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在沉默的黑夜之中,展翅地蛾子扑棱棱地飞起一大片,如同一片片雪花般掉落,在密集地翅膀扇动中,人置身其中似乎都能听见昆虫的嘶鸣。
黑色的长袖长裤乃至于捂住面庞的面罩在蛾子群中过一圈久沾上了一层细密地鳞粉,让这些人身上都在发着微光。
他们彼此看了同伴们一眼,眼中都闪烁着兴奋地光。
只要干完今天这笔大的,从今往后再也不用过那种穷困潦倒的苦日子了。
他们都是真正意义上的社会渣滓,生活在社会的最底端,天灾前过得也不是什么好日子,找不到工作相亲也没人看得上他们,饿了吃泡面渴了喝自来水,每天就无所事事地蹲在巷子里用阴恻恻的目光扫量着路过的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曾经无孔不入的监控摄像头损坏众多,因为蛾子也很久都没看到有人来修。
那帮凶神恶煞的条子们整天被呼来喝去累得像瘟狗一样,也没空再盯着他们。
杀死那些该死的有钱人,有人恨恨地默念着,仿佛让他陷入这种生活的罪魁祸首就是那群整日灯红酒绿的有钱人。
能抢到多少钱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拿到钱就四散逃开,隐姓埋名几年,等这该死的天灾过去,他就能硬挺起腰板,说老子是个有钱人!老子要去ktv点五个姑娘!
他嘴角洋溢着着兴奋地笑,脚下加速往山顶跑。
他们熟知这条街上监控损坏的角落,也清楚地从监控的死角钻进了这寸土寸金的奢华小区。
宛如蛰伏的爬虫,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钟山别墅中。
上百名暴徒在惊人的秩序下一部人人精准地走向了距离最近的富户,还有一部分则迫不及待地奔向了山顶。
那里,就是上头说的超级大户。
他的目标是1栋。
只有两个人,虽然有电网和高墙,但歹徒中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嘿嘿笑了一声,他们可也是有备而来,从国外偷渡进来的违禁品,只要插进电路就能造成短路。
他腰下方甚至还带了信号屏蔽器,随着他的移动,覆盖范围马上就要将1栋涵盖进去。
就在他踩在同伴的肩头爬上墙头用那细铁棍插进埋在墙中的电路中时,他猛然听到一声人跳跃落地的声音。
这名歹徒目光凶狠,“卧槽!哪个狗娘养的敢跟我抢!”
有几个个子小的居然绕路从后山那跑过来,踩着摇摇欲坠的枝杈子不要命似地往下滑,然后在距离1栋最近的地方抓着树干跳了下来。
那些山上的树草灌木在之前连日的大雨紧接着连日的高温烈日下全都病恹恹的,水土疏松脆弱,被那几个胆大的一扯哗啦拽掉一片泥土灌木。
别墅的灯没有亮,周惟静脑子迅速清醒过来。
在危机关头,她没有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这样太浪费时间,而是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盟友,一把抱住江述的脖子让他把自己抱起来。
“砰!”
是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把二楼仅剩的那块玻璃砸出了一个窟窿的声音。
夏夜的晚风忽地飘了进来,带着密集的鳞粉和不详的臭味。
江述当机立断把自己的防毒面具扣到周惟静脸上,现在太匆忙,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拿另外一个防毒面具了。
他低声忍不住咒骂一句,“该死!”
偏偏是今天,他们在白天用掉了空间的两个小时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还有十分钟才到第二天。
但江述的动作依然快速敏捷,他们在别墅里也不是毫无准备,他们的安全屋就在隔着一条走廊以外。
当初请了国外专家设计的安全屋,巧妙地利用空间设计,隔出了一个从另外任何一个房间进入都无法发觉存在的小空间。
只能通过楼梯走道墙侧的一道隐形门进入,且这道隐形门包括这面墙都是经过特殊处理,不借用大型工具绝对没法拆开。
抱着周惟静的另外一只手上握着一把枪。
他们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踏上楼梯的声音。
在手枪上膛的前一秒,被一只纤细的手拦住了,周惟静在江述的后脖子迅速划了道‘×’。
江述接收到了这个信号,又将手枪别回了自己的后腰。
不需要解释,他抱着她快速地往前冲,然后脚步在楼梯口顿住。
四目相对。
那个最先打碎窗户进来的歹徒睁着一双贪婪地眼睛盯着他们,右手握着的锤子在不断往下滴着鲜血。
在收割富人性命之前,歹徒手上的武器先夺去的,是自己同伴的性命。
“哈哈哈哈哈……”那歹徒双目发红,一步步靠近,声音透着兴奋地癫狂,“快说吧,你家的好东西都藏在哪?说了我说不定一时高兴就饶你们一命——”
他虎视眈眈地盯着抱着周惟静的江述。一个女人,还腿受伤,在他眼里和一具暂时还有呼吸的尸体差不多。
周惟静手背在身后,悄悄按住一个在房屋建造初期就涉及好的暗格。
“你们在钟山别墅有内应吧!”
江述冷笑,右手边只有一个从床头仓促抓来当做武器的陶瓷花瓶。
歹徒藏在面罩下面的唇角勾了起来,慢慢朝他们靠近,“别想办法来拖时间了,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没发现吗?美女?你的手机可用不了啊……”
他兴奋地看着藏在男人怀中的女人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
歹徒感到喉咙里传来熟悉的痒痛感,他知道,不能再拖了,他在外面一定吸到了大蛾子的鳞粉,必须赶在发烧之前迅速把眼前的这两个人解决掉。
然后……这个大房子就是他的了!
他残忍地舔了舔唇,脚下用力,挥着手里淌着血的大铁锤快速朝两人逼近。
而就在他即将得逞的得意的笑还卡在喉咙里时,原本光滑的地面,忽然抬高出现一级加高的地板。
‘砰!’的又一声巨响。
这是那得意的歹徒被狠狠绊倒在地的模样,就在周惟静眼里忍不住露出笑意,拍了拍江述的肩膀让他快趁这个机会去补刀时。
周惟静脸色骤然一变,抱着她的人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脸色烧红,表情十分痛苦——这……
十分眼熟的症状让周惟静顿觉不好。
那被狠狠绊倒栽在地上的人随着一声恼羞成怒的怒骂就要带着一脸血爬起来。
江述神情痛苦,腹部仿佛被人用力攥住所有内脏搅紧的痛感和浑身肌肉传来酸胀的无力感让他即便用尽全部的意志想使力也使不上力气。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的心神几度剧烈起伏,周惟静咬了咬牙一把推开江述,撑着打着石膏的伤腿摔了过去。
在她的手里,握着一把薄薄的短刃,是给她带来无数安全感的手术刀。
全身的重量包括她的石膏全都种种地砸在歹徒身上,然后她凭借着专业技巧刀刀精准地捅向歹徒的脖子最脆弱的地方。
毫不留情地用力,身下的那具身体在短暂地剧烈挣扎了几秒后彻底就如同断头的老鼠,彻底死去。
周惟静哑着嗓子从尸体上翻下来,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一边往回喊道,“江述,快走!”
她从来不是一个只能靠别人来救的人,也不是在别人的保护下就会感到安心的人。
眼下这种不得已的状况在她脑海中的应急预案中多次重现,包括精准地掌握暗格的位置,包括掌握人冲过来时恰到好处的按升降板开关的时机,但她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能用上的一天。
x2病毒在第一次感染的一开始症状最严重,上吐下泄的欲望绝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住的,江述的脸白成了纸,强撑着摇摇晃晃往前跑。
一个艰难往前爬一个捂着肚子跌跌撞撞,时间在这时候变得格外漫长。
与此同时,在楼下,一个戴着全脸面罩只露出两片镜片的男人抬手轻轻按了按耳边的耳机。
在听到里面的指令后,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
下一秒浑身的肌肉紧绷,宛如猎豹一般迅速地跑上楼,黑色的物体在他宽大的手掌中一闪,咔哒一声,子弹上膛完毕。
在惨叫声连连响起的别墅区,有一个人正悠闲地看着抽着雪茄看着倒在地上连连惨叫的女人。
他肥肿的面庞露出让人作呕的油腻,江伟海享受地吸了口雪茄,抬手示意手下把面前的这个人托近一点。
郑沁满脸惊恐,白色的裙子此刻一片脏污,杂乱的长发下手腕膝盖肩膀到处都是淤青,“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求求你……求求你……”
她惶恐地哀求着,漂亮的脸蛋在恐惧下扭曲着,江伟海嫌恶地撇开她攀上他膝头的手。
“贱人,什么东西!”他掸了掸烟头,滚烫的烟灰就落在了郑沁雪白的皮肤上,他看着女人下意识地躲避狞笑着摁着人直接将滚烫的烟头嗯上她的胸口。
被烟头灼伤的女孩惨叫着,但这凄厉的叫声只让江伟海感到格外的畅快。
马上,过了今晚,那些的罪过他的,看不起他的,阻碍着他前进的,都将统统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枪——
“哈哈哈!”江伟海肆意笑着,抹了抹眼角的泪,“这两个小东西还真当老子怕你这个烟管!?枪这种东西我能搞不来?只是之前懒得用来对付你们而已!”
他越想越畅快,面带笑容得吩咐手下道,“别愣着了,这婊子不是偷偷向1栋的那两个贱货求救吗。”
“你不是还想逃出去吗,老子今天成全你,阿全,把这婊子给我扔进1栋,好好享受一下你那‘恩人’现在享的福吧!”
只是想象着那个场景他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听到砰的一声后,恍惚中他还以为是外面传来的枪声,愉悦地抬起头时,却正正地抵上了一只冰冷的枪管。
而在枪管背后,则是一双怯懦的眼和一双不断微微颤抖的手。
“是……是你逼我的……”
在郑沁的背后,则是一句死不瞑目的尸体,正是刚刚还站在他面前的阿全。
第62章
郑沁握着还有余温手枪时整个人都是愣的,她低低地忏悔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因为用枪不熟练导致虎口掌心的位置红了一片,像沾到了鲜血。
她不想杀人的,她是被逼的。
暗红的血缓缓地汇聚成了一条腥臭的河,两条河流交汇在她的脚边汇聚成一滩红色的湖泊。
枪响惊动了外面的人,起初还以为是老大一时兴起没忍住把那个女人杀了,可许久都没听到里面再传出声音,他们就察觉到了不对。
但在他们赶到之前,沉重的铁门就在人为的操控下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关上了。
多亏了江伟海的疑心病,他接纳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物为他所用,但也怕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日久天长会有胆大包天的人有谋财害命的想法。
所以他在天灾刚开始时就请人将自己的这间宽敞的大卧室加固,把这间房打造成了铜墙铁壁的安全屋,此时反倒是方便了她。
郑沁的心脏在胸腔中狂跳,她的恐惧害怕在铁门落下后只剩下庆幸。
她紧紧抱着那把小巧的手枪,激动感激地甚至想亲它两口。
幸好她前两天主动给自己找了条活路。
她成为江伟海的情人,半是被迫半是顺水推舟,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个能力很强的人,在天灾前她找了个很有前途的男友。
男友是a市顶尖院校的top专业本硕毕业,一毕业就进了大厂,尽管他长得一般不爱干净,脾气不好又大男子主义,还有些自私,但这些她都忍了。
毕竟,只有靠着他,她才能在a市扎根落户,她不想再回老家成为父母菜篮子里卖的小商品。
但她的和顺在天灾被困在家里后就成了怨气下的男友的沙包,他在外人面前永远表现出温柔又体贴的样子,在房间里却时常对她拳打脚踢。
这些她也忍了,毕竟,这房子是他租的,如果她被扔出去只会过得更惨。
直到那天一向因为吝啬所以没什么朋友的齐立诚兴冲冲说要带她去见几个朋友,不停催促她穿上那件红色绒的吊带短裙。
她感到不对劲,可他却只是说带你去水星百货买东西啊,给你这个机会你别自己不珍惜,当时齐立诚隐隐有发怒的迹象,郑沁不敢不从,唯唯诺诺地在裙子外面又套了长袖长裤,只是在里面悄悄塞了一把水果刀。
一到水星百货,1栋的那对夫妻拒绝了她想要跟他们结伴的请求,郑沁不好的预感,在她见到齐立诚口中所谓的朋友后达到了顶峰。
几个匪里匪气的年轻男人猥琐地盯着她胸前,一边带着他们往楼上走一边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像是在看一块肉一样。
她后来才知道齐立诚是被骗了,他因为无法出勤被裁了后失去经济来源,听信朋友的赚钱门路,欠下一大笔欠款,那人说不还钱就上门来砍人,反正现在警察也抓不过来。
他便想出了这个馊主意。
好在郑沁是个足够幸运的人,在被折磨地意识不清时,她看到了一只只眼睛猩红的老鼠,疯狂的老鼠无差别地啃咬人类,被咬到的人伤口红肿麻痛,见了血之后会引来更多老鼠。
她趁着那个时候逃走了。
街道上的水越来越深,她在湍急的水流中脚步不停地往外跑着,雨大得几次差点将她掀道,但她爬起来就接着跑,水慢慢的从脚踝漫到她的腰,等到她察觉自己马上要溺水了的时候她已经回不去了,只能抱着路灯等死。
谁知遇到了回程中的1栋夫妻。
那对神秘但不好接近的强大夫妻,像见到了只仓鼠的猎人,随手就把她带了回去。
在2栋的告别宴上,她如坐针毡,因为害怕被齐立诚报复,她迫切的需要抱一个新的强而有力的大腿。
她想要去找寻求2栋的帮助,所以作为筹码,她主动将1栋夫妻透露给她的消息递了上去。
但换来的只是宴会上不轻不重的几句夸赞,看似被拉进了顶尖圈层的座位,有了无数大佬作为人脉。
但——
她没有钱,没有食物,只有一间随时都可能被赶出去的房间,她只能沉默地看着餐桌上鲜妍欲滴的玫瑰花,她就像是被施舍了玫瑰花的乞丐。
江伟海找上来的时候,她正为找一个新的落脚点日夜难安,他用钱和安全的环境作为诱饵,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年轻漂亮的身体。
说是询问她的意见,但房东迅速发来的违约合同及补偿金,还有整天似有若无打量她的合租舍友,都在逼她。
住进4栋的生活像是在蜂蜜里慢慢腐烂,他在别墅里秘密做见不得人的生意,她也只是那些女孩中的其中一个。
唯一的不同是,她因为怯懦、听话、好摆布,得到了偶尔进出铁房间的机会。
某一天,她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她看到了装了枪的黑盒子,她心头一跳,不敢让人发现。
再之后,她忍耐着活着,每隔几天都会悄悄找机会看看这个盒子,直到前几天,她发现盒子里的枪少了一把。
她心脏乱跳,她知道江伟海对1栋那对夫妻恨得咬牙切齿,这枪,肯定是——
郑沁定了定神,回房就悄悄给28栋的钱春爱发去了一条信息。
[我有大事要告诉周姐,麻烦你帮我转告她一声。]
钱春爱第二天悄悄在门口一块砖下埋了一盒东西,她带回房间里还没来得及藏好门口被猛地撞开了。
当天夜里毫无征兆地就被打了个半死,被拖到铁房间里时,江伟海阴笑着道:
“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安分的,没想到你也想着背叛我啊!”他低低笑了,笑着笑着又成了大笑,“就是你这个小婊子胆子可真小啊,我早就知道你看到枪了,没想到这么多天了你居然连偷偷看看都不敢。”
那盒钱春爱送来的东西被扔到地上,里面是几条压缩饼干,几件柔软的女性贴身衣物并一把锋利的匕首。
郑沁听到他要把她扔到1栋的时候浑身都在抖,不是害怕,而是紧张,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她的大腿内侧,别着一把小巧的手枪。
她知道,1栋的答案已经告诉她了,这个答案哪怕是监视着她手机的江伟海等人也不知道。
那把消失的手枪正握在一个男人的手上,整张脸都笼罩在面罩下,连眼睛都藏在两片镜片后的周金涛,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一层楼。
枪已经上膛,只要看到目标就能直接动手,但他几乎将这一层楼都翻遍了,还是没看到那对夫妻中的任何一个。
卧室里的床铺被子凌乱地掀开,桌子上吃了一半的薯片,放满了日常穿用衣服的柜子连内衣都整整齐齐地摆着。
一看就知道不是早就准备好的逃离。
那人能去哪呢,难道是凭空飞走了吗?
跟在他背后的属下这时候捂着肚子白着一张脸进来,支支吾吾地问他可不可以用这里的厕所。
被正抓狂的周金涛气得直接给了他一枪。
鲜红的血喷出,下属不可置信地捂住喉咙,很快就失去了呼吸。
周金涛这才感觉堵在心头的那口气松快了一些,杀人,总是让他感到解压。
确定房间里除了无头苍蝇般乱转的下属和队友们后,周金涛阴着脸带着人往楼下走,然后在几个呼吸之后悄然从黑夜里消失不见。
他和那些生活在臭水沟里只能靠抢劫来活命的渣滓们不同,他杀人只是为了乐趣,并不愿意为此赔上自己的生命,自然不会在无法一击得手后还傻傻地停留在现场。
迅速撇清干系离开这里才是他的风格。
他白天的生活丰富而富足,他只需要继续按照那个家境富裕为人彬彬有礼的大学老师设定继续他在人面前的人生就足够了。
杀人,只是他一成不变人生中刺激的调味料而已。
临走前,他掂了掂手里的枪,面罩下的嘴角勾了勾,还好,这次虽然不算愉快,但也总算是有所收获。
至于那个杀人成功才能换一把枪的约定,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江伟海找上他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找的盗窃组织居然藏了一个真正心黑手狠的杀手,那些一桩桩入室抢劫案里,真正了结了一个个生命的杀手-
在密室中的周惟静和江述隔得很远。
江述吃了几片药,强撑着不肯在密室里用移动马桶,爱面子的男人决不允许自己的生命中出现如此丢人的时刻。
周惟静半是好笑半是无语,她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分钟到0点,你再坚持一下,一到时间我就进空间,行不?”
江述冷汗直流,掀起眼皮脆弱地点了点头。
在枪响的时候,两人都下意识警惕地抬起了头。
周惟静握紧了手里染了血的匕首,冷笑,怪不得江伟海敢这么动手,原来是他也搞来了枪啊。
但他的算盘终究还是落空了。
不过,江伟海既然敢动手,自然是有把握把自己摘出去的,本人更是不可能亲自参与,她这时候只能祈祷自己给出去的那把小手枪能发挥一点作用。
江述忍着疼,指了指扔在她脚边的枪,意思是问她为什么不能用枪。
周惟静神秘一笑,“我这是防着江伟海呢,一旦我们手里拿出了真的枪,那一切出现在这里的枪都会被认为是我们的。”
“真枪还是假枪,那帮真靠这吃饭的再清楚不过了,我们也总算是有了个机会向他们表一表忠心了呀!”
她怕家里安的那几个摄像头被打坏,还专门在按暗格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机塞在了花瓶后面。
他们清清白白合法公民的身份,这不就能落实了!
第63章
钟山别墅的惨状很快就被发现了,到处传来的尖叫声,乱糟糟的摔打声,还有人在不断凄厉大喊着‘救命!’。
甚至还出现了枪响。
但因为现在特殊的情况,警察们哪怕第一时间出警也是在半个小时之后才到的现场。
钟山路这一片地势高,靠近钟山的地方洪涝已经退去了小半,但别的地方还依然泡在肮脏浑浊的污水中,警察们只能乘着警船,再在水浅开不动船的地方下船步行过来。
等警察登门的时候,周惟静已经全副武装施施然坐在密室里和脸色惨白的江述在说话。
当然,几乎约等于是周惟静在自说自话。
“咦,我居然现在还没感觉喉咙痛!”周惟静捂着口罩乐呵呵道,“我本来还以为我今天肯定要第四次受罪的!”
完全没力气说话的江述安详地躺尸。
“我本来还以为你身上有什么特殊基因可以免疫这种病毒,没想到还是中招了嘛。”
说完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盼着他生病的意思,连忙解释,“我不是盼着你生病啊,我只是感慨一下,你中招也是因为我,我绝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你生病了我也照顾你。”
江述虚弱地掀开眼皮,本来就长得精致此刻更像个脆弱的瓷娃娃,“……大可不必。”
到时候照顾着照顾着把她自己照顾病了,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巨大素蛾携带的x2病毒出现在人群中才不过短短几个礼拜,新闻上已经播报了好几起因为反复感染病毒身体被拖垮了死去的案例。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1:23。
手机上的信号再次出现,她知道应该是有同伙把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上的信号屏蔽器拿走了。
她不急着从密室里出去,而是打开了手机监控,看到房子里的一片惨状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她的零食、她最喜欢的床上四件套、她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画!
到处都是被人随意踩踏翻找过的痕迹,今晚进钟山别墅的那群盗贼前前后后往1栋翻了几遍。
除第一波进来的外,其他的都是普通盗贼,比起杀人对1栋别墅中的食物和钱财更感兴趣。
周惟静和江述一直秉承着‘谨慎为先’这第一要义,日常生活中哪怕两人已经习惯了把重要东西和食物放在空间,但别墅也时刻保持着生活痕迹,留了不少合理的储藏放在房子里。
冰箱里有鸡蛋蔬菜水果,地下室的冰柜里还冻着2栋送来的那些奢华的龙虾鱼子酱类的食材,仓库里堆着他们买的速食产品,还细心地留了一沓堆起来的空纸箱。
现在那些东西能被带走的都被带走,昂贵的冰箱被人暴力推倒横七竖八地躺着。
书房和卧室里藏在不起眼角落里的保险柜也被撬开,里面放的黄金和现金都被偷走。
带不走的也被砸了个底朝天,到处都是残骸和碎片,她翻了下,甚至连地下室仓库的那堵隔断墙都被砸烂了一个角。
周惟静的心想到自己的空间,里面满满当当的各种食物家具电器,都够自己一个人活十辈子了马上又不疼了。
转而勾了勾嘴角,是个人看了都会相信他们家是真的惨了吧?
但也有一个人尤其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个带着面罩的高大男人,周惟静刚开始看监控就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人。
哪怕是那个最先进来身上别着信号屏蔽器手上拿着铁锤的人,在进门时,也下意识地目光在别墅里值钱的摆件上停留了几秒。
但那个带着面罩的男人进来之后,目标明确,静静地站在楼梯口听动静,确定了发生的状况,或者说确定自己一个人能否处理正在打斗中的人,才快速的上楼。
一个对钱不感兴趣,且十分谨慎怕死,同时十分冲动对杀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人。
矛盾又合理,就是不知道江伟海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人。
周惟静顿了顿,点开了微信,立马惊叫了一声,“江伟海死了!?”
边上吃了止泻药肚子还疼得要命的江述都没忍住睁开了眼,哑着嗓子道,“什么?是谁杀了他?”
他不可置信,他哪怕用脚想都能猜出今天晚上这出和江伟海脱不了干系,难道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江伟海才是被害者?
不过江伟海死了,对所有人都是好事一件。
两人都松了口气。
周惟静两眼发光地和钱春爱发消息。
钱春爱一家可能全小区损失最小的,钱母因为之前的心理阴影,睡眠非常的浅,外面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立马惊醒,一定要看到外面动静是什么东西造成的才能安心躺下接着睡。
今天,她就听到了外面不同寻常的脚步声,非常急促。
一般人只会当是小区里的邻居跑回家,她却被惊醒了,看到不对后立马开灯大喊女儿堵门。
她们家时刻准备着的堵门工具立马发挥了作用。
那帮来势汹汹的盗贼知道作案时间紧迫,在肥羊遍地跑的情况下,发现这家的门窗都难进去后当然会选择换个好下手的。
就这样,她们一家躲过了一劫。
微信上,大难不死还心有余悸的钱春爱开了玩笑道:
[我家这情况,估计歹徒进来都要失望。]
当周惟静问起她是怎么知道江伟海死了时,钱春爱一下就变得更兴奋了,急急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
是郑沁主动给她打电话,哭着把发生的事全都告诉她的。
原来是郑沁在杀人后,自己把自己关在铁房间里,不断听着外面激烈起来的动静吓得涕泗横流,连忙给钱春爱打电话,求她救救自己。
[她也太不顶事儿了!]钱春爱忍不住吐槽。
[那可是江伟海给自己造的安全屋,哪有这么脆弱,再说了她手里可是有枪诶!这可是碾压式的热武器,我要是有这我绝对谁也不怕!]
周惟静托腮思考了一会儿。
郑沁哪里不顶事儿了,她可是哭哭啼啼地就把江伟海给杀了,简直太厉害,让她刮目相看。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静。
有人在喊,“有人吗?有人请立马出来!”
周惟静看监控,是姗姗来迟的警察。
她按下右侧的一个按钮,托着江述的胳膊,吃力地拉着他站起来。
这场惊天动地的抢劫案足以让整个a市的警察局焦头烂额,不顾外面满天飞的巨大素蛾,调动所有能上岗的警察们奔赴钟山。
而带着人往一栋去的正是之前来过的庄警官。
不同于第一次上门的庄重严肃,今天他全副武装,一身作战装备,手里持着枪,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栋看似空无一人的别墅。
“哗——”
动静惊动了警察们,一只只黑黝黝的枪管齐刷刷地怼了过去。
隐藏门缓缓滑开,里面艰难撑着江述往外走的周惟静看到外面这一堆枪管,吓得脚步踉跄了一下,又退了回去。
庄警官比了个眼神,下属们齐齐放下枪,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一半。
“没事了,你们已经安全了,可以出来了!”
庄警官语气和缓,安慰着这对大难不死的年轻夫妻,但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紧密周到的全套防护服上顿了顿。
心中对这对夫妻的疑惑更深。
怎么又这么巧,他们又提前有所准备呢?
这个问题也是周惟静想要解决的问题。
年轻女孩看似镇定地把手机交给他们,“这个是我家房子里的所有监控。”发软的脚和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的紧张。
“很抱歉,我们来晚了!”庄警官温柔安抚道,“没关系的!不用这么着急把监控给我看,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确实,一见面就递上监控视频,很像在撇清关系自证清白,可他们作为被歹徒入侵抢劫的一方,还差点被歹徒杀了,为什么要下意识自证清白?
女孩低下头,有些心虚地低低哭泣道,“我……我……我把那个人杀了!呜呜呜!”
她指了指那个躺在房门口的尸体,“他拿着铁锤想要杀了我老公!我害怕!我不可能眼睁睁得看着我老公去死!所以我下意识冲上去了!没想到……没想到……”
周惟静迷茫地从角落里翻出那把带血的匕首,惊恐又害怕地缩着肩膀哭泣,不停地重复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原来是这样,在场的警察们心中都闪过一丝了然。
怪不得她下意识是这个反应,这个女孩一看就是家庭环境非常好,生活非常顺遂,估计连只鸡都没亲手杀过,却在生死存亡之际亲手杀了一个人。
这在正常的普通人心中,杀人都是一个巨大的阴影,是应该受到惩罚的事。
警官们都经验丰富,只是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就能大致看出犯罪痕迹推测出案发现场的大致情况,再加上周惟静根本没有撒谎,只是少说了一点不能说的东西而已。
警察们基本能确定这个这对夫妻虽然有点过分神经质,被害妄想症太严重之外,没有嫌疑。
安慰了几句后,拷走了今晚的所有监控,对案发现场取证又拍照后,便要动身去下一家。
庄警官临走前还特意安慰道,“你这算是正当防卫,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还特意夸了她这个房子设计得很不错,简直像是专门为应对各种歹徒入侵准备的。
周惟静勉强笑着把人送走,又婉拒了警察们好心想把他们送到附近的难民安置点的帮助。
关上门,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她都快被逼成专业演员了。
第64章
门外,庄警官隔着泥泞的庭院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别墅。
“这夫妻俩是真厉害啊尤其是那女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女人能这么猛的!一点都不带怕的!”
有队员啧啧称奇,是看到了监控里周惟静心狠手稳地把人大动脉捅成了个喷泉。
“哎,有钱人的有钱程度真是想象不到!他们家里的那个密室我刚才那一层楼转了一圈,都没察觉居然还有一个被隔断的空间!”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居然连防护服都穿上了,难不成是早就有准备了吗?”
刚才开口的那个人笑着说,“都这么有钱了,搞来防护服在家里各个角落都放两套,那不是轻轻松松!”
“对对对!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啊!”
庄警官都听在耳力,严肃地回过头,“好了,和案情无关的东西就不要说了,尽快把所有的住户都排查一遍!”-
那边,在警察们都走后,周惟静二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江述面如金纸,躲到阁楼的影音室上吐下泻,勉勉强强留给周惟静一句,“你先进空间躲会儿,等会儿我来修窗户。”
周惟静怎么可能现在还把江述当骡子使唤,她是得过两次的人,太明白感染这个病毒有多难受了。
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来就行,我修不来窗户,用别的材料把破了的地方全都堵上就好了。”
望着满屋狼藉,口罩下的周惟静幽幽叹了口气,不舍地到处看了一圈。
虽然这栋别墅从来只是他们作为避难所改建的,但他们对这栋房子也花了很大的心血将它变成最舒适的模样,小到饮水机在哪里,大到房屋动线的规划,都是最习惯的样式。
等到去家属院,可谓是从独门独户的个人世界进入了逼仄的小笼子,不可能再像在这里这样随心所欲。
但他们必须要想办法搬去家属院。
周惟静有了计划,就甩了甩脑袋把不舍全都抛之脑后,全副武装拿着起泡胶将破了的窗户和门的缝隙都填上。
好在那些歹徒目的是钱、食物或者人,屋子里除了冰箱和挡路的沙发椅子那些被破坏了,其余的电器都还维持着原样。
然后再将空气净化器开到最大,周惟静穿着防护服坐在那等着空气净化。
捂在严密的防护服里全身都在冒汗,黏糊糊的,周惟静忍了忍,还是先进空间洗了个澡。
万能垃圾桶依然像个黑洞一样,一切物体倒进去了就像彻底消失在了这个次元,隔个十天半个月的,按下压缩按钮,从最下方的槽里掉出几个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小方块。
她洗完澡把换下来的所有衣服连同洗澡水一起,全都扔进了万能垃圾桶,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才迈出空间。
卧室和书房那一层是受歹徒光顾最多的,说是一片狼藉都算委婉。
周惟静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去最后看一眼,走到门口往里望,却一愣。
江述这个病号居然在收拾房间。
他已经换过了衣服也洗漱过,戴着口罩护目镜,白着一张脸弯着腰在把被翻出来的衣服全捡出来扔到地上。
周惟静一时间有些踌躇也有些心虚,站在房间门口,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天灾几个月,周惟静除了担心天灾外就窝在别墅里吃吃喝喝,上秤一量她还重了两斤,但今天她才发现,江述好像瘦了很多。
他身高腿长,本就偏瘦,但今天重新打量他才发现,他现在甚至瘦得像纸片人一样了。
迟来的愧疚才涌上心头。
江述这段时间实在太辛苦,几乎所有的体力活和辛苦的事都被他自然地揽了过去。
江述这个人看着脾气好,但其实骨子里又倔又傲,就算再辛苦也绝对不愿意开口诉苦,憋着劲就默默做完了。
但其实修门窗的是他,照顾人的是他,在外开船背重物的人是他,笨拙学着做饭照顾她的人还是他。
周惟静抿了抿唇,慢慢走了进去,声音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柔和,“你这么难受怎么不休息一下?”
江述弯着腰咳了一声,眼睛有点红,声音喑哑,“还好,不算很难受。”
周惟静忙上前想把他拉开自己来做,被江述躲开。
“别,你去住客房吧,那里没怎么被翻,这段时间我住这儿,咳咳……等我好了你再过来。”
周惟静听他的话,更愧疚,不知所措地攥着他的衣角,“你都生病了……我又不是黄世仁……”
“你去住客房,”周惟静打定主意,“这里我来简单收拾一下,能住人就行了,反正我们也住不了多久了,等你好了我们就想办法去家属院。”
怕他不同意,她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推着他就往客房走,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我们说好了是当盟友,哪里有我生病的时候你照顾我,你生病了我还把你当苦力的,那简直太不是人了!你就好好休息吧!就当是让我良心舒服一点!”
夏天的衣服隔着一层防护服和手套,也能清楚地感觉到青年背上起伏的骨骼和宽阔的脊背,周惟静手指在凸起的骨节上摸了摸,心里更愧疚了。
江述确实不太舒服,大脑混沌,喉咙疼得仿佛在燃烧,但关上门之后,等到那道脚步声渐渐走远,他才低低笑了。
周惟静回到房间,一边简单的收拾一下,一边看着业主群和小群里的消息。
钱春爱和那个爱八卦的小姑娘都在分享小道消息。
警察去4栋后发现了江伟海及他手下小喽啰们的尸体,大惊失色,连忙封锁现场,很快锁定了郑沁这个嫌疑人。
钱春爱作为暂时收留了郑沁的人自然也被一起叫过去了。
因为案件的严重性,且被吓破了胆的郑沁非常配合,现场很快就得出了一个最早的案情推断。
江伟海疑似和歹徒有关系(仅靠郑沁的口头猜测,只能算非常勉强的疑似),江伟海非法持枪,这是板上钉钉的,不止那些还活着的小喽啰能证明,郑沁哆哆嗦嗦地从墙角的一个暗格里摸出了一个黑盒子,拿出了现场的证据。
郑沁涕泗横流地向警察们诉说了自己的作案动机,和肥头大耳死不瞑目的江伟海想必,她的委屈都写在她身上的各种伤口里,让在场的女警们都忍不住眼角含泪。
她说的全是实话,周惟静猜按照现在的执法力度,郑沁估计也只是正当防卫,不会有什么事。
真正棘手的还在后面。
4栋阁楼和地下室里发现了十几名衣着暴露神情恍惚的年轻女孩,挤在狭小的房间里,像一只只瑟瑟发抖的鹌鹑。
江伟海非法监禁且涉黄的罪名彻底落实,就是没死现在估计也要再吃一回枪子。
那些江伟海的顾客们也即将被按着线索顺藤摸瓜。
郑沁杀了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挟持她对江伟海忠心耿耿的下属,另外一个就是江伟海本人。
歹徒和江伟海勾结,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地上门来抢杀,其余小喽啰们的尸体则是自相残杀后的战果。
大老板失去音信,可别墅里的财产和食物的可口还在那呢,人人都眼馋着老大的位置,几个小头目争红了脸,从吵架变成内斗,越打越上头,造成了现在的惨剧。
小群里的小姑娘发来一个新消息。
30栋的那个老太婆疯了,光着脚什么防护措施也没有,在外面不停喊小孙子的名字。
她家也被歹徒抢了,但和钱财食物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小孙子。
小姑娘半是解恨半是感慨道:[人做了坏事肯定会有报应,就是小孩子好惨啊。]
郝景芳的孙子被她宠得任性骄纵,妥妥的一个熊孩子,但现在这个下场也太可怜了点。
小群里都是瓜,业主群里全是吵架。
今天这一场灾难,像龙卷风一样打了整个钟山小区措手不及,尽管那群歹徒只在小区里停留了不到半个小时,可杀伤力极大。
仅仅是在群里说的,有死伤的人家就超过了二十户。
所有人都在声讨物业。
[我们花了这么多钱!不止供着你们这群大爷还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家里人!结果呢,有歹徒抢上门,你们连个信都不报自己躲起来了?你们对得起你们收的钱吗!]
[如果物业和安保能负责一点,我爸爸怎么会死!他是为了保护我们家里人被歹徒砍死的!]
[物业你们的良心呢!?]
周惟静看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控诉,深有同感。
她早就知道江伟海和物业的人勾勾搭搭,没想到物业居然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把那帮歹徒放进来,自己悄悄躲起来。
她在控诉的人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有的人控诉着家人的死去,有人在大喊着家里的东西都被抢干净了。
最后还是1栋的人出来做了领头人,来带领所有的受灾业主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1栋人没事周惟静能预料到,毕竟她家的安保措施和人员配备,估计是全小区最完备的,再说了,她才不信,蒋明月这么乖巧,说不让持枪她就真的没有。
把屋子简单收拾干净,累了一天的周惟静在一片闹哄哄中疲惫睡去。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第65章
白灿灿的阳光照到地上,层层叠叠的巨大素蛾尸体顺着流淌的积水堆在下水道口,因为温度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中山街道附近都看不见人影。
前几天的那场举国哗然的抢劫案正是发生在这里,这里的住户人人自危几乎没人敢出门,唯恐出门碰上杀人犯。
那群丧心病狂的抢劫犯因为人太多,附近泥泞的环境和坏掉的监控都给案件的调查造成了阻碍,如今找到的人还不到一半。
刚刚修缮过准备作为难民收容所的闲景小区,现在也因为这桩案件成了全a市收纳人最少得收容所。
周惟静想要带着家当搬回家属院,在和乔安的通话中打听了一下家属院现在的情况。
“现在家属院严进严出,那些之前搬出去了想再分回来是难了,但你前段时间不还把房子装修了一遍,我和邹爷爷说过,说你只是被绊在外面了!”
乔安笑嘻嘻的,“还好你之前换了锁,你楼下的那个之前半夜还揣着钥匙想上来偷偷开门,当我不知道她带了好几个人来家里住打着你房子的算盘呢。”
周惟静‘切’了一声,“她的脑子要是正常点,也不至于现在还要打我房子的主意。”
“你要回来可真是太好了!”乔安欢欣雀跃,“到时候我们又能一起躺在阁楼看星星喝啤酒了!”
周惟静也露出笑来,他们读大学的时候,周惟静已经从刘文明一家那把房子拿了回来。
一个读医一个学警,一个用脑一个用力,累了一周都只想在周末躲个清净好好散散懒劲,就抱着一打冰啤酒,拎着烧烤和炒米线在阁楼躺在地板上看星星。
吃饱了聊累了就头碰头地在漫天星斗下睡到第二天大中午。
周惟静又问起乔安的工作。
乔安讪讪道,“现在我们组就是白天绕着各种街道啊小区的去捡那个蛾子,一点也不危险的……”她心虚转移话题,“也不知道上边要这么多蛾子干什么……每天一大包一大包的。”
她既然不想放弃自己的工作,周惟静也尊重她的意见,温声提醒道,“现在到处都不安全,病毒传染性还这么强,你要是感觉不舒服千万要请假。”
乔安心里甜滋滋的,又和她说了点别的才挂断电话。
这个电话刚断,另外一个电话又接进来了。
是2栋的蒋明月。
“小周,我打算召集业委会所有成员来重新选物业公司,我觉得小区里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但就算是钱没了东西没了,好歹我们的家还在,”她的声音十分耐心,“安保和防御措施还是要重新弄起来,害得吸取教训比之前弄得更好,你觉得呢?”
周惟静听着,无奈道,“蒋姐,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和我老公打算换个地方住。”
蒋明月愣了下,“是因为这件事吗”
周惟静‘嗯’了一声。
“小周,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3栋的乔先生一家也打算搬家,但后来又放弃了,我们小区里像乔先生这样的住户有好几个。”
“搬家虽然能短暂的让你心安,但搬到哪里都有遇到歹徒的风险,我能跟你透个底,我们小区之后肯定是在重点关注名单里,轻易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周惟静笑着打断她,“我们确实有更好的住处……”
那边的蒋明月沉吟片刻,也没有再劝,而是转头问起了她的房子卖不卖,“你的房子修得很好,如果你到时候电网什么的带走也行,你要是相信我,我就接手,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死过人的房子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都是忌讳,放在以前怎么也算凶宅一座,但在并不太平的当下,那两堵高大的围墙,能阻拦绝大多数不怀好意的人的电网,还有在危难关头救了周惟静二人一命的密室,都成了最有诱惑力的东西之一。
“密室的开门位置被警察们看到了。”周惟静提醒道。
蒋明月忙道,“没关系,难不成警察还会把密室门的位置告诉别人吗?”
周惟静嘴角上扬,声音却透着为难,“这房子我们确实花了很多心思,说不定以后还打算再回来住呢,我也有点舍不得……”
“没事,只要你愿意出手,我们蒋家绝对要,条件随你提!”
放下手机,周惟静照例去客房门口坐在小马扎隔着房门和江述聊聊天。
傻呵呵的乔安对此很摸不着头脑,问她反正也见不到面,为啥不干脆打电话呢?
周惟静翻了个白眼,打电话和当面说虽然听到的内容差不多,但给人的安心感完全不一样,哪怕是隔着墙,面对面也依然是面对面。
江述进入了病恹恹的状态,但状况却比周惟静感染时的状态好得多。
周惟静和他说起了今天蒋明月提出的条件,现金一千万加黄金30kg。
江述撇了撇嘴,很不屑道,“现在谁要现金,一千万拿手里又花不出去,黄金我们更不缺。”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们之后肯定不会再回钟山了,房子放手里也没什么用。”周惟静一手托着下巴,而且一直不住人的话,房子很可能被征收或者被人抢占,那才是什么都得不到。
“问他们要汽油。”
周惟静愣了下,拍手笑了,“对呀!我们现在唯一算缺的就是这个了!蒋明月他们有门路,肯定能弄来不少!”
江述喑哑着嗓子道,“你暂时别回应他们,问你你就模棱两可地回答一下。”
每当江述这么说的时候,就代表着他心里有了主意,周惟静说了声好。
说完这个,周惟静又兴冲冲地说起了新解锁的系统隐藏任务奖励。
“是我把那个人捅死的时候触发的!”周惟静很骄傲,拍了张照片给他看,“你看这是什么!”
穿着防护服躺在床上的年轻男人面色潮红,点开了图片。
一柄黑色最普通**,但仔细一看,便能发现这柄手枪比真正的**更小,也看起来更轻,是女性手掌也能轻松掌握的大小。
周惟静又发来一张她握着手枪的照片,纤细轻盈版的手枪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还没等他说出口,周惟静得意的声音就从门的另外一端传进来。
“一柄永远不会没有子弹的手枪!厉害吧?”
江述难掩震惊,在实际作战中,不管是多么厉害的枪支,弹夹都是有限的,一旦子弹用完,就需要寻找机会更换弹夹,中间的缓冲时间是失去了攻击能力的。
拥有这样一柄不需要增添子弹的手枪,可以在紧急状况中占据太多优势了。
“等我好了我们就开始练习射击。”
周惟静听见他这句话,脸上的兴奋瞬间蒸发一半,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哦。
本来两人默契将不得已杀人的活计交给了江述。
江述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在国外来来回回,射击水平相当不错,各种枪支类型驾轻就熟,也明白周惟静作为医生不愿意做杀人这种事,干脆不让她做。
但那天晚上的事让江述明白,他不能永远挡在她面前,只有自己会,才是真正的安全。
周惟静也默认去学,但她心里想的,是对江述的愧疚。
她默默地下定决心,要公平,要分担,要主动!
第66章
江述虽然还在病中,但搅事的水平依然在线,不知道他私底下散播了什么消息,过了两三天,蒋明月又急急地找上门来。
因为物业的人几乎全因之前的风波被带走审问,小区里素蛾的尸体又堆成了厚厚一层,蒋明月足足穿了三层的防护服,热得直冒汗,气都喘不匀。
隔着窗户问道:
“小周,听说你们还是打算把房子卖了?”
回答她的是同样穿着防护服的江述,笑眯眯道,“没说卖,我们打算开房车去新家,实在是缺油,就问问别人有没有人能换的。”
他狡黠地朝周惟静眨了眨眼,“我们家的东西都被抢完了,现在能拿来换的也只有房子了,蒋姐,你能理解的吧?”
不是想卖,而是不得已只能用房子来换。
蒋明月心中窝火,她才不相信1栋的这对狐狸会把所有的资产都放在别墅让人抢,用一栋别墅来换油,你是要换个加油站吗?
这么多油她不信小区里有别的住户能拿的出来。还不是知道她想要,所以特意抬价来拿捏她的。
她冷下嗓音,“小江,我们之前也不是没在生意场上打过交道,你的能力蒋姐还是很佩服的,但是手段用到朋友身上就多少显得没诚意了吧?”
“都说是生意了,这一锤子的买卖,我们当然更想卖给蒋姐你了,毕竟您也帮了我们这么多是吧?”
蒋明月闻言抿了抿唇,听出了一点提醒的味道,她可没给1栋帮什么忙,1栋也不需要她帮什么忙,她威胁也好,生气也罢,对他们来说都不痛不痒。
“蒋姐,既然你诚心要买,那肯定和别人不一样,这两天通源的周总也在问我们别墅的事,但我一直犹豫没回复他,就是想着你。”
周惟静看火候差不多了,出来唱红脸。
蒋明月心里依然不爽,本想甩下一句‘再考虑一下’让他们为找不到接盘的下家急一急,骤然听到她的这句话心里又咯噔一下。
对呀,她怎么忘了,能买这栋别墅的不止有现在住在钟山别墅里的,还有这个圈子里的其他人。
圈子里的消息都是流通的,这段时间哪家哪个住在哪个地方出了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圈子。
有住在大平层的,停水停电,因为连连的雨,下水道里冒粪水和红眼老鼠,被吓得全家逃出去,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有住在别墅区被自家物业坑了的,换锁偷钥匙,把十几万一平的房子成了被敲诈勒索的监狱。
还有为了防各种复杂意外情况发生,带着全家老小躲去了乡下别墅,好山好水,远离人群,各种发电机警报器应有尽有——等到好友兴冲冲地准备去投奔他的时候,全家老小的尸体都发臭了,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
那么,对于这个阶层的来说,一个安全的住所,最好是在人口集中地区,且自身防护水平高,同时能得到官方的重点关注就最好了。
江述很聪明,筛选了几个既有这个实力又能把消息透到蒋明月那的合作伙伴,开头先借钱。
诉几句苦,再顺理成章地引到自家前段时间遭了贼,还好自家的房子修得好,完美抵御一波波的持枪歹徒,等到对方心动后再假意苦恼地说到了这个地步,就是卖房子也行啊。
蒋明月由保镖护送着,咬着牙踩着只只爆浆的大蛾子回家了,当天晚上就给他们拉了个单子,全是她家愿意用来交换的东西。
周惟静喜滋滋地对江述比了个大拇指,“果然还得是资本家才能拿捏得了资本家!”
单子上第一条就是他们想要的汽油,200L的95汽油500桶,200L的98汽油500桶,上面特意注明,这是她家游艇公司仓库里的存货,她可以给仓库密码,但无法直接将仓库里的油运给她。
单子里其他的东西周惟静只是草草扫了一眼。
都是空间里多了去的东西。
江述的病好得比周惟静想象得还快,某天她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正打算往次卧门口放一份早饭,却意外发现门已经开了。
里面干干净净,连床上的被子都折叠得整整齐齐,她‘咦’了一声探出脑袋,里面空无一人。
直到她闻到一股香甜的黄油奶香,她顺着味道走下楼才看见了正端着黄油吐司走出厨房的江述。
“要不要巧克力酱?”江述抬手晃了晃手里的盘子,里面的吐司吸饱了牛奶,裹上鸡蛋被煎得微微发焦,蓬松柔嫩。
周惟静咽了口口水,欢快地捧着盘子去餐厅,“你好得好快呀!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坐下之前还很狗腿地把身边的椅子也一起抽了出来,一抬头她看见穿着防护服的江述并没有和她一起吃饭的意思,还特意坐到了离她很远的客厅沙发,又蹙眉咦了一声。
“我还没好透,还有一点点咳。”江述轻轻提了一下口罩,解释道。
周惟静撇了撇嘴,开始享受香软的面包。
吃完了,正好碰上了上门商讨的蒋明月,送走了她,两人对着单子上的东西开始圈圈画画。
“有种在餐厅点菜的感觉……”周惟静划了一遍,感慨道。
江述笑了一声,“还是一定得凑够金额的那种。”
等到江述用无人机将写完的清单送到2栋露台后,蒋明月端着咖啡,皱着眉指示保姆去将单子消毒完拿进来。
“居然这么收敛!”
蒋明月坐在沙发上,有些意外地看着清单上的内容。
汽油,他们要她猜到了,但后面,1栋的俩值钱的东西居然只选了一大一小两辆游艇,其他的就是不值什么钱的食物。
黄金和现金都要得很少。
“这俩年轻人挺识相的嘛!肯定是想给太太留一个好印象!”
边上正在打扫卫生的保姆笑吟吟地奉承道。蒋氏在a市也算一流豪门,就是保姆司机平日里也见惯了奉承讨好的人。
“不……”蒋明月微微蹙眉,“不像……”
这俩怎么也不像是这么善心的人。
只要这么点东西总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另一边,周惟静也是这么和江述说的,“就要这么点?”
江述捂着口罩低声笑,露出的一双眼睛睫毛纤长浓密,“你忘了我们在回国的航班上拿到了什么奖励吗”
周惟静眼睛一亮。
解决完了房子的事,作为两人歹徒抢劫后第一次能好好坐下来谈话的时刻,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想到了一件事。
“歹徒入侵的时候,系统为什么没有预警呢”
周惟静纤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像是她此刻的心情。
在爆炸案现场,多亏了系统的提醒,他们才能及时从爆炸中心逃脱,可这次的歹徒抢劫为什么系统没有提醒呢?
周惟静仔细打量着系统面板上的各项数据,陷入了沉思。
天灾加载进度71%,电量为47%。
忽然想到什么,她眸光一亮。
“难道这次抢劫也算天灾里的一种?”
她还记得在她在和系统的第一次交流中得知——
涉及天灾的重要问题,系统无法直接告诉她,需要消耗积分在搜索栏搜索得知。
女孩明亮的眼狐疑地在半透明的系统面板上逡巡,这怀疑且带着不爽的眼神,让没有身体默默听着的系统不禁有种芒针在背的错觉。
不说话,有时候就算一种默认。
周惟静瞟了一眼系统面板上左上角的搜索栏,悄悄出现了一行字:
[几秒不回答问题算是默认?]
她抿了抿嘴,忍住笑,知道这是系统悄悄用规则允许的方式向她透露内幕。
简直像个用拙劣手段示好的实诚小孩。
江述眨了眨眼,“抢劫也算天灾?所以关于这件事,我们可以用积分去搜索,但系统无法消耗电量来主动告诉我们?”
他若有所思,“那抢劫和爆炸案又有什么不同呢……”
周惟静看了下,他们现在用掉了3个积分,还可以使用的积分为3。
她决定,“我们用一个积分来问一问!”
事关安全,她向来很果断。
随着搜索框的回车按键按下,不出一会儿系统面板就出现了问题的答案——
[涉及天灾的重要预警只能通过搜索框搜索,可消耗电量进行提示的为可改变人为灾难,注意,并不是所有因为人的主动性造成的事故都为人为灾难,不可改变人为天灾系统不予提醒。
注:不可改变的定义为无法避免,即便提前预见也无法使事件不发生。]
周惟静二人看着这段话都思考了许久。
“爆炸案不算无法避免吗?”
江述隔着防护服摸了摸下巴,“如果爆炸案现场安检再严格点的话,爆炸案确实可以不发生。”
甚至如果不是最后补枪时正好打中了那人藏打火机的位置,爆炸案也不会发生。
“那抢劫……”周惟静脑中灵光一闪,看着系统面板道,“这里指的是就算知道了有人要来抢劫,我们也没法阻止,难道企图抢劫的不止一个团伙?”
“是。”
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伴随着掉了5%的电量一起出现了。
哪怕那天晚上没有发生抢劫案,那么之后也一定会发生,他们哪怕能阻止一个,也无法阻止所有暗中蠢蠢欲动的人。
周惟静叹了口气,这怎么不算是无法避免呢?
2栋那边在接到他们的回信之后,主动提出了在他们清单的基础上再多的交涉,1栋当然是欣然同意。
依然是派人一车车的运过来,不止有米面粮油、速食产品、冷冻海鲜还有几大箱价格不菲的茶叶,武夷山大红袍、金瓜贡茶、黄山毛峰、信阳毛尖……及十来箱茅台三十年陈酿。
放在天灾之前,这堆在房间里的这十几个箱子就能值二线城市一套房。
周惟静翻了翻零食那一堆里最上面的箱子,忽然笑了,拉着江述去看。
“那2栋的人还挺好,最值钱的赠品在这呢!”
淹没在黑色的猪肉脯包装袋中的是一柄小巧的黑色手枪,没有任何多余的包装,就这个简单朴素地扔在了里面。
随意地像是被家里的孩子悄悄瞒着父母偷塞进去的。
江述随意地取出手枪,看出这手枪是旧款,且有使用痕迹,打开弹夹看了一眼,里面是满的,之后两个人又在所有的箱子里都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多余的子弹。
“她这是给我们了一次性手枪?”江述不可思议。
周惟静一脸了然,“人家这是等着我们再去求她。”
不然她只给枪不给子弹干嘛,干脆连枪都不给算了。
蒋明月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很想知道1栋这对夫妻搬走的真正原因。
江伟海在小区里的名声很烂,说的话也没有人信,那句‘你们有内部消息’自然也没有任何说服力,但她莫名就是觉得没这么简单。
要是问不出来这个,她起码也要知道他们搬去的新家在哪里,这样她也好做另一手准备。
蒋明月对他们再次求上她很有把握,还特意嘱咐保镖家门口出现1栋的人时快点来叫她。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不时有和她交好的小区业主告诉她,看见1栋的人开着车来来回回,仿佛在运什么东西,问她知不知道。
蒋明月有些坐不住,难道这两拿到枪压根不想再要点子弹?还是说他们粗心到根本没发现里面有把枪?
她这些复杂的心思1栋正在忙着做面子工程的两个人都没精力关注,他们正在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把东西搬回家属院。
既是做给蒋明月这些人看,也是搬给家属院的人看,好歹算是为他们之后的宅家躲难生活做个铺垫。
搬东西只用了两三天。
别墅里的大部分私人用品,不想要的就扔到了万能垃圾桶,剩下带不走的家具电器和2栋商量了下,对方爽快地给她转了一笔现金,就当时转给他们的。
夜间,两人坐在客厅里看着电影吃火锅,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惆怅。
透明的浅黄色啤酒在玻璃杯中冒着雪白的泡沫,两人碰了碰杯,结束了在这个家的最后一段时光。
第一卷翻滚水完
第67章
十二月的a市,在往年即将迎来初雪的时刻,依然诡异的停留在了夏天,灼灼烈日炽热地灼烧着,一点看不出冬天的痕迹。
还未完全干涸的洪水和极高的温度形成了难言的湿热天气。
热得像站在雾气腾腾的桑拿房里,只是下楼提个菜的功夫防护服里就湿哒哒的全是汗,气都喘不上来。
邹勇志在进门的小房间里把防护服脱了,全身喷一遍消毒喷雾,又进厕所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澡,才顶着湿漉漉的短发拎着菜去厨房。
“妈,新搬来的是小静两口子吗?”邹勇志毛巾搓了搓头发,大块头挤在狭小的厨房里像个巨人,“我刚在楼梯口碰见他们了,他们没看见我,我就没好意思主动跟她打招呼。”
邹奶**发花白,手里娴熟地把面剂子擀开成一片片薄薄的圆片,嗯了一声,“现在外面不太平,还是搬回来好,现在楼里越来越热闹了!”
她的话里不无感慨,她家小儿子生得晚,和老朋友家的孙子都没差几岁,小时候楼里的孩子们都是排队在楼底下玩弹珠的关系。
只可惜,人各有命,小静是个亲缘浅的孩子。
在她外婆去世了之后就一下成熟稳重了下来,很少再和楼里的孩子们胡闹,上了高中之后选择住校,再之后就彻底的搬了出去。
除了和乔忠源家的女儿还联系着,和楼里的孩子们都渐行渐远。
想到这,邹奶奶叹了口气,放下擀面杖,“小静是个好孩子,前段时间还特地让乔安给我们送了不少东西,这面粉到现在还没用完呢!”
“哎呀,我又没说小静的坏话!”邹勇志熟练地开始洗菜,“小静现在还记着爸爸当初帮她要房子的恩呢,就是姓蒋的那丫头现在看见我还翻白眼。”
邹奶奶被逗笑了。
“刘文明那一家是太不像样子,我们照原样别理就行!”
她拍了拍儿子,关心道,“我让你拿回来的菜都拿了吗?”
邹勇志连连点头,“当然,后天就要大范围撒药了嘛,我问管叔叔要了一堆萝卜土豆呢,保管能吃大半月!”
关于研究院研发出了针对巨大素蛾的特效杀虫药的消息,周惟静俩人也知道了。
赵英慧凌晨三点给她发了条语音,声音虚得下一秒就要断气了,她在研究院里加了一个多月的班,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因为高兴,她在语音里难得的话了起来。
她说,能有效杀死巨大素蛾的毒素来源于巨大素蛾本身,所以前段时间才会动用那么多人力来收集巨大素蛾尸体。
而后天,大范围的扑杀巨大素蛾行动即将开始,一共进行三轮,每隔三天播撒一次杀虫药,分别在傍晚时分、午夜时分、黎明前一刻。
在这期间一共九天,所有的营业活动全部暂停,官方建议不要出门,赵英慧的建议是千万不要出门,甚至在这期间不要吃外面的东西,包括生的食材。
尽管特效杀虫药经过了专业人士的改良,并不含致命毒性,且其中的化学成分能在十四天内全部降解。
但赵英慧耿直道,“以前研发的东西让我说这些话我是能拍着胸口说就是这样,但这次不行,临床实验不完善,我们没有时间去做更多的实验,这个功效吧……我能说肯定能杀虫,也只能说不会吃死人。”
周惟静听完很感动,在现在这个社会,像赵英慧这样单纯一根筋还实话实说的人已经不多了,她甚至没想过自己发的语音就成了一个他们可以拿捏她最好的把柄。
问过赵英慧的住址,周惟静邮了几大箱的泡面香肠给她作为感谢。
赵英慧也满意了,知道周惟静家底厚,也没客气,开心的接受了。
后天就是第一次杀虫药喷洒的时间,而这个消息将会在明天正式向大众公开,到时候大街上到处都是采购物资的人,他们想做什么就更难了。
所以,他们决定,今天就去把蒋明月承诺他们的汽油取走。
约定的地点在城东。
是之前洪涝最严重的地方,新闻报道城东后又遇到海水倒灌,大片的房子和低矮的建筑都被海浪拍碎,现在成了一片废墟。
大批流离失所的难民在官方组织的领导下来到了城西和城北的临时收容所。
听乔安说家属院三楼邹爷爷家的大儿子就是指挥安置难民的最高长官,忙得小半个月都没回家了。
而蒋明月家的游艇公司这会也遭受了毁灭性打击,除了一小部分在维修和检验的船幸免于难,其余停在自家码头的船全都没了。
看着白花花的日光,周惟静舔了舔口罩下干涩的嘴唇,咸的,是她自己的汗的味道。
只是往外走了不到两百米,就热得防护服里一兜汗。
这鬼天气!
周惟静拿着冻成冰坨子的矿泉水瓶贴了贴脸,满肚子怨气。
城西的洪水已经被灼灼烈日烤干,地面在水分流失后干涸龟裂,曾经规整平坦的路面在被水泡被大太阳晒后像条老掉了鳞片的蛇蜕。
江述在手碰到车把手的时候被烫得‘嘶’了一声,用袖子包着手把副驾的门也打开。
吹到了空调,周惟静脑袋抵在风口,整个人才感觉活了过来。
“真是太热了!”她忍不住感慨。
天气预报的温度已经超过了四十度,是不吹空调就要中暑的天气。
绕过曾经繁华的国贸大厦,还能看到不少戴着口罩全副武装的人,有的急匆匆赶去单位,有的赶着去超市商场买东西。
自从巨大素蛾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在病毒反复感染中死去,政府采取了新的售卖制度,预约制,同时开放了更多卖粮员岗位给失业在家的普通人们。
在网上根据家庭所需的配额下单买粮食和生活物资,再由地区统一调配物资,打包好由卖粮员送到指定地点,买粮的人再错开去取。
在国家强大的实力下,从全国乃至全世界调粮,一时间,民间的焦虑情绪得到了有效的安抚,连犯罪率都下降了不少。
周惟静二人开着车往城东的方向走。
路上两人聊起了蒋明月的那把枪。
“我就知道蒋明月打着别的主意,”周惟静忍不住笑。
一直到他们彻底从钟山小区搬走的那一天,一向很能坐得住的蒋明月彻底坐不住了,接着来给他们送行的由头,悄悄将她拉到一边,问她有没有看到零食箱子里的东西。
周惟静目光闪了闪,“猪肉脯?挺好吃的。”
蒋明月皱眉仔细观察了下她的目光,不知道她是在装傻还是话中有话。
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蒋明月认输了,她笑吟吟地递给周惟静一个麦当劳的袋子,“我家星星朝着要吃麦麦脆汁鸡,我就让人给你也带了点,你们小女孩应该都爱吃这些垃圾食品!”
以前的麦当劳没人当回事,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搞到刚出锅的麦当劳,惊呆了边上一群围观群众。
“你们要是方便的话,到时候去拿东西的时候给我们家也带点好吗?”蒋明月语笑晏晏,仿佛说让她带的只是个护手霜。
当初等着他们主动去要子弹的蒋明月,打的就是顺势提要求也取汽油送回去给她的主意。
但周惟静和江述不上钩,她没了更多筹码,只能咬牙把东西送过来,盼望她能良心发现一下。
回忆了一番多汁香脆的麦麦脆汁鸡,周惟静遗憾道,“当时还少买了一样东西,肯德基和麦当劳忘记买了!”
江述斜了她一眼,微微扬起下巴,“不就是面包叠鸡块儿,再挤点沙拉酱,这么简单的东西,你求求我,我就给你做。”
周惟静这两天吃腻了空间里的东西,吃了几顿江述亲手做的饭菜,顿时惊为天人,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有天分的大厨!
一提到吃,以前的毒舌也不见了,倔脾气也扔掉了,狗腿地伸手把冰矿泉水瓶贴到他脸上,“求求你!求求你嘛!”
两人越往前走,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少。
干涸的道路上除了黄褐色的黄土,白色的盐分痕迹也越来越厚。
快要到城东了。
极目远眺广阔的水面,周惟静眯起眼看着远处,不禁感慨,“城东已经完全变成海了……”
视野的尽头,辽阔的水面一望无际,洪水淌过的地方和海水连接成片,已经看不出海和大陆的曾经边界。
只有在粼粼海浪风吹日晒中不断黯淡残败的建筑残骸还能依稀看出曾经城市的痕迹。
而在远处,一座凸起的半截山脉上,还能看见人的影子。
江述眯着眼打量那座曾经的断崖山,“我们现在要去那里。”
作为几十年前的煤矿开采后遗留的半截山脉,断崖山在a市的极偏远地区,在十几年前被开发为一个新兴园区,因为便宜地方大,成为了许多船业和汽车业公司的仓库选址。
周惟静也被日光下海的反光刺得睁不开眼。
“怎么感觉蒋明月这是在坑我们呢?”
第68章
闫世杰蹲在断崖山头,迎着呼啸的海风歪头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清凉的烟丝让他燥热的身体舒服了几分。
“哥,我们还要等吗?”
在他身后,一个寸头的年轻人凑了过来,蹲在他身旁体贴地递上一支烟,“那群小猪仔们估计是快了,咋整?”
闫世杰不耐烦地把烟头甩进波涛起伏的海里,火星子擦过年轻人的手臂,引来龇牙咧嘴的一声痛呼。
“你是没长脑子还是缺心眼,这点小事儿也来问我,不如连他们拉屎拉尿也来问问我呢?”
闫世邦委屈地哦了一声,知道哥哥现在正焦躁,不敢和他呛声,低下头琢磨着等会去问问虎子哥应该怎么办。
在余光中他看到了一抹红色,抬起头远远的就看见了一艘红色的橡皮艇,正直直地冲着他们这边过来,闫世邦顿时眼睛一亮,兴奋道,“哥!又有人来了!”
闫世杰阴沉沉地嗯了一声,“等会儿你去招待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知道!把他们往库房那边带,和他们说话,问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从哥哥身边走开,闫世邦才松了口气,拉着边上巡逻的虎子问道,“虎子哥!那群猪仔看上去快不行了,我该咋办啊?”
虎子是个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青年,和他哥闫世杰是多年好友,和名字不同,脾气比他哥好多了,甚至算得上温柔细致,闻言摸了摸闫世邦的脑袋,“这帮猪仔还有用,不能让他们死了。”
闫世邦哦了一声,正打算去开库房分点食物给猪仔们,又被虎子拉住,再次提醒,“别给多了,我们还要吃呢,猪仔饿不死就行。”
库房是断崖山园区的保安室改的,上面的锁是他们从园区里拆下来的,里面是他们从园区里搜刮出来全部的食物和水。
这也是他们这些天赖以生存的物资。
闫世邦熟练地从扒开一层层吃完用空的纸箱子,从下面的箱子里翻出了两袋碎掉的泡面和一瓶水,掂在手里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包泡面。
在库房后面,有一棵被晒死的白杨树,干枯的树干下焦黄的泥土显示着被新鲜翻过的痕迹。
‘猪圈’就在不远处,漏风的窗户,用铁链锁起来的门,一靠近就能闻到很重的臭味,全是排泄物和呕吐物的味道。
他熟练地站在窗户前,从窗口把泡面像喂猪一样倒进去,水则是拧开瓶盖捂着鼻子放在了里面。
被关在‘猪圈’里的‘猪仔’,也就是此刻被圈禁在里面的人,有个头发乱糟糟的女人看见食物,本来麻木的眼睛顿时一亮,用尽全力扑了过去,握住矿泉水瓶子就往嘴里塞。
“啧啧,看上去真可怜。”闫世邦摸了摸下巴,转身哼着歌就走了,哥哥刚交代了他要去招待新来客,他忙着呢。
希望这回来的人带的是c区的钥匙吧!
他和虎子交换了个眼神,笑眯眯地走到断崖山下靠近海面的地方,朝着那艘橡皮艇上的男女扔下了一道绳索。
一脸期盼道,“你好!你们是救援的吗?!”
周惟静和江述在往这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断崖山上有人的影子。
断崖山作为城东地势最高的一块区域,在海水倒灌进来洪涝把半座城都淹了的时候,必然是附近居民逃难的第一选择。
但城东作为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也是官方组织救援最多的地方,现在还留在那里的,要么是在救援后才游过去的,要么是故意留在那里没走的。
后者的存在就很耐人寻味了。
看着年轻人晒得黝黑的脸上真诚的笑意,周惟静不动声色地先从船上下来,在旁边的一块礁石上站稳。
“这位兄弟,我们把船收一下!”
等把他们都拉上去,年轻人腼腆又期盼地跟江述搭话道,“你们是来救援的吗?”
江述笑了下,“不是,但你们等会儿可以跟我们的船一起走,那是你的朋友吧?”他手指了指坐在阴凉处乘凉的青年。
闫世邦自我介绍了一下,“嗯,那是我朋友虎子!我们因为有点事错过了上回那次救援,就等着救援队什么时候再来呢!”
虎子在阴影里朝他们挥挥手,看着像是很久没吃东西气力虚弱的样子。
江述眸光闪了闪,“错过了救援?”
“是啊!”虎子走在他们俩前面,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后背展露给他们,“我们也去凉快的地方说吧!这鬼天气太热了!”
“我还有个哥哥,海啸来的时候,我、我哥哥还有我朋友我们是一块的,但我们被海啸冲散了,我和我朋友被救援队看到,却没找到我哥哥,救援队走的时候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哥哥,就打算在这等等他……”
闫世邦神情黯淡,“虎子为了陪我也说在这里等等,我们就和救援队的人说好了等着跟下一波的人一起走,可是……”
周惟静走在江述背后,微笑着安慰道,“城东这里这么多支救援队呢!说不定你哥哥早就被别的救援队一起带走了!”
江述闻言挑了挑眉。
确实,城东这里来了这么多救援队,且城东的信号塔这些通讯基础设施全都被彻底破坏,只能靠一定范围内的对讲机联络,怎么确定自己的亲人不是被别的救援队救走了偏要等呢?
闫世邦动作僵了下,但很快就接上了话茬,“不会的,我和我哥哥有默契,他要是还活着,肯定不会抛下我自己走了,肯定会来找我的!”
“你们好!”
那个叫虎子的青年走近,微笑着插话道,“你们怎么会来这里?找人吗还是找什么东西?”
江述客气道,“找东西,帮我们老板来这里找点东西。”
“哦?”虎子目光微微发亮,往边上站了站,给他们让出一块阴凉的地方,“我之前在这里当保安,你是哪家公司的?”
周惟静瞟了江述一眼,两人短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才说了一个名字,“层……层云建设,来帮我们老板拿个文件。”
虎子显得有些惊讶,开玩笑道,“这可是你的公司,你怎么连名字都没记住呢!”
在他们的视线之外,他背在身后的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在房子的另外一侧,一道人影悄悄地靠近。
那新来的年轻男人似乎感觉到了情况不对,和身边的女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边脚步迟疑地想走,一边敷衍道,“额……我平常工作都在集团里,层云建设是我们集团下面的子公司,我一般不怎么来的。”
江述故意装出有点慌的模样,“我知道我们公司的仓库在哪,不用你帮忙了!我——”
话音未落,一只手忽然从窗口探出来,上了膛的手枪悄然抵在江述的头顶。
江述的身体僵住了,双手高举,“你……你们……”
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从窗内传出,“说吧,你们到底是哪个公司的,钥匙呢?”
被扔在一边当做不存在的周惟静皱着眉看过去,那个拿枪的男人神情阴狠,五官和一开始跟他们搭话的人有五分像,应该就是他的那个哥哥了。
那他们在这是做什么?抢劫?
可这里一片汪洋大海,抢了库房又运不走,对,运走……周惟静一下明白了,这群人是想要船啊。
她垂下眼,换了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尖叫道,“老公!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这是违法的!”
那阴狠的持枪人不耐烦地朝弟弟撇过去一个眼神,“这里可没有信号,你有本事你就报警啊!还愣着干什么!你去把她给我敲晕!”
又伸出枪尖在江述的后脑点了点,“你要是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
江述颤着声音道,“我是东洋船业的,钥匙给你!放……放我们走吧!”
他说着着急地在衣服里摸索了片刻,从里面摸出一把钥匙,递过去。
那阴沉的男人大喜过望,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把钥匙,下意识地探出身体去够。
也就是这个时候,江述转过头,嘴上颤着声音说好怕,眼睛却毫无波澜直直看过去,两双眼睛相触的同一时刻,他直截了当的伸手猛地一拉持枪的手。
随着‘砰!’的几声枪响,射出的子弹全都打在了地上,激扬起一片黄土,闫世杰被拉倒,整个人狼狈地从窗口翻出去,磕了一脸血但他依然死死地抓着手枪,借力翻滚想再起身。
下一秒,闫世杰感到额头一凉,抬起眼就看到了黑洞洞的枪筒,那个很会演戏的你年轻男人就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不知好歹的蚂蚁。
“这里可没信号,有本事你报警啊?”
闫世杰手顿时僵住了,整个人萎靡下来,那枪就被扔在黄土中间,像一块沾了灰的石头。
在边上看着的另外两人顿时一惊,也正要扑过来帮忙,虎子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正打算转身去挟持那女人作为人质。
转过头,正好对上周惟静笑吟吟的脸。
在她的手上,也握着一把枪,而第三个人闫世邦正一脸冷汗地举起双手。
虎子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今天……怎么会碰到这两个黑吃黑的阎罗呢?
第69章
场面静了一瞬,海面呼啸着拍打在崖壁。
虎子面色苍白,下意识地扭头去看闫世杰,看到他被压在地上,鲜血从额头滴到眼角,让他的神情显得更恐怖。
虎子下意识地急急喊了句,“别做傻事!”却晚了一步,闫世杰猛地爬起上半身顶着枪口目眦欲裂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开枪啊!”
“哥哥!”
闫世邦低低地喊了声,下意识地挪动了脚,宛如即将被迫和母亲分离的小土狗般可怜。
江述眯起眼,枪依然稳稳地抵在额头,语气却带着冰冷的压迫感,毫不留情地用枪口将他的脑袋轻蔑下压,“真想死?”
他修长的手指扣动扳机,目光一动一动地看着他,这种眼神绝对不是第一次开枪的生手能有的。
周惟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手里的枪指着年轻人的后腰,“那棵树下埋了什么?尸体?”
她在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日光白灿灿的,这么大的日头很快就能将泥土的表层风化,又因为海水的缘故,表层出现盐碱化颜色会比底下还未被海风侵蚀过的浅一个颜色。
那棵枯树底下,泥土虽然被翻平压实了,但泥土的颜色里掺了深色的,瞒不过她。
那年轻人死死咬着嘴唇看着那边,不肯开口。
周惟静轻笑,“你们这么拙劣的骗术也能骗到人吗,你们没有其他同伴了吧?”
那年轻人还不肯开口,但忽然紧绷的肌肉告诉了她答案。
周惟静目光一抬,冷声对江述道,“可以开枪了。”
这下不等周惟静问了,那年轻人就像快要进油锅的鸡仔一样尖叫了起来,“别杀我们!该死的才不是我哥哥!”
闫世邦竹筒倒豆子似地问什么说什么。虎子失魂落魄满头冷汗。
他说:“我们也是被逼的!我们只是在这里等有没有带c区钥匙的人来!……我们只想要钥匙,没想杀人!那个埋在树底下的不是人,是……是上厕所……不信你们可以去看!”
“那被你们藏起来的人呢?”江述手里拿着两把枪,玩味道,“我们肯定不是你们的第一个目标了吧?”
既然已经透了底,那其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在那边的仓库里……”虎子说。
江述让他们三排蹲着面朝大海高举起双手,确保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自己就闲闲地站在他们背后,拿着枪盯着他们。
周惟静握着枪靠近那间库房,还没靠近就被臭得捂紧了鼻子,透过打碎的窗户往里看了一眼。
里面脏污得不能看,排泄物和垃圾满地都是,一共有五个人,被饿得昏昏沉沉奄奄一息,像天桥下的乞丐。
“有女人?”周惟静皱眉,火气上涌直接把门踹开。
走近打量,看到这蓬头垢面的女人身上的衣服还依然完好,除了脏没有撕裂的痕迹,紧皱着的眉头才略微松开。
她的目光紧盯着女人露出来的手腕和脖子,没有注意到饿得面黄肌瘦的女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抬起的头。
她看到周惟静眼睛一亮,像野狗看到鲜肉一样猛地扑了过去,周惟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腿把她踢开。
“是我啊!是我!”女人被踹道了又兴奋地爬起来,扒拉开脸上的头发,又哭又笑,“是我……贝溪芮……”
她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现在看见周惟静她都要感动哭了。
周惟静嘴角抽了抽,好不容易才辨认出来这个人居然是江述的那位小女朋友,小巧精致的瓜子脸都瘦成干巴的瓜子仁了,头发油得像一绺绺的海带。
周惟静二人原本的打算是——
如果那打劫三人组要是罪不至死,说得是实话,就把他们和被关押的人质一起关在那里,给点吃喝东西,等回去了再报警来救。
要是他们三个真的手上沾了血,那他们俩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江述看到她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瘦得像树杆儿一样的一个稻草精,有些没耐心地拉长声音道:“要我动手吗——”
周惟静无语,这就是个杀人完全没心理负担的人。
“把他们一起关进去吧!”说完又指指跟在身后的贝溪芮,“你看这是谁,老熟人。”
贝溪芮完全不像是看到旧情人的模样,在看到江述后下意识地在周惟静身后躲了躲。
果然,下一秒江述问了句‘谁’,看到她脸后,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贝溪芮?把她带出来干嘛,都塞到那里面关着好了。”
“不不不!”贝溪芮惊惧地拉了下周惟静的小臂,“我有话跟你们讲。”
“能有什么话,讲你说话不算话?你不就是不舍得把东西白给别人,想自己独吞你继父仓库里的东西,结果过分高估自己的能力,到这连仓库都没看见就被人给抓了吗?”
江述的一番话说得贝溪芮汗流浃背,尤其是他偏偏还都说对了,这个恐怖的黑心老板!
她就知道他没一句好话,这回又阴差阳错地让他费了劲,按照江述小气抠门绝对不肯吃亏的性格,她占了多少便宜,他一定会背后偷偷使坏报复回去的!
“静姐!这三个人我知道!”贝溪芮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干涩的喉咙像咽了一口粗糙的沙子。
周惟静看了看她又看了眼江述,“说说?”
贝溪芮如蒙大赦。
上一波救援队来的时候是七天前,那时候断崖山上还有很多人,她不想走,她想着等别人走了她才能大大方方地转移里面的东西。
贝忠亭在仓库里藏了不少好东西,有金条还有古董,等着悄悄走私,因为天灾才给了她捡漏的机会,也是她之前和江述讨价还价的筹码。
说到这她恨恨地瞪了那边三人一眼,“他们一个杀人犯,一个是被裁员活不下去的赌鬼,还有一个是一事无成的啃老族,生怕被救援队救回去还没下船就要吃子弹,也不肯走。”
“和我说好,我假扮他嫂子,我们以等他哥哥为理由留下来,我们结盟来对付其他人,报酬是我给他们一艘船!”
“结果他们居然趁我不注意抢了我的枪和钥匙!还把我跟那些人一起关在了仓库里,连饭和水都不给!真是一群白眼狼!”
闫世邦忍不住了,梗着脖子不服道,“我哥哥根本没有杀人!是被人冤枉背的黑锅!虎子哥也不是赌鬼!他贷款是为了公司!你说我没关系,我认了!你不能说我哥和虎子哥!”
“那说好了又反悔,还抢我的东西恩将仇报的是你们吧?”贝溪芮气得跳脚。
“嗯……骗子就该遭报应。”江述凉凉看戏道。
贝溪芮气的脸发绿。
江述生怕周惟静又对贝溪芮网开一面,他才不想回去的路上还要带着这个拖油瓶,凑在她耳边道:
“贝溪芮估计是觉得自己手上有枪,就想把这几个人当小弟使唤,结果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谁都没拿到东西,两边就翻脸了,贝溪芮有枪也打不过那三个。”
吃瓜的周惟静也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虎子却悄悄地看了闫世杰一眼,他面无表情心如死灰,对着老友摇了摇头。
江述四下环视了一圈,周惟静和他对了个眼神,“我先去里面看看,你在这里看着他们。”
贝溪芮太怕和黑心老板呆在一个空间了,连忙开口,“断电断网之后里面的门只能开第一道,第二道电子锁都被雷劈坏了!有密码也开不了!”
仓库中,但凡是值钱点的,哪个没有几道锁,这也是为什么贝溪芮都到这里了有钥匙也有密码却开不了门。
闫世杰三人能在这里当上老大,里面能藏人的地方都搜刮过了,但周惟静走进去时还是依然保持着小心。
贝溪芮砸了咂嘴,知道自己说的话她不信,但她也没说谎,好整以暇地盘腿在原地坐下,焉头焉脑地当自己只是沙地上的一朵蘑菇。
贝溪芮确实没有说谎。
周惟静转了几个仓库,有的电子屏备用电池还连接着,可数据发生了故障,连输密码的界面都刷不出来。
但这都无所谓。
外面的人包括贝溪芮都相信他们来这是带着自家仓库的钥匙,觉得她也会和他们一样,有了钥匙也用不了。
但她其实根本没有钥匙。
她弯了弯嘴角,手里凭空出现一枚铜制的老式钥匙,靠近电子锁,这枚老式钥匙又自动变成一张黑色的卡片,随着‘滴’的一声,门打开了。
周惟静想要的只有汽油,速战速决,她选了几个最大的仓库,其中就包括蒋家的仓库,c区的仓库都是汽车和船舶类,将里面各种各样的汽油拿走大半,拿够之后立马收手,在路过船舶仓库的时候,顺手拿走几桶防水涂料,并一些船只维修工具。
其余的东西包括游轮,她空间里都有几艘备用,因此并不感兴趣。
耳边传来叮的一声,系统的电子音提示她解锁了一项新的隐藏任务,她面不改色,空着双手慢慢走出去。
朝江述失望道,“果然门开不了,只能这样了。”
“啊,这样啊——”
两人再次交换了一个目光,‘只能这样了’是他们刚才约定的暗号,她已经把东西都放进了空间。
接下来两人都有些漫不经心,盘算着什么时候能走,但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虎子忽然开口了,“我们合作吧!”
贝溪芮一脸震惊:你们都敢囚禁盟友了,怎么还有脸说合作啊?
这世界上原来还真有比我脸皮还厚的人啊!
第70章
周惟静抬手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我不相信你们,当然,你们要是想结盟去开仓库我也不反对。”
从背包里拿出面包和矿泉水,放到地上,“我们回去之后会通知救援队来救你们。”
江述手上拿着两把枪,昂了昂下巴,“可别想着饿死仓库里的,东西全昧下来,我们会把人数都报上去的哦。”
贝溪芮傻眼,“你们不会把我一个人留下来吧?我可是女孩子!跟这群欺负我的男的扔在一块儿你们忍心啊!”
“我们已经帮你很多了。”
江述冷眼,“你要是觉得耍无赖卖惨就可以一次次得寸进尺就想错了,想要别人帮你,就拿出你的酬劳,靠脸皮厚可没人欠你的。”
这话说得无情,连边上脸色惨淡的闫世杰都忍不住觑了那女孩一眼,五颜六色的很是精彩。
周惟静撇过头在他们俩人之间转了转。
“静姐!”贝溪芮眼珠子转了转,可怜巴巴地看着周惟静,“你肯定不会忍心的对不对……”
上一回在二院,也是周惟静发话带她一程,还给了她吃的喝得住的地方,要不是她,她早就被黑心老板扔下去喂虫了。
在贝溪芮眼里,黑心老板的老婆是个很典型的乖乖女,学医出身的学霸,人生的前二十年都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长得漂亮性格乖,是豪门家庭最拿的出手的贤妻良母。
绝对心肠软又好骗。
周惟静的表情有些古怪,这个人是在想什么好事呢。
“咳……”她清了清嗓子,温柔一笑,“那把枪留给你,救援队估计今天就能到,别急。”
一直到红色的小船缓缓再蔚蓝色的海面走得很远,远到看不清山上的人影。
“你怎么对贝溪芮像对仇人一样?”周惟静拨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狐疑道,“你不会是演给我看的吧?我知道你和她的关系。”
江述心无旁骛地操纵着方向盘,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凌厉的墨镜让他的侧脸看起来像是时装广告上度假的模特。
“我有什么好演的,怕你抛弃我吗,”江述皱了皱鼻子,“如果你想扔下我的话,不管我和谁有没有关系,对你来说都不重要吧?”
话里藏匿着一丝不满的怨气,还有一点点克制的生气。
周惟静疑惑地转过头,“你在生什么气,你不喜欢我问这个问题吗?”
难道是他们之间本来就发生了不愉快,这剑拔弩张的对峙和她没有一丝关系,反而因为她一次次的询问勾起了他不开心的回忆?
周惟静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暗暗后悔,不该插手别人的情感问题,更不该对队友的感情生活太多关心,管得太多可不就是自找苦吃。
“我不是因为她生气……”
江述先弱下声音来,“我是觉得他们好麻烦,反正一个个杀了也不亏,何必跟他们掺和这么久……如果你觉得贝溪芮无辜,留下她一个就好了,她手上也不干净,肯定不敢说什么。”
周惟静松了口气。
“杀人是很容易,我们手上有枪,空间里还有杀伤力更强的武器,只是我觉得,不管做什么都要有底线,不该把杀人当成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在读书的时候,周惟静听系里的老师和前辈们说过很多故事,有一个让她印象很深刻。
在十几年前,有个心外科天才前辈,向来手稳眼准,在业界名气很大,前来求医的患者络绎不绝,他有个癖好就是喝酒解压。
他一开始还会听从领导和老师们的劝诫,不会在手术前饮酒,但后来,随着发展得越来越成功,名气越来越大,在科室的地位越来越高,他破戒了,在手术前喝了一点儿。
他发现自己喝了一点也没影响手术,反而感觉自己状态更好了,逢人就得意洋洋地说他是特别的,喝酒完全不会影响手感。
可他志得意满并越来越骄傲自大的时候,意外就发生了,他在后来的某次手术中,饮酒过多,在手术中造成了巨大失误,患者当场死亡,他也因医疗事故罪锒铛入狱,再也无法从事医疗行业。
“如果没有底线的话,只会一点点失控,然后害人害己。”
周惟静从开枪的那一刻就感到了一股异样的颤栗。
杀死一个该死的人,心理在巨大的压力之后随之而来就是巨大的释然,心中舒畅的报复感像一股股泡沫涌上来,心脏在快速跳动,肾上腺素飙升让她觉得痛快。
快感和刺激感是让人上瘾的危险毒药。
“如果我们随便就杀人的话,那现在这个社会环境下,我们俩会变成杀人魔头的吧?”周惟静开玩笑道,“轻率的就杀死别人,如果杀的是个无辜的人呢?”
是会惴惴不安良心过不去,还是在心里自我安慰反正现在信息再次闭塞起来,没有人会发现的,下次注意就好了?
江述的目光从粼粼泛光的海面移到女孩日光下变得透明的耳垂,再次感叹周惟静总是很聪明,也永远那么理智。
他叹了口气,闷闷道,“知道了,我听你的,周惟静永远不会错。”
“噗——”周惟静噗呲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就是不能随便杀人,万一被别人发现了,轻则被人寻仇,重则被警察叔叔抓进局子,何必呢!”
“那你下次碰到贝溪芮不许跟她说话!”
某人得寸进尺。
“行行行,不说不说,一个眼神也不给她。”
周惟静缩着脖子,非常配合-
他们现在已经住进了家属院,好处是很安全,晚上睡觉的时候很安心,不好之处是地方狭小人又多,太容易和仇人狭路相逢。
两人被晒得浑身发烫,江述先把车停在楼道口让她先下车,自己开车去远一点的阴凉处停车。
这么大的太阳,这么热的天,在室外走都是一场酷刑,哪怕穿了防晒衣,在海上漂了那么久后背也被晒得发痛,感觉被晒伤了。
周惟静站在楼道口的阴影里等着江述停车回来,皱着眉想着等会儿要抹点晒伤膏。
迎面就对上正拎着菜往回走的一家。
蒋文璐正一脸愤慨地一边走一边大声指桑骂槐,“有个还没退休的爷爷是真好呀,三楼他们连队都不用排,管事儿的就屁颠屁颠的把东西都送上门了!还有那2栋姓林的,抱着那么大一块五花肉死活不肯放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亲爹收尸呢!要不是……”
朱铃兰温柔地替外孙女撑着伞,“你消消气!这么大热天的大动肝火要上火的!”
拎着菜的冯桥像具失去颜色的木头,垂着脑袋走在两人前面对妻子连珠炮似的数落早已习惯,就当没听见。
就在抬头看到周惟静的一瞬间,他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下意识往前几步,“静……周惟静?”他意识到身边的是谁,生硬地转了个称呼。
顿时,几道带刺的目光立即朝她射了过来。
周惟静皱着眉,撇开视线,往旁边挪了两步,摆明了不想跟他们说话。
冯桥目光破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失落地和她擦肩而过,正打算走上楼梯的时候,一只手被蒋文璐抓住了。
“我还当是谁呢?”蒋文璐扬起唇角,呛声道,“有的人之前不是很风光吗,嫁了个有钱人就鼻孔朝天,现在遭殃了吧?有的人被抢劫了还好好站在这,指不定被歹徒怎么了呢!”
“璐璐!”
一道温柔的女声难得严厉了一次,朱铃兰板着张脸看着外孙女,“你是受过高等教育有素质的年轻人,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这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她又转过头向周惟静赔罪,歉意道,“小静啊,璐璐最近心情不好,你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你也知道她的,心肠不坏的!”
周惟静却像没听到似的,摆弄着手机,淡定朝他们微笑道,“你们刚才说了什么,我手机可拍得清清楚楚,蒋文璐,你现在还在博物馆上班吧?”
又朝一脸歉然看着她的冯桥道,“你应该还舔着脸呆在你老婆卖外公才得来的单位吧?”
“你们放心,我从你骂管叔到骂三楼邹叔叔都拍到了,至于你后面对我的造谣呢,到时候我们法庭上见!”
“你有钱了不起是吧!”蒋文璐气红了眼,“你以为这样单位就会不要我们啊!你做梦!”
周惟静笑容灿烂,但寸步不让。
和傻叉吵架有什么意思啊,傻叉最喜欢说她是暴发户,那是因为蒋文璐家现在最缺的就是钱,那她就偏要在钱这方面狠狠戳她的心窝子。
这边在吵架,楼梯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边。
朱铃兰正焦头烂额,看见那小女孩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添添?你怎么在这!快帮朱奶奶劝劝姐姐们!”
她亲昵地想去抱小女孩,“添添这么可爱,你劝劝姐姐们,姐姐们肯定就不生气了!”
这小女孩周惟静也认识,她在邹勇安的朋友圈看到过,是3楼邹爷爷家的小孙女。
蒋文璐看着气得眼睛都红了,表面上一副不服气不认输的样子,眼睛却忍不住瞟了又瞟小女孩,就等着小孩子说些话让她有个台阶下。
添添眨了眨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灵活地躲开了朱铃兰,诚实道,“朱奶奶骗人。”
朱铃兰脸上的笑僵住了,“什……什么?”
添添认真地说,“朱奶奶根本不是承认错误。”
“爷爷说,承认错误需要摆正自己的态度,不能虚伪认错,要发自内心地承认错误!还要用最快的速度阻止错误的继续发生!”小指头指了指蒋文璐,“朱奶奶说这个姐姐说错了,但她说了这么久,朱奶奶也没有阻止她!朱奶奶撒谎!”
朱铃兰一向和颜悦色的脸瞬间绿了。
周惟静已经快憋不住笑了,她也没忍,抹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笑着摸了摸小女孩柔软的头发。
“谢谢添添给姐姐主持公道,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添添可爱的小包子脸酷酷地扭开,“不用,我不是三岁小孩了,我认识回家的路!”说完噔噔噔地转身跑上了楼。
留下原地愣住的大人们面面相觑。
真不愧是邹家的小孩……这么点年纪就这么厉害。【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