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轰——”
蓝夏坐在窗边，吓得捂住了耳朵。
这道炸雷吸引了班上大部分学生的注意力，就算是在课堂上，也有不少人发出惊叹，有一就有二，这声音很快此起彼伏连成低低的一片。
远处又滚起雷声，紧随其后是一道蓝白的闪电和炸雷。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蓝夏没有先前那么惊慌失措，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现在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离下课还剩下十七分钟。
雨滴稀稀拉拉落下来，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就变大了，哗哗地往下砸。
有两滴雨水溅到蓝夏的手背上，她关上了窗。
Miss石不得不把教室的门关上，调大了小蜜蜂的音量。
“好了，不要再往外看了，还有十几分钟就下课了，再坚持一下。”
蓝夏隐隐有些担忧，刚刚第三节课下课，她又上楼找了一次司宸，没看到他，而且连宋添都没看到，估计是在躲着她。
最后一节课终于下课，蓝夏拿出手机查看消息，她先前发出去的消息还是未读状态。
蓝夏打了个电话过去，司宸还是不接。
青涵：“你哥哥还是没回你吗？”
蓝夏怀疑道：“他该不会给我报仇去了吧？”
“我陪你上去找那个学姐问问？”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
“要不我们去找宋添吧？”
蓝夏把手机揣进口袋，站起来，“再去一次，走。”
蓝夏到了司宸的班级，抓了个认识的哥哥问宋添的下落。
“宋添？他走了。”那人如实相告。
蓝夏泄了气，“他果然在躲我。”
青涵拿出手机，滑动着找到宋添的号码，“我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电话一直响到自动挂断。
青涵耸肩，“他也不接。”
“我哥他该不会犯糊涂吧？他现在时间这么紧张，千万别因为我出什么岔子才好。”
“你别把什么问题都往你自己身上揽好吗！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蓝夏不安道：“还是有一点关系的，如果我当时坚决不收那封情书的话，就不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了。”
蓝夏觉得这次吃的教训实在是够大了，她现在就连听到“情书”这两个字都有点应激。
青涵一路安慰着她，两人同撑一把伞去食堂吃饭。
食堂地面湿漉漉的，门口有很多灰色的脚印堆叠在一起。蓝夏被脚印扰乱心神，在食堂里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宋添和司宸。
青涵让她占座，给她打了份饭来。
秉持着不能出卖司宸的态度，蓝夏没有给家里打电话，她从心底里还是相信哥哥的，但却没法不去担心。
再加上这场暴雨来得很突然，她就更乱了。
吃过饭，蓝夏接到了司宸打来的电话。
她时刻抓着手机，生怕错过任何短信和电话，几乎
是在屏幕亮起的第一秒就接通了。
“喂，小猪。”
“哥哥你去哪儿了？”
他们同时出声。
司宸声音懒洋洋，好像只是在问候她中午好。与之相对的，蓝夏的声音就显得急切了很多。
司宸弯起嘴角，声线都裹上一层愉悦。
“担心我啊？”
蓝夏有些恼，“你不要笑了，到底干嘛去了？”
“没事，我好好的，你吃过饭没有？”
“刚刚和青涵一起吃过了，你还没回答我。”
“就是一些私事需要处理，已经请过假了，你不用担心，今天放学我会来接你，不过如果你想和青涵一起回去的话也可以先走。”
蓝夏听到这话有一瞬间的沉默，司宸从来不会这么大方地让她和青涵一起回家。
她说出自己的猜想，“哥哥，你不会给我报仇去了吧？”
司宸在电话那头哼笑道：“我给你报仇你怎么这种语气。”
蓝夏叹口气，觉得哥哥十分让她头疼，“我不要你给我报仇，下这么大的雨你快回来，不要乱来。”
“和你没有关系，我有自己的事。”
蓝夏眉头皱起来，“你交女朋友了？”
司宸被她呛到，“蓝夏，你再瞎说我回来打你。”
“你不会打我，你只会扣我零花钱。”
“拿了你五百你记仇成这样？”
蓝夏不想在电话里和他讨论这些小事，因为他逐渐把她的话题越岔越远了。
“我不管，司宸，我今天放学的时候必须要见到你人，不然我就告诉爷爷奶奶你今天逃课谈恋爱。”
“哎，司宸这个名字是你叫……”
司宸还在电话那头持续输出，蓝夏没听完就把电话挂了。
青涵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张大了眼睛问：“你哥谈恋爱了？”
蓝夏思索着说：“没看见苗头啊……难道是那封情书？”
她想起司宸拆开那封信看过，但司宸的态度又不对，因为那封信最后是烧掉的，而且第二天学姐还哭了，怎么看怎么不像那么回事。
蓝夏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没有，但不知道什么事。”
撑着伞回到教学楼，裤腿已经洇湿了大半，蓝夏坐在座位上拿纸巾吸裤腿上的水，做完这些才拿出手机来看，司宸发来一条消息：
还敢挂我电话？现在哥哥也不叫了是不是，没大没小的，看来是钱扣少了。
蓝夏盯了那条短信有近一分钟，不知怎么的，赌气一般在输入栏输入：
司宸司宸司宸司宸司宸司宸
司宸：？
你还叫上瘾了，给你个机会重新叫。
蓝夏把手机往抽屉里一塞，不理他了。
下午的体育课因为这场暴雨取消，数学老师拿了一沓单元卷进来，要进行随堂小测。
大家哀叹声一片，有人嘀咕：“明明有室内体育场。”
“余皓宇，那你去上体育课嘛，我批准你。”
被点名的男同学嬉皮笑脸坐好：“我不去，我最爱上陈老师的数学课。”
陈老师冷哼一声：“最爱上我的数学课结果不及格。”
班上哄笑声一片。
蓝夏没心情笑，从前桌传来的卷子里拿了一张再往后传。
天阴沉沉，逐渐黑了，雨还在下，没有见小的趋势。
教室里的灯都打开了，像是晚上在上课。
担心了一个下午，放学后，青涵家里开车来接她，她问蓝夏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家，她顺路捎她。
蓝夏向她道谢，“你先回去吧，我等我哥哥。”
“这么大雨……”
“没关系，要是等不到他我给家里打电话。”
青涵背上书包，有些犹豫，“要是我今天不上钢琴课就好了，我可以陪你等。”
“没事的，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上课。”蓝夏挥挥手。
“好吧，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好，没问题。”蓝夏比了个手势给她看。
教室热闹了好一阵，但渐渐的都走了，只留下今天值日的人在做卫生。
很快就连做值日的人也走了，他们都知道蓝夏是在等她哥哥，没问她怎么还不离开，只和她说了一声再见。
一切归为平静，蓝夏伏案三心二意地写作业。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场雨和她，她们一起形成了雨天的白噪音和沙沙的落笔声。
做到一半的时候她会刻意打开手机看有没有来新的短信。见什么都没有，她又继续写。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蓝夏实在难抵心里的焦躁，合上英语作业，拖着下巴发呆。
教室里的白炽灯灯光下，正前方的教室门是深灰色的，蓝夏盯着门上的小窗口看，看久了发现它像个小表情，还是愤怒版的。
一扇气急败坏的门。
忽然它的脸有了血肉，变成一张肉肉的脸。表情也不再愤怒，而是充满了不安。
蓝夏回过神来，最前方站着还穿着校服的学姐，她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刘海下的额头隐约可见纱布的痕迹。
走廊上人迹罕至，教室外又黑又阴凉，雨下得空气中氤氲着水汽，显得教室鬼气森森。蓝夏还以为自己看错，眨了眨眼睛，扶着桌子站起来，带着疑问轻轻叫了一声“学姐？”
李清怡错开她的视线，冲她鞠躬，“昨天的事对不起，我不该动手打你。是我误会你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这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吗？”
蓝夏静静站着，她一下就想明白了。
司宸真的是去给她报仇了，而且还成功了。她仔细看学姐的脸，发现学姐除了额头有伤和精气神不太好以外，看起来还挺好的，至少没有被殴打的痕迹。
她没有上前询问学姐的情况，因为她的头还在痛，而且哥哥为了自己冲锋陷阵，她不能在这时候灭他的威风，她要无条件信任他。
“我哥哥呢？”
“他在后面，等会儿就来了，让你再等等。”
蓝夏坐下，“那我等他来。”
李清怡哑然，过了会儿说：“你能先原谅我吗？你不原谅我，我走不了，我走了，你哥哥就来了。”
“我原谅你了，你可以走了。”蓝夏在配合她。
李清怡肩膀一松，又朝她鞠了一躬，往前走一步又退回来说道：“你有一个很好的哥哥，但他不会是一个理想的男友，只能说你很幸运，因为对你哥哥来说，我们其他人根本都不重要。”
“什么？”蓝夏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没什么，再见。”
人已经离开了，教室又空了。回音里仿佛还有李清怡的声音，她说她有个好哥哥。
蓝夏侧坐着，背靠墙，垂眸看着地面。
没过几分钟，她听见有人走进教室，熟悉的空军一号停在她面前。
她没抬头，那人蹲下身，右手提着一袋鸡蛋仔，左手抬起来朝她挥挥。
“等饿了没有？给你买了鸡蛋仔。”
蓝夏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和身上逡巡了一圈，确认他完好无损后才回答：
“有一点。”
鸡蛋仔的香气围着她缭绕，蓝夏做不到说不饿。
“拿着吃。”司宸递给她，然后站起来收拾她的桌面。
蓝夏接过暖暖的鸡蛋仔，咬了一口，甜香软懦，香得要命。
她抬起头看司宸，看到他垂着头下颌也有利落的下颌线。修长的手指抓着她的笔袋和书本往包里放，最后弯腰看了眼她的桌面抽屉，确认里面没有漏掉东西后，拉上拉链，把她的书包挎在肩头。
“好了，走吧，回家。”
蓝夏没动，他拨开她的刘海，蹙眉看着她的额头，给她把刘海整理好往下压了压。
“带你去剪头发？”
蓝夏摇头。
“那走吧，先回家。”
“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带了，放在门外了，刘叔在校门口等我们。”
蓝夏站起来，去关教室的灯。
其实她有好多话想问他，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只能轻飘飘顺着他的话说，将那些话沉沉压在心头。
司宸撑着伞，向她倾斜，雨把他的肩膀
都淋湿了。
“哥哥。”
“嗯？”司宸应了一声，“这会儿舍得叫哥哥了，中午司宸司宸地叫，我看你挺顺口的。”
“你没有犯罪吧？”她终于说出来压在她心里最沉重的一句话。
司宸先是一愣，随后开始笑，笑得伞都在发抖，雨水在他们周围抖动跳跃。
“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他终于笑够了，“你当我是什么，是黑会社吗？”
“那你怎么报仇的？”
“先这样再那样就好了，你小孩子不用知道这么多，反正我没犯罪。”
蓝夏停下来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
“你下次别这样了，我很担心你。我以后也不会再帮你收情书了，对不起。”
她声音低低的，险些淹没在这场盛大的暴雨里。
说完这句，她赶紧低头吃鸡蛋仔，都有些凉了。
司宸弹她的脑袋，“谁要你和我说对不起了？你不准把这三个字挂在嘴边，听到没有。”
蓝夏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囫囵着说：“听到了。”
到车上，刘叔叔已经等了一会儿了，看蓝夏神色淡淡，兴致不太高，他调侃道：“司宸又惹小夏了？”
司宸收伞上车，把车门关上。
“是，我又惹她不高兴了，刘叔，麻烦把副驾那个袋子给我一下。”
黑色的袋子从前递给司宸，司宸把袋子放到蓝夏的腿上。
“看看，赔你的五百块钱。”
蓝夏停住咀嚼的动作，从袋子里拿出长方形的包装，是一个全新的还没拆封的平板。
“你送我平板干嘛？”
“赔罪。”
“可我那个还没坏。”
“可以淘汰了，把你那个给我用。”
蓝夏拼命压制着上扬的嘴角，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司宸大拇指和食指放到她的嘴角，往上提。
“想笑就笑，憋着好丑。”
蓝夏粲然笑起来，把鸡蛋仔给司宸，“我吃不下了。”
司宸接过，咬了一口，嫌弃道：“都冷了才给我？”
蓝夏无暇顾及他，拆开包装盒，从里面拿出精致的平板。
她眼里冒星星，“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司宸扬着嘴角笑，揉她的头发，什么也没说，只是吃着冷掉的鸡蛋仔看她开机兴奋探索的模样。
晚上，蓝夏把旧平板里的东西全都转移到新平板后，跑去敲司宸的门。
“请进。”
他在里面喊，听起来心情不错。
蓝夏打开门，看到司宸洗过澡换了衣服，穿一件白T恤和灰色的运动裤，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她走过去，看到他在写一些她看不懂的数学符号，于是轻轻把旧平板放在他的桌上。
“我把这个给你，不打扰你学习了。”
司宸把笔搁下，抬起头看她一眼，又看了眼满是粉色小兔子的平板壳。
“这个壳你拿走，我不要。”
“我换了新的，它型号不符合了，你自己买新的壳就好了。”
“那你买新壳了吗？”
蓝夏说：“买了呀，还是买的一样的，我喜欢这个。”
司宸装模作样说：“哦，那留着吧。你还有事吗？”
“没事了，我先走了哦。”
蓝夏离开的时候还把他的门给带上了。
司宸等她的脚步走远了才打开那个平板，里面的东西已经该删的删，没留下什么东西。
他几乎每个app都习惯性地点开，打开备忘录的时候愣住了。
里面只有一条备忘录，来自三十分钟之前。
“谢谢司宸哥哥（爱心），你是我最好的哥哥。”
司宸笑起来，又看了几遍才舍得退出，他接着点旁边的相册。
很意外，里面竟然有一张照片，是那天他打篮球的时候看到的蓝夏的自拍。
那天太阳太大，他没有看得很清楚，今天在只开着台灯的房间里，他终于看清了。
蓝夏穿着一条浅黄色的碎花裙，肩上背着她的红色小双肩包，她的手抓着肩带，侧着身子对镜头笑，发丝在金色的阳光下飞舞。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自拍，应该是青涵和她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给她拍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司宸退出相册，把平板放到一边，扬着嘴角继续做数学试卷。
被大雨清洗过后的城市，空气清新自然，同时，气温也降下来近十度。
蓝夏早上被冷了个哆嗦，快速洗漱完下楼吃早餐。
还是和平时无异的早晨。
奶奶给她的额头涂药，她慢吞吞吃着包子，视线时不时落到司宸身上。
不应该啊，怎么一句话不说，没发现吗？
今天两人都坐车去学校，蓝夏坐在后排终于没憋住问道：“你看了平板了吗？”
司宸点头，“看了。”
“里面有东西的，你看到没有呀？”
“看到了。”他阖上眼靠着椅背，没再说话。
这什么意思？昨晚没睡好？
蓝夏也没再问，靠坐好看着窗外。
手机忘记开静音，在口袋里“叮咚”一声。
她把手机拿出来，屏幕上有一条来自司宸的新消息：
不客气妹妹，你也是我最好的妹妹。
蓝夏笑了，转头看他，发现他还拿着手机在打字，不一会儿她这里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照片也看到了，很漂亮。
度过了平和的一天，蓝夏和司宸一起回家。
相处模式又回到了从前，好像先前的事没有发生过。
刚进屋，蓝夏发现爷爷今天竟然回来得这么早。他一身军装还没脱下来，正襟危坐于沙发主位上，手边的茶盏还飘着热气。
孟莲则坐在他的身边，看起来很严肃。
两人鲜少有坐得这么端正的时刻。
蓝夏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劲，她弱弱地喊了一声爷爷奶奶。
两位老人看向她的目光是柔和的。
司崇辉说：“小夏回来了啊，快上去做作业吧，一会儿吃饭。”
“哦，好。”
她抬眼看司宸，司宸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冲她笑笑，抬起下巴示意她上楼。
她没敢停留，但刚走到楼梯上，忽然听见茶盏砸到地面的声音，随后爷爷怒吼道：“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第22章
蓝夏扔下书包往楼下跑，书包歪歪斜斜往下倒，滑了两级阶梯，找到了它的平衡点，就那么大喇喇睡着。
司崇辉大喘着气，红着脸怒不可遏，茶盏滚了两圈，滚到沙发脚停下来了。茶水混着茶叶四溅开来，溅到司宸的裤腿和拖鞋上。
孟莲在一旁拍着司崇辉的胸脯，安抚着他，示意他消消气。
而司宸面不改色，似乎对这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他站得笔直，反倒显得长辈们有些狼狈。
司崇辉深呼吸，忍了忍没忍住，迈着矫健的步伐上前给了司宸一巴掌。
这一把掌狠厉得紧，打得司宸脑袋偏过去，嘴里漫出一股血腥味。
蓝夏在巴掌落下的那一刻疾奔过来，握住司崇辉红通通的带着厚茧的掌心。
“爷爷，这件事都是我的错，和哥哥无关，你别打他好不好，你打我吧。”
事已至此，她猜也能猜出个七、八分，这是因她而起的事件，她没法安心坐在卧室里写作业。
司宸抓着她的手臂往后拉，“谁让你下来的，回房间去。”
蓝夏看到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五指印，心里翻搅得酸涩难言。
她用力甩开司宸的手，“爷爷，都怪我，你别这样打他，我才是罪魁祸首。”
司崇辉轻轻拍她的肩膀，语气放缓了，“好孩子，这事和你没关系，你上楼去吧啊。”
孟莲把她拉出来，“小夏，我们上楼。”
蓝夏眼里蓄着泪水，“奶奶，不是这样的。爷爷，你听我说，哥哥是看我被人欺负了才动手的，他没有故意打人。”
司宸讨厌这种无力的场景，他讨厌蓝夏为他哭着求别人，任何人都不行。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质疑的沉重与严肃：“蓝夏，上楼。”
蓝夏抿唇看过去，没听他的也没理他。
司宸知道她有时候倔得可怕，对司崇辉道：“爷爷，我
们去书房说吧。”
司崇辉原是这样打算的，但这种时刻让司宸说出口了，反而显得他有些被动。
“要你说话了！给我去旁边站着！”
司宸二话不说往墙角走，脱下书包放在一边，站得笔直。
司崇辉过来安慰她：“小夏，爷爷都不知道你被人欺负了，你受委屈了。”
他撩开蓝夏的刘海，额头乌青一大块，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留下这么大一块疤就不好了，他难免自责。
“我不委屈的爷爷，哥哥他很照顾我，你不要打他好不好？让他罚站就可以了。”
“这个爷爷不能答应你。”司崇辉说：“他平时照顾你，那是他应该做的，这次你受欺负，他挺身而出本来该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错就错在，他用错了方法，这件事一定要罚的，这次不罚以后不长记性。小夏，你知道的，爷爷很严格，也从来不会随便罚人对不对？”
蓝夏迟疑着点点头。
“所以，我罚他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件事和你无关，让奶奶带你上楼，听话。”
孟莲把她的手攥住，拖着她上楼，蓝夏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奶奶上去，她看向司宸，但司宸没有看她，他目视前方，领罚领出了习惯，站得笔直，丝毫不懈怠。
孟莲带着蓝夏上了楼，先给她额头搽药。嘴里皆是自责没有照顾好她。
蓝夏心里一阵愧疚，她抱住奶奶，“奶奶把我照顾得很好，要是没有奶奶我就死了。”
“呸呸呸！不许这样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是有福气的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大的啊。”
蓝夏央求着奶奶：“您跟爷爷求求情，别让他罚这么重了，哥哥脸都肿了。”
孟莲叹口气，“奶奶也没办法，这件事情确实是司宸做错了，和你没有关系，你安安心心在这里写作业啊。”
“奶奶，”蓝夏拉住孟莲的手，“那奶奶您帮我在书房看着点好吗，我怕爷爷真把他打死了。”
孟莲摸摸她的头发，“知道了，你先写作业，我去帮你看着点。”
“谢谢奶奶。”
孟莲朝她笑笑，关上了蓝夏的房门，心中疑惑，两兄妹的感情是不是太好了点？
孟莲知道司崇辉有时候下手没轻重，确实怕司宸被打惨了，赶紧下楼进了书房。
书房里气压很低，司宸跪着，司崇辉手拿一根竹棍站着，正在训斥司宸。
司宸行为举止都是乖顺领罚的模样，脸上却并没有悔改的意思，这把司崇辉气得不轻。
他棍子重重落下，打到司宸的背上。
“你知道错了没有！”
司宸额上冒着汗，咬牙忍着，声线发着抖。
“知道了。”
司崇辉隐隐松口气，这几棍子下去的确不轻。
“下次还敢不敢！”
司宸却不说话了。
司崇辉被他气得胸口疼，他愤恨地用竹棍在地板上砸了两下。
“你疯了是不是！以暴制暴那是解决办法吗？你想为妹妹讨回公道也不是这么个讨法，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别人来开玩笑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老脸都挂不住了！”
“你现在多牛多威风啊，你爸妈把温彭泽留给你，是让你这么用的？你从哪里学的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你真以为你无所不能了？”
司宸抬起头，“还有什么办法，我没有动手就算好的了，她应该感到庆幸。谁敢动我妹妹，我就要她付出同样的代价。”
“你回来和我们说啊！这种事我们大人出面就好了，你小孩子瞎掺和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要高考了，这种时候出岔子你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任，对爷爷奶奶不负责任，对蓝夏不负责任！”
司崇辉说完这几句话心气不顺，往后栽了几步。孟莲上前扶着他，低头冲司宸眨眨眼，“你这孩子，你非得把你爷爷气出病来才甘心是不是，你态度好一点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和爷爷争什么。”
少年却无视孟莲的眼神，“你们出面，用什么办法给蓝夏出气？用你们大人迂回的场面话吗？最多一个道歉，赔一笔钱，这些不痛不痒的方式能真的压得下去蓝夏的委屈吗？蓝夏受的委屈还少吗？她现在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妹妹我就不会让她受委屈。”
“你！”
他一连三问，司崇辉被他气得跌坐在椅子上，好半晌才说：“好，你的办法好。我问你，要是人家记恨上我们家了怎么办？”
司宸无动于衷。
“好，你不在乎我们这个家，那我问你，他们记恨上蓝夏了怎么办？毁掉一个女孩子的办法实在是太简单了，你明年这时候在哪里，在读大学，你能永远都保证蓝夏的安全吗？”
司宸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抬起头，眼神坚毅。
“所以我才要立一次威风，让他们都知道，我司宸的妹妹不能碰，碰了我要他们用同样的方式还回来。我当然知道所有的后果。我都调查好了，李清怡是重组家庭，他爸爸对她只有经济上的支持，李鼎谁也不在乎，只在乎他自己，只在乎他这个公司。他公司早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还有好几年前做的违法的事，我全都知道，我拿着这个把柄，就不怕他不点头，李清怡怕她爸爸，她也不……”
“啪！”
司崇辉冲上去又给了他一巴掌。
“你才多大，怎么会有这么多算计！”司崇辉捶胸顿足，双目含泪。
司宸擦了一把嘴角流出来的血，“爷爷你放心，我没用你们二老的权利，我甚至连我爸妈的权利都没有用上，我只是有证据，而且我的要求也不过分，更没有动手，一切都是对方自愿的。我连具有法律效应的自愿合同都准备好了，李鼎签了字，李清怡签了字，我还录了视频，这件事我自认没有哪里做得不到位了，牵连不上什么。”
话音落，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孟莲惊诧地捂住嘴，司崇辉有种天塌了的感觉，两位老人半晌没动弹。
司崇辉忽然间反应过来，抄起竹棍在他身上重重打了十几下才罢休。
末了，他坐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把气捋顺了，就连语气也没了先前的愤怒。
“行，既然你自己有这么多主意，但你就继续跪着吧。”
司崇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了吃饭的点，他冲孟莲挥挥手，示意她一起出去吃饭。
两人走出书房，门刚合上，司崇辉忽然间无声笑了。
孟莲疑惑望去，看到他刚刚浑身的怒气已经荡然无存，心情甚好地扬着嘴角笑。
这个笑，孟莲在司理考了当年的理科状元的时候也看到过一次。
孟莲怪道：“干嘛，你羊癫疯啊？”
司崇辉边笑边摇头，做了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把她拉到一边。
“不愧是我司崇辉的孙子，有老子当年的风范，”司崇辉点点头，欣赏意味很足，“这办法他都能想得出来，还能万无一失全身而退，不错。臭小子倒是有两把刷子。”
“你有病啊，那你还打他打得那么重。”
“哎这不一样，该打还得打，这时候再表扬他，他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当我知道他心里这么多盘算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就对了，我孙子怎么可能鲁莽嘛。”
孟莲白了他一眼，眼睛有点红，猛地打他，“你把我吓死了，给我司宸打那么狠，他明天还要上学呢。”
“男子汉大丈夫，挨两顿打怎么了，何况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看他后悔吗？你信不信我等会儿进去问他知道错了没有，他还是这幅死样子。”
孟莲叹口气，欲言又止。
朱阿姨见两人出
来了，小声喊道：“饭早就好了，要开饭吗？”
司崇辉：“开饭开饭，把小夏叫下来吃饭。”
朱阿姨上楼叫蓝夏，蓝夏抹了把眼泪，问朱阿姨：“阿姨，哥哥出来了吗？爷爷是不是特别生气？”
“还没呢，你也知道你爷爷的脾气，肯定要司宸认错了，罚够了才会放他出来的，不要担心了，你爷爷心疼着司宸呢，不会真把他怎么样的。”
她擦擦蓝夏的眼泪，“去洗把脸下来吃饭吧。”
“好，谢谢朱阿姨。”
蓝夏知道爷爷不会真的把司宸打死，可那一巴掌打得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去洗了把脸，下楼吃饭。
司崇辉瞧见她眼睛又红又肿，搁下碗筷，摸摸她的眼睛，“这是怎么了，小心眼睛哭坏了。”
“爷爷，你能别罚哥哥了吗？”
司崇辉“嘿嘿”笑了两声，推着她坐下，“小夏，你只管吃，不用管他，他皮厚，多打两顿没事。”
孟莲给了他一下，安慰蓝夏道：“没事，爷爷心里有盘算，他在里面罚跪呢，不会再挨打了。”
“真的吗爷爷？”蓝夏看向司崇辉。
司崇辉拿来纸巾擦她的眼泪，“这孩子，咋还哭成这样，为这臭小子哭不值得，咱们吃饭啊。”
说罢，他给她夹菜。
饭后，蓝夏回房间做作业，她忧心司宸，特意没关门，留心着家里的动静。
作业做完了，澡洗完了，她拿着杯子假装下楼接水，书房的门还是关着，奶奶和朱阿姨正在餐厅一起剥毛豆。
看来惩罚还没有结束。
蓝夏接了水准备上楼，孟莲叫了她一声。
“小夏？”
“奶奶，阿姨。”
“还没睡啊？”
“就睡了，我接杯水放床头。”
“好，早点睡啊，明天还要上学。”
蓝夏笑起来，“好，奶奶晚安，阿姨晚安。”
回到卧室，蓝夏拿着书看，不知不觉靠在床头睡着了。直到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开锁声，倏地清醒过来，赶紧往外跑，正好看到司宸闪进了卧室。
蓝夏轻轻扣响他的门，就连声音也放低：“哥哥，开门。”
司宸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也特意把声音压低了。
“干什么，大晚上的还不睡觉，赶紧去睡。”
与此同时，一楼的主卧里，司崇辉洗漱过后换上睡衣准备上床睡觉。
孟莲坐在床头，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说出口。
“你没觉得司宸和蓝夏两个人感情有点太好了吗？以前司宸这么受罚也没见司理这么关心过。”
司崇辉进了被子，“哎司理是男孩子，又是哥哥，更何况他的性格本来就是沉稳那一挂的，小夏是女孩子，这孩子心思敏感，她肯定把她哥哥挨打这件事全都怪到自己身上了。”
“这个我知道。我是说，司宸也很关心小夏。”
“他是哥哥当然关心妹妹了。”
孟莲恨铁不成钢一般打了司崇辉一下，瞪着他。
“哎干嘛，今天怎么老打人啊。”
司崇辉搓搓手臂，对上了孟莲的眼睛，两人大眼瞪小眼。
一秒、两秒、三秒。
司崇辉瞪大了眼睛，“你瞎想什么呢你！两个人都是孩子。”
孟莲说：“你没当过孩子啊你，你十几岁的时候没喜欢过人啊？”
司崇辉怔住，乐了，“这要是真的，那我们司家真是烧高香了，小夏这孩子我欣赏……”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少打我小夏的主意。”孟莲警告他，“小夏才13岁，司宸也马上要高考了，你想毁了两个孩子啊你。”
“哎哟还真是，你看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来。那照你的意思，我俩给两个孩子做做工作？”
“做什么工作，我们现在只是猜测。要是两个孩子长大了有这个心思那还好说，现在肯定不行。我就怕万一人家没那个心思，咱们一点，他们就有那个心思了。”
“这倒是，那你看怎么办，我们试探一下？”
孟莲摆摆手，垂眸思索，半晌后说：“咱俩不行，司理可以啊。”
第23章
蓝夏站在司宸的房门口不肯走，她不敢敲门太大声，怕弄大了动静惹得爷爷奶奶起床，又让哥哥遭了殃。
司宸在门内脱了校服外套和里面的短袖T恤，赤-裸着上身，对着镜子查看背上的伤口。
少年精瘦的背部肌肉上有着好几条重叠的近两指宽红紫色长痕。
他从小被打惯了，没有哪次被打得这么重过。但即使这么重，司宸也能感觉到爷爷并没有使上全部的力气，爷爷还是疼他的。
药膏是他从书房出来前司崇辉给他的，让他自己擦。
司宸挤出药膏，食指轻轻往上抹，动作拉扯，疼得他皱起眉头。
很多地方涂不到。以前被打是司理帮他涂，刚刚奶奶要帮他涂药被他拒绝了，现在家里没人帮他涂药了。
蓝夏又在门外叫了一声哥哥，声音很低，司宸能听得出来她害怕被发现。
他低低笑了一声，凑到门边，“赶紧回去睡觉，大晚上的在男人房外站着干嘛？”
蓝夏愣了一下道：“你算什么男人？”
司宸被她噎了一下说：“别在我房门口唱歌，赶紧回去睡觉。”
蓝夏知道他又开始岔开话题了，她抛开他那些玩笑话不回，一心念道：“你让我看看你的伤，我给你搽药。”
“看什么看，我没事。”
司宸对着镜子搽好药，拿着刚刚拿上来的冰帕子敷脸。
背上的伤没什么要紧的，穿上衣服就看不见，主要是脸上的，他不想被蓝夏看见，不然她又一惊一乍的要哭鼻子了。
蓝夏还在门口不走，低声和他打商量，要他开门，她就看一眼。
司宸看着被反锁的卧室房门，欣慰一笑，忽然觉得没有白对她好。无论是她为自己求情，还是现在非要看他的伤口，他都觉得，妹妹和他从来都是相通的。
蓝夏倔强，司宸不开门她就不罢休，司宸同样，不可能让妹妹进来看他的伤。
僵持之下，楼下突然传来司崇辉严厉的声音。
“司宸，睡不着啊？要不要再去罚站？”
蓝夏一听到司崇辉的声音，赶忙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就往回走。司宸则大声回应：“马上就睡！”
他悄悄走到门边开了条缝，看到蓝夏鬼鬼祟祟回房间的背影，觉得甚是好笑。
还得写作业。
司宸擦了药后上半身没穿衣服，左手扶着脸上的冰帕子，右手拿笔开始写作业。
还好，他本来就觉少，晚一点睡不算什么。赶时间的话，他会只做自己需要做的，其他的晚一点交就好。
正笔走游龙之中，手机在桌面上嗡嗡响了两声，在寂静的夜里这两声嗡鸣吓了司宸一跳。
他打开手机，是蓝夏的短信：我给你打个视频。
司宸把手机随手一搁，没打算理她。结果下一秒手机屏幕一亮，蓝夏弹出个Q-Q视频过来。
司宸无奈笑着捏捏眉心，握着手机的大拇指在红色的挂断键上悬停了好一会儿也没按下去。
手心里的震动持续性地酥酥麻麻，直达心底。
蓝夏两条腿踩在椅子上，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司宸没回她消息，也没接她的视频。
她却没打算挂断，就这么一直看着手机屏幕。
在视频即将自动挂断的最后一秒，接通了。
画面昏黄，左上角有台灯过度曝光的光晕。蓝夏凑近看，只看到司宸卧室的天花板，没看到他的脸，屏幕右上角只有她的脸是全露出来的。
“哥哥，看看你的脸。”蓝夏提出自己的要求。
司宸的声音淡淡从耳机里传出，“在写作业没空。”
蓝夏仔细听，的确听到沙沙落笔声。
“不可以把手机立起来吗？”
“不方便。”
蓝夏默然，过了一会儿听见他给试卷翻了个身。
“爷爷打得你很疼吗？”
司宸回答得敷衍，“不疼。”
“那你给我看一下。”
“看什么，在我背上，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见你光着膀子。”
司宸听她这样说，耳廓一阵红。
“那会儿还是小朋友，现在都长大了不一样。”
蓝夏闷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憋出一句：“司宸哥哥……”
司宸未卜先知，连忙道：“不准说对不起，你要是说了我就挂电话。”
蓝夏把那三个字吞进去。
“你要挂就挂吧，反正你也不让我看你。”
屏幕里的画面一晃，左下角忽然出现司宸的一双眼睛，澄澈而明亮。
手机的像素问题，视频里他的上半张脸雾蒙蒙一片，和过曝的台灯灯光在一起，好不真切。
“还学会威胁人了，这下看到了，心安了吧，我还没死。”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不要乱说话。”
司宸笑，“你还信这些。”
“你不信吗？”蓝夏反问他。
司宸默了默，换位思考了一下回答：“信。”
他又说：“好了，真的不能再聊了，我们明天见面再说好吗？我真的要做作业了。”
蓝夏听他这样说，回答他：“好，哥哥晚安。”
“晚安。”
蓝夏知道他身上的伤肯定不会很轻，至少得疼个十天半个月的，但打过视频通话她心安了一些。
至少哥哥没因为这个讨厌她。
蓝夏因为这个感到心安而睡下。
第二天起床，蓝夏看到司宸的房门紧闭，以为他已经起床了，下楼一看，只有孟莲在。
她没问司宸的情况，但吃到一半发现司宸还没有下来，想到他昨晚多半是熬夜做作业了，可能睡过了头，害怕他迟到。
她小心翼翼问孟莲：“奶奶，我去叫一下司宸哥哥，不然等会儿迟到了。”
“不用叫，”孟莲让她坐下，“他已经去学校了。”
“啊？”
“你爷爷昨晚和他谈的条件，怕他惹是生非，让他每天早上早三十分钟去学校，以后晚上要跟着学校上晚自习，让他规规矩矩把这一年过完。”
蓝夏坐下，松口气。她点点头，“这样确实好，等这一年过去，哥哥就轻松了。”
“嗯，等会儿刘斌送你去上学。”
蓝夏点头说好，待喝下一口温热的豆浆后，她动作一顿，忽然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以后她每天都可以和青涵一起上学放学了。
这个重大发现让她感到激动，已经能预知到哥哥去读大学后，她的生活会过得怎样轻松惬意。
就连嘴角也微微翘起来，蓝夏大口大口吃油条。
孟莲见她心情好，也跟着笑起来，问她：“小夏在笑什么？”
蓝夏神神秘秘道：“奶奶，你别告诉哥哥。”
孟莲点头。
“我终于可以和青涵一起上学了！”
孟莲说：“合着你平时根本不想和你哥哥一起啊？”
“也不是，只是我和青涵有很多话想说，到学校只有课间能聊天，放学又得等司宸哥哥。不是说和他一起不好，哥哥也很好，但是现在更想和青涵一起。”
孟莲笑着点头：“放心吧，奶奶不告诉他，以后你就和青涵一起上下学吧，有什么事给家里打电话。”
“谢谢奶奶。”
今天还是刘叔送着上学，蓝夏上车后才看到司宸给她发的短信。
他告诉她以后早上不能送她上学和接她放学了，请她不要生气。
蓝夏笑盈盈回复：哥哥，现在你的事最重要。你不用管我的，我一个人完全没问题，刘叔叔送我是一样的。
司宸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还在补作业。
他怎么觉得蓝夏不需要他送之后还挺开心的？
蓝夏和青涵前后脚进校，在楼梯间相遇，蓝夏迫不及待告诉了青涵这个好消息。
青涵抓着她的手，“太好了，你终于解放了，我们今天放学可以去那家甜品店边写作业边吃蛋糕了。”
蓝夏心情好得简直起飞，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进教室。
课间的时候蓝夏买了好吃的到楼上去找司宸，刚到楼层发现他们这一层很安静，走廊上空无一人。
她和青涵止住了话头，刚准备下楼，一个路过的老师问她俩上来干什么的。
老师一看是司宸的妹妹，猜到她是上来找司宸的，告诉她高三的在模拟小考，让她们今天不要上来了。
蓝夏点点头，和青涵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她竟然不知道司宸今天要小考，也就是说司宸在今天要模拟小考的情况下，前几天还在为她的事情忙碌，他甚至为了她逃了一天课，导致昨晚为了她而受罚和熬夜写作业。
她倒吸一口气，实在是太愧疚了。
中午休息，蓝夏没有上楼去找司宸，她确定能在食堂见到他。她还要看看他的伤好了没有，到底怎么样了。
蓝夏和青涵两人手挽手到食堂的时候发现食堂里有很多高三的学长学姐已经吃完了饭，应该是提前交卷的。
她环视了一圈，没看到司宸，只能和青涵先去打饭，打完饭坐下，蓝夏一眼先看到了宋添的背影。
宋添对面坐了一个人，身影被承重柱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他一只拿筷子的手，手指修长，手腕上空无一物，能看到凸出的骨节和青筋。
蓝夏仔细看了看，认出那只手就是司宸，立刻站起身往那边走。
司宸吃完饭，擦嘴站起来，端着盘子要走，身体一晃，从承重柱遮挡视线的区域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蓝夏。
“快快快，蓝夏过来了。”司宸扔下这句话，低垂着头快速往餐盘回收处走。
宋添下意识回头，正好和蓝夏对视上了，他拔腿跟上司宸。
两人忽然加快速度让蓝夏摸不着头脑，她也加快了速度，死盯着两人的身影，生怕看不见跟丢了。
谁知两人扔下餐盘就跑，蓝夏也追了出去，就见两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越跑越快，他们长腿长手的，她根本追不上。
蓝夏跑了两步就跑不动了，她感到莫名其妙。
怎么见到她就跑？
她走回食堂，青涵张望着她，见她回来，问她怎么还跑出去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两个看到我就跑，我很可怕吗？脸上有东西吗？”
青涵仔细瞧她，“有东西，有美貌。”
蓝夏耷拉着眼皮，向她投去无语的眼神。
吃过饭，蓝夏走出食堂，给司宸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他没有接，直接给她挂断了，接着发来一条短信：
中午大家都在复习，就不接电话了，怎么了？
蓝夏：你怎么看到我就跑？
司宸：什么时候？我没看到你，你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睁眼说瞎话，蓝夏无语：宋添哥看到我了。
司宸：哦，你说在食堂的时候，我们赶着回来复习，所以没和你打招呼。
蓝夏觉得自己又不傻，司宸怎么还骗她呢，还用这么拙劣的谎言，他什么时候急着复习过。
她觉得司宸在讨厌她，于是在手机上打字：你是不是讨厌我？
打完又一一删去，昨晚他不想见她，今天在学校也故意躲着她。
蓝夏把手机关掉，放进抽屉，她知道了，是她被他讨厌了。
虽说心里有一点落差，但蓝夏觉得司宸的决定是对的，和她走得太近不是什么好事，从她到司家来就一直在害他挨打受罚，自己可能是平时被他宠坏了才没了分寸，以后她会注意的。
整个下午，蓝夏没再上楼找司宸。她提前给刘叔叔发过消息，说她今天会和青涵一起回家，不用家里来接了。
放学之后，蓝
夏收到一条司宸发来的短信，他说今天上晚自习不能送她回家，要她和青涵一起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蓝夏回复：好的。
两个好朋友一同前往学校旁边小巷的甜品店。
这里卖饮品和甜品，老板是一个很漂亮的姐姐。
内部装修很小资小调，颇有情怀。附中和州大挨着，也有不少大学生在这里开着电脑做作业。
青涵在这里办了一张会员卡，今天她请客。
两人各自选了喝的和吃的后上了楼，不一会儿店员把她们点的东西送上来。
两个女孩子摊开作业本，边吃边写作业，时光仿佛悠长得没有尽头。
她和青涵都是注重效率的人，做作业就是做作业，并不会边做边聊。
她们在这里一起完成了数学作业，吃完了甜点，喝完了饮品，一起回家。
蓝夏到家的时间竟然和平时等司宸的时间差不多，还完成了一门作业。
这对她来说，反而感到一阵轻松，她也需要提前适应这个家里没有哥哥的生活。
吃过晚饭她上楼洗澡写作业，晚上十点半，她坐在床头看书，听见楼下有开门的声音。
她猜应该是哥哥回来了。
蓝夏下床，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一条窗帘缝往下看，院内灯光不充足，只能看到司宸穿着校服的模糊身影，他正低着头停车，停好车他径直进屋，全程没有抬头往她窗口看。
蓝夏合上书本，关了床头灯，躺下睡觉。
两天过后，司宸的小考也考完了，蓝夏一次也没有再上楼找过他。
这两天，两人明明住在一起却没有见过面，在学校谁也不找谁，就连青涵也纳罕道：“你哥哥怎么回事，竟然不来找你。还有宋添也是，躲着我。他们两个怎么了，难道这就是高三的模式？”
蓝夏摇头，“不知道。”
因为司宸不再来找蓝夏，蓝夏身边的异性朋友变得多了起来。几个男生见她们两个女生会一起去甜品店做作业，也主动加入她们的学习小组，放学后一起去甜品店做作业。
学习小组很快壮大起来。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司宸和宋添一起在食堂吃饭。宋添边吃边看手机，忽然“哇”了一声。
司宸抬眼，“怎么了？”
宋添慌张地关上手机，往兜里一揣，“没事，吃吧。”
司宸定定看着他，“有事，到底怎么了。”
“没事啊，能有什么事。”
“和蓝夏有关。”
他用肯定句说。
宋添暗骂一声，这人为什么只要和蓝夏有关的事情，就有这么敏锐的直觉。
宋添拿出手机，打开聊天记录里同学发给他的照片递给司宸。
“喏，老王发给我的，说在学校外面看见你妹妹了，说这么多男生一起你竟然不管。”
司宸锁眉看着，照片里蓝夏和几个女同学手挽手走在一起，旁边好几个男生和她们并排走，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司宸把手机还给宋添就往外走。
“喂，你脸不是还没消肿吗，你不怕蓝夏看到了说你啊？”
“不想管了，我都多久没看到她了。”
司宸赶到甜品店的时候没看到蓝夏，他问店员有一堆附中的学生是不是来了这里。
店员说：“已经走了，来做作业的，最近天天来。”
司宸重复道：“天天来？”
第24章
蓝夏回家后发现有点感冒。
最近处在冷热交替的季节，气温降得厉害，班上好多人都得流感请假了，蓝夏也没能避免。
孟莲给她拿了感冒药，吃了没多久她就开始打瞌睡，在作业本上点脑袋。
中途孟莲进来给她量了一**温，体温倒是正常的，只是她困得浑身无力。
孟莲把她往床上放，“去睡吧，明天周末，不着急写作业。”
蓝夏已经晕乎了，看了眼桌上的日历，原来今天是周五了。
这周她都没和哥哥说过话，她都过得不记得日子了。
蓝夏点点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睡得恍恍惚惚，蓝夏梦见司宸回来了，站在她的床边冷眼看她，说她生病活该，谁要她害他挨打。
冷不丁一个激灵醒来，蓝夏感觉鼻子堵得厉害，喉咙干得生疼。
床头柜上有奶奶用保温杯给她接的一杯温水，她一口喝下去好多，坐着发了会儿呆。
今天在甜品店做作业的时候她就感觉有点不太舒服，专门早些回来了，同学们见她要走，也没多留，跟着一起走了。
回来她也没有什么胃口吃饭，扒了两口饭就吃不下了，现在有点饿。
夜里凉，她窗帘没拉上，树影在外面狂跳，伴随着风的怒吼像鬼魅一般贴着她的玻璃窗。
蓝夏起身穿了件外套，顺便把窗帘给拉上了。
现在是凌晨一点，她想，司宸哥哥应该早就放学回来了，这个点说不定都已经睡了。
她决定下楼吃碗泡面，谁也不会惊动。
蓝夏端着保温杯开门，走廊的小夜灯亮着，她出来把门拉上，转过身，斜对角司宸的房间门刚好打开，司宸从房里走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被吓得不轻，想起他不想看到自己，立刻开门往屋里躲。
司宸腿长，趁她还没关上门的时候就跑来抵着她房门，蓝夏力气没他的大，很快败下阵来，任由门被司宸大力推开。
蓝夏呼吸不畅，舔了舔唇，往旁边避了避，轻声喊道：
“司宸哥哥。”
司宸手覆上她的额探她的体温，收回手后，他问：“你躲什么？”
“你不是不想看见我吗？”蓝夏说：“你不想看见我，我怕你看到我心情不好，所以躲一下。”
司宸觉得觉得甚是荒谬，冷笑一声：“有本事你逢年过节的时候也躲着我。”
蓝夏不说话了。
他话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谁告诉你我不想看见你的？”
蓝夏这才抬眼看他，发现他脸泛着点青紫色，还有点肿。
“你的脸怎么了？”
“这个你先别管，谁告诉你我不想看见你的？”
他很凶，蓝夏握紧了保温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司宸锁眉，倏然恍然大悟，“你该不会以为这几天我躲着你是讨厌你吧？”
“不是吗？”蓝夏反问。
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也都在一个学校读书，这么多天竟然连一面都没见过。
蓝夏原本也不愿多想，可他确实在躲着她。
司宸双手插腰，有些懊恼，背对着她转过去，他一只手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好一会儿才重新转过来。
他弯下身子，指着自己的脸耐心解释：“这个是爷爷打的，刚打完的那天看起来更严重一点。你那天一直在哭鼻子，我不敢给你看，想等着好一点了再给你看，所以这几天才一直躲着你，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蓝夏愣愣地看着他，眼眶忽然就红了。
她还以为，她还以为，司宸哥哥真的讨厌她，再也不想和她说话了。
司宸抹掉她眼角溢出来的眼泪，“好了不哭了，是哥哥的错，我应该和你讲清楚的。”
蓝夏说：“那就没事了，我以后也不躲你了。”
司宸有点难过，因为她总是过于懂事，明明这件事就是她受了委屈，到最后就连给自己的发泄口也没有，就这么原谅了他。
可他也不能逼她去改变，他想慢慢引导她，让她逐渐学会发泄情绪。
司宸看着她，轻声问：“奶奶说你感冒了，好点了吗？”
蓝夏摇头，“还是有点不太舒服。”
他把她的杯子拿过来，“你是要下楼接水吗？”
“嗯，还有点饿，想煮碗泡面。”
司宸笑着刮她的鼻子，“走，哥哥给你煮。”
厨房开着火，泡面在锅里咕噜咕噜煮到冒泡，司宸在锅里加了五花肉卷，青菜，西红柿和小鱼丸，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蓝夏支着下巴坐在餐桌边看司宸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他好像又长高了。
基本上没过多久就又是一个身高，那她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只有长大了才能去
找妈妈。
妈妈前两天给她回了消息，她说她现在在圣马力诺，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她过得很开心，嘱咐她天凉了要多加衣。蓝夏乖乖回消息说她在州城一切都好，然后妈妈就再也没有回过消息给她了。
州城离圣马力诺可真远啊。
蓝夏恍惚记得地理老师有提过这个国家，但是因为不是考试重点，所以她对圣马力诺的印象也不是太深。
后来她重新翻欧洲地图，原来圣马力诺是一个面积只有61.16平方千米的小国家，它被意大利紧紧包围着。
蓝夏默默念，圣马力诺属于亚热带地中海气候，年平均气温16摄氏度……
圣马力诺长什么样子呢？她也好想去圣马力诺。
司宸煮好了泡面，从厨房端出来，放到蓝夏的面前。
“吃吧。”他拉开椅子坐在她身边。
蓝夏回神，她以后一定要去圣马力诺找妈妈，现在她要好好吃饭，把感冒治好，身体养好，不让任何人操心。
“你吃吗？”蓝夏说：“我去给你拿个碗。”
司宸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蓝夏先夹起西红柿片往嘴里送，酸酸的，特别好吃。
“我听说你最近和你同学在甜品店学习？”
蓝夏挑起面条，吹了吹，“嗯，我们在那里吃东西写作业。”
“有很多男生？”
蓝夏回忆了一下说：“还好，也没有很多，就几个人。”
司宸嗫嚅了两下嘴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不说。
蓝夏在吃面条，他在旁边看着她吃，满脑子都在想：
——怎么办呢？我去读大学了怎么办呢？她在学校受欺负了怎么办呢？学校有男生暗恋她怎么办呢？她有喜欢的男生怎么办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司宸脑子里冒出好多个怎么办。
四岁的差距好像不是很大，可是也有点大。
比如他马上就成人了，而她还是个小朋友。
司宸问：“蓝夏，假如我读大学去了，你会不会想我？”
蓝夏没有思索便回答：“会，我会像想司理哥哥一样想你，我会给你发消息的。”
司宸勉强笑了一下，又问：“那如果我交了女朋友，你会怎么办？”
蓝夏停下吃面的动作，“那我祝你和她百年好合。”
“没结婚呢，百年好合什么。”司宸扯来抽纸擦她下巴沾上的一滴油。
蓝夏说：“那就祝你和你未来的妻子百年好合。”
“那万一你不喜欢她呢？”
蓝夏说：“你喜欢她就够了呀，她是你老婆，我又不用娶她。而且你结婚的时候我也长大了，我们肯定没有住在一起了，我会在……”
司宸：“你会在哪里？”
我会在圣马力诺。蓝夏在心里说。
但这是一个秘密，她谁也不能告诉。
她弯眼一笑，“这是个秘密。”
“嚯，你现在还有秘密了，连我也不能告诉？”
蓝夏点头，“不过你不用难过的，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司宸没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转念又想，司宸，你看，就连你也把她当小孩子。
可是他怎么能不把她当小孩子呢，她是比他小四岁的妹妹。
他的妹妹。
真不好办。
这个晚上，餐厅的小灯开了很久很久，这碗泡面蓝夏吃到放凉都没有吃完，最后司宸重新去加热了一遍吃完的。
秋风在夜里变急了，树枝敲打窗棂，落叶纷飞，飘落在少女少年的肩上，树叶在他们的运动鞋下被踩得支离破碎。
冷空气急转直下，冬雪在天气预报里成了橙色预警。
院子里的腊梅开了，幽幽的香气钻进蓝夏的卧室，她折了一枝放在卧室，就连香薰也不再需要了。
寒假来了。
小年夜，司宸在学校补完最后一天课，裹着冷霜回到家，在大门口看见了司理的鞋。
司宸笑着走进门，客厅被布置得年味很浓，司理坐在沙发上，被两边盆栽里的金桔树和银柳簇拥着，他就在客厅的光晕下。
直挺的背脊，宽阔的成人肩膀，他穿着最随性的长袖家居服，却掩藏不住矜贵气质。
“哥。”
他走近了，这才发现蓝夏穿着地毯袜坐在地毯上，正在拼乐高。
而司理嘴角带笑垂眸看着她忙活。
他的脚尖碰到了她的小腿，但好像谁都没有知觉。
司理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冲他温和一笑，站起来默契地和他拥抱了一下。
蓝夏抬头叫了声“司宸哥哥。”
她早就放假了，在家穿着家居服，头发乱乱地扎成一个丸子头，底下留下两捋来。
司宸弯腰将她的头发揉得更乱，“你在家倒是舒服。”
蓝夏躲着他乱动的手，丸子头被他揉散了，她抬手把皮筋松掉，重新扎。
“我放假了嘛，当然在家了。”
司理笑着看他和蓝夏玩闹拌嘴，问道：“你在家天天欺负妹妹？”
蓝夏抬起头小鸡啄米似的冲他点了好几下。
司宸为自己辩驳：“白对你好了，真是白眼狼，到底是谁半夜起来给你煮面，看你病了背着你送你去医院，辅导你做作业的？”
还是这么句话翻来覆去地说，蓝夏讨好似的说谢谢哥哥，扭头就不理他，继续趴在地上拼乐高。
司理说他：“你马上都读大学了还这么不稳重，让着妹妹好了。”
“我还没让着她？”
蓝夏冲他吐舌头，抱着司理的腿说：“还是大哥哥最好了。”
司宸被她气到，上楼放书包。
家里没醋和辣椒了，孟莲把这个任务交给司理司宸，两兄弟穿上外套裹着围巾迎着寒冷风霜出了门。
司理看他，发现他现在和自己差不多高了，“咱俩都多久没有一起出门给家里买东西了。”
司宸回想，他们从小就被孟莲指使去超市买东西，后来有了妹妹，有时候还会要求他俩带着妹妹一起。
上一次一起买东西好像还是司理高三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寒天。
“还真是，好久了。”
现在司理马上要大学毕业，司逸明有意让他接管家里的企业，早在他高三的暑假就开始让他接触公司的业务，就连这次他放寒假，都是先去了港城再回的州城。
“哥，你明年毕业什么打算？”
司理说：“申请了MIT，明年去读，读完再回来接家里的生意。”
司宸点头，他的哥哥一直很优秀。
“你呢，过完年就18了，也不能总是欺负妹妹了。”
“我没欺负她，我对她好得不能再好。”
司理笑说：“我知道，你一直在乎小夏，从小就是。也不知道小夏读大学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可能会交男朋友也不一定。”
超市到了，司宸从旁边推来购物车，若无其事道：“她的男朋友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司理看着和他容貌越发出挑的弟弟，“我想也是，我们肯定不会让莫名其妙的人接近她的对吧？”
司宸脚步停顿，转头看向司理。
第25章
超市里放着红火热闹的歌。
司理笑出声，“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听到蓝夏交男朋友就有点上火？”
司宸跟着笑了两声，心往下落实了些。
刚刚不知怎的，竟有些莫名的恼意。大概是太久没有和哥哥见面了，可能有点生疏。
司理接着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蓝夏才多大，还是读书的时候，你有时候盯她盯得紧点是对的，别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男生递些肮脏的东西给她。”
“嗯，我一直有在做。”
两人走在超市里，一个穿深灰色的大衣，一个穿黑色的短款羽绒服，一个沉稳谦和，一个桀骜冷漠，两人都个高帅气，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没人先提出要去哪里，但不约而同都来了零食区。
他们往购物车里放蓝夏爱吃的零食。
司理放了一盒小熊饼干进去，“你俩差多少岁来着，四岁对吧？”
司宸“嗯”了一声，把他放进来的小熊饼干拿出去。
“家里买了很多了，她前两天还嚷着吃腻
了。”
司理意外地挑挑眉，“太久没和你们在一起了，我都不知道妹妹的口味了。”
司宸回答：“她口味没怎么变，还是爱吃这些，只是吃多了就有点腻。”
司理笑着把话题一转，“光说蓝夏了，还没说你呢，现在有喜欢的女生吗？”
司宸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言论，“你别给我下圈套啊，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没有。倒是你大学应该有谈过恋爱吧？”
司理摇头，“那倒是一直都没有这个想法。”
司宸摊手：“你看，你都没有还问我，你还不如问问我的模考成绩。”
“你的成绩还需要问？”司理说：“第一名有什么好问的，我未来的学弟。”
两人相视一笑。
司理接着说：“不过你这个年龄有喜欢的女生也很正常，就是需要注意保持距离。”
司宸偏着脑袋道：“都说没有了。”
司理拍他肩，“我的错。”
只说买点调料和小菜，两人又买了一大袋东西回家，但里面大部分的东西都是买给蓝夏的。
路上遇见卖烟花的摊贩，司宸弯着身子挑了些威力小的烟花，凑个热闹。
司理提醒他：“别买了，不让放。”
司宸头也没抬，“买点小的没事儿，过年想让她图个高兴。”
天气灰色阴沉，空气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司理看着司宸拿了盒手持烟花，背又挺直了站着，他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司理又扫了眼烟花摊，移走了视线。
手持烟花买了两三盒意思了一下，倒是仙女棒买了不少，老板给装起来递给司宸。
也没出来多久，天就要黑了。
蓝夏趴在窗边等哥哥们回来。
萧索暗色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第一片雪花，它静静落在窗台上。
蓝夏贴近了玻璃窗，看到了第二片雪花。
“奶奶！下雪了！”
她大喊一声。
孟莲正在厨房忙活，擦了手跑出来看，雪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跟头皮屑一样。”孟莲嫌弃道。
蓝夏哈哈笑，“哪有这么漂亮的头皮屑啊。”
孟莲也跟着笑，边笑边念叨：“这两人，喊他们买调料买这么久，不会溜哪儿玩儿去了吧。”
“我打个电话给他们。”蓝夏说着去沙发上拿手机。
“行，你打啊，奶奶得去看火。”
蓝夏打开通讯录，习惯性打给了司宸。
电话没响多久就被接通了。
司宸开口第一句话是：“下雪了你看到没有？”
“我看到了，奶奶问你们怎么还没有回来，等着你们买的辣椒呢。”
“马上，进院里了。”
“好。”蓝夏把电话挂了，套了件外套跑出去看雪。
雪太小了，蓝夏也觉得像头皮屑。轻飘飘坠着落到她的袖子上，标准的小雪花形状，她打开手机把雪花拍下来发了条空间动态。
州城下雪了，圣马力诺下雪了吗？
她打开手机查圣马力诺的天气。
圣马力诺现在零下十摄氏度，中雪。
手机的天气预报模拟出一场下雪的动画，一片一片纷纷往下落。
她也在看雪，等于在和妈妈看同一场雪。
蓝夏仰着头，雪花猝不及防落到眼睛里，冰冰凉凉一片，她闭上眼睛，雪花很快就在眼睛里融化了。
“这笨蛋……”
司宸的手搭在她的脑袋上，“这么点雪看得这么起劲。”
蓝夏睁开眼，反手打在他的手背上，一转眼看到了司理，大哥哥正温和笑着看两人。
她收敛了一些站好，还好司宸也没有要和她计较的意思，只是把手拿开了。
“司理哥哥，你们回来得太晚了，奶奶等好久了。”
司理说：“那我先把东西放进去。”
司宸晃了晃装烟花的袋子，“还怪我回来得晚，专门给你买了这个。”
蓝夏眼睛亮起来，“谢谢哥哥，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我又没说要给你。”
“你不是说给我买的吗？”
“我改变主意了。”
……
门没关紧，司理进屋，把大衣脱下挂到门边的衣架上，透过玻璃窗看着两兄妹斗嘴。
好像，蓝夏在他面前没有这么放松过，司理有点笑不出来，没没有再看，他提着袋子去了厨房。
买烟花的时候司宸顺便买了打火机，他先拆了盒仙女棒给蓝夏玩。
火花点燃，十几秒就燃到了底，司宸在一旁负责给蓝夏点火，他个子高高的，蓝夏被他的身形拢住，两人都把手窝着，给火挡风。手指尖擦碰到一起，但谁也没有察觉。
只是司宸边点火边说：“把这根玩完就不玩了，你手像冰块。”
蓝夏说：“好。”
结果点了一根又一根，很快一盒就玩光了。
还想再开一盒的时候，司理推开门，探出半个身子叫两人吃饭。
蓝夏这次听了，把烟花垃圾都装好带进了屋子里。
小年夜家里只有孟莲在，司崇辉在部队里。
大家都比较随意，电视机在客厅开着，正在放小年夜晚会，音乐喜气洋洋传到餐厅来，当个背景音。
吃过饭蓝夏还想玩烟花，司宸说带她去外面玩，蓝夏欣然跑上楼换衣服。
她穿得厚厚的，帽子围巾手套一个不落。
司理也要去，给蓝夏拿了个暖手宝塞在口袋里，热意穿过层层衣物传递到她皮肤上，像在被窝里一般暖和。
孟莲嘱咐几人不要贪玩早点回来。
三人在门口换鞋，应了声好。
夜渐深了，雪下得比下午大了些，没有那么像头皮屑了。蓝夏张望着一年才难得见一次的雪，就连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好多。
蓝夏感觉好久都没有和哥哥们一起出去玩过了，像回到小时候，去哪儿身边都跟着两个保镖。
现在保镖们长大了，她也长大了一些，站在两人中间，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怀里捧着司宸哥哥买给她的烟花，口袋里还有暖手宝，蓝夏偶尔也会贪心地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
没有走多远的距离，大院外不远处就有一条人工湖，修得很漂亮，平时有很多家属来这里散步锻炼身体。
今晚太冷了，还下着雪，没有人来这里散步。
这里成了三人的游乐场。
蓝夏开始放手持烟花，她拿着有些害怕，手伸得特别长，拿着烟花的最末端，生怕会有火星子溅到自己身上。
司宸给她点火，她一路往后退，寒风刮得打火机的火在风中乱跳，不一会儿就灭了，引线好久也没有点燃。
他没好气地笑着说：“你到底还要不要玩？”
“我害怕。”蓝夏觉得自己有些没骨气，但她确实有点怕。
司理站在她身后，伸出一只手，放到她的手上面，“哥哥给你拿。”
蓝夏回头，笑得腼腆，“谢谢司理哥哥。”
司宸的眼睛在两人的脸上扫了一圈道：“那我点了？”
蓝夏点头，“你点吧。”
司宸挡着风点燃了引线，在引线亮起火花的那一刻，蓝夏害怕得缩回了手，身体往后仰，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司理身上。
司理腾出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扶着她以防她摔跤。
烟花嗖、嗖、嗖，有节奏的连着出来好几发，在半空中炸出一个小小的绚烂的金柳，绽放过了，火星子便往下掉。
蓝夏回头看司理，司理也正垂头看她，两人相视一笑，蓝夏往前稍稍挪了一点点，没有再靠
到他的身上，司理扶着她肩膀的那只手也就顺势放下去了。
这一根放完了，蓝夏觉得还好，没有她想象中的恐怖，决定自己玩一根。
还是司宸点火，这次蓝夏没再往后退，但手依旧颤颤巍巍。
司理友好问道：“这次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蓝夏点头，“我自己试一下。”
她本来就不是胆子很大的女孩子，平时怕黑怕鬼爬虫，原来玩烟花也会有点害怕。
但是当烟花从她的手中的烟花筒里窜出去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美好的东西从自己手中炸出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就算视角一样也不行。
只有亲手握住，感受它隐隐的震动和温度，尽管只是在空中炸出一个小烟花，那也是自己的。
玩烟花也不是很可怕，现在她克服了放烟花的恐惧。
蓝夏在心里表扬自己。
司宸和司理也拿着烟花过来玩，三人站在一排放烟花，他们的半空中绽放着一场小型的焰火大会。
蓝夏的视线顺着自己的手望到空中，看着焰火在空中绽放坠落，再绽放又坠落，虽然转瞬即逝，但依旧足够美得令她心颤。
司宸偏过头看蓝夏，看见她眼睛里是一片橙红的亮色，嘴角扬得高高的，不自觉也跟着笑。
他缓缓抬起视线，看见司理也正低头看着蓝夏，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司理也抬起头来，嘴边的笑意还没有收住。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不知觉地都敛了敛笑意。
直到烟花放尽了，只剩下星火往下坠。
两人的耳边都响起蓝夏愉悦的声音：
“放完了耶，好漂亮啊！”
第26章
雪变大了，绒绒的锦簇着，簌簌落下来，无声无息覆盖在刚刚被火星温暖过一瞬的地上。
“你们两个怎么了？”
蓝夏左看看右看看，搞不懂他们怎么这样凝视着对方。
司理率先移走视线，答了句：“没什么。”
司宸弯腰拾垃圾，“我收拾一下垃圾。”
蓝夏感到更莫名其妙了。
她也跟着司宸蹲下来，捡烟花的包装纸。司宸余光瞥见她的动作，把手掌摊开，“把垃圾给我吧，你不用捡，交给我就好了。”
“我帮忙快一点。”蓝夏又低头捡了两根烧完的仙女棒。
司宸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维持着手摊开的动作。蓝夏见他一心想要揽这活，也不和他抢，把垃圾放到了他手上。
她指尖触碰到他掌心的一瞬间，刺骨的冰凉钻到他皮肤下。
司宸反手抓住她冰凉的手，“手这么冰你捡什么捡，揣口袋去。”
说着松了手。
炽热的手掌忽然之间松开，寒意又包裹而来，蓝夏站起来，两只手揣进口袋里。
口袋里的暖手宝还在持续发热，蓝夏给左手暖暖又给右手暖暖。
司理也来帮忙，他们产生出来的垃圾没一会儿就清理好了，全都装进垃圾袋里。
垃圾桶要沿着湖边的人行道往前走近五百米，司宸要去扔垃圾，蓝夏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我陪你去。”
湖边的芦苇丛在夜晚看起来幽深不可测，路灯的亮度在这雪夜里看起来也不太够，她有点担心。
司宸继续往前走，冲她摆摆手，“你就在这等着吧，我扔完就回来。”
蓝夏和司理站在路灯下等他。
他提着垃圾袋走得不快不慢，背影在雪幕下越走越远，待扔完手中的袋子，转过身来，加快了些速度往前走。
这会儿没风了，只剩下雪静谧地下，他的脸在纷纷飘扬的雪色里变得模糊，走近了走近了，蓝夏瞳孔里他的身影才慢慢对上焦。
蓝夏冲他笑了一下，却忽然看到他满脸惊恐。
还没回过神来，蓝夏被跌到一个满是酒气的怀抱里。
“蓝夏！爸爸找你好久了，跟爸爸回去！大过年的，你不回家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妈妈呢？啊，你妈妈在不在，你妈妈肯定就在这附近对不对，快让她出来别躲了！”
白酒精的浓烈气味强势刺入她的鼻腔。
这一秒，蓝夏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逐渐不能动弹，血液倒涌而来，让她感到天旋地转。
她的视线里，看到的是奋力将醉酒的蓝成文推倒在地的司理哥哥和向她狂奔而来的司宸。
蓝成文喝得有点多，使不上什么力气，被推倒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蓝成文倒在渐白的草地里之后，司理将发懵的蓝夏拉进怀里，轻拍她的背脊安抚她。
司宸也及时赶到，没有理会喝醉酒倒地的蓝成文，但还是慢下了脚步。
蓝夏原本僵硬的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拉住了司理的衣角。
司宸看着她发红的手，指尖用力得泛白，他喉头涌出一股酸涩之意，还是来晚了。
蓝成文在这里，蓝夏就没法正常活动，司理二话没说，把蓝夏打横抱起来，往马路上走。
司宸看了眼在地上痛哭乱骂的蓝成文，忍住了想给他一脚的冲动，咬咬牙跟了上去。
司理这一抱就是一路，直到回了家。
孟莲正在客厅看晚会，听见门口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蓝夏被司理抱着，司宸满脸担忧跟在一旁，顿时把她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了？”她忙摘下眼镜走过去。
“奶奶待会儿说，先把妹妹送上去。”司理脚步未停，急急忙忙上楼。
蓝夏的手是冰的，浑身还发着抖。
孟莲握着她的凉手摩挲，“这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
“遇到蓝成文了？”孟莲猜到了，她早就该猜到的，今天竟然大意了。
司理点点头。
“怪我，我忘了。我想着他这么多年没来过了，今天还有你们跟着应该没事，是我大意了！”
孟莲眼含着泪一只手捶自己的大腿，悔不当初。
司宸上前拉住奶奶的手，“奶奶你别这样，这怎么会是你的错。”
“我出去一趟。”司理留下这句话转身出了蓝夏的房间。
孟莲没功夫管他，她正温和地和蓝夏说着话。
司宸跟在司理的身后也出了房间。
“哥。”
在楼梯间，司宸喊住了他。
“你留在家照顾妹妹。”司理继续往楼下走。
“我也去。”司宸快走了几步。
司理停下来，忽然转身盯着他，“我说你留下来照顾妹妹和奶奶，蓝成文交给我。”
司宸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电视里的小年夜晚会还在进行中，欢声笑语持续传出来。
司宸：“好。”
看着司理已经开门出去的背影，他追上去，顺手拿起门边矮几上的羊皮手套递给他。
司宸眼里阴恻恻的，他低声说：“别放过他。”
司理接过手套，疾步往外走，有条不紊将手套戴好。
司宸则是关门上楼，守在房里。
蓝夏已经缓过来了。
家里开着地暖，蓝夏又抱着热水袋，身体很快就暖了起来，只是还是时不时发抖，像是被吓着了。
孟莲给她擦脸擦手，轻声问她：“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吗？奶奶给你做。”
蓝夏思索的时间里，抬眼看到了司宸，他站在她的床尾，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比罚站的时候站得还直。
她没事人一样说：“哥哥，你可以坐着。”
司宸提起嘴角，“不坐，我爱站着。”
“那我想吃哥哥煮的泡面可以吗奶奶？”
孟莲回头看了眼司宸对蓝夏说：“只想吃泡面吗，还想吃别的吗？”
“暂时没有了。”
司宸这才松了钉在地上的两只脚，“我去给你做，在这里吃还是下楼。”
“下楼吃，我等会儿就下来。”
“好。”
司宸出了她的卧室，关门前特意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表情正常，就像是刚刚的事从未发生过，竟还冲他笑。
他有些内疚，错开她的视线阖上了门。
“奶奶，我去洗澡，你也去休息吧，不用守着我了我没事。”
孟莲不放心她一个人在房里洗澡。
“奶奶就在你这儿坐会儿行不行？你要是有事就叫奶奶一声。”
“好。”蓝夏下床去衣柜里拿睡衣，去浴室前说：“奶奶，你可以吃我零食架上的零食哦，不要客气。”
孟莲哭笑不得，“奶奶吃什么零食，奶奶看会儿书，从你架子上拿本书看行不行？”
蓝夏点头：“可以的，您想看什么随便拿。”
浴室的门
合上，蓝夏的眉锁起来，快速脱掉身上的衣服，打开淋浴头，边冲澡边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小臂，一直牵连到手背上。
手臂上很快浮现出几条粉色的抓痕，混着热水，痒意渐渐消散。
鼻尖却还似有若无地闻到那股浓烈的酒精味，蓝夏皱起眉头，挤了好几泵沐浴露，不停往身上擦洗，直到清新的花香终于替代了难闻的酒气。
从浴室出来，孟莲正好从沙发站起，大约是见她太久没出来，害怕她有什么事。
“洗完了？你哥哥刚刚上来了一趟，说面已经煮好了。”
蓝夏擦着头发，“好，我吹干头发就下去。”
房门被敲响了三声，司宸推门而入，看见她穿着绒绒家居服，头发是湿的，衬得那张瘦削的脸庞更可怜楚楚。
司宸：“面好了，再不吃就被泡软了。”
蓝夏去拿干发帽，“那我不吹头发了，我拿个干发帽，吃完再吹。”
司宸听她这样说便合上门又退了出去。
她戴上小猫干发帽，挽着孟莲一起下楼。
客厅的电视里在放广告，不远处餐桌的隔热垫上放着一碗煮好的泡面，香气勾得她肚子叫了两声。
蓝夏推着孟莲坐到沙发上去：“奶奶你看电视，我去吃面。”
孟莲说着好，但是坐到了回头能随时张望到餐厅的位置上。
蓝夏先戳了个鱼丸放到嘴里，又挑了一口面，稍一用力面条就断了，面条被泡得过于软了，不过还是很好吃。
正吃着，司宸从楼梯上走过来，手上拿着个什么东西，没等蓝夏看清楚，他已经走到她的身后，不知道捣鼓了什么，接着靠她近了些，轻轻解开了她的干发帽。
她一口咬断面条，捂住头顶，带着一脸茫然回头，“干嘛。”
司宸右手持着黑色的吹风机，左手拿着刚接下来的干发帽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给你吹头发。”
蓝夏看了眼奶奶，对他说：“别这样，这里是餐厅，等会儿奶奶会骂我们。”
司宸说：“我管这是在哪，湿发一直包着会头痛。”
“我吃完吹。”
司宸哂笑一声：“等你吃完，你的头已经开始痛了。”
蓝夏无言以对，还想辩驳，司宸却已经打开了吹风机，并且毫不客气地将她的头掰回去。
“你吃你的面，我给你吹头发，咱们两不耽误。”
头顶上热乎乎的风吹来，司宸的手指头插入她的发顶，轻轻拨散她的头发。
温柔有力。
蓝夏微微侧头看孟莲的反应，发现奶奶半点反应都没有，一直在看电视。
没有被骂的迹象，她又低下头继续吃面。
面还没吃完，头发已经吹得差不多干了。司宸关了吹风机，把插头拔掉，线团起来放到一旁，开始蹲下捡地上她掉的头发。
他捡起头发还不忘开她的玩笑，“掉这么多头发，完喽！你要变秃子喽！”
吓得蓝夏在自己头顶摸了一通，一只手把头发拢到手心感受了一下厚度。
什么都没有嘛。
“司宸！”她气呼呼扭头。
司宸已经拿上他的吹风机走到了楼梯口，听见蓝夏的声音，他后退两步，冲她挑衅地笑了笑。
逗完妹妹，司宸回了房间，关上门后把吹风机随手搁在桌上，这才张开右手，看着手心里的一搓黑发。
他捡头发的时候是一根根捡的，将它们小心缠好放在了手心。
司宸盯着头发看了半晌，走到垃圾桶边，正要松手扔掉，却又改变了主意。
他重新将它们捋好，折叠起来，用一根绳子绕着打了个蝴蝶结。
他走到书架旁，打开放在最里面的八音盒，《致爱丽丝》的清脆旋律释出，跳芭蕾舞的舞者姿态翩跹，在八音盒中央缓缓转圈。
司宸拉开最下方的抽屉，将那缕头发放进了暗红色的丝绒抽屉里。
许久没见过光的物品终于见了光。
破碎的小橡皮，易拉罐的小指环，一个草莓发夹，和一块针脚很乱的小布在抽屉里轻轻震荡了一下。
现在它们又多了一位新成员，一缕黑色的头发。
第27章
司理后半夜才回来，蓝夏是趴在窗边看到的。
她今晚失眠严重，开着房间的小夜灯等司理。她记得司理把她送回来之后又出门了，所以一直在窗边等着他。
寂静的夜里，远光灯从路的那头直射到一楼院子内的枝桠上，蓝夏看清楚了枝桠上的腊梅开了几朵。
那辆见过一面的迈巴赫又见到了。
它停在屋外，温彭泽下了主驾，跑到后排给司理开门。
温彭泽看起来在司理面前要更规矩点，或许是司宸还是未成年，而司理已经踏足了公司的生意领域，让温彭泽的上下级意识更强了些。
司理从车上下来，和温彭泽说着什么，蓝夏听不见，也没有意愿听见，就只是在窗边这么看着。
事情交代完毕，温彭泽上了车，没一会儿车开走了。
院外又变得静谧。
司理抬起头看向二楼那颗小脑袋，冲她笑了笑。
被意外发现，蓝夏没有惊慌，反而抬起手跟司理挥手。
司理头发落下几簇雪花，英挺眉眼在雪夜里被衬托得更加深邃，蓝夏在他的眉眼里看到了司宸的影子。
他脱下一只手的手套，伸到口袋里，拿出电话向蓝夏示意。
蓝夏便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睡前给手机开了静音，司理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只有屏幕闪烁。
“喂小夏，还不睡觉？”
蓝夏又回到窗边，“你还没回来，我想等你回来。”
司理说：“都三点了，还不睡觉小心长不高。”
蓝夏笑着回答：“就今晚。”
“好吧，你想问什么？”司理依旧抬着头。
“我想问我爸爸现在在哪里。”想到刚刚那一幕，蓝夏声音变小了一些。
“在警察局。”司理平静回答：“没人来接他，他喝多了，这么冷睡马路上会死。”
蓝夏知道事实一定不止如此。司理要对她的说的话总是轻描淡写，似乎只是他挥一挥衣袖就能完成的事。
但她还是向他道谢：“谢谢哥哥。”
司理向她绅士颔首，“不用谢。”
“外面很冷，你快进来。”
司理做了个摸手臂的动作，他在逗她。
“好的，那就听小夏的，我进去了，你不许出房间了，赶紧睡觉好吗？”
“好的。”
两人在空中相互比了“OK”的手势。司理把电话挂断，低头走进家门。
刚打开门他发现司宸竟然就站在玄关处的窗边，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源调到了最小，仅用于视物。
司理脱掉另一只手的手套，将手套一起搁在矮几上。
“怎么还在客厅不去睡觉，三点多了。”
司宸声音低沉，“在等你。”
他穿一件卫衣，姿态放松靠在墙壁上，“你刚刚在和蓝夏打电话？”
屋里暖气太足，和外面大不同，司理觉得有些热，把外套脱下来挂在一边。
“嗯，她今天受了惊吓，估计要一点时间才能睡着。”
司理换上拖鞋往屋内走，把手机随意放下，在杯架上取下自己的杯子，接了杯温水饮下，他站在昏暗的光源里，杯中的水荡漾，司理转过头来，有些不可思议地开口道：“你竟然不知道她会因为这个失眠吗？”
他的声音在这宽大的客厅里听起来甚至像是低声耳语，但司宸却听清了他的每一个音节。
司宸抿着唇，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并没有司理了解蓝夏当年来司家的真正原因。
他所知道的不过是蓝夏的妈妈不要她，以及蓝夏的爸爸不是什么好人，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到如今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
他更不可能去问蓝夏，揭开她的伤疤以窥见真相。
司理却没有要等他回答
的意思，他搁下水杯，捞起桌边的手机问：“奶奶呢？”
“睡了。”
“嗯，那我上去睡了，明天还得去公司。你也早点休息，睡眠充足明天的学习才能事半功倍。”
司宸没回答他这句，司理也没有要等他回答的意思，他走到楼梯口才想起正事来。
“哦对了，蓝成文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之后不会再过来，不用担心，我没放过他。”
说完，他脚步轻轻上了楼。
客厅恢复到只有司宸一个人时的安静。
司宸站了会儿，拉灯上楼。
——
蓝夏睡得不太好，梦里充斥着不好的回忆。
但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跑到窗边看雪。
雪下了一夜，整个世界冰晶素白。
蓝夏看了眼桌上的钟表，现在才早上的九点三十分。
昨晚和司理打完电话后便躺下了，但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几点睡着的已经不记得了。
蓝夏换完衣服下楼，奶奶在厨房忙碌，让她来吃汤圆。
蓝夏看了眼窗外纯洁的白，还是坐下把汤圆吃光才出门。
青涵过年不在州城过，还有很多玩伴都回了老家，她没法约人，就只把这些雪的照片发给了青涵看。
青涵发了几个哭泣的表情过来，她今年过年在沿海城市过，气候温暖宜人，当然也没有雪。
蓝夏安慰了她几句，说明年说不定就看到了。
青涵说：州城也不是每年都下。
蓝夏：那就祈祷老天爷明年也下雪好了。
蓝夏收了手机，她没戴手套出来，光着手捧雪，挫成一个圆球，在地上滚了几圈，又滚了一个小的放在先前那个雪球的身上。
小小雪人初具雏形。
蓝夏从花盆里找了两块小石粒嵌在雪人的脸上，随手捡了枯萎的枝桠做手和鼻子，嘴巴用了盆栽里一片掉落的绿叶代替。
她的小雪人丑丑的。
蓝夏笑了，怎么越看越有点像司宸？
刚刚吃饭的时候，奶奶告诉她，司理已经去公司了，司宸在房里温习功课。
蓝夏给雪人拍了张照片，想发给司宸，想告诉他，他很像这个小雪人。但想了想，她怕真的发过去会影响他学习，等会儿冲出来打她一顿就不好了。
她只能默默给雪人拍了好多张照片，看着手机里的雪人嘿嘿笑。
冷不丁，一条围巾挂在她脖子上。
蓝夏抬头，看到司宸外套敞开，另一只手塞了个暖手宝给她。
递过去的时候，他的手又碰到了她的，司宸皱起了眉头。
“你这手是不是也太冰了，这么冷的天竟然在外面堆雪人？”
蓝夏握着暖手宝取暖。
“还好，给你看我堆的雪人。”
蓝夏指着地上那个小小的丑雪人。
司宸看了眼她空空荡荡的脖子，把围巾给她系好，然后才蹲下身看雪人。
他嘴角扯了扯，“你说这绿香肠嘴像我？”
蓝夏轻轻点头，“不像吗？我觉得特别像你。”
司宸站起来，吐槽道：“这也太丑了，哪里像我，你眼睛是不是近视啊！”
“它是很丑，可是就是有一点像你啊。”
司宸懒得理她，转身就要走，刚转身却又转回来，“我长这么帅。”
“你比它好看，但它就是有点像你。”
司宸无语了，“我走了。”
蓝夏蹲下身重新打量那个小雪人，腹诽道：不像吗？她觉得哪里都很像。
她推倒了雪人，重新堆，这次要堆一个大一点的。
孟莲看她在窗外忙活的身影，院子里的雪都快被她用光了，活脱脱一个勤快铲雪的孩子。
那手都冻得通红了，却还要堆。
孟莲拿了手套给她送去。
“这么冷的天，不要堆了，快进来暖和一下。”
蓝夏接过孟莲递来的毛巾，擦干了手，戴上手套。
她的雪人已经堆到第二个球了。
“我马上堆完了奶奶。”
火上还炖着汤，孟莲没有多耽搁，“你弄完赶紧进来啊，有什么事叫奶奶听见没有？”
蓝夏点头。
球滚得差不多了，她把它搬起来放到了雪人身子上。
这次要做得更像司宸一些。
蓝夏进房间找了两枚纽扣，鼻子还是用石头代替，贴贴抠抠再放纽扣，这次看起来可爱多了。
像Q版司宸。
蓝夏笑了一声，拍照片发给他。
“我重新做了，这次好看多了吧，我觉得这次也很像你。”
司宸很久都没回复，蓝夏知道他是在学习，所以她选择自我欣赏。
正要离开，司宸从屋里出来了，他看了眼雪人，她竟然还把自己的围巾和手套给雪人用了。
“好看吗？这次像你了吧。”蓝夏笑嘻嘻邀功。
司宸牵着她的手往手心里一握，这和冰块有什么区别。
他弯着腰，脸上平静无波，但语气却带着质问，“你的手是没有知觉吗？”
蓝夏知道他这是生气的前兆，悻悻把手缩回，但还没缩到一半又被他拉回去，握得更紧。
掌心的暖意覆盖而来，是最好的取暖器。
“我觉得还好，能接受。”她回答。
司宸弹她的脑袋，“又是还好，你真是，赶紧和我一起进去。”
说着他拖着她往屋里走，蓝夏脚用力踩在地上，身体往后仰。
“我的雪人，你怎么不多看看它？”
司宸松了手劲，拿她没办法，只好重新端详这只雪人。
的确是比刚刚那只好了不是一点半点，他承认她的妹妹有一双巧手，能把雪人做得这么可爱，但当视线落到雪人身上的围巾和手套的时候，他想到蓝夏冰凉的手，还是有些生气。
他郑重地端详了好一阵才给予她肯定；“很好看很可爱。”
蓝夏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执着于在他的脸上找他敷衍的破绽。
被她找到了，她有点闹脾气。
“你很敷衍我。”
司宸耐心解释：“我没有敷衍，我很认真，你就是做得很不错。”
明明就很敷衍，蓝夏敢怒不敢言。
“好了，我们现在进屋？”
“你都不多看它两眼，这是我为你堆的。”
司宸眼睛陡然一亮，“为我堆的？”
“反正你也不在乎，还是进去吧。”
司宸不自觉地笑了，嘴角的弧度控制不住，“等下，你说清楚，给谁做的？为什么？”
“我不说了。”
他还握着她的手没放，不远处一辆迈巴赫开到近前，司宸认出来是温彭泽开的那辆。
司理从后排开门下来。
司宸选择不予理会，继续低头对蓝夏说：“好了，我听到了。很喜欢，谢谢你。”
蓝夏心情好了一点，听见身后不远处有车子的声音，她回头看，看到了司理哥哥。
她的两只手都被司宸握着，腾不出手来和司理挥手，但她张口叫了一声司理哥哥。
司理笑着向她点头，向这边走来。
蓝夏这才回答司宸：“你不觉得这个雪人很像你吗，我照着你的模子做的。”
司宸扭头看了眼胖胖圆圆的雪人，没从它身上看到半点自己的影子。
他又弹她脑袋，“一点也不像，赶紧进去了。”
“啊！”
大概是在外面待久了，皮肤也被冻得通红，被司宸这么连着弹几下，蓝
夏觉得额头比平时要痛好多。
她奋力挣脱了一只手捂住额头，“司宸，真的很痛。”
司理推开院子的门走进来，视线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低沉着声音道：“司宸，放手。又在欺负蓝夏。”
司理看了眼蓝夏有些红的额头，抬手给她揉了揉。
“快进去了。”
大哥哥发了话，蓝夏没再执拗，跟着两人一起进屋。
围巾和手套也被司宸多跑了一趟拿进门，送去了洗衣房。
因为这件事，蓝夏又和司宸吵吵嚷嚷，说她的雪人会冷，司宸没管她那么多，毅然决绝将围巾和手套扔进了洗衣机。
蓝夏决定不理他了。
正到了吃午饭的点，孟莲叫三人吃饭。
吃过饭，蓝夏的碗被司宸拿去洗，司理也在厨房帮着收拾，蓝夏在餐厅帮奶奶擦桌子。
中间司理出来了一次，对蓝夏道：“等会儿来我房间一趟。”
语气有些严肃。
蓝夏点点头，等收拾完后跟着司理去了他的卧室。
大哥哥的卧室已经很久没住人，整体呈现出这个屋子最原始的色调，很符合他的性格。
司理让她坐在沙发上，他则是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他语气温和，“司宸经常欺负你吗？”
“有时候会和我开玩笑，不过我知道司宸哥哥没有恶意的。”
司理笑笑，“你不用帮他说好话，司宸是顽皮了一些，你别往心里去。”
蓝夏摇头，“我没有啊，司宸哥哥对我很好。”
“嗯，小夏，”司理语气放缓放软，“你知道司宸多少岁了，你多少岁了吗？”
“年后司宸哥哥十八岁，我也马上十四岁。”
司理点头，“哥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蓝夏，哥哥希望你要学会拒绝异性和你的任何肢体接触，这个人就算是司宸是我是爷爷也不行。”
“我希望你有自我保护的意识，不管是谁，都不要让别人碰你，像今天我看到的那种情况，以后最好不要有了。”
蓝夏愣了好久，她能明白司理的意思，但那是司宸啊，一个会帮她出气的永远站在她这边的司宸。
“哥哥，你是要我和司宸保持距离吗？”
司理靠进椅子里，笑着说：“当然，你们还是兄妹，只是有时候需要注意一点了，你觉得呢？”
第28章
蓝夏没有深究司理为什么会要她和司宸保持距离。
她从内心来说是不愿意的，更何况保持距离这样的言论，在她看来也太过窠臼。
但她不会反驳司理，因为他是哥哥，是从小对自己最友好的哥哥，她在他的庇护下长大，在他的关爱中成长，并且现在也好商好量地在和她说话。
可是司宸同样对她很好，不比司理哥哥差。
“好的，我会注意。”蓝夏说。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人的时候保持距离，没人的时候还像从前。
从小被司宸训练出来的两面派行为竟然在司理哥哥面前派上了用场，得亏司宸以前喜欢追问她更喜欢谁，蓝夏心态稳定，也没有半点愧疚。
司理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他点头，笑得温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给她。
“这张卡，你拿着，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没有上限。”
蓝夏看着那张信用卡，没有接。
“哥哥，我有钱。”
虽然没有你的多，但对她现阶段来说十分够用而且很富余。
“还可以再多一点。”司理起身将卡塞到蓝夏手中。
他重新坐回去，“这是从我私人账户上出的，你不用担心会被家里人知道，这算是我们的秘密。”
不好办了，蓝夏想，这下有点愧疚了。
推来推去没有必要，司理从不缺这点钱，而且她收了这张卡也不一定要用，就当帮他保管着。
“好吧，那我收下了，谢谢哥哥。”
司理看透了她的想法。
“不许不用哦，你不用的话它也是要收我的管理费的，你用的话还能帮我省这笔钱。”
管理费？要多少？
蓝夏低头看这张黑金配色的卡，看起来很贵的样子，她对这个没有太多概念，爷爷奶奶家虽然吃穿用度都是好的，但毕竟是老一辈人，勤俭节约惯了。她知道司叔叔是富商，但她也没和他见过两面，更是无从了解。
那她就用用吧。
“好。”
“那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你昨晚没睡多久，等会儿去睡个午觉。”
蓝夏站起来，“哥哥你等会儿还去公司吗？”
“嗯，我休息一会儿就去。”
“那我走了，哥哥工作顺利。”
司理扬起嘴角，“一定顺利。”
从司理的房间出来，迎面遇见要回房间的司宸。
他站在走廊中间，视线在蓝夏的脸上扫了半秒后落在司理身上。
蓝夏十分礼貌地叫了声司宸哥哥，赶紧溜掉进自己的房间。
司理和他对视一眼说：“我睡一下，等会儿去公司，你也睡一会儿吧。”
门被合上。
蓝夏这一睡就睡到下午四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了。
她穿好衣服下楼。
晚上吃饺子，蓝夏帮着奶奶一起包饺子。
没一会儿，司宸也下来了，洗净了手也来帮忙，他直接坐在孟莲没人坐的那一边。
蓝夏包肉馅的动作微微一顿，按照平时的情况，他是肯定要坐到她这边来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坐到了奶奶身边。
她没当一回事，继续包饺子。
但不知怎的，包饺子的时候，蓝夏说话他就不说话，要说话他也只和奶奶说，当蓝夏不存在。
孟莲看出端倪，只当这是兄妹俩吵架，毕竟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情。
蓝夏没放心上，便也不和他说话了。
孟莲成了餐桌上最忙的人。
她一会儿顾及着和司宸说话，一会儿又顾及着和蓝夏说话，虽然觉得好笑，但她也受不了双面夹击，赶紧包完饺子端进了厨房。
孟莲一走，餐桌上就只剩下了蓝夏和司宸，司宸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了沙发，拿起自己的游戏机开始玩。
蓝夏的直觉告诉她别在这时候惹他，所以她进了厨房帮忙。
煮饺子要不了多少时间，蓝夏在旁边起不了什么作用，就帮着调了个调料，看一下火。
等煮好了，孟莲把饺子都捞出来，分别往三人碗里放。
“这碗是你哥哥的，这碗是你的，你喊他吃个饭他就不生气了。”
蓝夏不太情愿，但还是这么做了。
她端着饺子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迎面碰上司宸进来。
“哥哥，这碗是你的。”蓝夏说。
司宸瞥了她一眼，原本不打算管她，结果看见她手指头颤颤巍巍，看起来就要端不稳，这才伸手把自己这碗接了过来。
蓝夏又回去端自己的和奶奶的。
身后一阵风滚来。
“我来，奶奶你出去坐着吧。”
孟莲：？
她疑惑地看了眼手里的锅，她不是在洗锅吗？
蓝夏要端的碗被司宸两只手端着半路劫走，她没有碗可端，只好跟着往外走。
司宸特意把自己那一碗端走了，又坐到了奶奶的另一边身侧。
蓝夏低垂着头吃饺子，她琢磨了一下，猜这人大概是误会了中午的事情。
她想吃过饭后就和他说一下这件事。
然而整个饭桌上，她吃得最慢，没等到吃完和司宸解释，司宸已经上楼背着书包下来。
“奶奶，我去找宋添了。”
孟莲：“这么晚找宋添做什么？”
“约了一起写作业，我先走了。”说着他单肩把背包掂了掂，目不斜视走到玄关。
随着关门声落下，蓝夏彻底失去了和他解释的机会。
她吃完最后一个饺子，去厨房洗碗，过了一会儿出来擦桌子。
蓝夏在窗户那儿看了眼自己中午堆的雪人，还好好的在院中，被新鲜的雪重新覆盖，像加了一层绵绵冰，显得雪人毛茸茸。
她去沙发上坐着陪奶奶一起看电视。
家里没有别人了，孟莲问她：“你这几天和你妈妈联系了吗？”
蓝夏点头，“最近联系不上了，前两个月她和我说她在圣马力诺。”
孟莲喃喃道：“圣马力诺……可真远啊……”
“但我们都在北半球。”蓝夏积极乐观地说 。
孟莲摸摸她的头发，像是回忆起从前，“你妈妈小时候就想去国外，不知道她从哪儿剪下来的贴画，贴得满墙壁都是，她和我说她要去欧洲。后来遇到了蓝成文，国外没去成，成了家庭主妇。”
“你外婆的命也不好，死得太早了。我小时候和你外婆一起长大，后来看着她嫁人，生小孩，你外婆给你妈妈取名叫陈佩安，平平安安。”孟莲说着说着就开始讲起以前的故事。
蓝夏知道她其实是想陈佩安了，其实她也想。
“那时候我全靠你外公外婆家接济才能长大，可惜啊，一家子好人都没福气……”
孟莲抹了抹眼泪，“你外婆外公死的时候你妈妈才十八岁，我那会儿也已经和你爷爷结婚了，我们当时在外地。其实我很难过，如果那时候我多关注一下你妈妈的情况，或许她后来的生活会像她从前期望的那样美好，在人生路上再不济，也不至于弄得有家也不能回。”
“但是命运都是定好的，还好奶奶还有你。”
蓝夏被她说得有点想哭，但奶奶已经哭了，她不能再哭，于是她拿着纸巾给她擦眼泪。
哭过一阵，孟莲问她：“小夏以后想去找妈妈吗？”
蓝夏犹豫了一下点头，“我也想去圣马力诺，奶奶，你别告诉哥哥们。”
“好，奶奶都支持你。”
——
司宸关上门后，在院子里把鞋带拆了又系，系了左脚系右脚，没人追出来。
他气不顺，但还是放慢脚步往外走。
已经离自家那栋楼有点距离了，身后除了飘零的雪花没有半个人的影子。
司宸加快脚步去找宋添。
到宋添家的时候，他还没吃饭，正在打游戏。
门铃摁了半天才有人来开门。
宋添往他身后看了半天，表情疑惑，“你怎么这么晚来找我，快进来。”
司宸换着鞋回答：“也没多晚吧，我来写作业。”
“我还没吃晚饭，”宋添说着去烧开水，他家今晚没人，准备泡个泡面将就一下。
动作到一半，他转头看着司宸，“等会儿，你到我家来写作业？这是你说出来的话吗？我以为蓝夏和青涵呢。你吃不吃，我给你也泡一包。”
“我吃过了。”
“你不是来我家写作业的吧。”宋添把水烧好后走过来，“说说什么事？”
“没事，我真是来写作业的。”
司宸轻车熟路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把书包往地上一扔。
“嘁，我信你。肯定又和蓝夏有关，我说你管她管得也太多了，又不是你亲妹妹，而且她还有你爷爷奶奶管着，再不济，还有司理哥管，你干嘛费力不讨好。”
司宸随手抄起沙发上的抱枕朝他脑袋扔去，他手快，很快接住了。
“嘿嘿，不好意思。哥们儿这手是练出来的。”
宋添得意洋洋转着抱枕。
“你说你妹妹以后要是交男朋友你怎么办啊？你不得跟我哭死。”
“宋添，我说过不要再提这种事。”
宋添假装害怕，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过了会儿他小心翼翼问：“我说，你不会是喜欢蓝夏吧？”
司宸觉得这里也不该是他呆的地方，拎了书包起身。
“哎，你别走啊！我开玩笑的，你来都来了坐会儿呗。”
司宸说：“我不走，我先去你书房做作业。”
“我靠，你来真的啊？”
司宸没回他，上了楼。
宋添吃过泡面再上楼，发现他的电脑被关了，司宸真的在写试卷。
初三那会儿的痛苦记忆浮上眼前。中考那会儿，司宸已经提前被学校定下，直升高中部，而宋添的成绩岌岌可危。
身边有个年级第一是好朋友，宋添爸妈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麻烦司宸帮着辅导一下宋添的功课。
那一整个学期，宋添过得苦不堪言，但也多亏了司宸，他稳稳地上了州大附中。
“不是大哥，你别这样。”
司宸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继续在草稿纸上演算，“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你赶紧过来给我做题。”
被司宸管学习是宋添父母给的特权，再加上司宸这人的脑子确实灵光，宋添是真服他管教。
被管了一整个晚上，司宸收拾东西回家了。
宋添打着哈欠送他到楼下。
“你明天别来了，你再来我就给蓝夏打电话，让她把你接走。”
司宸面不改色穿鞋，关上门走了。
州城今年的雪实在太大了，像是下不完似的，下了一天竟然还在下。
刚从暖气房出来，司宸没觉得冷，往家走的时候速度很快，但真要马上到家了，他又放慢了速度。
他其实是有一点近视的，只是度数并不太高，日常不戴眼镜完全足够。
今天他就没戴眼镜，离家近了，远远的看到家门前有个人影，尽管有些模糊，他还是认出了那是蓝夏。
他想他绝对不会和她说话，于是又加快了脚步。
等他走到蓝夏身边了，蓝夏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哥哥，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好久了。”
司宸脚步停住，压着嘴角，语气跟着她的软下来，“你等我干嘛？”
第29章
“在下大雪，我怕你出事。”
蓝夏站在雪地里，声音放得很低，这是每次惹他不高兴惯有的模样。
嗯，还算有良心。司宸想，就是笨了一点，不知道在屋里等。
“不是说要和我保持距离吗？”
蓝夏茫然抬头，她和大哥哥的聊天内容他怎么会知道？
“大哥哥也找你聊天了？”
“没有。”他说。
连聊天都算不上，只能算是通知。
司理出门上班的时候和他在走廊相遇，开口直接让他注意分寸。
司宸很快就联想到中午蓝夏的客气。但那时他以为她是因为有司理在所以才有这种表现，毕竟她是有长辈在就会放不开的人。
司宸当时觉得好笑，没有答应。但司理又接着说，已经和蓝夏也聊过了。
司宸在意的是蓝夏的回答。
“蓝夏也答应了？”
司理脚步未停，朝他微笑。
“当然，你知道的，她从小到大都很听我的话。”
的确，蓝夏从小就听他的话，也和他关系最好，他又算得了什么。
“我那是骗大哥哥的。”蓝夏解释道：“大哥哥也就这两天在家里，白天的时候还会去公司，我不想他伤心也不想你伤心，所以我才答应的。”
“那你想怎么做。”
“大哥哥在的时候我就注意点，不在的时候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这番话不但没让司宸心情好起来，反而更糟了。
他自嘲哂笑，“蓝夏，你把我当什么，我是你偷来的见不得光的什么东西是吗？”
他还有更难听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但这话对她说不合适，因为她是他的妹妹。
蓝夏嘴唇微张，惊讶地看着他，明明她不是这个意思的。
她以为司宸的想法会和她一样，毕竟他们以前也背着大哥做过很多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大哥哥不会在家里多久，现在让他心安一点以后不是会少一点麻烦吗。”
司宸也觉得自己有点过激，但他没法不生气。
“是不是以后司理要你永远不要和我说话了，你也会听他的，然后背地里偷偷和我说话，你把我当什么呢？”
蓝夏彻底愣住了，半
天才憋出一句：
“这种我不会答应的。”
“谁知道你会不会答应呢，毕竟司理才是你最重要的哥哥，我算个屁，他今天只要你和我保持距离，下次他就会让你不要和我说话不要见我和我断绝关系。”
“哪有这么严重，司理哥哥不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哦，那是我不通情达理了，那你就只和你司理哥哥好就行了。”
说完这句赌气般的话，司宸扔下蓝夏进了屋里。
蓝夏只身站在雪地里，抬眼看向屋内，有点委屈。
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鼻尖也被冻红，眼睛里闪着雪的晶莹，司宸顿时就心软了。
他要是不出去不知道她还会在外面站多久。
正要开门出去，远处一道远光灯直射过来，把蓝夏的身影拢住一瞬又随着行驶的主道路转了方向。
那辆迈巴赫正直直地向这边开来。
司宸看那辆车越开越近，立刻拉开门，朝蓝夏走去。
蓝夏正在看那辆车，她知道是司理回来了，对方也肯定已经看到了她，便不好再走开，准备在这里等司理，和他一起进屋。
身后又传来开门的身影和有人脚踩雪地的声音，蓝夏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司宸拉住，被他拉着一起进了屋。
昏暗的客厅里，司宸蹲着身子，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给她脱脚上的鞋子，再为她穿上她的拖鞋。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蓝夏轻声问。
奶奶已经睡着了，她害怕把她吵醒。
司宸没说话，拉着她上楼，把她拉到房门口推进去。
“去睡觉。”
蓝夏感到莫名其妙，打开门往外走了几步，“哥哥，你还……”
“不生气了。”他又往回走，要关她的门，“晚安。”
司宸没再往楼下走，就站在司理的卧室门口，他知道，司理肯定看到了，而且就算他不找司理，司理也会来找他。
司理慢慢走到了二楼，嘴角牵起弧度，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走过来把门打开，邀请司宸，“进来坐。”
司宸进门直截了当说道：“你只是回来小住，怎么这么喜欢管教我们。”
司理慢条斯理解摘下围巾，抓住围巾的一头在手上缠了两圈，牵着往司宸的脸上抽去。
纯羊毛的围巾并不适合用来抽人，司宸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也没有什么痛感。
司理解开手上的围巾扔在一旁，走到沙发边坐下。
“这话当我面说说就算了，要是让爷爷知道了你又免不了一顿打。”
司宸摸了摸脸颊，“你可以去和爷爷说。”
“知道你对被打这件事向来没所谓，但你不要牵扯到蓝夏，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
司宸无声笑了，“我对蓝夏比你对她好。”
司理感到意外，挑眉笑道：“是吗，我怎么记得她小时候并没有那么喜欢你，你小时候犯的浑已经不记得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这话说到了司宸的心坎上，他最害怕的也就是这件事，他已经感到后悔了，再被司理提起来，他又加深了一次自己的罪大恶极。
他却忘记了，从公正的角度来看，他并没有什么时候真的对蓝夏动过手脚。
司理见他半晌不说话，也只是笑笑，“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要说的可以出去了。”
“我不会和蓝夏保持距离的。”司宸走之前这样说。
司理想到的是蓝夏中午答应他的样子，乖巧懂事，温顺点头。
“蓝夏已经答应了。”
司宸想到的是蓝夏在雪地里牵着他的衣袖，让他不要生气了，她是演戏的。
司宸忽然间笑了。
有种找回场地的自信感充盈了全身。
他不屑地耸耸肩道：“她保持她的，我继续我的。”
说完，人走了。
——
渐渐地，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就在眼前。
大年三十这一天，一家人在一起写春联贴春联。
字是司崇辉写的，司理和司宸两个高个子贴春联，蓝夏站在门外帮他们看位置。
红红火火，福气到家。
贴好春联，蓝夏去厨房帮忙，她总是很细致，动作很慢，被司宸推出厨房，让她一边玩儿去。
那天之后，蓝夏摸不清司宸的心理，但只要有司理在的地方她都会注意和他保持距离。
司宸像是故意和她作对，明明她释放的信号很明显了，他却还和平时一样。
蓝夏无言以对，还好司理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来找她。
她的信用卡收得还算心安理得。
大年三十一过，时间就像开了倍速，司理在初五就开始收拾行李，他要在返校前再去一次港城，去公司学习。
离开的前一天，司理又和蓝夏交代了一些事情，说如果司宸欺负她，一定要告诉他，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他。
蓝夏都点头，困难倒是可以找司理，但是司宸其实并不会欺负她。
送走司理后，这个家又恢复了往常。司宸该对她怎样还是怎样，她也不需要再当着司理的面上一套背后一套。
然而，她没有太多时间在意两位哥哥的事情，因为寒假快结束了，她又要回到学校念书了。
守着还没写完的作业，蓝夏盼到了青涵回来，两人火速约了个餐厅，每天在餐厅从早待到晚写作业。
日子如流水一样过，一转眼回到课堂，蓝夏要为这学期的会考做准备，司宸要为高考做准备。
全家为了他的高考基本都依着他的性子来。
司崇辉也不动不动就罚他了，奶奶更是变着花样地研究补脑的营养餐，蓝夏则是尽量不惹他生气，这段时间他说什么都好，还好他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就这么来到了六月。
离高考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蓝夏又接到了一些女孩子送给司宸的情书。
大概是知道司宸高考后就不会再来这个学校，这些情书大部分都包含了少女心事的离别告白。
但蓝夏一封都没有收，她十分坚决地拒绝，甚至是头也不回地走掉。
结果还是在上完体育课后看到了书包里的情书。
这些漏网之鱼，蓝夏没有交给司宸，全都原封不动地放进了木匣子里。
州大附中是考点，高考那两天学校给全校同学都放了假。
司宸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地保持在第一名，高考对他来说只是平常发挥就足够的事情。
考前一晚，家里没有任何人嘱咐他要细心之类的话，司崇辉只是悠闲呷口凉茶道：“你身份证准考证记得带哦。”
司宸点头，“爷爷放心，都收拾好了。”
等司宸上楼后，司崇辉紧张兮兮问蓝夏，“我刚刚没有表现得很有压力吧？”
蓝夏冲他老人家比了个大拇指，“您特别悠闲特别有松弛感。”
司崇辉放了心。
蓝夏会考的体育科目选的是排球，也是临近她会考的时间了，她害怕垫球的声音会打扰到司宸，去了远一点的空旷地方练习。
等练习结束她才听着歌慢慢悠悠往回走。
司宸在他的房间门口等她。
“明天我高考。”
蓝夏点头，“我知道。”
司宸不太满意，“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蓝夏憋着笑认真说：“祝哥哥明天答题顺利，文思泉涌，金榜题名，我等着清北哄抢你的电话。”
司宸这才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嫌弃道：“全是汗，赶紧去洗澡。”
家里离学校不是太远，司宸拒绝了家里开车送他的要求，毕竟这两天实行交通管制，开车还不如骑自行车或者走路到的快。
他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裤，骑着自行车去考试。
蓝夏打着呵欠和他挥手。
全家都尽力表现得与平常无异。
司宸骑着车到考点，还像平时一样到了单车棚，锁车，找考点。
他的考场竟然是蓝夏平时上课的教室。
这意外的发现实在令他感到惊喜，试卷发下来，他没有任何不同的感觉，就像平时的模考一样，顺畅
答到最后。
不过没有提前交卷，因为第一个出考场的会被媒体采访，他没有这样的意愿。
最后一门考试考到一半的时候开始下大暴雨。
蓝夏想到他没带伞，和爷爷奶奶申请去接他。
她乘坐几站地铁，在地铁上提前给他发消息，告诉他她来给他送伞了，等他考完开机的时候会看见的。
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蓝夏在校门口看到了很多花花绿绿的伞，家长们人挤人，空气潮湿又闷热。
她站在校门口街边商铺，等高考结束。
雨线成串往下落，蓝夏在心里祈祷司宸最后一门考试顺利。
终于听见最后一道铃声打响，校门口一阵骚动，慢慢的有人出来了。
蓝夏看了眼手机，没有消息发来。
她等啊等，人群都散了一大半了，他还没等到司宸。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发现他关机。原想给宋添打一个电话，这才想起来宋添哥和他不是一个考点，只能作罢。
正巧这时，遇见司宸班上一个同学，他正要上自家的私家车，看见蓝夏傻乎乎站在商铺门口，以为她没带伞，跑来给她送伞。
蓝夏终于有了认识的人可以问。
对方却回答她：“你在等你哥？他已经走了，今晚班上有聚会，我现在也准备去，你先回去吧，别等了。”
蓝夏神情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但还是向对方道谢，只要他没事就行。
“哦，对了，我看下雨了，麻烦哥哥把这把伞交给我哥吧，我就先回去了。”
对方说没问题。拿着伞上了车，没一会儿车也开走了。
蓝夏戴上耳机往地铁口走，一路踏着雨花回了家。
孟莲见她一个人回来，身上还淋湿了，赶忙推她去洗澡。
又问她：“司宸呢？”
蓝夏说：“没接到，他和同学去玩了，我们错过了。不过我遇到了和他一起去玩的同学，把伞给那个哥哥了。”
“你没给他打电话吗？”
“我打了，他关机了，可能忘记开机了吧。我先上去洗澡了奶奶。”
孟莲知道她平时闷声不吭，这会儿多半有一点难过，也没多问，接着去准备晚饭了。
司宸没给手机充电，第二天考试反正也要关机，他就没管，结果真要开机的时候发现没电了。
终于到了聚餐的餐厅才找到工作人员借了根充电线。
手机刚开机，蓝夏的短信跳出来。
他一怔，拔了充电器就往外跑，还没跑两步，在门口撞上同学。
对方被他撞得龇牙咧嘴，揉着肩膀把伞递给他，“碰到你妹妹，她说找不到你，把伞给我了。”
司宸二话不说，抓着伞向外狂奔。
第30章
雨还没停。
司宸跑到门口打出租，刚好碰到宋添一行人从车上下来。
他着急忙慌，伞也没打，头发已经被打湿。
“哎，你去哪儿啊，不吃饭了啊？”
宋添抓着他问。
“我先回去一趟，有点事，等会儿电话联系。”
车门“嘭——”地关上，溅起门上一串雨滴。
司宸到家时，蓝夏正和孟莲一起吃晚饭。
他裹着一身潮气从雨里走来，因为一路都在奔跑所以打着伞的作用也不大，身前都被淋透了，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的肌肉线条。
蓝夏回头，吓了一大跳，这人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我不是让你同学给你送伞了吗。”
孟莲拿着条毛巾往他脑袋上扔，“哎哟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小的淋完了大的淋，你不是要聚会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司宸看着蓝夏，这才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一路来的不正常心跳。
他如梦醒般组织语言：“我忘了拿东西，回来拿一下，这就走了。”
“都回来了干脆去冲个澡换身衣服，衣服都湿了，餐厅冷气一吹会感冒的。”
“哦哦，我这就去。”司宸看着蓝夏说，然后往楼上走。
蓝夏从头到尾都有点懵，没搞懂他怎么忽然回来，还淋成这样，那她不是白送伞了。
饭吃完，孟莲端着热好的姜汤出来，见蓝夏正好要上楼，把姜汤给她，“你给他送去，免得感冒了。”
“好。”
蓝夏接过那碗姜汤去敲他的房门，门没人开，里面有人大声道：“我在洗澡，门没锁！”
蓝夏转了下门把手，门果然很轻松就拧开了。
她把姜汤放在他的矮几上，想跟他说一声，但想到今天送伞的事她又不想说了，又怕他不喝，或者没看见，到时候又白送。
蓝夏决定给他留一张纸条贴在衣柜门上，这样他肯定会看见的。
浴室的水声不断哗哗传来，蓝夏到他桌边找便利贴。
在他书堆里找到一个用了一半的蓝色便利贴，她随手拿来桌面的笔，在便利贴上写：
姜汤放在茶几上了，记得趁热喝。
又怕不醒目，她还在右下角画了一个简笔的茶几和水杯。
都弄完后，她给笔盖上盖子，一转身，看到司宸光着膀子就站在自己身后。
距离太近，沐浴露香气像忽然间爆炸的气球，瞬间将她紧紧围住。
她吓得不轻，整个人撑着他的桌子后仰。司宸的手往前伸到一半就停住了，缩回到身侧。
司宸：“你鬼鬼祟祟地干嘛？”
蓝夏有点生气有点无语，把便利贴“啪——”往他胸膛上一贴，走了。
司宸心脏也怦怦跳，撕下便利贴一看，知道她生气了。
他去桌边端起姜汤，吹了吹喝完，打开衣柜穿了件衣服，端着杯子往蓝夏房间走。
不一会儿，响起她不情不愿趿拉拖鞋的声音。
门开开，她脸上全是幽怨，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司宸弯下一点腰，“在生我的气？”
蓝夏现在不想和他说话，只摇了摇头。
她也说不上生气，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司宸高考完就要去读大学了，这个家以后只有她一个人了。
原来哥哥的世界就是哥哥的世界，不会有她。
她的世界以后也不会有哥哥。
从前她没有淋过雨，现在哥哥不会再细致入微给她撑伞了。
“我和你道歉，我这两天手机老关机，没注意给手机充电，聚餐是临时起意，想着到了餐厅手机充上电了就给你们打电话说一声，结果和你错过了。”
蓝夏觉得这都是借口，明明他还可以借别人手机打电话的。
但司宸仿若看穿她心中所想，接着说：“我反思没有找同学借手机打电话这件事。因为我没想到你会来接我，要是知道你会来，我肯定不会让你等那么久。”
蓝夏看着他澄澈的眼睛，静默后回答：“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说着她就要关门。
“还在生气？”
蓝夏摇头，她没有那么难缠，对方都已经给了很正经的理由，她就更没有理由继续生气了。
更何况她也算不上生气。
“我没生气。”
“既然没生气，那你充电宝有电吗，借给我一下，今晚还是得过去聚会，我手机电没有充满，我怕你们联系不到我。”
“哦，你等一下。”
蓝夏走回房间，把电宝从抽屉里拿出来，按了一下电源开关，还有80%的电，足够他用了。
“还有电，你拿去用吧。”
司宸接过她手上的紫色的贴着一只起司猫贴纸的充电宝，笑了一下。
“回来后还给你。”
“你今晚还回来吗？”
“不确定，不要等我。”他说着揉揉她的头顶。
离开的时候是刘叔叔开车送的。
蓝夏在楼上看着车子渐渐驶远，雨水从屋檐溅到她的脸上和手臂上，雨潮热、湿哒哒，黏腻地把她拉入这个离别的初夏，半晌半晌不见得落幕。
司宸毕业了，全家就剩下蓝夏一人还在读书。
她的两天假期结束，第二天老老实实背着书包去上学。
因为司宸昨晚没有回来，所以她总感觉缺了什么。
虽然之前和他上学放学的时间错开了，但总知道他还是住在家里的，可昨晚像是一个漫长得没有边际的夜晚，雨哗啦啦下了一整夜，在清晨时分才停，奶奶说他还没有回家。
大人的世界和小孩的世界好像就是不一样的，他是大人，而她还是要读书的小孩。
蓝夏乖乖读书。
放学的时候，蓝夏像往常一样收拾书包，青涵在旁边等她。
不多时，青涵拍拍她的肩膀，“你哥来了。”
蓝夏抬起头往外看。
天花板上的风扇还在运作，把她的碎发吹起来，在眼前飘荡。
那一刻时间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司宸站在盛光里，穿一件白色衬衫工装长裤，抬起一只胳膊向她示意。
等蓝夏和青涵背着书包出来才发现，原来刚刚宋添就站在司宸身边，但蓝夏完全没有看见他。
宋添是来接青涵的，两个人一见面就打打闹闹个不停，蓝夏和平时一样，见到他叫他一声哥哥，然后平静走在他身边。
天气热，司宸来的时候买了冰果茶，蓝夏向他说了句谢谢。
还是骑车回家，还是熟悉的单车棚，蓝夏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得太慢了，如果她现在也高考毕业了就好了。
一同回家的这条路和平时无异，车轮滚滚向前，她再也不用等哥哥放学了。
到家，蓝夏背着书包回房间，先拿了换洗衣服洗澡。
洗完澡出来，司宸来敲她的门，把她的充电宝还给了她。
电宝里的电被用得一点不剩。
“谢谢你哦。”司宸伸手揉她的头发，蓝夏下意识躲开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钝钝地收回去。
“下来吃饭吧。”他说。
“好，我吹完头发。”
她又把门关上，顺手把电宝放到桌上去充电。
吹过头发再下楼，蓝夏帮着奶奶一起摆碗筷。
司崇辉把他的茅台拿出来，给司宸倒了一点儿。
“爷爷祝你毕业快乐，别的话就不用说了，你学习方面一直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就祝你得偿所愿。”
孟莲没喝酒，拿着鲜榨的果汁和他碰杯，“奶奶也祝你毕业快乐，祝你鹏程万里。”
轮到蓝夏，她端着和奶奶同款的果汁和他碰了一下道：“祝哥哥心想事成，没有作业的暑假快乐。”
司宸轻笑，又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声音清脆。
“那我祝你会考顺利，中考加油，我去读大学不许想我。”
鬼才会想你。
蓝夏在心里说。
饭后她的碗筷还是由司宸洗，她会考在即，试卷骤增，作业也成倍增加，已经能提前感受到高中那一点点的紧张氛围。
不过这考试的性质终究还是和高考不同。
蓝夏只能从这一点点的边边里摸到一点点和他相同的感受。
下雨的原因，今天到了晚上不算太热，蓝夏房里没开空调，推开窗，隔着纱窗感受夏日空气里独特的花香气。
桌面的小风扇吹得呼呼响，碎发好几次被吹乱，她找来发夹夹住额前的碎发，一心扑到试卷上去。
做完一张再一张，作业都做完了她才有时间拿着知识汇总开始背书。
司宸像是掐准了她做完试卷的时间，敲响她的房门，丝毫不客气地堂而皇之地进入她的空间。
他一进来便把冰激凌递给她，大喇喇坐在她的沙发上，用很欠扁的表情问：“今天作业都写完了吗？”
蓝夏点头说写完了。
尽管这两天再对他有哀怨的情绪，可是哥哥就是哥哥，尤其是要看你作业的哥哥，蓝夏感受到了他与生俱来的年龄压制，老老实实把刚刚写完的试卷交给他。
司宸随手翻了翻问：“那你现在在干嘛？”
蓝夏打开冰淇淋凌的盖子，用小勺子挖冰淇凌。
“我在背汇总。”她拿起桌边订在一起的厚厚的册子，上面画着各种颜色荧光笔的记号。
“哦，那你边吃边背，拿只铅笔给我。”
蓝夏交出自己的自动铅笔给他，坐回座位开始三心二意背书。
没办法，他在这里，她就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
一边担心着她的试卷是不是错了很多，又担心他会不会要大骂她这么简单的都做错。
效率很低。
但好在，司宸看卷子的功夫很快，他招招手让她过来。
蓝夏坐在他旁边，准备听训。
司宸翻着她的生物和地理试卷道：“没什么问题，考试难度不大，准确率很高。”
得了他的表扬，蓝夏小小的松一口气。
接下来他翻开了最令她头疼的数学试卷。
“这么简单的题目都能做错，蓝夏。”司宸说着拿铅笔头在她的脑袋上敲了几下。
“你在想什么，你还没放暑假呢。”
接着，蓝夏开始经受司宸长达半小时的质问、敲打、痛骂三合一折磨。
蓝夏心想，再也不会舍不得你了，你还是赶紧去读大学吧！
司宸有意识地控制了时间，半小时不多不少，足够敲打她了。
再多了会影响她的学习进度。
“好了，今天先讲到这里，暑假再开始给你补数学，你先背你的书吧。”
他拍拍手站起来，瞥了眼她书桌上的冰淇淋，已经是半化水的状态了。
“蓝夏，你不会以为我高考完了就不管你了吧？”
司宸端着冰淇淋递给蓝夏，“赶紧喝了。”
“没有啊。”蓝夏接过，挖了一大勺放进嘴里。
司宸蹲在她脚边，“那你今天在不开心什么？”
“我没不开心。”
“舍不得我？”
被她说中，蓝夏眼里的泪液闪动了一瞬，很快又熄灭了。
“我没有，你不管我才好。”
司宸看着她笑，“那不能遂你的意了，哥哥会管你一辈子。”【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