘玉莲摸着自己的脸。
甭管外头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审美,这张脸是真的顶。
习惯了长久性的视觉冲击,再看其他的,总觉得缺了点啥。
脸在江山在。
她才不信对着个丑八怪,皇帝还能那么有耐心?
哎,你说这要是她在现代开个直播,带个货啥的——
潘玉莲咻咻打消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又开始‘思念’起了那位难搞的皇帝陛下。
呵呵呵。
现在想想,什么清冷内敛,温而不厉全他*的放屁。
像这种连系统这个‘死要钱’都忍不住开口,甚至还免费提供提示的人,换以前,潘玉莲一定有多远躲多远,望风而逃。
但现在
“系统,你赢了,我躺不平了。”
潘玉莲握紧了手,十分认真的看着系统:“你没必要害我,你的话,我也信。”
“前几日我和那位皇帝陛下的相处看起来也很愉快,于情于理,他都会来看我一次”
“呐,你最好确定自己的提示检
测没有错啊。”
“我脑子一般,也没有察言观色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会的也是笨办法。”
“要是叫皇帝以为我发疯,被拖出去砍死,你就趁早收拾收拾准备给我收尸,再换个宿主吧。”
今儿是大朝会,在乾和门前上朝的官员极多。
像这种朝会,一般都会持续到申时初。
诸位大臣的午膳都是在原地随便用几口点心什么的对付。
不过一顿午饭而已。
大朝会还是每五天一次,因而没人对这事提出过异议。
毕竟当着群臣和天下百姓的面,诸公都恨不能表现自己是个大公无私,为国为民呕心沥血的形象,谁还能为一顿饭的事多嘴?
要是碰上个‘仁善’的皇帝,会命外膳房制些饭菜给诸位大臣。
现在他们碰上的是明崇帝嘿嘿嘿。
当然这种时候,后宫的事都得为朝政之事让路。
潘玉莲不过一个才人,她挨了荣妃几个巴掌,这算什么大事?
后宫里的风向如今朝着荣妃,关于潘玉莲的伤,也没传出来多少。
不过这点事却瞒不过魏公公。
魏公公这人,心思细腻,做事也惯爱有备无患。
想想陛下一连三日都去看了那位潘才人
于是趁着午膳的间隙,他就向明崇帝提起了这个事。
本来么,魏公公本只是想着给明崇帝说一声。
若是陛下还能记起这位潘才人,待下了朝,或者说什么时候陛下记起了,可怜可怜这位潘才人也就算了。
谁曾想,明崇帝直接当场起身,午膳也不用了,拂袖而去。
“陛下。”
“陛下,陛下”
离得近的几位阁老看着满脸惊色没收住露出来一点的魏公公,连忙围着人追问了起来,:“魏公公,陛下这是怎么了?”
“是啊,突然拂袖而去,可是出了什么事?”
站在外侧的陈阁老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端王世子,随后略带忧愁的道,:“可是陛下身子不适?”
离着御座极远的潘老爷,瞧着忽然起身离去的陛下,又隔着老远看着阁老们围住魏公公的场景
诶,也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真让人羡慕啊。
潘老爷去倒了杯茶。
混着茶水给自己塞了两口点心后,他忍不住望着西十六宫的方向,也不知玉莲在宫中如何了?
要是潘玉莲能在后宫中争气些,说不得潘文珺和信王孙的婚事都有那么一点的可能
“陛下驾到——!”
临华宫外忽然响起的通传声吓了所有人一跳。
要知道,这会儿是大朝会!
陛下丢下了满朝的文武百官,就这么到这临华宫来了???
谁,谁没睡醒?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潘玉莲手忙脚乱的从榻上起身。
不用说她自作多情,这会儿皇帝还能来看谁?
这么有人情味的皇帝陛下
呜呜呜。
潘玉莲一边拼命的红着眼,疯狂往外挤着眼泪,一边怀疑的看向了系统。
“诶,我说,你丫的不会是想吓我骗氪,故意抹黑我们英明神武,温柔内敛的皇帝陛下吧?”
系统:
【免责声明:友情建议仅具备一定的参考价值,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系统概不负责。】
“行,有眼光,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面拼命和系统胡侃的潘玉莲强忍住背后发毛的哆嗦,眼泪也掉的更真情实感了些。
想想,想想吧,哪个头脑正常的皇帝能忽然抛下朝政,不管不顾的来看她?
想想之前的几个夜晚,她看到的那副端着张又温柔耐心,又诚恳温和的假面出现在她面前的皇帝
寂静无声的夜里,他就这么躺在她的身侧偶然她醒来的那一次,迷迷糊糊间,他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
想想黑咕隆咚的夜里,睡在一旁的他摆着那副温柔的脸色,睁着那双黑沉沉,阴森森的眼珠子看着她
娘耶,这么一想果然更吓人了。
呜呜呜
“系统。”
听着殿外由远及近,一声声逼近的熟悉脚步声潘玉莲一脸的视死如归,:“我上了,要是死了,你记得给我上香啊啊啊!”
“陛下——”
偏殿的殿门刚推开,明崇帝就叫沾着血腥那股腥甜气息给扑了满怀。
腿侧和膝盖上的伤已经崩开了,这会儿不住的往外渗血,潘玉莲却没管。
生怕瞧见那双‘黑咕隆咚’的眼睛,这会儿潘玉莲的脸都没敢抬。
她使出吃奶的劲抱着明崇帝,埋在他怀里,哆哆嗦嗦,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陛下,嫔妾还以为,还以为再也看不见您了。”
明崇帝慢慢抱住了潘玉莲。
他手下的身体正在发颤,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
潘玉莲从来不是一个多主动的人。
这会儿
明崇帝手下的动作不慢。
他打横抱起了潘玉莲,将人放在了榻上。
“糊涂!”
“伤了腿还敢乱动?!”
潘玉莲的腿还在流血,明崇帝传了御医来,待诊断过后,医女重新上了药。
待重新处理好了腿上的伤,御医和医女都退了出去。
这会儿明崇帝亲手解开了潘玉莲手上缠着的纱布,她的掌心也在往外渗着血。
明崇帝坐在榻前的凳子上。
他握着帕子轻轻的擦了擦潘玉莲掌心渗出的血,语气温柔的带着亲昵和心疼一般,:“疼不疼?”
疼的额上冒汗的潘玉莲慢慢垂下眼,对上了那双从她掌心处移开,由下及上的目光。
那双眼睛,近在咫尺。
明崇帝的样貌不差,面如冠玉,目如点漆。
原本是恰逢其时的溢美之词,但明崇帝的眼睛没有沾上半点的琥珀色。
这般在眼珠子里印出其他人模样的时候,像是将人拖进了那处黑森森的阴影里。
这种背后发毛的感觉又来了。
他*的,果然不是错觉。
潘玉莲轻轻吸了吸鼻子,:“不疼。”
钱到位,系统就是最贴心的伙伴。
潘玉莲脸上的伤不重,这会儿她配着这伤口,看起来就像是烧出裂纹的美人瓷。
让人惋惜又心疼。
明崇帝盯着潘玉莲,仿佛有情人般温柔的轻声斥她,:“撒谎。”
呜呜呜,你说你装温柔装的好好的,也没人想着拆穿你。
别搞啊。
求求你了,继续装吧。
掉着小珍珠的潘玉莲,再次不管不顾的握住了明崇帝的手。
黏糊糊,温热的血满满往外渗出,染了明崇帝满手。
“陛下,只要你来看嫔妾,嫔妾就一点都不疼了。”
明崇帝仿佛被感动一般,情不自禁的握住了潘玉莲的手。
疼的一个激灵的潘玉莲愣是没敢叫出声。
她眼泪噼里啪啦的落着,却也死死的握着明崇帝不撒手。
她发现了。
她发现了。
她发现了明崇帝光是想一想这个事,久违的兴奋感在身体里来回的窜动。
上次隐约有这种感觉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是在迎娶昭妃入宫,宫里宫外沸反盈天的时候那一张张或是担忧,或是痛心疾首,或是激愤的脸庞,前赴后继的挤在了他的面前可他们都比不上眼前的人。
她自己发现了
明崇帝握着潘玉莲的手指,都在兴奋的微微发颤她是怎么发现的?
明崇帝本就生的高,压迫感十足,不过他惯来在潘玉莲的面前像个人。
可这会儿,看着明崇帝不加掩饰,兴奋间闪闪烁
烁的眼神微微发颤的手指。
从前还会下意识的以为明崇帝是心疼人的潘玉莲,现在却心慌的一匹。
她一把抱住了明崇帝,呜呜咽咽的哭喊了起来,:“嫔妾好疼的,陛下,嫔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陛下再也见不到您了。”
也是,这么多年了,只出现了眼前的这一个。
明崇帝慢慢闭了闭眼,竭力扼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他抱着潘玉莲,一下下的慢慢拍着她的背,:“别怕,朕在这,朕来看你了。”
潘玉莲微微的放松了下来。
这才像个合格的‘温情剧本’。
正温情脉脉间,殿外传来了魏公公通报的声音。
魏公公匆匆赶来了,当然,不仅是魏公公来了。
大庭广众之下‘翘了朝政’的明崇帝,半点犹豫都没有一头钻进了临华宫。
阖宫惊动了。
这会儿,殿外该来的可都来了
第38章 谢你说她要是怀了孕
琼华宫
这两日不曾踏出宫殿,就安分在殿内静养的昭妃娘娘看起来气色不错。
殿内,书桌上羊脂玉制成的小香炉内青烟袅袅,飘出些悦神香的淡淡香气,这会儿昭妃娘娘正翻着手上的旧典籍慢慢的看着。
温故知新,每次都能看出不同的东西,这事也是昭妃为数不多的乐趣。
这份闲适,直到松萝神色匆匆的进了殿。
“娘娘。”
昭妃最不喜欢这个时候被打扰,琼华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事。
因而每次能在这个时候打扰她,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昭妃慢慢合上了手里的书,:“何事?”
“今日是大朝会陛下,陛下却往临华宫去了。”
“往临华宫去了?”
听到这话的昭妃甚至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她楞了楞,随即道:“什么时候?”
松萝的呼吸一紧,慢慢道,:“陛下,陛下现在就在临华宫。”
“皇后娘娘和其他几位宫中的主位娘娘也已经都赶去了临华宫”
那册精心收藏的典籍扉页在昭妃的手心里被揉成了一团。
昭妃猛地站起了身。
这举动看的松萝心惊。
她连忙伸手去扶昭妃,:“娘娘,娘娘您当心身子。”
昭妃冷着脸:“备撵!”
可即将在要出殿门时,昭妃却停住了。
冷静下来的昭妃站在殿门口。
她死死的攥着手心,一字一句的吩咐道:“去重新打听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着话,昭妃看向了偏殿的方向。
慈宁宫里来的那个老嬷嬷,如今就住在那。
“娘娘?”
昭妃捂着心口,慢慢的往内寝去,:“去打探清楚,本宫就在这等着。”
明崇帝的宠爱昭妃异常珍视。
患得患失的昭妃从来都是小心在小心。
她不能,也不愿意出一点错
临华宫
明崇帝此刻就在这偏殿内,因而尽管众人心急如焚,但都不得不止步这道殿门,没有谁敢强闯进去。
躬身站在殿门口的魏公公,此刻心里就别提多后悔了。
匆匆往临华宫赶来的路上,他都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嘴巴。
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要不是他刚刚多嘴,现在哪里的这事端?
即便是要提,也该等到散了朝之后啊。
但谁能想到,他们陛下会忽然对这位潘才人
魏公公还在朝着殿内通禀,阶下站着的薄皇后脸色凝肃。
这事,薄皇后也确实瞧出了从头到尾都是荣妃自导自演的闹剧但荣妃这些年颇受太后照拂。
那会儿又被传去了慈宁宫问话。
在慈宁宫的处置出来前,薄皇后没有下令。
否则闻太后若是有个什么不同的想法,就会倒逼回坤宁宫。
朝令夕改的滋味,薄皇后实在是不想尝试了。
“陛下怎么会来呢?今日不是大朝会么”
站在薄皇后身后的荣妃神色不解,满眼焦躁的开始自言自语。
“陛下又来看她了,勾了一次还不够,迷惑圣上,她果真是祸水”
从坤宁宫的凤驾启程后,其他的娘娘们也都不得不跟着来。
站在一侧的宣妃听着荣妃的话,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两步,随后她扭过头朝着人群里看了看
没有看见昭妃,看来今日陛下的新欢旧爱们碰一碰的场景是不可能出现了。
贤妃和惠妃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从前这宫里就有个昭妃,为了她进宫的事,前前后后闹出了多大的事?
所幸昭妃就是个病秧子,十九**的时候得静养但从前昭妃再怎么样,她也是个知分寸的,没有惹得陛下忽然丢下朝政就到了西十六宫的场景。
后宫争宠是一回事,涉及前朝又是一回事。
所有人里面,这会儿脸色最差的还属温昭仪。
她都控不住自己的脸色了,眼神发怔的盯着临华宫的偏殿。
殿外站着的人心思各异间,只听‘哗啦’一声,偏殿的殿门被打开了。
今日是大朝会,明崇帝也穿的朝服。
大晋朝尚黑。
官家御用的除了明黄色便是玄色,明崇帝今日所穿的也是玄色的龙袍,唯独胸前是用金线绣成的五爪金龙,也就是这一团金龙,这会儿沾着抹血迹。
“臣妾叩见陛下,陛下长乐未央。”
阶上的明崇帝没有继续往下走,他垂眼看向了阶下行礼的众人,:“起来。”
“谢陛下。”
今日的事不管怎么说也是后宫里先引起的争端,因而起身后的薄皇后最先往前走了两步。
她先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揽,朝着明崇帝请罪:“臣妾管教后宫不善,惊扰圣驾,还请陛下责罚。”
薄皇后一贯如此,明崇帝没说什么,却先看了一眼站在薄皇后身后的荣妃。
这一眼看的荣妃立马走了出来,:“陛下,陛下,此事臣妾冤枉,还求陛下万不可听信小人进言”
明崇帝都来了这么久,也不知在里头听着潘玉莲那个下作无耻的窃福贱人说了多少。
荣妃抹着眼泪又开始搬出了那套说辞,:“今日之事实在是事出有因,臣妾虔心祈福,日日茹素为供养莲灯祈求”
刚刚潘玉莲压根提都没提起这事。
这会儿明崇帝听着荣妃慌慌急急的又搬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哦?”
“听起来,这倒是潘才人的不是了?”
见明崇帝没有如想象中的大发雷霆,荣妃这会儿脑子里反倒有些清醒了。
她不敢直接踩死了潘玉莲,嘴里的话拐了个弯,:“即便潘才人不是故意撞毁了那些福灯可那些灯,臣妾日夜供养,是要献给陛下”
“潘才人冲撞福气,当时臣妾气急了才对潘才人出手训诫,打了她几巴掌。”
没错,眼看着自己一点错都没有是不成了。
荣妃避重就轻,咬死自己打了妃嫔的错,又暗戳戳的换了话——
潘玉莲无心之失都是个冲撞福气的祸患,这要是她有意作恶那还得了?
宫里的娘娘们做事,最爱委婉,最好是找十个八个的人来兜圈子。
但荣妃瞧不上潘玉莲,或者说不认为区区一个才人值得她如此费心。
她比之潘玉莲分量不知重了多少倍,所以她干脆亲自下场,就是为了一击必中,务求不会节外生枝。
到底是从三届‘宫斗’赛里杀出来的半个‘赢家’。
虽然荣妃现在间歇性的也有点‘疯’,但她准备的计划和如此行事却也敏锐的踩在了明崇帝‘理智’的线上。
情感仿佛被吞噬的‘空洞疯癫’和明崇帝极强的掌控欲纠缠在一起,撕扯着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平衡。
明崇帝如今看重规矩。
这规矩也是明崇帝为了自救,捆绑和拉住他理智的缰绳。
他疯狂的寻觅‘情感’喂养自己,却不会放任自己真的疯了
没人知道这会儿明崇帝在想些什么。
他就这
么站在台阶上垂眸,像是再看荣妃,又好像不像。
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慢慢迫近
看着脸上丝毫不见怒气,眼神沉沉看过来的明崇帝,荣妃是真的怕了,她背后一阵阵的冒着凉气。
全场鸦雀无声,薄皇后想说什么,喉头却像是哽住了,吐不出声音来。
“太后娘娘驾到——!”
某种微妙又叫人窒息的气场忽的被钻出了个孔。
明崇帝慢慢收回了看向众人的目光,他抬头看了看天,微微的闭了闭眼。
“皇帝!”
被扶着气势汹汹走来的闻太后确实是气坏了。
她甚至想揪住明崇帝的衣袖咆哮——
选秀的时候,你不是连看都不想看潘玉莲一眼吗?
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宫里有了一个昭妃已经够够的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潘玉莲?
甚至更让闻太后怄的心肝肺都疼的是,这人还是她一定要亲自选进来的!
“今日是大朝会!”
“文武百官都在乾和门等着和皇帝商议国事”
闻太后红温了。
她甚至都不敢想是自己推了个什么“误国误民”的祸水到皇帝的身边。
“皇帝如今却丢下群臣,丢下家国百姓,一意孤行跑到这后宫来看一个宫妃”
殿内
听梅原本撑起肩膀,侧着身子竖起耳朵朝着殿外,面露期待的神情,叫突然出现的闻太后给打散了。
有太后娘娘在,又说的这番话
看来想叫陛下严惩荣妃,好好为她们小主出气的事,十有八九是不成了。
“小主”
听梅忍不住有些沮丧和心疼的看向躺在榻上的潘玉莲。
她想安慰安慰人,却不想潘玉莲对她笑了笑,神色淡淡的道:“无事。”
潘玉莲是真的不觉得失望。
从来没有期待过的事,何谈失望?
想什么呢,指望一个真心度为0的明崇帝为她讨个什么公道?
荣妃是什么人?
涂家是簪缨世家,钟鸣鼎食,与王朝休戚与共。
而潘家又是个什么?
这一代最有出息的已经是潘父了。
五品京官,在升斗小民的眼里确实是个了不得的大官,但在那些权贵的眼里算个什么东西?
即便不考虑这些外在因素荣妃比她位份不知道高到了哪里去,她还咬住了事出有因。
这世上,就连那些‘大逆不道’的不臣之人都会打着个‘清君侧’的旗号行事
而且就算现在要罚荣妃,能罚多重?
顶天了降位、禁足,罚俸,不痛不痒。
可潘玉莲呢?
大庭广众之下,她被羞辱,被斥责不详,让她毁容、断腿
要是没有系统,她就已经是个残废,苟且的等死之人了。
听着闻太后在外头慷慨激昂,痛心疾首的声音,潘玉莲笑着的点了点虚空中的屏幕。
这老太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其实压根就没把她当人看。
那晚她想都没想就命人给潘玉莲送了催情酒要是明崇帝没来呢?
吃了那玩意儿的潘玉莲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不过是不在意而已。
至于明崇帝——
一直含笑的潘玉莲淡定的看向了虚空中的屏幕:
【贵宾等级:1级(充值30元解锁,充值180元可解锁下一等级,充值240元可解锁贵宾三级。】
【贵宾三级解锁宫斗功能‘栽赃陷害’。】
【已充值71元。】
“栽赃陷害”里就包括假怀孕和流产的手段。
要问宫斗手段里最屡试不爽的手段有什么?
顶到最上面的,一定是有关于皇嗣的问题。
明崇帝的这宫里不正常。
也不知是原著作者为男主顺利上位预留的缺口,还是一点点盘根错节发展出的问题——
这宫里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带着点偏执的疯劲儿。
闻太后现如今一心求皇孙都求得疯了。
明崇帝看起来正常,可他的问题最大。
他又一直不肯立嗣,若是现在后宫里有人怀孕又被害的小产了
嘻嘻嘻,皇帝不是需要被浓烈的情感喂养吗?
丧子之痛够不够?
不够没关系,还有别的
如今什么三观,什么良心都统统被潘玉莲给踢到了一边。
人既视我为草芥,我亦视人为猪狗。
潘玉莲现在只缺钱而已,不过她能签到,代金券的充值也算。
快了,快了,等她充够钱。
嘻嘻嘻
果然不出潘玉莲所料——
此刻殿外对于荣妃的处置反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褫夺了荣妃的封号,又罚了她三年的俸禄,甚至连禁足的事都没有落下。
毕竟闻太后对于荣妃算吉时的事还记得一清二楚,印象深刻。
从选秀那会儿荣妃就在准备了,费了这么久的功夫,忽然禁足了算怎么个事?
岂不是白瞎了?
不光如此,闻太后甚至还想借机严惩潘玉莲‘冲撞’福灯的事。
昭妃再不济,那也仅限于后宫争宠,也没有惹得明崇帝丢下大朝会闻太后是真的想趁着这次收拾了潘玉莲这个不省心的。
不过这事叫明崇帝给拦住了。
也不知明崇帝抱的什么心态,总之他甚至都没让其他人进殿瞧见潘玉莲如今血糊糊,凄凄惨惨的模样。
倒是明崇帝自己处置完了所有事,转身进了偏殿。
一进去,就见潘玉莲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从早上就开始疯狂给自己洗脑,全程站在明崇帝角度里思考问题的潘玉莲,这会儿眼神里也带上了点意思。
潘玉莲的目标很明确。
她养伤的这段时日,不能叫明崇帝把她丢下。
现如今她在这宫里,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还都是她搞不过的——
闻太后如今口口声声的规矩、不详,眼看着是恨不能弄死她。
荣妃,不过是皇帝没搭理她派去与御前的人,忽然一出手就险些弄死她。
说实在的,潘玉莲也是大意了,这几月宫中的日子确实轻松,轻松地潘玉莲都没啥紧张感。
还有昭妃细细反思自己,恨不能扒出每一根线条的潘玉莲记得很清楚,明崇帝是已经去了琼华宫,又被请了出来。
这位“白月光”对自己就没一点点的看法?
尽管连见都没见过这位娘娘,但潘玉莲如今却看谁都想害她。
明崇帝,始作俑者,却也是她唯一的靠山。
潘玉莲脸上的伤本就不重。
从系统收了钱办事以后,她就再没裹纱布,细细的两条鲜红又揉着点粉的划痕斜错。
潘玉莲那副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艳气叫这伤贴着,带着点楚楚可怜的凄美,颓丽。
她的腿伤的重,这会儿又上了药,重新包扎好后就露在了外面,上头还有其他没那么严重的划痕和扎出的伤口。
作为原著里一个博人眼球的‘十|八|禁’艳星似的角色,潘玉莲确实生的动人。
现在她伤着,就就这么躺在那不能动,眼睛夹杂着无望又渴望的望过来这种畸形的美着实富有冲击力。
明崇帝往床榻前走的脚步都微微顿了顿,听梅无声的抬起脚,躬身悄悄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了明崇帝和潘玉莲。
他眼神晦涩的迎着潘玉莲的目光走了过去。
待走到榻前,明崇帝坐了下来。
他神色堪称温柔的摸了摸潘玉莲的头,:“怕吗?”
恐惧,厌恶,憎恨,痛恨当真是让潘玉莲格外的‘真情实感。’
眼里还噙着泪的潘玉莲翻身坐起一下就抱住了明崇帝。
她哽咽着说:“害怕。”
宫里的人都守规矩。
多年七戒八条的贵族教育,耳濡目染,日积月累这些规训就刻在了骨子里。
再加上宫里的规矩,叫她们即便倾慕明崇帝,也不
敢出格放肆。
宫里的孩子都懂事的早。
即便是明崇帝小的时候,自从他会走、懂事以后,就没人敢抱着他了。
拥抱——这种亲密又出格的举动,在这宫里,像是一种奢侈又错误的存在。
偏偏潘玉莲抱得很紧。
紧的两个人之间没有半点的空隙。
她像是恨不能将自己整个人都给勒进明崇帝的身体里去。
呼吸、体温都在这一刻黏糊糊的交错。
这种绝无仅有,出格、放肆、大胆又过分亲密的举动对于明崇帝来说他的喉结下意识的滚动了一下,:“害怕还抱。”
潘玉莲还是不松手。
她热乎乎的眼泪掉在明崇帝的胸前。
“嗯,害怕也抱。”
小小的一个人,软乎乎,热乎乎仿佛一只手能掌握到她,这种感觉也不是错觉。
她没有旁的依靠,在疯狂的渴求着掌握。
他在被需要,哪怕是直视了阴影之后。
明崇帝没有说话,从进来时脸上噙着的笑也慢慢的消失了。
他慢慢伸手抱住了潘玉莲,扶着的她的背,将人整个都压进了胸膛。
直到血腥气忽然弥漫开的时候,明崇帝猛然将潘玉莲压回了榻上。
他蹙着眉,神色不再是像模像样的温柔,而是透着阴郁,:“你的腿还伤着!”
潘玉莲没吭声辩解什么。
她仓促的擦着眼泪扭过头,手指却还勾着明崇帝的衣袖。
从头到尾,她都不曾问过一句关于这次荣妃是怎么处置的事。
像是她眼睛里只瞧见了明崇帝,一点都留不下空给旁人。
“朕传御医重新来给你看看。”
本来没准备再去上朝,兴致盎然又想瞧热闹的明崇帝这会儿却站起了身,:“朕晚上再来看你。”
“潘玉莲,老老实实的养伤,不许再动了。”
乾和殿前,潘大老爷脸色青白,整个人都哆哆嗦嗦的站在那。
他的周围这会儿甚至都已经空了。
潘老爷是想尝尝万众瞩目的滋味,但绝不是现在——
在陛下丢下了群臣,去后宫了,看的,看的甚至还是他的那个女儿之后
“潘大人。”
听着齐阁老的声音,潘同典腿肚子都在晃。
他弯着腰,汗如雨下,连声应着:“在,在,下官在。”
“潘才人可是潘大人府上的掌上明珠。”
“哈,潘府当真是教的好!”
潘同典素来就没有什么风骨可言。
这事,朝中的诸位大人们瞧得一清二楚。
他巴结的上官或许会给个笑脸朝着他‘嘬嘬’两声,但朝中瞧不上他的大有人在。
说这样的潘同典养出一个谄媚逢迎,没脸没皮,魅惑君主的‘妖精’来,当真是叫人毫不意外。
“噗通”一声,被阁老问责,被群臣群起而攻之的潘大老爷直接跪下了。
他满头大汗的道:“误会,误会,此事必定是存在误会。”
“小主,不,小女生性天真,绝对”
“哦,潘大人的意思是本官与诸多同僚都在此,这么多的人,皆是有眼无珠,头眼昏花之辈?!”
潘大老爷疯狂的连连摇着头,:“误会,误会,下官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这么说,潘大人是对潘才人行此蛊惑之事是心知肚明的?”
“果然是家风如此”
“自古以来就是红颜祸水,误君误国”
群情激奋间,徐大学士格外的安静。
他站在不远处淡定的看着这一幕,这和当年冲着昭妃,冲着徐家来的何其相似
但此刻叫的凶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全在陛下的心念之间——
当年这些人跳着脚,个个恨不能死谏的模样历历在目,但现在,他还不是好好的站在这?
他的女儿,还不是宫中人人都不敢冒犯的昭妃?
作为过来人,格外有经验的徐大学士,这会儿盘算的却是是潘同典领的差事。
快了修缮而已,至多三月。
前不久还对昭妃有些不满的徐大学士,这会儿却忍不住赞起她的先见之明。
陛下的荣宠名声是不大好听,但这里面的好处,谁体验谁知道。
这宫里,有个独一无二的昭妃已经够了,实在不需要又冒出一个不知所谓的潘才人。
想什么来什么,只听殿外忽然响起了通传声——
“陛下驾到——!”
跪在那连连给潘玉莲推脱责任,险些被喷死的潘老爷连滚带爬的起身,跟着群臣对着明崇帝行礼。
待众人起身后,场面有一瞬的凝滞。
看着御座上明崇帝神色冷清,面色端肃看过来的模样,一时竟然没人敢冒出头去公然提起刚刚明崇帝去了后宫的事。
觑着明崇帝的脸色,作为心腹的户部严尚书先站出来。
他们这位陛下回来了还好,还好。
不过他们陛下的脾气
这会儿要是闹开,可就真就闹大了。
因而严尚书一本正经的说起了正事,就这种略显诡异的沉默中,旁的事又慢慢的先压了回去
待回了慈宁宫,闻太后听得明崇帝人去了前朝,却还是留下了人在临华宫,还以潘才人受伤需静养为由守在那纹风不动的事,脸色实在不好看。
这会儿倚在案桌上的闻太后叫郑嬷嬷按着额头。
按了一会儿,闻太后闭着眼,慢慢吐了口气,:“去,叫燕秋回来。”
“昭妃静养了这几日,身子也该恢复了。”
“是。”
郑嬷嬷都没敢多说话,麻溜的出了慈宁宫
第39章 大金哒!!!
虚空中的屏幕被戳的轻轻晃了晃。
“系统,现在给我兑换一个能实时查看好感度和真心度的道具。”
【“无法兑换。”】
又是这四个字。
看的潘玉莲都要翻白眼了。
“我也是看过许多小说的了。”
“系统,你看看人家搞攻略的时候提供的帮助可比你给力多了。”
“我现在也没要求你给我换个‘吊炸天’的道具,只是一个相对基础的道具而已。”
【温馨提示:本系统仅为福利小游戏附带系统无强制攻略任务,无强制攻略人物目标。】
【另:“为保护小主身心健康,该类型道具仅为免费赠送款,不支持兑或购买。”】
【注:所有人物均为完整的个体,人心不可久视。】
“”
潘玉莲无语的冲着系统翻了个白眼。
“我都被搞到这地方来了,还差点被搞死,你现在给我说的保护什么身心健康?”
对于潘玉莲试图讨价还价的举动,系统从来都不予理会。
眼看从系统的身上占便宜是不成了,潘玉莲咂了咂嘴,品了品系统的说辞。
每一个稍显离谱的规定后面,都必定发生过什么更加离谱的事情。
人心不可久视
潘玉莲久久的注视着系统的提示。
能看透人心不是一件好事?
到时候,她就
等等,等等,仔细思索反应过来后,潘玉莲悚然一惊。
她险些就冲动的闷头给踩进坑里了。
明崇帝是个皇帝。
他“正正常常”的过了这么多年
都说天威难测,这,这,他要是觉得有个能看穿他想法的人。
以己度人。
潘玉莲自己想想,若是现在有个能看穿自己的人她是个什么体验?
到底是喜欢居多,还是恐惧居多?
明崇帝不会恐惧。
他这样握着绝顶权势的人,在觉得恐惧之前,绝对会把让他觉得有威胁性的人给弄死。
那他
远的就不用多说了。
就只说下午那会儿,他抱着她表现出的那点点动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现在想想,到底是潘玉莲在试图‘演’明崇帝。
还是明崇帝觉得新奇或者是想探究出什么,在配合着‘演’
她?
哇。
只是这么想一想,潘玉莲都有种头皮发炸的感觉。
她下意识的伸手搓了搓胳膊,安抚自己发麻的神经。
“系统,老实说,我现在有点慌。”
潘玉莲揪着系统的边边,语气都带着毛毛的:“你说,我要是被反过来给‘演’了,忘乎所以的透漏出点什么东西他能不能揪出你的存在?”
【“系统仅以能量体的形式存在,无法察觉。”】
“哦,他是没法察觉你了。”
“但要命的是他能搞我啊!”
潘玉莲拧着眉揪着系统不放。
她语气满是紧张:“你说说——”
“他是个身份那么高的皇帝,还是个带点“神经病”气质的皇帝偏偏我现在却连他‘是人是鬼’的都看不清楚,还怎么搞啊。”
“”
显然,这事得潘玉莲自己拿主意。
“老天爷,天老爷,睁开眼救救孩子吧。”
上一世的生活平平淡淡。
这一世当真是贼刺激。
“他说他晚上还会来看我。”
潘玉莲双眼无神,:“你让我怎么办?”
“老实说,我现在有点怕他。”
“每次都有种背后发毛的感觉。”
“这种不打不骂,看起来正正常常”
“你都瞧不出他生气是不是真的生气,喜欢是不是真的喜欢的人”
“唉,你说说,这种人为什么要出现?”
使劲抓了抓头发的潘玉莲看向系统。
“系统,我想求求你,给我搞个催眠道具吧,不催眠皇帝,就催眠我自己,真的”
“小主。”
在潘玉莲和个无能为力,疯狂扭动的像个蛆一样的时候,听梅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御医开的药已经好了,您该用药了。”
见潘玉莲伸手掀开床帘,听梅连忙扶住潘玉莲的手:“您的手还伤着。”
想起今日光是御医都来了三回,潘玉莲身上的伤一次次的崩开伤口
听梅半跪在榻前。
她看着脸色苍白,散着发,便是唇色都比之前淡了许多的潘玉莲,眼里忍不住透出心疼来:“小主,您现在还伤着,该好好静养才是,伤口一次次的崩开”
听梅的声音低了下去,:“即便能治好,您也觉得疼啊您该爱惜自己的。”
“我都要被搞疯了,现在爱惜自己有个”
嘟嘟囔囔说到这的潘玉莲,忽然整个人愣住了,随即她的眼睛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到最后,潘玉莲猛地一拍手,喃喃道:“他*的,这果然是个天坑。”
“难怪这宫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带着点‘疯疯’的不正常。”
“我险些走上的歪路了。”
她是个正常人!
她是个正常人!!
再强调一遍——她是个正常人!!!
潘玉莲只觉得从没有哪一刻,她的头脑有现在这么清醒。
当初在外人眼里,她是为什么要进宫的?
还是在人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
自然是为了荣华富贵!!!
对,这才是她正常的目的。
至于皇帝陛下,啊,那自然是因着他生的玉树临风,英气俊朗,温柔昳丽才会让人日久生情,情难自已的‘爱’上他啊。
今天她的行为有些过激了,确实有些用力过猛了。
就像抱皇帝可以,只要没被推开这事就可以做但问题是,她得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哪个正常人会因为拥抱把自己搞得伤口崩开?
她都不会疼的吗?
这次是她受了无妄之灾,整个人显得有些过激还能解释,对,还能解释。
想想,皇帝给她装起来不是好事吗?
这样的明崇帝谁看了谁不迷糊?
她拼命的讨好这样的皇帝,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等她顺理成章的‘爱上’皇帝,所有略显过激的行为都可以被解释。
对,她看不了明崇帝怎么想,她甚至还不能琢磨透。
当然,这个神经病的脑回路谁知道他怎么想?
正常人的情感都是有波动的。
她可以因为一时的感性,对明崇帝丧失理智般的浓情蜜意。
但她冷静下来后,他再想要什么热烈欢快或者痛苦浓郁的情感,就得从她身上讨。
她们之间得建立一个循环的正向回馈。
对,没错,就是这样。
谁规定了一定要被神经病的思路牵着鼻子走?
她是个正常人。
他要来靠近她,他也得是个正常人!
错了也不要紧,她还可以一次次的调整。
没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
看着潘玉莲劫后余生般放松下来的神情。
一直没打扰潘玉莲的听梅脸上不由自主的也放松了下来。
“小主”
潘玉莲这会儿像是觉出疼来。
她没有用手心去握听梅,只是轻轻的碰了碰她的手,:“听梅,还好有你,多谢你了。”
注视着听梅脸上还淡淡的带着的巴掌印,潘玉莲没有大呼小叫的心疼。
她的脸上甚至没什么剧烈的表情,只是直勾勾的,长久地看着听梅的伤痕。
“听梅,我会让她们付出代价的。”
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一次就弄死。
想想不久之前,那个还带着天真和任性想法的潘玉莲。
再看看眼前,这个脸色平静,眼神中一片黑沉沉的潘玉莲
听梅没忍住闭了闭眼,她轻轻蹭了蹭潘玉莲的手背,:“奴婢知道。”
“小主脸上和手上的伤倒是伤的并不重,精心养着,也就无碍了,至于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疤痕配着太医院配出来的养容霜,也能恢复十有八九。”
“只是这腿上的伤”
“小主膝盖处本就伤的深,如今伤口处甚至还出现反复撕裂的情况,只怕,只怕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万望小主顾惜自身好生静养,免得落下病根。”
御医的话此刻就不停的贵福脑中重复,他一路略显茫然地往耳房里去。
跟着潘玉莲这短短的几月,比贵福之前的十几年都来的刺激。
起起落落。
不,是大落大起落落落落即将一飞冲天的时候,一栽到底。
那日在殿外,贵福将闻太后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也将闻太后对潘玉莲的不喜瞧了个明明白白。
还有被罚的不痛不痒的荣妃
眼下陛下是愿意来看看这位潘小主。
可是哪个得宠的妃嫔会是个双腿不良于行的废人或者瘸子?
他们这位潘才人也向来都不喜欢他们,成日里更是只同听梅说话
之前三番四次动了想离开念头的贵福,这次确实是不想再拖了。
偏殿。
潘玉莲吃了药,这会儿药劲儿上头,瞅着进来的贵福,很干脆的让人长话短说。
因而隔着一道帘子的贵福也没再多废话。
他对着潘玉莲躬身道明来意,:“小主,如今马上就是中秋了,按例雀鸟司还会放些喜鹊和喙丽鸟不想这回差事出了点岔子。”
“如今他们急着找会训鸟的人,恰好奴才之前学过几手”
宫里的这几个司之间相互调宫人帮忙是正常的事,但哪有找人找到后妃宫里的道理?
听梅打量着贵福。
“贵福,小主还在病中咱们偏殿的人本来就少,你现在跑去训鸟,谁来伺候小主?”
“这不是还有您听梅姐姐吗?”
贵福点
头哈腰的笑着,:“如今小主静养,也确实没有多余的差事,眼下雀鸟司的蔡公公实在是催的紧,这,这,这确实也”
原本昏昏欲睡的潘玉莲一下就清醒了。
果然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而人最大的教训就是从不从相同的事中吸取经验教训!
摸着良心说,贵福想‘跳槽’的这事,也有潘玉莲一半的责任。
她抱着混日子的心态躺平,仗着有系统就敢‘作死’
但旁的人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倚仗。
跟着她只心惊胆战,觉着前途无‘亮’。
要是潘玉莲她自己在一家半死不活的破公司里干活,不也得害怕工资发不出来,提前收拾东西跑路?
当然,理解归理解,现如今是屁股决定脑袋。
有前人之鉴,潘玉莲还怕抄作业抄不明白?
跟着贵福一起走的还有个翠云,潘玉莲连象征性的留都没留。
很快,殿里就只剩下了个不愿走的贵喜。
这咋不都走完呢?
潘玉莲对这根独苗也没感觉多愉快。
快刀斩乱麻。
都走完了,她也好重新招兵买马。
“一仆不侍二主。”
贵喜跪在地上,表着忠心,:“小主不嫌弃奴才蠢笨,奴才只愿报答小主的恩情。”
闻言潘玉莲一脸的欣喜。
她厚赏了贵喜,还说会向温昭仪把人要来,专门跟着她,不用再去殿外洒扫了。
一番话听的贵喜感激涕零的退下了。
待贵喜出去,潘玉莲脸上的笑就落下了。
听梅垂着头请罪,:“小主,奴婢有错,这些时日都没有警醒”
潘玉莲摆摆手。
“归根结底是我让他们看不见希望。”
“更何况,这些日子我烂泥似的一天天混日子,万事做决定的都是我,你就是有十八般武艺,又能如何?”
“听梅,如今我只庆幸,在这宫里还能有个相信的人从前的事我们就不提了,只说往后。”
听梅一脸郑重的应下了,随后她就扭头看了看贵喜离开的方向,:“小主,这贵喜”
“你也觉得别扭是吧。”
潘玉莲蹭了蹭下巴,:“说真的,听梅,我现在是看谁都想害我。”
“可不放心他吧人心又经不住总是被恶意的试探。”
“一次两次,总能将人逼得走投无路。”
“到时候,我总不能对着一个被我逼出歹意的人,洋洋得意跳出来说——你瞧,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那也忒不是东西了。
听梅眼神格外温柔的看着潘玉莲。
这就是她的小主,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小主。
“小主放心,奴婢会看好他的。”
含章殿
“陛下,司寝房的人来了。”
明崇帝将手里的折子合上,都没让托着牙牌的刘公公进来,只随意的挥了挥手,:“摆驾临华宫。”
魏公公闻言嘴里就是一苦。
因着明崇帝缓了搞事的意思,重新又去上朝。
朝堂上关于气势汹汹声讨‘妖妃’的事只是冒了个水花就暂时没了踪迹。
但魏公公可是见识过宫中当年为着昭妃娘娘,里里外外闹得‘鸡飞狗跳’的一幕。
昭妃娘娘是徐家的大小姐。
出自高门显贵。
风雅婉约,又因着心悸,确实平添了‘西施捧心’之美,又饱读诗书,知书达理。
这,这位潘才人还不如昭妃娘娘呢。
张扬浅薄,一瞧就是一个不安分的,最重要的是,她生的那个模样岂不是生生误了他们陛下的清誉?
魏公公躬着身,小心的道:“陛下,潘才人还伤着腿,御医也叮嘱了小主要好生静养”
说到这,没听见明崇帝应声的魏公公微微抬头。
一对上明崇帝的目光,他连忙低下了头,只道:“是,奴才这就去吩咐。”
魏公公不敢拖延,可今晚明崇帝去临华宫的路上却不太平。
明崇帝先是打发了惠妃送去羹汤的人,紧接着就是送了贤妃宫里点心的宫人。
就这两波还没完。
明崇帝才登上御撵不久,就有薄皇后派去请他商议中秋晚宴的宫人。
过了一会儿,明崇帝又打发了闻太后派去的老嬷嬷
一路就和‘过五关斩六将’似的到了临华宫。
结果到了临华宫,宫门口还守着个温昭仪。
这回就连温昭仪都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事了。
这满宫的人都比不过一个废了两条腿躺在榻上半死不活的潘玉莲?
在殿内听着信儿的潘玉莲默然无语了片刻。
说个不恰当些的比喻——
明崇帝就和无聊了许久的熊孩子,猛然遇上了一个他觉得有趣的新奇玩具。
他还没怎么玩呢,其他人忽然就给他搞废了,还拦着不让他玩,这他能罢休?
“陛下。”
满宫妃嫔戚戚焉的眼神中,温昭仪被身后的宫人扶着,看着明崇帝头也不回的往偏殿去
潘玉莲如今拖着两条废腿,也确实没人会让她起身行礼。
明崇帝还特意嘱咐了要她静养。
推开殿门的一瞬间看着空荡荡的眼前,明崇帝神色没什么变化,脚步正常的往内殿的寝宫去。
今日的偏殿较以往不同。
潘玉莲早早的收起了所有的‘梦幻家具’。
她甚至还让听梅微微挪动了殿内的摆设。
主打一个怎么不舒服怎么来。
这会儿天色黯了,殿内只有昏黄的灯火映在窗户纸上。
原本温馨又明亮的寝宫在半黑不黑的环境里透着凄凉和萧瑟。
灯火映照的边际处,还隐约透着股阴森暮气,就连那原本熠熠生辉的珍珠帘都黯淡无光
逼仄的住处。
房屋奇怪的形状。
不怎么顺眼的摆设。
还有这昏黑又毫无生气的环境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路走过去,像是抹了坨灰色的雾气在人眼眶里,挤在人厌烦的神经上,来回拼命拉扯着跳动。
直至进入内殿,眼中腾的出现了彩色——
两边是被挂起的垂着如玉穗的粉青色帘幕。
坐在榻上的潘玉莲散着发,她的头上没有什么珠玉配饰。
不远处灯盏上的光透过灯罩落下,拉过了屋内的阴影,重重叠叠的缠绕上去。
按说这样的环境显得可怕了些,挤压在其中的人身上都难免沾着灰色
可这是潘玉莲。
原著里用最奢靡的笔墨给她赋予颜色,又用最深的欲望拉着她不见天日的潘玉莲。
潘玉莲从没好好的用过她那张脸。
相反,她一直在拼命的作践这份独一无二的气质。
一直都是。
说到底,她自己都害怕那个透着靡丽妖颓,欲念横生,仿佛要拉着人一同跌入欲望中的自己。
就如此刻,这阴影不是在压迫她,反而像是在抚摸她,撩动她。
脚步声惊动了坐在榻上被纠缠的人。
她转头看过来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生动的丽色扑面而来。
“陛下!”
极致的灰闷与极致的亮丽。
尖锐的不适度疯狂的扎着人的神经。
明崇帝站在了原地。
他看着榻上的潘玉莲,半晌,忽而捂着眼笑了起来。
他先是摇摇头轻笑,随后就是大笑。
待笑了两声,明崇帝才重新看向了潘玉莲。
他往前走了一步。
原本笼罩着潘玉莲的烛光也映照在了他的身上,这昏黄的光让他的脸色都仿佛变得温柔了许多。
“潘玉莲,朕给你迁宫吧。”
看着潘玉莲微微发怔瞪圆了的眼,明崇帝还是笑着。
他十分‘正常’的看着潘玉莲,神色清明,眼神温柔的仿佛他刚刚到了临华宫偏殿的那个晚上。
“朕不喜欢今夜看见的寝
宫。”
“它们配不上你。”
明崇帝往前走了一步。
烛火微晃,原本灯火映出的其他阴影,只一瞬就全数变成了明崇帝的影子。
它代替了所有的阴影,结结实实的笼罩住了潘玉莲全部。
明崇帝垂眸看着仰头看向他的潘玉莲,又道:“晋升你为贵人吧。”
潘玉莲不仅问都不问明崇帝刚刚无故发笑的一幕,甚至像是没看见一般。
只待听见明崇帝说起迁宫和晋位的事后,她骤然两眼放光,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她更是极其自然的伸手抱住了站在身前的明崇帝。
抱着明崇帝的腰,潘玉莲这会儿又是感激又是兴奋地来回蹭着。
她激动眼里直冒小星星,嘴里不住的道:“多谢陛下,嫔妾多谢陛下。”
又被抱住了,她的这兴奋劲儿瞧着可半点都不参假。
这一幕,要落在外人的眼里,可当真是符合对潘玉莲没脸没皮,眼皮子浅的印象。
伺候陛下是分内之事,哪有妃嫔能这么张扬浅薄?
但看着潘玉莲笑的合不拢嘴的模样,明崇帝伸手摸着她的头,语气含笑,:“朕记得内库里还有收来的南珠你喜欢珠帘,就穿起来挂着在新的宫室内吧。”
“哈哈哈咳咳咳。”
猖狂笑了两声的潘玉莲咳嗽了两声,连连道,:“多谢陛下。”
“嗯,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内尚监制好的‘彩头’,是今日呈上来的”
潘玉莲的下巴磕在明崇帝的腰上,又是高兴又是不解的仰头看人。
明崇帝含笑垂下眼。
他伸手捏了捏潘玉莲的耳垂,:“唔,朕想想,今年的是纯金制的月饼。”
“啊啊啊啊!”
她就喜欢金子!!!
潘玉莲睁大眼,略显急促的叫了两声。
要是她身后有尾巴,这会儿说不定就能晃起来。
这种纯粹的满足物欲的快乐着实欢快。
潘玉莲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明崇帝摸着她的头,眼里也都是笑意。
“最喜欢陛下了,最最最喜欢陛下了”
求求了,继续装吧,就这样的陛下多好?
谁他*喜欢对自己虐心虐肝,掏心掏肺的剧本?
单纯的快乐是走不进心里,但它快乐啊!
老天爷啊,求你让这神经病装的时间在长一点吧
第40章 家狠人辈出
【“您喜欢什么样的土特产?”
“唉呀,这马上就要过中秋了,应该尝两口月饼。”
“您喜欢什么馅的月饼?”
“‘扁豆馅’的”。】
怪不得那些人都喜欢‘扁豆’馅的呢。
这扁豆馅的是够顶啊。
瞧着眼前仿佛拳头大小的一对月饼,大小,尺寸都和御膳房制的月饼无甚两样。
圆润的饼皮上头一面是嫦娥奔月的景,一面还刻着花好月圆的字样,配上它金灿灿的颜色,简直就是艺术品。
潘玉莲心念一动,半空中的屏幕就冒了出来——
【“请问小主是否进行充值?”】
只要是真材实料的金银,系统就都能充值。
只不过算的就是东西的实际重量,对于加工的精美工艺倒是一点都不肯折算价值。
潘玉莲摇了摇头。
这月饼皇帝才赐下,现在连中秋都没过,就这么充进去可不行。
“不了。”
待潘玉莲看完月饼,又有内尚监和司珍房的宫人求见。
打头的太监躬身捧着匣莹润漂亮的珍珠。
他躬身笑着,直问潘玉莲的珠帘想要制成什么样的。
待认真听完潘玉莲的吩咐,才小心捧着匣子退出去。
这个退下去,那个又走上来。
这些太监的腰都没直过,也不敢乱看点什么,只问着潘玉莲喜欢什么纹饰的青瓷摆设。
明崇帝给潘玉莲重新选了宫室,内尚监的人马不停蹄的开始布置。
这些事并不复杂。
宫里面有宫里面的规矩。
本来只按着贵人规制布置就是了,偏偏陛下金口一开,只说要符合这位潘贵人的心意。
内尚监和司珍房的宫人来的勤。
他们生怕有个什么地方布置的不顺心,叫这位张扬的潘贵人半点面子不给,直接向皇帝陛下告状。
你说说,这世上的事果然是有利有弊。
潘玉莲对外的那副德行——
被群嘲的时候那是没有一个觉着她好的,甚至还叫不少的人觉着处置她是应该的。
但她冒着尖的劲儿,那副格外不好欺负的形象,也确实深入人心。
就现在,宫里面‘看碟下菜’的宫人们没一个敢得罪她。
待一波波送礼、求问潘玉莲喜好的人出去后,殿外又来了人。
隔着殿门,听梅一见来人脸色就是一正。
她连忙压低声音,对着潘玉莲飞快的道:“小主,这位就是奴婢曾经给您说过的那位汪岑,汪公公。”
啧啧啧,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潘玉莲打量着从殿外殿外进来的汪公公。
看不出来啊,这样一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书生模样的人,做的却是心狠手辣,叫人闻风丧胆的差事
不过想想,这样的人岂不是正和明崇帝阴暗的性子——
明面上都是一副清风霁月,光明正大的模样,背地里其实都带着阴损损的狠劲儿和疯劲儿?
“奴才汪岑叩见潘贵人。”
“汪公公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小主。”
汪岑并没有极具压迫性的身高。
相反,他生的肤白面和,笑起来的时候也显得尤其易于接近。
面前人的这模样,看的潘玉莲是一阵阵的忍不住想起了明崇帝。
话说你们两个人莫不是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进修过的不成?
这点阴戳戳的‘温柔劲儿’可太对味了。
“小主如今晋升为贵人。”
“按例身边伺候的人也再添一倍。”
汪岑微微躬身,一抬手就叫身后的宫人们走了进来。
这一连串的宫人不算做杂活儿的,能到潘玉莲跟前伺候的就是四个。
三个宫女,一个太监。
这次潘玉莲没有随便的敷衍事。
叫人撂挑子就走的事有一回就够了,更何况,她现在得组建自己的班底了。
“奴才长顺,叩见贵人主子,主子您如意吉祥。”
叫长顺的太监跪在最前面,他整个人瞧着也是个一团和气的利索劲儿。
而这些宫人拜见潘玉莲的时候,汪岑也不动声色的微微抬头,掀起了眼帘——
正值仲秋,满宫的桂花仿佛都开了。
清风卷着四散的香气同温柔的暖光一道从窗棂进来。
香气轻偏又缠绵,顺着不远处坐着的人含笑间的目光过来。
鸦青的长发上是玲珑剔透的玉饰,翠色的绣衫裹着点点的金橙色,瓷白的脸上缠绕着交错的伤痕,不重,就这两道浅浅的伤痕像是裹着眼前的光影勒进人的眼睛里。
潘玉莲适合的淡淡的妆扮。
越淡越艳,越素越靓,美艳不可方物。
潘玉莲也适合花团锦簇般的打扮,越艳越热烈,轰轰烈烈。
没有挤眉弄眼的作践这份亮的眼晕的漂亮,带着伤还含着笑的潘玉莲是绝杀,不然原著里为什么她会被往死了折腾。
汪岑慢慢垂下了眼,之后他一直恭顺的垂着眼,直至从临华殿退了出去
临华宫中的其他妃嫔还有忍不住出来看热闹的,居于主殿的温昭仪一直待在宫内没有出去一步。
她靠着梳妆台,顺着窗户往偏殿的方向看,这个角度正好能瞧见偏殿门前进进出出的热闹。
在这宫里,绝没有感同身受的喜悦一说。
皇帝只有一个。
就算他‘心胸格外宽广’,心尖尖上站满了人,也挤不下那么多。
有人春风得意,就必定有人会黯淡失意。
从前只听昭妃的种种光是听,可不及眼前亲眼看见来的叫人辗转反侧。
明崇帝又是
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
他生的那般模样也就罢了。
还那么会‘演’。
清冷内敛,端严若神。
简直是符合所有人幻想中的帝王模样。
太能蛊惑了。
连潘玉莲这个没有将‘敬仰天子’刻在骨子里的人都忍不住在第一眼生出了点好感规规矩矩的温昭仪栽的是一点都没挣扎。
“娘娘。”
看着温昭仪隐在窗棂的阴影里有些发灰的脸色,竹丹眼睛泛着点红,她上前一步,甚至想上手关了这窗户。
温昭仪抬手阻住了竹丹关上窗户的举动。
“看不见,就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她喃喃的道:“从选秀时听起她的名头,本宫就不喜欢她。”
“张扬粗鄙,心性浅薄,家训不严,不守规矩,这样的人也配到御前侍奉陛下?”
在一个聚众的大环境里,排外,将会成为所有人裹挟的行动准则。
画风清奇,格格不入的潘玉莲不出意料的成为所有人矛头对准的目标。
“本宫现在还是不喜欢她”
温昭仪扭头看向了竹丹。
她像是再问竹丹,又像是再问自己,;“可偏偏陛下眼瞧着是喜欢她,喜欢她什么?”
陛下喜欢潘玉莲什么,这事不仅是温昭仪想知道,就问问这满宫的人谁不想知道?
这会儿就有几位年轻貌美的佳人聚在畅和园的观景台上,开口说起了临华宫的事。
“那会儿过来的时候,我可瞧见了内尚监的公公还有司珍房的公公,一波波的往临华宫去。”
秦淑女挥手比划了一个圈,:“那些人各个手里都端着的匣子都有这么大。”
“得了吧,宫中的东西都是有规制的。”
萧美人将秦淑女的手打落,:“那么大的还是匣子?那是箱子。”
选秀的时候秦淑女和萧美人就住在一起。
如今入宫了,住的宫室也离得近,虽然两人总是相互拆台,但关系却也亲近。
没错,在这聚起来的就是新入宫的秀女们,还是身份最高的王良媛给攒起的局。
以往宫中妃嫔们的小宴没有这么容易,只怕人人都会思忖着犹豫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但偏偏这次
明崇帝的后宫中妃嫔那么多,参加选秀新入宫的妃嫔里都没有得宠的,就这还怎么斗的起来?
如果没有潘玉莲这个搅合事情的意外。
已经疯狂‘厮杀’过,又没有掀起储君之争站队的现阶段,明崇帝的后宫就该是最和平的时候。
原著里的戏份,也都会集中在男女主和参与夺嫡之争的几位世子之上。
再有这次选秀的时候,有潘玉莲和何玉珊这对不守规矩的‘卧龙凤雏’打样,这次中选入宫的年轻秀女们心性稍显活泼了些。
“你们说说,她的脸还有腿都”
万美人朝着临华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这样,陛下竟然还肯去看她,还给她晋升位份,给她迁宫,你说说凭什么?”
“就凭她张扬浅薄,不守规矩?”
这话一出,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就听秦淑女忽然嘀咕了一句,:“说不定呢”
“”
这下是真笑不出来了。
萧美人瞪着眼打了秦淑女一下,:“胡说什么呢你。”
秦淑女揉了揉胳膊,嘟囔着道:“本来就说不定啊不然那你说说,是为什么?”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从前明崇帝喜欢‘规矩’喜欢端方清雅,这宫里宫外的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儿给塞进那个‘框框’里。
虽然这会儿人人看起来都像是嘲笑和批判潘玉莲,但难说她们真不是想知道为什么?
看着一个个眼神闪闪烁烁,显然当真将秦淑女的话听进去几分的众人。
混在人堆里来蹭着王良媛的份例,一心蹭吃蹭喝的何玉珊都有点想笑。
还能凭什么?
旁的先不说,在座的有几个长得和潘玉莲能比一比的?
以色侍君说出来不好听,可这事它就是真的。
别说潘玉莲伤了腿,哪怕她爬都爬不起来,可只要她的那双眼睛还在自入宫后,京中也下了几场雨。
每每夜半飘雨的时候,何玉珊都会醒来。
那晚电闪雷鸣,惊雷阵阵的雷雨夜里,她曾经看到过一双含着泪的眼睛。
潘玉莲害怕进宫。
那个看起来没脸没皮,张扬浅薄,被宫里富贵迷了眼的人,夜半呓语的时候在恐惧着这座皇城。
老天爷仿佛喜欢同所有的人开玩笑——
不愿进宫的何玉珊进宫了。
噩梦中都在恐惧的潘玉莲也进宫了。
唯独从苏州远赴京中,看起来心平气和,实则一片死气沉沉的的钟妙珍,顺利出宫了
“何才人,何才人。”
何玉珊回过神,就见在座的众人都用一种直勾勾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看何玉珊的模样就知道她刚刚走神了。
没人关心何玉珊是为什么跑神了,众人只略显急切的想知道关于潘玉莲的事情。
“何才人,当初选秀的时候,你就和潘才潘贵人同住一寝,同进同出半月有余
“想必这宫里,没有比你更了解她的吧?”
只听人提起潘玉莲,何玉珊昂着头,瞪着眼都恨不能从鼻子里哼出一团气。
她愤愤的道:“呵,当谁愿意和她住在一起似的!”
“这世上,就没有比她更讨厌的人了!”
“她成日里就会阴阳怪气!”
看起来何玉珊和潘玉莲确实结下的梁子不小。
“尖酸刻薄!”
“牙尖嘴利!”
“张扬粗鄙!”
“不守规矩!”
对,没错,潘玉莲就是这样式的。
你们谁要是想学,那就去学吧。
看着又是恼厌又是嫉妒的何玉珊神色格外认真的不住嘴发恨。
在场的众人忍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此前选秀的时候,大家还暗戳戳的想着这两人是不是联手‘演’着什么筹谋落选呢。
结果现实是——这两人就是八字不合。
纯恨。
新入宫的妃嫔里,就属潘玉莲和何玉珊结怨最深。
谁不知道潘玉莲刚被荣妃给收拾了正是落魄的时候,这位何才人就半点体面也不顾,撕破脸一般迫不及待的‘打’上门去落井下石。
许是没吵过‘尖酸刻薄’的潘才人,气的出门时都在一边哭着一边放狠话。
“何才人,何才人。”
很快,何玉珊喋喋不休,不重样的抱怨叫王良媛给打断了。
其他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听,隐隐坐在上首,一直都没怎么说过话的王良媛却不得不开口打圆场。
“如今入了宫,大家都是一宫的姐妹,这也是缘分,即便有什么误会,还是尽早解开的好”
潘玉莲如今莫名其妙的‘起飞’了,还是正五品的贵人,王秀珍自己都不过是个从五品
潘玉莲那样的性子,比她位份低的哪里还敢得罪她?
也就何玉珊这个已经和潘玉莲撕破脸,破罐子破摔的傻*才敢这么毫无顾忌的背后蛐蛐人。
何玉珊反应过来后低着头不嚷嚷了。
半晌,离得近的王良媛才听着何玉珊的嘀咕,:“差点忘了那个小人现在都是贵人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天色欲暮,气清晴好,无风无雨的天边卷了个淡淡的灰边。
候在含章殿外的魏公公心情却没这么好了。
汪岑亲自往临华宫送人了。
听着这个消息的魏公公心里别提有多难受,像是哽着一团气似的堵在不上
不下。
宫里宫外,够份能骂汪岑的人甭管是吹胡子瞪眼,骂爹骂娘说的有多难听,姓汪的本事确实是真有的。
你说说,一个贵人宫里的奴才,也值当他亲自给送去?
这要是汪岑自己的意思,那就说明这小子是真的看好这位潘贵人。
可这要不是汪岑私下献媚的意思宫里还能有谁指挥的了这位汪公公?
有个一意逢迎圣意,阿谀谄媚的汪岑,眼明心细的魏公公就把自己的定位挪了挪,没去挤这条赛道。
魏公公八面玲珑,十分擅长给宫里的人适度卖好。
甚至有的事上,他还会委婉的劝一劝明崇帝。
当然,他劝的不多,劝一句不行,也就不劝了。
那位潘贵人的事上,魏公公清楚地记着,他已经向着皇帝陛下进言过两回了。
都说事不过三。
眼看汪岑的动静,魏公公的心里突突着转了个弯儿,心里忍不住起了别的心思。
天色越发晚了,时辰一到,就见刘公公领着个捧着托盘的小太监匆匆来了。
隔着老远,当刘公公看着魏顺忠的时候那就和看见‘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似的。
“魏公公,魏公公。”
成日里端着范儿的刘公公端不住范了。
他神色仓皇的拉着魏公公的袖子,满脸的恳切,不住的哀求道:“我的魏公公诶,您行行好,救救兄弟吧。”
潘玉莲还伤着,按着规矩,她的牙牌自然不会出现在这。
明崇帝一人歇下还好说,要是再去临华宫
刘公公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今夜,今夜要是陛下还不愿意”甚至连进都不让他进这含章殿太后娘娘能把他的皮都给揭了。
魏顺忠扶着刘公公,:“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拉磨了一会儿,连连保证一定尽力的魏公公就进了含章殿。
这回的魏公公是打定主意不拦着明崇帝,也不想给那位贵人添麻烦了。
却不妨明崇帝竟然真的点头叫刘公公进去。 ???
这已经是最近这段时日,他第几次没有摸着陛下的‘脉’了?
魏公公飞快的掩饰住了情绪,麻溜儿的转身出去。
在殿外看着满脸急切又有点畏惧的刘公公,魏顺忠脸上带着笑。
他伸手拉了人一把,:“站稳喽,御前失仪,够你小子喝一壶的了。”
刘公公一下瞪大了眼睛。
“魏,魏公公”
魏顺忠笑着点了点头,;“别废话了,快进去吧。”
“多谢魏公公,多谢魏公公。”刘公公一面脚步匆匆的往殿内去,一面连连道,:“得空您一定吩咐一声,兄弟请您喝茶。”
魏公公依旧含笑立在殿前,笼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掐的紧了点。
他抬头往临华宫的方向看了看,随后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说,是有好几日没有驾这鸾车了。
听着车厢外清脆的铃铛声,悠悠然往甘泉宫去的张公公原本神色淡淡的捏着缰绳,下一刻,他又忍不住下意识的往临华宫的方向看了看。
这份差事张公公已经做了近十年了,来来回回不知送了多少的妃嫔去延英殿。
但张公公敢发誓,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定是潘贵人。
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那种。
宫里的人话说的难听,直言那位潘贵人生的那般模样一瞧就是个不安分的。
不安分——
在张公公的眼里就代表着不会泯然于众人。
至于是一飞冲天还是香消玉殒,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那位潘贵人,留下那般浓墨重彩的一笔,一时半会儿是无人能及的了。
就这么一边忍不住的念叨着潘玉莲,张公公一边架着车,就到了甘泉宫的宫门口。
那里早就站着一行人,簇拥着个什么小主来着哦,对,是万美人。
张公公利索的下车,躬身请安,随后就请人上车,:“还请小主上车吧。”
夜风吹得万美人的手越发的凉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鸾车,又看看张公公。
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夜风吹的,她整个人都克制不住的有些发颤。
虽然是新入宫的妃嫔,但这位万美人又不是没侍过寝,这忽然又紧张了?
张公公心头不解却也没有出言安慰。
又略微等了等,他就催了一声,:“还请小主上车。”
“张,张公公”
发颤的万美人紧紧握着拳头,语气都有些发飘:“我,我想”
见万美人废了半天功夫愣是不上车,又在这支支吾吾的,张公公心里‘咯噔’一下。
他猛地一下抬起了头。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万美人红着脸,紧紧握着手都微微举起,说道:“我,我想走着去延英殿!”
“”
张公公只觉得夜风吹得人哇凉哇凉的。
他无力的缩了一下肩膀。
这**的叫什么事么?!
临华宫
迁宫的旨意已经下了,但新的宫殿还要收拾,也要选个吉时,因而潘玉莲现在还在偏殿暂时住着。
说明崇帝‘疯’,现在的潘玉莲其实也不遑多让。
她把明崇帝当成了个‘情感储蓄罐’,什么情绪都超级加倍使劲往里头拼命地塞。
喜、怒、哀、乐甚至她还暗戳戳的准备了一票‘大’的,就等着挑个好时候给塞进去,然后等着罐子被砸烂的那一刻。
昨晚的氛围实在太适合搞些靡丽艳情的东西了。
但潘玉莲腿还伤的严重,明崇帝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丧心病狂的折腾她,搞得血红刺啦的一堆。
再加上明崇帝是个挑剔的人,被潘玉莲蓄意打扮过的这处宫室实在不得他喜欢。
因而潘玉莲今夜很是安心的早早休息。
不想还没等她睡着,听梅就引着人进来禀报。
来的人,正是今日才到她跟前伺候的长顺。
“小主。”
许是拿不住潘玉莲的脾气,又听过她的一些名声,长顺一进来就跪的很是利索。
潘玉莲点点头,:“起来回话。”
“是。”
看潘玉莲神色温和,长顺起身后大着胆子微微抬起了头,:“本不该来打扰小主休息,只是,奴才听了信儿,就想着过来启禀小主”
有积极性,还有行动力的人才到哪都是抢手的。
不管什么事,今晚的报信就是一个价值的体现。
看潘玉莲又点点头,长顺道:“今晚陛下召了甘泉宫的万美人侍寝,万美人同小主您一起参选下午的时候,王良媛又请了新入宫的妃嫔们小聚。”
这些消息倒没什么,那位王良媛请人也请的光明正大,但偏偏
“今晚上这位万美人,是走着往延英殿去的。”
走着去?
去就去这两天绞尽脑汁应付皇帝的潘玉莲,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长顺特意跑过来说起这事的必要。
等等。
上一个走着去的是谁来着。
哦,是我啊。
潘玉莲眨眨眼。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听梅,;“你说她是不是”
见听梅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
潘玉莲略感无奈的摸着自己刺疼的断腿。
“我真的”
“我都被人这给打成”
都打这幅德行了,还有人敢模仿她?
掐尖冒头,挑战所有人“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得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要是没有系统,你看潘玉莲还敢不敢摆出这么一副浅薄张狂的倒霉模样?
她一定,一定,一定一点都不作妖。
比谁都低调。
现在她断腿的教训就在眼前,竟然还有人敢‘裸装’就学。
这宫里的狠人也真是不少。【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